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願嫁時鳳陽鼓、新花園裏菊花妍!

    在黃飛向錢謙益小聲打聽時重新坐下的張英卻默默對自已的勵誌詩最後一句重新念了一遍,然後失神。自已在得知大順軍一敗再敗、再無法抵禦東虜時對父王提出的聯姻策略恐怕真的錯了!南明的這個蛤蟆天子朱由崧好色如命且不說,主要是他登基後的作為與傳聞中三王爭位時的奇招迭出相差很遠,看來他也非一個雄主!

    那觀今中原誰又是安定天下的不世英雄?

    最後張英思慮遍了天下名人也沒有找到心目中的英雄,於是放開想道:既然天下無不世英雄,那自已大不了迴去嫁給李定國哥哥再一起拚搏就是!

    而黃飛當時自是不知道他這樣的人就是張英心目中的獵物,因此在略一打聽張英底細之後就把心思放在南明內外那一團亂麻似的關係上。

    但還沒想清些什麽時就聽到卞賽提醒道:“黃大哥,該你了!”

    “什麽該我了?”黃飛迷有些迷糊地問道。

    “酒杯停在了你的前邊!”卞賽沒好氣地用手指了指。

    “啊!”黃飛這才低頭望向自已麵前的溪岸,果然見那酒杯穩穩地卡在那個角落裏,看樣子是再也別指望它漂走!

    “嗤!”黃飛的迷糊樣子讓對麵不遠處的張英輕笑了下。

    黃飛聞聲瞪了瞪張英一眼。笑什麽笑?大西公主就了不起呀?張獻忠的那些草包兵馬老子還沒放在眼裏!這天下將來可是自已的囊中之物,而皇後的位置也早有人預定了的!你想做馬皇後第二?做夢去吧!

    不過黃飛一邊在腹誹張英一邊也覺得讓這酒杯停放在那裏不成個事,因為卞賽這妖精眼中已顯出了懇求的眼神。自已還是不要讓她丟臉才是!

    於是黃飛的手就恍若千鈞般地伸向了酒杯。

    醜媳婦還是得見公婆,打油詩也得拿出來讓人品鑒!因此黃飛也一口氣就把自已的詩給念了出來!

    “漢家風物傳京垓,板蕩中原涎虎豺。

    北國角聲搖日月,江邊胡騎望樓台。

    滿川骸骨年年覆,殘屋媼翁日日哀。

    共勉諸君不樽俎,看今誰是出群才!”

    看來今晚注定是一個讓那些名士不能忘記的夜晚。黃飛的詩一出又讓那些不知道揚州有危險的名士一陣心跳,先前那句“欲借華章歌感慕,可歎無一不含悲”還可以說是無意,但現在這個黃公子的詩分明就是指著眾人的鼻子說“清兵就要過江了!”

    更讓眾人驚奇的是先有張英這樣自傲的女子,現在又來了一個“出群才”!果真是亂世出英雄。“純屬為了對仗!如有雷同,實屬巧合。”黃飛見眾人驚駭得鴉雀無聲就不得不遺憾地攤了攤手安尉眾人。

    隨後黃飛向眾人告了個罪退場,因為在剛才呤詩時黃飛發現杜旭峰在遠處向他不斷的示意。

    “看今誰是出群才!這個迷糊公子有意思。”張英望著黃飛離去的背影低語。看來應該把他的底細弄個清楚看看!

    “發生了什麽事情?”黃飛疑惑地向杜旭峰問道。

    “下邊的人從揚州傳來緊急消息說東虜前鋒已經包圍了揚州城!”

    “啊?!”

    黃飛聞言低唿一聲,下意識把手中還沒有放下的酒杯緊了緊,結果差點就捏碎了徐繼祖的這個古董。多鐸還是如前世一樣開始攻打揚州了!

    此時的黃飛心裏是五味俱陳,還有一種隱隱的痛!喜的是清庭現在戰略重點仍在江南,那南召新軍就多一些成熟的時間;憂的就是這美麗的江南不免會被清軍蹂躪一次而且還不知道清朝能否在江南站穩腳跟;至於那隱隱的痛,就是黃飛自來到這世界之後不想記起但又無法忘記的“揚州十日”!

