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去的幾年之中,林漢帝國和日本國的外交關係取得了突飛猛進般的進展,自從吉良義央出使之後,北京方麵立即和江戶方麵開展了正式的官方洽談,並且達成了一係列外交協議。公元一六八八年九月十一日,林漢帝國政府和日本江戶幕府於長崎正式簽訂了“庚子年紀約”,史稱《漢日貿易協作條約》,在這個條約裏,中日雙方第一次建立了長期穩定的外交關係,約定彼此常駐大使,並結成政治和軍事同盟,其中最主要的兩條就是:日本國對外貿易由大漢帝國獨家壟斷;大漢帝國海軍有義務保衛日本海域,並應配合、協助江戶幕府完成“鎖國國策”,對活躍在日本海一代的“海匪”進行徹底清剿。


    其實在此之前,帝國海軍第二艦隊早已徹底打垮了島津家海匪,占領了琉球群島,並建立了永久性軍港,並且在這些年內不斷地接受遼東、山東以及南中國沿海的移民,到中日簽約之時,基本上已經完全鞏固了對琉球群島的占領,當地琉球王國接受林風的冊封,琉球王國仆從軍編製為兩千人,由大漢帝國海軍部協助建立、訓練並提供武器裝備,其中軍官大多數均來自大漢帝國。隨著海軍基地的建立和鞏固,以琉球群島為中心,大漢帝國第二艦隊不斷向四周海域搜索,驅逐海盜、監控對日貿易路線,其中,但凡赴日貿易的遠洋船隻,除了要給日本長崎港納稅之外,還需要給大漢帝國繳納過境稅。


    漢帝國和台灣鄭經軍事集團由盟友走向疏遠,再變成尖銳對立,海洋貿易上的矛盾就是其中的主要原因。實際上從一六八六年開始,海軍第二艦隊就曾和台灣艦隊爆發過小規模的海上衝突,之後,衝突的規模和烈度逐年遞增,到了一六**年,雙方就正式開打了,沿著福建至日本的貿易線,整個大漢帝國海軍——包括施琅的第一艦隊和楊海生的第二艦隊,均多次和台灣艦隊爆發過大規模海戰,其中最為激烈的就有三次,雙方投入的作戰艦隻均超過兩百隻,作戰兵員達到三萬人以上,不過三次海戰漢帝國海軍均沒有取得勝利,但台灣艦隊也沒有打通對日貿易線,台灣艦隊勝在經驗豐富、艦隊官兵戰術能力強悍、各戰艦指揮官熟悉戰場、個人能力優秀;而漢帝國海軍則勝在物資豐富、補給充足、數量龐大、人數眾多、火炮性能超過對手,因此雙方各有長短,長時期處於對峙狀態。


    在三次海戰之中,其中就有一次戰場處於日本海海域,在這次戰爭之中,江戶方麵就已經完全倒向了漢帝國,幕府水師作為盟軍參加了此次作戰,雖然因為力量薄弱的原因無法介入正麵戰場,但在後勤補給、海域地理、氣候、水文資料以及情報支持等方麵提供的幫助也是不同忽視的,所以在此之後,帝國海軍投桃報李,以幕府提供情報、帝國海軍充當劊子手的方式,對日本海周邊各個島嶼進行了拉網式的清剿,在如此強勁的軍事打擊之下,沿途各地倭寇遭受了毀滅性的打擊,其中不少自明帝國時代以來就以海賊為生的“武士世家”統統灰飛煙滅。根據江戶方麵的政策,凡是身處日本四島之外的日本人均自動觸犯死刑,從法律上可以給予人道毀滅,因此在剿滅日本海盜的作戰行動之中,根據親密盟友的請求,大漢帝國海軍嚴格執行了俘虜政策,基本上到一處殺一處,處處三光,不留活口,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向勤勞善良地日本人民證明的大漢帝國人民的誠摯友誼。


