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幅刻畫,畫得是一個人一手持火把,一手提了一個圓鼓鼓的東西,那東西上麵布滿孔穴,孔穴之中似乎正在滴著液體,而這人則頭也不迴的向前奔跑著,身後正有一群黃蜂緊緊追隨。章恆瞬間便明白了,先前所有的種種,隻是為了跟隨麒麟蜂,找到它的巢穴,然後伺機竊取蜂蜜。這蜂蜜雖然甜美,可大費如此周章,又冒了如此風險,卻讓人不能理解了。

    緊接下來的一副畫中,卻見那人將手中的蜂巢和巢中的蜂蜜正遞於一位女子,而那位女子同時也將一個藥瓶遞於他,這女子身材高挑,衣著打扮好似一婦女,並非是如先前壁畫中的那個柔弱的女子。章恆心中看到此處又明白了幾分,那人追尋蜂巢卻是為了換取一個小瓶,而這小瓶之中到底有何乾坤,章恆便不得而知了。

    再往下看,畫中隻見那人一手拿著從那女子手中換來的小瓶,一手端了一碗水,正看著眼前一個纖瘦的女子,女子仰頭閉嘴,似乎在吞咽著什麽。章恆到此間方才真正明白,那個傻子思遠之所以不避生死,甘冒風險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給他妹妹向人換取藥物,以維持他妹妹柔弱多病的生命。

    章恆此時心中驀然間湧起一股莫名的感動,即使是正常人也未必有幾人能夠為了自己的妹妹,甘冒如此風險,不辭辛勞的一心一意為其尋找救命之藥,何況是如此一個呆傻之人,別說讓他毫無怨言一次又一次的做到,就是讓他從頭到尾一點不落的把整件事的全部所涉技能盡皆掌握,並付諸實踐,最後達到成功,單單是這一學習掌握的過程,其付出的辛勞和時間都是讓人難以想象的,而他的母親又是使用什麽方法使如此一個呆傻之人掌握了這樣一個對他來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其間的酸甜苦辣又豈能是單憑幾張畫和想象所能體會的到的,章恆看著看著眼睛都濕潤了。

    看到此處,他連忙喚來玉兒,將壁畫示於玉兒,待玉兒看明白牆上所畫的內容之時,尤其是看到捕蛇、追蜂的那一組圖畫時,早已淚眼撲簌,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又迴頭看了看那思遠,卻見思遠已經懷抱了那鳳冠,麵衝牆蜷縮在那早已坍塌的破床之上的毛皮之間,身體尤自一動一動的抽搐著,心中的委屈似乎便要伴著他那顆淳樸善良卻又愚鈍無知的心進入夢鄉了。

    玉兒欲再要上前安慰一翻,章恆止住她,示意不要再去打攪他。玉兒會意,便由他去了。而後二人繼續又把目光移迴到牆壁之上,二人又看了一翻,在最後部分卻看大一幅風格迥異的圖畫,這是一個人的整體畫像,之間此人乃是一身材魁偉的男子,比之之前所有圖畫中的那個男子卻又不是同一個人,明顯高大了許多,好似迎風而立,一股英烈之氣唿之欲出,他擁有一張棱角分明、果敢堅毅的臉,堅挺的鼻梁,眼光如電,嘴唇緊繃著,一看便是一個江湖豪俠一般人物,而這幅畫似乎畫的格外仔細,刻痕明顯粗重了許多,便如同所刻之人欲要把他可在心中一樣。

    再往旁邊看去,卻見旁邊寫了六個字,卻是兩個人的名字:殷思遠,殷念陽。二人此時方知道那叫思遠之人卻是姓殷,而他妹妹也一定就是殷念陽了。隻是不知這個刻畫的身材魁偉的男子到底是誰,但猜想一下也許就是那已死去的母親的丈夫,殷家兄妹的父親,隻是不知他去了哪裏,是死了?亦或是離家出走了?而留下一對兒女和體弱多病的妻子,而這幅肖像畫也一定是妻子由於萬分思念丈夫,而刻畫在牆上以慰思念之苦,同時也許是為了讓自己癡傻兒子和體弱的女兒不要忘記自己的親生父親,這是一位多麽用心良苦的母親啊!

