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也,”禪院直毘人開口,他也不問禪院尚也這些年去了哪裏,“你……”他覺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幹,想喝口酒,卻發現自己的酒壺落在了室內,隻能放棄,“你迴來就好。” 禪院尚也:“我可沒迴來,你千萬不要胡說八道,會引起別人誤會的。” 就算是麵對自己的父親,禪院尚也看上去也仍舊是那副不正經的模樣。他說:“我這次的目的不是你,年紀大了就好好窩著,別一天到晚出來散步,也不怕哪一天摔了。” “所以就別站在這裏擋著了,我也不需要你帶路,我的腦子可沒摔壞,那些人的住址我記得一清二楚。”禪院尚也說,還順勢迴頭瞪了眼五條悟,“……你在亂拍什麽照片?別拍了,刪掉!” 五條悟笑嘻嘻地收起了手機,感歎道:“隻是覺得尚也這個樣子真的相當帥氣誒……好嘛好嘛別生氣了,我不拍就是了,我馬上刪掉好不好?” 五條悟覺得自己說的沒錯。 禪院尚也在麵對禪院家的相關人士的時候,薄唇緊緊地抿著,那雙黑色的眸子根本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他就算麵對五條悟的時候,眼裏也總是有點情緒的,雖然大多時候都是怒氣…… 原本僵硬的父子重逢,在五條悟搞了這麽一出之後,禪院尚也沒辦法再冷下臉來。尤其在這個時候,江戶川亂步看熱鬧不嫌事大:“尚也我舉報!他根本沒有刪掉!還上傳到雲端保存起來了!” 五十嵐楓:“……五條悟是真的就想看禪院尚也生氣啊,他是真的很無聊。” 五十嵐楓看了眼禪院尚也馬甲身上的“倒計時”debuff,粗略地計算了下,大約還有三個月的時間。 “三個月一到,‘禪院尚也’這個馬甲就會自動銷毀,”係統解釋,“這與當時宿主下線時候的情況有關,畢竟當時的‘禪院尚也’正好身處於危險之中,馬甲迴收的時候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損毀。” 五十嵐楓想了想,問:“不可以修複嗎?”津島溫樹的馬甲都能升級,沒道理禪院尚也連修複都做不到。 係統迴答:“理論上來說是可以的,但他身上的debuff‘倒計時’比較特殊,一旦為‘禪院尚也’清除該debuff,‘禪院尚也’馬甲也會損毀。” “不過等宿主將所有馬甲的同步度提高到百分之百後,係統會為您發放通關獎勵,若能得到獎勵,那就可以實現您的任意一個願望……這種事根本不在話下。” 五十嵐楓:“所以說來說去,你還是想我好好提升那個同步度?你不如看一眼‘禪院尚也’馬甲的同步度究竟是多少在開口?” 係統確實很久沒有看過馬甲同步度了。一聽五十嵐楓這話,它立刻調出係統麵板:“‘禪院尚也’馬甲同步度目前為5……50%?”這可比津島溫樹的同步度要高出太多了。 “我算是摸索出來了一些規律,提高馬甲同步度最快的方式,是去做符合馬甲人物性格的事。”五十嵐楓摸著自己的下巴,“‘津島溫樹’目前沒做很多事,不過機會很快就要來了。” 而‘禪院尚也’,卻已經見過五條悟、如今也站在禪院家的院子裏,馬甲同步度當然會高。如果不出五十嵐楓所料,隻要等他成功複活伏黑甚爾,馬甲同步度至少會達到90%以上。 雖然複活伏黑甚爾並不是那麽簡單的事,但總歸也算個解決方法。 禪院尚也懶得理身後兩個活寶,現在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爸爸,”禪院尚也隨手解開自己衣領最上麵的一個扣子,露出線條精致的鎖骨,“所以你現在站在這裏,是要攔著我嗎?” 禪院直毘人閉了閉眼。 如果可以,他並不想走到今天這一步。 但是他沒有辦法,禪院尚也太驕傲,他的眼裏容不下一滴砂粒,在發現禪院家偷偷研究普通咒術師的大腦之後,禪院尚也根本做不到熟視無睹。而家裏的那群長老,也不會因為禪院尚也的反對就放棄研究。兩方爆發激戰是必然的事,隻是禪院直毘人怎麽也沒想到,擁有最方便逃跑術式的禪院尚也,竟然會為了迴頭拿一柄刀,落入禪院長老們為他聯手設下的圈套。 ……那是他最疼愛也最驕傲的兒子,他還那樣年輕。 