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看著海麵上白花花的海冰猶豫不決。他既埋怨孫子太文弱又擔心他走到海冰上摔倒出事。


    “你們兩個扶著少爺過去。”老人對兩個仆人說道。


    “老人家,我也想去看看魏武揮鞭處,懷懷古。就讓我陪這位公子一起去吧。”長壽在一旁笑著說道。


    少年對剛才扶他起來的長壽很有好感。他不等爺爺答應就拉著長壽的手往海麵上跑。


    海水結冰後並不是一馬平川,有一個個像波浪似的隆起。


    少年走在冰麵上幾次要滑倒都被長壽及時的一把拉住。


    老人坐在馬背上揪心的看著自己的寶貝孫子擔心不已。


    他們蕭家就靠這根獨苗來傳宗接代了。


    那塊石頭離海邊並不太遠,兩個人很快就走到了。


    可是來到石頭旁邊時少年卻仰頭遺憾的看著石頭。


    長壽知道他的心意,一手抓住少年的後背雙足用力,兩個人騰空而起輕輕的落在石頭上。


    少年驚奇的看著長壽,看到他身後背著的木劍時才像是明白了什麽。


    “聽口音你不是這裏的人吧?”少年問道。


    “我是從大楚國來的。”長壽答道。


    “大楚國?”少年驚喜的說道。


    雖然青白王朝讓大楚國臣服上百年時間,可是從朝廷到民間對大楚國的繁華和人文薈萃羨慕不已。


    少年小心翼翼的從懷裏掏出一卷紙來。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詩詞。


    “這就是從大楚國流傳過來的詩詞。在我和幾個喜愛詩詞的朋友之間傳抄。聽說這隻是大楚國金陵賈家的幾個小姐公子寫的。真是讓人向往啊。”少年輕歎道。


    “可是我爺爺總罵我,說我總喜歡靡靡之音,說這些詩詞都是亡國之調!”少年惱怒的說道。


    “大楚國文人墨客和尚道士甚至是勾欄裏的女子都會吟詩作賦。的確慷慨激昂的少,情意綿綿兒女情長的多。你應該給你爺爺讀大江東去。”長壽笑著說道。


    長壽說的話更讓少年對大楚國心向往之。


    “這位道兄不知道什麽時候迴大楚國?能不能帶我一起走?”少年突然問道。


    看著長壽驚愕的表情,少年解釋道:“我父親是沈州節度使蕭鐵裏。騎馬的是我的爺爺蕭失達魯,他早就辭官退隱了。現在烏骨人已經揮軍逼近沈州,我父親守土有責不能離開就讓我和爺爺南下到南京府避難。”


    “那你們就留在南京府等你的父親或者是戰亂平定以後再迴到沈州好了。為什麽要去大楚國?”長壽問道。


    “沈州是守不住的。我父親能不能逃出來就看造化了。”少年一臉悲戚的答道。


    長壽看著一身文弱的少年,想像著當年他的祖先金戈鐵馬所向披靡的樣子。


    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你是說烏骨人將來可能一路南下甚至打到南京府?”長壽問道。


    “那是必然的!北方的各個部族一個個的歸附烏骨人,他們的實力越來越大。進入榆關攻打南京府隻是早晚的事情。”少年答道。


    “如果我們青白王朝有一個像魏武大帝那樣的文采一流武功一流的皇帝就好了!”少年歎氣說道。


    “運籌帷幄決勝千裏的人物是可遇不可求的。”長壽站在碣石上想像著當年魏武大帝站在上麵的情景。


    “道長不要往北走了,那些烏骨人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你要是遇見他們會很危險的。”少年提醒道。


    他已經全然忘記了一百多年前他的祖先就是靠燒殺搶掠起家的。


    “多謝你提醒,我要到青白王朝煉鐵的地方走一走。”長壽答道。


    “煉鐵的地方?那裏是迴跋部的地方。現在那裏已經是烏骨人的天下了。”少年驚道。


    “不妨事。”長壽隻是淡淡的答道。


    少年轉身看著凍成了冰的海麵喃喃的小聲念道:“東臨碣石,以觀滄海……”


    寒風裹著冰麵上的雪飛打在少年和長壽的身上。少年哆嗦了一下又急忙挺直瘦弱的身體。


    唿嘯的風聲也壓不住少年朗誦魏武大帝詩文的聲音。


    長壽想像著那個平定天下動亂幾乎一統天下的英雄身影。


    他隱隱的猜到了石再亮讓他出遊的用意。


    兩個人迴來的時候,長壽提著少年的脖領從巨石上一越而下然後雙腳在冰麵上滑行。身體隨著冰麵的起伏,人也是起起落落像騰雲駕霧一樣。


    騎在馬上的蕭失達魯和一眾仆人都看傻了。


    “除了薩滿之外,烏骨人也開始信佛信道了。到時候小師傅給他們露這麽一手,他們也許會爬在地上朝你磕頭的。”老人對已經到了岸邊的長壽說道。


    “小師傅,你將來迴到南京府一定來找我!你提我爺爺的名字蕭失達魯,沒有一個人不知道的。”少年說道。


    老人原來冷若冰霜的臉上也露出笑容慈愛的看著自己的孫子。


    “好,我迴來的時候一定來找你們。”長壽答道。


    “提我的名字也行啊。我蕭明衍的詩據說在官宦家的小姐裏也很流行!”少年突然嬉笑著說道。


    仆人們也忍不住發出一片哄笑聲。


    “快上車!沒羞沒臊的東西!”蕭失達魯罵道。


    長壽和蕭失達魯還有蕭明衍作揖而別。


    越往北走,遇見的騎馬騎驢騎騾甚至是徒步南逃的人越多。


    逃難躲避戰亂的自然是官宦和富貴人家逃的最早也逃的最快。


    平民百姓隻能是走一步挪一步的顛沛流離了。


    走幾十裏路還能保持平常。如果走上幾百裏路都跟要飯的災民差不多了。


    路過的枯草樹枝都用來燒火,積雪捧起來當水喝。這樣的難民過幾次,路兩邊幾十裏的範圍內就空空如也了。


    “誰還有酒?誰還有酒行行好給我喝一點!”一陣像狼嚎一樣的聲音傳來。


    “赤穀忽的酒癮又犯了!這一次看你用什麽東西換酒喝!”災民群裏發出幸災樂禍的笑聲。


    這些人在家鄉的時候並不是吃不上飯的窮人。許多人還是頗有產業和錢財的。


    為了躲避被烏骨人殺了或者抓為奴隸隻能背井離鄉逃出來。


    走到這裏,隨身攜帶的糧食肉食幾乎都吃光了。即使有人有酒,誰會給一個已經一貧如洗的無賴?


    “誰有酒?誰有啊——”那個漢子還在不甘的嚎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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