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曼陀羅隻覺眼前火光四射,那白蟒高高挺起一丈餘高,好似一根擎天柱一般立在眼前,且是周身唿唿燃著烈火,火被風一吹烈烈作響,那好似頓石般的巨頭搖著雙角向前一彈,張開宛若深井般的巨口衝小曼陀羅一聲嚎叫,隻聽好似虎嘯龍吟一般,振聾發聵,讓人膽裂心驚,它這一吼,卻震落周身無數岩漿,宛若天女散花一般火光四下飛散,岩漿抖落,身上火勢頓減,本是火紅的身體便顯出些許白意,果然是條白蛇。此前小曼陀羅遙觀白蟒捕獵,每次皆見那巨蟒周身玄黑,原是它身披岩漿,遇冷凝固顯出岩石本色,正好也成了白蛇的掩護,此刻岩漿抖落,方顯出本色。

    老鼠鑽象鼻子怕啥來啥,沒想到此刻正遇白蟒,小曼陀羅立時便被眼前的龐然大物嚇得肝膽具裂,加之本就寒毒猛烈,身體羸弱,一驚之下人便悠然倒地,昏死過去。

    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但凡蛇類捕獵,無不以突然撲殺製住獵物,而後以身體纏住獵物,最後獵物被糾纏窒息而死,而後蛇才將獵物生吞而下。此刻白蟒高高立在空中,亦是尋找機會準備撲殺,但沒想到小曼陀羅突然倒地不醒人事,白蟒隻得放棄撲殺,慢慢遊到近前,見小曼陀羅果然昏死,便盤起身軀在小曼陀羅周身遊走,欲尋找空隙好將小曼陀羅托起,然後將其纏住,這才是正常的進食之法。但此時小曼陀羅直挺挺的倒在地上,身體之下根本無空隙可尋,加之巨蟒體大頭巨,竟找不到下手之地。白蟒遊走了數周之後,見實在無隙可尋,又見小曼陀羅一動不動,當死無疑,便不在糾纏於纏繞致死而後食之的法則,便張開巨口開始吞食。

    然對小曼陀羅而言,此乃大幸。山民於山中遇到蟒蛇,若是一味奔逃,便定會喪命無疑。人跑的再快,又豈會快的過蟒蛇,蟒蛇一旦追上便會纏繞人體,過不片刻人便窒息而死。有經驗的山民此刻便不會如此慌張,他們反倒會鋌而走險,見到巨蟒立時找一平坦處仰身躺倒,巨蟒見人倒地便會在人體下四周尋找空隙,意欲將人纏繞而死,但尋找半日未果之後,便隻道人一死,便放鬆了警惕,開始吞食。倘若巨蟒開始自人的頭部吞食,那這人多半也是不能活了。倘若蟒蛇開始吞食人雙腳,那此刻人仍要沉住氣,不要動,待蟒蛇將人的雙膝已吞入口中之時,此時蟒蛇便是想吐也吐不出來了,人便掏出身下的利器,或匕首,或腰刀,猛然起身,直削蟒蛇嘴部上下顎交界處,此處最是薄弱,且此時正吞食人之雙腿,皮肉繃的正緊,最是立竿見影,而且,一旦成功,蛇口邊便被削開,人便可脫身,蟒蛇多半也不能活了。此種置之死地而後生之法乃是險種取勝,以命賭命之法,萬不得已而為之,非但需要極大的智慧,更需要異常冷靜沉著,即使稍有躁動。亦或時機把握不準,人多半也是沒命了,然遭遇蟒蛇本就九死一生,如能掌握此法十之有三或可生還。

    此刻的小曼陀羅並不懂此法,然而正當寒毒發作人昏死在地,白蛇如何在自己身邊騷擾亦是不知,如此竟誤打誤撞免去了被白蟒纏繞而死之禍。

    但不幸的是小曼陀羅此刻仍舊昏迷不醒,便要被白蟒生生吞食了。更加不幸得是白蟒正自小曼陀羅頭部開始吞食,大口一張,一個擺動,小曼陀羅頭胸及雙手便瞬間進了白蟒的口中,眼見小曼陀羅便要成為白蟒腹中之物。

