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嫡女假千金,全家火葬场》 第一卷 第1章 回京 阳春三月,阳光虽盛,却依旧寒风阵阵。 京城外,城门口。 顾思思裹紧身上的衣裳,隐在入城的百姓中,打算混进去。 “站住!通行呢?” 进出城门需要通行,她没有。 顾思思心中一紧,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微微转身对上那双锐利的眸子。 “官爷,我的通行……在城外丢了,能不能让我先进城?我之后再补上!” 身着甲胄的官差大步上前,将顾思思拎到一旁。 “这大盛百十年的规矩,难道要因为你一个毛丫头破例?赶紧离开,不要添乱!” 顾思思拽住官差的衣袖,苦苦哀求。 “官差大哥,我现在必须要进去,求求你行行好,放我……啊!” 顾思思被甩开,手掌在地上磨掉了一块皮,石子掺在肉里,钻心的疼。 “个个都要破例,那还得了?赶紧离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顾思思迟迟没有起身,不是不想,而是没有力气。 从悬崖下爬上来,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她很久都没吃过东西,甚至连水都没喝过一口。 她本是将军府的小姐,与国公府的小公子傅珏是青梅竹马。 一直芳心暗许,奈何傅珏非但对她没有意思,还为了他的心上人假意逢迎,最后害她白白丢了性命。 顾思思大颗大颗的泪珠滴在地上。 委屈在这一刻爆发。 没错,现在的顾思思,是重生之后的顾思思。 也多亏了傅珏,她才有机会知道,原来自己是一个话本子里的炮灰女配。 话本中,她是将军府的假千金,真千金顾雨柔,在悬崖下和傅珏浓情蜜意三年时间。 三年里,傅珏为爱献身,一步步引她陷落。 最终将她诱到悬崖边,看她跌落悬崖,趁机将顾雨柔带回。 今天,是顾雨柔回府,也是将军府为她大摆灵堂的日子。 她的爹娘,早在得知她并非亲生的那一刻,满心的疼爱化作厌恶和嫌弃,甚至还有恨。 将所有的恶意都发泄在她身上。 话本中,她回到将军府之后,被秘密关押,每当顾雨柔不开心,娘……不对,是沈夫人都会带着顾雨柔来关押她的柴房,以折磨她为乐。 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几个哥哥们更是对她深恶痛绝。 “当初摔下悬崖,你怎么没去死?” “真不要脸,既然走了还回来做什么!” “还是舍不得将军府的荣华富贵,贪慕虚荣!” 顾思思抬手擦干眼泪,即便知道那是个吃人的洞窟,她还是要回去一趟。 有些东西,必须要拿回来。 “你!你怎么又来了!去去去!” 官差满脸无奈,顾思思拿出她十五岁那年,傅珏送她的平安锁,交到官差手上。 “大哥,这个不值多少银子,但是我的一番心意,求您行行好,让我过去吧。” 官差粗糙的大手拿起平安锁,咬了一口。 果真不错。 “既然如此,那你……” “呵,守城的官差竟然如此玩忽职守,该当何罪?” 顾思思一惊,小兔似的转身,惊恐地看着两人。 一坐一立,身上穿着不凡,是常在京中世家公子身上看到的那种料子。 但穿在那位坐着的公子身上,又是一番风味。 靛青色的底色,用了暗青的线绣出几柄韧竹,极衬它主人的气质。 他面色如玉面菩萨一般精心雕琢,俊俏非凡,眼神中却含着万年都难以融化的冷漠。 边上站着的这位,也是刚才说话的主儿,约莫是那位公子的侍从。 官差赶紧上前,躬着身子行礼,趁机将平安锁塞回顾思思手中。 “属下参见陆世子,方才这小丫头胡闹,没有通行硬要属下放她进城,属下三番五次拒了,谁曾想她竟然还要贿赂属下,好在陆世子您来得及时,否则属下真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守城的官差每日形形色色的人见多了,人情世故这方面拿捏得死死的。 一张灿若莲花的嘴,将错处全推给了顾思思。 顾思思面色苍白,听说那是一位世子,忙上前解释。 “不是这样的,我……” 说着,耳根子红了,攥紧了手心的平安锁。 她被抓了个现行,想辩解也不知道说什么。 她之前一直追在傅珏身后,对其他人置若罔闻,况且这位世子似乎在话本中涉及不多,她没有多少印象。 也不知道,这位世子是个什么样的性子。 一时间,顾思思将几百种可能都在脑中过了一遍,越想越害怕。 “将军府的小姐,不是死了么?” 顾思思错愕抬头,对上那双寒眸,浑身一颤。 “我……”没有死。 他认识她! 可她却没有一点印象啊。 触及那道迷茫的眼神,陆晔唇边勾起玩味的冷笑:“倒是有趣,既然你在这里,那灵堂中躺着的是谁?” 顾思思哑口无言,有种直觉,眼前这人是她最后的机会。 她连忙上前行礼:“世子殿下,小女的确是将军府的小姐,只不过……说来话长,若世子今日能助我进城,小女一定不会忘记世子殿下这份恩情。” 陆晔的指尖在轮椅上轻轻敲击,视线落在那个沾着杂草的小脑袋上。 像极了一只小花猫。 他想。 一旁的若铭压低声音:“爷,时间快到了。” 陆晔收起打量的视线:“走吧。” 顾思思急了:“世子殿下!” 待与那双能冻死人的寒眸对上,顾思思才惊觉一时间忘了分寸,小心翼翼地收回手,内心祈祷他不要生气。 做错事般退几步深深垂着脑袋。 “我……” “你不走么?” 顾思思:“?” 世子这是要带她进城? 顾思思心中生出一股巨大的庆幸,喜从天降,难道是老天爷看她太可怜,特地派了一位好心的菩萨下来帮她! 顾思思欢天喜地,将平安锁放进荷包。 一时间,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 顾思思动作顿了顿,愣愣地伸出手:“世子殿下,这个姑且当做谢礼,您收下么?” 原以为陆世子这样看上去光风霁月的人,不会在意这点东西,谁知他竟真的伸出手,接过平安锁。 她的指尖碰到了他的掌心,浑身忍不住打了个冷噤。 呼,好冷,怎么像个小冰人似的? 第一卷 第2章 暴露 在回将军府之前,顾思思先去了一趟成衣店。 从成衣店出来,顾思思身上的破破烂烂的衣裳换成了一套翠色的小袍,袖口颜色稍浅。 发髻做成垂耳髻,挡住了脸颊。 不施粉黛,却胜似西子。 陆晔坐在轿内,眼皮微微跳了一下。 将军府门前,顾思思掀开帘子往外看。 门前的小厮头上带着白色的束带,腰间挂着白色的腰带,神情凄然。 宾客迎来送往,将军府的林总管瞧见小轿,赶忙迎了过来。 顾思思下意识缩起脖子。 “怕了?” 顾思思摇头,发髻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世子,我们下去吧。” 陆晔没多说。 林总管作揖行礼,瞧见轮椅后与若铭并排而立的顾思思,疑惑一阵。 不说陆世子身边少见女子,甚至难以忍受女子近身? 怎么突然冒出个小丫鬟? “哦,陆世子,我家老爷已在府上候着,请随我来。” 陆晔微微颔首:“节哀顺变。” 林总管面色一僵,赔笑带人进去,顾思思跨过门槛,听到边上几个公子哥调笑着离开。 “你那妹妹总算是死了,虽说缺德,但我真觉得她是京中顶没意思的一人。” “谁是我妹妹?雨柔才是我妹妹。” “对对对,别生气,我忘了,顾思思只是一个冒牌货!” 她抬眸看向那背影,是大哥顾淳风和他书院的好友。 