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王盛烈見到那個光頭走進車站站長辦公室時,他感覺到與他同行的李滿多麵臨危險,於是他忙迴轉身,想迴車廂告訴李滿多一聲,趕快下車離開。可是他沒走幾步,就被一個人從後麵叫住。

    那個人高聲說了一句。“前麵走的那位……是王盛烈吧!”

    王盛烈很奇怪,心想: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誰會認識我?不會是……他站住了,但沒敢迴頭。後麵的人見狀緊走兩步,來到王盛烈麵前。

    “哈!我看像是……果然是你王盛烈!嗬嗬,你怎麽來這裏?”

    王盛烈抬眼一看,驚訝極了。

    “呀!是您?於畫家……想不到能在這見到您?……那次畫展上多虧您……感謝您對我那畫的肯定和評論……你鼓舞了我,使我有了學畫的勇氣……以至後來去了日本……”

    王盛烈想起自己的處女畫作《古城黃昏》展出時,遇到的那個識畫,懂畫,對畫很有見地的人。

    “嗬嗬,行!你小子還沒忘了我!你去日本學畫的事,我聽我哥說了……我沒看錯,你在美術方麵有天賦,你一定會有出息的!努力!對了……你什麽時候從日本迴來的?”

    “算起來也就四五天前。”

    “噢,沒想到會在這見到你?你這是去哪呀!”

    “去長春!哦,如今應該叫新京!”

    “還黃龍府呢!沒怎麽的就定都了!名字再改還不是傀儡一個!悲哀!那幫王公大臣,純粹沒事幹了,竟做那些表麵文章!再說這長春的名字該有多好!對了……你去長春怎麽走這條線?多繞遠呀!”

    “這不是為了安全……那條道還得繞到奉天,走鐵嶺……這條道出了撫順都是小地方,很快就到吉林境內……”

    “安全?……”那個人有點不太明白。

    “現在有個情況很緊急,我不能給你詳細解釋,我得馬上告訴我的那個夥伴,他現在麵臨危險,也許馬上就會有人去抓他,他需要馬上下車轉移!”

    “啊!有這等事!那……那需要我幫你的忙嗎?”

    “您幫我?”王盛烈心想,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真需要有人幫我一下,可是……“盛烈有些猶豫,他不願麻煩人家。於是他說了一句:“那怎麽好意思!”

    那個姓於的畫家,看出盛烈的心思,他是需要幫助,但是不好意思開口。於是說道:“行了!對我你不用客氣!你也知道我是鐵路的,鐵路的事我很在行!這個地方我也常來,對這個地方還熟,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盡管跟我說,隻要我能幫上忙的我肯定幫!有句話說的好,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嗎。”

    “那……也好!我就不客氣了,我真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不瞞您說,我有一個同伴,也是我小學同學。他因為去撫順招待所,刺探日本鬼子的一個重要軍事情報,結果被發現,他不僅大鬧撫順招待所,還逃出了招待所,成了一大新聞!這事激怒了日本鬼子日本鬼子到處追捕他!撫順呆不下去了,想去長春躲避一時……沒料想,車上遇見了一個……我看像密探的家夥,方才我看那家夥進了站長室,我想準沒好事,我不得不防!所以想到逃脫……”

    “哦,原來是這樣!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提高警惕,加點小心還是對的!你要保護這樣的人,是我們民族的脊梁,我們更應該幫!但是……你別慌也別怕!我想……我能幫你們逃出車站!”

    “可是我又怕……”

    “你怕什麽?你是怕出繳票口被認出……我們不走繳票口!”

    “不!我不是說這個,我是擔心誤了車,會誤了事……”

    “那會誤了什麽事?”那個姓於的畫家奇怪的問了一句。

    “您不知道,我們去長春還想救一個……姑娘。那個姑娘處境也很危險,她還不知道特務們已去長春抓她,我們去晚了,她可能會被特務抓去……咳!我現在是顧前顧不了後,顧左顧不了右!讓我左右為難!真是急死我了!”

    “那姑娘是誰?”那個姓於的畫家問了一句。

    “她是……我說了你也不知道!”

