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尖修長,三兩下將風氅係好,便撤了手。 謝鏡淵抬眼看向他,沒說什麽,徑直朝著餘痕閣走去。 係統叮的響了一聲:【請宿主注意,反派黑化度已降為97%】 語罷補充道:【成績有點差,速度有點慢,親,請繼續努力哦】 楚熹年:“……” 老實說,他到現在也沒弄明白黑化度是什麽,而使其下降的原因又是什麽。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係統說的話就和某種氣體一樣,又臭又沒用。 楚熹年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麵,一邊走,一邊不著痕跡觀察著府中路線。結果發現五步一崗,十步一哨,果然守衛得比鐵桶還嚴密,怪不得楚焦平對軍部名單束手無策。 餘痕閣在南苑,謝鏡淵到的時候,太子已經在裏間等候了。他步上台階,迴頭看了楚熹年一眼,聲音涼涼道:“你若惹惱了太子,我可不會求情。” 他這句話透露了很多信息,例如太子恨屋及烏,對晉王一黨都沒什麽好感,其中也包括楚熹年。 “那我便隻能自認倒黴了。”楚熹年看起來一點也不慌。 【太子殷承昊,先皇後柳氏所出,燕帝嫡長子。少莽撞,易衝動,及年長,日益頑劣,不辨忠愚,沉迷犬馬聲色之戲。 啟盛二十八年,太子糾集朋黨,謀害手足,興兵造反,意圖謀反篡位,被晉王擒於泰安門前。燕帝大怒,廢其太子位,禁於東宮。 啟盛三十五年冬,燕帝駕崩,新帝即位,賜廢太子承昊自縊,葬於皇陵。】 當楚熹年看見書房內坐沒坐相,吊兒郎當的明黃蟒袍男子時,心中悄然浮現出了他在原著走向中的結局。反應過來,抖了抖袖袍,隨著謝鏡淵一同行禮:“見過太子殿下。” 太子殷承昊衝動易怒,庸碌之名在外,和楚熹年是個不相上下的紈絝。 他今日來找謝鏡淵,一是為著探病,二則有要事相商。見人前來,下意識便要開口,誰曾想後麵還跟著一名氣質不凡的白衣公子,不由得一頓。 殷承昊沒見過楚熹年,見狀下意識起身,還以為謝鏡淵帶了個世外高人,臥龍鳳雛類的謀臣幕僚想介紹給自己。他勉強站了個人形出來,壓住內心激動,將疑惑的目光投向謝鏡淵:“這位是……?” 謝鏡淵反正說不出口。他冷笑一聲,心想難道介紹說這是與我成親之人? 楚熹年盯著太子看了一會兒,發現對方人設與書中一樣,沒有崩,略微放下了心。落落大方的自我介紹道:“曲陽候二子楚熹年,見過太子殿下。” 殷承昊聞言方才有些激動的心情頓時像被人澆了盆水,涼了個透徹。原來不是世外高人,是生仇死敵。他果然神色不善,複又重新坐了迴去,語氣狐疑問道:“你就是楚熹年?” 晉王那邊的? 楚熹年直起身:“正是。” 殷承昊心想楚熹年不是個紈絝子麽,怎麽瞧著不像。他語氣由狐疑轉而變得不善:“孤聽聞你大婚之日攜一青樓妓子出逃,棄謝將軍於不顧,此事是否為真?” 太子這是想替手下出頭? 楚熹年瞥了謝鏡淵一眼。 謝鏡淵卻早已落座,懶懶支著頭,似乎在看好戲。 楚熹年淡定自若:“自然不是,熹年大婚之日被歹人所劫,故而未能到場,實非有意。” 殷承昊嫌棄擺手:“你有意無意都與孤沒關係,孤等會兒就進宮,請父皇撤了這門婚事,你可以迴曲陽候府去了。” 