垂在身侧的双手指甲早已嵌入掌心,原先她最怕疼。 这几日却将一辈子的疼都尝过一遍了,这点根本不算什么。 与便宜爹娘不同,大哥自幼不喜欢她,她尚在襁褓,都会捏着鼻子离开。 后来她无数次讨好,他总是冷脸。 读了话本子之后,她才知道,顾淳风只是不喜欢她而已。 对上顾雨柔,恨不得将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奉上。 方才的对话,更是将她往日的讨好都踩碎了,揉进泥里。 她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冷静些,别暴露了身份。”陆晔皱眉,没想到她在府上竟是这般境遇。 看来之前的消息还是有误。 顾思思回过神:“我知道了,多谢世子。” 小丫鬟一般行礼,她在重生的那一刻,便不敢再有任何千金小姐的架子。 如今的她,比地上的泥土都不如。 穿过中堂,进入花厅。 一个大大的奠字映入眼帘,顾思思定定站着,双眸含泪,被若铭碰了一下。 忙跟上陆晔的步伐进入花厅。 那口原本她躺着的棺材,此时被人围着。 沈夫人坐在高堂之上,神情呆滞,头上的发髻似乎要压断脖子,往一旁歪着。 身边站着一位白衣女子,青丝似墨,身形高挑,腰身不及盈盈一握。 举手投足温婉体贴,正安慰沈夫人。 两人的手叠在一起,顾思思视线像被烫着一般,急忙收回。 “夫人,世子到了。” 沈夫人连忙起身:“妾身见过陆世子。” 这位陆世子,在坐上轮椅之前是京中惊艳才绝的人物。 三岁读书,五岁作诗,十岁一手计谋成功拿下北疆重要战略地……这些都是她听老爷说的。 她身为内宅妇人,也听过不少这位世子的传闻。 虽说如今已经二十的年纪,还未曾有过婚配,甚至连通房都无。 更无人见过陆世子身边出现过女子。 今日……倒是例外。 沈夫人的视线落到那名翠衣女子身上,觉得眼熟,却只当是个丫鬟。 “今日死者为大,节哀顺变。” 沈夫人嘴角僵住,勉强笑了一下,招呼林总管去叫老爷。 将军顾正澜正与同僚谈笑着走出来,见是陆晔,忙上前几步。 “微臣参见世子殿下。” 女儿去世,还能笑得出来,全无一点伤心痕迹。 再看沈夫人,眼神中全无悲伤。 一家子演技派。 陆晔:“顾将军起身,我许久不曾出府,今日前来,多有打扰。” 顾正澜:“不不不,世子殿下光临寒舍,微臣感激不尽。” 陆晔:“令爱去世得蹊跷?” 冷不丁一句话出来,沈夫人和顾正澜都愣住了。 沈夫人忙着去张罗宾客,离开的时候绊了一下,身边那个素衣女子连忙搀扶:“娘,您没事吧?” 一句娘,吸引了宾客众多注意。 “咦,顾大人,这位是……” “我记得将军府好像就只有一位小姐,今日不就是她的葬礼么?” “是啊,将军夫人和将军伉俪情深,一直没有通房、妾室,京中传为佳话呢!” 顾正澜脸上的肌肉抽搐两下,朗声道。 “世子殿下,诸位,容我向大家介绍,这位是我将军府的小姐,顾雨柔。十多年前,同思思抱错了,前不久才找回来。” 顾雨柔落落大方走到众人面前,微微行了一礼。 顾思思极快地抬头看了一眼。 见她行礼姿势大方标准,显然不是才练了几日的模样。 果真如书中所说,蓄谋已久。 沈夫人单手扶在顾雨柔身子后,眼神中尽是宠溺和骄傲。 “雨柔见过诸位,思思发生意外,我心中实在伤感,请诸位见谅。” 一席话柔柔弱弱,比阳春三月的柳絮还要轻飘。 众人听得也没什么脾气,说说笑笑也就散了,纷纷恭贺顾正澜多了一位好女儿。 明眼人都看得出,与还珠相比,鱼目算不得什么,也没人去触霉头。 “顾将军果真是好福气。” 陆晔一句话,成功让大家全都闭嘴,霎时间,灵堂内安静如鸡。 顾正澜不知哪里惹了这位祖宗,连忙上前示好。 