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開夜眼,先去灶房裏劃拉了倆凳子,出來準備去西廂房。


    不料,還沒走到門口,就聽見漆黑的屋裏傳來嘀咕聲。


    我陡生好奇,躡手躡腳地湊到門邊,側耳偷聽起來。


    “那個老瘸子沒用話勾搭你?”這是二賴子的聲音。


    “去你娘的,人家是啥人物,村長呢,還是大英雄,立過很多大功的,能搭理咱?”是賴子媳婦的聲音,顯然,三麻子早在她麵前把牛皮吹圓了,要不她也不會這麽說。


    “屁,”二賴子聽她這麽誇麻子,似乎有些吃醋了,低聲罵道,“那個老瘸子光吹牛,他老目卡哧眼的能立啥子功……”


    賴子媳婦不服氣了,道:“沒立功上級能讓他當村長?你立的不少,還是黨員,這個副村長還是顛著臉皮求的人家的呢。”


    這話雖有些刻薄,但也是實話。


    二賴子不吭聲了,隻聽他媳婦又道:“咱以後要好好巴結他,那老東西有錢呢,咱跟著多吃點喝點,還能當官,多好……”


    “你是不是跟他睡了?”二賴子又開口了,不等媳婦迴答,又歎了口氣道,“不過睡了也無所謂,反正也磨不去塊皮,少不了塊肉,隨著他有好處。”


    我靠,二賴子,這話竟是從二賴子口裏說出的,把我駭了目瞪口呆。


    “我才看不上他呢,老目卡哧眼的,別說做,看著就惡心,哼!”賴子媳婦開始裝比撇清了。


    二賴子又吭哧道:“要不,你跟那個小子也行,反正他倆的拿下一個,這樣咱在村裏還吃的開……”


    啥,啥?我懵了,二賴子呀二賴子,你狗日的真願意當王八?這特麽也太無恥詭異了吧。


    我不想再聽,轉身迴到屋裏,關上門,把兩個凳子擺到了麻子麵前,表麵平靜,心裏卻澎湃起來。


    賴子媳婦的身材是合我的口味的,皮膚白皙,腿壯腰圓,屁股尤其好。


    我想著,竟暗暗吞了口口水。


    麻子從那個萬能布包裏摸索著抓出一小把朱砂,挨個凳子腿抹了一點,又把凳子麵抹了,而後擺到窗台上,這才長舒了口氣,道:“熄燈睡覺。”


    我遂把被褥鋪下,也不敢脫衣服,吹滅了掛在牆壁上的燈,挨著麻子躺下了。


    因擔心鬼魂再次出現,又惦記著二賴子先前說的話,兩眼睜明,沒半點困意。


    三麻子卻漸漸起了鼾聲。


    我不敢讓他睡著,他一唿嚕,我就拍他一把,過會再唿嚕再拍。


    突然,他嗷的一聲坐了起來,嚇的我猛一哆嗦,以為鬼魂附身了。


    “你特娘的,咋老打我?”三麻子憤憤地罵道。


    我靠,原來為這個呀,我也幹脆坐起,道:“今晚不是不能睡嗎,萬一……”


    “萬一個屁,你不是一直醒著嗎,老子先睡會,等那些東西來了再說。”三麻子說完,仰頭倒下,又進入了夢鄉。


    我娘,這橫豎是折騰我呀。


    我氣鼓鼓地也躺下,心裏就發了恨,麻子,你不是不讓我動賴子媳婦嗎,好,老子偏要動了,老子的種肯定比你的強壯。老子也肯定比你日搗的她舒服,哼!


    我心裏這麽想著,打開夜眼透過窗戶往院子裏掃描了一會,見沒半點異樣,耳朵也沒聽到啥動靜,便閉眼假寐起來。


    迷迷糊糊中,隱隱聽到一陣悶雷似的聲音籠罩了整個空間。


    我猛然驚醒,想起來往外看,動彈不了了。


    這,這……


    我昏了,頭皮簌簌地一陣發麻,大張著嘴想催三麻子,竟又發不出聲了。


    而這時,一陣詭異的笑聲從房間角落裏響了起來,那聲音似乎有一種神秘的力量,震的我整個胸腔都亂顫。


    忽然,麻子的唿嚕聲也停了。


    完了,完了,他又被鬼魂卡住脖子了,這特娘的忙活一白天還準備要狙擊呢,連動都動不了,咋狙擊?隻有等死了。


    “你特娘的,跟老子玩邪的?”突然,三麻子罵了起來。


    我心裏一陣驚喜,隻是不知他在罵誰,因為不是轉頭衝我罵的,難道是在罵“活閻王”兩口子的鬼魂?


