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以為這樣就躲過了?圓慧身體緩緩下沉,蹲起了馬步,身形矮了許多,圓慧調整了弩的方向,對準船艙裏沈今竹撅起的屁股she出了第四箭!


    跺!沈今竹抓起船艙裏的書箱往身上一擋,避開了第四箭!她靈機一動,幹脆將串在書箱上下兩邊粗布編的背帶背在自己肩膀上,她身形尚小,這書箱如盾牌一樣罩著她全身,坐在船艙裏,連胳膊都露不出來,她坐直了身體,繼續劃動船槳。


    雖說弩上還有最後一支箭,但是麵對縮在烏龜殼子一般的沈今竹,圓慧覺得she出去也是浪費,小船在沈今竹玩命般的劃動下如利箭一般往前方開去,圓慧頹然的放下肩膀上的弩,無可奈何的看著扁舟變的越來越小,遙不可及。


    身後小茅屋已經濃煙滾滾,玉釵扔下水桶,叫道:“這死丫頭偷走書箱時,還在裏屋裏放了火!火燒的太快,已經無法撲滅了!馬上這個島就是一片火海,守在城牆的兵士不可能看不見!現在唯一的船已經被死丫頭劃走,我們能逃到那裏去?!”


    圓慧上了岸,動手拆茅屋,從茅屋牆體裏拉出一捆捆幹枯的空心蘆葦,玉釵很快明白了圓慧的意思,也不顧不得煙燻火燎了,脫掉自己身上的熟湖羅道袍,撕成一個個長的布條子,將一捆捆蘆葦綑紮在一起,做成蘆葦筏子。


    當太子湖中心的一個小島被燒成一片火海時,圓慧和玉釵身下的蘆葦垡子離湖岸邊隻有一半距離了,兩人奮力劃動著手裏的竹板,疲於奔命。不遠處城北城牆瞭望塔當值的小兵正打著瞌睡,被同袍推搡著叫醒了,說道:“快看!太子湖那邊有火光,還有青煙!趕緊告訴將軍!”


    濃密的蘆葦叢中,小船靠岸,沈今竹並不知道自己到了那裏,隻要越遠離圓慧和玉釵所在的小島,就越安全,她卯足了勁向前劃船,直到胳膊完全脫了力氣,實在劃不動了才找個隱蔽的地方停靠,手上沒有力氣了,好在腿還有點勁,步行沒問題。


    沈今竹想背著書箱上岸,無奈中午劃船上半身發力太猛,從肩膀到胳膊,麻木酸痛的恨不得將其砍掉,無法背動沉重的書箱,隻得打開書箱,挑重要的帶走。


    首先,當然是金書鐵卷!沈今竹打開油紙包匆匆掃了一眼,這寶貝看起來很普通,就像鐵製生鏽的瓦片,上頭刻著字,字裏頭填的金粉也有些暗淡,但是內容卻不凡,上頭寫著:維洪武三年,歲次庚戌,十一月丙戌朔,十一日丙申,皇帝製曰:爾開國輔運推誠宣力武臣、特進光祿大夫、左柱國、太傅、中書右丞相、魏國公、參軍國事、食祿五千石徐達……今天下已定,論功行賞,朕無以報爾,是用加爾爵祿,使爾子孫世世承襲。朕本疏愚,皆遵前代哲王之典禮。茲與爾誓:“除謀逆不宥,其餘若犯死罪,爾免三死,子免二死,以報爾功。於戲!”高而不危,所以常守貴也;滿而不溢,所以常守富也。爾當慎守此言,諭及子孫,世世為國良臣,豈不偉歟!(魏國公的金書鐵卷很長,舟隻選了幾個關鍵部分貼上,完整的部分請看作者有話說)


    簡單用現代人理解的意思就是說:徐達你棒棒噠!我朱元璋也不是小氣鬼,整個大明朝都被我承包了,就封你世襲魏國公,隻要你能生兒子,這爵位就是徐家人的,我跟你說哈,我給你開了外掛,隻要不是謀反的大罪,我免你三次死罪,三次都能滿血復活,免你兒孫後代兩次死罪,我夠意思吧?來,摸摸噠,小夥伴們愉快的享受榮華富貴吧!


    盡管快累成狗了,但看完金書鐵卷的內容,沈今竹很是興奮,她一個客居的表小姐,若是將這金書鐵卷完璧歸“徐”,不僅她以後能在瞻園立足,就連沈佩蘭和徐鬆以後的日子也會更好些吧,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嘛。當然,她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瞻園當家人——魏國公夫婦的棄子,一心想著把金書鐵卷送迴去呢。


    正沉浸在未來幸福生活的幻想中,一隻嘎嘎怪叫的野鴨子飛過,喚醒了沈今竹,她將金書鐵卷用油紙包好,從書箱裏找出一塊包袱布來,將金書鐵卷放進去,當做腰帶一樣,捆在自己腰間,外頭穿著寬大的僧袍,倒也看不出裏頭的東西。


    翻出好幾張疊成方塊的圖紙,展開一瞧,正是自己拜託纓絡尋的鳳鳴院房間和庭院的圖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此念一出,胳膊肩膀的酸痛、手腕燎泡的燙傷、臉頰破了皮的擦傷一股腦的襲來,沈今竹疼的呲牙咧嘴,自嘲道:好吧,是拚了大半條小命得來的,行了吧!


