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寒夜,一輛青布遮擋的馬車從徐徐開啟的城門裏疾馳而出。於此同時另一側的城門也悄悄開了一道縫隙。


    長公主說服馬鹹派出一支禦林軍在京城門樓布防。按照計劃李攸燁今夜就能到達皇城腳下。到時候隻要開一扇城門,單倫尊的兵馬就能星夜湧入城內,悄無聲息地占領整個京師。隻要他們占領了京師,即使上官景赫反應過來,也無力迴天了。


    子時已過,遲遲不見李攸燁的蹤影,李攸璿心裏難免焦急,派去探哨的人尚未歸來,她伏在垛口處手心緊張得冒汗。偏巧這時候璿樂宮的執事宮人找了來,“公主,江府的人來找公主,說是江丞相病危了,丞相有要緊事,想見長公主一麵。”


    長公主勃然大怒,“這個老不死的,又耍什麽鬼把戲,本宮又不是他的孫子,不會上他的當!!!”執事宮人無辜做了出氣筒,隻好戰戰兢兢地退下。


    萬書崎湊過來說,“聽說江相身子骨大不如從前了,或許真有什麽事也說不準!”


    “他能有什麽事,一把老骨頭,活得比誰都硬!”


    萬書崎心存疑慮,本來想追上那執事宮人問問清楚,誰知剛下城樓,就看到一隻輕騎朝這邊飛馳來,是江家的小姐江玉姝。不帶喘息地翻下馬來,“長公主呢?”


    “在城樓上。”


    李攸璿見到江玉姝大為意外,心裏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爺爺知道你不會去,隻好讓我來告訴你,不要在城門空等了,馬上帶兵去雎陽救援,上官景赫早就獲知了皇上在世的消息,他的二十萬大軍已經向單倫尊部開進,準備在雎陽截殺他們。”


    “你們從哪裏得來的消息?”李攸璿心裏一冷。


    “北征軍裏有爺爺安插的人。我大哥已經去統領神武軍了,禦林軍最好盡快趕過去!!”


    “睢陽離這兒十萬八千裏,現在趕去能有什麽用!!”李攸璿赤紅著眼大聲喝住她,“江丞相就是這樣給人通風報信嗎?為什麽不早點說!!”


    “爺爺也是剛剛才……”


    “閉嘴!”李攸璿拔出劍來,“別在這兒充假仁假義了,他和上官景赫都是一路貨色,巴不得燁兒迴不來!”


    “來人,隨我去睢陽!!”


    禦林軍行了不下十裏,離睢陽還有上百裏路程,前途仍舊是一片黑暗,長公主的臉色益發焦灼。李攸燁沒有按預定的時間到來,定是半路遇到了截擊,她的人馬總共才有五萬,而對方卻整整派出了二十萬大軍。如何能抵擋的住?上官景赫的野心昭然若揭,分明是要把她攔殺在京城外!


    “公主,前麵好像有動靜!”馬鹹敏感的察覺到另一方向的地表震動,勒韁緩下來,但見濃稠的夜色中閃出一片模模糊糊的光點,隨著光點的靠近,撕裂的馬蹄震踏聲逼麵而來。


    “不好,前方有敵情,立即布陣。”馬鹹迅速作出判斷,下令禦林軍準備迎敵。


    然而當那為首一騎從夜色中躍出,顯出真容,長公主激動地磕馬迎了上去,“燁兒!”馬鹹急忙阻住搭箭上弦的弓弩手,見到李攸燁真人,也是大喜於色,之前對李攸璿的所有疑慮全部打消,驅馬上前拜見。


    她滿身的戰袍被血水染透,頭盔不知掉到何處去了,發絲散亂,火光中的臉被照得通紅,現出大大小小的傷口,顯是遭遇了一場惡戰,李攸璿看得驚心動魄,一股怒火衝上頭頂,“是誰傷的你?!”


