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過三更,月朗星稀,無風有寒,京城內外此時已是萬籟俱寂,家家戶戶正在淒寒的夜晚酣眠正香,平日熱鬧的街市早已全無人跡,偶有枯葉被寒風吹著在大街上奔跑,打更的老丈有一聲沒一聲的敲著竹筒,喊一聲“天幹物燥,小心火燭”,而後長長的大個哈欠,不時有狗吠雞鳴之聲相聞於寂靜的夜空。正在這夜深人靜,萬物安眠之時,皇宮東牆的城牆之上,突然一個黑影飄然而下,隻見此身影身形飄忽不定,身手矯捷,幾丈高的城牆縱身而下,落地之時竟毫無聲息,可見此人輕功當真了得,此人身形高大,一身黑衣,身後似乎背有一個包裹,跳下城牆環顧左右,見無異常,暗提真氣順一條街道疾奔而去。這黑影正是裴遠揚,在暗室之中等待多時,果見喜公公抱來一男嬰,喜公公並不多言,隻道:“娘娘有令,斬草除根!”而後將熟睡的嬰兒和一翠一白兩個小瓶一同交於裴遠揚,裴遠揚會意,並不過多逗留,將嬰兒包於一包裹之中,利落的向後背一背,包裹角在胸前斜斜一紮,就匆匆出門了。裴遠揚此時並不想再憑殷丞相令牌從正門走出,一來三更半夜未免讓人生疑,再則自己偷偷出宮反倒更快捷便當,於是在夜色的掩護下,裴遠揚施展輕功在皇宮之內飄忽疾行直奔東城牆。端的是他武功高強,宮中侍衛來迴巡邏,把守嚴密,竟對他的行跡毫無察覺,不待半盞茶功夫,已奔至東城牆下,他施展輕功輕輕躍出。裴遠揚一邊奔馳一邊心下開始有些犯難:到底該如何處置這個嬰兒?從古至今宮廷爭權奪利曆來兇殘陰毒,生於帝王之家錦衣玉食。榮華盡享或是幸事,但大位榮耀,眾人覬覦,一旦卷入爭奪必是非置對方於死地而不能安心,其陰謀手段無所不用其極,因此生於帝王之家又豈能不說是莫大的悲哀。而背上這個因嗅了半步厥而安然入睡的嬰兒何嚐不是如此,剛出世連母親的奶水沒喝一口就被人掉包,還被人偷偷抱出宮等待被“斬草除根”。按照相爺娘娘的意思必是盡快將其處死,然後找一僻靜處埋掉了事。但裴遠揚並非一個兇殘無度之人,雖暫為相爺效力也隻是為了抱相爺之恩和有一個暫時的安身之處,心知背上的孩子畢竟隻是一個剛出世的嬰兒,刀光劍影見的多了,但要他親手殺一個毫無反抗能力的嬰兒,他還不能做到鐵石心腸到無動於衷,因此他背著嬰兒在暗夜中疾馳,並未及時下手,也未迴丞相府,而是鬼使神差的來到了東城門,他並不知為何要來此處,也許覺得隻要出了城,就知道該如何處置了。

    守城門的士兵正圍著個火堆取暖,兩個士兵抱搶斜靠著牆睡鼾聲大作,兩個士兵正一麵幹杯對飲,一麵互相講著猥褻下流的趣事,不時傳出一陣淫邪的怪笑。裴遠揚躲著暗處看了他們一眼,對付幾個守衛自不在話下,但他卻並不想因此惹麻煩,因此他轉身向城牆暗處摸索而去,來到城下抬頭看看城牆,高聳巍峨,直遮蔽半邊天,漫天星鬥就隻剩一半,一個碩大渾圓潔白的皓月正從城牆頂部的母牆缺口處照下,更顯得城牆高聳直入瓊宇,而城牆壁更是光滑陡立,根本難以著力攀爬,而裴遠揚並不著急,像這種城牆根本難不倒他,他定定神,慢慢退後幾丈站定,暗提真氣,舌抵上齶。