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了,聽到了。”趙成材低下了頭,拍哄著女兒睡覺。


    章清亭看著他這表情,又是歡喜又有些吃醋,小聲抱怨著走了,“成天心裏就你的寶貝閨女。”


    等她出了門,趙成材才抬起眼來,眼睛裏竟有了幾分cháo意。再低下頭,戀戀不捨地親著小喜妞,低聲囑咐,“妞兒,爹要是離開你幾天,你可千萬別把爹忘記了,知道麽?要是忘記了,爹會好傷心的,迴頭打你的小屁屁哦。”


    啊嗚?小喜妞小小的腦袋瓜裏消化不了太複雜的信息,打一個大大的哈欠,聞著她爹身上熟悉的味道,抽抽小鼻子,蹭蹭小腦袋,睡她的大頭覺去了。


    隻餘趙大舉人,一顆心晃晃悠悠,落不到實地。萬事今晚見分曉,娘子我做這些可全是為了你好,你迴頭可千萬別真生我的氣。


    因趙成材著意要給女兒辦個風風光光的滿月酒,新胡同那條街上是張燈結彩,大紅氈毯鋪了整整一條街,全都擺上了流水席。


    在胡同這邊的福興樓分店,也給趙成材包下,招待貴賓,就連縣太爺也親自過來捧場了。看在舉人的麵子上,本地的富紳大家,幾乎是悉數到場,極是捧場。


    本來這應該是趙王氏最風光最得意的時候,可是趙成材卻把母親弟弟她們單獨安排在了一個小包廂裏,尊貴是極尊貴了,就是不許她們出去拋頭露麵。隻請了族長大伯等族中幾位德高望重的長輩,和趙老實一起出去待客。


    趙王氏再不甘願,覺得自己比那個老實相公強上一百倍也不行,趙成材說得義正辭嚴,“這拋頭露麵本來就是男人的事情,哪有婦道人家出去見人的?咱家從前是小家小戶,可以不講規矩,可日後我要進學,可不能授人以柄,這些細節得格外注意,您呀,就好好在這裏待著,沒事可千萬別出去惹人笑話。”


    一番話,便堵死了趙王氏爭強好勝的心。


    第356章窩裏反


    楊小桃心裏真是窩火。


    她好不容易有個正正經經的機會出來見人了,卻偏偏不得不老老實實在這兒坐牢,枉她煞費苦心地穿衣打扮,趙成材忙得隻來此和大夥兒照了一麵,估計連她穿什麽顏色衣裳都沒看清就領了趙老實走了,那她還打扮個什麽勁兒?


    這就似是錦衣夜行,明珠暗投,就連去和章清亭攀比攀比的機會都沒有,人家是正妻,又是給她女兒辦的滿月酒,想也知道她今日的風光。本想好了幾個主意去寒磣她一番的,卻是給趙成材一句話就釘牢到了這裏,完全的英雄無用武之地。


    楊小桃心裏那個憋屈呀,連帶著也記恨上了趙王氏,從前對自己的允諾全是一紙空文,隻要跟趙成材有關的,一樣也沒落實。


    不過別急,楊小桃暗暗告誡自己,反正已經進了趙家的門,她就不信趙成材能晾她一輩子,倒是如今,橫在眼前的分家是大事,在這個重要立場上,楊小桃覺得自己一定得站穩立場,堅決倒向趙成材一邊。


    冷不丁抬眼,恰好瞧見趙成棟和柳芳二人倒是心無旁事,對著端上來的好菜吃得是不亦樂乎。楊小桃看得心中不禁怨恨起來,都是他們,獅子大開口弄得趙成材心情不好,才帶累著不願意見自己。


    你們想要馬場?做夢去吧,她可不是那麽好說話的,那馬場她還想給自己留著呢,楊小桃已經盤算好了,等著這丫頭的滿月酒一過,她無論如何要站出來說話。


    隻要她能幫著趙成材把馬場保住,那就不怕趙成材不對她另眼相看,就是那個殺豬女,也非得被她比下去不可,畢竟事關切身利益,楊小桃才沒什麽那麽死要麵子活受罪,裝大方吃悶虧這個馬場,她非爭不可。


    趙家的酒席辦得很豐盛,鄉親們吃得很滿意,直從中午直到日落西山才漸漸散去。


    旁人尚可,隻李老爺很生氣,自家兒子,那個平素總是跟趙成材稱兄道弟的李大秀才跑到哪裏去了?連個人影也不見,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眼見日頭偏西,客人漸漸散去,胡同裏點起串串紅燈籠,燒起巨大的火爐,照得猶如白晝一般。撤去殘酒,換上新席麵,迎接晚上的客人。既是流水席,當然得讓鄉親們吃得盡興方罷。隻是請來的貴客多半都走了,除了本家的親戚族長,都迴了家去。