    正在此危急萬分的時刻,沒想到小曼陀羅卻慢慢蘇醒過來。原來他乃是寒毒攻心失了心血而昏迷不醒,但白蛇就在炎河中浸泡,周身火燙,此刻將小曼陀羅吞在口中,更是瞬間便驅除了小曼陀羅周身的寒冷,片刻之後小曼陀羅便已醒來。但睜眼一看,卻覺眼前漆黑,鼻中腥臭之氣令人難當,更兼胸腹被壓幾欲窒息,小曼陀羅一想此刻定時被白蟒吞入腹中了,心中一陣哭叫,但一種求生的本能讓其自懷中掏出那把削鐵如泥的匕首,在巨蟒口中一陣亂揮。

    那可是柄削鐵如泥的神兵利器,當年絕崖之頂不經意間便削斷了張不顛的一柄生鐵打造的鐵槳,生鐵都削作豆腐一般,何況是蛇口之內軟嫩的皮肉。隻見白蟒方正悠然的吞食獵物,卻突然身子一震抖動,吼中發出一陣巨大的悶響,好似蒼龍嘯吟深潭,蒼涼而悲切,隨後蛇頭便如鞭子一般不停地左右甩來甩去,擊打在四周的石頭之上,把個石地撲騰的七零八落,身子更是一條活動的棟梁,不停來迴翻滾,顯然白蟒口中被刺吃痛不住,想要吐出小曼陀羅。但是蛇類天生口中生有倒齒,蛇的這種牙齒非為咀嚼而用,乃是為了在吞食獵物之時防止獵物逃脫而生,沒想到此刻,小曼陀羅正被兩根巨齒卡住胳肢窩,無論蟒蛇如何吐哺。甩頭,竟是吐不出。

    再說小曼陀羅在白蟒口中一陣亂砍,隻覺身體被白蟒甩來甩去,卻仍是不能脫身,且片刻之後,蛇口之內便是血流成河,小曼陀羅整個上半身便浸泡在蛇血之中。小曼陀羅隻覺蛇血溫熱舒爽,本就體內寒涼淒切,遇到溫熱的蛇血如何不飲食一翻,加之他被蛇血浸泡,便如浸入水塘一般,你不喝都不行,他隻得張開口將蛇血一口口飲入腹中。

    蛇血入腹,開始隻覺灼燙難忍,燒燎得喉口疼痛難當,但一旦入得腹中,過不片刻,竟瞬間化作萬般寒涼,好似幽靈一般慢慢進入四肢百骸,不時便覺周身寒冷難當。饒是如此,他便更加要飲食那溫熱的蛇血,以驅除體內漸次增強的寒冷。但沒想到,越是飲食蛇血,體內寒氣卻預交積聚,好似一個口渴的人飲食海水一般,越喝越渴,但越渴便要越喝,小曼陀羅完全無法掌控自我,體內慢慢冰若寒霜,周身卻被滾燙的蛇血浸泡,他又能如何,便是一麵奮力揮砍著匕首,一麵不停地喝飲著蛇血。

    也不知過了多久,小曼陀羅隻覺白蟒慢慢安靜下來,但他手並未停止,仍舊不停揮砍,眼前一亮,小曼陀羅便脫離蛇口。原來他不停砍殺,竟將蛇頭削的稀爛,蟒蛇自是死了無疑,他也得以脫身。小曼陀羅自血肉之中爬起身來,甩掉身上的血塊。骨肉,定定神迴身一看,見白蟒頭部上顎已被自己砍得麵目全非,眼睛鼻子已不能辨認,隻有一雙長長地角依舊傲然的挺立,再看蟒蛇四周的石地竟是被擊打的七零八落,滿地狼藉,石頭之上布滿了蛇身撞擊隻是留下的血跡,麵對如此慘烈的場景,小曼陀羅簡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見,隻睜著雙眼愣怔的看著,口中不停地喘著粗氣。