    半晌後黃飛才迴過神來對桂旭峰問道:“給老家送了消息沒有?讓隊伍準備好了就照計劃行事,你也讓所有有聯係的義軍也做好大戰的準備。”

    唉!到現在南召軍新招收的兵士才訓練了一個多月,卻又要打仗了!自已離開南召已經好多天,也不知道南召變化怎樣?看來自已還是得盡快迴南召才是。

    下雨了!

    轉身重新向眾人行去的黃飛感到鼻上有了一顆雨滴就抬頭望了望天空,隻見原來那時明時暗的月亮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一大片飄來的烏雲掩蓋!

    看來江南這初夏的第一場雨恐怕是很大而且一時半刻還停不了!

    自然溪邊的眾人也知道開始下雨了,也就匆匆忙忙作鳥獸散。這倒讓黃飛有些鬱悶,老子費盡心思作的打油詩也不知道他們聽了作何評價?

    在散去的眾人中逡尋了一下,黃飛發現鄭森這匹千裏馬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趁機告辭離開了這個與他生活格格不入的場合。

    離開了就離開了吧,自已對他也有一些把握不住的感覺。黃飛想到這裏也就沒再尋找。

    但是讓黃飛想不到的是就因為他與鄭森這一錯過,後來統一天下的過程又多生了一此事端!當然這是後話,在這裏不提。

    話說那一晚,密密的雨絲讓燈火輝煌的南京城變得暗淡,而秦淮河上則是一片迷濛。就在這一片迷濛中一艘畫舫在秦淮河上隨水飄流著。

    畫舫裏黃飛雖然讓仆人整治了一桌精美的菜肴但舫中的幾人怎麽也沒心情動筷子!除了黃飛以外,錢謙益、柳如是、歸莊、閻爾梅都在一杯接著一杯地喝著悶酒。

    本來閻爾梅在被黃飛邀請、被歸莊扶上畫彷時還醉醺醺的,但一聽到黃飛告訴他們清軍已包圍了揚州城之後就陡地清醒了過來。一時間他隻覺得欲哭無淚、欲歌卻無言,於是就與歸莊一杯接著一杯地灌著酒想醉過去。沒想到兩人卻反而越喝越清醒,怎麽也醉不了!

    至於錢謙益夫婦也好不了多少,錢謙益此時的臉上是一片茫然神色。這老頭也是一個走到那山唱那支歌的主,以前就從來沒想過遇到這種情況應該怎麽辦。

    而柳如是稍鎮靜一些,在喝了兩杯酒後她臉上的桃紅越發嬌豔。隻是眼中沒有了在東花園的那種能勾魂奪魄的蕩漾春水。

    至於卞賽又要稍好一些,想來是梅姨那憎惡南明朝庭的思想也影響了她。

    見他們四人盡拿自已的酒出氣卻一句話也不說,黃飛就忍不住打破沉默說道:“諸位!局勢如此,現在也並非一兩人就能扭轉的!那你們有什麽打算沒有?”

    “東虜就算破了揚州,能破得了金陵麽?”錢謙益有些茫然,隨後又急急地說道:“我們現在就去找馬士英,讓他調兵救援揚州,至不濟、至不濟也要保全金陵!”

    “呯”

    閻爾梅聞言重重地把酒杯放在桌上,接著“卡嚓”一聲,酒杯就碎裂了!幸好閻爾梅的手沒有按在杯子上,否則非得被劃個血長流不可。

    這“呯”的一聲響倒把其他的人全驚醒了過來,不過閻爾梅卻對自已的失禮行為毫無所覺,而是瞪著明亮的眼睛、噴著酒氣吼道:“馬士英與阮大铖這兩個奸賊你們就別指望了!”

    開了口的閻爾梅接著幹脆把心中的憤懣全渲泄出來。

    “不但馬士英、阮大铖、左良玉三個都是個奸賊!就是現在的東林、複社諸君也都是奸臣!現在每個人都隻顧考慮自已的身家性命、自已的榮華富貴,而沒有一個在為大明天下、漢人江山打算!”

    “天啦!大明這些年來就養了這樣一群蛀蟲!昔日東林‘鐵肩擔道義’的精神何在?顧憲成、高攀龍、錢一本先生在天之靈可曾看到今日之東林?。。。。。。”

    罵到後來閻爾梅忍不住眼淚長流!

