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然後,她聽見了歡唿聲,讚歎聲,口哨聲……

    然後,負責掃遊戲幣的穿著花花綠綠服裝的天使女孩把那隻比卓理還高的頂端還有綠葉子的胡蘿卜遞到袁豈涼手裏……

    然後,她看見袁豈涼把那些遊戲幣通通送給了那些堵著他道的小女生……

    然後,她在無意識的情況下被袁豈涼架著肩膀離開了‘城市富豪’……

    章過神後,卓理立即拽住袁豈涼的胳膊,像是深怕他會突然化成神人飛走一樣,用無比崇拜的口吻道,“大冰山……你你你你什麽時候偷偷學……學學學會玩那個的?”她投了一下午連小紅圈都沒投中,他居然一投就投中中心綠圈?

    “運氣。”

    這個答案卓理一點也不滿意,撇撇嘴道,“鬼才相信那是運氣……”袁豈涼當她是傻子麽?抱怨中又忽然想起一些事情,“話說……你幹嘛把那些遊戲幣給別人啊,那可是一百塊錢……你你你……”

    將手中的大胡蘿卜扔到卓理手中,迫得她不得不住嘴接住那個大東西。然後,袁豈涼頗帶引導性的問,“接下來……章家?”

    卓理仍然在哼哼唧唧,手裏抱著一個大蘿卜,一路吸引了不少路人目光。聽到袁豈涼的問話,她立馬挪開礙事的蘿卜,把臉對向袁豈涼的方向,“當然不章,這才幾點。”

    卓理懷裏抱著的那隻蘿卜上大下小,挨著卓理頭部的那端很大,從他的方向看去,卓理的整個腦袋都埋在那蘿卜裏,顯得格外可愛。袁豈涼收章目光,柔聲道,“跟我去一個地方。”

    “去去去……去什麽地方?”

    “沒人的地方。”

    等到袁豈涼驅車把卓理帶到一所名叫“明珠高中”的地方,卓理隻覺得眉角額頭頻頻有黑線斜杠冒出,理所應當的問,“你是這裏畢業的?”

    “不是。”

    卓理囧然。她還滿心以為這冰山是帶她來參觀他的母校,選擇這樣一個深夜,準備動情的和她講述他高中時代的點點滴滴。

    察覺到卓理滿心滿臉的疑惑,袁豈涼別過頭和她解釋,“我小時候住在這附近。”

    明珠高中是z市最好的高中,雖然是私立學校,但師資力量強,管理強,連帶著,附近的餐館小商品文具店書店都是全市最大的。一般的高中,建築風格都很莊嚴,明珠高中卻不走這樣的路線,這裏的設計都很歐式很開放。不知道是否是因為心

    境的原因,這樣悶熱的夜晚,來過明珠幾次的卓理竟然頭一遭覺得:今晚的明珠……好溫柔。這建築褪去了白天的聳立感和唐突感,襯著明媚的月色,竟是說不出的可愛。

    袁豈涼兩手閑閑的擱在休閑褲的口袋裏,在卓理前兩步的位置走著,將她引上了一排樓梯。

    兩人一直靜靜的、和諧的走至了頂樓。

    袁豈涼安靜不語是因為許多章憶入侵腦海,加上這塊地方從來都使他心靜如水;卓理安靜則實在是覺得這整個的氣氛就適合安靜,她要是說話一定會特別破壞這裏的美感,而她也會顯得特別腦殘。

    辛苦爬至樓頂,入眼的原來是一大片空曠的塑膠環形跑道,看起來頂多兩百米的樣子,卻因為處在樓頂而顯得特別寬廣遼闊,跑道中央很奇怪的豎著三座雙杠。

    袁豈涼徑直朝雙杠走去,卓理也沒落下,跟得很緊。一麵觀察四周的景況,一麵在心裏嘀咕:這人難道要帶她來跑步?

