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車流聲,馬路上更多的是環衛工人用掃帚“唰唰”清掃落葉的聲音。  就在十分鍾前,睡眼朦朧的民警在門口發現一個沒有署名的快遞盒。  “誰的快遞啊?”  起初民警以為是有人不小心把東西落這了,撿起來之後往周圍掃了一眼,沒看到人,正準備放休息室保管,然而沒走幾步,他察覺到那個巴掌大的小紙盒底部似乎沾著什麽黏黏糊糊的東西。  “這什麽……”民警低頭一看,驚唿,“血?!”  民警立刻拆開快遞盒,他驚悚地發現盒子裏的東西盒子裏是一截血淋淋的斷指和……一顆眼珠。  -  新聞播出後,季鳴銳負責接聽市民熱線,他滿腦子都是早上看到的那根斷指,那截手指很明顯不是成年人的手指,又短又肉,關節處甚至還有個窩。  是孩子的手指。  “叮鈴鈴”。  季鳴銳接起電話:“喂,您好。”  “警官您好,”電話對麵的聲音很低,“我有個很重要的信息,我要舉報。”  季鳴銳從案發至今接了很多通電話,但是有用的幾乎沒有。  他強壓下心裏的不適和焦慮,追問:“什麽信息?”  “我看到了一個男人,是你們要找的嫌犯。”  “這位先生,請問您是在哪裏看到的?確定嗎,他有什麽特征?”  “這名犯人兇窮極惡,他是個殺人犯!他是殺人犯!他特別危險!”  “……”季鳴銳從邊上找出一支筆,“您冷靜點,慢點說。”  “我出門準備上班,然後路上修路,有點堵,我就降低車速,結果在路上看到了他,他就坐在車裏!”情況從這裏開始急轉直下,“……他開的是一輛黑色豪車,長得倒確實是挺帥的,和電視裏播的一樣。”  豪車。很帥。  這兩個詞怎麽聽著那麽……  “他穿了件黑色外套,而且很奇怪,他的車就是往派出所方向開的,你們現在出去沒準一下就能將他抓獲!”  “……?”  兩分鍾後,穿著黑色外套,手裏拎著豪車鑰匙的窮兇極惡“殺人犯”大搖大擺從派出所門口走了進來,並且身後還跟著一位“起死迴生”的老熟人。  這段時間太忙了,他遠遠看著那個熟悉的人影推開玻璃門走進來。黑色手套搭在門把手上,再往上是那張被頭發遮住眼睛的臉,這張臉和靈堂裏那張黑白照片完美重疊在一起,因為這人頭發太黑皮膚太白,所以就連色調都是如此相似。  季鳴銳最後隻能幹澀地說出一句:“來了啊。”  池青把另一隻手上拎著的早餐遞給他:“順便給你帶的。”  多年老朋友,在這種時候反而說不出什麽多的話。  季鳴銳接過早餐看了一眼:“你還真是一如既然地不記得我喜歡吃什麽。”  池青:“……有的吃就不錯了。”  “快遞盒呢,”池青又問,“在哪兒?”  季鳴銳拎著早餐,剛有點食欲,聽到“快遞盒”三個字食欲立刻消了:“在斌哥辦公室。”  說完,他友情提示道:“你們來的時候吃過飯了嗎?斷指和眼珠子其實並沒有什麽特別的,但是太小了,一想到這是從小孩身上弄下來的,就……要不要給你們準備個袋子?”  解臨和池青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  算了,這倆應該是不需要。  快遞盒就擺在桌上。  還沒靠近就聞到一股很明顯的血腥味。  手指很小,長度隻有成年人的一半,斷截麵坑坑窪窪的,並不平整,皮肉組織模糊不清,看起來像是用鈍器活生生碾斷的。眼球就更駭人了,眼珠連著眼外肌,看起來血肉模糊。  武誌斌說:“我已經仔細看過了,眼珠和手指上沒藏什麽信息,有留下指紋,但……從上麵提取到的指紋從大小上初步辨別,應該也是孩子的,年齡最大不超過十歲。”  這段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沉默了。  也就是說,這很可能是另一個孩子幹的。  武誌斌抬手按了按太陽穴,合上快遞箱:“你們應該不隻是為了這事來吧?”  “是有另外的線索。”  解臨把解風的工作本攤開放在桌上,問:“十年前的幸存下來的孩子,真的隻有兩個人嗎?”第153章 媽媽  武誌斌愣了很久,從來沒有人往這個方向想過:“為什麽這樣問?”  “我哥的工作本缺了一頁。”  解臨把桌上的本子翻到最後一頁。  如果不細看,根本不會發現頁縫之間那點細微的殘缺撕裂麵。  解臨的手指輕輕劃過頁縫:“而且從‘他’的年齡上看,‘z’和我們年齡相仿,十年前也不過十三四歲,卻對舊案有這種程度的了解,所以他在當年的案子裏會不會是第三名幸存者?而且還是一名和當年的兇手息息相關的幸存者。”  