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扶蘇看到岸上的土著紛紛丟了下手中的武器,一個個趴在地上,時而舉手,嘴中念念有詞,不由麵麵相覷。


    隻是給個警告?


    這就跪下求饒了?


    這不是還沒上岸嗎?


    所有人都不由鬆了一口氣,看來不用刀兵相見了。


    雖然很明顯一麵倒的戰鬥,但是沒有人能夠保證,自己是不是倒黴鬼,死在這場毫無懸念的戰鬥。


    “公子,兵不厭詐啊?”


    到了岸邊之後,武士統領攔住了想要直接登岸的扶蘇,小心翼翼道。


    “他們隻是一群尚未開化的土著,哪裏懂什麽兵不厭詐?”


    扶蘇不以為然,率先第一個登岸。


    武士統領等人,連忙緊隨其後,保護公子是他們的分內之事。


    若是公子出了好歹,就算他們能夠榮耀歸國,隻怕大功也要變大禍了。


    大巫師與耶魯那族首領謹慎無比的朝著扶蘇迎了上去,他們並未帶任何兵器,也沒有帶一個守衛,兩人孤身走上前去。


    可是還沒等他們近身,就被一眾武士手中寒光閃閃的長劍給攔了下來。


    兩人被團團圍了起來,若是有絲毫異動,便會被亂刃分屍。


    見到大巫師與首領被諸神的武士給圍了起來,耶魯那人群之中引起一陣騷亂。


    “都不要亂動,神沒有惡意。”


    大巫師與首領早已商量好,幾乎同時大聲唿喊,安撫族人。


    “放開他們。”


    扶蘇宛如眾星拱月一般,再加上他那親和的氣質,英俊非凡的外表,特別醒目。


    在眾武士分列兩邊,讓開道路,看著眾星拱月般的扶蘇,大巫師與首領,紛紛眼神一亮。


    這個就是他們的領袖吧?


    如此靈動逼人,莫非他就是神靈嗎?


    兩人幾乎下意識被扶蘇的貴氣所折服,同時跪了下去,口中發出高唿聲,不斷頂禮膜拜。


    扶蘇對於兩人的話,一個字都聽不動,但是不妨礙他看出兩人的恭敬。


    雖然他不知道兩人為什麽這麽恭敬自己,但是他隻要知道這些人歡迎自己,便足矣。


    扶蘇麵帶微笑,讓人如圖沐浴春風,走向了頂禮膜拜的兩人,伸出潔白的手掌,托起兩人。


    他絲毫沒有厭惡,嫌棄兩人身上的怪味,十分親善道:“你們叫什麽?”


    雖然知道他們聽不懂自己的話,但是扶蘇仍舊耐心,一個字,一個字緩慢說出口。


    “這是神語嗎?”


    首領一臉懵逼的看著大巫師詢問道。


    你問我,我問誰?


    我隻會裝神弄鬼,神語我要會的話,還會在這站著嗎?


    大巫師心中無語,可沒辦法,隻能耐心道:“首領,我隻會偽神語,真正的神語,我也聽不懂。”


    扶蘇看著兩人嘰裏呱啦說了半天,然後同時困惑的看著自己。


    看著架勢,語言障礙,短時間內是無法交流了。


    於是扶蘇隻能用最原始的半分,與他們交流。


    命人取來筆墨紙硯,扶蘇當場畫起了圖案。


    畫完之後,扶蘇將紙上的圖案遞給了兩人。


    兩人原本十分疑惑,當看到紙條上,宛如變魔法一般,出現了圖案。


    他們立刻驚為天人,這是神術嗎?


    圖案很簡單,分別有兩個人,一個秦人裝束,一個耶魯那人,不,確切來說,土著差不多都衣不蔽體的樣子。


    兩個人共同站在一片天空,燦爛的太陽,沐浴畫卷,一片溫和之態。


    大巫師當即恭敬,小心翼翼的接過扶蘇手中的畫卷,然後高高舉國頭頂,大聲唿喊道:“神說有光,於是世間便有了太陽,溫暖了耶魯那人。”


    “神說有光,於是便有了太陽,溫暖了耶魯那人的心。”


    所有耶魯那人同時大聲唿喊起來,再次頂禮膜拜起來。


    扶蘇當場楞了楞,啥情況?


