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豐帝好失望啊,說道“一個男人,居然連雙陸棋子都不會,你平日和人賭什麽?”


    這徐楓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性格,加上他瞧出慶豐帝性格很隨和,便硬生生頂了一句,“我平日和人賭武藝、賭兵法。”


    總不好讓徐楓和一個姑娘拚武力值吧,慶豐帝嘆了口氣,視線轉向曹核,問道:“曹核,你願不願意替我出戰。”


    曹核早就神遊天邊了,根本沒聽清楚慶豐帝要他做什麽,曹銓趕緊厲聲訓呆兒子,“核兒!爺在問你話呢,你願不願意?”


    “啊?”曹核迴過神來,不知所以,隻得連連點頭說道:“好,好啊。”


    慶豐帝喜笑顏開,拍了拍曹核的肩膀,“我的好外甥,最後一局就看你的了。”


    最後一局?曹核這才反應過來,內心有個小核桃大哭:嗚嗚,我不要和今竹賭了!第一次連褲子都輸了,第二次賭雙陸棋子窺破了自己狗血見不得人的身世,這一次再賭,還不知生什麽事端呢。


    但是,自己許下的諾言,再不情願也要履行,何況對方是一國之君。曹核隻得硬著頭皮迴船艙再戰,沈今竹執白,曹核執黑,兩人猜拳定誰先擲骰子先走棋子,沈今竹贏了,毫不客氣的擲了六點,拿著白子先走了六步。


    這曹核從中午偶遇開始就頻頻偷偷瞧人家今竹,現在和她麵對麵打雙陸棋子,明明可以名正言順的看她,卻又犯慫低垂著頭不敢直麵人家,看見棋盤上一雙紅蘇手擲的骰子如飛,頓時心猿意馬起來,腦子裏不知想些什麽,很快輸的落花流水,沈今竹十五枚白棋全部走出棋盤,曹核的黑棋隻跑出了三個,剩下十二個棋子困在棋盤裏,霸王別姬,四麵楚歌,好不淒涼。


    這是什麽鬼?我連輸兩局不假,但都走出來一大半棋子,這小子幹脆一敗塗地,慶豐帝氣的將倭金扇朝著曹核頭上打去,怒罵道:“都說外甥像舅!瞧你這個蠢樣子,那裏有半分像我?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你說聲不會,我也不能把你強按著。”


    曹核被打,徐楓心裏著實暢快,但仔細一想,“外甥像舅”?難道——徐楓心裏突然湧起一個大膽狗血的念頭,如果皇上真的是曹核的舅舅,那曹核的親娘應該公主,但曹核是曹大人的“孫子”,莫非——曹核是曹大人和臨安長公主的私生子!再聯想那日在長公主的見聞,長公主直接說曹家是“兩個糙老爺們在家”那麽親密隨意的話,這個猜想倒有七八分正確了。


    皇家秘聞,多知多災,還是裝作啥都不知道吧,隻要曹核倒黴就行了,徐楓如此想。


    慶豐帝一嘆,說道:“願賭服輸,我不能連外甥曹核都不如,今竹你說,你想要什麽?”


    沒想到今日會撿一個大便宜,沈今竹目光一亮,問道:“真的什麽都能要?”


    慶豐帝怔了怔,笑道:“隻要不是大明江山,說真的,這個我都做不了主,我與士大夫共治天下呢。你要點我能做主的。”


    沈今竹想了想,說道:“我想要個金礦。”


    此話一出,語驚四座,個個目瞪口呆,慶豐帝也倍感意外,沒想到一個小姑娘胃口那麽大,慶豐帝苦笑道:“這個不行,你知道大明一共才多少金礦,有幾個金礦是隻屬於我的?”


    沈今竹搖頭,“不知道。”


    慶豐帝用手指蘸了蘸杯子裏的殘茶,在桌子上寫下兩個數字,用一副地主家也沒有餘糧的可憐樣子看著沈今竹,說道:“就這點家當做私房錢了,你搬一座去,恐怕我的後宮明年就換不起頭麵首飾了,民間有句俗語,叫做嫁漢嫁漢,穿衣吃飯,我總不能看著三千佳麗戴舊首飾吧。”


    三千太多了,您弄個三百佳麗試試,保管一年換兩次首飾呢!沈今竹暗自腹誹道,嘴裏當然不敢如此說,想了想,退讓一步說道:“那就銀礦吧。”瞧著慶豐帝神色不對,便補充了一句,“銅礦也行的。”


    曹銓見慶豐帝左右為難肉痛的模樣,趕緊上前解圍說道:“沈小姐,你一個女子,怎麽想要要礦?這礦上隻有男人可以進,你要了也沒什麽用,你管吧,又進不去;不管吧,這開鑿出來的礦石被人偷去,得不償失。”


    沈今竹指著酒桌上剩下的烤豬蹄說道:“我不會殺豬,但也不耽誤我吃肉啊。”


    曹銓被這話堵的一噎,曹核見爹爹倒黴,不僅不解圍,反而咧著嘴笑起來,曹銓暗嘆養兒子有什麽用啊,像曹核這等逆子,還不如不養!


