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飛小憩前善意的一擁讓袁荷整個下午都象一隻快樂的小鳥,所以酉時末黃飛被她叫醒時覺得她聲音格外好聽,就象百靈鳥的叫聲一樣。

    在袁荷、夏蓮的服侍下吃完了晚飯,黃飛就迫不及待地登上了那瀕臨秦淮河的四層攬月閣。當黃飛把目光從攬月閣投向南京城時就深深的沉醉在了這美麗的夜景當中。

    “遠遠的街燈明了,好像閃著無數的明星。天上的明星現了,好像點著無數的街燈。。。。”

    黃飛情不自禁的念了幾句郭沫若的詩。

    現在從手攬月樓望去,天上人間一個樣!如果把南京城裏的點點燈火比作天上的點點繁星,那秦淮河就天空那橫貫南北的銀漢。

    不知道那最繁華、燈火通明的桃葉渡又是什麽樣?它在這南京城一定就如天空中的明月,最是輝煌!

    桃葉渡!黃飛想到這才醒悟了過來,自已原來的打算是今晚去看望那個妖精卞賽的。

    於是,一艘精致的畫舫從攬月閣下、黃府的小碼頭駛出,輕靈地滑動在秦淮河上。

    江南四月的晚風輕輕的,連秦淮河兩岸的垂柳也不能拂動。

    秦淮河的水緩緩的,就象鏡子一樣倒映著沿岸人家的燈火和偶爾同樣滑行過的一艘畫舫倩影。

    不時的還從經過的畫舫或沿岸豪宅裏傳出聲聲絲竹、清唱,為這夢景一樣的秦淮河平添了幾分真實與生動。

    黃飛輕倚在畫舫的雕花窗下,又沉醉在了這明末秦淮河的風情當中。這當真與自已很多次想象中的古代秦淮河一樣!

    隻是這明末的秦淮河美則美矣,卻如此易碎,就好象自已想象中的秦淮河、這秦淮河中的倒影一樣。

    當以前自已從想象中拔出時那秦淮河就沒了!

    當畫舫的船夫竹篙輕動那這倒影中的秦淮就碎了!

    如果清兵過江。。。。那這明末的秦淮河也就沒了。真的是隔江猶唱《後庭花》!

    “公子,桃葉渡就在前邊了。”杜旭峰見黃飛失神就小聲地提醒道。

    “嗯!”

    黃飛聞言就收拾了一下心情。桃葉渡上的醉呤舫就是梅姨與卞賽離開南召時告訴黃飛的地址,也是梅姨除北京留香館之外的又一處經營之地。

    當黃飛與杜旭峰走到自已的畫舫船頭時,畫舫已緩緩行到了桃葉渡。

    “清溪有桃葉,流水載佳人。”這句古詩讓人憑空對秦淮河生了多少想象?

    但是當黃飛觸目所及全是畫舫,琴聲、歌聲、歡笑聲隱約可聞時不由得瞠目結舌,這麽多畫舫不可能全是歌妓的船吧?就比如自已這一艘。肯定有不少富紳、公子乘著自家的小畫舫來玩的,就好象前世開著車子一樣!

    “當然不會這麽多!”見黃飛疑惑相問杜旭峰就指著星布在偌大桃葉渡的畫舫說道:“公子你仔細看就知道了。那些來玩的畫舫燈籠都是掛在船頭或四周,而那些歌舫最顯著的就是在船頂上高挑著燈籠!”

    “真是這樣的!”

    黃飛一聽其中的規矩就很容易分辨出了哪些是歌妓的畫舫,而這樣舫頂高挑著燈籠的也有上百艘。

    在黃飛畫舫拐來曲去的穿行了大半晌後,杜旭峰指著前邊的一艘大船說道:“那就是醉呤舫了!”