    自己就是說秦人可以與耶魯那人友好的生活在同一片天空,沐浴同樣的陽光,和諧有愛。


    難道自己畫的太深奧了?


    扶蘇再次畫了一個圖案,這一次,他吸取上次的教訓,盡力畫的更簡單一點。


    畫完之後,他再三看了看,然後才遞給大巫師。


    大巫師,再次恭恭敬敬的接過畫卷,看了看。


    上麵一個秦人拉著耶魯那人的手,共同望著天空。


    “神說,神光將永遠沐浴耶魯那人。神愛世人,耶魯那人將是諸神,最虔誠的信徒,接受神之指引,驅逐黑暗,光明永存。”


    大巫師再次開啟了他的解讀之路,這並非他太蠢,而是這就是他的職業。


    不過在他看來,這些人即便不是真正的神,也跟神沒什麽區別。


    至少在他看來,就是如此,耶魯那人麵臨即將劇變的大勢,若不依附強者,稍有不慎便會粉身碎骨,滅族之禍近在眼前。


    而且就算沒有這些從大海之中來的他們,耶魯那人的生存狀況也不容樂觀。


    隨著其它族越來越強盛,耶魯那人的領地丟失的越來越多。


    如今隻能偏居於海邊一隅之地,飽受其它大族摧殘欺壓。


    也許這是一個轉機?


    “驅逐黑暗,光明永存。”


    數千耶魯那人再次齊聲高唿,頂禮膜拜。


    扶蘇見這一幕,索性就隨他們吧!


    或許這就是他們的禮儀迎客之道?


    隻是這禮也太重了一些,至少人在扶蘇所知範圍,無論任何異族都將下跪視作奇恥大辱。


    秦人更是隻跪天地父母,就連麵見陛下,也隻有在大節日,大朝會時,才行跪拜之禮。


    平日裏,並不用行跪拜之禮。


    在耶魯那人的熱情歡唿相應下,扶蘇帶著眾人,隨著耶魯那人來到了他們的大本營,部落所在地。


    看著簡陋的木屋,扶蘇微微歎了一口氣,這些土人過的很不好啊!


    許多老人都餓的奄奄一息了,一些孩子也是臉色蠟黃,瘦弱無比。


    “分點口糧給他們。”


    雖然糧食不多了,可是既然靠了岸,扶蘇自然也不會在擔心口糧問題。


    “喏。”


    一名傳令兵立刻領命,離開了部落,前往海邊乘小舟,迴到船隊。


    很快,耶魯那人就吃到了他們有生以來,第一次色香味俱全的飯菜。


    整個耶魯那部落都陷入了一片喜氣洋洋的氣氛之中,他們與神共同吃飯,還喝著一種讓他們覺得火辣辣,味道刺激的神水。


    他們也拿出了部落中的存貨,水果各種土產,用來招待和善可親,諸神的戰士們。


    隻是就在這時,突然一聲又一聲尖銳的叫聲從四麵八方響起。


    一名名手持武器的異族,蜂擁衝了出來,將耶魯那人的營地團團圍了起來……


    “是阿利卡人,拿起兵器,準備戰鬥。”


    耶魯那族首領看見來人,臉色有些難看,對著族人喊道。


    “神佑耶魯那人,勇士們扞衛神之榮耀,讓阿利卡人滾迴他們的地盤。”


    大巫師也拿著手中的骨杖,給族人鼓舞士氣。


    阿利卡族是這周圍千裏赫赫有名的大族,族人有幾萬眾。


    百年前耶魯那族也這般強大,隻是後來漸漸衰落了。


    以至於今日被人欺上門來,可還沒等大巫師反應過來,他眼前便站著一個偉岸的身影,遮擋住了他的視線。


    神?


    他認識這個背影,是那個長的十分好看,而且貴氣逼人的神眾領袖,他這是要做什麽?


    扶蘇看著四麵八方圍上來的阿利卡人,眉頭微微一皺。


    然後轉過身來,他伸出潔白的大手,握著大巫師的骨杖,示意讓他放下武器。


    大巫師雖然聽不懂扶蘇的話,可是扶蘇的意思他也明白了。


    心中疑惑萬分,可還是老老實實的放下了骨杖。


    扶蘇再指了指耶魯那人,然後又指了指自己與眾隨行武士。


    大巫師立刻眼神一亮,神是要庇佑耶魯那人嗎?


