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吧。”  禪院尚也笑了下,“我現在可不敢隨便加入什麽組織,畢竟我自己的這條命,都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沒了,何必連累別人呢?”  他說這話的時候輕描淡寫,仿佛根本不是在談論自己。話音剛落,江戶川亂步就第一個坐不住了,因為他知道禪院尚也說的是真的。在陰謀詭計和花言巧語上,禪院尚也顯然要勝津島溫樹一籌,他的實力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但如果禪院尚也都對那場“廝殺”這麽沒把握……那津島溫樹呢?江戶川亂步隱隱約約地意識到,他們接下來即將要麵對的敵人的可怕程度。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問:“那……”  “沒人對這場遊戲有絕對的把握,名偵探。”禪院尚也頓了頓,明顯知道江戶川亂步問的是誰,“我也沒有,他也沒有。等到遊戲開始的時候,你們就找不到他了,這點了解我還是有的。”  “按照他的性格,會躲到一個你們根本找不到的地方,來麵對這場遊戲吧?”  這確實是津島溫樹的性格。  江戶川亂步閉了閉眼。  難怪津島溫樹會說出那樣一番安撫太宰治的話,怕是他已經隱隱感覺到不對了,或者津島溫樹可能已經恢複了記憶,意識到了真相,隻是一直在瞞著他們。  ……這場廝殺究竟有多危險?才會讓這兩個人都這樣?  他們即將麵對的,又會是什麽樣的敵人?  五條悟的心緒也不寧靜。  “遊戲?”他問,“……什麽遊戲?”  “是祂的遊戲,是神的遊戲,”禪院尚也語氣很平靜,“畢竟做什麽事都是有代價的,悟。”  他沒說完,可江戶川亂步已經知道答案。  無論是津島溫樹還是禪院尚也,能在世間行走,都多虧了這位“神”。死而複生本就是天方夜譚的事,恐怕對於那位神來說,隻是讓他們這群人相互廝殺而已……  又算得了什麽呢?  “你的選擇不隻代表你一個人,要知道,你的學生還在旁邊呢,”禪院尚也輕輕地笑了,“和現在的我扯上關係可不是什麽好的選擇——你明白這一點,不是嗎?”  禪院尚也非常冷靜。  江戶川亂步看著他,或許他從一開始……就明白這一點,所以才會異常冷淡。毫無疑問,在一堆人和一個人中間,是個人都知道該怎麽選擇。  禪院尚也從一開始就明白,他不會被選擇。  因為他已經習慣了。  等下,既然如此,那支撐著他去贏得遊戲勝利的動力是什麽?津島溫樹是為了太宰治,那禪院尚也真的為了是生命嗎?  江戶川亂步問:“遊戲的勝利者會獲得什麽?”  禪院尚也:“啊,大概是一個機會吧,我有個很想實現的願望。”  他落在夕陽投下的陰影裏,隨意地扯了扯嘴角:“我有個哥哥。”  “雖然這個家夥從小到大都不靠譜,丟下我自己離家出走,隨便給兒子起名字,後來也沒聯係過我……”禪院尚也扳著手指數,一副斤斤計較的模樣,“但是那個家夥還是我哥。”  他忽然笑了:“你看到了吧?有什麽東西在我身上,就是那個家夥。”  “既然他賴上了我,我總得讓他活過來。失陪。”  在座的人隻感到一陣風拂過,原本坐在那的禪院尚也和江戶川亂步便不見了蹤影。五條悟並不意外,禪院尚也的術式是幻術,不可能不擅長逃跑。就算是他的“六眼”,也隻能捕捉到一點點術式的殘穢。  “……嘛,”五條悟望著空無一人的座位,歎了口氣,“稍微相信我一點啊。”  -  武裝偵探社,醫務室。  躺在床上的津島溫樹睜開了雙眼,第一眼便看見了趴在他床邊沉沉睡去的太宰治。第17章   醫務室隻開了一盞小燈,溫柔的燈光灑在太宰治身上,像是在他身周鍍了一層淡淡的金,撫過他的眉眼。太宰治似乎睡得並不太安穩,在夢中還緊緊皺著眉。  津島溫樹慢慢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動作非常小心,盡量不驚動太宰治。他靠在床頭,仔細端詳著太宰治的麵龐,目光在觸及到他緊皺的眉時,室內響起一聲輕輕的長歎。他抬起手,要去撫平太宰治的眉。可還沒等碰到太宰治,津島溫樹的手腕就被抓住了。  太宰治抬起眼,眼中清明一片,沒有絲毫睡意。  