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飛隨著那夥計剛登上了船尾獨立的二樓就見到一個佳人綽約而立。
發髫輕斜、幾綹青絲垂下，臉上泛起才起床的淡淡桃紅，而那雙半睜的星眸內則閃爍著驚喜的笑意！
大概是因為匆匆起床，上身那一件桃紅色的襦衣連絲絛也沒係上，半掩之下使得那鼓鼓的、也是粉紅的抹胸隱約可見。
現在這船上雖然沒有桃花，但黃飛剛看見卞賽還是瞬間就想起了“人麵桃花相應紅”的名句。
“黃大哥！”房門前正不斷絞著雙手的卞賽一看見轉過拐角的黃飛就欣喜地叫了一聲，晶亮的眼眸裏頓時起了一層薄霧。
卞賽似是想奔迎幾步，但沒想到心情激動之下跨步大了一些結果踩著了月華裙角就一下子向前撲了過來。她雙手本能舞動而帶起的衣袖仿佛象兩片雲。
黃飛一驚忙施展被李鶯訓練出的幻影步，急跨兩步後雙手托在了卞賽的腋下。
卞賽最終免了摔倒，兩片袖雲搭在了黃飛的肩上。
伊人是瘦了些！聞著如蘭似麝的幽香，黃飛細細打量著近在咫尺的佳人，如畫的玉容在喜悅中仍能看出其中淡淡的憂愁。
但這妖精看樣子才剛剛睡醒，難道當真夜夜笙歌到天明不成？黃飛心裏莫名地一陣不快！
“黃大哥！”卞賽被近在咫尺的黃飛打量得臉頰飛起兩片紅霞，羞澀地地叫了一聲。
“你瘦了！”黃飛聞聲不免酥了半邊身子，就憐惜地說道。
隨後黃飛才發覺雙手處於卞賽那溫暖的腋下，而且手掌根部似乎感到那柔軟的所在，於是不免下意識地雙掌向內擠了一擠。
嚶呤了一聲，卞賽身子一顫之後慌忙與黃飛手掌脫離接觸。站直了身子的卞賽臉色更紅，佛佛若盛開的桃花，而且還用那水汪汪的杏眼橫了黃飛一下。
這時卞賽離黃飛遠了一些。但因為起來勿忙所以連衣襦的絲帶也沒有係，那敞開了一線的衣襦讓老臉剛一紅的黃飛又僵住了臉色。
天，原來這妖精的東東那麽大！還有、還有那下邊隱約可見的雪白的小腹！
頓時黃飛再次領教了原來在白雲山時那種口幹舌燥的感覺，不由得使勁咽了下唾液。
“看什麽看！再看挖了你的那雙賊眼！”
作賊心虛的黃飛被卞賽的喝聲嚇了一跳。這妖精怎麽說翻臉就翻臉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稍後黃飛才發現原來帶自已來的夥計還傻站在拐角邊上，他的眼睛鼓得有銅鈴那麽大，原來卞賽的喝斥聲是對那夥計發的。黃飛暗噓了一口氣，如果隻是因為看到卞賽一點點就被斥責，那很丟臉的！
“我、我不是故意的！”那夥計被喝醒了過來後忙點頭哈腰、結結巴巴地說道。說完話他就轉身往樓下跑，連腦袋也差點撞在了拐角的柱子上。
這麽彪悍！黃飛暗自咋舌。看來自已以後也得注意些，別讓這妖精打臉。
“黃大哥！請隨小妹來。”發完了雌威的卞賽又換了一副表情，聲音媚媚地邀請黃飛進屋。
進了卞賽的會客小廳時黃飛又聞到那種與卞賽近處時她身上的淡淡幽香，就不由得用力吸了吸再四下打量。
這個小廳可能是因為在船上的緣故要比北京留香館的小一些。但這是卞賽的長居之地，因此四處倒更顯得典雅，透出濃濃文化氣息。
趁卞賽進了內間整理衣服，黃飛也就隨意地瀏覽。
牆上大多是卞賽自已的詩畫和交往名士的贈詩！黃飛目光一掃首先就看見了卞賽的自畫。畫中的卞賽與真人十分的相似，不過是一身淡蘭色的裝束，臉上不見了那萬種風情、也不見那豪放與羞澀，。。。。是北京初見她時的清冷。而且眼中似乎多了點什麽！