    尚未待小曼陀羅反映過來,體內的寒毒卻再一次襲來,但此次來得更加猛烈異常,人隻呻吟兩聲,便如一截木樁一般載到在地。原來,蛇血隻是表麵被岩漿燒的灼熱,但深蘊其中的仍是十餘隻萬年寒冰蠶體內的寒毒,小曼陀羅情急之中幾乎吸幹了白蟒的蛇血,雖說白蟒已將大部分寒氣逼入雙角之中,但體內殘餘的寒毒亦絕非小曼陀羅所能承受的,因此,一旦離開熱血的浸泡,片刻便被寒氣籠罩,又失去知覺,不醒人事了。

    又不知過了多久,昏迷之中的小曼陀羅隻覺一股股苦澀的液體自口中流入腹內,液體入腹,開始並無異樣,但片刻之後便化作萬般溫暖,慢慢遍及全身,便如寒冬之中驟然遇到了六月的豔陽一般。那股股液體仍是流個不停,小曼陀羅亦是本能的吸吮,沒想到身體竟漸漸溫暖起來,不一兒人便慢慢蘇醒過來。小曼陀羅睜眼一看,卻見眼前一片火紅,正是自己親愛的火焰雕,而此刻的小雕口中正銜了一個大似頭顱的綠色物件,將其中的液體一股股喂入小曼陀羅口中。

    小曼陀羅半睡半醒之間,見到是小雕在搭救自己,心中欣喜萬分,再覺那綠色物件之內的液體自己飲下甚是受用,也不待多想,一把自小雕口中奪過那綠東西,舉手仰脖,咕咚咕咚竟一陣大飲,將西瓜般大小的一個圓嘟嘟的物件之內的汁液飲食的一幹二淨,飲罷之後,隻覺腹中。口中腥澀難當,苦不堪言,但體內的寒冷之氣卻一陣弱似一陣,不一會兒竟全消了。

    小曼陀羅心中大喜,心道自己說不定又逃過一劫,小雕啊小雕,你又救了我一命,想到這一把抱住小雕的脖子不肯鬆開。小雕極通人性的輕鬆叫著,似是在安慰小曼陀羅一般。可適才小雕給自己所飲食為何物,小曼陀羅拿著那綠色物件仔細端詳,不一會兒心中一驚,迴頭觀看那白蟒腹部,果然以被剖開,露出體內血肉。原來,小雕本在遠處覓食,後來聞得此處吼聲震天,便飛來此處觀看,卻見小曼陀羅正倒臥在巨蟒身側,且周身寒似冰霜,僵死不動。小雕雖是靈禽,但終是畜生,也不知發生了何事,但它久撲蛇蟒,深知蛇膽的妙處,恰好身邊有條巨蟒,便用利嘴剖開蛇腹,卻出蛇膽,將膽汁一點點喂入小曼陀羅口中,沒想到,果然有奇效,小曼陀羅竟慢慢醒過來了。

    原來,這蛇膽本就是大補之物,正對陽虛寒症,更重要的原因是,這白蟒經數十年炎河生涯,早已懂得將炎河的熾熱漸漸吸入體內,然後轉合為膽液儲存於苦膽之內,久而久之,這蛇膽便成了一個儲熱之所,而白蟒同時又將寒氣逼入雙角之內,蛇膽主熱,蛇角主寒,原本冰火不同器,水火不相容的兩中物事竟在白蟒體內達到一中微妙的平衡。因此,白蟒才能上岸捕食,而不至於被凍僵,下河暢遊而不至於被灼燒,世間萬物奇妙之至,不過如此了。

    小曼陀羅和小雕又豈會明白其中的道理,隻道這蛇膽卻能治了體內的寒毒,便歡喜至甚,不想其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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