    在這一係列政治軍事合作之中,北京和江戶進入了非常融洽的蜜月期。這幾年德川崗吉將軍領導下的江戶幕府可謂揚眉吐氣,“借兵助剿”政策獲得了空前的成功,在大漢帝國海軍艦隊的大炮和刺刀支撐之下,各地外樣大名服服帖帖,紛紛對江戶政府表示:大和民族過去、現在、未來,都將團結在德川將軍的偉大領導之下,任何違背德川將軍的不忠行為,都是皇國的朝敵,必將“天下共誅之”。


    甚至就連一貫桀驁不馴的薩摩、長州,都向江戶發出了效忠書,江戶幕府的統治得到了空前的強化的鞏固,日本人民於一六**年終於擺脫了戰國時代的陰影,正式進入了和諧社會。


    在見識到了漢帝國的強大和富庶之後,出於傾慕和期盼,在吉良義央的建議之下,江戶幕府德川崗吉將軍下達命令,在幕府貴族子弟之中挑選了一批十多歲的少年,他們將承載著皇國未來的希望,被派往漢帝國學習“漢學”。


    第二節


    吉良上野介義央的正式官職是幕府高家,按照中國人的習慣,這個職位可以換算成“禮部侍郎”,是德川江戶政府的高級官員,是屬於日本國現階段核心領導圈的人物之一,按照林風的理解就大概差不多相當於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其實就他原來的位置來看,他的地位未必有如許之高,在和漢帝國建交之前,大多數幕府領導人都隻是把這個家夥當成一個花瓶,他所有的功能就是在和公家打交道的時候裝璜門麵,以免讓那些眼高於頂的天皇朝臣鄙視鄉下武士沒文化。


    公允的講這種做法並無不妥,因為德川幕府差不多就真的是地地道道的軍人政權,在一個武力至上的氛圍裏文人很難混出個模樣,不過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當今時代大部分日本武士在征戰之餘都很講究個人文化修養,尤其是特別注重佛學、儒學、古漢語文學之類學科,這點從日本近代史上就可以看得出來,其中大多數“戰國名將”都並非單純的武夫,比較牛b的譬如武田、上杉、今川世家就不說了,就連風平最惡的織田居然也能寫詩,甚至還能邊寫詩邊跳舞,而以他們為代表的一大批軍官最差的也至少都能夠吟唱兩首漢詩,老實講就個人文化素質和綜合素養來看,不論是明帝國還是漢帝國的軍官都很難比得上。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吉良義央的人緣一直都還不錯,很多高官甚至德川將軍沒事的時候都喜歡和他混在一起,以示自己其實是個很有內涵的男人。


    但是隨著國際形勢的巨大變化,吉良義央在幕府中的地位從附屬陪襯的花瓶地位逐漸開始了轉變,漢日建交之後,江戶幕府在一係列國際協作中獲得了巨大地收益,漢帝國對日本人民釋放的善意在通常的國際交往中是非常罕見的,罕見到了令人驚訝的程度,實際上在當今日本政府之中,很多人都有一種“嗟來之食”的感覺,認為漢帝國這麽無償的單方麵付出簡直是帶有某種陰謀的意味,但是想來想去,卻總猜不出這個陰謀到底陰在哪個地方。


    當然排開這些少數的不和諧人士,大多數倒也沒有這麽敏感,要知道以目前漢帝國的實力,想要對日本不利的話實在是非常容易,舉個最簡單的陰謀的來講,他們隻要拋開德川政府,隨便找個有實力的大名扶植支持就行了,不需要太多的力量,隻要給予一定的資金、幫助裝備數千陸軍就足以讓日本列島重新迴到戰國時代,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漢帝國一直都是以“維持日本國的和平穩定為既定戰略任務,堅決打擊薩摩、長州等一小撮分裂份子”為基本政策,在這幾年的合作之中,林漢帝國不遺餘地的幫助幕府清剿海外叛賊,源源不斷的輸入各種火槍、大炮,幫助江戶幕府整訓軍隊,使得日本國內的政局日趨穩定。


