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旁邊的幕僚見阿濟格自言自語,便大著膽子說道:“可以讓平西王派一半人馬來參與攻打!”

    “一半人馬?”阿濟格稍愣了一下之後就明白了幕僚的意思,於是就仔細地計較了起來。

    吳三桂不穩是肯定的!特別在過了延安後不知道就竟發生了什麽事情使得這種不穩的跡象更加明顯。如果不是大清的攻勢勢如破竹,如果不是輔政王多爾袞安排了豪格與多鐸合力一舉擊潰李自成而寒了吳三桂的心,說不定在西安趕跑李自成後吳三桂就會與大清分道揚鑣。正是因為吳三桂變得極度不穩,所以在進攻西安時才安排吳三桂夾在李自成與自已的正白旗的中間,現在南下時又安排他在自已與豪格之後以防其南逃。如果現在讓他派一半的兵馬前來助戰,那麽吳三桂分屬兩處的人馬都不敢有異動,這樣既削弱了吳三桂的力量,又解開了現在的死局!

    好辦法!阿濟格想到這裏心下不禁暗讚,但隨後卻又把握不定起來。吳三桂就會乖乖的按照自已的按排走嗎?。。。。

    “持我手諭,去請平西王派兩萬五千人馬過來助戰!”阿濟格想了一會也不知道吳三桂會如反應但最後仍然堅定地下了命令。不管怎麽樣,在現在這種情勢下應該趁著自已與豪格還有著優勢兵力時與吳三桂攤牌了!如果他真的不想臣服於大清那自已二人也好另作考慮。

    “等等!”當自已的侍衛領命正準備翻身上馬時,阿濟格又補充說道:“如果平西王有所推辭,你就代我向他許諾打敗敵人後的繳獲分三層與他!”

    “喳!”那侍衛領命而去。

    傻子也不相信吳三桂到現在還不明白戰場情況,那吳三桂你就竟準備怎麽抉擇?望著親衛望西北方的來路馳去,阿濟格的心隨即也吊了起來!

    其實在豪格中伏、前邊清軍停頓了下來時吳三桂就知道豪格遇到了麻煩,但最開始他也以為不過是李自成的殿後部隊想滯遲一下清軍的進軍速度而已。對這種小麻煩吳三桂覺得用不著去諂媚豪格與阿濟格的,於是就沒有派人去前邊詢問戰況。但是等了半個時辰之後前邊的阿濟格也沒有派人來告知打敗了阻擊的敵人,反而集結起人馬呈戰鬥隊型向前開去時吳三桂就感覺不對勁了,前邊的敵人一定是讓豪格吃了大虧!那是什麽隊伍讓豪格吃了癟呢?不可能是已如喪家之犬的李自成!

    南召軍!黃飛!吳三桂的腦海裏頓時想起了自已僅存死士迴來稟報的南召情況,於是就帶著百味泛沉的心情與親衛一起到阿濟格軍後麵一座小山上察看戰場情況。

    當阿濟格派出侍衛請吳三桂助戰時,吳三桂也剛剛放下眼前緊緊攥了很久的單筒望遠鏡。於是先前看到的戰場現在就變得一片模糊,隻有那連綿不絕的炮聲還隱約可聞。

    “好多火炮!好強大的炮火威勢!我從軍十幾年還沒看見過那次戰爭有如此多的火炮一起施放。那些小鋼炮可比得大明的虎蹲炮了,竟然然有三百門之多!”吳三桂對那些落彈如雨的火炮羨慕不已,就禁不住向旁邊的親衛問道:“你們說如果我們關寧精銳有一半這樣的火炮,那還用得著受多爾袞的鳥氣麽?”

    不等那些沒有看到戰場情況的親衛作答吳三桂又表情複雜地說道:“在那麵紅色帥旗之下的青年應該就是黃飛了吧?沒想到他現在居然能同時應付豪格與阿濟格的攻擊!”

    對於黃飛這個人吳三桂的感覺是複雜的,也沒想到這個至今才從望遠鏡中朦朦朧朧看見的青年竟然三番兩次與他扯上關係。

    第一次是去年在居庸關從陳圓圓口中聽聞黃飛把他列為了頭號漢奸、要著書立說以秦檜相比。當時吳三桂就被氣得差點吐血,自然也就深深地記住了黃飛這個名字!