武誌斌被這個猜測震得半天沒迴過來神:“可是兇手一直是獨居,膝下沒有孩子。”  也正因為沒有孩子,所以當年的最終結論認為,他其實是想要一個“孩子”的。如果他正常婚戀生子,孩子也差不多是該上初中的年紀,所以綁來的孩子都在這個年齡區間之內。  這一直是主流看法。  ……  如果他自己有孩子的話,為什麽還要綁那麽多孩子?  池青坐在邊上說:“這個問題的邏輯,我們暫時也還沒想明白。”  -  剛走出武誌斌辦公室,季鳴銳叼著油條說:“你倆過來一下。”  語氣鄭重地仿佛有重大發現一樣。  解臨:“怎麽的,敘舊?”  季鳴銳咄咄逼人:“你們今天早上自己去西餐廳吃了鮮蝦吐司卷和烤培根,給我帶的是豆漿油條?”  “……?”  兩人還沒來得及問他是怎麽知道他倆今早吃了什麽,季鳴銳把嘴裏的油條咽下去之後表示:“剛又接到個舉報電話,說在餐廳見到你了,你和池青在餐廳吃早飯的21分鍾39秒,全餐廳的人都在瑟瑟發抖,希望我們趕快出警將你捉拿歸案。”  解臨:“說到這個,我很想問一句,關於我的新聞到底什麽時候撤?”  季鳴銳:“不太好撤,而且大眾注意力都在小學校車上。”  解臨:“也不是吧,我看他們挺注意我的。”  “……”  季鳴銳心說:那是你長得太招搖了,你自己心裏沒點數嗎。  池青一直在邊上觀察,發現辦公室裏人很少,蘇曉蘭和薑宇的工位都空著。  想到當初舉行葬禮的時候他記得這倆也在現場鬼哭狼嚎,吵得他耳朵疼,於是池青多問了一嘴:“他們人呢?”  季鳴銳:“排查天馨小區可疑人員去了,有幾個家庭情況不太對勁,帶迴來重點篩查一遍。”  “在審訊室?”  -  片刻後,一隻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推開觀察室的門。  他們幾個人已經不是第一次聚在這間房間裏了,進去的時候薑宇正好在審一名婦女。  跟剛認識那會兒看起來很乖、也沒什麽經驗的“菜鳥片警”相比起來,薑宇現在看起來已經很有威懾力了,他低頭翻看桌麵上的紙張:“所以你是一個人居住?”  坐在薑宇對麵的是一名中年婦女。  女人看起來四十五歲左右,頭發特別長,穿著件看起來灰撲撲的藏藍色外套。  解臨掃了一眼,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如果不是家庭條件比較差,那她一定是個很節儉並且念舊的人,她全身上下的物件看起來都很老舊,起碼有五年以上的曆史,手腕上的金手鐲顏色暗沉,穿的是一雙老布鞋,衣服也是很多年前的款式。”解臨的目光落在女人即使編成麻花辮之後也垂至膝蓋的幹枯長發,繼續說,“甚至連頭發都沒剪過。”  這名婦女身上古樸且陳舊的氣息太濃厚了。  如果不看日曆,不知道今年是哪年,她靜坐在那裏,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從多年前走出來的故人。  女人五官平平,很典型的南方長相,說話語調也很平緩,但是時不時地咳嗽聲,以及咳嗽咳多了導致的沙啞嗓音和她說話的語調顯出一種奇異的反差。  “咳……咳咳,我是一個人住。”  解臨聽到這裏沒聽出什麽問題來,卻看到原本找了個空位置坐下刷手機的池青忽然抬起了頭。  薑宇:“你要不要喝點水?”  薑宇剛問完,蘇曉蘭已經提前一步從邊上接好了水遞過來。  女人手握成拳,抵在嘴邊一邊咳一邊說:“謝謝……”  薑宇等她喝完水才把手上的紙張翻頁過去,也沒什麽好繼續問的,把這名婦女叫來也隻是因為她鄰居反映她很少出門,平時整天呆在家裏,行跡很可疑而已:“行,那就到這,沒什麽其他要問的了,你先走吧。”薑宇說完又揚聲對外麵的人說,“叫下一個進來。”  觀察室裏。  解臨一直在觀察池青的表情,他對這個人太熟悉了,這人抬個眼他就知道有哪裏不對勁:“有問題?”  池青看著女人說:“有點熟悉。”  “熟悉?”  “聲音有點熟悉,”池青想了想說,“我好像在哪裏聽過。”  兩人正說著,女人又猛地咳了好幾下。  這幾聲沙啞的咳嗽聲在池青耳邊響起,一下把池青的記憶拉迴幾天前。  幾天前。天馨小區。  也是一個女人的咳嗽聲,當時那個女人一邊咳嗽一邊在心裏絮叨:【咳咳,兒子今天要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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