    可以想象,在這種情況下江戶政府對漢帝國的感激之情,實際上就在很早的時候,現任德川將軍就正式接受了林漢帝國皇帝的冊封,現在幕府將軍的正式頭銜除了“征夷大將軍”之外,還有林風親自簽發的大漢帝國“護國公”爵位,兩國的政治關係被正式確定為藩屬,現在日本國內官方的輿論就是:其實漢帝國皇帝和天皇陛下一樣,也是太陽神後裔,隻是有大小之分,其中漢帝國的皇帝是哥哥,天皇陛下是弟弟,一個守護唐土,另外一個庇佑大和,在這個腔調之下很多稀奇古怪的言論應運而生,包括徐福、桃次郎等古代知名人物的血統都經過了推敲考究,結果最終都指向了中國大陸,所以在這樣的主旋律之下,日本國


    “脫海入唐”的唿聲日益升高,不論是公家還是武家,大家翻了翻曆史書,感覺孤立主義實在是要不得,大和民族要生存、要發展,那就得緊跟潮流與時俱進,不然必定是陷入大名內戰的循環之中,隻有跟著一個這樣的老大才可能擺脫這種地獄般的曆史循環。


    隨同吉良義央一同覲見皇帝的還有日本國駐漢國大使以及幾個日本籍帝國官員——這是另外一件非常之有趣的事情,自中日正式接洽之後,出於對外界的渴望,日本國內的精英階層掀起了一陣西渡的潮流,一大批和尚和貴族知識分子搭乘商船來到中國展開探索之旅,其中很大一批人參與了帝國的科舉考試,而且憑借自身優秀的漢學功底成功入圍,帝國吏部在這方麵一向非常開放,本著“盡選天下之才”的理念,很多日本學子順利的通過了候補遴選,正式擔任官職,現在升遷得最快的兩個居然已經做到了正五品高官,其中一個在禮部擔任學官,執掌陝西省、山西省兩省的官學考試;另外一個擔任登州市舶司副使,大概相當於山東海關副關長;雖然還算不上位高權重,但也是算是重視重用了。


    在正式的場合下,林風和吉良義央沒什麽說話的餘地,因為接見的禮儀都老早就規定好了,匆匆在朝堂走了一個過場之後,林風在禦書房單獨接見了這位日本友人。


    和那些發型怪模怪樣的日本武士大不一樣,吉良義央的打扮差不多比漢人還要漢人,發髻正正規規,帽子整整齊齊,一身和服看上去和漢帝國官服沒什麽區別,如果不仔細看,任誰也看不出這個家夥其實是個老外。


    日本人通常在禮儀方麵都是無可挑剔,吉良義央恭敬地坐在下首,朝林風深深一躬,“陛下,小國一向仰慕天朝威儀,因而遣生員蹈海而來,還請陛下準許他們入學學習天朝風物。”


    “卿的意思,朕是明白的!”林風對遣唐使這個事情一向不太熱心,這裏倒並非真是怕這些家夥能夠學了什麽去,事實上據他所知,按照現在幕府統治下的政治環境,大和民族要搞幾個官辦作坊問題不大,但要實現經濟騰飛簡直癡人說夢。


    “你們那邊到底是打算學什麽呢?!”林風看了吉良義央一眼,恍惚之中,這個人和他手下的那幫文官看上去區別不大。


    “敝國的意思,是想學習天朝的機器製法,尤其是鐵炮、大筒的鑄造,另外還想學習貴國的製船術、煉鋼術等……”他偷偷抬起頭,撇了林風一眼,發現對方正看著自己,兩人目光接觸,他慌忙低頭,小聲道,“……另外,敝國德川將軍還想請陛下允可,讓一些武士學習軍士操練之術!”


    “哦,沒問題啊,德川卿想法不錯啊,”林風點點頭,稱讚道,“大和民族這種自強自立的精神朕很欣賞啊,要知道每年從大漢買,其實不如自己會製造,省得運來運去對不對?!”


