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晚很漫長，一分一秒都拉長的讓人覺得有備受折磨的痛苦之感，黑色的天空裏不見了皓月和星子，房間裏住著的活蹦亂跳的人一下子就不在了，下人房裏住著的別的丫鬟都害怕的不敢進來，秀兒獨自關在下人房裏，小蘭的衣服物什已經被打好了一個小包袱，“是她自己整理收拾的，她比誰都先知道了……”
秀兒喃喃著坐在小蘭簡陋的床上，床板很硬，坐久了都會咯得人生疼，秀兒淚眼中仿佛看見了這個嬌小的女孩子怎樣每日膽戰心驚的在張府裏度日如年，她用手輕輕摩挲小小的蘭花布包著的包袱，細碎的白色的花，沒有長大便已夭折的生命，秀兒悲傷的抱著包袱，“這是怎樣的世界？終究是不能讓人好好的活著，終究是不給人活著的機會……”
小蘭是暗示過她的，她的話語裏總是擔著怕她不是不知道，她還以為小女孩隻是膽小，可其實馬隊長說的對，是她的罪過，小蘭是被她害死的，她用那些虛偽的“仁慈”，用虛偽的“幫助”，用幾塊銀元買走了小蘭年輕的生命。想到此，秀兒覺得全身一陣止不住得戰栗，她覺得她真真切切的虛偽狡詐，她的心機，她所謂的聰明，都不過是一種假象。白世明是誰？是仇人家的傻少爺，他的血管裏流淌的是同白家祖上一樣肮髒的血，而秀兒是不該想幫著仇人逃出去的——即便是為了她心中所摯愛的於舒予。秀兒覺得自己根本就是錯了，從讓春兒幫著向小蘭打探起就已經在犯錯了，張東盛也不是沒有警告過她，而張東盛對於這份仇恨的堅定，秀兒是最了解的，她千不該萬不該吧柔弱的小蘭推到了這個衝突的風口浪尖，而使之殞命。“都是我的錯，小蘭……”
秀兒嘴裏反複的念著這句話，沒有明月星辰的黑色夜晚，這句話和著幾聲野貓的叫聲幽幽的從宅子裏傳出，可惜夜闌人靜，誰都聽不到，也許除卻天上的人吧……
****
“啪！”張東盛生氣的掛斷了電話，“她果然很蠢，真是個蠢女人！”張東盛暗暗的叫罵道。
果然如馬隊長所說，張東盛雖然人在上海，眼睛卻也是觀察著鎮子上發生的一切的。這通讓他憤怒的電話便是馬隊長打來的，一切果然如張東盛來滬前所料，秀兒這一關還是鬆動了，他就不明白為什麽同樣是背負著不共戴天的仇恨，而這恨同樣的存在於骨髓血液，他們兩個人卻是如此的不同。秀兒不但私下背著他打探趙媽的事情，而且還私會了於家的大少奶奶，如今更是探明了白世明的藏身之處，還要幫著仇家逃跑。
“看來以後的事情，我要更加周密謹慎了。”張東盛心裏盤算著，繞過幾案，打開對麵櫃子裏，拿出一支雪茄，點上抽了幾口，陳司令還在捧賽菊生的場，張東盛推托有事先迴了公館，當然不僅僅是為了一通馬隊長的電話。他看了下屋子角落裏安置的座鍾，指向了九點，戲樓的場子應該也快散了，張東盛轉過身。左右搖擺的黃銅色的鍾擺映著張東盛熄滅了煙，穿上黑色風衣走出去的背影。
****
午夜的風吹著山上靜心庵飛簷掛著的風鈴“叮鈴鈴”的響，庵後的山坡上一座無字墓碑靜靜的立在荒草叢中，周圍古木蒼天，蕭蕭落葉伴著午夜的秋風好似陣陣的哀鳴。
靜心庵裏透出點點如豆燈光，其他的弟子都已安睡，慧宜法師查看了之後便轉會到自己的屋裏，按照習慣她每天這個時候都會念上一段《大悲咒》，一些事情的緣由自然有天上的菩薩知曉，因果循環，善惡自有果，她閉著眼睛右手緩緩撚著佛珠，隻希望天上的人能夠早日投生轉世，地上的人能夠放棄惡念，走出苦海。
南無大悲觀世音願我速知一切法
南無大悲觀世音願我早得智慧眼
南無大悲觀世音願我速度一切眾
南無大悲觀世音願我早得善方便
南無大悲觀世音願我速乘般若船
南無大悲觀世音願我早得越苦海
南無大悲觀世音願我速得戒定道
南無大悲觀世音願我早登涅盤山
南無大悲觀世音願我速會無為舍
南無大悲觀世音願我早同法性身
我若向刀山刀山自摧折
我若向火湯火湯自枯竭
我若向地獄地獄自消滅
我若向餓鬼餓鬼自飽滿
我若向修羅惡心自調伏
我若向畜生自得大智慧……
秀兒仍就呆呆的望著小蘭的床鋪，明天她就會迴家了，真的如白天裏她所說的一樣——“夫人，謝謝您對我們家的幫助。以後還不知道能不能見您，今天算是辭別了，明兒我就要迴家去了。”——小蘭的聲音幽幽的傳來，秀兒不禁掩麵而泣，“小蘭，我對不起你，明天我怎麽樣麵對你的娘？你是那樣一個完完整整，有血有肉的人，可是——我怎麽樣還給她一句冰冷的屍體？……我真對不起你……”秀兒含糊的說著。門外的春兒不住的流淚，她心底覺得自己對於小蘭的死也是多少有責任的，畢竟是自己自作主張去找的小蘭，去問的關於趙媽入府的事，一步一步，小蘭就這樣被送上了絕路，春兒抬手用衣袖擦著臉。寂靜的夜裏揉著主仆二人細瑣的哭泣。
