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盛烈和李滿多,在去長春的火車上,遇見了一個十分健談的鑲著金牙的畫商,那個畫商向他們講了有關明代著名畫家唐寅的名作《金山勝跡圖》的遭遇!”

    那個坐在座位裏麵的光頭旅客,一聽鑲金牙的那個畫商,越講越來勁,接著要講什麽慘案?不知為什麽,他的反應突然有些異樣,他像是有點神經質,態度有些反常,還說了一句:他不想聽那些帶刺激性的兇殺血腥故事,怕做噩夢!意思是不想讓那鑲金牙畫商講下去!這未免有點強詞奪理太霸道……也有點讓人莫名其妙!。

    王盛烈聽了他這話很奇怪,他有點不太理解,這話怎麽會出自一個男人的口?王盛烈心想:“一個男子漢大丈夫,一個大老爺們,怎麽還害怕血腥?難道他受過什麽刺激?那會是什麽刺激呢?另外故事中隻是提到慘案,何以見得有兇殺?血腥?難到他和慘案有關係?害怕那段記憶。”盛烈想不明白。

    但是那光頭一個人不愛聽,不等於別人都不愛聽。王盛烈和李滿多正聽在興頭上,哪能就此罷了。所以他們希望鑲金牙的那個畫商,繼續把故事講下去。

    再說那個鑲金牙的畫商,此時正講在興頭上,他也不想就此住口。中途而廢!他和盛烈想的一樣,也想不明白那個光頭為什麽要阻攔他講下去,這裏麵有什麽問題嗎?這究竟是怎麽迴事?他有點莫名其妙。

    意見不統一時,如果兩個人爭執不下,往往采用石頭,剪刀,布!決出輸贏!輸者自認倒黴!如果三個人就要少數服從多數來解決。他們相對有四個人,這樣的話就是三對一,再說那個光頭冒出那麽一句後,自知有些失言……他也不好意思在說什麽。隻得說:“好,好,你們講!你們接著講!方才我有點……掃了你們的興趣,勿怪!勿怪!”

    他不高興,但還是擠出一絲笑容,然後把眼睛一閉,頭用衣服一蒙,斜倚在座位上,繼續他的閉目養神。

    王盛烈,李滿多,還有那個鑲金牙的商人,見他這樣不可理喻,誰也不願搭理他。李滿多還朝他努努嘴,投去鄙夷的目光。那鑲金牙的畫商,經那個人那麽一說,麵子有點過不去,心裏話,這故事還講不講?他有點猶豫。但是在王盛烈和李滿多催促下,他還是繼續講了下去。

    “咳!人活在這個世上,不知什麽時候就遇上橫禍!古語說的好,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沒想到,陳璧君預定搭乘的“海鷗號”在渤海海麵上,被山本四太郎率領的幾十個日本人攔截,船上五名中國雇員和將近二十名客商,不由分説,全被他們拋入大海!咳!慘啊!真慘!”“啊!這……這個山本四太郎也太兇殘了!分明是海盜!趕盡殺絕的海盜!幹嘛一個不留,把船上的人全都給拋入大海?那些人死的也太無辜了!這叫什麽事!真令人發指!他為什麽要這樣做?難到就想殺人?”

    李滿多反應有些激烈,他把父親突然被打死,和這些無辜人的死,聯係在一起,勾引起他對日本鬼子的深仇大恨。他怒不可遏的說了一句。

    “為什麽?這你還不明白,為了滅口唄!那夥強盜以為這樣可以神不知鬼不曉,不露任何痕跡拿走那張畫……然而他們錯打了算盤,讓他們大失所望的是……那些日本特務搜遍了全船,也沒找到陳璧君還有她手裏那張《金山勝跡圖》。他們就像賭場裏輸光了的賭徒!一會又是狂笑,一會又是狂怒!”

    “這事可怪了?難道陳璧君看事不好跳海了?”王盛烈有些不解問了一句。

    “你想哪去了!她跳什麽海!要說陳璧君這個女人不簡單呢!她事先得知消息,便多了個心眼,心生一計,她來了一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這話怎麽講?”王盛烈不明白。

    “她明說乘坐海鷗號,暗裏偷偷改乘“富士丸”號,從塘沽潛迴南京了……她虛晃一槍,讓人虛驚一場!”

