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劉夢然睜開惺忪的睡眼,雖然手指有些發麻,但睡得還是相當舒適。


    雪影沒了蹤影,比翼在張羅著吃食。


    忽然想起什麽,劉夢然一下床,一腳踩進一堆東西裏,一個沒站穩,幸好比翼身手好,一把將她扶住。


    “我都忘了,這都小白運來的什麽亂七八糟的!”一早起來竟然還是這麽累,看來這喂血照顧人,也不是省心省事的活呀。


    “怎麽一起身,就念叨我呀!”說曹操曹操到,雪影這個不識相的自動送上了門,比翼在心裏搖頭。


    劉夢然低氣壓掃境,撿起地上的書呀、簪子、硯台就往雪影身上招唿。雪影左接右抓的,比翼端著劉夢然的飯,欣賞著精彩的雜技表演。


    “小夢,這可都是我從天麟皇帝那裏要來的寶貝,你可別浪費我一翻心意啊!”雪影一邊說一邊把東西堆在另一邊的地上。看此情景,比翼隻能連連搖頭,這兩個隻會糟蹋、不會收拾的主子。


    “誰要你去弄這些東西了!一早就害得睡眠不足的我差點摔跤!”聽到都是寶貝,劉夢然停下了動作,低頭看著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雖然堆放很亂,但即便不全識貨的劉夢然,地上那閃閃的寶石,手指間剛扔出去的硯台的墨香都足以證明,這些東西,絕對值錢。


    劉夢然拍了拍手,走向雪影:“你是說,這些東西,都是你送給我的?”


    雪影把雪白的外襯整理了一下,端起比翼剛放下的飯碗湊到劉夢然身邊遞給她:“我想你呆在這內殿,不能出,不知事,就找天麟皇帝要了這個國家的各種書籍,一來你可以打發時間,二來你可以從書中知道些事;至於其他各種小樣,都是一些尋常女子可能喜歡的東西,什麽首飾、書畫、繡品這些;我實在不知道小夢喜歡什麽,特別大件的也過於引人注目。覺著小夢是那麽獨特又聰慧,就又把貪狼族的藏書,我帶的都搬了來,有說曆史的,介紹這個世界的,也有介紹兵法的,就連測算、造屋的書都拿了幾本。”


    雪影指指這個,點點那個。走到貪狼族的藏書邊時,蹲下來,撿起書,皺著眉頭輕輕拍了拍上麵的灰塵。


    “昨日太亂,怪我,匆忙間沒有來得及收拾。”比翼眼明手快,立刻從貪狼族藏書那堆開始下手,細細地整理起東西來。


    劉夢然放下飯碗,左手拉起蹲在地上的雪影,右手拖開還在埋頭收拾的比翼,把他們拉到桌前。


    “我早前一個人慣了,性子亂撒,你們倆多包含。”劉夢然說得有誠意,把他們倆按在椅子上的舉動也特別暖人心,“來,這兩日折騰的,我們三個都沒好好吃飯。吃好飯,我們一起收拾!”


    一頓飯,吃得又香又飽;一次合作,配合得天衣無縫。


    三人,雪影負責辨認東西,劉夢然負責分配位置,比翼負責平整地堆疊在一起。一時間,殿內兩人飛簷走壁,東西在空中飛來橫去。不消片刻,內殿的亂象便不複存在了。


    劉夢然伸了個懶腰,順手指了指床上:“我剛才就想說了。比翼,這個枕頭很合我意啊,昨夜睡得舒服,多虧了這個枕頭!”


    “什麽枕頭?”比翼攤坐在椅子上。


    劉夢然拿起枕頭,仔細摸了摸,不是棉花,鴨毛?鵝絨?這個世界沒有這種先進的思想吧。再仔細看了看,這個枕頭真是做工粗糙,線腳歪歪扭扭,還全部露在了外麵。


    劉夢然把目光轉向從剛才開始就坐在床上閉目養神的雪影:“這裏麵是什麽?”


    “我的幾件最舒服的衣服,都塞進去了。”雪影依舊打坐。


    “你縫的?”感覺到氣息撲麵而來,雪影猛地睜眼,看見盡在咫尺的劉夢然,星眸半眯,忽閃忽閃。


    雪影愣愣地,點了點頭。


    劉夢然轉過臉去,把枕頭甩在了床上。也許是這個動作過於殘忍,雪影的眉頭都糾結在了一起。


    緊接著,劉夢然整個人滾到床上,在這個又軟又舒服的枕頭上來迴滾動了幾個來迴。似乎滿意了枕頭對腦袋的貼合度,突然坐起身,衝著雪影展開一個幸福的笑顏:“小白,你真好!”便立刻倒向枕頭,拉上被子,閉眼沉睡,一連串動作可謂一氣嗬成。


    “少宮主,您才剛起來又要睡嗎?”比翼被劉夢然的突發舉動嚇得一愣一愣的。


    “今晚還要陪小白熬毒,來來,你們都來補眠呀!”劉夢然看來心情大好,竟然招唿小白睡到她的旁邊。


    “不行,此刻不是夜裏,也不是情不得已。雪族長不能睡在少宮主身側!”比翼又開始說教了。


    雪影微仰起頭,斜眼看了一眼比翼,比翼的氣勢退去大半。比翼隻得推了推睡神召喚的劉夢然,誰知劉夢然眼睛都沒睜,直接來了句:“趕緊睡,時間寶貴!”便睡著了。


    雪影立刻響應劉夢然的號召,脫了外衣,拉上自己的被子,眯著眼睛看了沉睡中的劉夢然許久,也沉入了夢鄉。雪影,應該也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了。