他順勢將津島溫樹的手拉了過來,貼在自己的臉頰上蹭了蹭。他迎上津島溫樹無奈的眼神,嘴角挽起一個大大的笑容,聲音像是淋了蜜糖:  “哥哥,你醒啦。”  “你怎麽不睡一會兒?”津島溫樹搖搖頭,“我又沒事,現在幾點了,你還得繼續上班吧?”  “我睡不著。”  太宰治輕聲說。  在目睹那樣的場景之後,太宰治根本無法合眼。一旦閉上眼,那輪落日便會在太宰治的腦海中浮現,時時刻刻地提醒著他一些東西。比如這樣的異能力會引起多少人的關注和爭奪,再比如在津島溫樹二十年的人生裏,他根本不是一個異能力者,可死了卻有異能力……太宰治忍不住去想,津島溫樹擁有這樣的異能力,是付出了什麽嗎?  太宰治看向津島溫樹的目光中染上了幾分探究。  可太宰治也知道,津島溫樹雖然看著溫溫和和,但實際上相當執拗。要從他口中套出真相,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哥哥,”太宰治的眼睫毛有意無意地掃過津島溫樹的掌心,“你真的要去參加那個遊戲,還和那個禪院當同盟嗎?但我覺得很危險……我很擔心你。”  沒人能抵抗放軟聲音還特意撒嬌的太宰治,津島溫樹自然也不能。  他歎口氣:“難道你想把我一個人扔下嗎?”  “當然不會,明明扔下我的是哥哥吧?”太宰治不滿地嘀咕。  可太宰治卻沒有放下警惕。津島溫樹的性格他相當了解,正是如此,津島溫樹這樣的態度反而有些詭異。津島溫樹現在大概隻是在安撫太宰治,讓太宰治安心,等到太宰治最放鬆的時候——毫不猶豫地抽身就走。  太宰治連這樣的可能性都無法接受,更別提結果了。  他看向津島溫樹的眼裏有繾綣的笑意。太宰治在慢慢地編織一個甜蜜的陷阱,讓津島溫樹墜入其中:“哥哥有先例,以前就是你扔下我的……還扔下我這麽久。”  太宰治理直氣壯地指責:“明明過分的是你!”  這番話刺痛了津島溫樹。他垂下眼簾,麵色變得極為蒼白。他用力地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露出個輕鬆的笑來。津島溫樹不自覺地放輕了聲音:“抱歉。”  盡管知道確實是這麽一迴事,但親耳聽見太宰治的控訴,對津島溫樹來說還是不太一樣。他整個人幾乎要被愧疚給淹沒了,使用異能力帶來的後遺症讓他還會時不時地咳嗽兩下,看上去脆弱得像張紙。  太宰治其實並不想這麽做,可他更不想失去哥哥。他本身就是個自私的膽小鬼,妄圖用愧疚來束縛津島溫樹。  不過他沒有打算繼續讓津島溫樹這樣低落下去。太宰治站了起來,彎身抱住津島溫樹,讓他的頭剛好抵在自己的心髒處,能聽到太宰治胸腔的心跳聲。太宰治低頭能看到津島溫樹頭頂上的發旋,也能看到津島溫樹的碎發倚在沙色風衣的領口。他恍惚迴到多年以前的夜晚,津島修治在哥哥胸前縮成一團,緊緊地揪著哥哥睡衣的一角安詳入眠。  “沒關係,哥哥。”太宰治說,“隻要我們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所以這是難得的撒嬌?”津島溫樹的聲音帶笑,可他卻沒有迴答太宰治那句“一直在一起”,反而是找了另外的話題,“現在迴到宿舍有點晚了,醫務室還有其他的床,暫時在上麵睡一會兒吧,左右我現在是睡不著了,剛好能守著你。”  太宰治:“不,我想和你一起睡。”  津島溫樹默默迴頭看了一眼醫務室的床,太宰治知道他的意思。醫務室的床並不大,隻能供一個人休息,如果非要擠兩個人,那著實有些勉強。雖然太宰治不介意,但他得考慮到津島溫樹的感受。  太宰治幹脆將床頭櫃搬開,把兩張病床拚到一起,勉強湊成一張雙人床。他脫下外套放在一旁,合衣躺在床上。沒過一會兒,就聽到身旁傳來津島溫樹淺淺的唿吸聲。  津島溫樹明顯高估了自己的身體。盡管他已經昏迷了整整一天,使用異能力帶來的疲憊感仍沒能緩解。太宰治將這件事記在了心裏,暗暗地想,如果不是萬一……千萬不能讓津島溫樹動用異能力。  話說迴來,禪院尚也明明知道津島溫樹的異能力是什麽樣的,為什麽還要讓他施展?太宰治忍不住往最壞的地方猜測,難道禪院尚也是打算將津島溫樹作為擋箭牌?讓津島溫樹吸引第一波敵人的火力?可是這樣做對禪院尚也究竟有什麽好處?  