丹田一收,口中發出輕輕一聲悶哼,緊接著整個人如箭一般向城牆衝去,越奔越快,快到城牆之時雙腳一加力,整個人騰空而起,這一躍足足躍起一丈有餘,待雙腳剛著城牆並不停步,借助奔跑的衝力繼續以奔跑姿勢在直立的城牆上向上奔去,越奔速度越慢,待到上升之勢之末時,突然身體一個前傾,身體貼向城壁,不知何時雙手之中已各多了一把匕首,裴遠揚借助身體前傾之力將匕首深深刺入城牆,匕首鋒利無比,刺入城牆直入匕柄,借助匕首著力阻住下墜之勢。原來這一雙匕首正是裴遠揚用來剖宮取子的匕首,本是一對,平日這一對匕首同穴同鞘,互相鑲嵌,可以不必分開以一把匕首為用,又打造的極是精致,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是兩把,必要時按開匕柄的機關兩把匕首就可分開各為其用,當日裴遠揚用它剖宮取子之時就是將其合二為一而用的,今日用來攀爬城牆就要雙手交替用之著力不得不將其分開。城牆多用巨石建造,堅硬無比,幸有神兵利器銷鐵如泥,堅硬的巨石刺入期間竟如入臘肉一般,嗤嗤有聲,煞是爽快,隻見兩團綠色火焰在夜色中時隱時現的交替向上攀爬,本來一個急衝已到城牆一半,再有匕首助力,轉眼之間已升至城牆頂,隻見綠光悄聲隱匿,裴遠揚也一個縱身飛下城牆。裴遠揚在月夜之下發力疾奔,茫茫蒼野一片淒涼,月色雖佳,但畢竟目力所及終是不遠,幾丈之外盡是黑突突的山丘,枯枝在月下留下消瘦的殘影不時從眼前掠過,直覺耳邊風聲唿唿,不時伴著遠處傳來幾聲悠長而淒涼的狼吼,裴遠揚直覺腳下越奔越急,身體慢慢開始發熱,竟覺真氣在體內暢快運達,渾身百骸竟是毫不舒爽,豪興上來竟腳下加力,盡力奔了起來,當真電光火石般快速,其勢如風,如黑色蒼鷹般在夜色下飛馳向前,不知何時京城在月色中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奔得正盡興時,突然眼前突兀升起一座懸崖,崖高萬丈,夜色中一眼難望其頂,而且其勢險峻,讓人望而生歎。此時裴遠揚奔得正在興頭上,豪興難抑,心中一動竟從皮靴中摸出那對匕首,依照攀爬城牆之法開始攀岩這個絕壁懸崖。

    這萬丈懸崖當真不比城牆,城牆雖光滑難有著力之處,但畢竟少有阻隔,亦不會有倒懸絕掛之處,裴遠揚一時豪興大起,心中打定注意要征服這個懸崖,一來是興之所至,實在難以壓抑,二來他也想看看自己的畢生所學到底能不能征服這座高峰,再者說來一天之內經曆如需多事,心中甚是煩亂,想找個清淨的地方好好理理思緒,但沒想到這懸崖竟是如此兇險,不僅巨石時而突兀橫出難以逾越,時而又光滑如鏡無可依附,更有雜草藤蔓層層阻隔,當真想要征服它並非易事,未及半程已時稍感氣喘,渾身早已不知是被汗水還是露水給濕透了,幸好裴遠揚內力精深,又兼臂力過人,雖是兇險艱難竟還能如同一隻靈猿一般輕靈的在絕壁上如履平地,堪堪向山頂攀來。不到一炷香時間,裴遠揚已接近山頂,雙手加力,身體輕輕飄起,一個燕子翻身雙腳便穩穩的落在山頂之上。