禪院尚也望著他,歎息:“我明白了,這真的是有點可惜誒……直哉?好久不見,怎麽,你是覺得老爸一個人還不夠?” 五條悟光明正大地站在禪院尚也身邊,分明他身邊還有空位,可五條悟偏要將江戶川亂步給擠到後頭去。他撩起眼皮:“可是你也不是一個人啊。” “尚也。” 五十嵐楓慢悠悠地抬起眼,看著這一場在禪院家這個舞台上的演出。 說起來,這場遊戲其他的玩家也是時候該上場了,正巧禪院尚也和津島溫樹兩個人不在一塊兒……說起來,這不是最好的進攻時機嗎? 禪院尚也的身邊有五條悟,旁邊還跟著個江戶川亂步,不好下手。但津島溫樹就不一樣了,太宰治此時不在他旁邊,他的異能力更是處於cd期。 這可是最好的下手對象。 - 橫濱,武裝偵探社。 津島溫樹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注意到天邊飄著的一朵烏雲。他很輕地皺了下眉,收迴視線。 與謝野晶子悄悄地看了他一眼。她知道津島溫樹的異能力是“落日”,必須在有太陽的天氣才能發動。現在沒有太陽,可能多少會對他造成那麽一點影響? 說起來……津島溫樹的異能力真的是相當恐怖,與謝野晶子對那輪漂浮在海平麵之上的太陽印象深刻、那個禪院尚也不就是因為津島溫樹的異能力,千裏迢迢跑過來找他當同盟的嗎? 不管是什麽遊戲,有江戶川亂步和太宰治這樣的聰明人在,津島溫樹本身的異能力又是這樣,與謝野晶子甚至覺得自己根本找不到輸的理由。 “溫樹?”她愣了愣,看著津島溫樹放下茶杯站了起來,“你是要去找太宰嗎?” 津島溫樹點點頭。 他的麵色終日都是蒼白的,此時更是因為昨天剛施展了異能力,甚至都能稱得上是慘白了。就連站起來,他都不得不扶著椅子才能保持平衡。 津島溫樹輕聲說:“我總覺得有什麽不好的預感……我有點在意。”他似乎覺得自己這樣莫名其妙的直覺說出來挺好笑的,多少有些不自在,抱歉地笑了下。 津島溫樹大約是認為不能因自己沒來頭的預感麻煩武裝偵探社的社員,畢竟社員也有工作要做。而若是讓他一個人單獨出門,瞅瞅他這風一吹就倒的模樣,也沒人能放下心。 他歎了口氣:“沒事,應該是我想多了,我應該更相信他一點的……” 說著說著,津島溫樹的聲音越來越小。 與謝野晶子安慰他:“放心好了,太宰那個家夥不可能出事的。”她試圖轉移津島溫樹的注意力,想起樓下咖啡廳新出的甜品,決定下去給津島溫樹帶一份,順便給武裝偵探社的社員們當下午茶,“我下去買個蛋糕,很快就迴來。” 她匆匆地下了樓,帶上了門。 隻是就在門鎖落下的一瞬間,在武裝偵探社內所有人都聽到了一點窸窸窣窣的東京。宮澤賢治環顧了一圈,注意到身邊多了根銀色的絲線。他小心翼翼地碰了下:“這是什麽東西……哎?” 手指的皮膚和絲線接觸的一刹那,就被割破了,鮮血汩汩地流,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地上。 國木田獨步臉色大變,轉向津島溫樹的方向:“有敵人襲擊偵探社!保護好——” 可是他的話沒能說完。 所有潛伏在偵探社中的線繃緊,玻璃應聲而碎,落了一地。津島溫樹正好站在窗邊,他下意識地想後退,卻碰到了什麽東西。隻是一秒鍾的功夫,津島溫樹的手腕和腳腕被來自四麵八方的白線給束縛住。他那雙溫柔的鳶色的眼瞬間睜大,因為一根銀線已經悄然地纏繞上他的脖頸,並且越勒越緊。 操控這一切的白發赤瞳少年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津島溫樹的身後。縱使四麵八方傳來武裝偵探社成員的怒吼,他也依舊神情冷漠,連眼皮都沒掀一下。 “請恕我失禮,”他低聲說,“一切都是為了神。” 其他人被層層的銀線阻攔在外,而津島溫樹掙紮的動靜越來越小了。第23章 國木田獨步神色凝重。 他知道津島溫樹原本的身體就不好, 現在更是最虛弱的階段。國木田獨步草草地在記事本上寫了幾筆,希望能用打火機點燃這些銀線,可是沒能成功。這些銀線燒不斷, 割不了,堅硬程度是國木田獨步平生罕見的。 那麽這樣的銀線纏在津島溫樹身上, 並且越勒越緊…… 國木田獨步狠狠地閉了下眼睛。 “你是那場‘遊戲’的參與者嗎?”單單這人是衝著津島溫樹而來的, 就不難得出這個結論。國木田獨步發現自己出奇地冷靜,試圖與他交涉, “他有同盟的。” 