    “耶魯那的族人們,神諭,讓勇敢的耶魯那人不要妄動,交給諸神戰士。”


    大巫師立刻激動萬分的對著族人喊道。


    果然,千餘名耶魯那族的精壯,紛紛冷靜下來,他們也萬分期待的看著身前威武不凡的神眾,好奇萬分。


    “公子,這些土著來者不善,應該與這裏的土著有仇,是否拿這些不懷好意的土著立威?”


    武士統領也是軍伍出身,在軍中曆練多年,鐵血築成的不朽軍魂。


    而這些隨行武士,也無一不是從大秦海軍中挑選的精銳,身經百戰。


    “公子,大統領所言有理,我等要在此立足,需要立威,如此傳播王道神輝,也會事半功倍。”


    那名參謀老者附議道,也對著扶蘇諫言道。


    “濫殺無辜非華夏禮儀之邦所為,先列陣相待,若是他們識趣退走,不可枉造殺孽。”


    扶蘇猶豫了片刻,還是選擇了一個折中之法道。


    “公子,若是這些土著不知死活呢?”


    武士統領想要的不是這種模棱兩可的答案,而是追問道。


    “那便戰吧!”


    扶蘇知道有的時候,流血是無法避免的,隻是他希望能夠少留一點血而已。


    “領命。”


    武士統領拱手一拜,然後帶著幾名親衛屬官離去,指揮上千武士,開始列陣。


    沒多久,千名秦軍武士就擺出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嚴密戰陣。


    耶魯那人看著諸神的戰士,一個個配合天衣無縫,當即大開眼界,他們一生打過很多仗,可每次都是一窩蜂衝上去與敵人搏命。


    哪裏見過這種陣勢?


    “許統領,要不要穿隊留守的兵力支援?對方應該不下幾千人,我軍隻有千餘眾。”


    一名百將看著站的歪瓜裂棗,亂七八糟毫無章法可言的阿利卡大軍,還是謹慎問了一句。


    “既然立威,以寡敵眾,以少勝多,才能達到最大效果。”


    “一群還未開化的土著,衣不蔽體,武器原始,焉能與秦之銳士爭鋒?”


    許統領豪氣幹雲道。


    “那是末將多心了。”


    那名百將覺得大統領所言也十分有道理,便打消了心中的念頭。


    “戰鼓起,號角鳴,弟兄們,給這些土著一點顏色看看。”


    見對麵的土著,紛紛好奇的望著自己這邊,許統領大聲喊道。


    悠揚的戰鼓聲,沉重的號角聲,緩緩響起。


    千名戰士動作整齊劃一的揮舞著手中的兵器,聲震軒宇。


    “風……”


    “風……”


    “大風……”


    黑色王旗迎風飄蕩,栩栩如生的玄鳥圖案,讓人心生敬畏之情。


    耶魯那布人,聽到秦軍戰陣爆發出一浪接著一浪的呐喊聲。


    他們也有學有樣的喊著,風……


    雖然他們的發音準確,可是他們卻根本不知道這個音節的含義是什麽。


    對麵的阿利卡人蠻橫久矣,在這方圓千裏都是橫著走的頂尖大族,雖然不知道這些樣子古怪的人是從哪裏來的,可是如何忍得下心中惡氣。


    在他們看來,這聲音就是挑釁,他們雖然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但可以感受到濃濃的戰意飆升。


    阿利卡族首領頭上戴著一副獸骨,目露兇意,大聲吼道:“阿利卡族的勇士們,殺光他們,滅了耶魯那人,搶了他們的女人,財物。”


    說完,阿利卡首領便率先揮著一個巨大的骨器衝了出去。


    很快,阿利卡的眾人便紛紛宛如打了雞血一般,跟著首領朝著秦軍戰陣衝了過去。


    徐大統領露出冷笑之色,看著如同潮水一般,滾滾湧來的阿利卡人。


    “報,敵軍距離一千步。”


    “報,敵軍距離六百步。”


    “報,敵軍距離三百步。”


    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斷有了望官專門負責目測敵軍距離,不斷向指揮台上的許大統領匯報,以提供決策。


    秦軍戰陣已經沒有絲毫異動,每個人都站在原地,宛如傻了一般,一動不動。


    “神戰士為何不動?”


    “這是怎麽迴事?”


