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懸念就是那個鬼，它太神奇了。應該說陳科長的腦袋太聰明了，也可以說是民間藝術太偉大了！
我進醫院那幾天，將目標對準了趙小軍同誌，我就在想，如果我是他，怎樣策劃這場謀殺，怎樣搞出這個鬼出來，很遺憾，我試過各種假設卻絲毫摸不到頭緒。但我也自有聰明的地方，當然了，和你陳科長相比那是差遠了：
我尋思著：趙小軍，也就是陳誌雄，他裝神弄鬼把我和王清這兩個心腹大患除去之後，一定要把他唯一剩下的那個證據---鬼給處理掉。我就到處跟蹤他，甚至交待收垃圾的老漢，每天他倒垃圾的時候請幫我留意一下，他這些天的垃圾，全部出售給我。我終於等到了。”
說完他拿出一個大袋子，裏麵裝著一團黑乎乎的東西，上麵還有很多顏料什麽的，髒得不得了。
我心裏苦笑一下：真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啊！
大家莫名其妙地看著這團東西，七嘴八舌地發問：“這就是，鬼？”
“對，這就是鬼。直到上個月我才研究出來這是什麽，它是怎麽變成鬼的。當然，對這兩個月幫我收集材料，暗地裏幫助我的張建暉和王蕭，我非常感謝！”
“張建暉和王蕭？”有人很驚訝。
鄭嶼苦笑道：“是啊，我找不到證據，現在身份也不是公安了，很多事情不方便啊。兩個月前黃仁偉搞的超度鬧劇上，我也慕名前去，在那裏當然就遇到了張建暉，然後認識了王蕭。說起來其他人也別生氣啊，我感覺這兩個人能幫我的大忙，因為他們都是非常優秀的公安。”
張建暉王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把我的想法告訴他們，他們二人自然吃驚不小，也半信半疑聽不明白。不論怎樣我請他們保守秘密。兩個極富正義感的小年輕同意了。
所以這件事隻有他們兩個知道，也隻是知道個大概。迴來後他們就再次去陳標家了解情況，並從陳標的遺物中找到了那張車票，然後去財務找陳誌雄你的車票。意外的收獲啊。還再次去麥遠雄原住址勘查情況，功不可沒。
等到他們要從黃仁偉那兒迴來的時候，我千叮嚀萬囑咐：迴去要表示完全相信在廣東聽到的怨靈傳說，稍有不慎，王清和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張建暉說：“鄭科長告訴我們，如果我們宣揚怨靈一說的時候趙科長表示不滿，更說明他是假裝的，其實他心裏很高興，隻是表麵上找找平衡罷了。結果果然如鄭科長所料。”
“我這一直都對這團黑乎乎的東西百思不得其解，鬼，和這堆爛泥，怎麽都聯係不到一起。
兩個月前我從黃仁偉家直接到了甘肅那邊，想在陳誌雄出差過的地方找找線索，終於，我找到了：
他采取的是一種民間藝術！可能很多人知道。”
大家似乎有些迷惑。張衛東很直接地說：“不知道。”
鄭嶼笑笑：“這種民間藝術分為幾個步驟：製皮、描樣、雕鏤、著色、熨平、上油、訂綴七個步驟。我給大家講講這個趙科長是怎麽製造這個道具的。”
鄭嶼說著說著掏出一張紙念起來：