多了點渴望！黃飛想了片刻才找到這個詞來形容。
畫旁邊還有她自題的一首小詩：
“沙鷗同住水雲鄉，
不記荷花幾度香。
頗怪麻姑太多事，
猶知人世有滄桑。” （卞賽）
這才是卞賽的真正麵目吧，黃飛心裏暗暗想到。身處紅塵，心卻遠離紅塵！
黃飛看了一會卞賽的自畫像，隨後又停在了吳梅村的贈詩與卞賽的對答上。
吳梅村題曰：
“秦淮有女嬌無雙，清眸皓齒垂明璫。
曾因內宴直歌舞，坐中瞥見塗鴉黃。
問年十六尚未嫁，知音識曲彈清商。
歸來女伴洗紅妝，枉將絕技矜平康。”（吳梅村）
卞賽後來在下邊答曰：
“雖將消息恨層城，猶有羅敷未嫁情。
車過卷簾徒悵望，夢來褍袖費逢迎。
青山憔悴卿憐我，紅粉飄零我憐卿。
記得橫塘秋夜好，玉釵恩重是前生。”（卞賽）
情為何物？卞賽見多了歡場情薄的事情卻依然情根深種！
看了卞賽的兩首詩後，黃飛在感慨卞賽的癡情之餘也為自已剛才門外的輕薄舉動有些羞慚。
“黃大哥！過來這邊坐。”已重新梳裝出來的卞賽見兩丫環已在窗前擺好了幾案、挑高了窗簾，於是招唿道。
“好！”黃飛朗聲答道。心正則神清！在見了卞賽與吳梅村兩首詩後黃飛心中的那一絲絲齷齪念頭沒了，這才感到那銅爐中散發的淡淡香氣還有提神醒腦的作用。
輕斂衣袖的卞賽接過丫環遞上的酒壺為黃飛倒了一小杯酒後再把自已的斟上，然後雙手舉起說道：“到現在還沒有恭賀黃大哥趙店大捷，現在賽賽謹以此杯薄酒祝賀。祝願黃大哥今後大展宏圖，建不世功業！”
“謝謝賽賽！”黃飛舉起了酒杯謝道
隨後兩人同時一飲而盡，然後相視一笑。
接著卞賽詢問了黃飛來江南的目的。黃飛也就把自已的三個目的如實說了，其中在說到想請卞賽幫忙引見錢謙益和解釋自已出爾反爾的“漢奸論”時，黃飛還擔心卞賽忠於明朝追根問底。沒想到卞賽在聽完黃飛的牽強埋由後也不管懂或不懂、通與不通就滿口答應了下來。
這倒讓黃飛驚訝不已。這個妖精與梅姨不是死忠於大明麽？我想接觸錢謙益這麽明顯的撬牆腳也不問！
在黃飛心懷疑惑地與卞賽的交談中得知原來還真如自已所想，馮姨與卞賽還真沒把朱慈烺伏牛山遇害的消息公之於眾！沒想到幾個月後東林黨與複社中的一些人居然傳出了太子還在的消息，隨後又傳出了太子被馬士英軟禁的消息。傳言中還確鑿地說有什麽太子在軟禁後有什麽手書給左良玉。事實上這“太子”是反馬聯盟不知道從哪找來的一個與太子十分相像的西貝貨！
“那梅姨與你怎麽不出來稍稍澄清一下呢？”黃飛不解地問道。這可是關係到南明江山的事情！隻要梅姨證明了與崇禎的關係那她的說話就有信服力的。
“兩月前梅姨聽聞崇禎的二皇子和三皇子在江北被清兵抓住，想來也是兇多極少！於是在絕望之下就病倒了。”卞賽歎了一口氣後轉移話頭說道：“這一個月來我對那些求見的客人都一律不理會的，一直隨侍在梅姨的身側！因為晚上要照顧梅姨，先前柔柔叫醒我說黃大哥來了時我還沒起床呢！”
原來這妖精才起床並不是因為夜夜笙歌！黃飛聞言心下不自覺很是欣慰。
隨後才想起卞賽說梅姨病了，就急忙說道：“原來梅姨病了！那我應該去看看才是！”
卞賽點點頭。於是兩人就離桌通過了一道小門進了梅姨的臥室。
“梅姨！”