****
天剛亮，白夫人就醒了，梅香遞過了毛巾和茶，洗漱完畢之後，白夫人便依舊早早的到了靈堂，梅香為她披了一件披風，白夫人擺了擺手。自從老爺去世，兩個兒子都不在身邊，白夫人熬了這些天慢慢地有了幾分出世的感覺，唯一心頭惦念的是那個瘋傻的兒子，還有便是還未下葬入土為安的白老爺。入了靈堂，黑色的棺槨安靜的放置在靈堂正中，白夫人說了聲“老爺”便依舊忍不住哭泣，梅香上前欲安慰，白夫人擺擺手說道：“去凝痕那裏看看，若是梳洗好了就讓她過來，我有話要說。”梅香便出去了。白夫人望著棺槨說道：“老爺，你以前也說過兒孫自有兒孫福，想必你也是知道了一些身後之事不能完滿吧，讓你在這裏耽擱了這麽久，也該讓你入土為安了，老爺的心我是知道的……”香燭悠悠，白夫人扶著幾案隱隱的抽泣。
“母親。”凝痕走進靈堂忙上前扶著白夫人。白夫人擺擺手，過了一會兒對凝痕說道：“凝兒，同吉叔商量著明日便安葬老爺吧。”
“母親，也許大少爺和世明這幾天會有消息的，不再等等麽？”
白夫人搖搖頭說道：“不等了，有些事說到底還是緣分，老爺不能再等了，我知道其實老爺也許也不介意，反正他能看見他們的。”凝痕點點頭，白夫人又望了望棺槨，對凝痕說道：“凝兒，去把老爺房裏掛著的那副《月下吹簫圖》拿來，小心仔細的用絹袋裝好。”凝痕應聲退下。
“老爺，你放心不下的應該是這件，我帶給你，也留下當年你娶我送我的翡翠手鐲，我知道老爺沒有真心的喜歡過我，我的名字才是老爺當年含痛娶了我的原因，不過這二十多年能陪伴你，我也知足了，世明是個可憐的孩子，他不像世舫一直都有你的青睞，但是他真的很無辜，很無辜的承擔著我們的過錯，老爺，你知道麽？有時候他很安靜的時候看上去很正常的，就和世舫沒什麽兩樣。我真的很心痛，我是虧欠了他的，一輩子都虧欠了他。老爺，我知道你心底也是為世明痛心的。隻是我不想老爺再等了，總之一些孽終究還是要還了的好，老爺你就別看了，好好的入土為安，我這個決定希望你別生氣。”白夫人默默地說著，香霧繚繞之間似乎她看見了廿年前仍是挺拔英俊的老爺，隻不過他的臉上總是隱隱的有一種痛苦，如今似乎看見他笑了，撒手人世間的紛擾，死亡原來真的是一種解脫。白夫人含著淚眼看著白老爺臉上的笑意，而身旁走過的女子正是那個畫中人，他的笑依舊不是因為她梅菱，白夫人苦笑了下，是啊，事到如今，何必再在意……
****
張府外，小蘭的母親由家丁領著小心翼翼的進了這座宅子，此時的她並不知曉來這裏的原因，她的頭發因為長年生活的辛苦已經花白，年輕時候姣好的麵容也已經被風霜雕刻出了道道歲月的痕跡，她粗糙的手有些不知所措的顫抖著，她幫人做了很多工，河壩維修時候她還像男人一樣搬過沉重的石板，長年下來，這手便總是不自覺的顫抖，她小心地邁過了高高的門檻，跟在家丁後麵，往常的這個時候，她已經給臥床的丈夫擦好了身，已經把前一天挖好的野菜過了熱水，就著一點她給豆腐店做工店主給的一些邊角餘料，喂給了丈夫吃。而今天，她剛起便有張府的家丁來尋，家丁沒有透露來因，她也隻是怯怯的跟著了來，一路上豆腐店的店主還同她打了個招唿，這依舊是平常的一天，太陽過會兒就會照亮所有的大街小巷，河岸的舟楫也會開始了一天的忙碌，街道兩旁的小吃店也會聚些買油燒酥餅豆腐腦的人，她跟在後麵思量著想是小蘭今天要離開張府迴家，所以可能是需要有什麽來接的吧，想著一會兒就能見著女兒，她不禁笑了笑，都說女兒是娘的貼心的小棉襖，小蘭自小便乖巧懂事，隻是日子太苦，從沒給小蘭做過一件新衣裳，更別說別的女孩用的胭脂水粉，她的心裏是覺得一直虧欠這孩子，為了丈夫的病，小蘭還不得不去別人的府裏做使喚丫鬟，看別人的臉色她早就受過，可是她的女兒還要忍受，想起來不免心疼的厲害，還好都結束了。
“小蘭娘，一會兒會有軍爺來同你說的。”家丁的臉上似有一些難言之隱，小蘭的娘隻是點點頭，便站在院子裏等著。
“夫人，小蘭的娘來了，馬隊長那邊的一個軍士會去說這件事情，夫人，您要去麽？”春兒推了門進來，見到秀兒仍坐在床邊，便走過去輕聲說道。
過了一會兒，秀兒轉身拿起了小蘭的包袱，麵色蒼白，不發一言，隻是慢慢的走出了房間。
“不！”一聲撕心裂肺的喊叫劃破了張府上方尚不明亮的天空……
****
“景軒，有什麽結果？”晞彥問道。
景軒跑進了陸家說道：“真的是致幻劑，史密斯敢確定。”
“那麽說張東盛的身份真的很可疑，他到底會是誰？”明軒問道。
晞彥思忖了會兒說道：“史密斯不是說過這種藥很新，而且目前我們國人的手上還沒有麽？”