    其實閻爾梅這一罵也把錢謙益給罵了進去!但這老頭心中有愧,在被罵得臉陣紅陣白之後就又開始灌酒。不過在又灌了兩杯後就被柳如是按住了酒壺而且向他搖了搖頭。錢謙益於是放開了酒壺上的手,隨後靠在椅子上耷拉著眼皮一動不動。

    黃飛看著淚流滿麵的閻爾梅也心中惻然。這就是智者、勇者的悲哀!

    “閻公子你今天去馬士英處求援詳情如何?”卞賽放下了酒杯問道。她實在想不通為什麽馬士英明知道揚州極可能被清軍攻破仍然無動於衷!

    閻爾梅聽到卞賽的問話,過了會才止住了悲傷以哀莫大於心死的口氣說道:“其實史督師在四月初就開始向馬士英連上了三封文書求援!但馬士英都不理睬。在四月初十史督師眼看形勢越發不對就派我親自來向馬士英陳述厲害。但昨天到了之後我就去求見過馬士英,當時他卻借口天色已晚讓我今天去。。。。。。”

    “那今天馬士英如何說?”卞賽越聽心越發涼,已求援三次了麽?

    “馬士英的原話是‘我們與左良玉、東林複社勢若水火。若東林得勢,那我的九族與皇上都將死無葬身之地!所以就算清軍兵臨南京城再訂城下之盟也決不能讓東林得勢!即使到時求和不成我也寧願死於清兵刀下,因為那樣還可能不會連累九族!’”

    “呯”

    複述馬士英原話的閻爾梅話音剛落,接著就是三個杯子掉落在艙地板上的聲音。這拿不住杯子的三人自然就是歸莊、柳如是和卞賽。

    連黃飛聽了這話也差點捏不住杯子。這馬士英的話咋與前世慈禧“老佛爺”的話意思差不多呢?看來那“老佛爺”連獨創“寧與外人,不與家奴”的能力都沒有,大概是讀史撿了人家馬士英的牙慧再把它發揚光大的!

    接下來眾人一片沉默。人家馬士英的話說得如此明白!你還要讓他調兵救援揚州麽?

    “那揚州能守多久?到時馬士英的求和能成麽?或者馬士英能抽出兵馬保衛南京麽?”耷拉著眼皮的錢謙益睜眼急切問道。

    對於錢謙益閻爾梅倒沒什麽惡感,這老者雖然人品不怎麽好但也不怎麽壞,至少沒有摻和到朝中的亂局裏去!甚至閻爾梅替他有些悲哀,堂堂禮部尚書竟然對朝庭大政方針無絲毫影響!

    於是閻爾梅盡可能地答道:“揚州最多堅守十天,很可能還守不了十天!這其中就看東虜攻城的猛烈度。”

    對於南京能否保全的問題閻爾梅“嗤”笑了下說道:“熟知曆史的錢先生認為沒有兵馬守城南京有訂城下之盟的資格麽?至於調兵守城。。。。如果擊潰了左夢庚的話馬士英倒有可能,但馬士英能在短短的十多二十天內擊潰左夢庚這個叛賊?”

    黃飛聽了閻爾梅的話頓時眼睛賊亮賊亮。這個閻爾梅還真是洞察秋毫,幾句話就把這南京城的結局給定了!

    “不可能!那朝庭怎麽辦?不可能!那朝庭怎麽辦?”錢謙益聞言心中益發慌張。他的“不可能”當然指的是馬士英短時間內不可能擊潰左夢庚。

    “到時馬士英十有八九會帶著皇上棄了南京避入軍中!”閻爾梅沉思了一下後說道:“至於丟了南京的朝庭還有什麽作為就隻有天知道了!”

    接著閻、歸、錢、柳四人又七嘴八舌地議論了不少時間,但都條條路不通!

    見眾人彷徨無措到了極點,黃飛覺得應該到了自已搖橄欖枝的時候,於是話題就朝著自已的主題靠攏。

    “我想問諸位一句,在你們心裏是驅逐韃虜、重振漢人河山重要還是保朱氏天下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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