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銓說道:“這是我們金陵錦衣衛暗探從一個荷蘭貴族商人那裏借(偷)來的,秘密交給工部拆開研究,在火藥廠模仿打造了約五十支,正在試she中。還是可以用的,這短柄燧發槍裏頭有個小轉輪,最多可以填充三發裹著火藥的子彈,可以轉輪連發,但是缺點也非常多,所以兵部還在改造當中……”


    原來這短柄燧發槍因火藥少,槍管短,she程不到尋常燧發槍的一半,一般在三十米才有殺傷力,到五十米基本就是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也了。


    she程就罷了,此燧發槍因工藝不純熟,金屬材料提煉配比的關係,特別容易爆彈炸膛!


    比如,曹銓做了個示範,將沒有填充子彈的短槍抵在掌心,說道:“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千萬不要把槍管貼在對方身上或者牆壁上扣動扳機,槍管火藥的衝擊力得不上釋放,八成會炸膛,輕則斷手指,重則斷手。”


    又撥動了槍柄處的轉輪,說道:“雖然可以三彈連發,但是若不是迫不得已,千萬不要這麽做,最好是發出第一槍,等槍管涼透了,擦幹淨槍膛,再發第二槍,否則,十之有五是要炸膛的,斷手指,斷手。”


    沈今竹傻眼了,問道:“等槍涼透要等很久啊,這樣還不如普通的燧發槍,she一次,裝填一次子彈火藥速度快呢。”


    慶豐帝無所謂的笑道:“這不是還有另外五成把握連發不炸膛嘛,說到底,還是運氣問題。今竹啊,你賭術和手氣都不錯嘛,這槍到了你的手裏,肯定不會炸膛的。”


    沈今竹今日心情很糟糕,不知天高地厚的白了慶豐帝一眼,沒好氣的說道:“表姐夫,論運氣,您是真龍天子,大明的主宰,普天之下,誰能比您的運氣好?這槍您自己拿著用吧。”


    這不就是叫皇上去死嗎?!小姑娘膽大包天,口齒伶俐,還口無遮攔,沈家和徐家居然養出這等彪悍的千金大小姐,真是怪哉!曹銓甚至覺得,比起沈今竹,自己家的熊孩子核桃算是聽話老實的了,起碼核桃就不會要皇上冒險用這短柄火槍。


    慶豐帝不僅不惱,反而笑的更開心了,居然還坦率的自我解嘲說道:“你說的沒錯啊,我是大明運氣最好的人,可是呢,我的運氣基本都用在轉世投胎上麵了,偏偏托生在我母後的肚子裏,是唯一一個皇後生的皇子,而且不殘疾、不呆傻,也沒有什麽喪盡天良的不良嗜好,封了太子,繼位時雖也也經歷過一些波折,但還是坐穩了江山。哈哈,你們都是讀過史書的,古往今來那麽多的太子,能有幾人是順利繼位的?我的運氣基本都用在皇位上了,這兵部新造的短柄轉輪燧發槍真的不敢用啊!”


    慶豐帝如此自嘲,沈今竹覺得解氣,當然不會真的要他開槍,她無奈的拿著火槍試著瞄準,曹銓又提醒道:“這個——你瞄準後最好將頭轉過去再she擊,或者幹脆帶個木質、或者鐵質的麵罩,因為有的槍沒有打造嚴實,開槍的時候會從彈匣後方噴出火藥灼燒麵部,火藥廠在試she的時候,有個工匠就被彈匣後噴的火藥燒瞎了右眼!”


    沈今竹趕緊放下火槍,指著上頭圓孔瞄準器說道:“開槍還要閉眼轉頭,那這個瞄準器是個擺設嗎?還是留著穿花繩掛在腰間當飾品用的?”


    曹銓無奈搖頭嘆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我大明工部火藥廠目前就這個水平,這槍還在改造過程中,希望以後能做出可以媲美荷蘭人的火槍吧。”


    慶豐帝拿起火槍往空中揮舞了一圈,乒的一下將桌上的茶壺砸成碎片,說道:“這東西其實也並非一無是處,當鐵棍用可以防身嘛。”


    這樣也可以?沈今竹和曹銓都被慶豐帝的樂觀驚呆了。慶豐帝看著兩人驚愕的目光,嗬嗬笑道:“工部金陵和京城兩處的火藥廠都是向戶部要銀子倒騰這些新玩意兒,他們造出來鐵棍也好,火槍也罷,花的又不是我的私房錢。”


    “可是——”沈今竹喃喃說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戶部的銀子難道就不是您的銀子?”


    “表妹,你真是我的知己啊!”慶豐帝抓著沈今竹的手,激動的說道:“當年我剛剛即位,想重修慈寧宮,讓太後住的舒服些,再給宮裏的嬪妃還有老太妃們換一批新的頭麵首飾,需要五十多萬兩銀子,我就找了戶部尚書張閣老,向他要銀子,這老頭堅決不給,說這是我的私事,要用就用自己的私庫。我就說了一句和你剛才一模一樣的話,然後問他戶部的銀子是不是我的?你猜這老頭最後說什麽?”