    章恆觸景生情,不由間便想起了自己的母親聞氏,和她一起生活的點點滴滴在腦海中慢慢浮現,母親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一般,突然,他卻又看到了母親慘死的一瞬間,整個心瞬間痛苦的扭做一團,眼淚便大顆的滾落下來,隻見他口中緩緩吟出:

    二人看罷多時,見殷思遠唿吸愈加平穩,慢慢睡著了,二人便輕輕走出房間,來到屋外卻見那朱宏寶還站在那裏,不敢亂動,章恆一愣,隨即道:“本幫主近來身體多有不適,手下正無人調遣,你也莫要去他處,就暫時跟隨我左右吧。”章恆是怕他迴去後將二人的行蹤暴露,到時又要被箕山派及其他幫派之人追個不停,自己之病依然病入膏肓,多半便不能救治了,就是死也要死得清靜些,待我臨死之時,將那無座墳墓所在地告訴朱宏寶,讓他傳消息處於,以便各大門派也知道自己幫主的下落,順便取迴遺失的幫中聖物。

    那矮子早已確信章恆才是父老幫主真正的傳人,因此對章恆是畢恭畢敬,言聽計從,因此是連連稱是,不敢有絲毫違拗。

    此時,天慢慢暗了下來,章恆玉兒二人早已饑腸轆轆,章恆便對朱宏寶說道:“本幫主饑餓難耐,你去生火做飯去吧。”

    朱宏寶一聽心中叫苦,他笨手笨腳,哪裏會做飯,但幫主有名,也不敢違抗,隻得哭著臉應聲去了。章恆玉兒看了暗笑不止。

    此時玉兒心中雖然有些厭惡那個瘦弱的殷念陽,自己如才呆傻的哥哥對自己如此用心,她似乎非但未有絲毫感激之情,竟好像十分討厭他一般,因此玉兒見了她便有些不喜歡,但畢竟她身體羸弱,方才又暈厥一次,此時躲在自己房中不知道怎麽樣了,玉兒便移步來到她房內,看她是否安好。

    玉兒掀簾入內,迎麵撲來一陣藥香之氣,隻見裏麵也是狹小的一間內室,雖然簡陋,但畢竟是姑娘的閨房,布置整潔幹淨了許多,而殷姑娘便臥在床上,費力的喘著氣,不時咳嗽兩聲,還一麵嚶嚶啼啼的哭啼著。

    玉兒來到床前輕聲喚道:“殷姑娘,你沒事吧?”

    殷姑娘聞聲,止住哭泣,抬眼看了玉兒一眼,隨即又扭頭朝裏說道:“你是何人,休要管我,讓我死了算了。”

    玉兒見她脾氣怪異,性情冷漠,心中更有些不快,但念及她久病在身,脾氣自然不好,又念她年小無知,便忍下不快依然溫和的說道:“殷姑娘,我叫玉兒,你可以叫我玉兒姐,你的身體怎麽樣了?”聲音很是關切。

    玉兒見她聲音溫和,神情懇切,便也緩和下來,看著她道:“你們是從哪裏來,為何到我家來?”

    玉兒便講他們如何為求名醫看病,不遠千裏而來,路過此處,恰巧遇到了追隨麒麟蜂的殷思遠,又將他們如何誤打誤撞撲死了麒麟蜂,以至殷思遠未能得到麒麟蜂蜜,耽誤了殷姑娘的治病,好生致歉了一翻。

    沒想到殷姑娘一聽,竟又發怒起來:“原來是你們沒來由害的我沒藥可吃,我若是死了,你們致歉又有何用!”

    玉兒一聽,心想著小丫頭真是有些刁蠻任性,不過一想自己確實害得她無藥可吃,說不定因此真得便耽誤了病情,心中雖不快,亦不好發作,她隻得說道:“殷姑娘怪罪我們原是應該,我們也不敢奢望殷姑娘的原諒,但你哥哥他確實盡力了,他一心一意對你,你不要對他太過不好才是。”

    殷姑娘卻道:“我如何對他,不用你們來操心。”隨後又默默地咕噥了一句:“一個傻子!”

    玉兒聞言心中登時怒火生氣,但又不好對一個體弱執拗不知的小姑娘發火,便轉身走了出來,不再理她。

    當她氣鼓鼓的來到章恆身邊時,章恆正坐下那裏休息,見她一幅有氣沒處撒的摸樣,忍不住笑了,玉兒見狀不由道:“你還笑!見過受人欺負你很開心是吧?”