黃飛恭敬地叫了一聲。不管梅姨與崇禎的關係如何，這個女人在明朝那些官員都快忘了崇禎時還忠於崇禎、還在為尋找崇禎的血脈而奔波就值得尊敬。
“黃將軍！請恕老身不能起迎了！”
躺上床上的梅姨見黃飛與卞賽走了進來，臉上有了欣喜的笑容，說罷又示意卞賽招唿黃飛坐下。等卞賽搬來了兩個凳子後兩人就坐在床前陪著梅姨說話。
“黃將軍真英雄矣！老身在伏牛山時也低估了黃將軍！”
接著梅姨又神色黯了下來遺憾地說道：“如果黃將軍早些到中原且在大明為官，那大明江山何至於此？先皇不至於殉國也很可能的！”
在明朝為官？說不定會被人整得下獄砍頭也很有可能！
再說自已可沒前世李鴻章那裱糊匠的能力。裱破屋可是比推倒了再重建還要吃力的苦差事！
不過黃飛心下雖然腹誹，但還是口上還是安慰梅姨說道：“梅姨你可要保重身體！世事十之八九不如意，你還是看開些為好！”
“嗯！”梅姨點點說道：“我病了這麽多天後也想開了很多。二皇子和三皇子遇難便遇難了吧，或許真是天要亡大明！不過長公主至今仍無消息，我還是要尋找的，因為先帝就隻剩這麽一點骨血了！”
黃飛不得不佩服這個女人。真是羞殺許多食大明俸祿的官員！
“梅姨，你在大明擔任何職？”黃飛見梅姨如此忠貞就忍不住好奇心問道。
“老身哪裏能擔任什麽官職呀！如果老身以一婦人之身而冠以功名，那些朝臣不吵翻了天才怪！”梅姨自嘲地說道：“老身隻不過是原來孝純皇後的貼身宮女！”
梅姨見黃飛聽到孝純皇後時臉現疑惑之色就解釋道：“孝純皇後就是先帝的母親、泰昌皇帝的妃子。隻是孝純皇後去世得早，所以先帝幾乎是讓我服侍著長大的！”
哦！原來梅姨把崇禎當弟弟一般帶大，那也難怪他們感情那麽深了！也難怪在伏牛山上朱慈烺拽的那麽二五八萬的樣子但對梅姨也是態度恭敬。
“唉，先帝一脈都是苦命人！都是心善心軟的人！”梅姨眼裏噙著淚水歎道。
黃飛一愕，這個說法還真是稀奇！崇禎的木匠皇帝兄長和短命皇帝父親有些軟弱還有說法，而崇禎十七年間殺了多少大臣呀？殺人時眼也不眨一下的，怎麽還是心善心軟的人？
“先帝父親泰昌皇帝自從生下來就不被萬曆帝所喜，好不容易被立為太子之後又經曆了沸沸揚揚的‘梃擊’‘紅丸’兩大案，最後終於讓鄭貴妃害死！隻可惜在朝庭的利益糾纏中，因為沒有證據最後也隻好不了了之！”
梅姨說到這裏時眼光恍惚，仿佛又迴憶起了以前的宮中生活。
隨後卻以怨毒的語氣說道：“所以說先帝一係和鄭貴妃的福王一係有著殺父之仇的仇恨！現在先帝一係已嗣絕，那福王一係的大明江山沒了也罷！”
女人的心！黃飛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你知道麽？以前先帝一係所經曆的驚濤駭浪是外人無法想象的！”
梅姨臉顯驚容地迴憶起了以前的宮中生活：“由於泰昌皇帝一生坎坷、甚至可以說是處境窘迫，因此先帝和他的兄長從小就受盡宮人白眼！小時候的天啟帝隻有在木匠活中找到了自已的樂趣、也隻有在看傀儡戲中才找到滿足。。。。後來天啟帝即位閹黨為了攬權才用這些加倍的誘惑他，讓他沉迷其中。”
“結果就是東林黨和閹堂在朝堂上趁機傾軋，而朝政也漸亂。先帝對這些都是看在眼裏、急在心頭，因此就悄悄安排略通武技的老身在京中發展眼線、注意閹堂的舉動，以便找個機會助他兄長的一臂之力！”
