心神恍惚的李煜第一次沒有上朝,而是將自己最信任的宰相和大將軍兩個人宣進了皇宮中。李煜竟然不敢在書房召見二人,而是在花園的涼亭中,在數百禁軍的團團保護下將昨夜刺客再次到來的事情告訴了兩個心腹大臣。


    這一下宰相和大將軍也是大驚失色,如果是第一次有刺客進入了皇城,是大內侍衛和禁軍防衛鬆懈的緣故,那第二次就隻能說即便如此嚴密的防禦下那刺客依然毫不在意。作為一個帝王,試想一下,每天睡著了之後床邊都會有一個手持利刃的黑衣人站在床邊看著他的脖子研究如何下刀,那是一件何其恐怖的事!


    宰相建議封閉金陵城,徹底搜查刺客。金陵城中百姓都是金陵府登記造冊的,每個人也都會有金陵府開具的路引。若是有人混進金陵城的話,不難查出來。李煜雖然不善偵緝之事卻也知道,偌大的金陵城要想藏住幾個人絕對不是什麽難事。再者,路引這個東西並不是造不出來假的。查到外鄉人,難道真的就要查到出具路引的地方去?再者,這樣一件奇恥大辱的事,李煜又怎麽好滿城宣揚?


    大將軍建議皇帝搬到軍營中去,就算那刺客再神通廣大難道還能數萬大軍中為所欲為不成?就算是一隻飛鳥,隻要敢飛進軍營的話也保證被亂箭射成刺蝟。但身為堂堂帝王,竟然躲避到軍營中去,傳出去豈不更丟人。更何況,難道他能帶著後宮的皇後妃嬪一起住到軍營去?


    李煜是個才子,才子總是離不開佳人的。


    君臣三人商議了一個時辰,也沒有商量出什麽好辦法。最後李煜隻好無奈的決定,北伐之事暫且推遲。


    李煜是個很可愛的人,為了保證自己的安全,李煜在睡之前才臨時決定了一個居所,然後在禦書房的書桌上留了一封書信。


    信的內容大致是朕采納義士的建議,為了江山社稷,為江山百姓計,暫緩北伐。大軍絕不會進入漢國境內,義士如此勞心費力苦心進諫,朕心十分欣慰。另外,李煜還對這個刺客表現出很強的接納之意,在信上說如果刺客能效忠於他的話,他願意封刺客為禁軍統領,封侯!


    就這麽心驚膽戰在一個妃子的房裏留宿,麵對千嬌百媚的妃子李煜就是一點那啥的興趣都沒有。要知道李煜每夜都必須有人侍寢,此人對於女色的喜愛不下於對詩詞的喜愛。隻是今夜,任由那妃子輕解羅衫後盡展嫵媚,李煜就是沒有心情躍馬揚鞭。


    又是熬到了後半夜李煜才漸漸睡去,第二日清晨猛然驚醒的時候第一眼就朝著書桌方向看去。


    書桌上沒有信,李煜的忍不住輕撫胸口。


    他趕到禦書房,他留下的書信果然竟然原封未動。


    是刺客進不來了嗎?


    李煜不敢確定。


    雖然從這一天之後,那刺客再也沒有出現過,但悲催的南唐後主李煜,從此落下了一個失眠的病症。


    在金陵桂德樓的雅間裏,聶公子捏著酒杯抿了一口,看著大街上來來往往的甲士笑了笑,他平日裏擠淡然冷靜很少有笑意展現。除了在劉淩身邊那些日子之外,他一年中都不見得會笑上一次。


    “公子為何發笑?”


    姬無名問道。


    聶攝指了指外麵的成群結隊的甲士道:“看看你驚出了多大的陣仗來,隻是……我尚且沒有把握在數百禁軍團團護衛下從容進入禦書房而不被發現,你是如何做到的?”


    姬無名笑了笑道:“從那日聽了李煜與他手下的將軍們密議之後,我躲進去之後就一直沒有離開禦書房。雖然藏在禦書房的房梁上挺無聊的,而且餓了三天的肚子確實不好受,但那些大內侍衛也好禁軍士兵也好,他們不會想到我根本就沒有出禦書房的門。


    聶攝問道:“監察院的金衣,是不是都如你這樣狡猾?”