“你的意思是說……”晞彥朝明軒點了點頭。
****
凝痕同吉叔商定了明天的出殯事宜，陰陽的徐先生也定了時辰。
“二少奶奶，白姓的族人還沒有發帖子告知？要不要通報一下。”吉叔問道。
“吉叔，您覺得現在去通知還會有人來為老爺送靈麽？”吉叔聽了也歎了一口氣，說道：“真是樹倒猢猻散，這句話真是沒錯，可是白家這棵大樹不是還沒有倒麽？”
凝痕輕聲說道：“如今白家的產業能收的都收迴來了，可是收迴的銀錢也不過是用來抵掉了之前茶農的舊賬，鋪門倒閉，那些做工的人員也要給錢遣散，總之零零總總算下來也真的不剩下什麽，何況現在山坡幾百頃的茶園也都抵給了黃督軍，想來他們也是覺得白家再無可能翻身的機會了吧。現在的仗打的也是越來越厲害，鎮子上也總是見到三三兩兩逃難來的乞兒，好不淒慘。吉叔，我雖然沒有讀過什麽學堂，可也知道國不為國何以為家的道理，總之現在自家得人還能完好的在一起就是好了，我想母親也不會在意送靈的人的多少。”
吉叔不由得歎道：“二少奶奶果然是明白事理的，哎，如今白家的產業凋零到如此，老爺沒有見到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吧。”凝痕沒有答話，隻是喚著張媽來幫著準備些明日要用的冷食，吉叔則是去找了兒子請些強壯的人來明日抬靈。
忙到了中午，於家的大少奶奶雅蘭突然讓人捎來了一封信給凝痕，凝痕接過來打開，原來是張東盛的妻子秀兒說是要約雅蘭在晚些時候見麵，雅蘭想讓凝痕也過去，因為她猜想會是討論營救世明的事情，約會的地點仍舊是福泰茶樓。凝痕放好了信，快步走迴房內，換好了衣衫，想著還有一些明日出殯的事情要交代，方又去找了張媽等人來商量，並不敢驚動白夫人，白夫人自早上在靈堂陪了會兒老爺後，便迴了自己的房裏閉門不出了，梅香在外麵仔細的候著，凝痕也去探問了幾次，午飯白夫人也並未用餐，凝痕便去廚房用文火燒了些湯，囑咐了梅香，待弄好了一切，也到了約會的時間，凝痕自己出門攔了輛黃包車便去福泰茶樓赴約。
在狹窄的弄堂前，凝痕下了車，付給車夫前，便獨自走進了悠長的巷子，由著夥計的帶路，到了二樓的雅間，見著雅蘭已經在了。
“凝痕，坐吧，秀兒還未到。”雅蘭為凝痕斟了一杯茶。
“雅蘭，這件事情於家大哥不知道吧？”凝痕問道。
雅蘭搖搖頭說道：“沒有，不敢對他講，其實一方麵也是害怕影響了世明的營救，你也知道舒予是那種不容易原諒的人，趙明因為秀兒殘疾了，你恐怕不知道趙明之前是與秀兒有婚約的，可惜秀兒卻被張東盛看上了，為此舒予也被關了監獄，他現在如果知道我還私下見秀兒肯定也會生氣。世明如果這次可以救出來，我也是想他能不那麽恨秀兒吧，再說也是為了趙明心裏的疙瘩，舒予每次提及秀兒就會生氣，可趙明心裏還是想著秀兒的，希望這次都可以化解下吧。”
凝痕抬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想道“一切真的會像雅蘭希望的那樣麽？秀兒不會是個簡單的丫鬟。”
過了一會兒，一個穿著素衣的女人掀了簾子進來，凝痕轉頭，隻見她燙過的頭發綰著雙髻，眼睛微微有些紅腫，精巧的鼻子，微薄的嘴唇有些蒼白，襯著尖尖的下巴，並不施粉黛，身著白色錦緞旗袍，凝痕見了隻覺得眼前這個女子同她早上從白老爺房間裏取下的《月下吹簫圖》畫的女子有幾分神韻相似。
“秀兒，你來了，快請坐。”雅蘭已起身，微笑著說道，“這是凝痕，白家的二少奶奶。我讓她一同前來。”
秀兒並不說話，隻是微微點點頭，便坐下了。
凝痕望著她，總覺得在什麽時候見過她，很是眼熟，一時間又想不起。秀兒感覺到了凝痕的目光，便以為是為了詢問白世明的事情，便開口說道：“我今天約雅蘭夫人出來是想說——白世明，我不能幫你們救了。”
“為什麽？”雅蘭凝痕二人同聲問道。秀兒眼神冷漠，眉毛微微有些挑起，說道：“我做錯了一件事，是我的自私，你們的自私，如今犯下了大錯，我不會救了，也不想見到白家的任何人，於家的——也如此，雅蘭夫人，以後我們也不要再見了——你也不必再隱瞞舒予少爺什麽了。凝痕夫人，救白世明本來就不是我的本意，恕我直言吧。”說著秀兒起身便要出門，凝痕攔住了她說道：“世明既然在府上，我知道夫人這樣做很難的，可是這是我們最大的希望啊。”“您不要說了，二少奶奶。”秀兒打斷了她的話，繼續說道：“如果我說我們一起害死了一個人，你們是不是還會讓我幫你們救出白世明？我真是愚蠢，你們本就都是一丘之貉，白世明我不會救了，你們不要指望我。”凝痕還欲再說，秀兒冷冷的掀了簾子，臨走的時候說道：“一個年輕的生命已經死了，不要再來找我。”說完秀兒便出了雅間，噔噔的走下了樓梯。