    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一到山頂立刻感到心胸開闊,神情舒展,一輪明月如洗滌過一般明亮皓潔,月光流水一樣輕瀉於世間萬物,極目四望,星空四垂,悲風高懸,遠處的山嶺。樹林在月色下顯出一副副粗壯的輪廓,天地間一片開闊,裴遠揚突然感到自己竟是如此的渺小,小到他的身影摔下山崖就再也難尋覓了。麵對如此蒼涼壯闊的景色,心中不免唏噓感歎一番,想自己為複家仇半生勞碌拚搏,如今大仇終於得報,而仇人的後人就背在自己的身後,壓抑半生的恥辱就此得雪,可為什麽竟沒有絲毫的欣慰與喜悅呢?反而心中卻如這夜空一樣空虛。迷茫,有一股如月光般冰冷的寒流在心中來迴蝸旋。正在黯然神傷之時,突然身後一陣響動,裴遠揚轉身一看,隻見一個黑影從山崖絕壁之下飄然而上,穩穩落於山頂之上。

    “誰!”裴遠揚大吃一驚,不禁厲聲問道。

    那人並不答話,隻是一陣爽朗的仰天長笑,笑聲粗曠豪放,渾若洪鍾,在夜色中傳出數裏之遠。崖頂本不寬闊,二人相距不過數步之遠,且月色明亮,但裴遠揚仍然無法看清對方麵貌,但聲音卻似如此熟悉,難道是白七叔?不可能啊,白七叔他最了解不過了,在裴家作了一輩子仆人,勤勤懇懇,平時少言寡語,根本不被人注意,沒想到在裴家全家被人滅門之後竟是白七叔冒死救出自己,還帶自己上了天澤山,拜入乾風堂門下,十餘年白七叔在天澤山上陪伴自己苦練武功,終於練就一身武功,三年前滅門大仇才得報。十餘年,白七叔與自己朝夕相處,寒暑與共,他的聲音自己再熟悉不過了,可此時他如何會在這絕崖頂。裴遠揚借著月色仔細打量這黑影,隻見來人中等身材,略顯駝背,雙手背於腰部仰天大笑,裴遠揚越看越覺得此人正是白七叔,可白七叔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此時出現在此地的。十餘年來白七叔隻是一個沉默的仆人悉心早料自己的生活,他何曾懂得丁點武功啊,在乾風堂之時,連剛入門的弟子都敢欺負他,要知道此地可是萬丈絕頂之巔,縱是自己爬上此地也頗費了些氣力,何況一個不懂絲毫武功又年逾花甲的老人,再聽此人笑若洪鍾,嗡嗡鳴響,聲及數裏,顯見此人內力深厚,沒有十幾年的修為難有如此造詣,這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白七叔啊,但仔細觀看此人身形,再聞其聲,竟愈加覺得必是白七叔無疑,可心中終是無法肯定,於是裴遠揚猶豫著問道:“敢問可是……七叔?”

    那人聽了之後又豪爽的笑了一陣,而後答道:“揚少爺,除了白七還能有誰?”而後又是一陣大笑。裴遠揚一聽,心中大是驚喜,卻更加疑惑,不禁問道:“七叔?!真的是你?你如何會在此地啊?不是在乾風堂嗎?還有這萬丈懸崖你又是如何上得來的……”裴遠揚心中充滿了疑惑,禁不住一口氣問了一大串的問題。那人並不迴答裴遠揚的問題,止住笑聲道:“揚少爺,這絕頂之巔,皓月當空,河漢漫天,如此良辰美景,怎能無酒,就讓白七陪少爺喝一杯如何?”說完從身腰間取出兩個酒葫蘆,順手將其中一隻丟於裴遠揚,而後舉葫蘆仰天大飲一陣。裴遠揚接過酒葫蘆,看著眼前的白七竟與自己相識的七叔判若兩人,以前的白七總是唯唯諾諾。萬般謹慎。