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成材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坐了下來。這事情還沒開張,一個二個都為了利益而著急,要是真掙了錢,那還了得?他狠狠心,“娘子,幹脆你那生意一個家裏的人都不要用,免得礙手礙腳的。”


    章清亭卻比他想得實際,“不可能!我好說歹說了半天,才打發了你母親,要是再不讓你弟妹進來,你母親能去拆鋪子!”


    這是大實話。


    要是擱以前,趙成材準不能相信,可如今卻由不得他不信,“娘以前不是這樣的!咱家雖然窮,但娘一直教我們做人要有骨氣,有誌氣,怎麽現在全都變樣了?”


    章清亭沒見過以前的趙王氏,不好評論。但張家那六口方才來的中心思想也就一個,這生意既是她伸的頭,那麽張家無論如何就理當占上頭一份,別給趙家占了便宜去!


    “這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全是人性使然,非關對錯,由他們去吧!先把事情做起來要緊。”章清亭在大家族裏爭權奪利的事情見得多了,倒比趙成材看得更開。


    趙成材不禁嘆服,“娘子竟有如此胸襟,倒叫我自愧不如了。”


    章清亭想了想,自己明日要去取錢,還得接了方老頭租鋪子,身邊不能沒個人,這趙成材跟在自己身邊,恐怕這錢的事情就瞞不過他了,瞧他人尚有幾分正氣,於是便道:“明日你跟我出去,再不能多帶一人,我用了多少錢,迴頭也別跟大夥兒說,可以麽?”


    趙成材正色道:“這你放心!我可不是那饒舌之人。”


    中午吃了頓大餐,晚上不過是把剩菜熱熱,再炒幾個小菜一湊,便是一頓了。


    兩家人各懷鬼胎,一頓飯吃得冷清疏離,遠沒有中午時的熱鬧親近。


    飯後倒是也在庭中擺了張桌子,擱上糕點瓜果,泡了壺茶,賞月也就是那麽個意思。除了銀寶元寶不懂事,玩得高興,其他人都是沉默不語。


    等圓圓的月亮爬上樹梢,遠遠地響起了遊玩歡笑之聲,更顯得家中氣氛沉悶。


    趙成材忽地想起,起身道:“娘子,要不我們出去放燈吧?”


    放燈?章清亭還真不知道是幹什麽,見待在家中實在無趣,便道:“那好,我進去收拾一下。”


    他倆這一動,其他人也跟著動了,“那我們陪你們去!”


    趙成材氣還未全消,管他是哪家的弟妹,一甩袖子道:“我們不要你們陪!”


    趙王氏不高興了,陰陽怪氣地說了句,“人家小夫妻要說悄悄話,你們幹嘛這麽不識趣?”


    趙成材借著夜色索性老著臉道:“就是!還是娘懂得人情世故!娘子,走吧!”


    章清亭忍俊不禁,隨著秀才大搖大擺地出門去了。


    這下可把趙王氏氣得無語,月也不賞了,迴房生悶氣去。


    張金寶和張小蝶一對眼神,“妹子、弟弟!走,哥哥帶你們玩去!”


    “那我也去!”張發財也想跟著,張金寶白他一眼,“您也不看看多大歲數了,還放燈啊?就在家待著吧!到時大姐瞧見你,非生氣不可!”


    他帶著幾個弟妹走了。


    這邊趙成棟也坐不住了,“姐,要不咱倆也去逛逛?”


    趙玉蘭搖了搖頭,“娘會罵的。”


    “沒事,有我呢!”


    趙老實道:“去吧,一年也就一迴,是你們年輕人熱鬧的時候。你母親那兒爹去說!成棟,跟好你姐姐,早些迴來!”


    趙玉蘭猶豫了一下,這才跟弟弟一塊兒出去。


    這邊幾個老人也就散了,各自迴屋休息。


    章清亭隨趙秀才出了門,就見他帶著自己往河邊熱鬧處而行。


    就見那河上已經是燭光點點,飄著許多盞大大小小的蓮花燈,煞是好看。


    章清亭不懂這是幹什麽,直接又怕露餡,想一想便換了個語氣,作了一揖,打著官腔笑問:“趙兄,請問此地這是何等風俗啊?”


    趙成材以為她是考自己呢,當下也笑了,迴了一禮,“張兄,本地風俗,每逢中秋八月十五,青年男女皆到河邊放燈,未婚的祈求佳偶天成,已婚的祈求……”早生貴子。


    他沒好意思說出來,章清亭卻猜到了,麵上微微一紅,把話題岔開了過去,“那不如你我也上前放一盞燈,祝趙兄學業有成,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那我也祝張兄生意興隆,一本萬利,財源滾滾。”


    二人說笑著,就來到河邊。


    賣花燈的生意火爆,花六文錢排了半天隊才買了兩盞小花燈,章清亭不由感慨,“世人能否心想事成自是難料,可這老闆卻是賺得盆滿缽滿了。”


    趙成材笑接了一句,“這就是與人方便,自己方便!”


