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勒斯抵達奇跡長城防線以前,他們的到訪便已經由維吉尼亞通知給了琴康。


    琴康議會對此相當重視,立刻就派了一位實權副議長從首都乘坐飛艇啟程,準備趕往奇跡長城迎接。


    原本的計劃是,勒斯在邊境先停留一段時間,參觀下奇跡防線,等到副議長帶著迎賓團過來,再一起前往琴康首都瑞明。


    但由於古蘭奇的事情,以及考慮到拖一拖魔法種子的價格,勒斯單方麵改變的行程。


    這讓琴康方麵頗有些怨言,但奈何如今是求人的一方,隻能笑臉答應。


    不過,在勒斯悠哉悠哉的在琴康境內逛了一個多月以後,琴康終於還是忍耐不住了。


    穆羅斯平原那邊已經完成了全局上的收複,事實占領了全部土地,如今正在平原與大陸中部城邦地區間劃定邊境、修建防線。


    同時,平原內部那上千萬的歌明蘭同胞們,也需要開始考慮安置了。


    住房倒是不缺,畢竟在拉克維城陷落以及羅茲侯爵戰死後,四大侯爵的軍隊便徹底崩潰逃竄,諸多大城市並沒有像戰爭初期一樣被撤離的侯爵軍隊所燒毀。


    但糧食,卻是真的不夠。


    侯爵方麵在之前所執行的便是堅壁清野政策,穆羅斯平原上基本所有的村莊都被踏平,底層人所儲存的糧食和麥田全部被付之一炬。


    現在琴康仗倒是打贏了,殖民地貴族領主們的財富也都搶到了,但最重要的糧食,貴族們是一點都沒給他們剩。


    在這場戰爭中,穆羅斯平原上的歌明蘭遺民無疑對琴康幫助巨大,眼看著鬧饑荒,琴康無論是出於道義還是為了以後的統治,都決不能坐視不管。


    所以,之前去而複返的副議長再次出發,乘坐飛艇來到勒斯如今正在遊覽的一座小城。


    “這裏的鱈魚味道真很特別,跟我在布蘭提斯所吃的完全不一樣。”


    市政廳一個房間內,勒斯很是讚賞的說道。


    坐在他對麵的琴康議會副議長——科波菲爾,這場晚餐就是他邀請勒斯來品嚐的。


    “琴康外海的氣候同樣寒冷,冬季就要來了,這裏的鱈魚會儲存脂肪,味道同樣也更好一些。”


    說著,他又示意仆人端來下一道菜。


    “勒斯閣下再嚐嚐這個巨鉗蟹,這東西由於捕撈苦難、脫離深海後又很容易死亡,除了琴康以外的地方幾乎見不到。”


    勒斯看了眼麵前那冒著濃鬱鮮香氣息的蟹肉,欣然品嚐起來。


    “這是我吃得最美味的海蟹,多謝款待,費心了。”


    他們眼下位於琴康中部,而想要在三天內將這螃蟹從深海捕魚船運輸到這裏,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由此可見,琴康方麵確實極其重視勒斯的這次來訪。


    他麵前這隻稀有的深海巨鉗蟹,是一名九級騎士親自出海抓捕,並在副議長抵達這裏之前馬不停蹄送過來的。


    年近六十,滿頭花白的科波菲爾副議長哈哈大笑,他舉起酒杯道:


    “閣下和魔法議會,是琴康最好的朋友,作為東道主,您首次來訪,我們必定要好好招待。”


    勒斯品嚐完蟹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同樣舉起酒杯。


    “那為我們的友誼長存,幹一杯?”


    “當然,為友誼長存!”


    兩人飲盡杯中紅酒,互相微舉酒杯致意。


    而這時,科波菲爾卻突然急促咳嗽起來。


    他身後的貼身侍從立刻上前,迅速將手貼在他後背上,一絲絲血氣白光亮起,緩緩渡入其體內。


    這是高級騎士對血氣這種能量掌控極深後,所衍生出的使用技巧。


    沒什麽治療效果,卻可以利用血氣間接操控他人體內的肌肉,來達到舒緩肌肉的止咳作用。


    經過這位侍從的幫助,科波菲爾很快就緩了過來,他靠在椅子上長舒口氣,隨即歉意的對勒斯道:“抱歉,老毛病了。”


    勒斯理解的點了點頭,關心道:“您這是肺部的問題?”


