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發紅眸的少年繼續墜落。 而站在地上的少年也抬起了頭, 那正是這個副本之中的禪院尚也。尚也抬起頭,露出一張還帶點稚氣的精致麵容, 漆黑的瞳孔裏是還在落下的弗洛裏安。 尚也好像沒聽見旁邊人的大唿小叫, 嘴角流露出興味的笑容。 “好像挺有意思的誒?”尚也將手背擋在眼睛上方, 以遮住炎炎烈日,“他是來找我的嗎?” 尚也身邊的禪院家咒術師:“……” 為什麽他的語氣聽起來還挺期待?!要知道正是這群人剛剛砸了禪院家啊! 弗洛裏安借用銀線穩定了身軀,減緩了落下的衝擊力。 那位“神”說, 在副本中的死亡是真正的死亡。那在副本中受傷又會怎麽樣?沒人知道這一點,也沒人想做嚐試著。弗洛裏安的身體脆弱,如果受傷會有很大的麻煩, 說不準還會給“此世全部之惡”帶來趁虛而入的機會。 如果因為光耍帥掉鏈子…… 那也太劃不來了。 “看樣子我沒有猜錯嘛。” 弗洛裏安一站在地上,禪院家的咒術師們便爭先恐後地向他衝了過去, 還不斷地釋放著各種術式。他們之中, 天賦最高的小少爺尚也卻一動也沒動,甚至還在一邊給咒術師們鼓掌。 “勇氣可嘉勇氣可嘉。” 尚也衝他們比了個大拇指。 被弗洛裏安那神出鬼沒的銀線給打得頭昏腦漲的禪院家咒術師們:“……” 還在維摩那上的幾人自然也看到了這一幕。衛宮切嗣抽了抽嘴角, 轉過頭去問愛麗絲菲爾:“愛麗,禪院尚也真的是禪院家的人嗎?” “他出生的時候確實是在禪院家沒錯,”愛麗絲菲爾想了想,“好像也沒有掉包, 咒術師還是很重視所謂的血緣的。” 愛麗絲菲爾一臉嚴肅:“所以應該沒有什麽真假尚也的劇情吧?” 衛宮切嗣:“……” 這幾年愛麗絲菲爾究竟看了多少奇奇怪怪的劇?這組人裏是不是就隻剩下他一個還稱得上是靠譜的了? “不過話說迴來,”愛麗絲菲爾看著一點也不慌張的尚也, 沉吟了一下,“他怎麽身邊隻有一個人?現在的禪院尚也看起來隻有十五歲。”衛宮切嗣的情報搜集自然少不了愛麗絲菲爾的幫助,因此她也了解一些,“情報上說,在五條悟進入高專之前,他幾乎是與禪院尚也形影不離的。” 既然是以禪院尚也的迴憶為原型製作的副本關卡,那麽禪院尚也和五條悟當然是主角。尚也現在就在下麵,但是…… 愛麗絲菲爾問出了衛宮切嗣的心聲:“五條悟呢?” 可惜他們站在維摩那之上,尚也是聽不到他們說的話的。尚也頗為興趣地打量著麵前的弗洛裏安,歪了歪頭問:“我之前認識你嗎?” 弗洛裏安盯了尚也的腦袋好一會兒。 “我不認識你,”弗洛裏安麵無表情地退後了一步,紅眸掃了一眼十五歲的尚也,看上去頗有氣勢。隻是下一秒,有一聲咕嚕忽然響了起來,弗洛裏安整個人都僵硬了,“……不認識你。” 尚也自然聽到了那聲咕嚕。他看了下弗洛裏安的肚子,壓根就沒忍嘴角的笑意。 “餓了?”尚也嘴角含笑,笑意卻未達到他的眼底,“這就有點傷腦筋了,難道是專門過來找我要吃的?我覺得我長得還是不太像做慈善的誒,不過看在你做了件讓我非常高興的事的份上——” 尚也微微躬身,做出一個邀請的手勢:“請你吃頓飯還是可以的。” 禪院家的咒術師們終於忍不住了。