“怎麽辦？凝痕。”雅蘭說道，“看來這個方法行不通了，到底是為什麽？秀兒之前不是也給過字條麽？……”凝痕聽著雅蘭說著，但是卻在記憶裏搜索著想著什麽時候見過秀兒。
“雅蘭，記不記得玨兒剛懷孕的時候，你同舒予少爺去過白家探望？”雅蘭一時有些驚訝，想了想說道：“是啊，怎麽了？”
“這就對了，雅蘭，我見著秀兒就覺得眼熟，原來是從那時候就見過的。”凝痕說道。
“不管是什麽時候見過的，如今世明的事情怎麽辦呢？”雅蘭說道。
****
謹予明軒陪著陳把式的妻子先去破廟裏收斂了丈夫的遺體，由於這件事情尚屬隱秘，大家決定先就將棺槨安放在廟裏，畢竟陳把式的死也是要討個說法的，“任何的生命都應當得到應有的尊重。”晞彥的這句話，謹予想起就會很感動，他的正直在謹予的心中永遠是他最大的印記。
此時晞彥景軒還在想著致幻劑的事情，凝痕從福泰茶樓出來便徑直來到了陸記藥鋪。
“凝痕，你怎麽來了？”晞彥對於凝痕的拜訪有些意外，凝痕說道：“晞彥，景軒，秀兒決定不再幫助我們救世明了，我剛才剛見過她。”
“怎麽會這樣？”晞彥問道。
凝痕搖搖頭說道：“秀兒沒有多說什麽，總之現在是不能指望她了。我來也是想問問你們看看有什麽好的辦法沒有？”
“我們找到了那個接過趙媽祖孫兩人進張府的陳把式的屍體。”接著晞彥便把那天發現陳把式屍體及致幻劑的事情說給了凝痕。
“怎麽會是這樣？陳把式是被謀殺的？”晞彥望著凝痕點點頭。
“現在麻煩了，事情不再簡單。”景軒上前說道，“張東盛不是一個副官這麽單純，除了我們之前懷疑的與白家的恩怨之外，恐怕他的身份會更加特殊。”
晞彥點點頭說道：“我懷疑他同日本人有關。”
景軒說道：“凝痕，你可能不知道他之前有在東北張作霖手下做事，所以我和晞彥懷疑張東盛與日本人有關係不是不可能。
凝痕神色凝重地說道：“秀兒也同樣不簡單，我剛才見過她之後一直在想著初次見她的情景，那是在玨兒剛懷孕不久，白府擺了宴席邀請了於家的人，我記得那天跟在雅蘭身後的丫鬟就是她，她手裏捧著一個匣子，是於家老夫人轉贈的賀禮，後來她好像就隨著家丁去賬房那邊簽了帳，後來這份賀禮就被送到了黃督軍那裏，作為救出舒予少爺的謝禮了。不過，就像我之前的懷疑一樣，張東盛素來是不喜女色，卻可以因為秀兒而與於家有了過結，並且我們到現在都不知道是在什麽情況下張東盛見過秀兒，要知道她不過是在於家繡莊臨時幫工的繡娘。”
“看來真是錯綜複雜了。”景軒說道。
晞彥想了想說道：“我懷疑秀兒同張東盛根本有可能是互相認識的，一切很可能都是一個事先預想好的陰謀，隻是原因我們還不曉得。”
“晞彥。”凝痕說道，“你說張東盛與日本人有關，也就是說不僅僅是家仇這麽簡單了。”晞彥點點頭，凝痕又說道：“那麽世明怎麽辦？還有大少爺？”
晞彥想了想說道：“我有一個辦法可以試試。”
****
秀兒迴了張府，她這次沒有再走後麵的角門，而是走的正門，正巧遇見了馬隊長，秀兒說道：“去通報張東盛吧。”
馬隊長笑著說道：“夫人如果早就這樣，也許那個丫頭現在還活得好好的。”秀兒憤怒的瞪著馬隊長說道：“我會替她報仇的，誰把她推到湖裏的，我要十倍百倍的討迴來！”說完便快步走遠。
“哼！”馬隊長冷冷的轉身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
秀兒喃喃著坐在小蘭簡陋的床上，床板很硬，坐久了都會咯得人生疼，秀兒淚眼中仿佛看見了這個嬌小的女孩子怎樣每日膽戰心驚的在張府裏度日如年，她用手輕輕摩挲小小的蘭花布包著的包袱，細碎的白色的花，沒有長大便已夭折的生命，秀兒悲傷的抱著包袱，“這是怎樣的世界？終究是不能讓人好好的活著，終究是不給人活著的機會……”
小蘭是暗示過她的，她的話語裏總是擔著怕她不是不知道，她還以為小女孩隻是膽小，可其實馬隊長說的對，是她的罪過，小蘭是被她害死的，她用那些虛偽的“仁慈”，用虛偽的“幫助”，用幾塊銀元買走了小蘭年輕的生命。想到此，秀兒覺得全身一陣止不住得戰栗，她覺得她真真切切的虛偽狡詐，她的心機，她所謂的聰明，都不過是一種假象。白世明是誰？是仇人家的傻少爺，他的血管裏流淌的是同白家祖上一樣肮髒的血，而秀兒是不該想幫著仇人逃出去的——即便是為了她心中所摯愛的於舒予。秀兒覺得自己根本就是錯了，從讓春兒幫著向小蘭打探起就已經在犯錯了，張東盛也不是沒有警告過她，而張東盛對於這份仇恨的堅定，秀兒是最了解的，她千不該萬不該吧柔弱的小蘭推到了這個衝突的風口浪尖，而使之殞命。“都是我的錯，小蘭……”
