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餃子,周一刀也就沒再多留了。起身就要走,這時候李或正相送。


    之於李或趕考一事,周一刀一直很過意不去。那段時間自己的營生不太好,又欠了點外債手頭實在是緊張,一時間無法幫李或湊夠盤纏錢。沒成想,李或就這麽跟劉達生扯到了一塊兒,作為哥哥他很是擔心。


    他攔住了李或,問:“兄弟,你老實跟哥哥講,當初你到底答應了劉達生什麽條件?”


    李或吞吞吐吐地,就將整個事情都與周一刀說了。有些事情不能同父母講,但是是可以與兄弟說的。


    聽罷,周一刀陷入了沉思。


    李或:“反正,一時半會兒是沒什麽事兒的,哥哥你不用擔心我。”


    周一刀嚴肅道:“事到如今,我隻能提醒你一句,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小心提防著點。兄弟,你是個正經人,我倒是不相信你會再做什麽出格的事情,可劉達生那人是個真小人呐。”


    “好,哥哥的話,我一定記在心上。改天請哥哥喝酒。”李或笑著說。


    周一刀:“萬一有什麽風吹草動,或者不對勁兒的地方,一定要告訴哥哥,我怕你自己鬥不過他劉達生。行了,別送了,迴去去照顧師娘吧。”


    “好,哥哥。”李或說。


    但是周一刀始終是放心不下,一把握住了李或的手。他輕輕地說道:“等到了那天,師母……她……那個時候,別忘了第一個告知哥哥。師父師母都帶我不薄,弟弟你也是好樣的,哥哥不想讓你自己承擔這事情,多個人多份力。”


    “哥哥。”李或再也忍不住了,抱著周一刀痛哭起來。


    兄弟二人涕泗交流。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周一刀從小無父無母,自從拜李敬一為師後,就有了父親、母親與弟弟。


    李敬一夫婦一直待他如親生骨肉一般,給李或吃什麽就給他吃什麽,李或穿的什麽布料的衣服,去看他也一定是一樣的。


    周一刀也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小子,從小就孝敬師父師娘,還將李或當成親弟弟對待,落地為兄弟,何必骨肉親呢。如今弟弟有了麻煩,哥哥豈能將他棄於不顧。


    兩人灑淚分別後,李或迴到了家中,在母親麵前他還是收起了眼淚。


    不一會兒,又有人來了,李或門開了半扇探頭往外邊看,是劉達生和他的管家劉福。


    在門外邊,劉達生還沒有講話呢,管家先說話了。“李或啊,快,快快開門,讓我們進去。”


    說著,劉福就反客為主,推開了另一扇門,把劉達生往裏邊請。


    李或沒有說話,關上了門在後麵跟著。


    “劉爺今天來是什麽事兒啊?”李或問。


    此時劉達生給管家劉福使了個眼色,劉福趕忙給李或彎腰作揖,說道:“小人劉福,給探花郎賠不是了。”


    李或去扶劉福,佯作驚慌說道:“劉管家,何出此言呐?”


    劉福一直彎著腰不肯起,李或廢了好一些功夫才將他攙直腰。


    隻聽劉福一臉的窘迫,說:“昨日我嘴巴快,衝撞了探花郎,今日是特地給您來道歉的。”


    雖說李或不甚了解劉福,但是他知道劉福素來是愚鈍的。他不相信今日來此是劉福的主意,一定是劉達生的指使,他要好好試探劉福一番。


    李或故意客氣道:“我都沒放在心上,管家何必在意呢。再說了您說的本就不錯,我理應今早迴來可是卻貪戀與沿途玩耍,實在是有違先前我與劉爺的約定。您懷疑我也是在情理之中的,您有何必來道歉呢。”


    “但是,我理應來道歉……我實在是對不住你,李或。”說著,劉福低頭間下意識地瞟了一眼劉達生。


    這下,李或就徹底確定了,他們此次前來必定是帶著目的,沒安好心。這一出黃鼠狼給雞拜年,怕不是太明顯了一些吧。


    但他還是要陪他們演下去的,畢竟伸手難打笑臉人,要不麵子上就說不過去了。


    接著李或笑著說道:“管家向來心直口快,說話不拐彎抹角,不愛去刻意討好人,更不愛說三道四。而且您向來是有話當麵說,大家還不知道您嗎,您是最不愛背後亂說話的。”


    一時間管家有些慌了,自己是來道歉的,但是好像沒有道成欠,李或反倒是把自己誇了一遍。他有些語塞:“這……我……你說的沒錯,可是,我今天是來道歉的啊,我……”


    他不知道,李或這是話裏有話,表麵看著是在誇他,實際上是在罵他。說他心直口快,實際上是在罵他口無遮攔,說話不加考慮無所顧忌。說他不愛去討好別人,是說他對百姓從來都是趾高氣昂,惡語相向,罵他狗嘴裏吐不出象牙。說他不愛背後說人壞話,是指他能動手的絕不動嘴,也是在諷刺他嘴笨不會說話。