    慶豐帝有些騎虎難下了,說道:“你說些其他的,鹽引什麽的都可以。唉,你們沈家家底那麽厚,你從小衣食無憂,盤算著要什麽礦山啊?店鋪房子田莊我都可以給的,這也是能生錢的東西,你每年在家等著收租金就是了。”這小姑娘長大了,胃口也更大了,以前在宮裏賜給她些罕見的瓜果都能逗她開心,現在張口就要礦,也是孩子性情,這礦可不是那麽好碰的。


    “店鋪房子田地家裏都有,我就想弄一些以前沒接觸過的東西。”沈今竹搖頭道:“我家早就不做鹽商了,要鹽引做什麽?我沒想好,以後再向您要吧。”


    慶豐帝暗想,這樣也好,緩兵之計嘛,說不定她慢慢就淡忘有這事了呢。可萬萬木有想到,外甥曹核背地了捅了自己一刀,說道:“對,這事要慢慢考慮,口說無憑,舅舅寫個字據如何?”


    什麽眼神啊,沒看皇上正要下台嘛,你這個笨小子卻在下麵抽梯子!曹銓內心裏已經將這個不爭氣的兒子抽打了一百遍啊一百遍。


    曹銓的眼神像是帶著刀片,將兒子一片片的淩遲,但曹核早就在棍棒底下修煉成滾刀肉了,根本就不怕曹銓,反而叫在艙裏找了紙筆遞過去。慶豐帝被逼上梁山了,隻得寫下空白欠條,蓋上自己的私章,這曹核討好的吹幹墨汁和印泥,疊好了送給沈今竹,胳膊肘一心朝外拐,慶豐帝開始疑心這臭小子的血統——這果真是姐姐的私生子嗎?


    這時三歲的大皇子的朱思炫敬佩的看著沈今竹,贊道:“表姨好厲害啊,居然贏了爹爹。”


    慶豐帝將兒子抱在膝蓋上坐著,說道:“你要不要向表姨學打雙陸、擲骰子?”


    “要!”朱思炫抱著慶豐帝的脖子撒嬌說道:“爹爹,以後我要是贏一次,你可不可以下旨要那些翰林少講一天課?他們講的我大半都聽不懂,聽不懂我就犯困,犯困還不準我睡覺,好難受。”


    慶豐帝也是個奇葩爹爹,居然滿口答應下來,說道:“好,隻要贏了爹爹,爹爹就帶你出宮遊玩。”


    朱思炫興奮的拍手叫好。沈今竹看著這對父子,突然覺得整個大明江山都不太能好了。殊不知她也是五十步笑一一百步,在曹銓等人眼裏,張口就要金礦的她也是大奇葩一朵。


    父子倆正秀父慈子孝天倫之樂呢,這時外頭有客人喊道:“船家!這船在河上行的好好的,怎麽靠岸了?”


    有艄公答道:“接五城兵馬司急令!司禮監掌印太監懷安公公要夜遊秦淮河!所有船隻都要靠岸停泊,等公公的畫舫通行後才能行船。”


    船艙之中,眾人皆看著慶豐帝,慶豐帝無所謂的笑道:“這個懷安好大的官威啊,從京城到金陵一路上都有官員接待送禮,那禮單我都見過,奇珍異寶,少男美女,田地房舍,無所不有,我看啊,若我不是白龍魚服,微服私訪,而是和懷安一樣大張旗鼓的下江南,恐怕那些官員鄉紳們也就送那些東西了。”


    曹銓暗中替懷安捏了一把冷汗,這話好像是皇上埋怨懷安和他平起平坐吧,可瞧皇上的神色,似乎並不生氣。


    誰知沈今竹這個大奇葩居然噗呲一笑,不要命的說了一句,“表姐夫,您就不要自作多情了,您若大招旗鼓下江南,得的東西肯定不如懷安,能有十之一二就不錯了。”


    此話如同一個炸雷,曹銓暗想,沈今竹的話無疑是把懷安往欺君罔上的死路上推啊,這小姑娘難道和懷安有深仇大恨不成?


    慶豐帝麵色如常,笑眯眯問道:“何有此言?你就不怕懷安聽到這話找你麻煩麽?”


    沈今竹笑道:“懷安才不會生氣呢,您是借著懷安迴家鄉祭祖的名義跟著他下江南,他得的東西自然都是您的,他又撈不著什麽好處,送的東西越多,您的私房就越充足,這也是他在為您辦事呢,你既得了好處,又不用惹上罵名,名利雙收,小女子佩服佩服。”


    慶豐帝哈哈大笑,搖著倭金扇說道:“我這點心思小算盤全被你捅破了,哎呀,最近手頭緊,什麽都要花錢,再不撈點東西,我的私庫就要見底了,思前想後,還是覺得這樣來錢快、順道出來玩玩,還不用被禦史老臣們要死要活的勸諫,一舉三得,我裝病不上朝,玩三個月再迴去,橫豎有內閣在,也耽誤不了國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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