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痕有一種被算計的感覺,他心中暗罵老狐狸。


    眼前的馬奇,就是一隻老狐狸。


    裘痕不搭理馬奇,但是馬奇卻是不會放過裘痕,馬奇轉身麵向劉修,扯開了嗓子:“大人,裘痕擔任縣令期間,為了逼迫馬家,可謂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為了對付馬家,他曾派人潛入馬家,企圖偷取馬家的賬簿。”


    “為了對付馬家,他曾抓住馬家仆人的親屬,以此威脅馬家的仆人。”


    “為了對付馬家,他曾將老朽請到縣衙,出言恐嚇。”


    “凡此種種,不可勝數。”


    馬奇氣憤不已,說話更是抑揚頓挫,道:“這些事情都算是輕鬆的,對付馬家的手段也都是最喪心病狂的。為了對付宜城縣的望族,他曾經專門構陷宜城縣的望族,借此誅殺了一批望族,以達到殺雞儆猴的目的。”


    在馬奇的口中,裘痕就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這樣的人,就是一個小人。


    隨著馬奇的開口,周圍百姓看向裘痕時,眼中已經有了懷疑的神色。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不斷構陷他人的縣令,值得人相信嗎?


    甚至,裘痕之前的話是真的嗎?


    懷疑!


    百姓的心中,生出了這樣的想法。


    裘痕暗罵馬奇歹毒,竟是如此的汙蔑他。這仍然是馬奇以偏概全的手段,分明是借此來誣陷他,因為馬奇說的很多事情都是子虛烏有的。


    馬奇看著周圍百姓的反應,以及寒門官員如同打了霜的茄子,嘴角噙著一抹笑容。


    跟老夫鬥,你還嫩了點。


    馬奇臉上表情古井不波,正打算繼續說時,卻聽劉修開口了。


    劉修說道:“裘痕,對此你有什麽要說的?”


    刷!


    馬奇的臉色,有了一絲的動容。


    公審之中,劉修一般都是禁止對方開口的,但是這一次劉修竟是主動的打斷了他開口,這分明是不讓他痛打落水狗,不讓他趁勢一鼓作氣擊敗裘痕。


    劉修打的是什麽算盤?


    馬奇的心中,忽然生出了這樣的想法。


    一絲憂慮,在馬奇心中生出。


    隻是馬奇暫時也想不明白,尤其是現在正是和裘痕爭鬥的關鍵時候,他也沒有辦法分心去思考其他的事情,還得要不斷的出手對付裘痕。


    此刻裘痕聽了劉修的話,精神一振。


    劉修還是站在寒門一邊的。


    這,是裘痕心中的想法。


    裘痕當著所有的麵,振奮精神,緩緩道:“迴稟大人,馬奇所言並不屬實。當然,卑職曾經派人打入馬家,意圖打探馬家的消息,這是存在的。至於威脅馬家仆人的家屬,那隻是帶迴去調查而已。”


    “為什麽這麽做?”


    “首先,下官接到了舉報,說馬家擅自處死了佃農。同時,馬家曾涉及到了哄抬物價等事情,所以卑職派人請馬奇到縣衙配合調查。”


    裘痕一臉無奈神色,道:“可是,馬奇到了縣衙後態度囂張,拒不配合調查。一旦縣衙的衙役要進入馬家,卻都被阻攔在外。”


    “馬奇揚言說,自己有兩個兒子馬良和馬謖都在大人麾下擔任要職。”


    “如果下官動了馬家,馬良和馬謖都不會放過下官。”


    “可是下官想到了大人的知遇之恩,想到了下官上任之初立下的誌向,要掃蕩奸邪,所以不畏馬奇的威脅,義無反顧的派人潛入調查。”


    “這樣的調查,本是最正常的事情,哪有什麽不擇手段呢?”


    裘痕當著無數百姓的麵,侃侃而談,繼續說道:“至於其餘被剿滅的望族,這些望族都是涉及到了命案,涉及了作奸犯科。”


    “下官處理的任何一件事,任何一樁事情,都是有案底可查的。”


    “如果下官因為對付了世家,就冤枉了任何一家望族,冤枉了任何一個百姓,那下官甘願受上蒼懲罰,遭受天打雷劈,萬箭穿身而死。”


    裘痕手掌指天,鄭重道:“如果下官冤枉了任何一個世家望族,我死之後,後世男兒世世為奴,後世女子代代為娼。”


    嘩!