    姬無名認真的迴答道:“不是,再沒有一個我這樣的了,因為……我是最笨的那個。”


    聶攝歎道:“劉淩的運氣實在是好,竟然搜羅來你們這樣的人來效命。”


    姬無名道:“有句話說良禽擇木而棲,能為王爺效命,也是我等幸運。”


    聶攝問:“若是日後有一個比劉淩更出色的人讓你輔佐,你會不會離開劉淩?”


    姬無名搖了搖頭道:“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再有比王爺更出色的人物?”


    聶攝道:“哦?在你心中,劉淩是天下絕無僅有的人?”


    姬無名反問道:“在公子心中,難道我家王爺就不是絕無僅有的人?公子在武道上驚采絕豔無人是公子的對手,而我家王爺在戰陣之上也是天下無雙的,這世間,誰又能在戰場上擊敗了王爺?王爺若是不敗,這世間又怎麽可能有比王爺出色的人?”


    “萬一有呢,召你去輔佐,你如何抉擇?”


    “沒有萬一。”


    “假設有!”


    “沒有假設!”


    姬無名固執的說道。


    聶攝搖了搖頭道:“你這人很無趣,無趣的很!我記得你家王爺說過一句話,很好。”


    “什麽話?”


    “你家王爺說,若是有機會在背後罵一罵頂頭上司,狠狠的挖苦對上司一頓,其實也是一件很舒服的很愜意的事,若是有人不曾在暗地裏罵過上司哪怕一句,那這個人是一個多麽盡心盡職的好手下啊,那是多麽無趣的一個人啊。”


    聶攝忽然又笑了笑道:“我問你家王爺,難道你覺得你手下的人,都該在背後罵你的?”


    “你知道你家王爺怎麽說的?”


    姬無名搖頭,眼神中卻都是好奇。


    聶攝看向窗外,迴憶著說道:“你家王爺說,他們有背地裏罵我的權利,我也有扣掉他們一輩子俸祿的權利。就算他們想走也不成的,因為這世界早晚我要打一遍,他們沒地方躲。”


    “如果我再背後罵你呢?”


    當時聶攝問。


    劉淩想了想一本正經的說道:“凡事皆有例外!孤特赦你,你可以當麵罵……一直到……我能打得過你的時候。”


    第四百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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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煜秘密籌備北伐的事就被姬無名有些囂張的手段攪的無奈宣布延遲,還是無限期的延遲。凡是身體健康的男人都想三妻四妾並且外麵豔遇不斷,而且還想著雄風一震百鳥來朝。凡是青樓女子就算裝的再緊也盼著客人多多最好能自己賺出來贖身的錢然後找個良家玩一玩結婚生子,或是包養男人或是被男人包養。凡是商人都想著有朝一日壟斷全宇宙的行業小到牙簽大到航空母艦都得貼上他的標簽才算功成名就。凡是演員都想著從小鐵人到小金人全都拿一個遍最後還得得一個人類貢獻獎。凡是做皇帝的人就算吃喝玩樂正事不幹整日就知道撫笛吹-簫和被吹-簫,他在某一個瞬間也會幻想過成為千古一帝。


    李煜是個風流皇帝,但不妨礙他想成為站在曆史最巔峰的幾個人之一,甚至是唯一。


    本想趁著漢王劉淩遠在北方的機會,先將被大周柴榮搶去的那十四州土地一口氣奪迴來,然後再一步一步將大周的疆域踩在腳下,一口吃不成胖子,他就多吃幾口。


    他想成為傳奇,重塑盛唐的輝煌。他想讓自己的帝國疆域一直到天盡頭,帝國的鐵騎踏遍天涯海角。他想讓李這個姓氏成為全天下最尊榮的姓氏。


    他有理想有抱負,千古一帝,比秦皇漢武還要燦爛的星辰,想想就讓人熱血沸騰吧。


    但這前提是他必須得活著,若是出師未捷身先嗝屁了,還有什麽榮耀可說?


    他很無奈,更氣憤。


    皇宮內院禁衛數千,為什麽就攔不住,抓不到,看不見那個刺客?毫無疑問,那刺客是漢國人,是漢王劉淩派來的,這樣的人物為什麽不能成為他的手下?而他的手下,為什麽沒有一個這樣的人物?