小心的樣子,而此時的白七卻性情豪爽,舉止慷慨,他真的是自己的七叔嗎?裴遠揚愈加陷入迷惑不解之中,但看看手中的酒葫蘆,再見七叔如此豪爽,他本就是豪爽瀟灑之人,索性道:“好!就讓揚兒陪七叔大醉一場。”聲畢舉葫蘆仰天大飲一陣。不想酒一入口,便覺一股甘冽濃厚之氣遊走至四肢百骸,全身一時舒爽萬分,更有一股若隱若現的梅香之氣繚繞於舌尖久久不散,飲畢不禁慨然道:“是梅馨紅!!知我者七叔也!哈哈哈”說完又一陣豪飲。“揚少爺的喜好我豈能不知,知道你就好這一口,特地為你準備的。”那人說道,“今冬天澤山的梅花開的特別的好,因此在下就索性多釀了幾壇梅馨紅,此來帶了兩壺讓少爺嚐個鮮。”“好!好!”裴遠揚又飲下兩口,口中一連說出幾個好字,“天下美酒千萬,論甘冽醇香恐怕無出其右者了。七叔,這梅馨紅之中當真僅僅是因為加入了梅花花蕊之後,其口味就與眾不同了嗎?”“哈哈……揚少爺有所不知了。”於是白七就慢慢道出了這梅馨紅的來曆:想當年裴加祖上乃是皇上禦用酒坊的造酒師,因技藝精湛造酒有功,龍顏大悅就給封了官加了爵位,後被奸人陷害,被貶為庶民,待還鄉之後就在裴家寨以開酒坊賣酒為生,由於看清了官場的險惡,因此留下家訓,凡裴氏子孫不得為官,而其精湛的造酒技藝代代相傳,及至裴老太公之時,就是令祖父之時,裴家造酒技藝已是爐火純青。登峰造極,但裴家祖訓不得入朝為官,因此裴老太公雖有精湛造酒技藝,也隻能低調行事,隻待酒坊酒家小有規模。可保生活殷實便不求發展,因此雖有美酒佳釀也隻在十裏八鄉小有名氣,好在裴老太公一生醉心於造酒技藝鑽研,並無功利之心,因此倒也相安無事。卻說一個白雪飛舞。寒梅飄香的冬日,老太公讀書讀卷了,來到院中踏雪尋梅,看著滿樹傲雪怒放的寒梅,一時靈感忽來。突發奇想,如若能將這梅花的淩厲傲骨之氣和飄忽綿長之香釀於美酒之內,或可有意外收獲不可知。想及於此,立刻付諸於行動。老太公不虧是老太公,他將寒梅怒放之時采集的寒梅花蕊配置到烈竹馨的配方之中,不想真是效果奇佳。這烈竹馨本是裴家釀製的一種性極猛烈的烈酒,善飲者小半碗入腹,必會立時傾倒,若要強飲上半壇,必會筋脈爆裂。七竅流血而亡,隻因其性極烈,雖濃鬱甘冽亦無幾人敢冒死吃河豚,所以此酒雖是曆時悠久,裴家卻並沒有太多釀製,偶爾釀製兩壇,也是備作藥酒而用。裴家幾代人苦思欲將其改進,也曾試著加入各種花蕊,以花之陰柔化其剛猛,皆以失敗告終,都因眾花陰柔不足難克其強剛,唯有這寒梅其性剛直,傲骨不畏嚴酷,恰借其孤傲之氣以克烈竹馨的剛猛,此所謂以毒攻毒,再化入寒梅的幽香綿長,不曾想如此一來烈竹馨的剛猛霸道之氣得以揭製,而其甘冽濃鬱仍得保存,且化入了寒梅的綿長幽香,使其更加完美,老太公視其為畢生得意之作,在梅花和烈竹馨之中各取一字為其命名為“梅馨紅 ”。十八年前裴家寨那場浩劫之中,在下有幸在火海之中搶出梅馨紅的配方,才不至於使老太公的心血失傳啊。釀製此酒工藝程序並不難,難就難在梅花花蕊極是難尋,而尤以大雪飄搖之日寒梅盛開之時采集的花蕊為佳,因此在天澤山在下十幾年植下一方梅園,才使得乾風堂上下有此美酒可享啊。