    高台周圍,一片嘩然。


    聽到的人都莫不變色。


    男子世世為奴,女子代代為娼。


    這樣的誓言,簡直是惡毒到了極點。


    這時代發誓是一個極為鄭重的事情,任何人都不敢拿誓言開玩笑,而裘痕能拿自己的女兒開玩笑,已經是展露了心意。


    無數的百姓聽了裘痕的話,都下意識的選擇了相信裘痕。


    不論其他,就因為裘痕發下的誓言。


    寒門官員看向裘痕,眼中都有著欽佩和讚許。果然不愧是宜城縣的縣令,裘痕這一招絕了,瞬間就挽迴了民心。


    世家之人,卻是麵色凝重。因為裘痕的一席話,瞬間就使得情況發生了逆轉。在這樣的情況下,百姓都已經不再相信馬奇的話。


    馬奇心中更是暗罵裘痕無恥,竟用這樣的手段。


    劉修看在眼中,心中倒也是為裘痕的手段稱讚,因為裘痕的誓言很有意思。


    誓言中,他說的是如果冤枉了任何一個世家望族。


    試想一下,世家大族人丁繁茂,一窩子的人。正所謂林子大了,什麽鳥兒都有。世家大族內本就有爭鬥,齷齪事情一大堆,作奸犯科的事情不在少數。


    裘痕針對世家大族下手,而每一個世家大族的屁股都不幹淨。


    在這樣的情況下,裘痕的誓言等於是沒影響的。


    因為,裘痕的確沒有冤枉世家大族。


    劉修也沒興趣去拆穿裘痕的把戲,因為他就是不希望裘痕敗了。如今裘痕這一棍子打下去,讓馬奇的一番話白費,使得局麵又扭轉了迴來。


    劉修看向馬奇,道:“馬家主,繼續!”


    “是!”


    馬奇嘴角微微抽搐,心中暗說劉修太偏心了。


    隻是,馬奇也不能說出來。


    馬奇神色平靜,他深吸口氣,繼續道:“老夫要說寒門官員的第三罪,剛愎自用,自以為是,脫離實際。”


    裘痕冷冷道:“馬家主含沙射影,給的罪名實在是古怪。”


    劉修道:“裘痕,管好你的嘴。”


    一句話頂了迴去,裘痕登時就楞了一下,不明白劉修怎麽又針對他了。


    剛才,不還是好好的。


    現在,怎麽突然變了。


    在裘痕的眼中,劉修剛才都站在他一邊了,是一個陣營的,怎麽劉修突然就對付他呢?裘痕是想不明白的,心中更是糊塗,卻也隻得乖乖的站在一旁。


    馬奇心中幸災樂禍,暗罵裘痕蠢貨,得意就忘形。


    馬奇正色道:“州牧大人,老夫說寒門官員剛愎自用,自以為是脫離實際,是有道理。一方麵,他們因為自小受苦,經曆了很多的苦難,就希望讓他們曾經收到的苦難,不再落在普通的百姓身上。”


    “可是世家萬事萬物,哪有一模一樣的兩個人,這根本是不現實的。”


    “一切,都不能以偏概全呐。”


    馬奇說道:“下官舉例一個簡單的例子,裘痕幼年曾因為私塾讀書沒錢交給老師,找不到老師授課,就強行的要求授課的老師必須是低價甚至是免費。”


    “可事實上,你也得給授課的儒生一條活路啊。”


    “你總不能因為自己不能讀書,就怪罪其他能讀書的人。”


    “為了此事,老夫曾經去縣衙找了裘縣令,但是裘縣令卻是一意孤行,說什麽讀書人收了學生的錢財就是昧著良心。你說,儒生都吃不飽飯,都沒錢過日子了,還怎麽授課呢?”


    馬奇神色鄙夷,道:“至於脫離實際,更是如此。裘縣令總是想當然的相處一些花招出來,說什麽要讓百姓的畝產翻多少翻,他不停的折騰,但最後呢?百姓不買賬,土地也不買賬,反過來是百姓折騰了不僅沒增產,反而是減產了。”


    馬奇的臉上,有著鄙夷神色。


    對於裘痕執政的能力,馬奇也是不敢苟同的。


    裘痕聽了後,心中卻是大罵馬奇無恥。他的出發點是好的,但每一項政令傳達下去後,世家大族總是才其中攪和,總是出手幹預,最後才導致一塌糊塗。


    劉修微微頷首,說道:“馬家主,第四罪呢?”


    馬奇迴答道:“老夫訴說寒門官員的第四罪,是寒門官員生活**。”


    劉修眉頭一挑,眼中有著一抹期待。


    寒門官員是他廣開科舉挑選出來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出身寒門的官員,能夠有一個上升的空間。現在馬奇來了一個生活**,劉修的心中頓時即在了心上。


    裘痕卻是眉頭皺起,眼神中有一抹忌憚神色。


    馬奇的第四點,到底會怎麽說?


    裘痕如此,其餘寒門的官員臉上也有著一抹鄭重神色。


    馬奇掃視了裘痕以及其他寒門官員的表情,心中冷笑,臉上流露出一抹勢在必得的神色。他所說的生活**,是他經過多方調查的結果,這一結果不似之前的事情又捏造的嫌疑,而最後的這一罪,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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