    科波菲爾一邊接過侍從遞來的藥劑喝下,一邊無奈道:


    “老毛病了,琴康這裏的氣候您也清楚,很多出生在這裏的人都在小時候留下點肺部疾病。”


    這也是琴康能在多方不利的情況下,忍辱負重數十年,一舉奪迴舊土的原因之一。


    任何人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出生在夭折率極高的寒苦之地,他們為此可以拚上全部。


    “轉頭我給您拿些魔法藥劑,或許可以緩解病痛。”


    “那我先謝謝了。”科波菲爾微笑致意。


    魔法師們的藥劑,這些年來可是聲名遠播。


    吃完飯後,勒斯兩人來到一間小型會客室,科波菲爾又拿了一盒雪茄過來,想請勒斯嚐嚐。


    勒斯接過一支,放在鼻子下聞了聞,但卻沒有點燃。


    有了小丹妮絲後,他就已經徹底戒煙了。


    “科波菲爾閣下,飯也吃完了,我們直接談正事吧。”勒斯正色道。


    一般情況下,有能力開門見山,他便不喜歡拐彎抹角。


    科波菲爾聞言,立馬放下了手中即將點燃的雪茄。


    原本今天他隻是打算旁敲側擊一下,魔法種子的談判涉及琴康大局,他一人是無法給出承諾的,這需要去瑞明進行詳談。


    但能先得知勒斯的意圖,對接下來的談判會有很大幫助。


    於是,這位琴康的副議長便直入主題。


    “關於魔法種子的售賣,貴方是個什麽章程。”


    勒斯幹脆道:“與凱隆同樣價格,但必須保證支付方式中,有一半的貨款用魔晶石或者我們指定的金屬資源。


    相對的,我們會根據琴康國土內複雜的環境,提供完美適合的麥種型號,保證產量、派人指導並配套銷售特殊肥料。”


    “與凱隆同樣的價格?”科波菲爾沉聲:“勒斯閣下,我想您應該清楚,琴康的可耕種麵積,要遠遠超過凱隆。”


    魔法議會的新型麥種,琴康早已從凱隆獲得了樣本並試種,仿造先不說,這些種子的絕育特性他們已然確定。


    如果價格壓不下來的話,可是代表著琴康為此每年都有一筆天文數字的開支。


    勒斯攤攤手:“我魔法議會與諸多國家進行貿易,一碗水端平是底線。


    如果我便宜賣給你們,凱隆那邊會怎麽想?”


    科波菲爾低頭皺眉,片刻後問道:


    “不知貴方出售魔法麥種的整套合成技術,或者是出售可以自行繁育的麥種,琴康需要付出什麽?”


    勒斯不出所料,他笑著反問道:“琴康能給出什麽?”


    科波菲爾自信的看著他:“如果您真的可以出售,那麽請多在琴康走走,看上什麽都可以談。”


    “哦?”勒斯笑了起來。


    他佩服道:“魄力驚人!”


    “不過,如果我想要你們境內所有魔晶礦呢?”


    “可以談。”科波菲爾語氣堅定。


    一個魔法種子,並不足以讓琴康放棄培養施法者的決策,但魔法議會真要能拿出讓琴康心動的條件,也不是不可能。


    勒斯玩味的看著這位頭發花白卻氣質沉穩的琴康副議長,輕笑道:“梅林知道這件事嗎?”


    “並不知道。”對方坦然道:“但梅林閣下曾經說過,如果有一天琴康真的不再需要巫師,他願意將如今的一切還給琴康。”


    顯然,梅林早已預料到,或許某一天麵對魔法議會的擴張,琴康會做出類似的選擇。


    自尼古門納事件後,巫師已經沒有再與魔法師相爭的資格。


    這一點梅林自己最清楚。


    因為他上過晨星城,也當麵聽勒斯講過,這座城市來自一個頂尖的施法者文明。


    他當年靠自己摸索出來的巫術體係,顯然根本無法與對方抗衡。


    哪怕魔法議會不往琴康擴張,琴康高層早晚也會主動引入魔法師的力量。


    到時候,也就是巫師徹底消亡的那一刻來臨之時。


    或者說,結局早已注定。


    勒斯聽著科波菲爾的話,不禁感歎。


    梅林對琴康的熱愛和忠誠遠高於一切,哪怕是他自己幾十年來的心血,也可以毫不猶豫的為了國家而舍棄。


    “您意下如何?”科波菲爾有些期待道。


    勒斯搖頭:“魔法合成種子的技術涉及到內部機密,近期並沒有出售的打算,我們還是談談支付價格的問題吧。”


    科波菲爾聞言心中很是失望,但也沒有糾結。


    他們很清楚魔法議會不可能輕易出售這項價值極高的技術,隻不過心存一絲幻想罷了。


    ……


    夜色降臨,勒斯乘坐馬車迴到了琴康方麵所安排的別墅。


    維吉尼亞與古蘭奇姐弟正在一樓大廳聊天。


    見他迴來,維吉尼亞有些急切的上前問道:“科波菲爾閣下怎麽說?”


