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爬上山峰的時候,太陽也升到了比肩的高度,上午陽光雖然金燦燦的,但溫度卻不熾烈,陽光將他們拖出一道斜長的影子,站在山頂之上,他們還沒來得及喘上一口氣,,眾人均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撼,隻有黃洛洛在焦急的掃視穀中的每一個角落。


    眾人眼前是一片被群山環繞的山穀,這樣的地方在昆侖絕少遇見,而山穀之下密密麻麻的盡是他們看不懂的陣法,或是以人工開鑿出的蜿蜒小溪,流水潺潺映照著太陽的金光,像是一條靈動的金蛇,或是層層疊疊的巨石,排成一種外圓內方的陣勢,或是擂木環繞,山臂上塗著猶如飛龍一般的圖畫,或是平坦沙灘,上麵種著不知名的草木,或是各種各樣的樹木,有的上麵係著布條,有的卻懸掛著沒有點燃的六角燈籠。


    江遷月甚至在角落中看見幾叢隻有南方才常見的桃樹,那些桃樹上已落了一層淡薄的白雪,但竟然還開著粉嫩的桃花,如同一位淺施鉛粉的二八佳人一般。


    坎離生隱居的茅屋就在這些一重又一重的陣法之中,那隻是一個不大的院落,它並非在陣法正中,而是偏北一些的地方,小院隻有三間房,盡是白牆灰瓦,看上去頗有徽地之風,院子之中還圍了一圈柵欄,他有如此多的奇門遁甲守護,自然不需要用柵欄防賊,江遷月看到屋中還有雞窩犬舍,想來他還養了一些雞犬,可如今卻已不見了。


    他們雖然都不懂奇門遁甲,但也能察覺出這穀中一草一木無不是坎離生用了心思,他作為陣法一道的大宗師,若是尋常人等,縱然是武功高過他許多,隻要進了這峽穀之中,恐怕也絕無生還之理,江遷月自襯自己對輕功有所見解,以他所知天下之間,絕無一人可以自這山上飛身而下,憑借輕功直接來到坎離生的門前,無論如何都要落下那些奇門局中。


    雖然有幾處極為空曠,他居高臨下看的清楚,那都是可以作為輕功的落腳點的,但是又怎知那不是專門給輕功高手預備的陷阱呢?他雖然不懂奇門,但卻在黃洛洛手上吃過苦頭,而清平鎮那次黃洛洛不過是跟他鬧著玩罷了,以她破解九黎奇門的手段來看,她絕不是清平鎮那點功夫,這些陣法都是坎離生二十年了苦心經營,為的是防止仇家追殺,故而絕對是毫不留手,下麵看上去美景無邊一片祥和,但實則殺機重重,若是江遷月知身前來,恐怕行至此處他一步也不敢多走。


    “這些就是你師父布的陣嗎?也瞧不出什麽名堂。”葉承說道。


    “如果連你都能看出名堂,那老頭子趁早別弄這些算了。”她雖然目光在快速的尋找什麽,但嘴上依舊說著話,隻是她說話的速度也很快,幾乎看不到她的嘴唇在動:“這些陣法別說是你了,就算是一個精於此道之人也不過會覺得這些陣法雜亂無章,雖然每個陣都各有特點,但是隻要有足夠的時間想,總能逐個破掉的。”


    “難道不是這樣嗎?”葉承問道。


    這些陣法有石有木、有沙有水,如同一個奇門遁甲匯總一般,任誰來看,都會覺得雜亂無章,便如同一人帶了一頂儒冠,身上穿著一身道袍,外麵又披了一領袈裟,又偏偏額外套了一身女子穿的襦裙,盡管每一件拿出來都大有講究,但放在一起難免給人不倫不類的感覺。


    “其實這裏隻有一個陣,這陣的名字叫做天羅網。”黃洛洛說道:“這些陣法看似分離,但彼此之間都各有關係,而且一個陣法的破解之法就是引動其他幾個陣法變化的方法,若是真有自以為精通奇門之人,破掉一個的同時便將自己置入險地,若是沒有發覺繼續破下去的話,隻消破掉四五個,便會將自己陷入萬劫不複之地,如同落入蜘蛛網的蟲兒一般,越掙紮網便收的越緊,就算是劍神也難以脫身。”


    黃洛洛說道劍神的時候看了一眼白敬,不過後者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他同樣全神貫注的盯著下麵,跟他一樣的還有江遷月,他們都知道坎離生應該已有幾日沒迴家了,那麽他到底死了沒有?如果他還活著,那他會不會在這些陣中,如果他已經死了,那殺他的人已經離開了麽?