    第二次是去年五月吳三桂的死士護送著明太子潛行時也遇到了黃飛,結果在“奇貨可居”的打算落了一場空之後卻收到了黃飛的一封信,信中不但詳細地說明了吳府一案的經過還對他的將來進行了利害分析。如果說吳三桂對吳府一案還將信將疑的話那對於信中對自已前途的分析卻是毫不疑惑的:“。。。。。。,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吳將軍以一大明舊臣、以一漢人而統率數萬精銳,滿清王公果真放心?今封吳將軍為平西王是為攏絡將軍為之效力,待天下大定之後清庭必行削藩之策。屆時將軍是順之還是拒之?順之將軍則將把刀柄授於人,追隨將軍的百戰死士必再無功勞前途!拒之將軍則以一地之兵抗全國之力,。。。。。。”

    滿清王公信任不信任吳三桂,吳三桂自已心裏最是清楚,如果將來背上了漢奸的罵名最後仍然被清庭做走狗烹,換了任何一個人都不願意。因此吳三桂在過了延安收到黃飛信之後有時激憤之下就做足了工夫準備與清兵分道揚鑣,但過後細想到前邊有李自成、後邊又有阿濟格那分道揚鑣之後也沒有地方逃,於是又把分道揚鑣的念頭打消。

    吳三桂從延安到西安這一路上的反反複複,不但讓他自已倍受精神煎熬,同時也嚇得跟在後邊的阿濟格心驚肉跳。吳三桂軍的戰力阿濟格是知道的,如果吳三桂反了那自已要不要與他交戰?

    不得已之下阿濟格隻得八百裏加急地把吳三桂的不穩舉動上奏清庭,多爾袞隨即便命豪格調頭西進與多鐸一起來震懾吳三桂。

    多爾袞也算得上是吳三桂的知已、摸透了吳三桂的性格,在傾臾間擊垮李自成之後吳三桂果然在十多萬清兵的威脅下安靜了下來!

    可以說如果這個世界沒有黃飛的話,那吳三桂還真要走他先汗奸後反賊的老路!但多爾袞千算萬算之下就是算落了自已認為不過是一群小魚小蝦的黃飛部,於是現在這個天下大勢的變數出現了。

    “現在是第三次與這個青年扯上了關係!”吳三桂傾刻間腦中掠過自從居庸關與黃飛扯上關係後發生的事情,就不禁頭大地歎息出聲。

    吳三桂想起剛才看到的戰場情況又隱隱感覺到自已處在了一個關鍵的位置,因此對親衛吩咐道:“迴營!這次我得好好考慮應該如何應對。”

    休息帳內,陳圓圓溫柔地幫著吳三桂除下了戰甲後擔憂地問道:“將軍!又要打仗了麽?”

    “哦,不一定!是前邊的阿濟格和豪格遇到了麻煩,正在與那個黃飛的隊伍打得不可開交!”吳三桂溫柔地答道。

    “黃飛?就是那個黃飛!”陳圓圓聞言驚愕地張著櫻桃小嘴問道,瞪著的美目中滿是疑問。

    陳圓圓跟隨吳三桂軍久了自然也知道阿濟格與豪格率領的關外八旗兵腦袋光得發亮、頭頂隻有一根細細的小辮,眼顯兇光、滿臉橫肉,連穿著也怪模怪樣的。總的說來這些關外八旗兵不但樣子長得象傳說中的妖怪,而且打起戰來也象傳說中的妖怪一樣兇悍,連自已心目中的戰神夫君也忌憚幾分的!現在居然聽說那個在卞賽屋子中侃侃而談的書生黃飛居然帶著隊伍能與阿濟格和豪格二人戰個難解難分,也就感到太不可思議,還真懷疑此黃飛是否彼黃飛。

    “就是那個黃飛!我也沒想到他在這短短的半年多的時間居然弄到了那麽多火炮、積蓄了如此實力!不過他是占著炮火優勢和地利才與豪格和阿濟格二人戰了個平手的!”吳三桂也知道黃圓圓的意思於是肯定地點點頭,隨後又傲然說道:“如果我的關寧精銳有他那麽多的火炮助戰,一定比他打得更好!”

    陳圓圓雖然知道吳三桂說的是真的,但這次沒有象往常一樣眼中發出崇敬仰幕的光芒,反而顯出憂慮的神色。

    “將軍!英親王有使者前來,已進入我軍防線。”當陳圓圓鼓足勇氣正要張口說出什麽時帳外卻傳來了親衛聲音打斷了二人的談話。

    “知道了!”吳三桂沒好氣地迴應道,用腳指頭想也知道阿濟格一定又在打自已人馬的主意。於是重重地掀開帳門進入了隔壁的帥帳,隻留下欲言又止的陳圓圓一個人在休息帳內憂心忡忡地立著。

    “奴才濟爾額圖見過平西王爺!王爺安!”明白此行重要性的阿濟格使者進入帥帳見吳三桂正臉色不豫地坐在帥案後的虎皮交椅上就乖巧地行了三跪六叩的大禮。

    當吳三桂見到這個滿人對自已禮數周到時也就臉色稍霽,漫不經心地說道:“起來吧!英親王讓你來有什麽事嗎?”

