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比第二日,三輪比試就已經結束了,然而伽佑學院還沒有說剩下的二十一個人要怎麽分出個高下。這二十一個人中,黎羽、單星野、薑笑涵自然都是眾人意料之中的,其他的諸如伽佑學院的司徒軒、洛雁、沐生煙,帝院的端木瓏、廖岩,也都不出意料。如此,這次大比伽佑和帝院各有四人入圍前二十一,可謂已經穩坐前兩把交椅,隻是不知道最後到底誰能更勝一籌。


    第二日的傍晚,洛雁和司徒軒剛從院長那兒出來,就一同來何心約這兒小坐。


    說起大比的事兒,何心約問:“這個沐生煙……是誰?”


    洛雁看著何心約,說:“是伽佑去年招的一個學生,我與她不相熟,也就沒跟你提起過她。”說到這兒,她突然看了司徒軒一眼,隻是何心約兀自心不在焉,沒有看見。


    接著,何心約隨意問起明天到底怎麽比,兩人都說不知道。


    如果連伽佑自己的人都不知道的話,那麽其他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我們這就走了。”司徒軒突然站起來,這樣說。何心約一愣,迴過神兒來,問:“不再坐一會兒嗎?”


    “不了,”他說,“我看你總是心神恍惚的,還是早些歇著吧。”


    何心約轉頭看看外麵的斜陽暮色,無聲地點點頭。司徒軒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卻突然叫住他:“司徒!”


    司徒軒迴過頭來,問她:“怎麽了?”


    她搖搖頭,說:“沒什麽,隻是……心裏總覺得不太安寧。明天的大比……”


    司徒軒笑笑,說:“別擔心,這隻是一場比試而已,不會出什麽事的。”


    這確實隻是一場比試而已,過多的糾結根本沒有必要。或許,她隻是擔心尚下落不明的北冥麟。


    “嗯,明天見。”


    “明天見。”


    從何心約那裏出來,司徒軒突然對洛雁說:“謝謝。”


    洛雁反問他:“謝我什麽?你沒必要謝我,我隻是不想讓她多心。”她停下來,直視司徒軒,說,“心約看似清冷涼薄,但她不是沒有心。很多事情,或許她是真不知道,或許隻是有所耳聞,但她不多問,不是因為不在意,而是因為信任。你和沐生煙之間到底有什麽隻有你自己清楚,我一個局外人也沒資格說什麽。無論如何,明天你是躲不了她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說到這兒,她突然停了一下,然後一笑,說:“看來不用等到明天了。”


    這話剛落,前麵路口就轉出來一個人,一身紫衣翩躚,鵝圓臉蛋兒,修長蛾眉,直直地盯著司徒軒。


    “我先走了。”


    洛雁剛走,沐生煙就走到司徒軒跟前來,眼裏有怒氣,語氣也好像質問:“阿軒,你還想躲我到什麽時候?”


    眼前的男子神情淡漠,麵對她的質問,既沒有生氣的樣子,也沒有要迴答的意思。


    想起上山後這一年來他對自己的冷淡,沐生煙就沒辦法再沉默下去。她試圖抓住他的手,好像這樣就相當於抓住了他:“阿軒,近日我聽到一些傳言,他們說……說你傾心於那個何管事,這不是真的對不對?我知道你不善言辭,總是沉默寡言,有什麽事情也總是憋在心裏不肯跟人說,但……我還是相信你的,我們——”


    司徒軒扒開她的手,說:“這是在伽佑學院,沐姑娘還請自重。”


    沐生煙看著他,猶自不敢相信的樣子:“你怎麽能對我說這樣的話?自重?我千裏迢迢來迦南山找你,守了你一年,等了你一年,換來的就是這樣一句話?”


    在這兩人看不見的地方,半吊子半靠在路邊的樹幹上,看著他們直皺眉頭,一邊還自言自語:“不應該,不應該呀……”


    駱駱子問:“什麽不應該?”


    他突然神神秘秘地嘿嘿一笑:“走!去找我們的九天兄弟,我好像發現一件有趣的事情啊……”


    這邊廂山梔子剛剛睡下,就感覺有人在拍自己的臉,他以為是旁邊的人惡作劇,也就沒理會,把頭蒙進被窩裏繼續睡。不料被子被人強行掀開,他一怒,睜開眼睛就準備破口大罵,可就在看清眼前的人的時候,他卻突然頓住。


    愣了半刻,他臉色一下子變得極其猙獰:“你竟然還敢來找我?”


