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隻幼崽一起往門口去,原以為也是梨青過來接它們迴去,卻見到另一個更加高大的身影。成年裂齒豹站在路邊,脖頸上戴著獸牙和圖騰,身側的獸族紛紛退讓出一條道路。鄔元愣了一下,隨即興奮地奔過去:“父親!”裂齒豹難得神態柔和,往前邁了幾步:“嗯。”鄔石是來接鄔元和予白迴去的,他已從下屬口中得知鄔元在訓練中拿了第一名,和途中的一些表現。這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本覺得鄔元選擇的隊友不夠穩妥,第一基本無望。沒想到鄔元不僅證明了自己,也順帶證明了隊友。予白和小狼崽跟在後麵,齊聲喊道:“鄔首領。”裂齒豹的目光掃過它們兩個,落在小狼崽身上。小狼崽一下子變得緊張,低著頭不敢抬起來。鄔石問道:“你叫短尾?”小狼崽點頭:“迴首領,是的。”是個有禮貌的孩子,體質雖弱,別的地方卻不差。鄔石也記得小狼崽無父無母,一直待在幼獸園裏,這時候一起過來,多半又是鄔元和予白想帶對方迴去。他精準猜到鄔元的打算,裂齒豹俯身低下脊背:“上來吧。”在鄔元的記憶裏,父親主動來接自己迴家的次數少得可憐,它第一個爬了上去,興奮地坐好。第二個是予白,它也不是第一次坐在鄔石背上了,隨後是最緊張忐忑的小狼崽。它從沒想過坐了垣首領的背,還能坐鄔首領的背,尤其鄔石嚴肅冷淡不苟言笑,沒有垣奇的親和力。小狼崽不敢讓裂齒豹多等,僵硬地邁著步子走過來,爬到一半還差點沒穩住身體掉下去。待三隻幼崽坐好,裂齒豹轉身出了大門,在周圍一眾視線中離開。鄔石的獸態是裂齒豹一族中體型最大的,比梨青幾乎要大上兩圈,幼崽們穩穩當當坐在背上,身邊的位置還能再塞兩隻幼崽。小狼崽一路上都很忐忑,把臉埋在爪間閉上眼,才稍微放鬆了一點。予白仰著頭吹風,前排的鄔元正在和鄔石說話。“這隻是第一次的野外訓練,”裂齒豹的聲音從前方傳來,“還需繼續努力,不可驕傲自滿。”這是鄔石一貫的說話方式,他就算誇,也不會誇得太明顯。鄔元乖乖應道:“我知道。”裂齒豹又說了幾句別的,讓鄔元不要落下平時的基礎體能訓練,這話不僅是在對鄔元說,實際也是說給後麵的予白和小狼崽聽的。先天體質較差,更要靠後天的勤奮與堅持,它們既然在幼獸園留了下來,想必是能適應環境的。鄔元代替它們一並迴答了:“嗯,我們不會鬆懈的。”說到一半,鄔石話鋒一轉:“念在你在外訓練三天,上一次的懲罰,可以免去。”重點還是鄔元獲得了第一,除去幼獸園那邊會給幼崽們的獎勵,在鄔石這裏的獎勵便是抵消上一次的懲罰。“上一次?”鄔元眼神茫然,隨後才反應過來,鄔石指的是它讓予白歸還獸牙的那一次。鄔石的確說過要等它迴家之後再做懲罰,結果當天放學,它們就被綁走。予白湊上前來:“什麽懲罰?”“沒什麽……”鄔元含糊道:“我知道了,謝謝父親。”小黑豹的語氣明顯比之前低落了一些,鄔石繼續勻速往前,半晌後出聲:“這一次的野外訓練,表現不錯。”鄔元又打起了精神,略帶謙虛:“我們運氣比較好,也是其他隊伍沒什麽經驗。”就拿毒蘑菇來說,小野豬沒誤食之前,誰也不知道會有毒。迴到家,鄔石直接將三隻幼崽送到了房間門口,再讓廚房晚一些的時候準備點宵夜。鄔元還想找鄔石問有關預知夢的事情,但鄔石晚上還很忙,隻好暫時作罷。房門關閉,小狼崽往軟墊上一癱:“這段路真漫長……”它們在房間裏玩了一會兒,予白憋不住話,把預知夢也告訴了小狼崽。有鄔元相信它,予白膽子大了許多,哪怕小狼崽不信,它當隨口說說就好。小狼崽聽完,目光嚴肅:“是小白獨有的特殊能力嗎?做了夢,還有沒有什麽副作用?”預知未來本就匪夷所思,如果是真的,予白的身體不要因此有什麽損害就好。它曾聽說外麵有一種獸族,耳力超乎尋常,但也比一般獸族敏感得多,受不得太大的噪音,輕者雙耳流血受傷,重者危及性命。有一項與眾不同的能力,通常都伴隨著一些副作用。“副作用?”予白遲疑著搖頭,它好像沒覺得身體哪裏不適,也就那天頭疼了一會兒。