秀兒嘴裏反複的念著這句話，沒有明月星辰的黑色夜晚，這句話和著幾聲野貓的叫聲幽幽的從宅子裏傳出，可惜夜闌人靜，誰都聽不到，也許除卻天上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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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張東盛生氣的掛斷了電話，“她果然很蠢，真是個蠢女人！”張東盛暗暗的叫罵道。
果然如馬隊長所說，張東盛雖然人在上海，眼睛卻也是觀察著鎮子上發生的一切的。這通讓他憤怒的電話便是馬隊長打來的，一切果然如張東盛來滬前所料，秀兒這一關還是鬆動了，他就不明白為什麽同樣是背負著不共戴天的仇恨，而這恨同樣的存在於骨髓血液，他們兩個人卻是如此的不同。秀兒不但私下背著他打探趙媽的事情，而且還私會了於家的大少奶奶，如今更是探明了白世明的藏身之處，還要幫著仇家逃跑。
“看來以後的事情，我要更加周密謹慎了。”張東盛心裏盤算著，繞過幾案，打開對麵櫃子裏，拿出一支雪茄，點上抽了幾口，陳司令還在捧賽菊生的場，張東盛推托有事先迴了公館，當然不僅僅是為了一通馬隊長的電話。他看了下屋子角落裏安置的座鍾，指向了九點，戲樓的場子應該也快散了，張東盛轉過身。左右搖擺的黃銅色的鍾擺映著張東盛熄滅了煙，穿上黑色風衣走出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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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的風吹著山上靜心庵飛簷掛著的風鈴“叮鈴鈴”的響，庵後的山坡上一座無字墓碑靜靜的立在荒草叢中，周圍古木蒼天，蕭蕭落葉伴著午夜的秋風好似陣陣的哀鳴。
靜心庵裏透出點點如豆燈光，其他的弟子都已安睡，慧宜法師查看了之後便轉會到自己的屋裏，按照習慣她每天這個時候都會念上一段《大悲咒》，一些事情的緣由自然有天上的菩薩知曉，因果循環，善惡自有果，她閉著眼睛右手緩緩撚著佛珠，隻希望天上的人能夠早日投生轉世，地上的人能夠放棄惡念，走出苦海。
南無大悲觀世音願我速知一切法
南無大悲觀世音願我早得智慧眼
南無大悲觀世音願我速度一切眾
南無大悲觀世音願我早得善方便
南無大悲觀世音願我速乘般若船
南無大悲觀世音願我早得越苦海
南無大悲觀世音願我速得戒定道
南無大悲觀世音願我早登涅盤山
南無大悲觀世音願我速會無為舍
南無大悲觀世音願我早同法性身
我若向刀山刀山自摧折
我若向火湯火湯自枯竭
我若向地獄地獄自消滅
我若向餓鬼餓鬼自飽滿
我若向修羅惡心自調伏
我若向畜生自得大智慧……
秀兒仍就呆呆的望著小蘭的床鋪，明天她就會迴家了，真的如白天裏她所說的一樣——“夫人，謝謝您對我們家的幫助。以後還不知道能不能見您，今天算是辭別了，明兒我就要迴家去了。”——小蘭的聲音幽幽的傳來，秀兒不禁掩麵而泣，“小蘭，我對不起你，明天我怎麽樣麵對你的娘？你是那樣一個完完整整，有血有肉的人，可是——我怎麽樣還給她一句冰冷的屍體？……我真對不起你……”秀兒含糊的說著。門外的春兒不住的流淚，她心底覺得自己對於小蘭的死也是多少有責任的，畢竟是自己自作主張去找的小蘭，去問的關於趙媽入府的事，一步一步，小蘭就這樣被送上了絕路，春兒抬手用衣袖擦著臉。寂靜的夜裏揉著主仆二人細瑣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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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亮，白夫人就醒了，梅香遞過了毛巾和茶，洗漱完畢之後，白夫人便依舊早早的到了靈堂，梅香為她披了一件披風，白夫人擺了擺手。自從老爺去世，兩個兒子都不在身邊，白夫人熬了這些天慢慢地有了幾分出世的感覺，唯一心頭惦念的是那個瘋傻的兒子，還有便是還未下葬入土為安的白老爺。入了靈堂，黑色的棺槨安靜的放置在靈堂正中，白夫人說了聲“老爺”便依舊忍不住哭泣，梅香上前欲安慰，白夫人擺擺手說道：“去凝痕那裏看看，若是梳洗好了就讓她過來，我有話要說。”梅香便出去了。白夫人望著棺槨說道：“老爺，你以前也說過兒孫自有兒孫福，想必你也是知道了一些身後之事不能完滿吧，讓你在這裏耽擱了這麽久，也該讓你入土為安了，老爺的心我是知道的……”香燭悠悠，白夫人扶著幾案隱隱的抽泣。