    “我撲,這叫還舫麽?”黃飛抬頭望見前麵的大船就不由得脫口冒出了粗話。

    在黃飛的想象中,舫嘛應該是小巧玲瓏的!可是這醉呤舫完全與黃飛腦中的概念相反。目測那船麵至少足有十三、四丈寬,三十三、四丈長,船上是采用重簷錄頂式的二層樓,整艘船從舷的欄杆到門窗再到飛簷鬥栱都極盡雕刻之能事。

    應該說這艘舫船把這時代的房屋建築和江南造船業技術應用得淋漓盡致了吧!黃飛隨後不由得連連讚歎。

    現在醉呤舫的船舷和兩層樓簷四周都掛滿了燈籠,但船頂上卻沒有!大概是它太醒目已用不著再打招牌。

    此時醉呤舫四周的燈籠紅光已經把它旁邊幾十丈方圓內的碧波蕩漾河麵映得如夢如幻;船頭下則有兩艘不算小的船做墩架成一座浮橋通往桃葉渡的一處碼頭,當然那碼頭與浮橋上也被燈籠照得通明。

    現在正是江南富人、貴族尋歡作樂的最好時段,因此整個碼頭與浮橋上行人不絕。

    這些富紳、士子通過浮橋盡頭再沿著那船梯登上醉呤舫,於是醉呤舫裏的鶯聲燕語就漸漸的多了起來。

    “怎麽不能叫舫?這醉呤舫雖然大了一點但也是舫船!”

    杜旭峰被黃飛少見多怪的樣子弄得滿頭霧水。於是在乘畫舫靠向做墩的小船時向黃飛解釋道:“這艘醉呤舫是平底船。但即便它是平底的那吃水也夠深,因此在這兩百多丈寬的秦淮河上也不能靠岸,甚至連移動都太麻煩的、弄不好就要擱淺!”

    說到這裏杜旭峰不禁望著醉呤舫感慨地說道:“那個姓梅的女人真不簡單呢!這醉呤舫在秦淮河上可是頂頂有名的,但據我了解就是沒有人打過它的主意,其中包括現在的馬士英和阮大铖!而我到了江南後也留意過這女人的動靜,可就是雲裏霧裏至今還沒有摸清她的底!”

    當然不簡單!從她對朱慈烺墜崖的態度來看梅姨九成九是與崇禎有著密切的關係。黃飛想到這裏心裏不由得一動,她該不會是與崇禎有一腿吧?

    但隨即黃飛也就否定了自已的這個齷齪念頭。梅姨看樣子有四十多歲了,可是比崇禎歲數大了不少的!

    “公子稀客!歡迎公子駕臨醉呤舫!”當黃飛的畫舫靠近做墩的小船時,那船上的兩個夥計連忙打開欄杆躬迎。

    “公子!就是今天才砍了幾百顆人頭,那你一會也可見到我上午說的‘名士多如狗’場景!”杜旭峰望了望浮橋上那些施施然往醉呤舫行來的文士,低聲在黃飛耳邊說了一句。

    “撲哧!”

    黃飛聞言低笑了一下。不過得杜旭峰提醒,黃飛倒真留意起了浮橋上絡繹不絕的文士。

    “哈哈!”當黃飛留意起來時就聽到後邊的一個文士驚喜地對前邊兩文士打招唿道:“歸兄與閻兄今晚也來了醉呤舫了,難得!難得!”

    “原來是徐兄,請!”前邊的兩個文士迴身拱手一禮,其中一個淡淡說了一句。

    不過那姓徐的好象對那姓歸的冷淡態度習以為常,轉頭對那姓閻的熱情地道:“不是聽說閻兄在揚州相輔史督師麽,什麽時候迴來的?現在江北那邊的軍情如何?”

    提到揚州情況,那閻姓文人的神色就黯了黯。在正要說話時卻見到他們這一交談就堵住了浮橋,後邊已停了好幾個文士和富紳。於是歉意地笑了笑說道:“我們還是先上去!別擋著醉呤舫的生意。”

    “好!好!一會再說,一會再說。”那姓徐的文士見狀也連忙稱是。

    接著後邊的幾人又客氣了一番,似乎並不介意徐、閻、歸三人堵了道路。

    黃飛本來聽到後邊這些人提到揚州也放慢了腳步的,但最後卻沒有聽到那姓閻的說出什麽!

    但即便如此黃飛還是感覺到這姓閻文士在這些人中的聲望還是挺高的,況且還聽說他相輔揚州史可法,那應該還是有些斤兩的!怎麽杜如峰就總是對他們“狗”來“狗”去的呢吧?

    黃飛想到這於是就向杜旭峰詢問道:“杜大哥你認識那三人嗎?”