    裴遠揚聽完這梅馨紅的傳奇來曆,再想到十八年前裴家寨一場浩劫和自己十餘年嘔心瀝血苦練武功及至手刃仇人。大仇得雪,心中不禁感慨萬千,躬身對白七道:“沒想到這梅馨紅竟有如此一段不為人知的來曆,我身為裴家子孫竟對此一無所知,當真辱沒了祖宗先人了。七叔對我裴家大恩大德,遠揚此生無以為報。遠揚敬七叔一杯。”說完大飲一口。沒想到白七又是一陣大笑:“哈哈哈……大恩大德?哈哈……”裴遠揚喝完一口酒,見皓月之下白七仰首暢笑,終於再也壓製不住心中的疑惑,道:“七叔,恕遠揚冒犯了,七叔不懂武功,敢問卻如何上得了這萬丈高崖?還有七叔今日的行止竟……”話未說完,又被白七一陣暢笑打斷,笑後白七並不迴答其問,反而說道:“揚少爺,可願聽在下給你講一段江湖趣聞?”裴遠揚心道白七叔今日果然不同往日,平日白七少言寡語,隻是默默的做事,莫說誇誇其談,就是平時講話也是能簡不繁,意到即止,絕不過多囉嗦,不曾想今日不僅暢述梅馨紅的傳奇來曆,竟還興致勃勃的要與自己講述一段江湖奇聞,當真讓人稱其,要知道白七似乎從不關心江湖之事的。白七想到此心中疑惑又多一層,但又一想今日已是墜入雲裏霧裏,且耐心聽他如何說又何妨,於是道:“ 江湖趣聞?好啊,遠揚願聞其詳。”白七昂首飲了一口梅馨紅,頓了頓道:“三十多年前的一個冬日,鵝毛大雪一連下了十幾日,地上的雪積了數尺厚,結果是大雪封山,道路阻斷,可說是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天地間除了稀稀疏疏的落雪聲,當真是萬籟俱寂。就在此時,突然山道旁的一片矮樹一陣晃動,隻見積雪如飛花濺玉般紛紛下落,未待雪花墜地,就見一頭梅花鹿從矮樹從中飛身竄出,此梅花鹿體形健碩,步伐矯健,頭頂的鹿茸如兩把剛弓一般高傲的向上挺著,一看就是隻頭鹿,此時的梅花鹿鼻中唿唿噴著熱氣,步伐顯得淩亂而慌張,飛身從林中竄出,並不停留,慌忙向前麵的一片開闊地帶跑去。就在梅花鹿跑過之後,矮樹叢又是一陣騷動,隻聽一聲烈馬嘶鳴伴著一聲銀鈴般的嬌喝,嘩的一聲矮樹叢向兩邊分開,緊接著一團火焰從樹叢中飛出,火焰剛一著地,又是一聲響亮的駿馬嘶鳴,馬鳴聲響亮悠長,響徹於山穀之中,仔細觀看隻見乃是棗紅色一匹高頭大馬昂首人立,馬全身棗紅,無絲毫雜色,馬首高昂,四腿纖長有力,四隻馬蹄打著銀色鐵掌,經白雪一洗刷,更顯鮮亮奪目,更是配了金鞍銀蹬,一看之下讓人不禁感歎:好一匹神駿良駒!再看馬上那一人,隻見此人纖長身姿,麵若皓月,肌若凝脂,嬌息微喘,小口微閉,一頭烏發仔細盤在頭上,一支火紅玉簪斜插其上,玉簪旁更有一朵赤紅假花鮮豔怒放,金質花心隨身形而戰戰閃動,若隱若現的一隻耳朵上可見一銀色耳珠來迴晃動,再看身著緊身火紅狐裘,腳踏小巧黑色牛皮靴,更有一條火紅披風在身後隨風烈烈招展,好一名驚豔動人的少女,一看便知不是富家小姐就是官爺千金,隻是不知此時為何會出現在大雪紛飛的山道上。隻見這名女子一手挽住馬韁,另一手握一張勁弓,一雙明眸望向梅花鹿逃去的方向,隻見前方一片開闊地帶,梅花鹿慌不擇路,直直奔跑而去,女子心道:”這下你跑不掉了“。