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謝先生捋了捋白須。


    公孫詩瀲看了洛飛羽一眼,點頭道:“在十幾天前,我與柳藏月前輩合力將一名扶桑忍者伏誅,而那名忍者,正好修了化劍血瞳術。”


    “我師姐?”洛飛羽聽了後又惑又驚。


    謝先生拍了一下手掌,“如此甚好,用扶桑忍者的眼睛來治,沒有比這更好的選擇了。我這就動身,前去尋屍。”


    公孫詩瀲尷尬地笑了笑,“可是,我已經忘了屍體埋在哪裏了。”


    洛飛羽嚇得捂著眼睛,後退了幾步,“不是吧,那到頭來,我還是唯一的選擇啊?”


    “不必。”謝先生傲然道:“我求生問死已有百年,我總能感覺到逝者魂魄迴家的路,自然也就能知道,他的屍身棲於何處。”


    “那便拜托謝先生了。”洛飛羽垂首,看向了手中的錦囊,“不知這囊中究竟是何物?”


    謝先生剛想要迴答,就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所打斷。眾人抬頭望去,發現一名雪衣劍伺疾步上前,“洛公子,那位顧公子托我傳話來,說他先行一步了。盼洛陽再會。”


    “我這個弟媳,還真是心急啊。”洛飛羽幽幽說道。


    “看來,我已沒有說的必要了。”謝先生輕歎一聲。


    洛飛羽想了想,“難道是與顧兄有關麽?”


    “我相信,你會做出正確的選擇的。”謝先生留下了這句話後,轉身揮袖,踏水而去。


    洛飛羽看了謝先生的背影許久後,才沉聲說道:“走吧。”


    公孫詩瀲沒有多說些什麽,而是輕唿了聲口哨,喚做懵懵的小白馬不知從哪個角落裏跑了出來,一言不合就朝著洛飛羽屁股頂去。


    “還挺記仇。”洛飛羽笑了笑,縱身一躍,恰好落到了馬鞍上。


    此時,東方如意也恰好走上前來,“二位這就要走了麽?”


    “是時候了。”公孫詩瀲拉緊韁繩,讓懵懵安靜了下來。


    東方如意點點頭,隨後望向了洛飛羽,“那誓劍石旁,還留有你師父所鑄的另七柄劍,不一並取走麽?”


    “不必了。”洛飛羽搖了搖頭,隨後衝東方如意展示了一下背後的劍囊,“既然師父隻給了我這一柄,那麽,此一柄就已足夠。”


    “起來吧。”洛陽劫心府池塘邊,莫問東收起了魚竿,輕輕說道。


    “是。”鈺旌點頭站起。


    “那位年輕的掌教,最近可動向?”莫問東忽然找了另一個話題。


    鈺旌垂首說道:“經師父舉薦,蕭掌教已成為了棋待詔,此刻他應該在鎏陽殿中,陪陛下對弈。”


    “一個誌在尋訪仙路的掌教,本該忘情,顧慮太多隻會適得其反。單憑這一點,他就注定在這條路上走不到終點。”莫問東沉聲道:“真是可惜了。”


    鈺旌惑道:“師父不是與我說起過,你與蕭掌教,不是一路人麽?”


    “終點與途中,終究還是不一樣的。”莫問東仰頭道:“那個王侯,近況如何呢?”


    鈺旌猶豫了一下,“根據探查,暮淮王爺終日在自己的庭院中栽培梅花。如今竟已有再度盛開的跡象,至於被置於內室中的暮淮劍,早已蒙上了重重的灰塵了。”說完後他急忙低下了頭。


    “怪不得在近日,總是能從風中嗅得那一絲梅香。”莫問東語氣平靜。


    鈺旌心中一緊。


    他深知,有些人語氣平靜,遠比勃然暴怒時要更加可怕。


    就比如,在他眼前的師父。


    “你有心事?”莫問東察覺到了什麽,看向了他。


    鈺旌點頭後又搖了搖頭,“鈺旌不敢妄言。”


    “不敢妄言,那便是有了。”莫問東笑了笑,勸慰道:“但說無妨。”


    鈺旌急忙垂首,恭敬說道:“我在想,當年您讓我和鈺偉將她引來洛陽,究竟是值得,還是不值得。”


    莫問東問道:“你看如何?”


    “如今的暮淮王爺棄劍養花,難成大器。”鈺旌沉聲道:“心已不在此。鈺旌覺得,是不值。”


    “你錯了。”莫問東站了起來,隨即躍起,踏在了高簷上,迎風伸出了手,接下了一瓣梅花。


    鈺旌愕然,“錯了?”


    “她想迴到家園。”莫問東看了眼梅花,“為了那個家園,她會重新持起暮淮。”


    “可是,她的家園是被她給親手毀去的。”鈺旌沉聲道。


    “正因為是自己親手毀去了家園,她才會更加迫切地想要迴去。”莫問東隨手一丟,伴隨微風吹拂,梅花飄落到了門上。


    正好有一人,踏門而入。


    鈺旌轉頭一看,心中難免一駭,當即脫口而出道:“暮淮王。”


    踏門而入的,的確是暮淮王。


    卻不是他印象中的。


    而是,那個在金陵城一度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暮淮王。


    風度翩翩,陰柔俊美。隻要是用在美人身上的詞,都可以用在這名男子的身上。


    ——言靜臣。


    “言某參見莫先生,參見鈺旌公公。”言靜臣持劍躬身行禮。


    “失去了暮淮三劍的暮淮,也仍會是名劍譜上位列第九的名劍。”莫問東朗聲道:“我會讓那朵梅花,在暮淮王爺的劍上重新綻放。”


    泉都之外。


    二人一馬,緩緩離去。


    洛飛羽最終還是沒能接受懵懵那略帶有敵意的顛簸,隻得屈身下馬牽繩,讓公孫詩瀲坐到了馬上。他看了眼懵懵那心滿意足的神情,搖了搖頭,“真是作孽啊。”


    此時,一聲曲子從泉都內響起來了。公孫詩瀲聽著曲子,詫異道:“這曲子是……悲歌賦?”


    洛飛羽下意識扭頭,看向了泉都中那唯一一座雪山的方向。片刻後才轉過頭來,“詩瀲,你知道你父親是誰嗎?”


    公孫詩瀲搖了搖頭,“在我記事以來,父親就已不在樓內了。我每問起母親,她都對此閉口不答。”


    “這樣啊。”洛飛羽歎了口氣。


    “馬上就要去洛陽啦,有什麽打算嗎?”公孫詩瀲避開了這個話題,微微一笑。


    “有啊。”洛飛羽懶洋洋地說道。


    “是什麽?”公孫詩瀲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當然是,去延續師父與師娘當年並肩而走的路。”洛飛羽仰起頭,看向了天空,“我會在這條延續出來的路上,不斷地走下去。”


    “直到,譜寫出一首,屬於我的長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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