    吉良義央有些驚喜,但心中卻突然有點毛骨悚然。其實在出使之前,幕府上下對這個外交使命是普遍悲觀的,大多數人的猜測是:漢國人多半會讓這些遣漢使去國子監、律算學堂去學什麽經義、算術之類,而拒絕讓他們學習軍隊編組和實用技術,卻沒想到,自己一提出來,漢國皇帝居然想也不想就一口答應了。


    “感謝陛下寬仁,天朝風範,小國君臣真感激涕零……”


    “停、停!”林風揮揮手,懶洋洋的道,“德川卿想學習這些東西來做什麽呢?!”


    “這個……”吉良義央額上冒汗,“……實不瞞陛下,敝國政局實在是頗為複雜,眼下我幕府雄踞天下,但各地大名卻多有不服者,為國內安靖,實乃有必要整訓軍隊,如此,方可天下布武……”


    “天下布武?!”林風忍不住噗哧一笑,“我說吉良卿,朕一向是非常欣賞貴國的,不過……不過老實說貴國說來說去也就是那幾個島子,說到‘天下’什麽的,那也未免也太……那個了吧?!”他似笑非笑的看了吉良義央一眼,鼻子裏哼了一聲:“——嗯?!!”


    吉良義央臉上紅得發紫,呐呐地訕笑道,“……臣狂妄了……陛下恕罪!”


    “好了,不扯遠了!”林風揮揮手,“其實就這句話就很能說明你們的問題了,我說吉良卿,你知不知道你們日本國現在的問題出在哪裏?!”


    “哦?!”吉良義央一怔,恭敬的問,“還請陛下明示!!”


    “就是眼光太狹隘,但卻偏偏口氣很大!”林風微笑道,“你想想看,朕的大漢帝國擁地萬裏,疆域無邊,但卻也從來沒敢說什麽天下之類,要知道這個世界很大,除了日本、大漢、朝鮮之外,北邊、西邊還有許多大國,這個天下可真是大得很了,但你們日本國擺明了就幾個小島,卻偏偏一天到晚自稱天下天上的,你覺得這個可笑不可笑?!”


    吉良義央低下頭來,心中又羞又怒,卻絲毫也不敢擺在臉上。


    “朕這麽說,卿是不是覺得很生氣,覺得朕是在侮辱你們日本國?!!”


    “不敢、不敢……”


    “哎,你們要真這麽想,那就還真是不可救藥了!!”林風憐憫的看著這位日本大使,搖搖頭,“朕其實是想告訴你們一個道理的!”


    “哦?!”吉良義央抬起頭,訝然道,“還請陛下指點迷津!”


    “好吧,你剛才說想在朕這裏學習煉鋼、造船、槍械和大炮鑄造是吧?!”


    “是的,所以還請陛下……”


    林風揮揮手,截斷了他的話,“朕不是不讓你們學——但是你們發現一個問題沒有,這幾門技術幾乎都有一個特點!


    吉良義央愕然道,“特點?!”


    “是啊,”林風點頭道,“難道你們沒有發現,這幾門技術都需要大量地鋼鐵,而據朕所知,日本國疆域不大——你們國內有那麽多鐵礦麽?!”


    吉良義央張大嘴巴,這才恍然大悟,說實在的,日本國內資源貧瘠,可供開采的鐵礦確實沒多少,之前幕府一心羨慕漢帝國海軍的大炮艦隊,卻都一時沒有想到。


    不過這種事情老實說也不是什麽很奇怪的事情,要知道此次決定派遣遣漢使,就是幕府幾個軍隊將領出身的家老一拍腦袋就定了,也沒有問過有誰同一不同一,事實上,日本國內內戰打了幾百年,倒也從來沒缺乏過刀槍兵器,大家的心思就是:大不了把刀劍融了造槍炮就是,反正不都是鋼鐵麽?!


    林風笑吟吟地道,“所以我說你們眼光狹隘啊,我說吉良卿,你也不是第一次來朕這裏了,難道還沒發現,就算在咱們大漢帝國,那些鋼鐵廠啊、軍械廠啊,可都是開在煤礦或者鐵礦旁邊的,沒有這些礦產,那怎麽能夠煉鋼鑄炮呢?!”