“母親。”凝痕走進靈堂忙上前扶著白夫人。白夫人擺擺手，過了一會兒對凝痕說道：“凝兒，同吉叔商量著明日便安葬老爺吧。”
“母親，也許大少爺和世明這幾天會有消息的，不再等等麽？”
白夫人搖搖頭說道：“不等了，有些事說到底還是緣分，老爺不能再等了，我知道其實老爺也許也不介意，反正他能看見他們的。”凝痕點點頭，白夫人又望了望棺槨，對凝痕說道：“凝兒，去把老爺房裏掛著的那副《月下吹簫圖》拿來，小心仔細的用絹袋裝好。”凝痕應聲退下。
“老爺，你放心不下的應該是這件，我帶給你，也留下當年你娶我送我的翡翠手鐲，我知道老爺沒有真心的喜歡過我，我的名字才是老爺當年含痛娶了我的原因，不過這二十多年能陪伴你，我也知足了，世明是個可憐的孩子，他不像世舫一直都有你的青睞，但是他真的很無辜，很無辜的承擔著我們的過錯，老爺，你知道麽？有時候他很安靜的時候看上去很正常的，就和世舫沒什麽兩樣。我真的很心痛，我是虧欠了他的，一輩子都虧欠了他。老爺，我知道你心底也是為世明痛心的。隻是我不想老爺再等了，總之一些孽終究還是要還了的好，老爺你就別看了，好好的入土為安，我這個決定希望你別生氣。”白夫人默默地說著，香霧繚繞之間似乎她看見了廿年前仍是挺拔英俊的老爺，隻不過他的臉上總是隱隱的有一種痛苦，如今似乎看見他笑了，撒手人世間的紛擾，死亡原來真的是一種解脫。白夫人含著淚眼看著白老爺臉上的笑意，而身旁走過的女子正是那個畫中人，他的笑依舊不是因為她梅菱，白夫人苦笑了下，是啊，事到如今，何必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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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府外，小蘭的母親由家丁領著小心翼翼的進了這座宅子，此時的她並不知曉來這裏的原因，她的頭發因為長年生活的辛苦已經花白，年輕時候姣好的麵容也已經被風霜雕刻出了道道歲月的痕跡，她粗糙的手有些不知所措的顫抖著，她幫人做了很多工，河壩維修時候她還像男人一樣搬過沉重的石板，長年下來，這手便總是不自覺的顫抖，她小心地邁過了高高的門檻，跟在家丁後麵，往常的這個時候，她已經給臥床的丈夫擦好了身，已經把前一天挖好的野菜過了熱水，就著一點她給豆腐店做工店主給的一些邊角餘料，喂給了丈夫吃。而今天，她剛起便有張府的家丁來尋，家丁沒有透露來因，她也隻是怯怯的跟著了來，一路上豆腐店的店主還同她打了個招唿，這依舊是平常的一天，太陽過會兒就會照亮所有的大街小巷，河岸的舟楫也會開始了一天的忙碌，街道兩旁的小吃店也會聚些買油燒酥餅豆腐腦的人，她跟在後麵思量著想是小蘭今天要離開張府迴家，所以可能是需要有什麽來接的吧，想著一會兒就能見著女兒，她不禁笑了笑，都說女兒是娘的貼心的小棉襖，小蘭自小便乖巧懂事，隻是日子太苦，從沒給小蘭做過一件新衣裳，更別說別的女孩用的胭脂水粉，她的心裏是覺得一直虧欠這孩子，為了丈夫的病，小蘭還不得不去別人的府裏做使喚丫鬟，看別人的臉色她早就受過，可是她的女兒還要忍受，想起來不免心疼的厲害，還好都結束了。
“小蘭娘，一會兒會有軍爺來同你說的。”家丁的臉上似有一些難言之隱，小蘭的娘隻是點點頭，便站在院子裏等著。
“夫人，小蘭的娘來了，馬隊長那邊的一個軍士會去說這件事情，夫人，您要去麽？”春兒推了門進來，見到秀兒仍坐在床邊，便走過去輕聲說道。
過了一會兒，秀兒轉身拿起了小蘭的包袱，麵色蒼白，不發一言，隻是慢慢的走出了房間。
“不！”一聲撕心裂肺的喊叫劃破了張府上方尚不明亮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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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軒，有什麽結果？”晞彥問道。
景軒跑進了陸家說道：“真的是致幻劑，史密斯敢確定。”