    “喳!”濟爾額圖站起恭敬地退到一旁垂手答道:“英親王吩咐奴才來請王爺率麾下一半虎賁前去助戰、再為大清立下大功。過後英親王定當上奏朝庭讓王爺的戰功彪柄青史!”

    說完濟爾額圖又恭敬地把阿濟格的手諭遞到了帥案上。

    “哼!”吳三桂冷哼了一聲後瞟也沒瞟阿濟格的手諭一眼說道:“我關寧兒郎在進軍西安過程中血戰連連,至今還沒有恢複戰力!英親王當初也認為本王進軍西安是辛苦了的,因此讓我部在後麵一邊行軍一邊休整。。。。。”

    我操t你阿濟格的祖宗十八代,這滿人都沒一個好東西!還真如黃飛所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攻打西安時李自成實力尚存、可能有大戰就讓自已走在前頭,南下時是痛打落水狗、看便宜可撿再加上防備自已便讓已部走在後邊!現如今冒出個黃飛有硬仗打了卻又想自已去做炮灰!

    吳三桂邊說邊想,越想越氣,那剛稍霽的臉色又變得烏雲密布,最後以馬上就要翻臉的架勢望著濟爾額圖怒喝道:“現在倉促間又要我的隊伍上戰場,這辦不到!”

    濟爾額圖一直用眼角留意著吳三桂的臉色,見吳三桂臉色越來越陰、眼中的兇光越來越盛就知道現在自家主子的手諭不起作用了。於是連忙說道:“王爺息怒,王爺將士是辛苦了!但英親王考慮到戰勝敵人後將要繳獲大量的大炮,自然不敢忘了王爺您!就勉其為難地邀請王爺一起攻打。英親王說了戰後的繳獲三位王爺平分!”

    正要發火的吳三桂聽濟爾額圖這樣一說,剛衝到腦門的火苗又降了下來,對於那望遠鏡中看到的火炮自已也是垂涎三尺的。如果自已的關寧精銳有了幾十上百門那樣的火炮,那戰力將成倍提升!

    而對於南召軍與清兵的戰場態勢吳三桂也是十分清楚。如果自已與阿濟格、豪格真扭在一起與南召軍拚下去,那略傾於南召軍的戰場天平必然會向清軍這邊傾斜!

    自已就竟應該怎麽辦?不答應那就是明顯脫離了清庭,現在已擁有黃河以北及關外滿蒙之地的滿清不是好惹的,再說叛離之後自已隊伍又怎麽立足?答應下來滅掉了這支南召軍之後那清庭十足十會主定中原,自已這頂“漢奸”帽子也就再無摘掉的可能,但好處就是自已關寧軍將有幾十近百門火炮!那時天下之大,隨處可去!

    屋中的將士包括濟爾額圖在內都神色緊張地盯著吳三桂那張陰晴不定的瘦臉,隱隱感到吳三桂的這個決定又將會左右整個天下局勢。

    “傳我命令!。。。。。。”吳三桂天人交戰了半晌後站起來肅然下令道。

    “不!”一個女子的尖叫聲響起打斷了吳三桂的下令。隨著喊聲響起隔壁休息室的帳門被撩開,一個嬌弱的身影撲了出來跪在吳三桂麵前。

    原來陳圓圓一直在隔壁凝神聽著帥帳內的談話,極度害怕吳三桂再深陷入清朝就一下大起了膽子出來阻止。

    吳三桂愕然地停住了下令,沒想到一向膽怯如貓的圓圓居然敢在自已作軍務決定時摻和進來。於是強捺著不豫說道:“圓圓!你且迴去隔壁,不要摻和軍事!”

    “不!”

    黃圓圓一改往日的膽怯柔弱抬起因緊張而脹得通紅的臉龐,用那雙晶亮如星星的美目望著吳三桂堅定地說道“請將軍細細思量,不要再一時衝動作出遺恨千古的決定!”

    “呯!”

    吳三桂見陳圓圓當著眾部下和阿濟格使者的麵這樣責備自已當初放清兵入關的行為,臉上頓時感到下不來就使勁往帥案拍了下去。這一聲巨響讓帳內中人都不由得身子一緊,那封阿濟格的手諭也被震落在了地上。

    瞬間就臉色變得鐵青、額上青筋直跳的吳三桂紅著眼瞪著陳圓圓吼道:“圓圓!我決定軍務幹你什麽事?限你馬上給我迴去!”

    “不!”陳圓圓更是被吳三桂猙獰的樣子嚇得癱在地上,縮著身子發抖,但語氣中的堅定卻沒有減弱。

    “將軍因賤妾而一時衝動做下遺恨千古之事,必定會被後人非議!”隨後陳圓圓一邊磕頭一邊哀求道:“圓圓因此深感自已的罪孽比褒似、玉環更為深重,常常噩夢連連!望將軍憐惜圓圓千萬不要再深陷下去!”