    吉良義央臉色非常難看,忍不住苦笑道,“……小國寡民,鼠目寸光,當陛下一笑爾!……”


    “笑倒沒什麽可笑的,人人都希望國家富強嘛,隻是缺乏經驗,認識上出現了偏差,多幹幾迴就熟悉了,這有什麽好笑的?!!”林風擺擺手,客氣的道,“所以日本的問題,就應該要實事求是,要因地製宜,要解放思想,要走有日本特色的強國之路!!”


    久聞這位陛下雄才大略,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啊,吉良義央本來有些頹喪的心情忽然激動起來,期盼地道,“請陛下指點!!”


    “日本的特產是什麽?!”


    “這個……”在這個時代,外交官通常都不太懂經濟,他努力迴憶了下近幾年來漢日兩國的進出口貿易,勉強迴答道,“紙張、稻米、生漆、白銀、銅器……之類吧?!”他印象也不是什麽很深刻。


    “那你覺得你們日本在這方麵有什麽優勢沒有?!”


    吉良義央想了想,“敝國雖國小民貧,但幸賴能工巧匠尚有不少,所製物品多精美細膩!”


    “是啊,你們的工匠和我們這邊的工匠不同啊,我們這邊的工匠大多都會做寫很粗糙的東西,大概能用就行了,但你們日本工匠在這方麵就舍得下功夫啊,譬如說:一個茶壺,你們能做成‘九十九發茄子’,一把砍刀,你們可以做出什麽太刀啊、肋差啊什麽七七八八的,很精巧的玩意,其實這些東西咱們漢國人都是很喜歡的,你們可以在這方麵大力發展一下嘛!”


    吉良義央皺眉道,“但是……陛下,但是這類東西與軍國之事無幹哪,物品做得再精美,那能國富民強麽?!”


    “看到沒?又眼光狹隘了不是?!”林風恨鐵不成鋼的歎了一口氣,“你知道國家富裕的最高境界是什麽?!”


    “呃……請陛下指點!……”


    “那不就是聖人那句話嘛:藏富於民!!”林風搖頭道,“你來北京也有些日子了,難道沒有聽說過,咱們大漢帝國最重視的是什麽?——可不是重視那些什麽鋼鐵廠啊、槍械廠之類,咱們最重視的就是那些刺繡工場啊、製瓷窯場之類的,你現在出皇宮左轉五百丈,抬頭看看,那邊就有個劉記白洋澱蘆葦坊,專門做什麽席子啊、竹簍之類的,咱們大漢帝國每年都重點照顧,減稅免稅,走貨運貨一路方便——這個事你難道不知道?!”


    吉良義央似懂非懂的道,“這個倒是聽說過……”


    “那你知道為什麽咱們帝國朝廷這麽重視區區一個蘆葦工場呢?!”


    “……”


    “這就是藏富於民啊!!”林風痛心疾首道,“你看看你們,就光想著弄槍弄炮,一點覺悟都沒有,你想想看,你們日本現在一片和平,內有我們幫你訓練軍隊,威懾外樣大名,外有帝國海軍遊弋海外,護衛日本海疆,你們現在的任務是什麽?——就是要幫助平民找出路,在種田之餘,能搞點別的什麽,大家都能吃飽飯,你說如果日本國老百姓都能吃飽飯了,那不就是天下布武、國家富強了阿麽?!”


    他指著吉良義央的鼻子,歎息道,“虧你還是儒學出身,連這麽淺顯的道理都不懂,真是學術不純啊!”


    “臣……受教了!”吉良義央急忙跪倒在地,滿臉羞慚,俯首道,“依陛下之見,我們日本國應該從民生之類著手?!”


    林風一拍大腿,“可不是嘛,你們的木器加工很有優勢,造紙業非常發達,另外生漆工藝也很成熟了;另外你們的貴金屬儲量豐富,可以適當發展貴重金屬加工行業,這不就有優勢了嘛,所以當然要大力發展,擴大規模,這樣一來,肯定有很多老百姓受惠了,可不比平白無故腦袋發熱玩什麽造槍造炮要強?!”