“用新宰的牛皮為原料。先用清水浸泡幾天，取出後將皮的兩麵刮幹淨，再刮薄至透明。洗幹淨後，在木框上繃緊放幹。再將製好的皮料切塊，用濕布捂軟後，打磨光平，再用鋼針描繪圖案。”鄭嶼說到這裏頓了頓，“這個圖案當然就是按照黃養娣生前的照片描繪加工的，保持真人大小。之後將描好後的‘黃養娣’圖樣的皮料墊在木板或蠟板上進行鏤刻。甘肅藝人喜歡用推皮走刀的刻法，並用多種型刃刀具進行雕鑿。雕鏤完畢後，擦洗幹淨，壓平著色，用透明色料著色。透光效果非常好。可以采用深淺色區分層次，進行平塗，雙麵著色，這時候人形就出來了，而且栩栩如生。”鄭嶼不厭其煩地解釋，“著色後陰幹，熨壓平整。 在壓平後還要上一層桐油或清漆，以增強透明度和耐久性。訂綴：在影人‘黃養娣’的兩手、兩下臂、兩上臂、上身、下身和兩腿十個部件的關節點處，用線訂起來，再用一個皮條包圍在上身的脖領處作為安裝影人頭的插口。最後在脖領前訂上一根鐵絲作為支撐影人的主杆，在影人的兩手指端處用線各拴一根鐵絲為耍杆，插上影人頭後完成。”
鄭嶼念完後抬起頭：“現在同誌們應該知道這個半透明的鬼是什麽了嗎？就是個若隱若現、虛虛實實、飄飄忽忽、沒有影子的皮影！
這個皮影本身就是個透明的影子，所以強光照射下哪裏還有什麽明顯的影子？”
大家對鄭嶼的推斷拍案叫絕！
鄭嶼也很得意：“陳誌雄早就想到了這個方法，當然他自己不會做，是要請藝人做的。一人根據他的要求經過精心製作，做了一個和黃養娣一樣模樣的皮影，活動處設在眼睛、手腳處，普通人學學就會操作。按照工序時間推算，應該是陳標迴漢中前請人做的，西北很多做皮影的，陝西應該也有。陳標在拿到皮影後，到蘭州和你匯合並將它交給你。由他出麵的話你更加安全，對嗎？”
不錯，在鄭嶼瘋了，大功告成後，當我打開自己的櫃子，看到那皮影正麵向我微笑時，由於作賊心虛，我看著它慢慢轉過去的時候當場就昏過去。醒來後將它放到鍋裏烹爛丟棄，沒想到……即生瑜何生亮啊？！
鄭嶼可沒按著我的思路想，他在繼續他的陳述：“你將字畫取掉，目的是方便你的皮影表演：那玩意是透明的，牆上的字畫會影響麥遠雄‘觀看’效果。你從立櫃裏搞出聲響，搞醒麥遠雄，他第一反應是拉台燈。
一拉台燈，順著光他就看到了女鬼---黃養娣，關鍵你在櫃子裏拉動拉杆，這東西還能自如地動，你邊拉動邊尖聲叫喊，增加恐怖效果。可能關節處沒搞好，下半身掉了，但更顯得陰森恐怖，至於最後麥遠雄看沒看到你已經不重要了，他已經沒救了。
下一步，你陳誌雄趕緊將皮影掛好，撿起皮影的下半身準備等著袁芳的到來。袁芳沒有立刻來，你就出門躲在中房間。所以袁芳來的時候，看到的鬼是不動的。抓住機會，陳誌雄出門關燈，湊巧同一時間台燈承受不住大功率的燈泡燒壞了。陳誌雄靈機一動：開燈，關燈、開燈、關燈……還將皮影的下半身拿去嚇她。讓她看到一個隻有下半身在空中飄蕩……
當然，陳誌雄在袁芳昏厥後沒有逃逸，他一邊處理現場，一邊等待，看有沒有人來敲門。等到確信沒有人聽到了便換迴了燈泡，從容離開。至於那幅字畫，他覺得沒有掛迴去的必要了，“問心無愧”四個字被複仇的“黃養娣”帶走，豈不更有說服力？
你在辦完所有的事情後，拿出那個皮影道具，將它放到鍋裏煮爛丟棄，心想即使被發現也沒人知道這是幹什麽的。這件事你處理得有些隨手了。要不然我這輩子都想不明白這個鬼，從何而來。”
會議室大燈一打開，閃著我的眼睛生疼，這束光，終於降臨到我身上來了。
一切都明了了，我被拘捕了。
當我戴上手銬的時候，鄭嶼意味深長地說：“趙科長……讓我最後叫你一次趙科長吧。你曾經的一席話，就是關於那個把握度的問題，我受益匪淺，我想，你就是沒把握好這個度，從各個角度來說：太太簡單明了不行，花哨也不行，這次你玩花樣有些過了頭，所以露出了馬腳。當然，不會有下次了。而我，的確太自閉了，我要改正自己孤僻的毛病。
最後，謝謝你的忠告。再見！”我張張嘴，最終沒有開口，在他目送下我被人帶走了。
公安局下一步就是通知廣東那邊公安局，刑拘黃仁偉。一切都結束了。