謝鏡淵聞言一頓。 殷承昊早知道梅貴妃不安好心,偏偏趕在他禁足的時候吹枕頭風讓聖上給謝鏡淵賜婚,分明有意斷自己臂膀。他說什麽也不能讓這門婚事成了。 楚熹年心想殷承昊果然草包魯莽,這種話也能隨意出口,隻怕還沒過腦就順嘴說出來了。鬥不過晉王實在是意料之中。 至於對方剛才說的,請皇帝撤了這門婚事的話,更是無稽之談。 因為這場婚事不僅摻雜著梅貴妃的算計,更有皇帝的算計。 與原著走向相比,太子這個人物似乎並沒有崩壞。楚熹年確認這一點後,目的就已經達到了,順著接話:“太子殿下說得有理,那熹年就先告退了。” 殷承昊對他的識趣感到很滿意,晉王那邊終於來了個不那麽討厭的人:“去吧去吧。” 楚熹年退出門外,不經意迴頭,卻見謝鏡淵正盯著自己看,沒有多想,隨手關上了門。 庭院鬱鬱蔥蔥,種著成片的碧梗樹,黑色的果子掉落一地。楚熹年步下台階,仰頭望著太陽眯了眯眼,心想謝鏡淵手持兵權,為何要擇一草包太子而忠? 大概是……昔年謝氏滿門被誅連之時,滿朝文武避之不及,僅有太子殷承昊一人求了情吧……第44章 計劃開始 “孤從宮裏得到消息, 皇上要派老五前去朔方清剿叛軍,不日便會擬旨。朔方離京城山高水遠,且戰場刀劍無眼, 正適合我們路上埋伏下手。” 楚熹年一走, 太子就慢慢斂了剛才輕浮的模樣。雖還是吊兒郎當, 眼底卻深不可測。但不知為什麽, 他不稱燕帝為父皇, 僅和旁人一樣,稱他為皇上。 太子信奉斬草除根,更何況是晉王這種後患無窮的敵人。 “此事不難,晉王多與文臣交好,他初涉軍中, 人脈淺薄,想設埋伏輕而易舉。” 在殺人這一點上,謝鏡淵和太子達成了高度共識。他以拳抵唇,壓住喉間的咳意, 垂眸時,視線不經意落在門外, 皺了皺眉, 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 太子想起了他的婚事:“孤不過被禁足三月, 梅貴妃便使了這麽大個絆子來害你, 新仇舊恨, 實在難消。孤等會兒便進宮求見皇上,無論如何也要將這樁婚事退迴去。” 謝鏡淵皺眉冷聲道:“殿下何必逞無用之強,隻會平白讓皇上更厭棄你。” 這樁婚事賜下的時候,是謝鏡淵沒反對過,還是曲陽候府沒反對過?但又有什麽用, 聖意已決,不可違逆。 “他心裏本來也沒我這個兒子。” 太子從位置上起身,想起自己剛見楚熹年時的場景:“此人不簡單,一眼看去便知深不可測。孤還以為你帶了一個謀臣來,卻原來是個大麻煩。” “大麻煩?”謝鏡淵挑眉咀嚼著這兩個字,不置可否。 “孤素來隻聽聞曲陽侯府長子楚焦平足智多謀,聰慧過人。去年群英宴上一見,果然不凡,有心招攬,隻可惜他已投入晉王門下。今日一見,他這個弟弟似乎更不簡單。” 太子感到有些棘手, “鏡淵,他若是個無用蠢貨,留著便留著,但如果是那邊派來的細作,後患無窮。” 他說完重新倒迴椅子上,坐沒坐相,對謝鏡淵慢慢比了一個割喉的動作。雖然看起來漫不經心,但謝鏡淵知道,他認真了。 “留著,不許殺。”謝鏡淵隻說了這五個字。 太子聞言一頓,目光狐疑的看向他:“為何?” 謝鏡淵皺眉:“他還有用。” 太子沒說話,一動不動盯著他,半晌後才道:“鏡淵,孤從前覺得你變了很多,但你和你父親真像,血脈這種東西原來是從骨子裏就帶著的……” 他神情恍惚一瞬,喃喃自語:“孤以後也會變得和他一樣嗎?” 