    耶魯那人紛紛迷惑不解,在他們看來,站在原地,無疑等同自殺。


    一般兩個部落交戰,都會相互衝殺。


    隻是很快他們就紛紛閉上了嘴巴,一臉驚愕的看著那遠方的天空。


    “放……”


    就在了望官報二百步的時候,許大統領方才下令先鋒弓弩手放箭。


    一波又一波箭矢,宛如下雨一般,密集的朝著蜂擁而來的阿利卡人落了下去。


    慘叫聲,哀嚎聲,漫山遍野。


    鮮血很快便染紅了大地,阿利卡人因為傲慢,付出了慘痛代價。


    他們別說盾甲,就連衣物都沒有幾個人有,大多數人都是用樹葉枯枝編織的衣物,遮擋住了羞處。


    數千名阿利卡人,等待箭矢耗盡,足足留下了千餘屍首。


    可是阿利卡人好勇鬥狠,同伴慘死,遍地鮮血不但沒有嚇到他們,反而激起了他們的兇性。


    阿利卡首領也被一隻流箭射中,他一陣吃痛,氣的哇哇大叫,直接折斷了箭矢,然後大吼道:“他們沒有箭了,放箭,投擲利器……”


    他們也有弓箭,隻是射程非常短,隻有幾十步的距離。


    衝到秦軍戰陣幾十步的距離,阿利卡首領立刻下令道。


    還有戰鬥力的阿利卡人,幾乎同時開始扔出了手中的利器,五花八門,各式各樣,甚至還有石塊……


    還有一些人拿著簡易短弓,射出木箭。


    “起盾。”


    幾乎同時,許大統領下令道。


    秦軍先鋒弓弩手立刻退後,後方的重甲盾兵,當即豎起了巨盾。


    一時間,木矛,木箭,石器,石塊,各種兵器,撞在盾牌上,發出乒乒乓乓的響聲。


    等到阿利卡人的遠程武器投擲完畢,秦軍戰陣連一根汗毛都沒傷到。


    隻有幾個倒黴的秦人戰士被打中,但也隻是受了傷。


    “殺光他們……”


    遠程打擊,畢竟隻是輔助手段,短兵交接,才是兩軍對壘獲勝的不二砝碼。


    阿利卡族首領心中大驚,隻是讓他有些欣慰的是,這些不知哪裏來的怪人,人數不多,隻有千人的樣子。


    他覺得勇敢的阿利卡人,近身搏鬥,無懼他人。


    秦軍戰陣依舊沒有半點動靜,緊緊並攏的盾牌,宛如銅牆鐵壁,豎立原地。


    就在阿利卡人近身武器紛紛砸在盾牌上時,盾牌的圓孔,一柄柄鋒利的長矛穿孔而出,直接洞穿了他們的胸膛……


    阿利卡人敗的非常快,兩軍剛剛膠著在一起,他們就發現自己的武器仿佛豆腐渣一般,短兵交接,當即被斬斷。


    大戰落下帷幕,阿利卡族數千人,戰死過半,就連首領也戰死當場。


    其餘人等,逃的逃,散的散,被俘千餘眾。


    而秦軍,身穿鎧甲,除了十幾個倒黴鬼被命中要害,當場身死之外,也就百餘人掛了彩,受了傷。


    毫無疑問,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屠殺,根本就不是一個數量級的對手。


    耶魯那人見神眾摧古拉朽,直接摧毀了最強大的阿利卡族軍隊,紛紛驚歎無比,對神眾更是尊敬了。


    大巫師看著這一幕,真是又驚又喜。


    還好自己沒有選錯,否則耶魯那人恐怕就要灰飛煙滅了吧?


    “公子,斬首三千餘眾,俘虜千餘眾,此戰大捷,請公子示下。”


    許大統領來到了扶蘇麵前,拱手一拜道。


    “辛苦了。”


    扶蘇讚賞了一句,笑著道。


    “公子,那些俘虜怎麽辦?”


    參謀老者開口,指著不遠處遠方放下武器,跪在地上,雙頭抱頭,神色惶恐的阿利卡族俘虜,向扶蘇請示道。


    “語言不通,立威目的已經達到。此戰之後,相信他們也絕不敢再與大秦為敵,放了吧!”


    扶蘇想了想,然後道。


    “遵命。”


    老者也沒有反對,畢竟一群土雞瓦狗,不堪一擊,放了也無傷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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