現在敵人都還沒出現,禪院尚也不會這樣急著拆散同盟,這對他沒好處。那他是想刻意將戰場往橫濱帶?不管如何,隻要禪院尚也表現出一點傷害津島溫樹的意思——太宰治早就做好了拆散同盟的準備。  如果最終的勝利者隻能有一人,那麽——  同盟當然是用來背刺的啊。  太宰治會做好萬全之策。  -  第二天一早,津島溫樹醒來的時候,太宰治不知道去哪兒了。他推開醫務室的門,武裝偵探社的社員們都在處理手頭的事務,聽到開門的聲音,第一時間投來視線。  盡管禪院尚也對他們解釋津島溫樹隻會昏迷一天,並沒什麽生命危險,但真正看到津島溫樹的時候,社員們才終於放下提著的心。雖然他們同津島溫樹的相處時間並不算太長,可津島溫樹留給他們的印象一直不錯。首先他長得實在好看,其次他說話也溫和體貼,還能安撫太宰治。  哪怕社員們已經司空見慣太宰治的自殺行徑,但有人能製止太宰治這一行為,社員們還是挺高興的。  而且他們昨天都親眼目睹了津島溫樹的異能力……怎麽說,和他們想象中的區別很大。那時候偵探社的社員們甚至還悄悄開了個盤,大部分人都押津島溫樹的異能力是治愈類的,當然,江戶川亂步從來不參加這種活動。  結果當那輪太陽墜入海中之際,社員們才明白,並不是每個柔柔弱弱的人看上去都不能打。相反,津島溫樹的異能力遠遠超出了他們的已知範疇。這樣的異能力帶來後遺症也是相當正常的事,所以社員們紛紛衝到津島溫樹麵前,開始詢問他的身體狀況。  問問題的人有些多,津島溫樹依據先後一個個迴答,誰都沒落下。與謝野晶子幹脆擠開旁邊的人,抓著他的胳膊帶他迴了醫務室,美名其曰要給津島溫樹做個檢查。雖然她不知道給死人做檢查到底有什麽用……但是聊勝於無。與謝野晶子得試試。  結果當然是什麽都沒查出來。  “阿治呢?”津島溫樹有些錯愕,畢竟他醒來這麽久還沒看到太宰治,“他出門了?”  與謝野晶子翻著調查報告的手頓了頓,迴憶起太宰治臨走時的交代,讓津島溫樹好好地呆在武裝偵探社,千萬不要放他出去找太宰治。她眨了眨眼,若無其事地點了點頭:“對,有份委托需要他去處理。”  -  “等等,你的意思是說,讓整個橫濱都躁動起來的異能力者是你哥?”阪口安吾猛地站了起來,一想到昨天他熬了個通宵翻找橫濱近期外來人員資料,就為了完成種田長官交代的任務,結果那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心情特別複雜,“……”  同時阪口安吾又開始慶幸,他沒有將太宰治的哥哥身上的異常上報到異能特務科。根據上次太宰治的推測,他的哥哥應該是咒靈,咒靈出現在橫濱……是必須上報異能特務科的事,畢竟橫濱這麽多年來基本沒有咒靈出現。  但在得知太宰治的哥哥並沒什麽威脅,也不會作亂之後,阪口安吾下意識地對上麵隱瞞了他的存在。  “……你還真是深藏不露啊。”阪口安吾扶額,“你們兩兄弟還真是一個比一個炫酷,據你所說,像你哥哥這樣的不止一個?這次你哥是讓太陽落下來了,下次不會來個讓月亮落下來的吧?”  太宰治一臉深沉:“不知道,但確實有個自稱我哥哥同盟的人過來找他。萬一他就有這樣的異能力呢?真不愧是安吾,我都沒想到誒——”  “……我隨便亂說的啊!”  阪口安吾隻覺得自己的太陽穴凸凸地跳,他就知道,每次太宰治主動來找他就沒什麽好事。他將早就調出來的五十嵐楓的檔案遞給了太宰治,“我看了一遍,這個人沒什麽特別的。”  在這個充斥著各種能力的世界,五十嵐楓沒有特殊能力,就算他怎麽優秀,都隻能被劃入普通人的範疇。  太宰治沒急著看,將資料卷起來塞入口袋裏。他搖晃著酒杯中的冰塊,看似無意地問了句:“所有的勢力都在找?聽起來稍微有點麻煩的樣子。”  “怎麽可能放過他啊。”  阪口安吾歎了口氣,無論是異能特務科還是港口mafia,都極度缺人。特別是這種異能力者……不過太宰的哥哥是咒靈啊?他決定暫時不去想這個,畢竟眼前有更麻煩的:“港口mafia的動靜最大。”  太宰治盯著冰塊,感歎道:“看來森先生最近挺閑的嘛。”  作者有話要說:  森先生:?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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