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未曾料到屋中竟還有一人,適才外麵一陣打鬥竟未見她露麵。再轉念一想,定是她母親身患重疾,起不了床,又講不出話,方會如此,不然怎麽既不關心外麵的打鬥也就罷了,兒子同他訴委屈難道也置之不理嗎?

    二人想到這便已來到那門前,吱呀一聲推開房門,卻隻見狹小的一間房屋,並無他物,隻有一張高桌和一張矮床,高桌正對門口,而思遠卻跪在高桌前,懷抱了一個物件正哭的傷心,而那矮床也早已絲腿盡斷,坍塌在地,床板之上胡亂堆放著一些獸皮,那矮床之上卻無人躺臥在上。在看思遠背對著二人跪在高桌之前,懷抱了什麽物件正痛哭不止,二人走進看了,他懷中卻是一個金光閃閃的五彩鳳冠,這鳳冠掛金飾銀,鑲寶嵌玉,當真華麗異常,雖然金銀寶石多有失落,鳳冠已是殘缺不全,但即使如此也不難想象當初此一鳳冠當時多麽華麗高貴。

    而思遠正懷抱了那個鳳冠一聲聲的喚著娘,二人心中登時明白了,他娘早已死去,這鳳冠定是他娘當年留下的遺物。那思遠受了委屈無處哭訴,隻能借著對鳳冠的哀訴以表達滿腹委屈,而他頭腦癡傻,娘親去世後也定然直把這鳳冠當成了娘前一般,二人看了心中不免一陣酸楚。

    但令二人不解的是這鳳冠如此華貴,而他娘親當年也定是一位富貴人家的千金小姐,既是富貴人家的千金小姐,又頭戴鳳冠風光出嫁,卻為何會來到這荒山野嶺,又落得如此田地,想來真是世事難料。

    玉兒見他如此傷心,於心不忍,便上前勸說幾句,但那思遠隻是不聽,自顧自的哭著,說著,玉兒一勸反倒哭的更傷心了,玉兒見狀竟也觸景生情,眼淚噗噗的落了下來。

    章恆扶著門框,也欲要上前勸說一翻,抬頭一看,卻見牆壁之上到處刻滿了各種姿態的人物畫,章恆不禁留神觀看起來,一看才發覺卻是一些高不盈尺的各種小人,滿滿刻了一牆,這些小人刻畫簡單,了了數筆便勾勒而成,但卻十分傳神,筆畫之間盡顯秀美委婉之力,想來刻畫者當是一女子。

    再仔細看這些小人,分作數列,每一列小人之間的動作似是連貫,但其動作又並非武功套路,仔細看了卻是一些普通的生活場景,如第一排的小人似乎正在做飯燒烤,而其他幾排看下來似乎是些打獵、砍柴等等的場景,皆是一些普普通通的生活瑣事,但卻把生活細節不厭其煩清晰刻畫出來,使人一目了然。這些壁畫看體態皆是一些男兒,一列的最後卻總有一個瘦弱的女子,而這些壁畫的最終目的似乎都指向了那一瘦弱的女子,例如飯燒好了送給那個瘦弱的女子,肉烤完了送給那個女子,再如其中也有一個男子背著一個女子過河,男子扶著女子走路等等。

    章恆想到這突然明白了,這定是那已經逝去的母親生前,為了教會弱智的兒子如何學會生活,而將它們刻在了牆壁之上,即使她死去了,兒子仍然能睜開眼睛就能看到他為了生活下去所必須學會的基本技能,不至於遺忘。

    更讓人心中酸楚和驚訝的是,這位母親如此這般煞費苦心的教誨兒子,非但要兒子能活下去,還要他學會如何照顧體弱的妹妹。章恆看那位姑娘體質柔弱,不堪風雨,她這病根定是一下生就落下的,而母親知道如此柔弱的女兒根本無法照顧自己,便將照顧妹妹生存的重任,將這看似根本不可能完成的生活重任交給了自己弱智的兒子。再看這壁畫早已有所剝脫破損,看樣子,足有數年之久,也說明這位母親也已故去很久了。

    章恆看到此處鼻子不免一酸,心中好似壓了塊大石讓他喘不上氣來,作為一個母親麵對如此不堪的情景該是如何的痛苦不堪,癡傻的兒子,弱不經風的女兒,而她自己也定然身患重病,不然也不會早早撒手人寰,在人生彌留之際,他卻又不得不為了一雙兒女的生存費盡心思,不得不耐心的教導兒子如何生活,這種教導也定是到了事無巨細、不厭其煩的程度,生活中的每一件簡單到吃飯、穿衣之事都不能絲毫遺漏的教誨給兒子,而且還要教會他如何照顧體弱的妹妹、、、、、、章恆不敢再想象下去了,這種想象,但僅僅是想象就是一種讓人難以承受的折磨,而他們母子又是活生生的如此麵對的。

