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遠揚此時當真是欲哭無淚,欲罷不能,整個人麵無血色的癱倒在地,隻是口中喃喃著:“為什麽?為什麽?……”,隻覺胸口一陣劇痛,口中一鹹,一口鮮血噴口而出。

    裴遠揚吐出一口鮮血,心中卻恢複些許清醒,掙紮著欲站起來,但一用力,隻覺混身上下酸軟無力,試了試剛站起一半又癱倒在地,口中卻發問道:“是你,明明是你白七告訴我是童芝政殺我全家,你為何要騙我?啊?這到底是為什麽?”

    “哈哈哈。”童芝政又是一陣大笑,笑著笑著笑聲戛然而止,而後麵露兇色的道:“為什麽?就是為了老夫這張臉!如今你卻看看他被燒成什麽樣了?”

    “這話從何說起,這明明是在我裴家寨被毀的大火中少傷的?”

    “不對!這張臉早在四十於年前就被毀了。”白七恨恨的道。

    “怎麽可能?在我裴家為仆的三年中你的臉明明是好好的啊。”

    “那是因為老夫為了潛入裴家而故意易了容。”

    此話一出口,裴遠揚又是一驚,道:“為什麽?你為什麽要潛入我裴家?我裴家與你何怨何仇?”

    “你裴家是與我無仇,但童芝政與我有仇!”白七又是恨恨的道。

    “童芝政與你何仇?”

    “何仇?哼!看看老夫這張臉,全是拜童芝政所賜!想當年老夫初入江湖,少年兒郎躊躇滿誌,憑借一身高超的輕功和一張粉白如玉的英俊麵容,很快在江湖便小有威名,江湖朋友送我一個綽號:玉麵小飛俠。”

    “什麽?你就是當年人稱蹬萍渡水。飛燕穿簾的玉麵小飛俠:白丹玉。”裴遠揚道。

    “正是老夫,若非是老夫,試想這天下間又有幾人能在暗夜中跟的上你的發力疾奔,還能爬上這懸崖絕壁?”

    裴遠揚心下默然。

    白七繼續道:

    想當年老夫是何等意氣風發,不但輕功超群,武功過人,更有一張羨煞無數紅顏的英俊麵龐,所謂美女愛英雄,憑此兩樣不知迷倒了多少江湖癡情女,隻要是被我看上的女子沒有一個不被我征服的,但卻有一個是例外。她名叫柳聞鶯,乃是杭州柳家莊的千金,早已聽說自小生得貌美如花,隻恨無緣得見。那年三月三,柳家舉家上墳燒香祭祖,而柳家小姐上墳後流連西湖,正巧被我撞見,我一見果然貌美如花,名不虛傳,我於是上前答話欲以結識,不想她見我叨擾扭頭就走,我情急之中抓住她的手欲留住她,不想她頓時嬌羞成怒,環顧左右,看到我腰中佩劍,二話沒說,伸手從我腰中拔出長劍,未及我反應過來,隻見她揮起長劍一劍將自己剛剛被我抓過的玉臂斬下,立刻血濺當場,柳姑娘疼痛過甚,當場昏迷。

    這一變故確實讓我大吃一驚,我見過的女人何其多,但從未見過像他這般貞烈的女子,當即被其這種貞烈打動,加上她因我失去一條臂膀,我當下即下定決心我一定為其負責。於是我抱起昏迷的柳聞鶯就欲迴我的住處,好設法救治於她。不想此事恰巧被當年在西湖邊遊曆的童芝政撞見,他見我無故調戲良家婦女,婦女斷臂之後我又將其劫持,一身俠義的他竟對我窮追不舍,我自不敢迴住處,於是到處兜圈子。我自恃輕功高強,開始並未將年輕輕的童芝政放在眼裏,不想他輕功確也不凡,加上當時我還背負一個身受重傷的女子,奔了幾個時辰竟未能將他甩掉,情急之中我將柳聞鶯安置在一個山洞中,暫時用點穴手法封住了她臂膀的要穴,止住了血,又點了她的中府。髀關等幾處大穴,使她動彈不得,以免她醒後再自尋短見。而後我出洞欲打發了那童芝政。