    半吊子強行把他從被窩裏拖出來,拎到一個沒人的地方,開口就是:“兄弟,再給我搞點兒吃的行不?”


    山梔子自然不會給他好臉色:“沒有!”


    半吊子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說:“兄弟我當然不會白要你的東西,這迴我來啊,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我告訴你這個秘密,你給我吃的,咱們這算公平交易。”


    山梔子不信他,白他一眼:“你能有什麽重要的事情?”一頓,卻馬上露出很好奇的表情,“說來聽聽。”


    “嘿嘿——”半吊子一副奸計得逞的樣子,說,“兄弟我不騙你,我可以先告訴你一丁點兒,聽完這一丁點兒,你再決定要不要用吃的收買我,讓我告訴你剩下的。”


    山梔子猶疑不定,半吊子一說“附耳過來”,他卻很聽話地把耳朵湊過去。


    結果半個時辰之後,三人又來到昨天的那個亭子。這迴山梔子聰明了,拿的是他自己做的糕點,這樣就算被人發現也不會遭罰了。


    半吊子一邊吃,一邊擺出一副迴憶的樣子,說:“話說那是在三年前……”


    三年前,古伽州州北城,沐生煙第一次遇見司徒軒,是在人口販賣集市上。她第一眼就看中了他,花了五百個星幣把他買下來,給他以身份。他始終都是話不多的樣子,即使後來對她漸漸親近,也還是沉默寡言。在相處了兩個月之後,他說他想要成為一名修行者,於是她放手給他自由。他離開的兩年後,她驚覺自己其實早已經無法當他沒在自己的生命中出現過,於是她也來到迦南山找他。這時,她卻發現現在的他早已不是她當年認識的那個司徒軒,他對她冷淡至極,甚至連看也不願意多看她一眼——這些都是半吊子不知道的事情。


    他所說的是三年前,司徒軒離開州北城,剛來到迦南山不久的時候,有一次去魔獸山脈裏曆練發生的事兒。


    “……我奉命來這個星石大陸界鎖魂。那個生靈的名字我不記得了,隻不過他的樣子我記得很清楚。當時駱駱還沒來,和我一起的是我另一個叫藍馬子的兄弟。我們來的時候那生靈已經死了,看他當時那個樣子,應該是被人殺的。那天我們要鎖的魂很多,而且早先幾天也一直在奔波,藍馬子實在撐不住了,我就讓他守在一邊歇一會兒,等我鎖完其他的魂迴來再來鎖這個。本來他好好的躺在地上,結果藍馬子一打盹兒,他就被一頭魔獸給吃了。”


    半吊子露出一副很無奈的表情,說:“這下就麻煩了,生靈死後,魂靈是依附在肉身上的。他的肉身被魔獸吃了,魂靈自然也一樣。我和藍馬子不得不在那裏守了一天,等到那頭魔獸被另一頭魔獸殺了,我們才把他從魔獸肚子裏拖出來,鎖了魂,再把他塞迴到魔獸肚子裏。”


    半吊子一邊這樣說,一邊津津有味地吃著糕點。山梔子一臉難以理解地看著他,聽他繼續說:“就是這小子讓我們耽擱了後麵的差事,有一個魂靈我們還來不及鎖就消散了,為此我和藍馬子都倒了黴。藍馬子被革了鬼籍,重入輪迴,後來我就再也沒有他的音信了。絕汜冥使念我在冥府做事的時間比較長,也認真,沒治我的罪,罰了我十幾鞭就沒再計較了。”


    山梔子嘟囔:“誰要聽你的事兒啊?你說了這麽大半天,那個人到底是誰啊?這跟我認識的人有什麽關係?”


    半吊子說:“我說的這個生靈就是你認識的人。”


    “他不是已經死了嗎?我來這兒沒多久,怎麽會認識他?”聽到這兒,山梔子認定這個狡猾的鬼差是在拿他尋開心,起身就要走。


    半吊子一把拉住他:“你別著急嘛,我說的句句屬實。昨天你去給那個……何管事送飯,他也在。今兒我又看到他了,跟一個挺漂亮的姑娘在一起,他叫司徒軒。”


    山梔子頓時愣住。


    半吊子疑惑地皺起眉頭,說:“我也很納悶兒,司徒軒早就死了,我親自鎖的魂,怎麽可能有假?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現在這個司徒軒是從哪兒跑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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