對他們而言,禪院家的少爺不但不對弗洛裏安這個拆了禪院家的人出手,甚至還言笑晏晏,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尚也少爺,”有個咒術師皺著臉,從地上爬了起來,“您不幫禪院家——這樣的您怎麽配當禪院家的繼承人?!” 尚也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冷下了臉。 本來尚也還是笑著的,像是遇到了什麽合心意寵物,忍不住去逗弄一下。然而咒術師的這句話,似乎令他聯想起了什麽不愉快的事情,漆黑的眼更像是一灘死水。 咒術師好像覺得自己的話打動了尚也,最起碼說到了他的心坎上。 於是他接著開口,想把這位離經叛道的小少爺拉迴正道上:“我們沒有辦法對付他,但是我們相信您可以。想必隻要您這次站出來,長老們也會對您表示支持的!” “即使您和五條家的那位六眼鬧掰了,”咒術師說得更起勁了,“我們看到了,但是長老們是不會相信的。這些年來您因為五條家的那位在他們那裏受了多少白眼?現在就要向長老們證明,您的心是屬於禪院家的,是想把禪院家發揚光大的——” 尚也深吸了一口氣。 他閉了閉眼,很勉強地扯出了一個笑容:“我要做什麽,還輪不到你來管。我是少爺你是少爺?” “怎麽?長老們對我態度不好,”尚也抽出了隨身帶著的佩刀,泛著寒光的刀刃映出他精致的麵容。他的左手指尖輕輕地劃過長刀,鮮血滴答滴答地流了下來,“你也學他們?” 尚也輕笑了一聲:“虧你還自詡是忠心於我的人。” 剛剛出頭的咒術師打了個寒顫。 “您十歲起我就跟在您的身後,”他結結巴巴地說,“我……我跟了您這麽多年!您不能像處置咒靈一樣對我,我的背後是大長老!如果說我死了的話……大長老不會放過您的!” 無論是尚也把玩著刀的動作,還是他舔去自己指尖的模樣,無疑讓咒術師豎起了防備之心。 “真可憐啊。” 尚也歎了口氣。 沒人知道他是在說誰。 咒術師的瞳孔猛地放大,向後倒了下去。鮮血從他的脖頸處濺了出來,落了滿地,匯集成小小的血泊。 尚也抖了抖刀,才將刀收迴刀鞘,抬頭迎上弗洛裏安的眼睛。 “讓你看熱鬧了,”他輕描淡寫地說,挑了挑眉,“你還吃飯嗎?” 弗洛裏安搖了搖頭:“不熱鬧。” 他迴頭指了指其他被揍得失去了意識的咒術師,挺了挺胸膛:“你隻殺了一個,但是我打了一群。” 弗洛裏安總結:“所以我比較厲害。” 剛下維摩那的衛宮切嗣聽到這話,差點摔了一跤:“……” 你到底是來幹什麽的啊!忘記你是要從這個npc禪院尚也身上獲取線索了嗎?怎麽就和小學生一樣開始來比較誰更厲害啊? 哦,忘記了。 ……弗洛裏安沒有上過小學,愛因茲貝倫家族也不會送他去上什麽幼兒園。 尚也有些新奇地看了弗洛裏安一眼,像是發現了什麽從來沒見過的、好玩的東西。他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好好看看弗洛裏安這個人—— 然而,吉爾伽美什擋在了他麵前。 吉爾伽美什並沒有和尚也搭話的意思,轉而居高臨下地盯著弗洛裏安:“餓了?” 麵對吉爾伽美什的問題,弗洛裏安相當誠實地點了點頭。 “真是麻煩,雜修,”吉爾伽美什抱著雙臂,一臉不耐煩,“這種小事也要來拿來麻煩本王?” 