趙小軍 一九八四年9月於獄中
我進醫院那幾天，將目標對準了趙小軍同誌，我就在想，如果我是他，怎樣策劃這場謀殺，怎樣搞出這個鬼出來，很遺憾，我試過各種假設卻絲毫摸不到頭緒。但我也自有聰明的地方，當然了，和你陳科長相比那是差遠了：
我尋思著：趙小軍，也就是陳誌雄，他裝神弄鬼把我和王清這兩個心腹大患除去之後，一定要把他唯一剩下的那個證據---鬼給處理掉。我就到處跟蹤他，甚至交待收垃圾的老漢，每天他倒垃圾的時候請幫我留意一下，他這些天的垃圾，全部出售給我。我終於等到了。”
說完他拿出一個大袋子，裏麵裝著一團黑乎乎的東西，上麵還有很多顏料什麽的，髒得不得了。
我心裏苦笑一下：真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啊！
大家莫名其妙地看著這團東西，七嘴八舌地發問：“這就是，鬼？”
“對，這就是鬼。直到上個月我才研究出來這是什麽，它是怎麽變成鬼的。當然，對這兩個月幫我收集材料，暗地裏幫助我的張建暉和王蕭，我非常感謝！”
“張建暉和王蕭？”有人很驚訝。
鄭嶼苦笑道：“是啊，我找不到證據，現在身份也不是公安了，很多事情不方便啊。兩個月前黃仁偉搞的超度鬧劇上，我也慕名前去，在那裏當然就遇到了張建暉，然後認識了王蕭。說起來其他人也別生氣啊，我感覺這兩個人能幫我的大忙，因為他們都是非常優秀的公安。”
張建暉王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把我的想法告訴他們，他們二人自然吃驚不小，也半信半疑聽不明白。不論怎樣我請他們保守秘密。兩個極富正義感的小年輕同意了。
所以這件事隻有他們兩個知道，也隻是知道個大概。迴來後他們就再次去陳標家了解情況，並從陳標的遺物中找到了那張車票，然後去財務找陳誌雄你的車票。意外的收獲啊。還再次去麥遠雄原住址勘查情況，功不可沒。
等到他們要從黃仁偉那兒迴來的時候，我千叮嚀萬囑咐：迴去要表示完全相信在廣東聽到的怨靈傳說，稍有不慎，王清和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張建暉說：“鄭科長告訴我們，如果我們宣揚怨靈一說的時候趙科長表示不滿，更說明他是假裝的，其實他心裏很高興，隻是表麵上找找平衡罷了。結果果然如鄭科長所料。”
“我這一直都對這團黑乎乎的東西百思不得其解，鬼，和這堆爛泥，怎麽都聯係不到一起。
兩個月前我從黃仁偉家直接到了甘肅那邊，想在陳誌雄出差過的地方找找線索，終於，我找到了：
他采取的是一種民間藝術！可能很多人知道。”
大家似乎有些迷惑。張衛東很直接地說：“不知道。”
鄭嶼笑笑：“這種民間藝術分為幾個步驟：製皮、描樣、雕鏤、著色、熨平、上油、訂綴七個步驟。我給大家講講這個趙科長是怎麽製造這個道具的。”
鄭嶼說著說著掏出一張紙念起來：
“用新宰的牛皮為原料。先用清水浸泡幾天，取出後將皮的兩麵刮幹淨，再刮薄至透明。洗幹淨後，在木框上繃緊放幹。再將製好的皮料切塊，用濕布捂軟後，打磨光平，再用鋼針描繪圖案。”鄭嶼說到這裏頓了頓，“這個圖案當然就是按照黃養娣生前的照片描繪加工的，保持真人大小。之後將描好後的‘黃養娣’圖樣的皮料墊在木板或蠟板上進行鏤刻。甘肅藝人喜歡用推皮走刀的刻法，並用多種型刃刀具進行雕鑿。雕鏤完畢後，擦洗幹淨，壓平著色，用透明色料著色。透光效果非常好。可以采用深淺色區分層次，進行平塗，雙麵著色，這時候人形就出來了，而且栩栩如生。”鄭嶼不厭其煩地解釋，“著色後陰幹，熨壓平整。 在壓平後還要上一層桐油或清漆，以增強透明度和耐久性。訂綴：在影人‘黃養娣’的兩手、兩下臂、兩上臂、上身、下身和兩腿十個部件的關節點處，用線訂起來，再用一個皮條包圍在上身的脖領處作為安裝影人頭的插口。最後在脖領前訂上一根鐵絲作為支撐影人的主杆，在影人的兩手指端處用線各拴一根鐵絲為耍杆，插上影人頭後完成。”