    開始我並我將他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放在眼裏,可一交手這小子武功卻也不凡,一招一式初具名家風範,不過畢竟比我技差一籌,幾十個迴合後他敗在我的劍下,我念其也是一少年英俠,沒有難為他,不想他戰敗之後並不善罷甘休,留在洞外徘徊不走。他不肯離去,我決計不敢背負了聞鶯離去,於是我去趕他走,不曾想他和我戰過十幾迴合後,但有敗像,便掉頭就跑,我也不追。不想我剛會到洞中,他又上門挑釁,我與他再戰,戰不多時他又掉頭便跑,我又不便遠追,如此這般我二人磨蹭了一日,天色大黑,我恐其有詐,堅守洞中不出。

    第二日,不想他又來挑釁,我大怒,不想再與他過多糾纏,交鋒幾十迴合後,他又掉頭表跑,這次我決定窮追不舍。以我的輕功奔個十幾裏路追上他不曾問題,不曾想他並為逃遠,而是逃入一個山洞,我心道自絕後路,那就莫怪我了。我疾步追入洞內,不曾想一入洞中,立時洞中大火四起。原來昨晚一夜,童芝政收集了大量桐油藏於這個還另有出口的山洞,第二日誘我入洞,他趁機點火燒我,他卻從另一出口逃了出去。那日大火之中老夫雖僥幸得脫,卻已被燒的麵目全非。

    “哼,調戲良家婦女不得,就將人劫持,你是罪有應得!怪不得別人!”裴遠揚厲聲斥責道。

    “如何怪不得別人?如果不是他童芝政多管閑事我會有今天嗎?都是童芝政這惡賊的錯。老夫當年失去容貌,遭盡世人恥笑,無顏再活於世間,可我又一想,就是死我也要報了仇再死。老夫當時便發誓:此生不報此仇,誓不為人!而後我四處打探他的下落,不曾想他卻無故失蹤了兩年,兩年中我找遍大江南北。長城內外,卻無童芝政的任何蹤跡,整個人猶如人間蒸發一般,正在我灰心失望。狠報仇無人之時,他卻有重現江湖。打聽了他的行蹤,我急去找他尋仇,不曾想他的武功竟有大進,不幾個迴合我便敗下陣來,他並未殺我,我心中卻明白我今生恐怕都再難殺得了他了。

    可此仇不報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於是我就暗中跟蹤他,恃機再殺了他。後來他和裴家小姐結了婚,又生了一個兒子,而後入朝為官。我想殺不了你,我也要你的家人不好過,於是我就易容之後潛入裴家,尋找機會再試圖報複。我後來得知殷容與童芝政不和,又打聽到他正在四處打聽童芝政的底細,就將裴家寨的事告訴了他。

    正在我不知該如何對付裴家才夠解氣之時,殷容卻帶人血洗了裴家寨,倒也替老夫出了口惡氣,而我也將計就計,就說殺你全家的乃是童芝政,然後帶你上天澤山乾風堂習武,欲讓你日後親手殺了童芝政。如若是童芝政的兒子親手殺了他的父親為我報了仇,這豈不是世間最大快人心的報複。哈哈哈……“說到這童芝政,又是一陣大笑。

    “啊!是你?!原來是你?!好一個白七叔啊?!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一手策劃的!殺我全家,滅我滿門,陷我於不義這所有的一切的幕後黑手竟然是你……”裴遠揚此時對眼前這個人恨的是壓根發酸,提真氣欲一掌劈死於當地。沒想到剛一運氣,隻覺丹田之中空空如也,竟無一絲真氣可尋,而他本想站起身來,竟是手腳發酸,全無半點力氣,裴遠揚心道不好,莫不是中毒了。

    “哈哈哈,揚少爺起來殺我呀。哈哈哈”又是一陣讓人恐怖的大笑,“老夫今日既然敢講出事實,自然有備無患,在你剛才飲過的梅馨紅中老夫事先已經放入了碧霞迷潮散。怎麽樣此刻沒又力氣了吧。哈哈哈。”