    楊秀才一家今日當然也來了,因是趙成材的恩師,給奉為了座上賓。本來楊秀才是想藉此機會炫耀炫耀自己的女兒,可趙成材一字不提,又忙得團團轉,他根本找不到說話的機會。


    就是楊劉氏想去看看女兒,也找不到地方,待要問起,也沒個答話的。


    楊秀才想想,自以為猜到幾分趙成材的用意,“你瞧他們家出來招唿的可全是男人,沒一個女眷,想是都在內裏,這兒還有官場的人,倒是要守規矩的好,莫瞎嚷嚷,讓人笑話了去。”


    楊劉氏此時可總算體會到了那句話,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可由不得自己性子來了。當下隻得忍耐,想著來日方長,隻得罷了,用完酒席便隨著楊秀才家去。心下卻想著趙成材一個女兒都辦得如此氣派,若是自己閨女給他生個兒子……


    嘿嘿,楊劉氏想著就心花怒放,渾然忘了今夕何夕。


    眼見宴席漸漸散去,趙成材估摸著時辰也差不多了,下定決心走到媳婦跟前,“正好趁著族長都在,咱們去把那要分家的事情跟大伯說說,也好早些有個定論。”


    章清亭想想不妥,“今兒這麽晚了,合適麽?外頭還有客人呢?”


    就是人多才好辦事,趙成材借著三分酒勁,把媳婦拖著就往外走,“遲早都是要說的,你不也想早點分家麽?不如早些了結的好。”


    章清亭聽得趙成材的話愈加疑惑,“成材,你別是喝多了吧?咱們等明兒再談好麽?”


    等不了了,趙成材決意,今晚就是拚上自己的名聲,也要解決此事。


    人都在,一聲招唿就齊集了張家大廳。


    關了門,趙族長怕有些不好聽的,隻帶了一個關係最好的族叔過來一道公證,然後趙王氏夫妻,趙成棟一家,還有個身份未明的楊小桃,全都聚了一堂,分左右列坐。


    趙成材挑頭說了句話,“大伯,叔,趁著您二位在,今兒我們兄弟就把分家的事兒說一說。”


    他一句話音剛落,那邊廂,楊小桃忽地撲通一下跪在廳中,暗地裏使勁掐一把自己大腿,硬生生逼出幾滴淚來,帶著哭腔叫委屈,“大伯,按說在此,沒有我說話的份兒,可是這事……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趙成材哂笑,這倒好,不用自己出聲,先有人跳出來演戲,也罷,那就等你先撲騰去。他給媳婦遞了個眼色,示意她先靜觀其變。


    章清亭當然沉得住氣,她也想看看,楊小桃要耍些什麽花槍。


    楊小桃嗚嗚咽咽開始訴苦,“家裏這胡同和馬場,明明是成材辛辛苦苦賺迴來的,可現在小叔一張嘴,就要整個把馬場拿了去,婆婆偏心,非逼著咱們認下這筆糊塗帳。成材現在中了舉,是有身份的人了,當然不好意思爭。可是這拿了馬場,讓我們日後怎麽過日子?他雖是中了舉,可也沒授官,一月能有多少出息?日後還要打點他進京趕考的盤纏,準備他做官的花銷,那些可都是大數目,可婆婆一句話,非叫我們吃個虧,可也太不公平了。”


    哈,章清亭暗笑,趙王氏,聽見沒?你挑的媳婦可是第一個反了你的陣營,且看你如何應付。


    趙王氏臉上氣得一陣紅一陣白的,她當日在家可是跟楊小桃做了思想工作的,這丫頭當時一聲都沒吭。卻未料居然當著族長的麵來揭她的短,這才真正是養虎為患呢,沉下臉怒斥,“這大人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兒,快給我起來。”


    楊小桃可絲毫不賣她的帳,她拿定了主意,自己日後是跟趙成材過日子,又不是跟她過日子,才不怕她呢。


    “路不平人人踩,婆婆你行事不公,如何就說不得?”


    柳芳可氣壞了,這女人怎麽如此狡詐?在這節骨眼上鬧騰什麽?沒看趙成材兩口子都不吭聲,她倒跳出來鬧事。這不是一家人,當真就不是一條心。


    既然你是小妾能出來說話,她如何就說不得?於是也跳了出來,“大夥兒都答應的事情,你憑什麽出來爭?就是有不公了,隻要他大伯願意,關你什麽事?再多的家產也不是你掙迴來的,你有什麽臉說?”


    “那這家產有你掙迴來的份嗎?你又憑什麽有臉在這兒說?”


    “我……”柳芳一時氣急,脫口而出,“就憑我給趙家生了個兒子,你有嗎?”


    “哼,不過就是個庶子,有什麽好顯擺的?就你這個帶著拖油瓶的娘,他這輩子就光彩不到哪裏去。”


    這話可真真是踩著柳芳的痛腳了,當即臉漲得通紅,也口不擇言地迴敬道:“那你就光彩得到哪裏去?一樣是做小,一個核桃兩個仁,不過都是一路貨色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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