梅姨說了一會話後感到口幹了，於是醒過神來示意卞賽給她倒一杯水。
趁卞賽倒水的功夫梅姨也不歇口氣，而是迫不及待地向黃飛問道：“大明從泰昌帝開始，朝中所發生一切事的始作俑者就是福王一係的鄭貴妃！因此可以說鄭貴妃是為了自已的皇太後夢為大明朝挖了墓坑的第一鋤！黃將軍你說我該不該恨福王一係？”
黃飛隻得無語！
“先帝心裏最深處其實是非常柔軟的！”梅姨在卞賽服侍著喝了口水後又接著說道：“我還記得先帝在即位之初私下對我說的話。他說‘朕一定要做個大明中興之主！決不能象父皇和先皇一樣軟弱！那些奸佞之人該殺的一定要狠下心來殺！殺！殺！’”
“或許這就是先帝錯殺了一些人的原因！因為他怕稍一猶豫那就再也硬不起心來殺人！卻沒想到先帝這樣硬下心來抓住不法的大臣就殺也是錯的！”
“不！不是錯的！”馮姨接著又否定自已的判斷說道：“先帝真的是想做個中興之主的，他殺的多是誌大才疏、拉幫結黨之人，他們都是國之蠢蟲！因為先帝即位後發覺國庫已日漸空虛。以先帝的睿智自然知道問題出在了何處，當時先帝也給了我一道密旨、安排了我來到這江南收集那些世家大族不法的證據，以便將來能重新整頓江南！可是先帝一直沒有這樣的機會！”
“或許有一個把人真的殺錯了！”馮姨說到最後不免哽咽了起來、又反複否定自已的論斷。
這大明朝也應該亡了，從老百姓到達官、從女人到男人都是怨氣衝天！原來最忠於大明的梅姨也不在乎南明的存亡，難怪自已起先想撬牆腳的話卞賽也滿口答應。
不過黃飛還從馮姨的述說中體會到了為君之難：輕不得，重也重不得！緩不得，急也急不得！
日他先人板板，那怎麽才要得？黃飛鬱悶之下不免用四川話在心裏問了一句，皇帝這個職業真他嗎不是人幹的！
發髫輕斜、幾綹青絲垂下，臉上泛起才起床的淡淡桃紅，而那雙半睜的星眸內則閃爍著驚喜的笑意！
大概是因為匆匆起床，上身那一件桃紅色的襦衣連絲絛也沒係上，半掩之下使得那鼓鼓的、也是粉紅的抹胸隱約可見。
現在這船上雖然沒有桃花，但黃飛剛看見卞賽還是瞬間就想起了“人麵桃花相應紅”的名句。
“黃大哥！”房門前正不斷絞著雙手的卞賽一看見轉過拐角的黃飛就欣喜地叫了一聲，晶亮的眼眸裏頓時起了一層薄霧。
卞賽似是想奔迎幾步，但沒想到心情激動之下跨步大了一些結果踩著了月華裙角就一下子向前撲了過來。她雙手本能舞動而帶起的衣袖仿佛象兩片雲。
黃飛一驚忙施展被李鶯訓練出的幻影步，急跨兩步後雙手托在了卞賽的腋下。
卞賽最終免了摔倒，兩片袖雲搭在了黃飛的肩上。
伊人是瘦了些！聞著如蘭似麝的幽香，黃飛細細打量著近在咫尺的佳人，如畫的玉容在喜悅中仍能看出其中淡淡的憂愁。
但這妖精看樣子才剛剛睡醒，難道當真夜夜笙歌到天明不成？黃飛心裏莫名地一陣不快！
“黃大哥！”卞賽被近在咫尺的黃飛打量得臉頰飛起兩片紅霞，羞澀地地叫了一聲。
“你瘦了！”黃飛聞聲不免酥了半邊身子，就憐惜地說道。
隨後黃飛才發覺雙手處於卞賽那溫暖的腋下，而且手掌根部似乎感到那柔軟的所在，於是不免下意識地雙掌向內擠了一擠。
嚶呤了一聲，卞賽身子一顫之後慌忙與黃飛手掌脫離接觸。站直了身子的卞賽臉色更紅，佛佛若盛開的桃花，而且還用那水汪汪的杏眼橫了黃飛一下。
這時卞賽離黃飛遠了一些。但因為起來勿忙所以連衣襦的絲帶也沒有係，那敞開了一線的衣襦讓老臉剛一紅的黃飛又僵住了臉色。