    “說什麽?”沈今竹問道。


    慶豐帝拖著哭腔說道:“他都懶得和我解釋,甩頭就走了,還說皇上隻管要,反正內閣是不批的。最後我挪用了做皇袍的銀子修了慈寧宮,給嬪妃換了頭麵首飾,整整兩年上朝穿皇袍都是先帝爺的舊物,嗚嗚,戶部的銀子看的到摸不著,太折磨人了。所以每次看到工部、兵部找戶部要銀子造兵器、修河道時,那張閣老肉痛心疼的可憐樣,我就覺得解氣,哈哈!”


    沈今竹帶著就是那麽任性的皇帝還有精神高度緊張的曹銓出門覓食去了,臭豆腐、蟹殼黃燒餅、糖炒栗子等等每樣都嚐了幾口就吃的七八分飽,沈今竹瞧著慶豐帝還意猶未盡的樣子,便在路邊的炒貨攤子買了些瓜子花生等物,朝著在路邊攬客的獨輪車車夫招了招手,那車夫催動著拉車的青騾走來,“請上車,三位客官要往哪裏去?”


    獨輪車其實就是一個車板子,四周都是空的,連遮風雨的頂棚都沒有,但這種最廉價的代步工具卻最能看清金陵城的街道風景和風土人情,慶豐帝就是喜歡坐這種車。


    沈今竹說道:“你的車我們包下了,沿著大路一直往北走,給你二十個銅錢足夠了吧。”


    那車夫笑道:“大過節的,加五個錢吧。”


    慶豐帝伸出兩個手指,討價還價道:“頂多加兩個錢,不載我們就走了。”


    那車夫搖頭道:“不行不行,還不夠進出城門的稅錢和牲口的糙料錢呢。”


    慶豐帝拉著沈今竹和曹銓轉身就走,一國之君啊,怎麽這麽摳門!曹銓都不好意思了,那車夫追道:“三個!加三個我就載客!”


    “成交!”慶豐帝喜滋滋的上車了,因是獨輪車,坐上去左右乘客的重量必須相當,才能保持平衡前進,曹銓人高馬大,獨坐在左邊,慶豐帝和沈今竹的體重加在一起正好坐在右邊使得獨輪車平穩前行。


    三人皆側坐在木板上,雙腿石板路地麵上懸空著晃晃悠悠,沈今竹將瓜子花生分給了慶豐帝和曹銓,說道:“把這瓜子從城南一路嗑到城北,就算是逛遍金陵城了。”


    曹銓不敢掉以輕心,隻剝了幾粒花生做樣子,一直觀察著街道,喬裝的錦衣衛暗探們也是一路跟蹤,好在這獨輪車走的慢,追蹤起來並不費勁。


    慶豐帝就像尋常市井閑漢一樣熟練的磕著瓜子,看著沿街的鋪麵和過往行人,很滿意這次金陵之行,說道:“今竹啊,以後要是有機會再下江南,也一定要你作陪,你這小姑娘真會玩兒,比懷安他們都厲害。”


    沈今竹壞笑道:“好啊,隻要您不怕我再開口向您要礦山。”


    慶豐帝立刻閉嘴,當做沒聽見似的繼續磕著瓜子,扯開了話題,“你瞧那儒生,臉上的脂粉比婦人還厚!”


    沈今竹若是個做官的,肯定是個比司禮監掌印太監懷安還狡猾的佞臣!曹銓如此想著,過了兩個街坊,突然從一個巷子衝過來一個肥胖的大嫂攔住了獨輪車,扔給車夫三個錢要搭一程,說道:“你快點趕車,再晚豬肉西施鋪子的肉就要賣完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曹銓警惕的說道:“大嬸,這車我們已經包下了,你另外再找個吧。”


    誰知慶豐帝聽到“豬肉西施”四個字,那心便癢癢起來了,大手一揮,說道:“反正順路,大嬸上車吧——這豬肉西施是怎麽迴事?”


    第74章包子鋪遊龍戲鳳姐,木萍兒現身峨嵋嶺


    都是中年“風韻猶存”高富帥大叔型、婚姻和事業慢慢變成白開水的男人,曹銓一瞧慶豐帝那副心猿意馬色迷迷的模樣,就知道他心裏在打什麽算盤!


    這胖嬸體型龐大,獨輪車上的人不得不重新調整了座次:慶豐帝和曹銓坐左邊,胖嬸和沈今竹坐在右邊,左右的重量才基本相當,車夫重新揚鞭出發,沈今竹對“豬肉西施”也很好奇,將瓜子花生分給胖嬸一大半,問道:“難道是個貌美的女子擺攤賣肉?”


    胖嬸毫不客氣的接過瓜子嗑起來,一片片瓜子殼如雪片一樣飛落在石板路上,雖說吃著瓜子,語速卻一點都不受影響。


    原來這豬肉西施是金陵城中宰牛巷集市中賣豬肉的一個大齡女子,叫做劉鳳姐,世代皆是屠戶,在宰牛巷宰豬賣豬肉為生,豬肉西施是家中支撐門戶的獨女,父親劉屠夫去世後,這劉鳳姐繼承了祖業,在集市操刀賣肉,因模樣秀麗,又會殺豬,宰牛巷都叫她豬肉西施。劉鳳姐性子潑辣,初始有些潑皮無賴上肉鋪想調戲捉弄她,她揮著兩扇殺豬刀將無賴趕出去,還真剁了一個無賴的手指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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