他上前,顾思思下意识后退一步,腿脚绊到身后的火盆,一声惊呼,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 顾思思摔在火盆边上,面色惨白大口喘气。 那股炙热的灼烧感近在咫尺,好险,差点就要成为炭烤肉了。 大幅度的动作也让她的容貌彻底暴露在人前,顾正澜正巧瞧到。 顿时脸色阴沉。 “世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离奇出现在顾思思的令堂上,又带着一位和思思极相似的人出现。 谁都知道,这位爷今日来找茬来了。 沈夫人见了她的容貌,亦是一阵惊呼,竟直接晕死过去。 第一卷 第3章 玉佩 “娘!” 顾雨柔惊叫一声,沈夫人磕到脑袋,流了很多血。 顾正澜匆匆让人将夫人送回房休息,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 怒目瞪着慢慢起身的顾思思。 “你既已经死了,还回来做什么!一回来就惹事,当真是活祖宗!” 顾思思眼底蓄满泪水,吸了吸鼻子。 擦干泪水,仰头对上顾正澜的嫌恶的眼神。 小时爹公务繁忙,在通州任职,一年到头见不着许多。 后来他终于调任回京,一开始见爹,她怯生生的。 爹却将她举起来,放在脖子上骑大马,一边骄傲地向所有人说:“这是我顾正澜的女儿。” 记忆渐渐模糊,化作顾正澜眼底的厌恶。 顾思思心中一阵揪疼。 “爹……” “我没你这个女儿!雨柔才是我的亲生女儿!你不过是一个乡野村妇之女!”顾正澜指着她:“若是还不走,还要闹事,不管你是谁带进来的,我一律打走!” 随后看向陆晔:“陆世子,这是微臣的家事,还望世子殿下海涵。” 陆晔眸中划过一丝兴味:“若我非要插手呢?” 顾思思错愕地看向他。 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他们之间并无太多交集,她个性又不讨喜,为何会三番五次助她? 顾正澜被哽住,一甩袖子,回身坐在椅子上重重叹了口气。 他刚才也是一时气上头,竟敢和陆世子那样说话。 边上宾客看够了热闹,赶紧找借口走了。 一时间,灵堂上只剩下火盆里熊熊燃烧的烈火,以及顾思思和他们两人。 她上前一步,翠色的裙摆和火盆中的火苗融成一片。 “顾将军,您别误会,我不是有意打扰,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顾正澜冷眼刺过来:“东西?你不过乡野村妇,在我将军府有什么东西?” 顾思思手足无措,垂在身侧的双手紧了紧,脑海中浮现出那块玉佩的样子。 无数个日夜,她都摸索着那块玉佩入睡,每条纹路她都再清楚不过。 之所以回到将军府,也是因为它。 至于其他,早在身死悬崖之下,她就已经想通了。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算争取了也无用,不如趁早放过。 “顾将军,小女要的不是金银珠宝,是我的一块玉佩。” 顾正澜一愣。 “思思为何如此喜欢这块玉佩,日日都要抱着睡觉?爹爹都要吃醋啦!” “思思,又攥着玉佩啊?” “思思,今日改为挂在脖子上啦?” 往日的记忆星星点点般浮现,那玉佩是她六岁那年初次入宫,不知从哪处得来的。 从此寸步不离。 也的确不算将军府的东西。 顾正澜冷喝一声,林总管迅速上前:“带着她去找,不要惊动了雨柔。” 顾思思才刚好奇,随着林总管来到她原先的梨香院,见里头灯火通明,便知道为何了。 顾雨柔和沈夫人在里头促膝长谈。 “雨柔啊,你放心,娘绝对不会让那个野丫头占了你的位置。” “我与你爹已经说过,她绝对不可能再回府,府上的下人们也更中意你这个小姐。” “她算不得什么,哪比得上我的雨柔?” 顾思思站在门外,烛光透过窗户上的纸打在侧脸上,看不清她的表情。 滴答—— 林总管犹豫着敲了敲门,里头声音戛然而止。 丫鬟前来开门,沈夫人见着顾思思,脸色立刻沉下来。 “你来做什么?” 林总管:“夫人,老爷让思思小姐过来拿东西,拿完就走。” 沈夫人一阵犹疑,顾思思抬眸的瞬间,所有的情绪已被尽数吞下。 “沈夫人,您放心,我只拿一件东西。” 沈夫人面色一僵,她自幼宠爱顾思思,这还是第一次,她用这样的称呼。 顿时冷脸一迈。 顾思思站在门外,林总管催促了一声,她正要上前,却见顾雨柔缓步过来,堵在门口。 “你就是思思吧,对不起,我一回来就占了你的院子。” 这句话激起了沈夫人的不平:“什么她的院子?雨柔,这原原本本就是你的才对!她不过是鸠占鹊巢!” 顾雨柔深深的眼底划过一丝得意,被隐藏得很好。 她还是看见了。 从顾雨柔手中火速抽出双手。 她记得书中对顾雨柔的描述,绵里藏刀,表里不一。 “我来拿我的玉佩。” 顾雨柔微微勾唇,让开一条小道。 顾思思过去都费劲,稍有不慎就装上了。 顾雨柔的身子一个踉跄,但她的肩膀却又撞上了门栏,火辣辣的疼。 沈夫人一脸心疼,抱住雨柔,低声咒了句:“果真没教养!” 顾思思脚步一顿,将房中搜了个遍,动作越来越快,心越来越慌。 “顾思思,你是来捣乱的?我看你就是见不得雨柔好!” 顾思思猛地回头:“沈夫人,我的玉佩呢?” 她声音尖锐,从入府到现在,还是头一次见她情绪如此外放! 沈夫人环胸冷脸:“你什么玉佩?关我何事?” 顾思思猛地上前,双手攥住沈夫人的衣袖,着急道:“你知道的,就是那块羊脂玉,我一直戴着的。” 沈夫人被拽疼了,大手挥开,顺势给了顾思思一巴掌。 “松开!你是什么身份,也敢对我动手动脚,来质问我!” 顾思思捂着脸,激动得浑身颤抖,额头上的青筋若隐若现。 不会的,一定是被她们藏起来了。 顾思思眯着眼扫了一圈,最终在顾雨柔的脖子上发现一根极细的红线,她脸上带着隐隐炫耀的笑。 弹射起身,趁沈夫人和林管家及一众丫鬟不注意,拽住顾雨柔的胳膊就往院子里拖。 她天生神力,一般的女子轻轻松松就能搞定,否则也不会从百米高的悬崖下活着回来。 顾思思一手拽着绳子,双眼通红。 “给我!还给我!” “谁准你碰的?还我!” 顾雨柔脖子上出现血丝,一脸惊恐,发髻都乱了,双手胡乱地挥舞。 “娘,救命啊,救命!” 沈夫人和林管家踉跄地扑了过来。 “顾思思,你敢动我的雨柔,你去死!” “思思小姐,快松手啊!” 第一卷 第4章 巴掌 乱斗结束后,顾思思终于拿回了玉佩。 站在原地,面若冰霜,用衣袖擦拭玉佩上的血迹,红绳被抽掉,扔在顾雨柔裙摆上。 沈夫人心疼地捂着顾雨柔脖子上的伤口,怒目看向顾思思。 “你简直是个白眼狼!我的雨柔都被你伤成什么样子!你怎么敢!” 顾思思直勾勾看回去:“她先抢了我的东西。” 顾雨柔:“思思,我真的没有,我只是看那玉佩比较好看,便说了一嘴,娘便给我了,我不知道对你如此重要。” 顾思思冷笑:“这院落中值钱的东西都被藏起来了,这块最值钱的玉佩,挂在你的脖子上,这就是你说的不知道?” 顾雨柔面色一僵,转而看向沈夫人落泪。 “娘,思思错怪我了……” 沈夫人不由分说,眼神一厉,巴掌高高扬起,却被顾思思一把攥住。 “方才那一巴掌,已经打碎了你我之间的母女情分,纵容她抢我玉佩,将我们日后的缘分也斩尽了,从今以后,你我再无任何瓜葛。” 按照话本子中的故事发展,她也是没死,重生回到将军府。 千求万求地回来。 住进了柴房,任由他们打骂取笑,不曾有过任何心软和怜悯。 