    “我看你倒是挺樂意被人欺負的嗎?”章恆調侃道。章恆雖然此時仍有心情說笑,實際上他早已被體內的病痛折磨的痛苦不堪,隻是他不想要玉兒太過擔憂,加上自己早已看開生死,生性達觀,所以才一直一副嬉笑麵孔。

    玉兒聞言,欲要反駁他幾句,卻見他一臉病容,早已於心不忍,隻得假裝生氣的扭頭不理他。

    正在這時,那朱宏寶歪歪扭扭的挪了進來,雙手捧了一個大瓷碗,一麵走一麵說:“幫主,飯做好了,您將就吃些吧。”說完將碗遞於章恆,章恆接過一看,這是什麽飯啊,一碗飯足足糊了半碗,都焦成一個餅子了,章恆玉兒一看撲哧笑了。笑得朱宏寶臉色羞紅起來:“幫主,我第一次做飯,你看看手藝如何。你慢慢吃,鍋裏還有。”

    章恆聞言,搖著頭隻得吃了兩口,隻覺苦澀難以下咽,本就食欲不佳的他撿上麵還有些白色的米粒吃了一些便不吃了。玉兒也吃得不多,而後又各自給殷思遠和殷念陽送了一晚,沒想到難殷思遠見有飯吃,也不看是什麽東西三下五除二一碗飯瞬間下肚,嗬嗬笑了兩聲就有唿唿睡去。

    當玉兒將米飯送於殷姑娘時,殷念陽卻道:“我是吃不得飯的,我生來隻能靠吃花瓣為生。”說完便自床邊桌子之上的一個花籃之中取出數片花瓣,放入口中吃了起來。玉兒見了早已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又看著殷姑娘吃了數片花瓣便退了出來。將這奇異之事告訴了章恆,章恆亦是驚訝不解,連道:“這世上哪有單靠花瓣為生的人?”

    一夜無話,章恆玉兒便在正堂地上鋪了數張獸皮,湊合了一晚上,雖然簡陋,但比露宿野外強了許多,那朱宏寶果然不敢離去,抱了鐵錘在旁邊守護著。

    一夜之間,章恆寒熱之病不知又發作了幾迴,折騰的玉兒是心力憔悴,而朱宏寶更是第一次見到章恆發病,更是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好不容易天快亮了,病情似乎才平複下來,三人都沉沉了睡了過去。

    正在三人熟睡之時,卻聽一個聲音將三人吵醒,卻是殷思遠,正站在殷念陽的門前,手裏提了一個大大的花籃,花籃之中滿滿一藍各色鮮花,花盤嬌豔欲滴,上麵正浸潤著顆顆露珠,隻聽殷思遠喊著:“妹妹,開門,你的花我已經給你采摘好了,我也都洗幹淨了。妹妹,快開門。”

    三人見狀方才相信這殷念陽果然隻靠花瓣度日,這是讓人匪夷所思。而殷思遠也定是每日早早起了來,替她采摘一天所需的花瓣,並且洗涮幹淨,再拿給妹妹食用,一個傻子竟能如此體貼人讓人實在不能不感動。

    但奇怪的是殷思遠叫了數聲仍不見門打開,三人便覺有些不對,又一起叫了幾聲,仍不見殷姑娘出來開門,三人立時便知不好,離開踢門而入,果然正見殷念陽倒在床上痛苦的喘著氣,氣息微弱,口唇青紫,兩色雪白,三人一間便知殷姑娘病情又犯了,殷思遠急得直跺腳,卻不知如何是好。

    章恆立刻自懷中掏出落紅絳朱丸,倒出一粒給殷姑娘喂服了,過不片刻殷姑娘便慢慢醒轉過來。章恆心道:‘這落紅絳朱丸果然是奇藥,殷姑娘病情如此危重,竟能瞬間轉危為安,怪不得如此金貴,而巴大哥竟將整瓶相贈,可見其義甚篤。但又一想如此奇藥,對自己竟毫無效用,可見自己的病情真是到了無藥可救的地步。不如把要送於殷姑娘,自己留著也是浪費。’

    想到這便把藥遞給殷姑娘道:“殷姑娘,這藥或許對你有用,你就留著用吧。”

    這時未待殷念陽接藥,卻見殷思遠一把將藥奪在手中,驚喜的看著藥瓶道:“落紅、、、落紅、、、、有落紅了,哈哈,哈哈,有落紅了,妹妹不用死了!妹妹不用死了!”

    玉兒見狀,心中登時一陣激動,一把抓住殷思遠急切的問道:“你怎麽認得此藥?你怎麽認得此藥?快說這藥是從哪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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