    陳圓圓越說越激動,磕頭也就越用力,直磕得帥帳內地板咚咚直響,不幾下竟磕暈了過去!

    吳三桂被陳圓圓的一聲“不”激得火衝腦門,就要喝令親衛以軍法處置陳圓圓。但接著聽到陳圓圓以褒似、玉環比擬自已時就不由得呆住了!是呀,自已山海關的衝動一半便是緣於圓圓,那怎麽說軍務不幹她的事呢?再聽說陳圓圓因此噩夢連連時心中也就生起一絲內疚,最後見陳圓圓磕頭直磕得地板咚咚直響時心中更生起了憐惜。

    正要吳三桂正要叫陳圓圓不要磕了時卻見到陳圓圓竟磕暈倒在地。頓時吳三桂就慌了手腳,拋開了自已剛才的虎威、也顧不得什麽大帥風度,急步繞過帥案扶起陳圓圓就焦急地喚起她的名字。

    當發現陳圓圓的額頭磕破、地板上殷紅一片時吳三桂就更是慌張,又忙著吩咐親衛去請軍醫。

    輕輕擦拭著陳圓圓額頭的鮮血、凝望著陳圓圓俏麗的臉龐,吳三桂心裏滿是憐惜。現在自已才發現平時歡笑連連的圓圓真的瘦多了,那沉重的精神壓力還真苦了她!當初自已在田弘府內見到楚楚可憐的圓圓時就發誓要一輩子好好的保護這個女孩、不再讓她受到絲毫傷害,沒想到如今卻讓她受到如此大的精神壓力,自已的開關揖敵說不定真會讓她背負千古罵名!

    片刻後趕過來的軍醫在替陳圓圓包紮了好額頭,又用醒神藥物讓陳圓圓蘇醒過來。吳三桂見陳圓圓沒大礙也就放下了提起的心。

    陳圓圓醒轉後見吳三桂溫柔地抱著自已,眼裏滿是憐惜之意,感動之下就怯怯地說道:“將軍!圓圓剛才的話隻是一時衝動,望將軍莫要放在心上。將軍該怎麽決定就怎麽決定,以後圓圓再也不會給將軍添煩了!”

    “哈哈!”吳三桂快慰地笑了出來。然後把陳圓圓抱起放在椅子上坐好之後柔聲對她說道:“嗯,我知道怎麽做了!你且坐好休息!”

    陳圓圓聞言乖巧地點了點頭。

    於是吳三桂虎虎生風地跨到帥案後臉色嚴肅地對親衛下令道:“去傳我命令!。。。。。。”

    濟爾額圖被吳、陳二人的行為震驚了,沒想到陳圓圓的份量在吳三桂心目中竟是如此之重!陳圓圓幹涉軍務竟然沒事不說還讓吳三桂在自已這個外人麵前如此失態。因此他在這次吳三桂下令時本能地感到不妙,仗著自已是正牌子的上三旗旗人、顧不得對麵是手握四五萬精銳、言出令行的王爺就出言阻止道:“王爺您深受朝庭隆恩!希望您以大清霸業為重!侍清以忠,不要被女子所左右!”

    “啪!”吳三桂又把帥案猛地一拍暴怒道:“把此人拉出去砍了!”

    今天竟然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自已的威信!你濟爾額圖以為自已是旗人就了不起,以為本將軍不敢殺你不成?還敢諷剌自已被女人所左右!大清隆恩,呸!

    吳三桂的親衛早就對滿人看不順眼!當聽見大帥下令砍了這個滿人之後就一擁而上把濟爾額圖按到在地綁了出去。

    濟爾額圖沒想到吳三桂居然真的明目張膽的說反就反,一時被嚇得亡魂直冒!在被綁出帳外稍定神後知道自已難逃一死,就一邊被拖走一邊咒罵道:“吳三桂!你這個反複無常的小人,你不得好死!大清一定會剿滅了你的,你一定後悔!。。。。。”“哈哈!就是後悔,老子也要先砍了你再說!”吳三桂縱聲大笑。

    接著帳外罵聲嘎然而止,片刻之後親衛捏著濟爾額圖人頭的小辮子迴來繳令。

    吳三桂神色複雜地盯著死不瞑目的濟爾額圖人頭看了半晌下令道:“傳令全軍調頭向西安進發,攻占西安!”

    “等等!對於濟爾額圖的事情,今後你們就說是他因為衝撞了本帥而被殺!”在親衛即將跨出帥帳出去傳令時吳三桂又補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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