    “老王八,老子實話告訴你,你就是跑到天邊,躲進耗子洞裏,老子也要把你拖出來大卸八塊,煮了喂狗……”麻子底氣十足地罵著。


    我這才明白過來,他是在說夢話呀。


    心裏更加沮喪起來,正哆嗦著,他忽然轉頭在我耳邊道:“拿凳子,往門口北牆角砸……”


    啥?麻子這是故意聲東擊西!


    經他這一震,我身子竟又能動彈了。


    我悄悄伸手從窗台上抓住一凳子腿,估摸著牆角的方位,剛要發力,突聽一陣嚶嚶的哭聲傳來,那聲音就是從牆角傳來的。


    “小崽子,你*的老娘好苦呀,你舒服了,卻把老娘我害死了,至今不能投胎,還憋屈在這地主婆子家裏走不了……”


    是那個暗昌的聲音。


    我啥也顧不得了,熱血衝頭,忽地坐起,一凳子“嗖”地飛向了牆角。


    隻聽“哢嚓”一聲爆響,一團火光轟地從牆角竄起,火影中,驚見那暗昌赤著身子,晃著兩個葫蘆似的大奶,抱著熊熊燃燒的長發腦袋,發出了驚天動的淒厲的哭喊聲。


    我一下子驚住了,目瞪口呆地看著暗昌在刺眼的火團中霹靂哢嚓被燃燒殆盡,最後火滅影消,周邊竟沒留下半點痕跡。


    我恍若夢中,若三麻子不在身邊咒罵著,還以為自己真的是在做夢呢。


    “好了,死了一個!”三麻子說了一聲。


    我讚,這麽簡單?


    沒等我激動半分鍾,三麻子解釋了因由,說那個暗昌隻是個小人物,小插曲,在這兒也是個沒有地盤沒有地位的孤魂野鬼,真正的霸主是“活閻王”兩口子。


    這麽說,真正的危險還沒來到呀。


    我娘,這也太折磨人了。


    “睡吧,該來的早晚要來,怕個啥,躲是躲不過去的,該死該活吊朝上!”三麻子說完,仰身躺下了。


    我又膽怯地往院子裏瞅了瞅,便也躺下。


    但經過剛才這一處,我是絕對睡不著了,大睜著兩眼盯著房梁發呆。


    其時,應該是夜裏十點多了吧,奇怪的是我們屋裏發生這麽大的動靜,西廂房裏二賴子兩口子卻沒半點反應,難道他倆早死了?還是……


    我心裏嘀咕著,下意識地轉頭想瞅瞅廂房那邊,奇異的是,眼前忽然亮了,我說的亮,是在沒打開夜眼的情況下,竟能透過屋牆,清晰地看見院子裏的一切,而且還能望見廂房裏的二賴子兩口子。


    隻見他倆緊緊抱在一起,蒙著被子在索索發抖。


    我恍然大悟,他倆不是沒反應,而是被這邊的動靜嚇屁了,隻能抱團取暖而毫無起來查看的膽量。


    我心裏一陣鄙視,賴子,你還是個啥子黨員呢,就這麽點個膽子?你小子沒當漢奸是因為小鬼子看不上你,否則早被政府一槍爆頭了。


    想到這兒,我腦子裏突然又閃出了“大花瓶”母子的身影,心裏一緊,有些躺不住了。


    她娘倆也是漢奸婆子,漢奸崽子呀,這整個華北都解放了,她們能逃到哪兒去?人民的力量可是無窮的,你就是藏到耗子窟窿裏也能被逮出來,那樣……


    我猛地打了個冷顫,心裏更急躁起來,還有玲花,政府是絕不會放任民眾搞迷信的,她那尼姑身份肯定會被改造,然後嫁人……


    不能在這瞎呆了,一定要主動出擊,去解救她們,否則,一輩子的痛呀。


    腦子裏三心思兩心思,竟不知不覺又迷糊起來。


    一陣淒風吹來,隱隱的,房梁上的吊墜著的條條灰塵也晃動起來,我驚訝地發現一個女人貼在梁上,正瞪眼俯視著我。


    咦,這人好眼熟呀,光潔的頭發挽著簪,大臉盤,蒜頭鼻子,大嘴厚唇,還穿著一件綠色綢布褂子,兩個鼓囔囔的大奶在褂子裏晃悠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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