    他們能想到的黃洛洛自然也能想到,而且以她對奇門遁甲的了解,自然不會像他們那樣一點一點找過去,這些陣法之中哪個被人觸發了哪個沒有她心知肚明,看那些被觸發的陣法有了什麽樣的變化,她便知道入陣之人走向了哪裏,而她也是越看越心驚。


    這些陣法中絕大部分都已被動過,但無論是迷陣還是殺陣,都沒有對入陣的人產生什麽作用,看他行進的路線好似漫無目的,黃洛洛幾乎能想到他的乖張,但是這人又似乎對這些陣法極為熟悉,如果這人是老頭子的仇人的話,那說明這人在奇門遁甲之上的造詣不在坎離生之下,不過這點黃洛洛看了外麵的陣法心中便已有了推斷,而還有一個可能,就是這入陣的人就是坎離生本人,他為了躲避仇人所以才在大陣之中與人周旋,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坎離生就有很大幾率還活著。


    他們這一路走來已是越來越絕望,到了此處黃洛洛心中才升起了一絲希望,這讓她如何能不興奮?


    她的眸子轉的越來越快,但卻沒有露過一絲風吹草動,那人在陣法中行走的路線極為複雜,有時候明明快要走到出口又要原路退出去,似乎無論如何他都不肯離開這座大陣,她終於看到北麵的陣法終一棵樹不正常的搖晃了一下,樹幹幾乎要倒,她興奮的一指:“在那!”


    眾人順著她指著的方向看去,果見一片樹影搖曳,江遷月當先衝下,其他人跟著他身後幾個起縱便飛身而下,俗話說“上山容易下山難”,可是對於他們這些輕功好手來說,下山卻比上山快上許多,甚至趙玄壇的那隻黑虎都被他們甩在了身後。


    江遷月當先來到山腳下停下腳步,他等黃洛洛從後麵趕上,隨後跟在黃洛洛身後入陣,黃洛洛也知道自己輕功不如幾人,隻是口中快速指揮著眾人該如何走,這些陣法若在外人看來皆是高深莫測的陣法,但是對黃洛洛來說隻是從小走到大的路罷了,她在上麵看了那麽久,這些陣法有了什麽變化她心裏都一清二楚,即便是讓她閉著眼睛走也絕不會有一點差錯。


    眾人快速陣中前進,商吾秋和白敬一前一後將眾人夾在中間,葉承在中間策應,他們三人武功最高,萬一出了什麽變故三人也足以保護其他人,不過他們按著黃洛洛的指示走,果然沒有出過絲毫危險。


    葉承問道 :“我們一開始看到那地方在北邊,為何現在要往南走?”


    “要去北邊就得往南走,老頭子常說有時候想要進一步就得先退十步,那時候我以為他說的布陣,現在看來他說的是他的一生,往左走八步,向東南直行。”黃洛洛快速說道。


    “但願他還有機會進那一步。”趙玄壇感慨道。


    “一定有。”商吾秋說道。


    幾人在奇門局中難免要兜些圈子,不過盡快如此,幾人的速度也是極快,不到半個時辰,便已經到了先前看到樹動的那個陣中,這陣中都是些江遷月不認識的樹,這些樹高大筆直,並沒有多餘的枝幹,唯有樹頂上生出一個濃密的傘蓋,如同朵朵烏雲一般遮住天空,進入這陣中,四周便是一暗,仿佛周圍都陰沉了起來,但是幾人心急如焚,並沒多少閑心關注這些,他們一路走來已經見慣了各種神奇的陣法,不過江遷月目力畢竟比別人好些,他心思又細,便瞧見前麵樹林中閃過一道鬼魅似的人影,電光火石之間,他便判斷出那人的目標。


    “少爺,全力!”


    商吾秋跟江遷月配合多次,如今聽見他的話自己還沒反應過來,身子便先一掌揮了出去,隻聽“啪”一聲便與那人撞上,兩隻肉掌一觸既分,想來不怕與人對掌的商吾秋這次卻是後退了兩步,葉承在他身後接了一下,方才止住退勢,不過與他對掌那人足退了七八步才指,那人止住身形,將頭一抬,便射出一片暗器,商吾秋左手又是一掌,掌氣卻如同一道薄薄的細風一般擋在身前,將那些暗器都擋了下來,眾人定睛一瞧才發現原路都是些隨處撿的小石子。


    眾人心中一驚,都道那人是要逃跑,沒想到他卻不退反進,商吾秋見他不跑,心中隻有興奮,幾步衝上,兩人拳來腳往戰在一處,勁風唿唿作響,兩人交手劈啪之聲不覺於二,不像是肉掌對攻,反而隱隱似有驚雷之聲,葉承看準時機,腰間抽出一道銀光似手,卻已插入戰局之中,與此同時白敬已經一連刺出十七手快劍。


    他們三人均是當世好手,雖然是後起之秀,但即便是他們的前輩也少有敢跟他們中的一個交手,今日三人連手,威力更是非凡,能在他們三人聯手之下不落下風的,恐怕不出十人,那人顯然不在這十人之內,不過他出手全無顧忌,儼然一派以命搏命的打法,倒是讓三人有些猶豫。


    黃洛洛出聲叫道:“你們不許殺他!”


    趙玄壇也激動道:“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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