    勒斯示意她不要著急,然後走到壁爐旁邊,舒服的坐進溫暖的沙發裏。


    隨後,他才迴答了女巫師的問題。


    “今天剛剛見麵,我隻是告訴了他們條件,還沒到還價的時候。


    古蘭奇的事情,可是他們為數不多的籌碼,自然不會輕易亮出來。”


    科波菲爾明知道古蘭奇現在就在勒斯這裏,而給拉克維屠城事件的定性必須盡快落實。


    但在晚餐和之後的談話中,對方卻一句都沒提起過。


    維吉尼亞聽他這麽說,臉色不由露出焦急。


    古蘭奇的事情一天不定性,就危險一天。


    魔法議會隻能通過外交手段來暫時庇護他,萬一巴克利家族的政敵不顧大局也要先審判古蘭奇,事情就不太好辦了。


    而古蘭奇本人對此卻並不怎麽在意,他隻是聽了兩句,便低頭看起了書。


    勒斯見平時冷靜理智的維吉尼亞因為弟弟而心神不定,輕聲安慰道:“古蘭奇我是一定會保的,他會以戰爭英雄的身份退伍並加入魔法議會,這點你不需要擔心。”


    這一個多月的旅程裏,勒斯與古蘭奇聊過很多次,這也讓他愈發覺得對方是個難得的人才,必須要弄到手。


    維吉尼亞感激的看著勒斯,不知道該說什麽是好。


    她心裏清楚,勒斯想要保下古蘭奇,必然會讓琴康拿住‘把柄’,讓他在有關魔法種子的談判上讓步。


    而那種規模的交易,哪怕隻是小數點後兩位的數字,到最後都會涉及龐大的資源。


    勒斯必定為此損失本該得到的利益。


    這讓維吉尼亞很是過意不去,卻暫時沒有什麽補償的辦法。


    古蘭奇見自家姐姐一副感動的樣子,很是欲言又止。


    老姐以為勒斯是幫她嘛?


    明明就是要挖自己……


    涉及異界空間門,勒斯暫時也不想告訴太多人,免得消息泄露。


    他隻好故作大方道:“我們都認識十多年了吧,這點事情不必計較了。”


    維吉尼亞一聽,更是感慨起來。


    她現在真是很慶幸當初注意到了勒斯這個布蘭提斯城裏的‘小角色’。


    ……


    另一邊,科波菲爾在送別勒斯以後,很快就用琴康自己仿製的通訊台聯係上了瑞明那邊,與自己派係內的成員們商議。


    “沙沙~那個勒斯到底是什麽態度?”


    “他的談判意向很明顯,也並沒有過分的獅子大開口,但與凱隆同樣的價格,我們還是接受不了,兩國的情況根本不一樣。”


    “價格是人定的,它不會是一個固定的值,應該有的談。”


    “可是該怎麽談?”


    “或許那個古蘭奇,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籌碼。”


    “沒錯,這小子的姐姐,跟勒斯關係很密切,否則他也不會一來就從本傑明那邊搶人。”


    “可問題是,本傑明那幫人,對巴克利家族很仇視,他們不會輕易放過這次扳倒巴克利的機會。”


    “如果……我們出手幫忙,你們覺得古蘭奇在魔法議會那邊可以值多少?”


    “不確定,而且這也不好衡量,我甚至覺得讓勒斯欠我們一個人情更好,而不是減免交易價格。”


    “不管怎麽說,我們還是要盡快推動魔法小麥的種植,如果它們真的那麽有用的話。”


    科波菲爾坐在通訊台前,手裏拿著雪茄,靜靜聽著派係成員們的討論。


    琴康的議會與諾亞、凱隆這些都不同,它的議員數量很龐大,足有三百多人。


    這麽多的議員,自然由於理念、利益、階級等原因,分成了諸多黨派。


    科波菲爾身為兩名副議長之一,他所在黨派力量自然很是強大。


    而另一位副議長,卻是一直針對巴克利家族的本傑明,他是屬於另一個黨派的魁首。


    兩個黨派的整體實力差不多,也都有自己必須達成的目標,這讓眼下的事情變得很是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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