“那麽說張東盛的身份真的很可疑，他到底會是誰？”明軒問道。
晞彥思忖了會兒說道：“史密斯不是說過這種藥很新，而且目前我們國人的手上還沒有麽？”
“你的意思是說……”晞彥朝明軒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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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痕同吉叔商定了明天的出殯事宜，陰陽的徐先生也定了時辰。
“二少奶奶，白姓的族人還沒有發帖子告知？要不要通報一下。”吉叔問道。
“吉叔，您覺得現在去通知還會有人來為老爺送靈麽？”吉叔聽了也歎了一口氣，說道：“真是樹倒猢猻散，這句話真是沒錯，可是白家這棵大樹不是還沒有倒麽？”
凝痕輕聲說道：“如今白家的產業能收的都收迴來了，可是收迴的銀錢也不過是用來抵掉了之前茶農的舊賬，鋪門倒閉，那些做工的人員也要給錢遣散，總之零零總總算下來也真的不剩下什麽，何況現在山坡幾百頃的茶園也都抵給了黃督軍，想來他們也是覺得白家再無可能翻身的機會了吧。現在的仗打的也是越來越厲害，鎮子上也總是見到三三兩兩逃難來的乞兒，好不淒慘。吉叔，我雖然沒有讀過什麽學堂，可也知道國不為國何以為家的道理，總之現在自家得人還能完好的在一起就是好了，我想母親也不會在意送靈的人的多少。”
吉叔不由得歎道：“二少奶奶果然是明白事理的，哎，如今白家的產業凋零到如此，老爺沒有見到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吧。”凝痕沒有答話，隻是喚著張媽來幫著準備些明日要用的冷食，吉叔則是去找了兒子請些強壯的人來明日抬靈。
忙到了中午，於家的大少奶奶雅蘭突然讓人捎來了一封信給凝痕，凝痕接過來打開，原來是張東盛的妻子秀兒說是要約雅蘭在晚些時候見麵，雅蘭想讓凝痕也過去，因為她猜想會是討論營救世明的事情，約會的地點仍舊是福泰茶樓。凝痕放好了信，快步走迴房內，換好了衣衫，想著還有一些明日出殯的事情要交代，方又去找了張媽等人來商量，並不敢驚動白夫人，白夫人自早上在靈堂陪了會兒老爺後，便迴了自己的房裏閉門不出了，梅香在外麵仔細的候著，凝痕也去探問了幾次，午飯白夫人也並未用餐，凝痕便去廚房用文火燒了些湯，囑咐了梅香，待弄好了一切，也到了約會的時間，凝痕自己出門攔了輛黃包車便去福泰茶樓赴約。
在狹窄的弄堂前，凝痕下了車，付給車夫前，便獨自走進了悠長的巷子，由著夥計的帶路，到了二樓的雅間，見著雅蘭已經在了。
“凝痕，坐吧，秀兒還未到。”雅蘭為凝痕斟了一杯茶。
“雅蘭，這件事情於家大哥不知道吧？”凝痕問道。
雅蘭搖搖頭說道：“沒有，不敢對他講，其實一方麵也是害怕影響了世明的營救，你也知道舒予是那種不容易原諒的人，趙明因為秀兒殘疾了，你恐怕不知道趙明之前是與秀兒有婚約的，可惜秀兒卻被張東盛看上了，為此舒予也被關了監獄，他現在如果知道我還私下見秀兒肯定也會生氣。世明如果這次可以救出來，我也是想他能不那麽恨秀兒吧，再說也是為了趙明心裏的疙瘩，舒予每次提及秀兒就會生氣，可趙明心裏還是想著秀兒的，希望這次都可以化解下吧。”
凝痕抬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想道“一切真的會像雅蘭希望的那樣麽？秀兒不會是個簡單的丫鬟。”
過了一會兒，一個穿著素衣的女人掀了簾子進來，凝痕轉頭，隻見她燙過的頭發綰著雙髻，眼睛微微有些紅腫，精巧的鼻子，微薄的嘴唇有些蒼白，襯著尖尖的下巴，並不施粉黛，身著白色錦緞旗袍，凝痕見了隻覺得眼前這個女子同她早上從白老爺房間裏取下的《月下吹簫圖》畫的女子有幾分神韻相似。
“秀兒，你來了，快請坐。”雅蘭已起身，微笑著說道，“這是凝痕，白家的二少奶奶。我讓她一同前來。”
秀兒並不說話，隻是微微點點頭，便坐下了。
凝痕望著她，總覺得在什麽時候見過她，很是眼熟，一時間又想不起。秀兒感覺到了凝痕的目光，便以為是為了詢問白世明的事情，便開口說道：“我今天約雅蘭夫人出來是想說——白世明，我不能幫你們救了。”