不過那是它長角的原因,和以前疼起來時的感受一樣,應該不是因為做夢才疼。“那就好,”小狼崽不忘告誡,“如果有哪裏不舒服,一定要及時說。”它的謹慎也讓鄔元緊張起來,擔憂道:“要不找醫生開點藥備著吧……”要開什麽藥,鄔元也不知道,就怕哪天予白真的不舒服,它不知道該怎麽辦,會耽誤了時間。予白倒是沒那麽害怕,端坐在軟墊上:“我沒事的,不難受。”剩下的,就等明天找時間告訴鄔石,從他那裏求證。夜裏,廚房送來一些宵夜,三隻幼崽吃完再一起玩了一會兒,按時睡下。第二天,鄔元及時攔住正要出門的鄔石:“父親,我……我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鄔石低頭看去,三隻幼崽齊刷刷蹲在地上,抬頭望著他,似乎真有什麽要緊事。鄔元極少這樣找過他,鄔石便讓下屬先走一步,領著三隻幼崽進了前廳。等它們你一句我一句,把前兩天的預知夢和一些猜測都說了出來,鄔石的眉間緊緊皺起。鄔元向他保證:“這些都是真的,是小白提前夢見了沼澤,我們才繞了過去。”正常情況下,予白是不可能提前知道那裏有沼澤的,鄔石對幼獸園的管事很放心。他沉吟片刻,說道:“這件事,先不要告訴任何獸族。”鄔石心裏有些猜想,但不確定,還得再看看予白之後的情況。它還會不會再做這類夢,等頭頂的角完全長出來,獸態會是什麽模樣。鄔元點頭:“我知道,不能亂說。”這可不是能隨隨便便開玩笑的,萬一被外麵的部落知道了,也許還會有其他麻煩事。鄔石詢問了幾句予白的情況,確認它身體沒問題,又讓鄔元照顧好它。再出現預知夢,第一時間告知自己。三隻幼崽都應了下來,鄔元語氣擔憂:“父親,小白不會有什麽事吧?”鄔石起身走上前,彎腰離三隻幼崽更近一些:“不會,莫要擔心。”他伸手拍了拍小黑豹的脊背,讓它安心就好,又順手摸了摸予白的頭頂,摸到它又長出來一小截的角。再過一點時間,這對角就能露出毛發了。鄔石很快鬆開予白,收迴的手在半路停住。他看向一旁的小狼崽,順便也摸了摸它的頭。小狼崽身體僵硬,大氣不敢出。“不必太過憂心,在幼獸園一發現異常,立刻去找翁平或梨青,”麵對幾隻什麽都不懂的幼崽,鄔石難得安撫了幾句,“也許隻是巧合而已。”他的後半句話成功讓予白心裏輕鬆了不少,尾巴無意識翹起來晃了晃。是啊,它隻做了這一次夢,可能隻是巧合。予白往前挪了一點,認真點頭:“嗯。”鄔石站直:“好了,去吧。”他目送三隻幼崽推門出了前廳,到院子裏曬太陽,隨後轉身離開。鄔石一路來到議事廳後麵的院子,下屬守在門口,獅王早已裏麵等待。他推門進去,喊道:“首領。”獅王頷首:“我記得今日幼獸園放假?”“是,”鄔石在椅子上坐下,“在家中耽擱了一些時間。”他今日與獅王單獨見麵,是要商議如何處置潛入穹擎崗的那隻黑鷹。這事與其他三個首領基本無關,便沒有再喊他們過來一趟的必要。鄔石說道:“黑邢已死,他曾經的族人都已加入其他部落。”至於黑鷹,這是一隻從北邊部落過來的鳥族,情況基本與黑脊狗相似,都是在自己族中混不下去了,才想搞點錢去遠一些的地方,試圖重新生活。“我已讓下屬問過那邊的首領,”提起黑鷹,獅王的神色冷厲,“對方同意將黑鷹交由我們處置。”此獸族膽大妄為,留著恐怕會有後患,鄔石提議:“直接殺了,屍首掛在穹擎崗外麵示眾。”“不,”獅王卻不這麽想,搖頭,“直接殺了太便宜他,不如折斷他的翅膀,帶上鐐銬與頭套,扔去後山清理荒地。”穹擎崗威名在外,這一次收到如此挑釁,不能就這麽算了,否則外麵的獸族提起來,不過是一個死字。死是最輕鬆的事情,對此黑脊狗更加明智。獅王要留著黑鷹,讓外麵的部落都看看他的慘狀,才可真正達到心目中想要的威懾力。鄔石一時沉默,片刻後應道:“一切聽從首領的安排。”解決完這事,鄔石也將予白的預知夢告訴了獅王。獅王見多識廣,也同樣感到驚訝:“預知?是那隻白色的幼獸?”“是它。”獅王曾經聽說過一種擁有預知能力的獸族,隻是如今幾乎已經滅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