    “不認識!我與他們的圈子沒有什麽交集的地方,而且我來江南的時間也很短。”杜旭峰搖搖頭說道。

    隨後令黃飛沒想到的是杜旭峰又補充低聲說道:“那‘狗’論我也是聽那些商旅說的,但現在我也看出那姓閻的可能有兩刷子,或許狗多了後其中也有一些變種在內!”

    “哈哈!”

    黃飛再也忍不住就大聲笑了出來。這個杜旭峰怎麽對這些文人如此沒有好感,總是狗來狗去的?

    不過黃飛想想也就明白了。杜旭峰原來在關外出生入死地打探滿清的軍情,而那些世族和文人卻在中原不斷拆大明這間破屋子的柱子,那要杜旭峰對他們有好感才怪。

    後邊的一些文人富紳見黃飛笑的得很是放肆,就都在眼中現出鄙夷之色。不過他們也沒敢出言諷剌,因為他們見到黃飛的氣宇與著裝皆是不凡!這南京的水深著呢,今天才砍下幾百顆人頭。

    “公子稀客!歡迎公子駕臨醉呤舫!”當黃飛上船後立於船頭的一溜夥計中打頭兩人忙躬身向黃飛問好。

    “請問公子是去大廳觀賞歌舞還是去樓上雅間?”

    “我是來找人的,找你們這裏的卞賽!”黃飛隨意地說道。

    “啊!”船頭上的夥計聞言都很是吃驚,那招唿黃飛的兩夥計在快速地打量了黃飛一眼後就確定自已沒見過這個人。難道不知道卞賽的規矩麽?不會是個愣頭青吧!

    而隨後上來的那幾個士子富紳聽聞黃飛的話也是詫異。這個傻子,卞賽的麵是那麽容易見到的麽?

    “公子,對不起!卞姑娘生病了,已經快半個月沒見過客人了!”那夥計婉轉地拒絕道。

    “生病了!要緊麽?”黃飛還真以為妖精卞賽生了什麽病呢,於是緊張神色溢於臉上。

    以那夥計迎來送住的經驗自然能看出黃飛神色不是作偽,也就心下把握不定。這個卞祖宗交遊太廣闊,難不成真是好友來訪?這些天來她連那吳公子的麵都不見了,這個公子。。。。。

    “請問公子如何稱唿?我去問問卞姑娘看能否抱病一見。”那夥計最終還是決定做個傳話筒。否則怠慢了那卞祖宗的朋友,過後可有自已苦頭吃的。

    “哦,你就跟她說是白雲山故人來訪!”黃飛淡淡地答道。這妖精的架子還蠻大的嘛!

    白雲山?白雲山在哪?那夥計聽得滿頭霧水。不過從這雲裏霧裏的答話倒看出了這位公子可能真與那祖宗關係菲淺,於是連忙恭聲說道:“那請公子先去大廳坐坐,小人先去替公子傳一下!”

    接著就由另一個夥計帶著黃飛往一樓的大廳行去。

    當黃飛與杜旭峰進入大廳以後才算真開了眼界,這大廳還真的很大,足足占了舫船的一段。寬約七八丈,長約十丈,大廳頂即為樓頂,大廳四側二樓是飛挑出來的雅間。至於大廳中間是一個木台,那是用來表演歌舞的地方。

    現在舞台上就有一個歌妓在彈著柔媚的曲子,幾個身著薄紗、胴t體若隱若現的姑娘在隨著樂曲緩緩起舞。而木台四周則是男男女女三兩成群地坐著吃酒、調情打趣,其中還偶爾傳出幾聲陪酒女子因為男人調戲而發出的“吃吃”媚笑。

    整個大廳在那朦朦朧朧的燈籠紅光下給人的感覺是如夢似幻,而柔媚的琴音和春光乍現的舞女更讓人覺得曖昧。這歡樂場所的主題曲古今類同,看來並不會因為地方、時空、時代、戰亂與否而有所變化!如果不是這全楠木結構大廳散發的楠木幽香和那些方巾長袍的明代人,黃飛還真又會懷疑自已穿越迴到了前世的演藝吧。

    這時還沒等大廳夥計過來問黃飛二人要不要姑娘陪酒時,那先前去向卞賽通報的夥計就找到了黃飛說道:“公子!請隨我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明末英雄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畫鷹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畫鷹並收藏明末英雄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