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想起自己剛才的話,麵色僵硬的點了點頭:“若能出去,甚好……”  井口周圍雜草叢生,土壤下暗藏著斑駁的血跡。這裏從前是個村子,卻因為人口遷移,逐漸荒廢起來。  明月高懸天空,將井口照得清晰分明。謝鏡淵率先從井口爬出,轉而想去拉楚熹年,卻見爬出來的是太子,又麵無表情縮迴了手。  太子自己艱難從裏麵爬出來,咬牙切齒道:“謝鏡淵,你個狼心狗肺的……”  楚熹年是最後一個出來的,畢竟太子身份尊貴,自己總不能搶在他前麵。  楚熹年沒習過武,速度難免比他們遜色一籌,等爬到井口的時候,體力已經有些不支了。就在這時,手臂忽然被人一把攥住拉了上去,抬頭一看,卻見是謝鏡淵。  楚熹年笑了笑:“多謝將軍……”  謝鏡淵一言不發的扭過頭去了。  太子撣了撣身上的草屑,模樣狼狽,嘴裏罵罵咧咧:“這些該死的奴才,竟敢把孤一個人扔在這裏,看我迴去怎麽收拾他們!”  楚熹年聞言也覺得奇怪,太子失蹤這麽大的事,那些隨從竟也不來找找麽?他不著痕跡看了眼周圍的草叢,發現一切如常。但走出密林時,外麵的腳印雜亂,至少有七八枚不同的印記。  “噓——”  楚熹年以食指抵唇,示意太子噤聲。謝鏡淵也發覺不對勁,側耳傾聽片刻,等確定遠處無人,這才慢慢朝著路邊走去。  太子見他們如此,神情也不自覺跟著凝重起來,屏氣凝神,一言不發的跟在後麵。然而等走到路邊的時候,卻見那些隨從橫七豎八的倒了一地,竟是被人所殺。  太子麵色陡然難看起來:“誰做的?!”  楚熹年上前摸了摸屍體,發現還是溫的,又去看了餘下幾具屍體,發現皆死於劍傷,痕跡與九娘身上的如出一轍。  楚熹年慢慢搖頭:“是那名擅使雙劍的殺手。他深夜來此,要麽是為了追我們,要麽是為了九娘的這封親筆信,然而卻沒想到我們不慎落入枯井之中,所以尋不到痕跡,便將這些隨從殺了滅口。”  太子一拳重重錘向馬車,麵色陰沉:“真該死!”  楚熹年現在比較擔心另外一件事,那名殺手會不會還在附近未離去。他們三個人裏麵就謝鏡淵一個能打,還是個病秧子。  謝鏡淵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麽,皺了皺眉:“附近無人,走吧,盡快迴京,越逗留越危險。”  感謝那名劍客,雖然殺了所有人,但駕車的馬卻沒殺。否則他們今晚得走迴去了。第52章 刺殺  他們駕駛著馬車, 朝城中飛快趕去,將外間茫茫夜色甩在身後。  楚熹年坐在馬車內,不由得陷入沉思, 他又發現了一個被篡改的劇情:在《千秋封侯》原著中,先皇後明明是因病逝去,導致太子失去生母管教, 日益頑劣, 怎麽又變成了被皇帝勒死?  還有兵部尚書秦道炎。  楚熹年一開始其實沒有聯想到他身上,因為這個人物在原著中後期才會出場,而且戲份不多。  秦道炎此人野心勃勃。後期權勢日盛之時,曾私通外邦出賣國情,結果被晉王發現,稟告給了燕帝, 判處斬首之刑, 晉王也因此立一大功。  秦道炎膝下義子無數,其中便有一擅使雙劍之人, 名曰秦雙。他武功不俗, 專門替秦道炎暗殺異己,可謂心腹臂膀。  楚熹年一看見屍體上的劍傷, 第一時間就想起了“秦雙”這個人物,順藤摸瓜的猜下去,幕後指使者除了秦道炎不做他想。  九娘這封信至關重要。如果她所言非虛,秦道炎手中一定還有一個龐大的殺手組織。這件案子便沒有那麽好解決了。  但如果能收集足夠的證據, 絆倒秦道炎,不僅能替謝鏡淵除一宿敵,還能讓太子在燕帝麵前立一大功。  所以這個案子該怎麽查,楚熹年還需要好好盤算盤算。  太子正在外麵駕馬車, 鞭子揮得啪啪響。沒辦法,楚熹年不會駕車,謝鏡淵又是個病秧子,剛才在井裏凍得半死不活,唯一能用的人隻有他。  太子心裏很不平衡,扭頭看向馬車裏麵:“你們兩個混賬東西,居然敢讓孤駕車?”  