    “虛驚是虛驚……可是竟然死了那麽多人!這代價未免太……那可是一條條人命啊!有什麽比人的生命更值錢!慘啊!實在是慘!那些人家屬怎麽辦?也許還不知情還在望眼欲穿!他們的孩子怎麽辦?從此沒了爹娘……一想這些多叫人心痛傷悲!這些鬼子真是無惡不作!為了一張畫,竟然平白無辜禍害這麽多人,這麽多家庭……他們還有人性嗎?”

    李滿多滿腔怒火,他要發泄!他要質問。

    “別跟野獸們談人性!日本鬼子就是發了瘋的野獸!哪會有什麽人性!他們在我們的國土上到處殺人放火……實行三光政策,這樣的事還少嗎!用一句文詞,那可真叫“罄竹難書!”不過我相信他們所謂的‘武運長久’久不了!多行不義必自斃!這些帳先記著,等到抗戰勝利那一天,一筆一筆和他們清算!”

    王盛烈也是氣衝鬥牛,義憤填膺。說這話時也是慷慨激昂。

    “那後來呢?”故事還沒完,李滿多想問個究竟。

    “後來……山本四太郎得不著畫,氣急敗壞!便他怪他的助手無能!情報不準確!誤了他的大事,好事!氣急之下,還打了那助手一個嘴巴子!那個助手有苦說不出……一氣之下離開了山本四太郎。有人說他自殺了,有人說他投靠了另一日本特務組織,還有人說他出了家在薊縣獨樂寺當了和尚……說什麽都有。對了,還有個人說在你們的撫順城見過他呢!”

    “我們撫順?這可怪了……他去撫順做什麽?“李滿多吃驚不小。

    “我看都是謠言不可信!別當真!”那個鑲金牙的畫商道。

    “哼!我看是狗改不了吃屎!說他自殺,說他出家,說他改惡從善,我看不可能!……咳!咱們犯不上在這個人身上動腦筋!狗咬狗一嘴毛!故事還沒有完,還得繼續,我這個人對唐伯虎的畫感興趣,那畫……後來那畫的命運怎麽樣了?”

    “後來那畫嗎……躲過生死一劫的陳璧君有些後怕,名畫雖好,但是也威脅她生命安全!她就像驚弓之鳥,處處加小心!她覺得將名畫藏哪都不安全,藏到深山老林,藏到廟裏密室,都能被人知道,還能藏哪?想來想去,最後還是將名畫秘密藏在大漢奸周佛海家,周佛海家有一間鋼筋水泥結構的地下密室,名畫就藏在密室中。那地下室一般人想進都進不去!陳璧君以為這樣可以萬無一失,應該沒什麽問題!可以放心大膽的睡她的安穩覺了。可是……讓她沒想到的是,即便這樣,也沒保住那畫。無孔不入的山本四太郎再次打探到了消息。乘一次大雨之夜,山本四太郎帶著十多名特務,趁汪精衛、陳璧君、周佛海等漢奸頭子晉見日本官員之機,潛入周佛海宅中,用切割機打開地下室鐵門,盜走《金山勝跡圖》。臨走不忘銷毀罪證,又放了一把火,把周佛海的宅院燒了個幹幹淨淨。

    山本四太郎自以為大功告成,幹的巧妙。殊不知……”

    “又怎麽了?難道又出差錯了?”王盛烈預感不妙,吃驚不小。

    “可不是怎麽的!當他把《金山勝跡圖》運到日本後,卻被“東方史館”的專家鑒定為高仿的贗品。這個結果大出人們意料之外,山本四太郎這個人,太自命不凡了,總覺得自己了不起,結果還是上了當,跌了個大跟頭!他聞訊後,猶如當頭一棒,弄的他蒙頭轉向!驚的他半天沒說出話來,他想: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得到的竟是……這可能嗎!但是專家的話勿容置疑。他能不窩火,一次一次被陳璧君這樣的女人玩弄……他惱羞成怒,感覺無顏活在世上,於是跳海含恨自盡。”

    “啊!真死了?你親眼看見他跳海自盡了?”那個蒙著頭,不想聽他們故事的那個光頭,這時猛的撩開蒙在頭上的上衣,坐了起來。瞪著一雙驚異的眼睛說了一句。看來他一直在聽。

    “呀!我不知道你也在聽?……不好意思!幸好我沒細致的說,故事裏沒有血腥味吧?”

    鑲金牙的那個人略帶譏諷說道。“咳!我沒跟你計較這個,我在問你話?”

    “嗬嗬,關於他的死……我也是聽圈裏的人說的!至於真假……權當故事聽唄!不過山本四太郎的死,我想會是真的!誰能拿死去開玩笑!”