    吉良義央心悅誠服,“臣明白了!”


    “嗬嗬,朕也就是這麽一說,”林風悲天憫人的道,“其實咱們兩國一衣帶水,說起來幾百年前大家都還是親戚,眼看著你們搞歪門邪道實在是看不過眼,所以這才指點指點,至於你們聽不聽得進去,那就是看你們自己了!”


    吉良義央鄭重地道,“請皇上放心,陛下的金玉良言,臣一定迴轉敝國將軍,這迴咱們的遣漢使,就去學習造紙、木器、燒瓷、漆器等……”


    “別、別!”林風擺擺手,微笑道,“你們要學什麽,朕是不幹涉的,我看這樣吧,你們要學造槍就去學,要去軍校就去軍校,這些東西學了也沒什麽壞處,隻是這裏麵的這個主次輕重,那就一定要搞清楚了!”


    第三節


    漢元興七年,公元一六九一年。


    漢甘陝大都督,寇北將軍趙良棟策轡緩行,在他身畔,數千名騎兵結成了一條長龍,在昏黃的夕陽下蜿蜒前進。


    黃沙茫茫,草原大地一兜一兜的長草遠近點綴,給這片死寂一半的世界平添了幾分生氣。趙良棟舉起手裏的單筒望遠鏡,漫無目的地朝前方眺望——這個舉措是下意識的,也是毫無意義的,與其說是偵察敵情,倒不如說是掩飾他心中的焦慮。


    西北的局勢不容樂觀。


    林漢帝國於公元一六九零年完成了對長城以內廣大區域的統一,截至前日,朝廷的塘報已經明發了雲南、貴州各地道、府、州、縣的人事任命和地方收支大概。經過將近半年的整頓,原來散亂於華中、華南各地的軍閥部隊全部被朝廷總參謀部衙門改編,短短六個多月之內,近七十餘萬偽清綠營、農民軍殘部、土匪杆子、地主宗族的鄉勇民團,包括南周以及尚可喜的軍隊,大部被遣散迴鄉,另外一部分,約莫二十五萬餘人則被分別為總參謀部和都察院接受,整編為八個軍以及各地都督、巡撫衙門的衙兵和都衛軍。


    在統一戰爭中,瑞克、馬英、王大海、劉佬泗、***等眾多漢軍大將都立下了汗馬功勞,被天下人廣為傳頌,在和他們旗鼓相當的朝廷重將之中,隻有他和趙廣元、張勇、王進寶四個人被扔在北方,默默無聞地替帝國衛戍北方。


    對於趙良棟將軍個人而言,這是一樁非常嚴重的事情。時下神州初定,大漢立鼎,海內晏安,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朝廷即將要在開國元勳之中論功行賞了,按照傳統的分封禮儀:軍功高莫過於野戰,大莫過於開疆,可從來沒有聽說過有誰因為修碉堡死守捱打能得到什麽大功勞的,而他趙良棟,雖出身行伍,但卻一向孤傲自賞,自以為是象樂毅、陳慶之那樣的名將,曾經一度也曾督率萬餘大軍,北驅千裏,打得韃子可汗望風而逃,象自己這樣的人,中華有史以來,除了衛青霍去病或者徐達藍玉等少數幾個,又有多少能比得上呢?!