鄭嶼念完後抬起頭：“現在同誌們應該知道這個半透明的鬼是什麽了嗎？就是個若隱若現、虛虛實實、飄飄忽忽、沒有影子的皮影！
這個皮影本身就是個透明的影子，所以強光照射下哪裏還有什麽明顯的影子？”
大家對鄭嶼的推斷拍案叫絕！
鄭嶼也很得意：“陳誌雄早就想到了這個方法，當然他自己不會做，是要請藝人做的。一人根據他的要求經過精心製作，做了一個和黃養娣一樣模樣的皮影，活動處設在眼睛、手腳處，普通人學學就會操作。按照工序時間推算，應該是陳標迴漢中前請人做的，西北很多做皮影的，陝西應該也有。陳標在拿到皮影後，到蘭州和你匯合並將它交給你。由他出麵的話你更加安全，對嗎？”
不錯，在鄭嶼瘋了，大功告成後，當我打開自己的櫃子，看到那皮影正麵向我微笑時，由於作賊心虛，我看著它慢慢轉過去的時候當場就昏過去。醒來後將它放到鍋裏烹爛丟棄，沒想到……即生瑜何生亮啊？！
鄭嶼可沒按著我的思路想，他在繼續他的陳述：“你將字畫取掉，目的是方便你的皮影表演：那玩意是透明的，牆上的字畫會影響麥遠雄‘觀看’效果。你從立櫃裏搞出聲響，搞醒麥遠雄，他第一反應是拉台燈。
一拉台燈，順著光他就看到了女鬼---黃養娣，關鍵你在櫃子裏拉動拉杆，這東西還能自如地動，你邊拉動邊尖聲叫喊，增加恐怖效果。可能關節處沒搞好，下半身掉了，但更顯得陰森恐怖，至於最後麥遠雄看沒看到你已經不重要了，他已經沒救了。
下一步，你陳誌雄趕緊將皮影掛好，撿起皮影的下半身準備等著袁芳的到來。袁芳沒有立刻來，你就出門躲在中房間。所以袁芳來的時候，看到的鬼是不動的。抓住機會，陳誌雄出門關燈，湊巧同一時間台燈承受不住大功率的燈泡燒壞了。陳誌雄靈機一動：開燈，關燈、開燈、關燈……還將皮影的下半身拿去嚇她。讓她看到一個隻有下半身在空中飄蕩……
當然，陳誌雄在袁芳昏厥後沒有逃逸，他一邊處理現場，一邊等待，看有沒有人來敲門。等到確信沒有人聽到了便換迴了燈泡，從容離開。至於那幅字畫，他覺得沒有掛迴去的必要了，“問心無愧”四個字被複仇的“黃養娣”帶走，豈不更有說服力？
你在辦完所有的事情後，拿出那個皮影道具，將它放到鍋裏煮爛丟棄，心想即使被發現也沒人知道這是幹什麽的。這件事你處理得有些隨手了。要不然我這輩子都想不明白這個鬼，從何而來。”
會議室大燈一打開，閃著我的眼睛生疼，這束光，終於降臨到我身上來了。
一切都明了了，我被拘捕了。
當我戴上手銬的時候，鄭嶼意味深長地說：“趙科長……讓我最後叫你一次趙科長吧。你曾經的一席話，就是關於那個把握度的問題，我受益匪淺，我想，你就是沒把握好這個度，從各個角度來說：太太簡單明了不行，花哨也不行，這次你玩花樣有些過了頭，所以露出了馬腳。當然，不會有下次了。而我，的確太自閉了，我要改正自己孤僻的毛病。
最後，謝謝你的忠告。再見！”我張張嘴，最終沒有開口，在他目送下我被人帶走了。
公安局下一步就是通知廣東那邊公安局，刑拘黃仁偉。一切都結束了。
趙小軍 一九八四年9月於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