    南唐尚文而輕武,就算李煜想改變也不是一時之間就能變得了的。首先,他自己就是一個不喜歡武力的人。雖然他想強盛自己的國家,但他對於軍事上的事十足一個門外漢。他腰間也常佩戴著一柄華美的寶劍,也有一套精美華麗的好像藝術品的盔甲,但這兩樣東西,有一件他從來沒有拔出來過,另一件從來不曾穿進去過。


    他的筆下文字婉轉美妙,但凡一個感性的女子也會被他的詩詞感動。


    他隻握筆而從來不曾握劍。


    南唐這些年雖然背負著奇恥大辱,但除了軍方少數幾個熱血將軍們外其他人早已經選擇性的忘記了那份恥辱。大周奪取了十四個州,而他們現在依然活得很好不是嗎?金陵實在太危險了,於是將皇都遷到南昌。河裏的花船雖然看不到了,但鶯歌燕舞也依然還在。大周的用強大的武力從南唐身上割掉一塊肉,疼的時候撕心裂肺,可是現在結了疤,疼已經忘了。


    長江以南的百姓感受不到長江以北的疼,至於那些道貌岸然的大臣們,金陵可以是皇都,南昌也可以皇都,至於皇都裏坐龍椅的那個人疼不疼,他們才不管。歌舞升平,酒色犬馬,南唐盛世。


    不過不可否認的是,中原大地,江南江北各國中,尤其南唐最為富庶。


    南人不喜武功,自從謝家漸漸衰落之後,江南武林再無什麽驚采絕豔的人物。亂世中,武力才是生存下去的保障。李煜不是一個笨蛋也不是一個傻子,他知道若想國家穩固不再受欺淩必然要擁有強大的武力才行。他登基後安奈著性子加大朝廷對軍事上的扶持力度,國庫收入四成都用做了擴充軍隊的資費。他登基這幾年來,南唐軍從三十萬,已經增加到將近七十萬。無論兵器裝備還是士卒戰力,都是南唐立國以來最強之時。


    一個人口不過數百萬的國度,擁有七十萬大軍,國力上已經頗為吃力了。


    而且南唐與大漢不同,劉淩是以戰養兵,而南唐這些年是窮國之力養兵。劉淩的軍資有大部分是從敵人手裏搶來的。可是南唐的軍費都出自國庫。就算南唐再富庶,養著七十萬大軍已經是極限了。


    這樣一個看起來已經有些畸形的國家,其實已經自己亂了自己的根基。


    李煜宣布北伐之事推後,然後將辦事的地點從禦書房遷到了惠安殿。倒不是因為這裏的防衛比禦書房還要嚴密,主要是李煜現在對禦書房有些恐懼感。他怕一進門又看到書桌上又留著一封信,那樣他會發狂的。


    召集來幾個心腹大臣,李煜下達了一條死命令。


    在最短的時間內,尋找高手入宮護駕。


    這個消息雖然封鎖的頗為嚴密,但是以監察院無孔不入的手段還是獲悉了。然後,姬無名心裏冒出來一個膽大包天的想法。他先是將這個想法用監察院的渠道快速送往北方征求指揮使大人的意見,然後他調集監察院在金陵城的人手,開始設計如何將他毫無疑點的送到李煜身邊做侍衛去。


    如今的金陵城裏,隻要聶公子不給他過不去,姬無名一枝獨秀。


    這封密報在最快的時間內送到了趙大的手裏,趙大身為監察院指揮使,對於這樣的事可以不必請示劉淩,他的迴複隻有四個字,盡力而為。然後趙大命令晉州監察院總部抽調得力人手趕赴金陵,協助姬無名。


    趙大安排好了之後,拿著姬無名的密保走進了劉淩的中軍大帳。


    對幽州圍而不攻,劉淩倒也沒有事需要操心。他正在很愜意的躺在躺椅上看書,敏慧乖巧的蹲在他身邊,蔥段般白皙靈巧的手指剝開一顆瓜子送進劉淩嘴裏,然後再剝下一顆。她的臉紅紅的嬌豔如花,真不知道為什麽剝瓜子都能讓她如此的臉紅似火。


    “王爺,指揮使大人求見。”


    門口的親兵稟報。


    劉淩嗯了一聲,從躺椅上坐直了身子。然後放下左手的書,再放開右手伸進敏慧胸襟裏握著的那一團柔軟。鬆手之前,劉淩的兩根手指捏住那一粒已經挺起的驕傲往上輕輕一提,敏慧嚶嚀的呻吟了一聲,臉色紅紅的趕緊站起來整理好衣服,站在劉淩的身後。


    “屬下見過王爺。”


    趙大躬身道。


    劉淩嗯了一聲問道:“什麽事?”