這句話似乎打動了那個白發赤瞳的少年。他緩緩地轉過頭來, 對上國木田獨步的雙眼。 國木田獨步深吸一口氣。 他開始瘋狂地在自己記憶裏挖掘和“遊戲”相關的信息, 得拖延時間,最起碼得等到太宰治過來。他迴頭給穀崎潤一郎使了個眼神,穀崎潤一郎會意, 借用異能力「細雪」作為掩護,悄悄地打開門下樓去搬救兵。 他繼續說:“那場‘遊戲’還沒開始不是嗎?現在就將溫樹殺死,你不但會招致他同盟的報複, 也會被‘神’懲罰吧?” 國木田獨步看了眼津島溫樹。他的臉上本來就沒多少血色,這下更是慘白。他緊緊咬著唇, 一點尖叫都沒能露出來, 不知是他竭力忍耐還是已經發不出聲音了。 國木田獨步的語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或者在之前,你和他有什麽恩怨?” 白發赤瞳的少年迴過頭看津島溫樹, 微微地皺了下眉,開口和國木田獨步解釋:“不是私情。” “我和津島溫樹在這之前沒有任何來往,在這一點上,我沒有說謊的必要, ”少年解釋的模樣竟然很認真,“今日我的所作所為隻是出於他個人的價值而已。” ……不是, 這年頭竟然還有會認真解釋自己動機的反派嗎? 國木田獨步噎了一下。 不過這樣也好,最起碼證明這個少年是可以溝通的。 國木田獨步靈機一動:“既然這樣,為什麽你不先和他結盟呢?你們可以一起結盟,先除掉另外的對手,”他循循善誘,“這樣不是更好的選擇嗎?” 盡管時機不太適合,但是穀崎直美滿臉黑線:“……” 等等,這種話隻有小孩子才會信吧—— 然後穀崎直美就看見,那個沒什麽表情的白發赤瞳少年竟然真的開始認真思考國木田獨步的提議。 穀崎直美:“……” 這真的是她遇到過最好哄的反派了。 “不行,”少年搖了搖頭,似乎有些遺憾,“盡管按照你所說的去做,我確實能最快地減少我的對手。但是我和禪院尚也合不來,而津島溫樹已經和他是同盟了,所以抱歉。” ……不對,他真的是在道歉啊?? 國木田獨步:“……同盟隻是暫時的,你既然對禪院尚也不滿,就該找禪院尚也,或者,”雖然國木田獨步本身就是個不太死板的人,但接下來要說的話還是讓他默默捂住了隱隱作痛的良心,“你可以拆散他們之間的同盟。” “你當然可以和津島溫樹一起聯手應對禪院尚也,他跑不掉的。” 少年沉默了。 束縛著津島溫樹的銀線慢慢放鬆,他雖然還沒有撤去那些銀線,但殺心明顯已經弱了不少。津島溫樹總算能喘口氣,唿吸也平穩了些。 銀線對他的喉嚨造成了一些損傷,這使得他的聲線多少有些沙啞:“……你是誰?” 說著說著,津島溫樹忽然開始咳嗽,咳得人心驚膽戰。 ……毫無疑問,他的身體狀況雪上加霜了。恐怕如果不是那些銀線吊著,津島溫樹現在已經根本維持不了站立了。汗水從他鳶色的發梢上一滴一滴落下,落入他的和服衣領裏,在脖頸處濕了一大片。 白發紅眸少年疑惑地望向國木田獨步。 如果能隱藏津島溫樹失憶的事是最好的,但眼下的情況也沒有周旋的餘地了。國木田獨步幹脆攤牌:“他失憶了,對你們的情況一無所知,隻不過禪院尚也過來找了他一趟。” 少年歪了歪頭。 “弗洛裏安,”他那雙如紅寶石的眸子是最豔麗的顏色,偏偏擁有這雙眼睛的人性格極為冷淡,眼裏平靜得沒有一點波瀾。可就是這樣,讓人越發想看這雙眼染上濃重的情緒,“弗洛裏安·馮·愛因茲貝倫,是個魔術師。” 魔術師? 國木田獨步平日裏接觸相當多的情報,對這方麵也有些了解。魔術師是一群自詡神秘的人,他們一般都會在夜晚出沒。而弗洛裏安明顯不是個典型的魔術師。 弗洛裏安撤去銀線,放下了津島溫樹。 津島溫樹一失去銀線的支撐,就倒在了地上。銀線鋒利,那身和服自然被割出了許多口子。殷紅的血在他的白色和服上綻放出了許多朵妖豔至極的花。他的脖子上更是有一道深深的勒痕——血液隱隱滲了出來。 武裝偵探社的門被與謝野晶子一腳直接踹開。早在聽到樓上的玻璃破碎聲的時候,與謝野晶子就知道不好。在上樓的路上她還遇到了穀崎潤一郎,隻來得及叮囑穀崎潤一郎去一處酒吧找太宰治,與謝野晶子便氣勢洶洶地先迴偵探社了。 ……是血。 與謝野晶子在看到津島溫樹的一瞬間,就咬破了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