“為什麽？”雅蘭凝痕二人同聲問道。秀兒眼神冷漠，眉毛微微有些挑起，說道：“我做錯了一件事，是我的自私，你們的自私，如今犯下了大錯，我不會救了，也不想見到白家的任何人，於家的——也如此，雅蘭夫人，以後我們也不要再見了——你也不必再隱瞞舒予少爺什麽了。凝痕夫人，救白世明本來就不是我的本意，恕我直言吧。”說著秀兒起身便要出門，凝痕攔住了她說道：“世明既然在府上，我知道夫人這樣做很難的，可是這是我們最大的希望啊。”“您不要說了，二少奶奶。”秀兒打斷了她的話，繼續說道：“如果我說我們一起害死了一個人，你們是不是還會讓我幫你們救出白世明？我真是愚蠢，你們本就都是一丘之貉，白世明我不會救了，你們不要指望我。”凝痕還欲再說，秀兒冷冷的掀了簾子，臨走的時候說道：“一個年輕的生命已經死了，不要再來找我。”說完秀兒便出了雅間，噔噔的走下了樓梯。
“怎麽辦？凝痕。”雅蘭說道，“看來這個方法行不通了，到底是為什麽？秀兒之前不是也給過字條麽？……”凝痕聽著雅蘭說著，但是卻在記憶裏搜索著想著什麽時候見過秀兒。
“雅蘭，記不記得玨兒剛懷孕的時候，你同舒予少爺去過白家探望？”雅蘭一時有些驚訝，想了想說道：“是啊，怎麽了？”
“這就對了，雅蘭，我見著秀兒就覺得眼熟，原來是從那時候就見過的。”凝痕說道。
“不管是什麽時候見過的，如今世明的事情怎麽辦呢？”雅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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謹予明軒陪著陳把式的妻子先去破廟裏收斂了丈夫的遺體，由於這件事情尚屬隱秘，大家決定先就將棺槨安放在廟裏，畢竟陳把式的死也是要討個說法的，“任何的生命都應當得到應有的尊重。”晞彥的這句話，謹予想起就會很感動，他的正直在謹予的心中永遠是他最大的印記。
此時晞彥景軒還在想著致幻劑的事情，凝痕從福泰茶樓出來便徑直來到了陸記藥鋪。
“凝痕，你怎麽來了？”晞彥對於凝痕的拜訪有些意外，凝痕說道：“晞彥，景軒，秀兒決定不再幫助我們救世明了，我剛才剛見過她。”
“怎麽會這樣？”晞彥問道。
凝痕搖搖頭說道：“秀兒沒有多說什麽，總之現在是不能指望她了。我來也是想問問你們看看有什麽好的辦法沒有？”
“我們找到了那個接過趙媽祖孫兩人進張府的陳把式的屍體。”接著晞彥便把那天發現陳把式屍體及致幻劑的事情說給了凝痕。
“怎麽會是這樣？陳把式是被謀殺的？”晞彥望著凝痕點點頭。
“現在麻煩了，事情不再簡單。”景軒上前說道，“張東盛不是一個副官這麽單純，除了我們之前懷疑的與白家的恩怨之外，恐怕他的身份會更加特殊。”
晞彥點點頭說道：“我懷疑他同日本人有關。”
景軒說道：“凝痕，你可能不知道他之前有在東北張作霖手下做事，所以我和晞彥懷疑張東盛與日本人有關係不是不可能。
凝痕神色凝重地說道：“秀兒也同樣不簡單，我剛才見過她之後一直在想著初次見她的情景，那是在玨兒剛懷孕不久，白府擺了宴席邀請了於家的人，我記得那天跟在雅蘭身後的丫鬟就是她，她手裏捧著一個匣子，是於家老夫人轉贈的賀禮，後來她好像就隨著家丁去賬房那邊簽了帳，後來這份賀禮就被送到了黃督軍那裏，作為救出舒予少爺的謝禮了。不過，就像我之前的懷疑一樣，張東盛素來是不喜女色，卻可以因為秀兒而與於家有了過結，並且我們到現在都不知道是在什麽情況下張東盛見過秀兒，要知道她不過是在於家繡莊臨時幫工的繡娘。”
“看來真是錯綜複雜了。”景軒說道。
晞彥想了想說道：“我懷疑秀兒同張東盛根本有可能是互相認識的，一切很可能都是一個事先預想好的陰謀，隻是原因我們還不曉得。”
“晞彥。”凝痕說道，“你說張東盛與日本人有關，也就是說不僅僅是家仇這麽簡單了。”晞彥點點頭，凝痕又說道：“那麽世明怎麽辦？還有大少爺？”
晞彥想了想說道：“我有一個辦法可以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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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兒迴了張府，她這次沒有再走後麵的角門，而是走的正門，正巧遇見了馬隊長，秀兒說道：“去通報張東盛吧。”
馬隊長笑著說道：“夫人如果早就這樣，也許那個丫頭現在還活得好好的。”秀兒憤怒的瞪著馬隊長說道：“我會替她報仇的，誰把她推到湖裏的，我要十倍百倍的討迴來！”說完便快步走遠。
“哼！”馬隊長冷冷的轉身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