    “這麽說他真的死了!好啊,死了好!”那個人順口說了一句。

    王盛烈對他的這句話感到莫名其妙,他們之間究竟……但是也說不出什麽所以然來。隻是覺得這話出自他口,意味不一般。

    “跳海自盡?這個結局好啊!我想他是去海底,找那二十幾個冤魂賠禮道歉去了!那些冤魂不會饒了他!非得把他拉進十八層地獄不可!不過……”王盛烈還是有些事不解。“這事也夠奇怪的了!弄來弄去,這畫怎麽會是假的?真是不可思意!那真畫去了哪裏?”

    “真畫?這以後的說法多了,有人說日本政府為了把畫據為己有,故意混淆視聽顛倒黑白,將真畫說成假畫!瞞天過海!也有的人說,在天津薊縣獨樂寺愚山和尚那裏就被人調了包!還有的說陳璧君故意把贗品放在周佛海地下室裏,吸引山本四郎那些心懷鬼胎的人。山本果然上當,蠢蠢欲動,膽大包天……結果把自己暴露了,日本當局隻得把他當做替死鬼把他送上斷頭台!還有人說陳璧君不堪其憂,又把名畫秘密歸還滿洲皇宮裏……還有人說隆裕太後交給汪精衛時就是贗品。咳!……說法多去了!不知哪個是真,哪個是假,以至成了後來難解之迷!”

    故事是講完了,但是謎團很多,讓人迴味思考的東西也很多,大家還沉思在故事給人設下的種種疑雲謎霧中,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說話。

    最後還是講故事的人那個鑲金牙的畫商說了一句。“不過……這些疑雲也好,迷霧也罷,卻給那些喜歡臨摹者帶來商機。”

    光頭一聽這話一楞。“這話怎麽講?”

    “嗬嗬,你想啊,這件事之後,世上一下子出現了那麽多“真跡008” 如雨後春筍!社會也出現了“真跡008”熱的現象,為什麽?還不是它那撲朔迷離的故事引起的,還不是它價值連城啊!商人都是唯利是圖,一些畫商見有空可鑽!有利可圖,誰不把腦袋削個尖往裏鑽啊!誰不想乘機大撈一筆!所以大量製假畫,販假畫,泛濫成災,有一個外國學者叫馬克思的,他說的好,資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潤,它就會鋌而走險,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人間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上斷頭台!”,

    “哦,你說的有道理,是那麽迴事!”那個光頭沉吟一下。

    那個鑲金牙的畫商越說越興奮。“我這次去長春,不瞞您們說,就是想借皇室藏品這個最好招牌,多繪製幾張世人矚目的古畫……對外聲稱皇宮藏品,誰敢說有假!”

    “老兄實在有經商頭腦,拉大旗做虎皮……佩服!佩服!如果我們能合作我想能發一筆橫財……”

    那個光頭有意說了一句。

    “噢,在下愚鈍,請先生明教!”

    “你講的故事裏,忽略了一個很關鍵的人物!”

    “誰?”

    “山本四郎的助手!我想……“真跡008”有可能在那個助手中!”

    “你?你怎麽知道?難道你……”

    “嗬嗬,這你無需多問,如果你跟我合作,保管你發財就是了!”

    “那好啊!有些事在這談不方便,等到了長春我們到旅社去談!”

    “不!到了長春我找地方請客,咱們邊吃邊談!”

    “讓您破費實在不好意思,那……我們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王盛烈看他們兩個人說話時,眼睛不時溜著周圍,吞吞吐吐,遮遮掩掩,話說半句留半句,半明半暗,就知道他們沒好事!好事不背人,背人無好事!不過從他們隻言片語中,也能猜測到他們想幹什麽!他們是想狼狽為奸,搞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也許是製作假畫販賣假畫!但是不清楚,所以對他們也無可奈何。

    盛烈從小就對假畫深惡痛絕!古玩店裏老先生的驚厥還曆曆在目……盛烈一想到這些,便向他們兩個投去一種嫌棄厭惡的目光。

    兩個人見王盛烈用那種討厭眼光在看他們,便笑了笑不言語了。

    過了一會,那個鑲金牙的畫商像是想到什麽,遂看了王盛烈一眼。故意套近乎的說道:“兄弟,你說你要去長春找工作!這年頭工作可不好找,即便找到了,薪水也不多!與其這樣莫不如跟我幹!我給你的薪水肯定比旁人多!這一點我可以保證。”

    “好啊!但是不知你要讓我幹什麽?”