    然而令趙良棟心情沉重的是,在這個時代,在這個帝國,象他這樣的英雄豪傑也未免太多了一點。民間有句諺語:漢王旗下七大將,周趙馬瑞王劉張——周,是指總參謀長周培公;趙,是指蒙古將軍趙廣元;馬,是指破虜將軍馬英;瑞,是指色目人、羽林將軍瑞克?拉歇爾;王,是指平遼將軍王大海;劉,是指定南將軍劉佬泗;張,是指安西將軍張勇。


    這是當今時代中國人的公論,是全天下人都承認的好漢榜排名,甚至連帝國朝野的官僚士林也是這麽認為,排行榜的這七個人,已經是注定要和這個龐大強盛的漢帝國同享大名了,不論林風是持怎樣的看法,在封賞元勳的時候,這幾個人肯定是要壓過同僚的。


    然而這對趙良棟將軍卻無疑是非常的不公平,公心而論,不論是從戰功、地位以及軍方地位來講,寇北將軍和西北兵團都不會比他們之中任何一個人遜色,而唯一不幸的是,他最為出彩的那一場忻州之戰,卻盡數被皇帝陛下的光輝所掩蓋了。


    這是一件沒法辯白的事情,皇帝統兵親出,大戰葛爾丹,破敵於太行山麓,追亡逐北,功業蓋世,這是全中國人都知道的曆史,也是帝國政府的官方論調——他趙良棟身為人臣,難道還敢去和皇帝陛下爭風不成?!


    這也就罷了,以趙良棟的本領,就算山西一戰讓給了皇帝也沒什麽,大不了重新在戰場上找迴來就是,但可惜的是,從那以後,他就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迫於準格爾汗威脅,林漢帝國於一六八八年組建了西北兵團建製,之前,兵團下轄第五軍、第十三軍兩個野戰軍以及陝西、甘肅兩行省的地方部隊,其中第五軍是兵團大都督趙良棟的本部第五軍,而第十三軍是平定四川之後,改編而來的南周部隊;皇帝林風不計前嫌,依舊任命降將王屏藩為軍長,授陸軍少將軍銜,號“昭義中郎將”,加上這支主力,西北兵團全兵團總兵力計四萬餘人,負責衛戍自安西州至慶陽府的廣大戰線,這條戰線橫跨甘陝,沿著草原山勢蔓延起伏,長達千裏,兩側大都是一望無際的黃沙和草場,人煙稀少,道路偏僻,補給艱難,兩個軍四萬多人撒下去,幾乎冒了個泡就不見了,兵力窘迫到了極點。


    所以,自去歲帝國完成華中、華南地區的統一之後,數支主力部隊幾乎馬不停蹄立即北麵馳援。其中,羽林將軍瑞克的西線兵團、破虜將軍的中原兵團被裁撤建製,下轄的各軍除了軍團長本部之外,其他部隊陸續修整北上,補充到帝國北疆各處駐防。


    元興六年尹始,大漢帝國個各支部隊旅以上單位都接到了總參謀部衙門的整軍命令:大漢帝國準備在全國重新劃分防區,擬立八鎮都督,分別是:海南、廣東、廣西、福建四省設閩粵都督府;雲南、貴州兩省設雲貴都督府;湖南、湖北兩省設兩湖都督府;江蘇、江西、浙江三省設兩江都督府;甘肅、陝西、青海三省設甘陝都督府;四川、西藏設川藏都督府;山西、察哈爾草原設蒙古都督府;遼河以東、以北地區設立奴爾幹都督府;而秦嶺、黃河以北的河南、直隸、山東、寧錦四省則為近衛軍防區,不設都督,為皇帝直轄。


    就目前的形勢來看,軍事壓力最大的就是甘陝都督府、蒙古都督府,麵臨著東、西蒙古汗國的巨大軍事壓力;就是閩粵都督府、川藏都督府,其中閩粵都督府是麵臨著朝廷中樞授予的奪取台灣的壓力,而川藏都督府則也擔負著奪取西藏的使命。


    按照皇帝陛下的設想,拋開琉球等海外殖民地,大漢帝國神聖地不可動搖的本土應該囊括西域(新疆以及哈薩克斯坦等部分地區)、西藏、青海、蒙古、台灣、奴爾幹等廣大地區,這也是總參謀部以及帝國其他戰爭機器的指向目標,必須在五年之內全部拿下來。


    這就意味著,林漢帝國軍隊必須在五年之內消滅西蒙古準格爾汗國、東蒙古科爾沁聯盟和西藏、新疆等廣大地區內大大小小的土司、部落和地方軍閥,將他們全部納入朝廷的控製之下。