說時遲那時快,隻見利箭答弦,滿弓勁張,嗽的一聲,箭如閃電離弦而出,噔的一聲正中梅花鹿前胸,梅花鹿一聲悶哼,一頭載倒在雪地之上,身體尤在地上滑出數米方才停下,梅花鹿蹬幾下腿就斃命了。那名女子見獵物倒地,心中大喜,口中喜道:”哈哈,射種了!“說完,雙腿一夾馬腹,紅馬會意,一個縱身向獵物奔去,快馬神速,轉眼即到獵物身邊,馬剛停下腳步,還未待少女下馬,隻聽腳下一陣轟隆巨響,少女直覺身體猛的下沉,心中大叫不好。原來這一平坦的開闊地帶原是一個峽穀中的湖泊,冬來結冰封住湖麵,又逢大雪連降十餘日,將冰麵遮蓋的嚴嚴實實,從外麵看根本看不出此地是一個湖泊,那梅花鹿本就慌張,奪路亂逃,不意間被一箭結果在冰麵上,少女馳馬趕到,沒想到冰麵雖厚,但一人一馬再加一鹿,冰麵吃力不住,一聲轟響寒冰裂開,那少女一聲驚叫落入寒冷的湖水中。湖水冰冷刺骨,少女連忙唿救,茫茫雪海,哪有人前來搭救,少女隻在冰水中掙紮了幾下,就失去了直覺。

    “啊,這少女豈不是非常危險,後來怎樣了?”裴遠揚聽得興趣盎然,不禁打斷白七的講述,插嘴問了一句。白七並不理會,繼續講到:待少女醒來,隻覺身在一個岩洞之中,天色已黑,身旁正有一堆篝火霍霍燃燒,火堆旁立著一個用樹枝支起的木架,自己的紅衣披風正掛在上麵烤火,少女再一看自己正躺在一堆柔軟的柴草上,身上蓋了件白色披風,少女急忙掀開披風偷看自己的身體,一看之下不禁啊的大叫一聲,原來白色披風之下的自己早已**,少女心中不禁是焦羞萬分,努力迴想自己昏迷後的事情,可什麽都想不起來。正在此時,隻見岩洞中黑暗的角落中一個白色身影晃動,道:“姑娘你醒了?”聲音中充滿喜悅和關切,少女見洞中還有人,心中立刻繃緊,畢竟自己絲毫未掛的躲在披風後麵,借著火光少女仔細打量那個白色身影,隻見此人鼻方口直,麵目清秀,身材魁梧,氣宇軒昂,一襲白色長衫趁著頭上束頭的一條白色絲巾,左手持一寶劍,劍尖輕輕立於地上,右膝跪地,一臉關切的看著她,整個人既顯得文質彬彬,但又不乏陽剛之氣。“你是誰?這是哪?我怎麽會在這?……”少女心中充滿疑惑,連連發問,那白衣男子卻不緊不慢的微笑道:“在下乃是一四海為家的江湖人士,偶遊至此山中適逢天將大雪,阻了行程,索性在附近一戶人家借宿下來,今日遊性大發,欲賞析一下雪中群山的景色,不想正欣賞雪景時,聽到姑娘唿救之聲,看到姑娘正身陷冰窟,就搭救了姑娘。”少女聽他講來,心中大略知道發生了何事,但再一想自己的身體,又道:“可我……我的衣服……”說到這已是滿臉羞紅,再也難以啟口。那白衣男子會意,說道:“還請姑娘贖罪,天寒地凍,姑娘又濕衣在身,若不及時取暖恐有性命之憂,但姑娘又昏迷不醒,在下救人心切,自作主張就替姑娘……不過姑娘放心,在下以人格擔保姑娘仍是純潔如玉之身。”少女聽了心中略定,但又一想,性命事小,失節事大,自己一個尚未出閣的大姑娘,身體卻被別的男子看到,這事如果傳了出去,那還怎麽見人,但這又不能怪眼前這位俠士,她也是為了搭救自己,要怪就怪自己太過任性,不聽父親的勸告,非要冒雪打獵,結果……想到於此,心中甚是煩悶,忍不住嚶嚶抽泣起來。