    又翻出幾張銀票和一個小包袱金銀寶石首飾,沈今竹將銀票包著圖紙,塞到僧鞋底下當鞋墊踩著,首飾太顯眼了,而且不好帶,沈今竹隨便抓了一小把輕便易帶的小金銀餜子放在袖裏藏著,搬了幾塊石頭放進小包袱裏,將包袱裏的金銀黃白之物都沉在不遠處的水底下。


    其實最好是找個地方挖個洞藏起來,再用土和雜糙掩蓋,但是沈今竹此時胳膊脫力,沒有挖坑的力氣了。她四周環視一圈,將此地景致記下,暗想等脫身了,一切塵埃落定,便帶著表哥徐柏一起來玩個“尋寶”遊戲,我還欠著小峨嵋不少香火錢呢,把這些首飾都捐給七梅庵,養活那些孤兒吧。


    嗯,不對,玉釵是家奴,這些首飾理應屬於瞻園的財產吧。不管了,我豁了命得到的,就當是玉釵丟了,我撿了吧,橫豎瞻園也不缺這些東西。沈今竹如此自我安慰自己,手搭涼棚,遠遠瞧見前方山腳下有一條小道經過,便邁開步子向著那個方向走去,還是有人煙的地方安全些。這荒山野嶺,又靠近皇陵,萬一遇到野獸,此刻頭臉手腕都是傷,胳膊又乏力,恐怕隻能乖乖給它們當糧食了。


    走了幾步遠,瞧見水邊生著一叢野蘆薈,沈今竹掰開一個肥厚的蘆薈葉片,翠綠的汁液塗在手腕的燎泡燙傷處,絲絲清涼,好像沒有那麽疼了,沈今竹餓了,舌頭先在嘴唇上添了一圈,又嚐試著用舌尖沾了沾蘆薈的汁液,苦澀難咽,帶著植物特有的腥味,沈今竹呸呸吐出汁液,嘆道:可惜不能生吃啊。


    翻過山頭,快要靠近小道時,好像嘴裏殘餘的蘆薈汁液有通泄的作用,攪動著沈今竹小腹的腸子轟隆隆像是打雷似的,五穀搶著要輪迴,這雷聲便是渡天劫,沈今竹憋得小臉通紅,趕緊蹲在一顆大樹底下,釋放輪迴渡劫的五穀,不在話下。


    一陣劈裏啪啦轟,沈今竹臉色恢復如常,提上褲子,剛係好腰帶,一個穿著和她一模一樣僧袍的光頭小沙彌捂著鼻子過來了,說道:“喂!那個誰!就你磨磨蹭蹭的,大家都在等你呢,快點,聽車夫說,要在晚飯之前趕到雞鳴寺去。”


    聽到是個小孩子的聲音,沈今竹緩緩轉身,那小沙彌約七八的樣子,看其頭頂兩個地方發青,應該和自己一樣都是剛剃的光頭。沈今竹試探的問道:“你是誰啊,你管我呢,你先走,我稍後跟上。”


    小沙彌不耐煩的說道:“十三個小和尚擠在一個騾車裏頭,誰認識誰啊,我們都是雞鳴寺從各個人牙子手裏買來的去寺裏伺候佛祖的,去了寺廟那些大和尚會給我們取名字。方才我們一起下車方便,上車數數就十二個光頭,就缺了你一個,車夫趕我下來找人——”


    小沙彌瞥了樹下一眼,說道:“還以為你想要逃跑哩,原來是鬧肚子了,快快隨我迴去。”


    瞧著小沙彌不是作偽,沈今竹暗道,不如先混進裝著小和尚的騾車裏,跟著去雞鳴寺,便去偷偷找懷義公公。綁架我的是魏國公府的內鬼,誰知道除了金釵玉釵還有誰?昨晚服侍自己的小紅和銀釵都不可信、圓慧是寺裏的知客僧,所以到了寺裏也要小心,找機會和懷義解釋,他好歹是個大太監呢,應該有本事護著我,畢竟雞鳴寺是他的地盤。


    沈今竹跟著小沙彌往騾車方向走去,小沙彌好奇的看著她的臉,問道:“你臉怎麽了?”


    “那啥——著急,跑的快了,沒留心腳底下,摔在石塊上擦的。”沈今竹編道。


    “哦。”小沙彌瞥了沈今竹手腕一眼,嘆道:“摔的夠狠,連腕上的皮膚都蹭破了。”


    沈今竹往手腕上塗蘆薈汁液時,腕上的火烤的燎泡已經破了大半,流出清水來,粗看上去倒也像是擦傷,沈今竹含含糊糊點點頭。


    騾車並不不大,用木棍子格成柵欄裝在四周,車上還擱著幾袋子大米,並幾筐蔬菜,十一個都是新剃光頭的小沙彌或坐在大米袋子上,或扶著柵欄站著,擠得滿滿當當,車夫見兩個小沙彌結伴而來,又數了數車裏的光頭,心下稍定,叫道:“趕緊上來,耽誤了時辰,大和尚要怪罪的。”


    沈今竹登上騾車擠進去,能坐的地方早就被人占了,她和尋自己的小沙彌站在最邊上,扶著柵欄,一旦遇到顛簸之地,身體便不由自主的朝前衝去,一頭撞在自己的手背上。她臉上本來有傷,時不時的碰到傷口,疼的冷氣直抽。一個坐在米袋子上的小沙彌扯了扯沈今竹的衣袖,說道:“我們換一換位置吧,等我站累了再換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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