謝鏡淵無聲磨了磨鞋尖,忍著想把他一腳踹下去的衝動,擰眉道:“難不成你想走迴京城?”  此處是一山道,路麵崎嶇,換個不熟駕車的人來,說不定把車趕溝裏都有可能。  太子重重冷哼了一聲,顯然心氣不平,馬屁股都快被他抽腫了。  楚熹年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但一時又找不到蛛絲馬跡,但敏銳的第六感卻讓他察覺到了危險的逼近。就在這時,謝鏡淵好似發現了什麽,忽然皺眉出聲:“等一下——”  太子停住馬車:“又怎麽了?”  一陣風過,山林簌簌作響。山穀掉下些許碎石,直接落在了馬車頂上。  謝鏡淵閉目不語,耳朵微動,似乎在傾聽什麽。少頃後倏地睜眼,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楚熹年拉出了馬車,連帶著將太子撲倒,就地滾向了旁邊。  “砰——!”  隻見他們前腳離開馬車,後腳一名黑衣人便從樹梢一躍而下,兩柄長劍閃著寒芒,直直從車頂刺進車內,劍氣將馬車劈了個四分五裂。但凡謝鏡淵躲得稍慢些,此刻隻怕已經被捅了個對穿。  楚熹年被謝鏡淵一拽,猝不及防掉下馬車,在碎石路上滾了幾圈才停住。他眼冒金星地坐起身,卻見一名蒙麵黑衣人站在不遠處,正用一雙毫無感情的眼睛盯著他們,左右手各持一把長劍,上麵未幹的血痕在月色下清晰可見。  秦雙——!  楚熹年見狀瞳孔微縮一瞬,怎麽也沒想到這個人物就這麽出場了。他慢慢從地上起身,內心不著痕跡估測著敵我雙方勝算幾何。  太子腦袋磕的不輕。他捂著頭皺眉起身,看見眼前一幕也愣住了。反應過來,隨即冷笑一聲,扭頭對謝鏡淵與楚熹年道:“我們三個一起上!”  他就不信了,三個還打不過一個麽?  謝鏡淵臉色陰沉,隻冷冷說了兩個字:“閉嘴!”  謝鏡淵若是在全盛時期,擊殺區區一個秦雙自然不在話下。但他現在體內餘毒未清,手無兵器,自保已是勉強,更何況還要保護楚熹年和太子,勝算便一減再減。  秦雙顯然對謝鏡淵有所忌憚,遲遲未動。他無聲挽了個劍花,身形融入黑夜:“把九娘的東西交出來,我或可饒你們不死。”  很顯然,這句話不能信。  楚熹年敏銳捕捉到了關鍵詞:“或可?”  太子在關鍵時刻倒頗有皇族風範,起碼沒嚇得屁滾尿流,嗤笑道:“你有膽子便來取了孤的性命,藏頭露尾,宵小之輩!”  秦雙聽見他自稱“孤”,不著痕跡擰了擰眉,顯然還沒斟酌好要不要殺太子。看來看去,這三人之中唯有楚熹年最好對付,劍鋒一刺,毫無預兆攻向了楚熹年——  “快走!”  謝鏡淵眼神一凜,一把推開楚熹年,直接迎了上去。他飛身躍起,直接避開劍鋒,以一個詭異精妙的姿勢彈指擊向秦雙手腕,趁他酸麻之際劈手奪了那柄長劍。  楚熹年沒想到謝鏡淵就那麽擋在了自己身前,有瞬間怔愣。反應過來,飛快解開自己腰間的香囊,將裏麵的東西盡數倒入手心,用力揉碎。  太子想上前幫忙,但根本插不進去,見楚熹年在旁邊不知道幹什麽,又氣又惱:“楚熹年,你比孤還沒用!”  看來太子對自己的認知還算清晰。  楚熹年知道,越是緊要關頭越不能慌。他一邊把掌心內的東西用力揉搓成粉,一邊皺眉往場中看了眼,卻見秦雙與謝鏡淵雙劍相擊,過招之時快得連殘影都看不清,周遭落葉碎石皆被劍氣所傷。  雖難分勝負,但再拖下去,謝鏡淵隻怕會力竭落敗。  太子從旁邊的山壁摳了塊石頭下來,站在遠處,對準秦雙腦袋直接用力砸了過去,結果還沒挨到對方肩膀就被劍尖擊成了碎塊。  謝鏡淵皺眉看了他一眼:“帶著楚熹年走!”  太子氣死了:“你讓孤走便走,怎麽還要帶著他!他就是個細作!”  然而他和楚熹年都沒有想走的意思。  漸漸的,謝鏡淵開始有些支撐不住,出招速度肉眼可見慢了下來。秦雙顯然也很吃力,額頭滿是密密的冷汗,他握緊長劍,正準備給謝鏡淵致命一擊,耳畔卻忽然響起了一道平靜至極的聲音:“你想要九娘的信?”  