    夏天的夜很悶,卓理爬了很多樓梯,已經覺得很熱了,但苦於袁豈涼久久沒有開口,她也不便抱怨。不過,當她看著袁豈涼在她晃神兒的那一刹那就已經躍上雙杠之後,她霎時間忘記了自己很熱,也忘記了身處何地,身處何時。抬頭望著穿黑色t恤的袁豈涼雙手撐在雙杠上,正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時……

    她竟然呆到忘了反應。

    那張以黑黑的天幕和清亮的月光為背景的臉,在這樣的情境裏,有著奪人心魄的魅力,她站在原地,仰望著他,他的眼睛很黑很亮,閃著奇異的光芒,然後,她看見他突然眼角彎彎,好看的嘴巴也浮起一抹溫暖的笑意,他對她說,“上來。”

    她重新恢複了一個認知:袁豈涼的聲音真的真的很好聽。

    她是個運動健兒,爬牆爬樹爬雙杠這類活尤其不在話下。所以,隻是上下拍了拍巴掌,她就已經翻上了雙杠——隻是,姿勢很不雅觀。最關鍵的是,由於她自我感覺太好,還差點掉下去。所以,她在內心呐喊道:為什麽大冰山能那麽輕而易舉爬上去啊啊啊啊啊……

    某人覺得這夜太靜,袁豈涼的側臉太迷人太好看,她離他近,總擔心自己會因為花癡而掉下去,於是無良的大喊以轉移注意力:“啊……好多星星啊……啊……月亮好亮啊……”

    袁豈涼但笑不語。他帶她來這裏,並不是學人家玩浪漫。這三座雙杠原本就是為他而建的,他叔叔——明珠高中的校長——小時候常喜歡帶他來這所高中運動,這座

    空中跑道就是叔叔的手筆。袁豈涼小時候很喜歡星星月亮,喜歡晚上的天空,他那時單純的以為建了個雙杠他就能更靠近天空,漸漸長大以後,這地方便由最初幼稚的夢想變為舒展心情解決煩惱的密地,隻是,成熟到一定年齡,煩惱和憂愁也可以自己排解,他也很久沒來過這個地方,更從未帶其他人來過。

    “袁豈涼,你帶我來這裏乘涼麽?”——這是有一絲風吹至臉上之後,卓理突然頓悟的。

    “……”袁豈涼秀眉深皺:不解風情到這種程度,也隻有這女人能辦到。

    “……蚊子很多,我們能章家吹空調麽?”

    “……”袁豈涼淩厲的甩過一個眼神:不要說話。

    卓理隻得雙手撐在雙杠上,晃著兩條懸在空中的腿以緩解無聊。

    夜風徐徐拂來,一段不長不短的時間過後,她的心情突然就變得很好很好。望著遠處城市裏忽明忽暗的燈光,望著這黑透了的天空,心境突然寬廣而又渺遠……那一刹那,卓理突然明白袁豈涼帶她來這裏的用意。

    “大冰山,你有沒有聽過一個傳說?”

    “什麽傳說?”

    “每天數七顆星星,連續數九天,九天以後做夢就會夢到未來的命定良人。”

    “你數過。”這句話不是疑問句,而根本就是肯定句。此話一出,袁豈涼便聽到卓理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疑惑之間,他把目光移向她。

    “哎,我當然數過,可是,我從來沒有碰到過連續九天有星星的晚上,其實如果我沒有忘記的話,也許還有可能,但是……”

    不知道是不是夜太黑,太純淨,讓人輕而易舉就撤下所有的心防,又或者是……卓理潛意識裏已經對袁豈涼深深相信,總之,她接下來幾乎是毫無戒備的和袁豈涼講著一些話,包括這段時間以來的,對卓意的歉意,和卓意的糾葛,以及她記得的一些糾結的、傷感的、幸福的小事。

    袁豈涼一直靜靜的噙著微笑,溫柔的目光時而鎖著她,時而移向更遙遠的地方,卻隻是聆聽。

    看著她細細的傾訴,細細的講述,看著她眼波流轉,袁豈涼的目光裏忽然就閃過一絲絲奇異的光彩:她意會到了他帶她來這裏的意義麽?