    那個畫家笑了笑,“不是你的心上人吧?我可聽說你有一個……”

    盛烈對這問話未置是否,但也流露一絲羞赧……”

    “哈!害羞了!那我更應該去救!”那個畫家笑著說了一句。“噢,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想既救這個人,又想救那個人,還想搭乘這輛車趕奔長春……哎呀,要是這樣,這事可真不好辦!不過也不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你讓我想想!”

    那個人低下頭做思考狀。

    王盛烈此時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

    “哎呀,時間來不及了,說不定那個密探就要領著人出來……我看還是火燒眉毛顧眼前吧!去救我的同伴吧!”王盛烈急的不行。

    “別急,遇事一定要冷靜!不可莽撞行事!那會讓你後悔的!我想如果……”那個人一沉吟。“別急!我有辦法了!我看咱們這麽辦,你馬上迴去把你那個夥伴叫下來,我領你們到最後一節小車廂,那負責擺旗晃燈的我認識!這樣既不耽誤你們去長春,又能躲避那密探,豈不兩全其美。”

    “好啊!”王盛烈一聽高興極了,眼睛都冒出了亮光。“那咱們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快去快迴,我在最後一節車廂等你!”

    “好了!”王盛烈說完轉身向自己的車廂跑去。

    王盛烈一路小跑,來到自己的那個車廂下,三步兩步跳上車廂,急急忙忙來到自己座位前,不容分說拉起李滿多就走!李滿多還不知怎麽迴事。

    “你,你這是幹什麽……我說我不餓!”李滿多還以為王盛烈要他下去買東西吃。

    “我不管你餓不餓,下車再說!快!跟我下車!”王盛烈說著還朝那鑲金牙的畫商笑了笑。

    那畫商像是明白王盛烈用意,是想拉著李滿多下去吃東西。但是還是有點發愣。發愣的原因是:用得著這樣連拉帶拽嗎?

    下了車的李滿多,還想賴著不走,硬是讓王盛烈拉著走!

    “你這是幹什麽?”李滿多對王盛烈這一舉動十分不解。

    “幹什麽?你有危險!你還以為真去吃東西!我在車上不敢跟你說。

    “危險?我怎麽沒感覺出來!你別嚇唬我!”

    “我嚇唬你幹什麽?那個光頭……我看他不怎麽樣,他去了站長室……”

    “啊!他去站長室幹什麽?那……他去站長室,不會有別的事找站長,你是不是多心了?”

    “哼!但願是我多心,可是我們不得不防!”

    “那你這是領我上哪去,這火車不坐了?本來咱們手裏的錢就不多……錢多錢少還是小事,那黃毛姐姐還等子我們去救她!咱們這樣豈不……”

    “這些我都考慮了,你什麽都別問,跟我走吧!去晚了,要是被他們撞見什麽都晚了!”

    兩個人邊說邊急急忙忙向車尾跑去。

    兩個人還沒跑到地方,就見那個姓於的畫家,迎了上來。

    “快點,我看站台有些異樣,人一下子多了許多,而且不像是旅客!”

    “您和師傅說好了嗎?”王盛烈問了一句。

    “放心!我已經說好了,我跟你們一起走!”

    “您……沒事?”

    “有點事,但是不急,以後再說。師傅不認識你們,有點擔心,才要求我……他信得著我!”

    “那真得謝謝你了!”王盛烈十分感激。

    說話間他們已到了車尾

    在那個師傅幫助下,他們依次上了車。

    按下不表,再說,那個鑲金牙的畫商,樂不得他們都離開,圖個一時清靜。這樣他可以安穩的,分享吃他的美餐。

    他喝了一口酒。掰下一個雞大腿,大快朵頤嚼起來,弄的他兩手油黏黏的,張著兩隻手,十根手指頭,不知放哪好……生怕不小心,汙了他身上那套名貴西裝,他左顧右盼,見鄰座那個光頭上衣放在座位上,他就便宜,偷偷在他那衣上摩擦兩下,反正那上衣也不咋的,不仔細看,也看不出來油汙。你說這樣的人缺德不缺德!然後裝做沒事人似的,繼續進他的美餐,若是一次也算罷了,這樣反複好幾次!這不是害人嗎?雖說是小事,也讓人受不了!