難男子見狀,立刻會意,於是雙膝跪地,右手指天口中朗聲道:“我今天對天起誓,倘若我日後將今天的事情向外人透露半個字,就讓我五雷轟頂,不得好死。”他這一對天起誓,到讓少女心中大是不安了,怎麽說也是自己闖下的貨,卻要無辜連累他人為自己背負誓言,雖有些愧疚,但轉瞬之間,竟覺得眼前的男子甚是可以信賴,於是止住淚水道:“大俠不必如此,都是小女子的不是,隻要大俠日後對今天的事守口如瓶便是,何必要發此毒誓。”“隻要姑娘信得過在下就好。姑娘你的腳受傷了,天色已晚,況且外麵風雪大作,今夜就在此將就一晚,明日在下再送姑娘迴家如何。 ”聽他這麽一說,少女才感到右腳隱隱作痛,剛才急於關切失節之事,竟沒覺察到自己右腳受傷,再聽那男子如此一說,隻得說道:“隻能如此了。”

    當夜,二人並無睡意,男子俠義心腸,正直善良,女子妙齡正當,柔媚百生,二人初一見麵就心中暗暗傾慕對方,洞外風雪飄搖,天地間苦寒淒冷,洞內卻是俠士佳人伴著篝火熊熊,二人心中不免蜜意纏綿,但又都是正直恪守禮節之人,雖是孤男寡女,又於荒郊野外同處一洞,但二人並未有越軌不端之舉,相反越是如此心中就越是對對方多一分尊重和期許。是夜,二人徹夜未眠,而是對火促膝暢談。談話中少女了解到,這為俠士乃是巴蜀人士,三歲那年父母在一場瘟疫中雙雙暴斃,被一位私塾先生撫養長大,先生乃是詩書之家,從小耳濡目染,漸漸深愛上了讀書,未及弱冠已是讀書破萬卷,十五歲辭別先生仗劍出遊,立誌遊遍名川大山將來成就一番功業。而十餘年間,他也確實遊曆甚廣,強視博聞,其間更有奇遇,得以結識武學高人,曾潛心隨高人苦練兩年劍法,而後的遊曆過程中從不間斷的日日練劍,竟不覺間成為一個武學高手,無論劍道還是內力都有極深的修為,可以說是一個文武全才。而少女乃是山上一個寨子中大戶人家的千金,雖生在山村僻壤,但家父重視教化,從小為其遍請良師,如今也是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樣樣俱全,更是擁有山裏人的豪爽,無事時練得些拳腳功夫,隨父親打打獵,也是難得一遇的紅粉佳人。良宵苦短,一夜之中兩人侃侃而談,不覺間已是天色大亮,少俠便將少女送迴山寨。少女父母為感激少俠對小女的救命之恩,留他在寨子中小住幾日,幾日之中二人或一起談詩論畫。煮酒品茗,或踏雪尋梅。飆騎打獵,少女從小家教甚好,多才多藝,少俠更是博聞強視。心胸開闊,幾日相處下來二人竟是愈覺相見恨晚,感情日益篤深,二老膝下無子,唯有此一女,又見少俠一表人才,坦蕩正直,再加上二人的奇遇,有意招他入贅為婿,就托了媒人,撮合了二人的好事。二人婚後夫妻恩愛,第二年就添了一男丁。

    “果然是一段傳奇佳話,才子佳人,讓人豔羨。”裴遠揚聽到此處不禁感慨道,“隻是不知可有下文?”

    “那敢問揚少爺,可知這位少俠是何許人也?”白七不答反問。

    “七叔不說,遠揚如何便知了。敢問七叔此是何許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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