秦雙下意識看去,卻見楚熹年站在不遠處,左手負在身後,右手拈著一封血跡斑斑的信封,對自己笑了笑:“我把信給你,你放了我們如何?”  秦雙心想謝鏡淵實在難纏,這些人殺與不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先拿到那封信再說,事後滅口也不遲。聞言當即收招停下打鬥,退出戰圈,一步步朝著楚熹年走了過來。  謝鏡淵臉色蒼白如紙,他麵無表情咽下喉間翻湧的腥甜,勉強用劍支撐住身體。擰眉看向楚熹年,對方卻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  秦雙還算警惕,在離楚熹年三步遠的距離停住了腳步,冷冷道:“把信扔過來,敢耍花招我饒不了你!”  “我又不會武功,能耍什麽花招。”  楚熹年微微一笑,將信紙折成兩半,直接朝著秦雙扔了過去。  秦雙見狀飛快出手接住,低頭打開信封一看,卻見裏麵是空的,怒而瞪向楚熹年:“你敢耍我!”  謝鏡淵見狀正欲出手,誰料就在時,楚熹年忽然對著秦雙撒了一把紅色粉末,隻聽秦雙撕心裂肺的痛叫一聲,用手捂著眼睛踉蹌退了老遠。  楚熹年飛快出聲:“謝鏡淵,留他一條命!”  言外之意,隻要不死,怎麽都可以。  謝鏡淵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狹長的雙眼一眯,趁著秦雙失防之際,將手中長劍用力擲出,直接刺進了對方左肩。力道之狠,沒入山石,竟是將秦雙整個人釘在了山壁上麵。  “啊——!”  秦雙痛苦仰頭,發出一聲慘叫,隻覺雙眼火辣辣的痛,左肩亦是刺痛難忍。他胡亂揮舞著右手長劍,卻被謝鏡淵反手一擰,直接卸了關節,連帶著下巴也卸了,嗚嗚難言連話都說不出。  戰鬥終於停歇。  謝鏡淵背靠山壁,緩緩滑坐在地,皺眉平息著體內翻湧的氣血。  楚熹年拍了拍手裏剩餘的粉末,麵上仍舊一片平靜,讓人看不出內心慌張與否。  太子不明白發生了什麽,戰鬥莫名其妙就結束了?他目光驚疑不定的看向楚熹年,嗅到空氣中刺鼻的味道,沒忍住打了個噴嚏:“你做了什麽?”  “沒什麽,”楚熹年說,“我撒了點辣椒粉。”  他上次在將軍府查驗毒源的時候,看見後廚的院裏曬著幹辣椒,順手抓了一點放到香囊裏,以備不時之需。畢竟在這個飛花摘葉皆可殺人的時代,沒有武功實在危險,辣椒這種刺激性物品某種意義上可以替代防狼噴霧。  瞧,今天不就用上了。  太子似有感慨,仿佛第一次真正認識楚熹年:“你好陰險……”  “謝殿下誇獎。”  楚熹年接受這句評語。他語罷朝著謝鏡淵走去,俯身將對方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然後把人扶了起來,低聲問道:“還能不能走?”  謝鏡淵沒說話,總感覺自己一開口就會吐血。他已經有數年未曾如此狼狽,陰沉著臉點了點頭。  楚熹年不信,捏住他的手腕看了看脈象,卻發現氣息紊亂,相當糟糕。  “不要撒謊。”  楚熹年說完這句話,深深看了謝鏡淵一眼,而後一言不發轉過身,在他麵前蹲下,示意他上來:“走吧,我背你。”  謝鏡淵睨著他的後背,遲遲未動。  楚熹年沒有迴頭,聲音雖依舊溫和,卻不容反駁:“上來,別讓我說第二遍。”  謝鏡淵這才趴到他背上。感受著楚熹年溫暖的後背,他控製不住閉了閉眼,總感覺心裏有些異樣。  離城門口還有一段路,馬車壞了,馬也跑了,剩下的路他們隻能走著去。  太子見楚熹年背著謝鏡淵,下意識問道:“孤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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