    除了在時間期限上有著疑慮和爭執之外,林漢帝國朝野上下都沒有什麽太多的意見。這也是一件令林風感到驚訝的事情,本來按照他的預期,當頒布這個決心和目標之後,那些大臣們恐怕多半一窩蜂的撲上來表示:“窮兵黷武、興兵於外內殘於內”之類修養生息的口號,卻沒有想到除了都察院的一些禦史之外,絕大部分封疆大吏都或者沉默,或者支持,並沒有太多的反對意見,倒是在野士林紛紛表示讚賞,憑空又給林風戴了幾頂“教化蠻夷、衛護禮教”的大帽子。


    不是說儒家那幫灰孫子向來都是和平主義者麽?怎麽到了這會居然一個個都像是戰爭販子?!


    他不知道的是,現在的中國,對帝國的武力已經達到了一個相當迷信的地步——想想看就知道了,林風從起兵開始,一直到奪取整個中國的統治權,總共才用了多久?!十年都不到!!!


    一介平民,十年都不到就幾乎統一了全中國,這是什麽樣的武功啊?翻開三皇五史,幾千年來有哪個人能夠做到呢?簡直就像是一個傳奇,如此強大的軍隊,又有什麽樣的敵人是他們不能戰勝的?!


    況且,單單從曆史上看,每一個新興的王朝,都必然會對外進行擴張戰爭,不論是隋、唐還明,甚至就連以積弱著稱的宋,昔年都曾經向北方進攻過,這是一個潮流,也是一個曆史規律,是沒有任何辦法避免的事情。


    任何一個儒學出身的官僚都兼治史學,怎麽可能連這一點都不知道呢?!其實目前在政府內部,官員們所秉承的看法剛好和林風的判斷完全相反。


    儒家官員們自然有他們的看法,曆代大儒早已根據曆史總結出經驗,就是:一個王朝武力最為強大的時候,就正是剛剛開國定鼎的時候,這時正是“海內英雄集於一堂,虎賁之士糾於行伍”,而此後一旦老皇逝去,淩煙閣圖化為黃土,朝廷內部沉苛積習一起,那就恐怕再也沒有能力對外進行擴張了,所以如果這個時候不咬著牙給兒孫們弄點家業,那大漢帝國日後多半就會象那個宋朝一樣,生活在歲幣或和親的屈辱之下了。


    趙匡胤數伐北漢,宋儒們沒有阻止;明成祖屢掠蒙古,明儒們也沒有反對;如今林風要撻伐三邊,漢儒們同樣也不會群起反對。


    所以,在這個觀念影響下,林風的擴張政策被迅速地獲得的通過和執行。從一六九零年開始,漢帝國百萬大軍進行了轟轟烈烈的大整編、大換防,原西線兵團大都督瑞克被召迴京師,近衛步兵第一軍歸還建製;原中原兵團大都督馬英被統帥騎兵第六軍返迴奴爾幹;南方兵團同樣被裁撤,平遼將軍王大海出任兩江大都督,定南將軍劉佬泗出任閩粵大都督;四川兵團更名,定西將軍張勇出任川藏大都督;而出身近衛軍係統,深得皇帝信任的歸德中郎將幕天顏一步登天,得授天子節仗,遣返整訓南周投降部隊,出任雲貴大都督,著手在雲貴一帶進行改土歸流戰爭的前期準備工作。


    隨著嚴冬的逝去,官道交通逐漸趨於平整,大批部隊修整完畢,陸陸續續北上增援,補充到甘陝都督府和蒙古都督府的戰旗之下,漢帝國兩個戰區的實力得到了急劇地膨脹,甘陝都督府轄下由兩個軍的小兵團建製一躍成為擁有整整七個野戰軍的重兵集團,總兵力達十五萬;蒙古都督府所部則由三個軍增為六個軍,加上察哈爾、鄂爾多斯等蒙古各部落仆從軍,總兵力竟高達近二十餘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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