    可是劉福不但是嘴笨,他腦子也笨,聽了半天沒聽出來李或的話裏有話。不但沒有道歉成功,還被李或給挖苦了一番。


    “所以管家,您到底是為什麽來給我道歉啊。你我二人平日素不相幹,從來沒有冤仇,劉爺又借我錢財讓我得以科考,他是我的恩人,您又是他的左膀右臂,那您也算是我的半個恩人了。怎麽恩人來向我道歉來了,李某這就想不通了。”


    你想不通?我還想不通呢。管家是快被他繞暈了,無奈隻得向劉達生求救了:“那這……我……大爺您看。”


    劉達生看似在一旁看熱鬧,實則一直在觀察著李或。


    這一下被劉福給打斷了,劉達生清了清嗓子,笑眯眯地說道:“李或啊,你還不知道劉福嘛,他向來畏強欺弱、扒高踩低。這不是你現在高中探花了嗎,這是你已是獨占鼇頭,魚躍龍門,當官什麽的也指日可待了,哪日你加官進爵了,他這不是怕你翻舊賬本嘛。到時候他可鬥不過你了。”


    李或一想,劉達生這麽說倒也沒錯,劉福向來狗眼看人低。怕我翻身之日找他麻煩,現在來巴結我,也像是他會劉福會做的出來的事情。


    與劉福相比劉達生確實高明了許多,劉達生從來不會在表麵上立對頭,人前從來都是一副和事佬的樣子,但是背地裏頭能把人給搞死。


    “我問你啊,李或。我劉達生待你如何啊。”


    “劉爺待我自然好,當初要不是您我可沒法去趕考,還得多謝謝您。還有咱們那個約定……”


    李或剛剛說到這裏,劉達生就給打斷了。


    “欸欸欸,當初我也隻不過是說罷了。你寒窗苦讀數年,好不容易得了個機會能去考殿試,卻受錢財所束縛。我嘛舉手之勞而已,也就掏出了點錢財而已,就當是我替老天成全了你。李或啊,你就別再把先前的約定當迴事了,前日恩怨咱們就一筆勾銷了吧。”


    難道真的隻是來道歉的,是我想多了?再說了,雖說當初說好了,劉達生會隨我走馬上任,但是仔細一想如今我既已中了探花,必定是要入翰林院任從正七品編修。翰林院可不是他劉達生這種普通人能進去的。


    翰林是皇帝的文學侍從官,始為供職具有藝能人士的機構,但逐漸演變成了專門起草機密詔製的重要機構,院裏任職的人稱為翰林學士。編修一職從清朝起正式確定。科舉進士一甲者授予翰林修撰、編修。另外從二甲、三甲中,選擇年輕而才華出眾者入翰林院任庶吉士,稱為“選館”。


    翰林院編修,一般來說是科舉考試的殿試之後,由榜眼、探花授編修。翰林官的主要活動多為朝廷日常性工作,如從事誥敕起草、史書纂修、經筵侍講等,品級為正七品。


    翰林編修不似其他地方官一樣天高皇帝遠,他是就在皇帝手底下做事,量他劉達生也不敢去。


    劉達生見李或不說話了,他與管家劉福說了起來說:“那天聖旨下來了,李或到了京城做官,他一定不會忘了我當初的相助的。再說了,你要是做了官去,那我也跟著臉上貼金。嘿,你說多好,到時候人人傳唱我的功績。”


    話說到這個份上,李或也就不再多想了。


    抱拳,先是對劉福說道:“劉管家,我本來就沒生什麽氣,您何來的道歉呢?要是說道歉害得我給您二位道歉,我久出晚歸耽誤了二位許多心思,實在是抱歉了。”


    接著,李或再是向劉達生一作揖:“劉爺,是在下心胸狹隘了,我還以為您今日來是成心跟我過意不去,要找我茬兒呢。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我一般見識。”


    劉達生大笑著,扶起了李或,說:“我都三十來歲的人了,怎麽會與你個十來歲的孩子置氣呢。”


    “那劉爺,您是真的不生氣,打算冰釋前嫌了嗎?”李或小心翼翼地問。


    李或說的這話實在是中聽,聽得劉福連連點頭,點著點著,他就開始翹尾巴了。說話的態度,也迴到了之前那般得意。


    隻見他拍著李或的肩膀,說道:“欸,李或你這是說的什麽話,我們大爺怎麽會與你一般見識啊。也就是我,跟你急一急,可誰教你當初跟我們家老爺有約在先……”


    這時候劉達生惡狠狠地瞪了劉福一眼,劉福趕忙閉上了嘴不敢往下說了。


    “這篇都翻過去了,你還在這兒提,是不是腦子還沒反應過來?”


    劉達生有些無奈。劉福這家夥可真夠笨的,當初來之前千叮嚀萬囑咐他說,是來道歉示好的,態度一定要好,可現在他到底在說什麽呀。


    這話聽的李或聽了也沒有不高興,畢竟現在不是已經冰釋前嫌了嗎。


    他笑著轉移話,題隨口說到:“是啊是啊,欸,二位吃過了沒有,我給二位沏點茶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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