    “你的老本行啊!畫畫!”

    “畫什麽畫?”王盛烈明知沒什麽好事,但還是問了一句。

    “這你就不用管了,你隻管畫畫,我讓你畫什麽就畫什麽!畫好畫壞……都是我的,我相信你能畫好!你畢竟是留學生呀!怎麽樣?”

    “我,我恐怕難當此重任!您還是另請高明吧!”

    “嗬!你這小夥!我們是在火車上碰上了,我覺得我們有緣,才主動請你,你倒……別人求我,我還得考慮考慮!”

    “盛烈,現在工作是不好找,像你這樣沒門路的,難上加難!你可別好高騖遠,不如先應承下來!”李滿多在一旁也勸一句。

    “你知道什麽?”王盛烈瞪了李滿多一眼。“不行!就是不行!我還沒工作經驗,怕畫不好,別把你家買賣搞砸了!”

    李滿多見王盛烈一臉不樂意,忙閉了嘴,不再說什麽。

    鑲金牙的畫商有些尷尬,但是他能左右逢源,化解這種尷尬,還不丟麵子。

    他幹笑了一下。“這事不急,你不需要馬上答複我,你先考慮一下,考慮好了再給我一個迴話……”

    那個鑲金牙的畫商,說完視乎困勁上來了,他打了個‘哈斯’閉上了眼睛。

    火車向前行駛,當火車駛入吉林境內時,車窗外麵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車到梅河口需要上水,上煤,補充一下。所以要在站台停一段時間。火車如此,旅客也需補充,除了補充水也要補充食品。不過你放心,這無需勞駕你去找,當地小商小販早就抓住了這個商機,他們見火車進了站,不知從哪冒了出來,一窩蜂似的跑上站台,有的背個木製紙糊的箱子,有的推著手推車,圍繞個個車廂叫賣,有的為了搶生意,還盡量為旅客提供方便,還登上車廂,挨個車廂串,列車員趕都趕不走。

    那個鑲金牙的看來早有準備,從手提袋裏拿出一個油紙包的食品,看樣子像是燒雞,又拿出一小瓶酒,他打開那燒雞,那燒雞香味樸鼻……

    “嗬嗬!這是我從奉天買的張久禮燒雞,酒是老龍口的,你們不想嚐嚐?”鑲金牙的客氣讓道。

    王盛烈,李滿多,還有那個光頭,見那個鑲金牙的畫商相讓,誰能好意思去吃,要吃,那也太不講究了!所以都擺擺手。那個光頭一邊擺手,一邊還站了起來,看樣子是坐累了,看樣子要……果然抻了一個懶腰。

    “別看總坐著,坐時間長了也累!我下去走走!透透氣!看有什麽好吃的買點,我這肚子裏也餓了。你們坐……幫我照看點東西!”

    那個光頭說著,高抬腿輕落步,離開座位,下了車廂。”

    他走後不久,盛烈也站了起來。

    “我也下去看看,滿多你就不用下去了!你想吃什麽我給你捎迴來!”

    “什麽都不想吃,沒胃口!等到了長春下車再說吧!”

    “那哪行!還得坐挺長時間呢!”王盛烈說著,也不管李滿多還想說什麽,他頭也沒迴,也下了車。

    下了車廂後的王盛烈,見那光頭在前麵走的很急,不像是買吃的,難道是內急,想上廁所?正好他也想上廁所方便一下,遂跟了過去。

    但是光頭沒有去廁所而是進了站長室!這讓王盛烈很奇怪,他去站長室幹什麽?王盛烈十分不解。難到……他忽然想到李滿多的事,盛烈對這事時刻保持警惕。他幾次發現光頭在偷看李滿多,眼光是那麽……“難道李滿多被認出來了?”王盛烈在想,“難道光頭是密探?”他此時腦筋轉的飛快,那光頭的種種表現,都出現在他腦海裏!盛烈有些驚奇:別說他真像是密探!若是那家夥真是密探,那可壞了!不好!李滿多有危險!我得想辦法……可是有什麽辦法呢?急的王盛烈直跺腳……唯一的辦法就此下車離開,抓緊時間還來得及!可是……沒什麽可是,此時乘亂不走,再想走就來不及了!

    想到這,他顧不得買吃的了,扭頭就往迴走。可是沒走兩步就被一個人喊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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