    章恆再往下看,待看到最後一行刻畫時,卻發現畫的內容陡然一轉,並不是生活瑣事。章恆仔細看了,此列總共不過數副畫,開始一張畫乃是一隻柔弱的綿羊被拴在一棵石頭之上,石頭旁邊卻是一個黑漆漆的洞口,洞口粗若木桶,好似一張饑餓的嘴巴一樣誇張的張開著,似要吞掉什麽一般。

    第二幅畫卻突然間見那洞口竄出一條巨蟒,巨蟒正張口咬住綿羊,同時身體緊緊的將山羊纏繞住,而山羊則開口向天,似在仰天嚎叫著。章恆看到此處已是驚訝不已,既是教授兒子如何生存,繪著蟒蛇捕獵之圖卻又是何意,實在猜想不透,章恆心中納罕,目光連忙移向下一幅。

    待看到此幅圖畫時章恆更是驚訝不已,隻見那巨蟒張開巨口正將山羊吐下肚去,山羊兩條後腿及一隻短短的尾巴尤自露在口外,此時卻不知哪裏來了一男子身體騎跨在巨蟒之上,手持一條粗大的繩索,正努力將繩索套於巨蟒身體之上,整幅畫雖然了了數筆簡單構圖,但蛇、羊、人形象逼真,張力十足,儼然便看到了那人趁機搏鬥巨蟒的情景。

    章恆驚訝之餘突然想起了思遠背他來時路上看到的那條巨蟒和綁縛在巨蟒身上的那條繩索。猛然間他便明白了那條巨蟒正是思遠利用巨蟒吞食自己的誘餌--山羊,而多有不備之時將他捉住的。雖說這巨蟒吞食之時正是危險最下之時,但畢竟是如此巨大一條蟒蛇,倘若被它纏住,也定會被生生勒死,而思遠是到底如何冒著如此巨大的風險將蛇捉住則是讓人實在難以想象,更讓人無法想象的是他為何要冒著生命之險去撲捉這麽一條巨蟒呢?

    章恆連忙向下看去,此幅圖畫之上的巨蟒已經平靜的安臥在哪裏,綿羊似乎也已經早已被他消化,身體並未有進食後鼓囊囊的摸樣,而那條粗壯的繩索卻正將它牢牢的困在一棵大樹旁,而不遠處的樹叢中正由一個隱藏的身影隻露出半張臉,密切的看著蟒蛇。章恆不解,似乎那半張臉在等待什麽事情發生一般。再仔細一看,卻見那巨蟒頭頂正有一隻蜜蜂一樣的東西趴在那一動不動,似乎蜜蜂正將長長地嘴插入巨蟒的頭顱之內吸食著什麽東西。

    章恆見狀又是一驚,這蜜蜂無疑便是那被稱作麒麟蜂而又被火焰雕無意間用大翅打死的大黃蜂,可為何這麒麟蜂卻要趴在巨蟒的頭顱之上,還要吸食什麽東西,定然此蜂必非俗類,乃是奇異之蟲,專門吸食巨蟒腦髓為生的蜂類也未可知。而思遠冒死撲捉巨蟒的目的也定然與此蜂有關。想到這便急忙向下一幅圖畫看去。

    此幅圖畫畫得卻是一個小人手持一根長長地羽毛,蹲伏在巨蟒頭部,正小心翼翼的將那根羽毛係在那正吸食巨蟒腦髓的麒麟蜂的身體之上。巨蟒靜止不動,似已死去,而麒麟蜂正貪婪的享受著美食,根本未留意有人正對它圖謀不軌。章恆看到此處終於明白那麒麟蜂身體之上如何會有一根巨大的白色羽毛了。麒麟蜂顯然已經將巨蟒殺死,不然巨蟒不會束手待食,可見這麒麟蜂定是身含劇毒,輕易便殺死一頭巨蟒,而那人竟不必生死要在它的身體之上係上一根羽毛,更死讓人不能理解。

    緊接著章恆頭一轉,又一幅畫映入眼簾,此幅圖畫卻甚是簡單,隻有一人大步向前奔跑著,一麵跑卻一麵仰頭看著前方天空,而距他眼前不遠之處正由一無振翅飛翔著,不是他物,正是那隻拖著一根巨大且醒目的羽毛的麒麟蜂。章恆心中又明白了幾分,此前種種,無論作蛇也罷,在麒麟蜂身上拴係羽毛也罷,隻不過是為了讓麒麟蜂更加醒目,好緊緊跟隨,不至於跟丟。可他為何要去追著麒麟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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