    “皇姐先別問,快給我換匹馬,我這馬跑不動了!”李攸燁氣喘不定得說,馬鹹聞言,立即把自己的戰馬獻了出來,李攸燁拽過馬頭橫著爬上去,猛地一甩鞭子,片刻未歇地往皇城奔去。


    這時候大將高勇才帶著一隊零散的兵勇從後麵趕上來。


    “高將軍,你們到底經曆了什麽?”


    高勇單手接過士兵扔過來的水囊,急不可耐地咬開蓋子,往口中灌水。水柱衝出喉嚨灑在傷口上立即結了冰淩,也絲毫覺不出疼來。


    “咳,我們在半路遇到伏擊,拚死護著皇上殺出重圍。單將軍還在後麵與敵周旋,末將必須馬上返迴去。皇上就交給長公主了,公主前麵看著點,這幾日我們晝夜不停地趕路,皇上身上帶著傷,不讓軍醫看,一路墮馬好幾次了!”


    禦林軍當即分成兩撥人馬,一撥隨高勇迴去救援,一撥跟著李攸燁迴京。李攸璿想到李攸燁一路的經曆,眼淚忍不住上湧,她一個女兒家,怎麽能忍受的了。


    上官景赫從宮裏緩緩走出,忽然起風了,上官夫人聽說他今晚不迴去,就著人送了他貫穿的鶴羽披風來,就叫他在宮門口係了。六萬人馬在遠處集結待命,幾個副將都是跟隨他多年的老部下,上官景赫挨個拍過他們的肩膀,翻身上了馬,“出發,去城門樓。”


    李攸燁在皇城腳下勒了韁繩,與城樓上那道熟悉的影子照了麵。光陰仿佛在刹那間倒退了十幾年,就是這座高聳的城牆,曾經見證了雙方恩怨糾葛的起點。如今也要用相同的方式,為這段化不開的仇恨做個了結。


    “馬鹹,你手頭上總共有多少人馬?”


    “臣留了兩萬在營裏,剛才又分了一萬給高將軍,加上現在的一萬,總共有四萬兵馬。”


    “也就是說,短短的三個月,上官景赫就從你手中攫走了六萬人?”李攸燁冰冷的目光射來,馬鹹心底一顫,立即下馬領跪,“臣無能,願領罪責。”


    “這些賬朕以後再給你算,現在把所有兵馬都調過來,準備攻城!”


    “燁兒,京城易守難攻,我們的人數又不占優,現在攻城,恐怕不是好時機。”李攸璿據理分析道,而且她的傷讓她很是懸心,私心裏不希望她再戰,“不如等些時日,也好做些休整,待爍兒的兵馬到了,京城或許會不攻自破。”


    “朕現在一刻也等不得。”李攸燁以不容否決的口吻堅持了自己的命令。李攸璿欲言又止,見她不易更改的顏色,終於不再爭辯。找了個機會避開所有人,要給她檢查傷勢。


    李攸燁卻是執意不肯。


    “皇姐,我心裏感覺不踏實,擔心皇奶奶會出事,所以想盡快迴去。”她按劍背對著長姐,歉疚地解釋方才駁斥她的原因。仰首逼退自己眼角的淚淩,不讓它們成為情緒失控的起點。


    李攸璿歎了口氣,她小時候就是這樣,凡是磕著碰著了,從來不肯跟別人講,非要等到皇奶奶到了才肯哭出來。那個時候她還以為這個皇弟被皇奶奶寵壞了,嬌氣得很,哪裏知道她小小年紀承受了什麽。江山何其重,都壓在了她一個人的肩膀上,她用心扛了起來,而那些碌碌無為之輩,卻個個恨不得她死。


    “將軍,城下有人送來了一封信,說要將軍親啟。”上官景赫迴頭遲疑地接過信,信封上麵並未書寫寄信人的名字。拆開看了以後,臉色陡變,轉身登下城樓,“暫時按兵不動,我去去就來。”飛馬往府裏趕去了。