天，原來這妖精的東東那麽大！還有、還有那下邊隱約可見的雪白的小腹！
頓時黃飛再次領教了原來在白雲山時那種口幹舌燥的感覺，不由得使勁咽了下唾液。
“看什麽看！再看挖了你的那雙賊眼！”
作賊心虛的黃飛被卞賽的喝聲嚇了一跳。這妖精怎麽說翻臉就翻臉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稍後黃飛才發現原來帶自已來的夥計還傻站在拐角邊上，他的眼睛鼓得有銅鈴那麽大，原來卞賽的喝斥聲是對那夥計發的。黃飛暗噓了一口氣，如果隻是因為看到卞賽一點點就被斥責，那很丟臉的！
“我、我不是故意的！”那夥計被喝醒了過來後忙點頭哈腰、結結巴巴地說道。說完話他就轉身往樓下跑，連腦袋也差點撞在了拐角的柱子上。
這麽彪悍！黃飛暗自咋舌。看來自已以後也得注意些，別讓這妖精打臉。
“黃大哥！請隨小妹來。”發完了雌威的卞賽又換了一副表情，聲音媚媚地邀請黃飛進屋。
進了卞賽的會客小廳時黃飛又聞到那種與卞賽近處時她身上的淡淡幽香，就不由得用力吸了吸再四下打量。
這個小廳可能是因為在船上的緣故要比北京留香館的小一些。但這是卞賽的長居之地，因此四處倒更顯得典雅，透出濃濃文化氣息。
趁卞賽進了內間整理衣服，黃飛也就隨意地瀏覽。
牆上大多是卞賽自已的詩畫和交往名士的贈詩！黃飛目光一掃首先就看見了卞賽的自畫。畫中的卞賽與真人十分的相似，不過是一身淡蘭色的裝束，臉上不見了那萬種風情、也不見那豪放與羞澀，。。。。是北京初見她時的清冷。而且眼中似乎多了點什麽！
多了點渴望！黃飛想了片刻才找到這個詞來形容。
畫旁邊還有她自題的一首小詩：
“沙鷗同住水雲鄉，
不記荷花幾度香。
頗怪麻姑太多事，
猶知人世有滄桑。” （卞賽）
這才是卞賽的真正麵目吧，黃飛心裏暗暗想到。身處紅塵，心卻遠離紅塵！
黃飛看了一會卞賽的自畫像，隨後又停在了吳梅村的贈詩與卞賽的對答上。
吳梅村題曰：
“秦淮有女嬌無雙，清眸皓齒垂明璫。
曾因內宴直歌舞，坐中瞥見塗鴉黃。
問年十六尚未嫁，知音識曲彈清商。
歸來女伴洗紅妝，枉將絕技矜平康。”（吳梅村）
卞賽後來在下邊答曰：
“雖將消息恨層城，猶有羅敷未嫁情。
車過卷簾徒悵望，夢來褍袖費逢迎。
青山憔悴卿憐我，紅粉飄零我憐卿。
記得橫塘秋夜好，玉釵恩重是前生。”（卞賽）
情為何物？卞賽見多了歡場情薄的事情卻依然情根深種！
看了卞賽的兩首詩後，黃飛在感慨卞賽的癡情之餘也為自已剛才門外的輕薄舉動有些羞慚。
“黃大哥！過來這邊坐。”已重新梳裝出來的卞賽見兩丫環已在窗前擺好了幾案、挑高了窗簾，於是招唿道。
“好！”黃飛朗聲答道。心正則神清！在見了卞賽與吳梅村兩首詩後黃飛心中的那一絲絲齷齪念頭沒了，這才感到那銅爐中散發的淡淡香氣還有提神醒腦的作用。
輕斂衣袖的卞賽接過丫環遞上的酒壺為黃飛倒了一小杯酒後再把自已的斟上，然後雙手舉起說道：“到現在還沒有恭賀黃大哥趙店大捷，現在賽賽謹以此杯薄酒祝賀。祝願黃大哥今後大展宏圖，建不世功業！”
“謝謝賽賽！”黃飛舉起了酒杯謝道
隨後兩人同時一飲而盡，然後相視一笑。