    等他吃的快差不多了,才見那個光頭迴來。他趕緊把吃剩的收起來,朝那光頭一笑,意思是你迴來了嗎?那個光頭後邊還跟著一個直眉愣眼的男人,頭戴鴨舌帽,兩隻手始終斜插在風衣兜裏。

    那個光頭擠進他的座位前,沒等坐下就問那個鑲金牙的畫商:“咦?那兩個年輕的上哪去了?”

    “下車買吃的去了吧?”鑲金牙的畫商說了一句。

    “買吃的去了?買吃的能用這麽長時間?火車可就要開了……這兩個年輕人也是的,瞎走什麽?就不怕火車開走,把他們落下!”

    說著光頭彎腰把撂在座位上的衣服拿了起來,然後轉身坐下。他見隨著他上來的那個直眉愣眼的還站著,就指了指王盛烈的那個座位說道:“你先坐下,等他們迴來再說。”

    那個人沒有坐。“我站一會行!”不知為什麽,他仍手插著兜。

    “這個人是你一起的?”那個鑲金牙的上下打量那個人一眼,問了光頭一句。

    “啊!是一個朋友,本來我們應該一起從撫順出發去長春,沒想到他臨時有事,先來了梅河口打前站,為一個會議做準備工作……”

    那個光頭說道,那個直眉楞眼的人朝鑲金牙的畫商點點頭。

    “噢!讓你坐你就坐!幹什麽這麽客氣!”那個鑲金牙的畫商說了一句。

    這次那個人沒有客氣,跟著就坐在王盛烈的位子上。不過兩手還是插在兜裏。

    “這邊的會場都準備好了嗎?”光頭問了跟他來的那個人一句。“別在像上次在撫順招待所……這次千萬要把住大門,不能放一個可疑的人進入!會議期間不準任何閑雜人走動!這次要是再出了事,咱們頭可就沒法交代了!千萬別掉以輕心!”

    “是!這次保證做到萬無一失!”

    光頭說完把視線落在他前麵的空位上,他似有所想。

    “我說同行的,你發現坐在我麵前的那個小警察是不是有點不自然,臉總是朝窗外……”

    “啊!你說的是!我還以為他對我那話不滿……人家是警察嗎,心高氣傲……”

    “哼,我倒看他有點像……他的目光老是躲著人,不敢正視人!哪有這樣的警察?”

    “那你的意思是說……”

    “我僅僅是懷疑……為了確認一下,我讓他上來認認,招待所出事那天,他在招待所!有些事,有些人,他都看的清清楚楚……據說胖所長的兒子是個警察?對吧?”

    “是,是!”那個穿鳳衣手插兜的人忙點頭。

    “那好,一會等他迴來時,你認認他,如果是的話,那你可就大功一件!馬上抓起來,送迴撫順!咱們的頭肯定獎賞你!”

    “放心吧!一切我都準備好了!手裏帶家夥事,他插翅難逃!”

    “還有和他一塊的那個,我看也一起抓走!”

    “他?他可是剛畢業的學生!”鑲金牙的畫商說道。

    “我不管他是學生還是……他們在一起,我就抓!”

    說話間,隻聽火車一聲長鳴,這預示火車要開了。

    “怪了,這兩個人怎麽還沒迴來?……是不是不迴來了?是不是下車跑了?”光頭有些坐不住了,他打開車窗,探出個身子,伸出頭去望,也沒發現王盛烈和李滿多身影。

    他又把身子收迴來,隻聽車廂裏咯噔一聲,說明火車起動了。那個光頭略顯有些絕望。

    “咳!那兩個小子肯定聞風跑了!”

    “隊長放心,繳票口我已布置了好多人,我諒他倆跑不出去!”那個直眉楞眼穿風衣的人說了一句。

    “繳票口?那都是給守規矩的人設立的!那些逃票的,哪個走繳票口,可是人家照樣走出車站!我相信那兩個年輕人沒那麽傻,敢往槍口上碰!”

    “那……他們會不會跑到別的車廂裏去了?”

    “你這話說的還有點可能!那你趕快領著你手下的幾個人,給我挨個車廂搜!”