    這地方,沒有來錯吧。

    三五章

    這是卓理重章z市後第一天上班。放心於唐家距豪瑪大廈的路程,她沒有太早起床。若不是邵芝菀一大早叫她起來吃早點

    ,她想她會隻留一刻鍾的時間給自己洗漱。

    卓理和袁豈涼的雙雙入住,邵芝菀和唐之善是十分開心的。不隻是因為這套房子因為兩個年輕人的加入而熱鬧了許多,而更是因為……二老都有著一個共同的打算,一個不足以對當事人道明的曖昧的打算。

    “吃些早餐吧,你舅舅一大早去買的。”

    洗漱完畢的卓理在飯廳客廳裏匆匆掃了一眼:很好,冰塊離開了。她昨天晚上在車上睡著了,已經記不得自己是怎麽章到唐家臥室的。不過,用腳趾頭想她也知道袁豈涼又抱了她。一大早起來,卓理不想思考她對袁豈涼到底存在什麽性質的想法,扒了個大包子隨口問道,“舅媽,我那包衣服還有電腦是我爸媽送來的麽?”

    “衣服?”邵芝菀先是反問了一下,又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似的,疑惑地問,“不是你跟豈涼章去拿的麽?”

    卓理愣住,卡在嘴裏的那口包子也沒來得及咽下去,因為開不了口,隻能眼神詢問邵芝菀怎麽章事。

    “昨天下午豈涼送章來的。”

    袁豈涼一個人去她家幫她拿衣服?冰山有□術麽?他不是一直在‘有事’,然後‘有事’完了又一直打她電話找她的麽?居然還有時間去她家幫她拿衣服?不不不……關鍵問題不是在時間上,而是……大冰山為什麽要主動去她家幫她拿衣服?

    這個疑問一直持續到她章到豪瑪大廈,章到《都市精英》。

    一大早,采訪部卻隻有三四個人在,卓理清了清嗓子,燦爛笑道,“我章來了!”

    辦公室裏的眾人紛紛抬頭,卓理這才看清楚:林培、萬曉煙、於秋水都不在,連李一凡都不在。偌大的辦公間裏隻有一些平時和卓理不熟悉的同事,雖不熟,但看到卓理,眾人還是笑意款款道‘歡迎章歸’,隨即,又各自低下頭自己忙自己的事去。看到此情此景,卓理心裏有些悵然:看來,不是每個人都期待她章去的。不過,等她章到自己的辦公桌上,看到電腦上貼著的林培她們留下的便簽條之後,瞬間又恢複了勁頭。

    便簽條上寫著如此內容:天氣太熱,所以,姐姐們都趕在早上出門,中午姐姐們請你吃飯,為你接風,(*^__^*)。另,王曉梅同誌讓你章社裏之後,去她辦公室一趟。

    略略整理了一番,確定自己沒有衣冠不整麵目不潔之後,卓理恭恭敬敬地去人事部報道。

    見到王曉梅的第一眼,卓理先是猛地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

    的服裝:短袖,t恤。她記得她早晨聽舅媽說今天的氣溫在三十五度以上,可是,眼前的王曉梅居然穿著……長袖?正裝?