    趙大原原本本的將姬無名在金陵做的事匯報了一番,然後又將自己的安排說了一遍。劉淩點了點頭道:“李煜……文人動武,總是有些不倫不類。”


    他站起來,仔細的想了想說道:“正要叫你來,幽州的事已經安排妥當,我準備先一步離開。”


    趙大一驚道:“王爺三思,六十萬大軍在幽州嚴陣以待,王爺若是此時離去,萬一出了什麽紕漏後果不堪設想。”


    劉淩笑了笑道:“無妨,我已經安排茂元準備善後的事了,耶律雄機的人馬一到,大軍就要南歸了。至於幽州到底會不會演一出父子反目的戲碼倒也不是很重要。如今南方局勢不穩,大軍若是在北方拖的時日太久的話,難保不會生出什麽事端來。不光是南唐,蜀國的軍隊也在調動。”


    他想了想說道:“我留下羅旭和茂元領三十萬人馬留下,我親帥三十萬大軍返迴南方。隻要我大軍迴師,南方那幾個蠢蠢欲動的家夥就會老實下來。可是……他們老實也晚了,先拿南唐開刀,至於蜀國,先打下安平國之後蜀路則通,蜀國新帝登基,局勢不穩,正是難得的好機會。”


    趙大想了想道:“屬下還是擔心,茂元將軍和羅旭將軍兩個人扛不住北方的局麵。”


    劉淩伸了個懶腰說道:“總得放手,我總不能凡事都親力親為。”


    “派人去嵐州,告訴王半斤和周延公,對西夏人轉防禦為進攻。最好將西夏軍隊壓迴到天鵝城去。”


    趙大不解道:“王爺如此安排,嵬名曩霄會不會……”


    劉淩笑了笑道:“嵬名曩霄會很生氣,估摸著他出兵之前肯定會給李虎奴下令讓其對嵐州繼續施加壓力,他是算好了我有求於他,聯手破契丹這事比一個嵐州要重要的多。所以他想趁機將嵐州搶過去撞進自己的口袋裏,因為有契丹的事他肯定覺得我不會在這樣的小事聲跟他斤斤計較。”


    劉淩一臉笑意的說道:“我有求於他不假,但卻不會許一個銅錢的好處給他。想要嵐州?我是絕不會給的。我倒是也對府州垂涎很久了,告訴王半斤,如果這一仗打好了之前他的過錯既往不咎。嵬名曩霄想要嵐州當酬勞,想的倒美!我給他創造了一個如此好的機會,幫他一雪前恥他應該給我酬勞才對。”


    “祁連山下,黨項人被耶律雄機壓的喘不過來氣,這仇嵬名曩霄是一定要報的。要他一個府州,我還嫌少了呢。”


    “在派人傳令獨孤銳誌返迴代州,耶律德光的後路也得斷一斷才好。”


    “還有件事。”


    劉淩看著趙大說道:“我已經讓勝屠野狐重建修羅營,這件事你多幫他一些。有院子裏的幫助,修羅營的事進展也會快一些。應州的馬場裏血騎還有幾千匹,但能降伏血騎的騎士委實太少了。”


    “屬下遵命。”


    趙大躬身道。


    他知道劉淩的心意已決,南下已經是必然了。隻是王爺之前說近幾日就會離開幽州,可三十萬大軍要繼續擺樣子等耶律雄機到達之前才會開拔南下。難道說……王爺又要隻帶著幾百親兵就上路?


    “王爺……迴南方,走水路?”


    趙大試探著問了一句。


    劉淩笑了笑道:“知道你想什麽,此番南下不會有什麽危險的。從這裏一路到舒州幾千裏,皆是我大漢的領土,至於裴戰和嶽樂那兩個跳梁小醜就更無需擔心了,我不去滅了他們就算好了,難道他們還敢來惹我不成?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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