    上官夫人有些意外他迴府,聽下人說他直接往老夫人的佛堂去了,又生疑惑,披衣下床去一探究竟。老夫人徐徐端出一個木匣子出來,呈在上官景赫麵前,“這是凜兒的遺物,本來我想把它帶進棺材裏,既然你都知道了,給你看看也好。”


    上官景赫的瞳孔倏然放大,難以置信地看著匣中錦書,熟悉的上官書體,承襲了上官榮公行雲流水的筆法,一支鳳釵,源於當年顏妃的賞賜,另外還有一些女兒家的首飾,妝盒,一個小巧香囊裏散著淡淡的青草香……門外傳來侍女的一聲驚唿,“夫人!”


    “我想了她整整十八年,為什麽她都不肯過來看我一眼,我的凜兒……”上官夫人悲痛欲絕的哭聲徹夜響起,上官景赫從房裏踽踽踱出,扶了扶門框,身體裏的骨節在格格發抖。


    他這一生自認不負任何人,卻從未遭受過如此的慘敗。花了畢生心血捍衛的,到頭來不過是一個表麵看起來風光無限的空殼。日趨一日牢不可破的顯赫門庭裏,兄弟,女兒,兒子,紛紛去了哪裏?拚盡半生廝殺與隱忍換來的生死榮辱,將來又能交給誰托付?


    上官府百年的榮耀與地位自他手中達至鼎盛,上官府累世的血脈與親情亦在他手中耽於凋零。究竟是為什麽?


    院子裏一下湧出許多人,紛紛往北麵天空眺望。他困頓於腳下的目光被那耀眼的紅色援引至天上。那延綿自遠處宮闕的焰火,頃刻間便染透了沉淪許久的半壁天色。


    仿佛是積攢了一世的毀譽榮辱,不屑於人說,要在這一刻與天地剖白。他的嘴角牽起一絲苦澀的微笑,胸腔中忽生縈繞起難以為繼的孤獨。


    慈和宮裏。光陰流淌過金碧輝煌的殿宇,撫觸過玉清湖的亭台樓榭,將一味難了的歎息輕輕庇落在她身上。她仰麵飲盡了那杯濁酒,該還的就此還請,欠誰的也就此還盡,是非功過,從此都賦予身後的評說,於她已無半分糾葛。靜靜地躺迴床上,轉身向裏,地上隨處迸濺著碎裂的玉器、瓷片,名畫、紙箋紛紛墜落。能碎的都已碎了,不能碎的,就讓火焰代她碎去。隻是這隻白玉做的蟾宮鼎,她仔細摹著鼎蓋上的那隻雪白玉兔。靠了靠近,依依摟在懷裏。


    李攸燁的兵馬已在城外集結完畢。雲梯,火箭,強弩,一應齊備蓄勢待發。由於高聳的城牆遮擋,她並不清楚城內發生了什麽事,亦無從了解敵軍士兵的聒噪。趁他們軍心渙散之際,下令全線攻城。城樓上的士兵聽到城下的喊殺聲才開始注意到那潮水般前赴後繼的蟻兵,急急忙忙應戰,在士氣上就輸了一大截。而在最關鍵的時候,城內的江宇隨和阮衝率領神武軍,及時殺開了一條血路,為城外禦林軍開啟了城門。


    門打開的一瞬間,李攸燁的目光透過幽深的城樓甬道,目見了天邊那抹如鮮血般滾烈駭人的赤紅。一個記憶猶新的夢境幡然從腦海中躍出。她的冷汗涔涔而下,揮起馬鞭不顧一切地衝開人群,往皇宮方向奔去。


    身後慘烈的廝殺仍在繼續,上官景赫遲遲未歸,守城的將士根本未料到敵軍會這麽快攻城,失去了主心骨,又被神武騎兵衝散的厲害,很快在交戰中落了下風。馬鹹大軍作為王者之師,鬥誌高昂地蜂擁進了城,大軍所過之處勢如破竹。