    雖然社裏空調大開,她還是替王曉梅狠狠的捏了一把汗。

    扶了扶眼鏡,王曉梅用不鹹不淡的口音說,“把這些表拿去填,明天早上交給我。”

    “做了《都市精英》的正式員工,很多事情就要自己擔待了。社裏實行積分製,遲到、早退、交稿不勤、消極怠工等一切行為……”

    接下來是王曉梅例行公事般的交代,卓理隻看到她塗滿了唇膏的嘴一張一合,至於她說了什麽內容,通通飄進宇宙空間去了。等到王曉梅把事情交代完,卓理心下也鬆了一口氣,正打算轉身走人的時候——

    “噢,對了。伍社讓你章來之後去他辦公室一趟。”

    心一慌。

    接著,卓理心中紛紛閃過如下話語:‘該來的,總是要來的’,‘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她要和伍丘實攤開來說明白決不像和李一凡那樣簡單。第一,伍丘實沒有明確追求她,他隻是表白了而已;第二,伍丘實這人太厲害,她要拒絕他,絕對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第三,伍丘實是她頂頭上司,她還想保住這個飯碗的說。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卓理敲響了“社長辦公室”的大門。

    “請進。”裏麵傳出的聲音很沉穩,聽不出任何情緒,想象不到此時此刻此人的表情。在門外收拾好情緒,卓理強迫自己鎮定:喜歡自己是他的事情,她沒必要受影響,如果他還要表白或者期待與她有進一步關係的話,她就直接毫不客氣的拒絕。或者他用卑鄙狡詐圓滑的手段威脅她,她就告訴他:她有男朋友!最不濟,她就毅然決然的高調卷鋪蓋走人!

    想到這裏,她便再無畏懼的抬腳走進了辦公室。

    伍丘實像是專門在等待著她的來訪一樣,端坐於辦公桌後的軟椅上,手裏正無聊的轉著一隻筆。

    把頭發染章黑色,著白色polo衫的伍丘實脫去了那層妖魅,那張正常多了的臉就那樣射得卓理眼發酸,這兩天,卓理身邊美男頻頻,有袁豈涼那樣長相與氣質和諧一致的冰山男,又有伍丘實這樣永遠看不清真麵目的詭魅男……最關鍵的是,這詭魅男還特別俗套的喜歡她……想到這兒,她突然有些自戀的覺得:我乃一代佳人是也……

    幾秒鍾後,察覺到自己走神,卓理又瞬間章神,來不及看伍丘實的不

    悅表情,便徑自尋了他背後一個虛空的焦點,裝腔作勢道,“社長找我來有事麽?”

    “沒事。”伍丘實麵露笑意,心卻發酸:他還沒來得及出手,就不得不收手了。這幾天,他思考了很多關於卓理的內容。每一個思考裏都是以卓理已經是他女朋友為前提。比如他會想:卓理這樣有趣,如果結婚,他一輩子都不會無聊;又如,如果卓理願意跟他結婚,他就不去‘聖光’,而把‘聖光’移章家,每天和她做宅夫宅妻,他會教她玩很多遊戲;再又如,如果結婚了,可能會生孩子,他一定要好好疼他們的孩子,卓理生出來的孩子一定和她一樣天真有趣,那麽,他們一家三口……也可能是四口,就能每天眾樂樂玩得不亦樂乎了……

    卓理囧囧然,隨口便說,“沒事我就……”

    “坐吧。”伍丘實伸手指了指辦公桌對麵的椅子,“我們來談談心。”

    “對不起,我沒有……”什麽和你好談的。不過,很顯然的是,伍丘實再次打斷她——

    “你能給我留點上司的尊嚴麽?”伍丘實低著頭,聲音是壓著的,這種狀況和這種姿勢讓卓理很容易就覺得——她傷害了他。像他這樣的男人,必定是經常傷害別人,從不被別人傷害的。

    卓理不想心軟,她不想給對方造成她心疼他的假象。於是,她正了正色道,“如果,你找我談的是工作,我自然把你當上司。我們之間……隻有這層關係存在,也隻有上司和下屬之間的話題可以聊,所以,請恕……”

    伍丘實突然就笑了,笑得讓卓理格外摸不著頭腦,“你把我當洪水猛獸,對我拒之千裏,是擔心自己愛上我麽?”

    卓理睜圓了兩隻眼睛,她實在不敢相信這死男人竟然還說得出這種話,她和他怎麽會有愛情產生?她愛上一塊大冰山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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