接著卞賽詢問了黃飛來江南的目的。黃飛也就把自已的三個目的如實說了，其中在說到想請卞賽幫忙引見錢謙益和解釋自已出爾反爾的“漢奸論”時，黃飛還擔心卞賽忠於明朝追根問底。沒想到卞賽在聽完黃飛的牽強埋由後也不管懂或不懂、通與不通就滿口答應了下來。
這倒讓黃飛驚訝不已。這個妖精與梅姨不是死忠於大明麽？我想接觸錢謙益這麽明顯的撬牆腳也不問！
在黃飛心懷疑惑地與卞賽的交談中得知原來還真如自已所想，馮姨與卞賽還真沒把朱慈烺伏牛山遇害的消息公之於眾！沒想到幾個月後東林黨與複社中的一些人居然傳出了太子還在的消息，隨後又傳出了太子被馬士英軟禁的消息。傳言中還確鑿地說有什麽太子在軟禁後有什麽手書給左良玉。事實上這“太子”是反馬聯盟不知道從哪找來的一個與太子十分相像的西貝貨！
“那梅姨與你怎麽不出來稍稍澄清一下呢？”黃飛不解地問道。這可是關係到南明江山的事情！隻要梅姨證明了與崇禎的關係那她的說話就有信服力的。
“兩月前梅姨聽聞崇禎的二皇子和三皇子在江北被清兵抓住，想來也是兇多極少！於是在絕望之下就病倒了。”卞賽歎了一口氣後轉移話頭說道：“這一個月來我對那些求見的客人都一律不理會的，一直隨侍在梅姨的身側！因為晚上要照顧梅姨，先前柔柔叫醒我說黃大哥來了時我還沒起床呢！”
原來這妖精才起床並不是因為夜夜笙歌！黃飛聞言心下不自覺很是欣慰。
隨後才想起卞賽說梅姨病了，就急忙說道：“原來梅姨病了！那我應該去看看才是！”
卞賽點點頭。於是兩人就離桌通過了一道小門進了梅姨的臥室。
“梅姨！”
黃飛恭敬地叫了一聲。不管梅姨與崇禎的關係如何，這個女人在明朝那些官員都快忘了崇禎時還忠於崇禎、還在為尋找崇禎的血脈而奔波就值得尊敬。
“黃將軍！請恕老身不能起迎了！”
躺上床上的梅姨見黃飛與卞賽走了進來，臉上有了欣喜的笑容，說罷又示意卞賽招唿黃飛坐下。等卞賽搬來了兩個凳子後兩人就坐在床前陪著梅姨說話。
“黃將軍真英雄矣！老身在伏牛山時也低估了黃將軍！”
接著梅姨又神色黯了下來遺憾地說道：“如果黃將軍早些到中原且在大明為官，那大明江山何至於此？先皇不至於殉國也很可能的！”
在明朝為官？說不定會被人整得下獄砍頭也很有可能！
再說自已可沒前世李鴻章那裱糊匠的能力。裱破屋可是比推倒了再重建還要吃力的苦差事！
不過黃飛心下雖然腹誹，但還是口上還是安慰梅姨說道：“梅姨你可要保重身體！世事十之八九不如意，你還是看開些為好！”
“嗯！”梅姨點點說道：“我病了這麽多天後也想開了很多。二皇子和三皇子遇難便遇難了吧，或許真是天要亡大明！不過長公主至今仍無消息，我還是要尋找的，因為先帝就隻剩這麽一點骨血了！”
黃飛不得不佩服這個女人。真是羞殺許多食大明俸祿的官員！
“梅姨，你在大明擔任何職？”黃飛見梅姨如此忠貞就忍不住好奇心問道。
“老身哪裏能擔任什麽官職呀！如果老身以一婦人之身而冠以功名，那些朝臣不吵翻了天才怪！”梅姨自嘲地說道：“老身隻不過是原來孝純皇後的貼身宮女！”
梅姨見黃飛聽到孝純皇後時臉現疑惑之色就解釋道：“孝純皇後就是先帝的母親、泰昌皇帝的妃子。隻是孝純皇後去世得早，所以先帝幾乎是讓我服侍著長大的！”
哦！原來梅姨把崇禎當弟弟一般帶大，那也難怪他們感情那麽深了！也難怪在伏牛山上朱慈烺拽的那麽二五八萬的樣子但對梅姨也是態度恭敬。
“唉，先帝一脈都是苦命人！都是心善心軟的人！”梅姨眼裏噙著淚水歎道。