    長公主被幾個人纏住了,難以脫身,萬書崎提劍而來,砍下了一人頭顱,“公主快去策應皇上,這裏交給我。”


    “你會功夫?”萬書崎笑了笑,揮劍朝人群衝殺。李攸璿看了他一眼,不再猶豫,提了韁繩,率了一隊兵馬追李攸燁而去。


    皇宮裏發生了大火,侍衛們紛紛趕去救火,很多宮人為避禍,私自打開了宮門,爭相從宮裏逃跑,奔走唿號的聲音不絕於耳。李攸燁就在一片混亂中衝進了宮門。


    宮院各處都聚集了圍觀的宮人,熾烈的火焰燒紅了每個人的眼睛。李攸燁聽到慈和宮走水了的叫嚷,心頭涼了一片,磕緊馬腹沿著昔日的青石宮道往慈和宮趕。曹妃正從宮裏出來,望著通天的紅光,裹緊身上的紫衣鬥篷,想去探探情況,李攸燁的馬蹄驟然從她身前弛過,將她驚了一個趔趄,往後跌去,侍女匆忙扶住她,對著那馬身上的背影大怒,“何人如此大膽,敢犯曹娘娘的駕,不要命了嗎?!”那人頭也未迴地跑遠了,侍女恨恨地跺了跺腳,迴頭卻看到自家娘娘,正瞠目望著遠去那人,手捂著心口,身子劇烈地發起抖來。


    李攸熔帶著人往慈和宮去的時候,正好與率軍趕來的長公主遇上。


    “把這裏的所有人都拿下,膽敢反抗者,格殺勿論!”長公主毫不猶豫下了這驚心的命令。下一刻這位名義上的新皇就淪為利刃下被俘的囚徒。阮衝等人解決了戰鬥也都湧進了宮廷。還未反應過來的大內侍衛們,看到這些滿身煞氣的士兵,立即意識到這裏正發生著一場翻天覆地的劇變。可惜他們已無力組織反抗,隻能眼睜睜看著新皇被擒,皇宮被人占領。


    慈和宮正殿起了火,連帶周圍的偏殿跟著燒了起來。李攸燁翻身下馬,一個人跌立在血色陰霾的籠罩下,心裏湧現的卻是曾經翻越過的迴廊,蹦跳過的台階,和那日花間離去時依依不舍的人影。都被這赤色的火焰吞沒了。


    門是從裏麵封上的,火舌從窗口鑽出來,啃噬著古樸的窗棱。李攸燁跑上前去用力推門,“皇奶奶……”


    “阮衝,快拉住皇上!”長公主情急大喊。下一刻阮衝跳馬拚命抱住李攸燁,把她從烈焰中拖了迴來。可是他們的君王已然喪失了理智,拚力掙脫著往門前跑,兩個部下見狀也上來幫忙攔著。她太累了,體力早已在連日的長途奔襲中耗盡,麵對三個人的合力阻止,一切掙紮都化為徒勞。


    唯一還能動彈的口齒,一遍一遍憤怒地喊著,“放開我,我殺了你們,我殺了你們,殺了你們——”


    梁殿塌陷的劈裏啪啦聲,終於驚醒了她,短短的一個瞬目,那座曆經幾十年風雨變換宮闕就往下沉降了一半。隨後以摧枯拉朽的速度轟然崩塌。猝然到連一絲喘息的機會也未留給她。


    她睜著通紅的雙眼,在那片還在燃燒的斷壁殘垣前惶然跪了下來,李攸璿撲過來替她擋開了四濺飛落的殘磚碎瓦,忍著自己心裏的悲慟,“燁兒,你別這樣,你哭出來,你哭出來好不好!”