    “碧霞迷潮散?”幾個字一入裴遠揚的耳朵,裴遠揚心中大苦,這碧霞迷潮散乃是一種奇毒,其色暗紅,未香,人若不慎嗅上一嗅,必會立時全身酸軟無力,動彈不得,從此無法複原,最後隻能終老於病榻之間;若不慎口服此毒,必會毒發窒息而死。難道自己中的就是這一奇毒嗎?看自己全身酸軟無力,想來不會有錯。

    “童芝政傳於你的功力果然深厚,你一壺酒飲完,又說了這些話,適才倒地,果然是不凡!不過這也沒用,這碧霞迷潮散乃是天下奇毒,中過他的毒的人就從來沒有一個可以複原的。哈哈哈。”白七真是自鳴得意,誌得意滿,幾十年的血仇一日得雪,他自然喜不自禁,連連仰天暢笑。“你放心,我是不會殺你的,我要你活著,好好的活著,我要你日日夜夜都記住你父親是被你逼死的,我要你記住害你到今日的不是我白丹玉,而是童芝政。童芝政我也要讓你兒子好好體會一下什麽叫做生不如死!哈哈哈哈哈哈。”

    “不過說來可惜,童芝政並非你親手所殺,而且他之所以會死,乃是因為他早已看透了朝廷的腐敗和國君的昏庸無能,在你刺殺他之前他就已上書請辭,告老還鄉。也是天意替老夫報仇,官場失意,好容易見到兒子卻又是找自己報仇的,心灰意懶的他終於覺得世間再無可留戀,就將武功盡數傳授於你,而後自斷筋脈而亡,不過總算是替老夫報了仇了。”

    裴遠揚一想,果然不錯,堂堂一國丞相日理萬機,又豈會有閑暇日日逗留於別院而不迴朝理事,再者自己第三夜赴約之時,裴家別院已是一座空宅,想是他早已將家眷安頓好了,隻等自己來赴約了。想到這,裴遠揚心中又是懊悔萬分,如此種種異常自己竟毫未察覺,童芝政當時悲涼的心境也絲毫未體會,隻是一味盲目報仇,結果被人利用,逼死生父。我裴遠揚還又何麵目活在世間。想到這心中已存不活之心。

    “還有你背上的這名嬰兒,他可是童翯之子,童芝政的外孫,說起來,他還應該叫你一聲親娘舅呢!哈哈哈哈,老夫今日就將他殺死於你麵前,我要讓你嚐嚐看著親人在自己麵前被活活殺死的滋味。”說著就伸手欲取裴遠揚背上的包裹。

    裴遠揚本已心灰意冷,打定主意不想活了,可聽說背上的孩子乃是自己的外甥,一種強烈的保護他的願望和贖罪的意念在心中滋生,見白七伸手欲來取其背上的嬰兒,心下暗自凝神提氣,不想竟真有一股真氣升騰而起,心道童芝政的功力果然深不可測,心下並不多想,運氣至手腕部,奮力使出觀音掌中的一招“臥佛伸腰”,手便如利刃一般像白七雙腿掃去。

    這“臥佛伸腰”的要旨便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意在以奇兵收奇效,而且這一招本就是在倒臥之時使用,專攻對手下盤,而此時裴遠揚正癱倒在地,加上他此時已是身中劇毒,白七更是有恃無恐,根本對其未加防備,因此他這一掌掃出,令白七大吃一驚,想躲閃已然來不及,隻聽哢嚓一聲,白七的雙腿便如同被鋼刀掃過一般,從膝齊齊斷掉,隻聽白七啊一聲慘叫,摔倒在當地。

    裴遠揚揮出這一掌,體力所剩無幾,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雖然白七雙腿被自己砍斷,但他功力還在,想要殺他和他背上的孩子易如反掌,他未及多想,拚盡最後一點氣力,一個縱身從絕頂翻下懸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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