顾思思的心早就死了,被打了一巴掌,更是将她的心放到油锅里煎熬了一番。 如今说出断了关系,反而轻松了。 沈夫人甩开顾思思的手:“呵,你一个女儿家,能有什么能耐?千万别去了几日,又回来跪着求我们!” 顾思思没回答,深深地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住了十多年的院子,转身走了。 沈夫人气得在背后什么话都说了。 顾思思闭上眸子,在回廊处看了一会儿子月亮,吹了一阵凉风。 幽幽地回到灵堂,瞥见正襟危坐的那道人影,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世子殿下还没离开?” 陆晔抬眸,薄唇冷冷地掀起:“东西拿到了?” 顾思思点头,将荷包里其他的小玩意全都丢进火盆里,玉佩仔仔细细地放了进去。 陆晔看见那抹润色,眼皮微微一跳,视线落在顾思思身上,流转了好一阵。 “那些都不要了?” 低沉中微微带着些沙哑的嗓音响起,顾思思的动作微微一顿,一时间脑中浮现了许多,她统统扔进悬崖下的那条河里,河水湍急,冰冷刺骨。 再三确定都被冲走了,她郑重地点了点头:“都不要了。” “顾思思!” 一声怒音从外头传进来,林管家跟着那名白衣男子冲了进来。 他风度翩翩,温润如玉般的容貌下,藏着毒蛇般的行径和心思。 顾思思全身戒备,肌肉紧绷。 陆晔看出她的不对劲,眼底划过一丝幽微。 傅珏正巧忙完长公主准备百花宴的事情,便急忙来了这里,听林管家说,顾思思欺负了顾雨柔,即便不顾风度也冲了过来。 他径直走到顾思思面前,伸手攥高她的腕子。 力道极大,顾思思挣扎无果,眼圈红了。 “放开我。”她声音却冷静自持,傅珏明显一愣。 心中无数个疑惑不断涌上来,她不是跌落百尺悬崖,怎么还会回来? 甚至欺负雨柔? 难道说她已经知道了一切? 傅珏面上闪过一丝阴暗,就算是知道,也没什么,谁让她要占了雨柔的位置,享受了十多年。 雨柔却在悬崖下吃尽苦头,凭什么? “放开你?你能放过雨柔?” 顾思思:“我本来无意伤她。” 傅珏听了一阵火大,气得他恨不得掐死眼前这个女人,他呼吸沉重,咬紧后槽牙。 “你再说一遍?” 顾思思对上他的视线,一字一顿,又说了一遍,临了加上一句:“是她自己犯贱。” 傅珏抬起一巴掌,即将要落下,却被若铭挡住。 “小公爷,得罪了。” 傅珏这被气昏了头,这才看见若铭,这么说,陆世子也在…… 他余光瞥见那道靛青色的身影,暗骂一声该死,连忙甩开胳膊。 “参见世子殿下。” 陆晔的轮椅缓缓从暗处滑过来:“小公爷好教养。” 这一句话说得傅珏面上发烫,忍不住开口辩解:“世子殿下教训的是,只是这顾思思实在刁蛮任性,我一时心急才……” 陆晔随着那一道能杀人的眼神,浑身的冷意陡然释放,傅珏心惊。 “世子殿下恕罪!” 陆晔:“该恕罪的人不是我。” 这意思是…… 让他给顾思思道歉? 绝对不可能! 傅珏面上的厌恶毫不掩饰,三年来,顾思思这女人恬不知耻,跟在他后面像个狗皮膏药,他已经受够了被捧着追着,怎么可能落下脸,去向顾思思道歉? “世子殿下,士可杀不可辱。” 顾思思眨了眨眼,原来和她道歉,是屈辱。 她顿时觉得无趣。 轻飘飘一句:“小公爷还真当自己是君子?” 傅珏猛地转身,戾气爆发:“你还敢……” “小公爷。”若铭出声劝阻。 傅珏哑火,顾思思乐了,还是第一次见傅珏在她面前吃瘪,笑得她肚子疼。 眼泪都出来了。 三年的青春,在傅珏眼底一文不值,罢了,她也看透了。 用掌根擦了一下泪水,顾思思清醒道:“小公爷大可以放心,我不是将军府的正牌千金,只是一个冒牌货,日后再也无人可以追逐在小公爷身后,无端招人厌烦。” 