弗洛裏安看向吉爾伽美什身後的尚也:“……可是他說剛剛要請我吃飯誒。” “他請你吃飯你就去了?”吉爾伽美什恨鐵不成鋼,“你不是說討厭他?” 尚也舉起手:“那個……我想這位應該不討厭我?從小到大,很少會有人討厭我誒。” 弗洛裏安聞言,立刻擺出了自以為最冷漠的表情。 “不,這一點我很確定,”弗洛裏安說,“我非常非常討厭你。” 尚也的笑容僵住了。 他企圖繞過吉爾伽美什去抓弗洛裏安,但這是不可能的。最後他隻能不敢置信地問:“你說你討厭我?你長沒長眼睛啊?” “看著你挺年輕的,怎麽就和我家裏的那群老橘子一樣眼睛壞了呢?”尚也語重心長,“眼睛壞了就要去治,我看你年紀輕輕,不治眼睛是很可惜的……我們咒術師已經有好多個天天戴墨鏡的了,走出去人家都說我們是盲人會所。” 尚也:“作為咒術界的未來之星,我覺得我要改變這一現狀!所以從你開始,我要來幫你治眼睛!” 弗洛裏安:“……首先我沒有瞎,其次我根本就不是個咒術師。” “不是咒術師?” 尚也似乎看起來更興奮了:“不是咒術師好耶!我還沒和其他能力體係的人聊過天呢!所以來吃飯嘛,這個人不能管住你的吧?” 吉爾伽美什能不能管住弗洛裏安? ……最起碼在吃飯的事情上,恐怕不能。 “喂喂,”吉爾伽美什隻覺得自己內心的怒火越來越旺了,略帶警告意味地喊他的名字,“弗洛裏安。” 弗洛裏安轉過頭,吉爾伽美什愣是從他那張沒表情的臉上讀出了無辜二字。 “吃飯是最重要的,”弗洛裏安走到吉爾伽美什前方,認真地說,“我不吃飯會死的。” 吉爾伽美什:“……” 他的寶庫裏自然不可能沒有食物,弗洛裏安怎麽就不動動腦子? ……對了,他天生缺根筋。 愛麗絲菲爾悄悄地問衛宮切嗣:“我有個問題。” 衛宮切嗣疑惑地看向她。 “所以,”愛麗絲菲爾說,“弗洛裏安是不是還沒十幾歲的禪院高?”第56章 禪院宅經曆過一番爆炸之後, 壓根看不出之前的模樣。尚也帶著弗洛裏安一行人進了大門,吸引了禪院家不少傭人驚奇的目光。 衛宮切嗣路過的時候,就聽見了傭人們窸窸窣窣的討論聲。 “尚也少爺出去的時候, 帶著的不是這些人吧?” “不知道誒……要不要和長老們說一聲?” “等、等下,院子外麵是不是平野君他們?他們都死了?!” 看來禪院尚也在禪院家並沒有那麽受歡迎。 按道理來說, 這是不對的。禪院尚也的天賦很出眾, 就算沒有繼承禪院家夢寐以求的“十種影法術”,他也成為實力非常強勁的咒術師, 禪院尚也的未來也證明了這一點。 衛宮切嗣本來以為, 實力就代表著他在家族之中的話語權。可禪院家的傭人似乎聽起來對禪院尚也並不是那麽恭敬……這不太對。禪院尚也的性格確實有些張揚, 但這也不是他受到針對的理由吧? 不過,聽說咒術師,尤其是咒術師的上層, 都是一群封建保守的家夥。 如果是這樣,禪院尚也被家族穿小鞋,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衛宮切嗣搖了搖頭。 為了古板的規矩, 親手將家族這一代最有天賦的家夥給推遠了……何其愚蠢。明明手裏拿著最好的牌,卻硬生生地將這一手好牌給打輸了。 可是禪院尚也為什麽不選擇離開家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