    那個直眉楞眼的人聽了光頭的話,不敢怠慢忙站起來。他一站起來不要緊,車廂裏跟他一齊站起來的不下八九個人,隻見那穿風衣的一揮手,那些人跟著他,氣勢洶洶挨個車廂搜起來。

    火車補充完了水,又補充完煤,鳴著笛,終於開走了。

    那個鑲金牙的畫商,對光頭,對他手下的,實在是吃驚不小,他沒想到他們竟是……要早知道這樣,我何必說那些疙瘩話,他不會找我算帳吧!他小心看了一眼光頭。

    “難到他們兩個人是……你們是……”

    “哼!跑了初一跑不了十五!早晚有一天我會抓住他!現在我不想談那兩個人,他們是什麽人你應該清楚了!我想談談你,你的故事講的不錯啊!很精彩!你把我們大日本皇軍醜化的……可是淋漓盡致!我們抓逃犯那是正當公務!看你把我們說的,還乘機拿你金戒子了!我們怎麽那麽稀罕你那金戒子!純屬無稽之談!”

    “我,我……我那是胡說!胡說!該死!該死!是無稽之談!”

    那個鑲金牙的畫商如今看這架勢有理也不能說,隻得打掉牙往肚裏咽。

    “哼!我好心不讓你講那故事你偏要講!講呀……知道我是誰嗎?”

    “您是——”

    “我就是故事裏麵的那個山本四太郎的助手,我叫中村,山本不聽我的話,一意孤行,結果把責任都推給了我,還打了我一個嘴巴子……我一氣之下離開了他,來到撫順投奔一個故交。”

    “難怪有人看到你在撫順……我明白了,怪不得您不願意聽我講那故事,怪不得你對山本四太郎死那麽感興趣,原來……”

    “你說我對一個詆毀我們國家的人,詆毀我們士兵的人,應該怎麽辦?難道你想進去嚐嚐監獄什麽滋味?”

    “嘿嘿!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宰相肚裏能行船,您別跟我一般見識!您開開恩,高抬貴手,放過我這一迴!我知道進去會是什麽滋味,什麽結果,還不是順著走進去,橫著抬出來……什麽都別說了!都怪我這嘴太欠太臭……”說著那畫商還打了自己兩個嘴巴子。“您不好意思打,我替您解解氣!”

    那個鑲金牙的畫商嚇壞了,他怎麽敢惹那光頭,哭喪個臉,簡直要向那光頭跪下求饒。

    光頭看了他一眼,他是想先兵後禮,先來硬的,後來軟的,他覺得這樣才能鎮住狡猾的畫商。

    “你這是說哪去了,我們是朋友!我是開句玩笑!我怎麽會拿朋友開刀,怎麽會把你投進監獄!我要是把你投進監獄,以後我們還怎麽合作!”

    “啊呀呀,你這玩笑可開不得!嚇得我魂飛魄散!渾身冒冷汗!”那個鑲金牙的畫商大大長出口氣。“對了,你說你想和我合作,不知怎麽個合作法?”

    “不瞞你說,我手裏有一張“真跡008”當然也是一張高仿的贗品,是山本四太郎怕引起各方注意,臨時放在我手裏!沒想到他自殺了……我聽了又悲又喜,悲的是他死了,喜的是這畫落入我手中,你說你皇宮裏有人,我想利用你和皇宮裏麵的關係,將畫用上禦寶,讓這張畫再鍍一層神秘色彩……這還用我們費盡心機去明搶暗奪嗎!有了這畫,那我們這輩子還需做什麽?還用此勞累奔波,擔驚受怕!子孫都會跟我們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啊!聽君一言,頓開茅塞!頓開茅塞!但願我們合作真誠順利!”

    兩個人說到這都各懷心思笑了。

    恰在這時,那個穿風衣,兩手一直插在兜裏的那個直眉楞眼的人迴來了。

    “報告隊長,我們搜了個遍,也沒搜到那兩個人,想是……”

    “奇怪,他們躲到哪裏去了!就願那個站長顧慮重重!遲遲不拍板,說什麽?怕引起旅客恐慌!怕弄錯人!說穿警服做案的人,還敢穿警服嗎?奇談怪論,自作聰明!哼!事實證明了吧!那個穿警服若不是胖所長兒子的話?他害怕什麽?跑什麽?現在好,錯過時機了,想找都沒處找去!”

    “咳!誰說不是呢!但是既然找不到那也沒辦法……對了,我聽說他們要去長春找事做,我看既然在這裏找不到,莫不如到長春……也許在長春會碰到他們!”那個鑲金牙的畫商寬解般的說了一句。

    “看來,也隻能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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