黃飛一愕，這個說法還真是稀奇！崇禎的木匠皇帝兄長和短命皇帝父親有些軟弱還有說法，而崇禎十七年間殺了多少大臣呀？殺人時眼也不眨一下的，怎麽還是心善心軟的人？
“先帝父親泰昌皇帝自從生下來就不被萬曆帝所喜，好不容易被立為太子之後又經曆了沸沸揚揚的‘梃擊’‘紅丸’兩大案，最後終於讓鄭貴妃害死！隻可惜在朝庭的利益糾纏中，因為沒有證據最後也隻好不了了之！”
梅姨說到這裏時眼光恍惚，仿佛又迴憶起了以前的宮中生活。
隨後卻以怨毒的語氣說道：“所以說先帝一係和鄭貴妃的福王一係有著殺父之仇的仇恨！現在先帝一係已嗣絕，那福王一係的大明江山沒了也罷！”
女人的心！黃飛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你知道麽？以前先帝一係所經曆的驚濤駭浪是外人無法想象的！”
梅姨臉顯驚容地迴憶起了以前的宮中生活：“由於泰昌皇帝一生坎坷、甚至可以說是處境窘迫，因此先帝和他的兄長從小就受盡宮人白眼！小時候的天啟帝隻有在木匠活中找到了自已的樂趣、也隻有在看傀儡戲中才找到滿足。。。。後來天啟帝即位閹黨為了攬權才用這些加倍的誘惑他，讓他沉迷其中。”
“結果就是東林黨和閹堂在朝堂上趁機傾軋，而朝政也漸亂。先帝對這些都是看在眼裏、急在心頭，因此就悄悄安排略通武技的老身在京中發展眼線、注意閹堂的舉動，以便找個機會助他兄長的一臂之力！”
梅姨說了一會話後感到口幹了，於是醒過神來示意卞賽給她倒一杯水。
趁卞賽倒水的功夫梅姨也不歇口氣，而是迫不及待地向黃飛問道：“大明從泰昌帝開始，朝中所發生一切事的始作俑者就是福王一係的鄭貴妃！因此可以說鄭貴妃是為了自已的皇太後夢為大明朝挖了墓坑的第一鋤！黃將軍你說我該不該恨福王一係？”
黃飛隻得無語！
“先帝心裏最深處其實是非常柔軟的！”梅姨在卞賽服侍著喝了口水後又接著說道：“我還記得先帝在即位之初私下對我說的話。他說‘朕一定要做個大明中興之主！決不能象父皇和先皇一樣軟弱！那些奸佞之人該殺的一定要狠下心來殺！殺！殺！’”
“或許這就是先帝錯殺了一些人的原因！因為他怕稍一猶豫那就再也硬不起心來殺人！卻沒想到先帝這樣硬下心來抓住不法的大臣就殺也是錯的！”
“不！不是錯的！”馮姨接著又否定自已的判斷說道：“先帝真的是想做個中興之主的，他殺的多是誌大才疏、拉幫結黨之人，他們都是國之蠢蟲！因為先帝即位後發覺國庫已日漸空虛。以先帝的睿智自然知道問題出在了何處，當時先帝也給了我一道密旨、安排了我來到這江南收集那些世家大族不法的證據，以便將來能重新整頓江南！可是先帝一直沒有這樣的機會！”
“或許有一個把人真的殺錯了！”馮姨說到最後不免哽咽了起來、又反複否定自已的論斷。
這大明朝也應該亡了，從老百姓到達官、從女人到男人都是怨氣衝天！原來最忠於大明的梅姨也不在乎南明的存亡，難怪自已起先想撬牆腳的話卞賽也滿口答應。
不過黃飛還從馮姨的述說中體會到了為君之難：輕不得，重也重不得！緩不得，急也急不得！
日他先人板板，那怎麽才要得？黃飛鬱悶之下不免用四川話在心裏問了一句，皇帝這個職業真他嗎不是人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