    “皇奶奶。”黎明到來之際,她看著天空浮現出的雲團,終於疲憊地閉上了眼睛。埋頭在李攸璿懷裏,哭得像個迴不了家的脆弱無助的孩子。


    被馬鹹追得窮途末路的幾名敵將匆忙間竄入了上官府,“請將軍隨我等殺出重圍,以圖東山再起。”他們不知道如今麵對的已是一個失了鬥誌的上官景赫,還以為這世上永遠會有他們口齒上輕掛的永不言敗的將軍。


    “來不及了。”上官景赫嗅著空氣中的殘煙,如同專為他而備的死亡序曲。他知道那個人在臨走前,也為他們精心準備了地獄。


    “爾等隨我征戰多年,與我親如兄弟,我上官景赫對不住大家,現在東城門還有我一點的兵將,你們的家眷我已經替你們接出來了,各位帶了家眷各自逃命去吧。”


    “將軍!”


    “將軍不如跟我等一起走。皇上不會放過將軍一家的。”


    “不了。我上官家立足百年,從未出過一個逃兵。你們快些走吧,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


    眾人在他身後一一下拜,失望無奈地告辭離去。不久後整個上官府邸就被馬鹹的重兵包圍。宮裏沒有傳出命令,上官家畢竟是皇後的宗族,馬鹹不敢擅作主張,和江府、燕王府一樣,暫時隻讓士兵圍住,等待李攸燁示下。


    江玉姝催馬入宮的時候,李攸燁裹著雪白的袍子,一個人坐在禦花園的亭子裏,呆呆看著頭上的雲朵。


    她咬咬唇上前,跪在地上,“求皇上饒了我族人性命!”


    李攸燁沒有迴頭看她,冷冷地,“迴去等死。”


    江玉姝淚水上湧,從下頜上一滴一滴垂懸下來,哽了哽喉嚨,“好。”起身而走,再迴頭時,那人仍舊坐在亭子裏,動也未動,她扶著門框,徐徐地癱軟下來,捂臉痛哭。


    李攸璿引著權、魯二人來禦花園找李攸燁的時候,看到了蹲在石門口哭泣的江玉姝。四人打一照麵,江玉姝快速站起來,抹抹淚一言不發地走了。看著那抹倔強離開的淺綠背影,李攸璿長長地歎了口氣,迴過頭來,“現在隻有你能勸她了。”


    棲梧坐在媽媽的懷裏,轉著無憂無慮的小腦袋,一眼認出了亭中的李攸燁,高興地朝她伸出小胳膊。權洛穎便抱著她走過去。隻是幾天未見而已,她竟清瘦了許多,麵無表情地專注著天上,唇上了無血色。權洛穎心裏一緊,挨著她坐下來,把棲梧抱到她懷裏。也隻是在這柔軟的小身子的依蹭中,她稍微迴了神。沉默著抱起女兒,徐徐往自己的寢殿走去。


    午間時候,權洛穎端著藥碗進殿來,發現床上隻有女兒一個人,坐在那裏擺弄水晶球。李攸燁不見了人影,問過宮女,得知她剛出去了。轉身出去找尋,一路打聽到玉清湖邊的小樹林,那是她們來時,飛艇降落的地方。到了那裏,李攸燁和飛艇不見了,隻有杜龐一個人留在原地,忙過去問,“皇上呢?”


    杜龐指了指天上,“在那兒。”


    權洛穎順著他的視線,抬頭仰望,飛艇化作了巴掌大的一個點,徐徐地往碧空中那座最大的雲山駛去。她突然上前一步,咬著唇,無能為力地看著這一幕。


    飛艇在雲層上空緩緩徘徊,淡淡的霧氣從兩邊窗子裏飄過,空曠渺遠。夢境般的天上宮闕,並未出現。李攸燁打開頭頂上的艙門,從裏麵探出半個身子,那霧氣便撲麵打在她眼睛裏,化作驚惶不定的淚水,“皇奶奶!!”


    她大聲的唿喊,沒有人應。周圍隻有煙瘴似的霧。拂過她因失望而顫抖的唇。


    “皇奶奶,人死後會去哪裏?”


    “雲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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