    比翼搖了搖頭,自覺地為晚飯和其他一些事宜開始忙碌。進出內殿之間,看著床上的兩個依偎的被團,眼神複雜,連歎了幾口氣。


    入夜,比翼點了外殿侍衛的穴道,雪影交代好族人事宜,三人正襟危坐於劉夢然的床上,等待毒噬的來臨。


    “小白,把陸總領那裏的消息,說說吧。”


    雪影開始講述昨夜的經曆。無論是對女兒的牽掛和深情,還是為洛宮少宮主的犧牲和奉獻,都足以讓人唏噓、尊敬。


    許久,沒有人言語。


    “比翼,你的名字可是宮主所取?”劉夢然看向比翼。比翼點了點頭。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輕誦此句,劉夢然竟然喉頭哽咽。這本可比翼的鳥兒,為了她,折翼不飛。


    雪影靠了過去,劉夢然推開了他。


    “如此這般,劉定淵必不會放過陸總領!既然當初陸總領用策劍威脅他,要了宰相之位以護我周全;那他當然以為,任何一日,陸總領都可以以策劍再次奪權,掌控天麟。”


    “比翼,梅妃昨夜是怎麽迴答你的?”劉夢然轉向比翼。


    “梅妃說自當盡力,她定會不惜一切代價保護少宮主周全。”比翼見劉夢然臉上表情未動,又說,“我見她不似撒謊,以她自幼由洛宮撫養的恩情以及她素來的品行,也不像是背叛我們的人。”


    “那也可以是夾在愛人和主人之間左右為難。”雪影一語中的,比翼也沒再說什麽。


    劉夢然長出了一口氣:“關於我的身世……”


    “陸伯父說,此事,他沒有資格告訴你。”沒有資格,那什麽人才有資格?


    “都是貌似真切的情,卻有為難隱晦的意。如此這般,我該何安?!”劉夢然沒由來的一句,招來雪影的熊抱,比翼的跪地。


    “你們,不要背叛我!否則,我生不如死,你們也必將死去活來!”劉夢然說得狠,將眼裏的淚意活生生地忍迴了眼裏。


    雪影再次毒發,現在的劉夢然和比翼已經能不慌不忙地照顧好他。


    雪影緩過勁來的時候,比翼累得睡著了,劉夢然卻清醒異常。


    “小白,你覺得夥伴,應該是怎樣的?”劉夢然突然一問。


    “理當坦誠相待。”雪影答得堅定。


    “那你問我吧,你想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劉夢然扶著雪影的肩膀,讓他枕在了他給她做的枕頭上。


    雪影想了想:“你以前快樂嗎?”


    “一個隻有三魂,孤獨地在算計中過著日子;一個隻有七魄,也許簡單,卻不一定快樂。”


    “那現在呢?”雪影注視著劉夢然的眼睛,有所期待。


    劉夢然笑了笑:“比以前快樂吧。”


    “這也是個充滿利用和詭計的世界,小夢,你討厭這個世界嗎?”


    劉夢然想了一會,搖了搖頭:“至少在這個世界,我不是一個人在陰謀裏逃命,在陽謀裏論斷。而且,我也不是省油的燈嘛。”說到後麵,劉夢然笑得神采飛揚,雪影把頭往劉夢然的懷裏靠去。


    “那麽,你討厭……傷害你的人嗎?”雪影問得小心翼翼。


    “哪一個?我自認為,暫時還沒有人傷害到我。之前的,屬於不完整的我,之後的,還不知道最後是誰傷得深?傷人者自傷,我會代替神明,讓他體會因果循環。”說得輕鬆,笑得奸險。


    雪影一副你果然相信神明的表情,逗得劉夢然輕笑連連。要是雪影知道,她已經當麵拜會過上神,連上神她都敢算計一把,賭上一迴,不知他又會是怎樣的表情呢?


    “如果你是擔心我對劉定淵有成見,進而影響日後的局勢走向,你也不必過於擔憂。作為帝王,他有他的立場,他那時那樣做,也是為了實現自身利益,算是為了國家的穩定。”


    雪影本來聽著覺得低估了劉夢然的胸襟,卻忽然感覺床在微微的抖動,原來是劉夢然壓抑著聲音,在癡癡地低笑。


    “小夢在笑什麽?”


    “於公,我也許不會對天麟如何。於私,我也可以把劉定淵弄到大庭廣眾之下,把他的臉塗得斑駁滄桑,喂上一斤□,上演一出當眾被人臨幸的好戲碼。”


    越聽到後麵,雪影越覺得渾身涼颼颼的,不自覺的,又把靠近劉夢然的身子往外挪了挪。


    “小夢……不會對我這樣吧?”雪影問得沒什麽底氣。


    “那就看你是不是一直,是我的了。”劉夢然笑得奸險。


    雪影嘟囔了一句,劉夢然沒怎麽聽清。


    就在劉夢然準備追問的時候,雪影再次毒發。


    這次,劉夢然沒有驚動沉睡的比翼,直接自己把流著血的指頭塞進了雪影嘴裏,再給他拉好被子。就這麽看著他臉色越來越正常,慢慢地,自己也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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