    章清亭卻突然似有所悟,怔怔地出了好一會兒神。這做生意是否也要與人方便,才得自己方便呢?那她那小店裏還能做些什麽,能讓顧客覺得更加方便的?


    那賣花燈的旁邊備有筆墨,趙成材自己提筆寫了個學業有成,又提上自己的名字,卻見章清亭還在出神,“你在想什麽?咱們趕緊寫了去放燈吧!”


    章清亭這才迴過神來,寫上一帆風順四字,又想當然地落下了自己的名字。這迴她寫得是行書,趙成材看得明白,心下詫異,娘子怎麽寫下這個名字?這不是她的名字啊?


    趙成材試探性地問道:“娘子,你的名字是不是寫錯了?”


    章清亭這才迴過神來,暗叫不妙,提筆就將那名字抹掉,又在旁邊補上張蜻蜓三字。不過筆法就明顯沒有方才純熟了。


    見他疑惑,章清亭掩飾道:“我隻覺那三字好看,常恨不能生那個名字,所以就寫慣了。”


    哦,原來如此!趙成材不再追問了,和她一起放了燈,祝禱道:“希望我們都能心想事成!”


    “一定!一定!”


    兩人相視一笑,正要離開,卻聽見有人在喊,“虎子哥,真的是你啊!”


    一個十一二歲梳著總角的小男孩歡歡喜喜跑了過來,趙成材見了他,卻略顯幾分尷尬,“玉成,你怎麽來了?”


    “我姐帶我來的!姐!虎子哥在這兒呢!”


    聽到他姐也在,趙成材更覺不安了,可已經來不及了,隻見後頭人影一閃,一個俏生生的女孩已經站了出來,“小……趙大哥。”


    章清亭定睛一瞧,這不是那楊小桃麽?楊小桃也認出來了,這不是那天和趙成材吵架掉到水裏去的姑娘?


    旁邊的楊玉成好奇地上下打量著章清亭,“虎子哥,這就是你娶的那個殺豬女?”


    真沒禮貌!章清亭橫了他一眼,很高姿態地道:“我先迴去了。”


    給你們一個談情說愛的機會,自己把握吧!


    第67章新歡與舊愛


    “不用!”趙成材又羞又窘,夢中的情景終於成為了現實。


    雖然兩個女孩都不吱聲,卻無聲地提醒著他曾經的辜負。不管是否出自他的本意,他的所作所為確實給兩人都帶來了傷害。而此刻,該何去何從,其實並不需要太多考量。作為一個男人,無論人後如何,在人前,責任總是第一位的。


    所以他叫住了章清亭,“你……等等,我跟她……就說幾句話!”


    章清亭很自覺地走到十幾步開外,留給那兩人單獨說話的空間。她假裝看別人的花燈,但是又忍不住拿眼光的餘光偷看。


    不是妒忌,而是出於好奇他們到底會說什麽呢?或者也可以說,愛好八卦是所有女人的通病。


    “姐!要不要我去拆散他們?”


    張金寶神出鬼沒地驀地出現,把章清亭嚇了一大跳,使勁捶了弟弟一記,“人嚇人會嚇死人的!你來做什麽?”


    “我們都來了!”張小蝶和兩個弟弟都迎了上來,個個伸長了脖子往那邊瞧。


    “去去去!”章清亭不耐煩地教訓他們,“非禮勿視,非禮勿聽知不知道?都這麽喜歡管閑事!”


    幾個弟妹都老實了,最小的張元寶忽地指著花燈旁邊的小販道:“大姐,那兒有個賣糖人的!”


    又想敲竹槓!章清亭鄙夷的白了他一眼,張小蝶瞧她臉色,忙接著教訓小弟,“晚上沒給你吃飯啊?成天饞嘴!”


    張元寶一縮脖子不吭聲了,張小蝶像耳報神似的報信,“大姐,趙家那兩姐弟也出來了!”


    這有什麽好稀奇的?


    張小蝶一臉的眉飛色舞,“我剛才瞧見有個男的跟趙玉蘭拉拉扯扯的,不知說什麽!”


    “少管閑事!”章清亭立即打斷了她的話,還告誡他們,“你們瞧見什麽就瞧見了,不許迴去胡說,知道麽?反正不關你們的事,少嚼別人的舌頭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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