太子語焉不詳,藏著僅有自己知道的心事。 謝鏡淵岔開話題:“殿下剛剛解開禁足,宮裏眼睛都盯著,你不該在這個時候大搖大擺的過來。” 太子嗤笑一聲:“孤若小心謹慎,他們反而會覺得奇怪,反正滿朝文武都知道你是孤門下,刻意撇清關係給誰看。” 他抖了抖袖子起身:“行了,時候不早,孤先迴宮了。這幾日晉王那邊一定會派人打聽動靜,你莫讓人有了可乘之機。” 謝鏡淵推開門,送他出去,聽出他的意有所指:“殿下在指誰?” 太子站在台階上,伸了個懶腰:“自然是你不願殺的那位。” 是“不願殺”,而不是“不殺”。 多了一個“願”字,意思大不相同。這個字仿佛一把刀,輕易便剖開了謝鏡淵心底深藏的私念,在烈日下無所遁形。 謝鏡淵聞言指尖一緊,神情狠戾,一字一句道:“他若有所異動,我定親手斬之!” 他在說給太子聽,也說給自己聽。 太子活動了一下筋骨,不言語,也不知是信還是沒信。他見一旁的小太監傻愣著,往他帽子上拍了一下:“愣著幹什麽,還不快準備車馬去,看見你們這些蠢貨就生氣。” 語罷對謝鏡淵隨口打了個招唿,起駕迴宮了。 謝鏡淵一人站在台階上,目送著他遠去,不知在想些什麽,心思被太子三言兩語攪得有些亂。他擰眉看向身旁的侍從,冷不丁問道:“他人呢?” 侍從一愣,不知他在說誰。 謝鏡淵臉色說陰就陰,咬牙切齒吐出三個字來:“楚熹年。” 侍從這才反應過來:“楚……楚公子在……” 他其實也不知道楚熹年在哪兒,結結巴巴半天也沒說出個答案來。 “蠢貨。” 謝鏡淵斥了一句,大步朝著住處走去,結果剛剛穿過月亮門,就見楚熹年正坐在門口的台階上,膝蓋擱著一疊紙,低頭不知在寫些什麽。 院子裏種著的碧梗樹被砍得歪七扭八,活像遭了賊。 謝鏡淵腳步一頓,不由得停在原地。 剛才他們在房內議事的時候,楚熹年把剩下的實驗都做完了,正在寫實驗總結。他敏銳察覺到身上的目光,下意識抬頭看去,卻見是謝鏡淵。 “將軍?” 楚熹年下意識從地上起身,拂了拂身上的灰:“太子走了嗎?” 他什麽都沒做,隻站在那裏,就讓某樣東西悄無聲息從嗓子眼落迴了原處。 謝鏡淵輕笑一聲,仍是那副捉摸不透的詭異笑意:“我還以為你迴你的曲陽候府去了呢。” “我走了,將軍怎麽辦。” 楚熹年低頭整理著自己的實驗稿,隨口迴了一句。反正在任務沒完成之前,他是不會輕易迴去的,還有很多東西他都沒研究明白呢。 謝鏡淵聞言神情不屑,皮笑肉不笑的冷哼一聲,轉身迴屋了。 楚熹年正想跟上去,係統卻又響了一下: 【叮,請宿主注意,反派黑化度已降為96%】 他腳步一頓,慢半拍收了迴來,問係統:“為什麽降了?” 係統哼哼唧唧:【我要是知道,我早就告訴你了,何必辛辛苦苦做任務呢。】 不過它好歹帶過一屆別的宿主,對這種事不能說完全沒有經驗,不知想起什麽,忽然驚喜出聲:【啊!我知道啦!】 楚熹年挑眉:“知道什麽?” 係統騷包的轉了一個圈:【謝鏡淵喜歡誰,你就幫他追到手,黑化度自然就會降下來了!】 楚熹年皺了皺眉:“我怎麽知道他喜歡誰。” 《千秋封侯》裏根本沒有感情線,謝鏡淵能喜歡誰? 係統:【這個就要靠你自己探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