说完,顾思思对陆晔道:“陆世子,咱们走吧?” 陆晔没说什么,她主动上前推着陆晔的轮椅往外走。 经过傅珏时,他微微侧身,见她眼尾泛红,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 心中无端一阵烦恼,耳边时时回荡着她的那些话。 嗤笑一声:“这么快就找到新靠山了?顾思思,不愧是你!” 最后四个字,若是更直白一些,就是:真不要脸。 顾思思的脚步停住,转身,走到傅珏面前,在他最得意的时候,手掌发力,狠狠落在他脸上。 她天生神力,这一巴掌,足可以拍碎一套瓷碗。 傅珏被扇得一个踉跄,温热的血从鼻孔流出来。 第一卷 第5章 东家 顾思思冷声道:“这一巴掌,是教会你如何做人,没教养的东西。” 傅珏捂着脸颊,顾思思,打了他? 滑天下之大稽! 这女人凭什么打他? 一万个疑惑在傅珏心中翻腾,激得他猛地起身,却见顾思思已经推着陆晔离开了。 两人的背影交叠在一起,格外刺眼。 出了将军府,顾思思松了一口气,手心发麻,心口堵着的那一口气也终于散了。 “多谢陆世子好心相助,日后若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世子的恩情!” 陆晔沉着眸子。 方才这小姑娘给了傅珏一巴掌,他着实没想到。 只是傅珏背靠皇家,这一巴掌传出去,她一个孤苦伶仃的女子,在京中的生活不会好过。 “想好日后怎么办了?” 顾思思一愣,摇头。 “没想好,但船到桥头自然直,会有办法的。” 顾思思没说错,现在这个世界,在她眼里就是一部话本子。 许多事情的发展,她都能预判,比如国泰民安,京城酒楼的行当会逐渐发展起来。 再比如日后大盛与匈奴交战,物资紧缺,她要提前囤货。 这些都是可以预见的,她只需要在那之前做好准备。 当初,顾雨柔就是知道了这些,所以才会被将军府当做宝贝一样,捧在手心。 她也疑惑,顾雨柔是不是早就知道这是一本话本子,但方才一见,她觉得顾雨柔只不过是瞎猫撞住死耗子。 陆晔见她神情坚定,隐隐的担忧倒是少了一些,余光瞥了若铭一眼。 若铭立刻拿出一个钱袋子。 顾思思错愕,无功不受禄,陆世子又是帮她拿回玉佩,现在又是……她心中起疑。 陆晔做事向来随心,此时却多解释了一句:“收下吧,你一个女子在京中不会容易,有了这些银子,足够你撑一段日子,若是还有困难,可以来世子府找我。” 顾思思眼圈一红,心中的戒备稍微减轻了一些。 她如今正是要用钱的时候,为了拿回玉佩,其他的东西都舍弃了。 正如陆晔所说,这笔钱是及时雨。 “多谢世子殿下,日后若是有用得上思思的地方,思思一定鼎力相助。” 陆晔扯了扯唇:“我等着你成长起来的那一日。” 顾思思面色泛红,轻轻点了点头。 一个月后。 顾思思拿着陆晔给的那笔银子,在著名的金玉楼对面,也开了一家酒楼。 雇了两个厨娘,几个伙计,虽说客人不多,但有时也能捡起一些馒头渣渣。 她又用剩下的银子,在城南清水街租了一套宅子,主人很好,给了她优惠的价钱,一来二去,手中的银子不剩多少。 酒楼却迟迟没有盈利。 顾思思收拾打扮一番,来到琼花楼。 后厨内,两个厨娘正嗑瓜子,坐在灶洞前聊天。 “你说咱们东家,真是将军府那个冒牌货?” “错的了?我叔叔的表姐的儿子的媳妇,就在将军府当差,前段时间跟我讲了那事,时间也对得上,我是真没看出来,她竟然如此厚颜无耻,被赶出来还要回去,还要在将军府上打人!”厨娘扔了一把瓜子壳进灶洞,一股浓烟呛出来,很快被火苗吞噬。 “诶,你说她哪里来的银子开这酒楼?” “难说,我听说她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就拿了一个破玉佩,包准是脑瓜子有病,指不定私下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买卖。” 嗙! 两厨娘惊恐抬头,对上顾思思那双冷厉的眸子,吓得一屁股坐在灶洞灰上。 “哟,东家、东家来了,王娘子还不赶紧去倒杯茶,东家,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顾思思:“今日无端感觉运气背,请大师算了一卦,有小人在背后嘀咕我,就来酒楼看看,猜猜怎么着?果然找到了。” 李娘子手一颤,茶盏中的滚水落到手背上,疼得她一声尖叫。 杯子砸在鞋面上,疼得叽里呱啦。 “东家,我方才不是有意的,是王娘子!是她嘴碎!” 顾思思冷眼瞧着:“卫风,将两个婆子的嘴狠狠掌二十巴掌!” 卫风闻讯出现,一身劲装,腰间束着皮腰带,腰间挂着长刀,一看就是习武之人的打扮。 卫风是她置办下酒楼和宅院后不久,在清水街无意间救下的一个刺客。 身负重伤,便养在身边,寻常看家顺便护她周全。 如今倒用在惩治刁奴上头。 卫风一手按住李娘子的肩膀,另一只手丝毫不留情面。 啪、啪……二十巴掌,顾思思数着拍子到了。 下一瞬,视线落在缩着脖子想逃走的王娘子身上,卫风一个箭步也拎回来,几巴掌甩晕了。 两个厨娘抱在一块浑身颤抖,眼神凶恶。 “顾思思!你不知好歹!若不是我们姐妹在你酒楼帮你续命,就那么零星的几个人,你都招揽不来!” 顾思思脚步顿住,回头:“你的意思是,我还得谢谢你们?” 李娘子用鼻子哼了一声:“那是自然!若不是我们可怜你,你一个铜板都赚不到!” 顾思思冷笑:“好,卫风,去张贴告示,说我琼花楼有幸得了两位天选的厨娘,厨艺了得,只是我这小庙容不下这两尊大佛,今日辞了她们,再寻一位新的厨娘,月银五十两起,一切好商量。” 卫风领命去办,不过片刻,回来复命:“告示已经贴好了。” “什么!五十两!” 王娘子和李娘子嫉妒得发疯。 “顾思思,你什么意思!我们这才二两银子一个月!” “就是,若如此,你要给我们补上缺的四十八两!” 顾思思冷笑,双腿交叠,撑着下巴看她们贪婪的模样。 “你们觉得,是你们那捉襟见肘的厨艺值五十两,还是你们浑身吃胖的肥膘,值得我五十两银子?” 王娘子和李娘子这才明白过来,顾思思将她们耍得团团转。 李娘子起身,肥硕的手指对着顾思思:“你真是有娘生没娘养的贱种,难怪将军府的人把你赶出来,你活该孤苦一辈子!倒霉一辈子!” 顾思思嘴角的笑慢慢落了下来,深黑的眸子幽幽地落到李娘子身上,轻轻张开红唇:“再不走,我把你蒸了吃进肚子里。” 第一卷 第6章 彩头 一时间,两个厨娘尖叫着跌跌撞撞跑走,连二两银子都不要了。 卫风皱眉:“若是她们出去造谣,琼花楼的生意只会更差。” 顾思思似乎并不担心,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唇角微微勾起:“我就怕她们不说,她们说得越多,知道琼花楼的人便越多,黑红,也算是红。” 她收回视线:“对了,卫风,记得若有厨娘,第一时间带来看我。” 说完,她便起身,往对面的金玉楼去了。 她约了陆世子见面,算起来,也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卫风不放心,跟着去了,当他上到二楼包厢,看见轮椅上那男人的时候,瞳孔猛地缩进,下意识侧身。 “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顾思思好奇,却也由他去了。 卫风性格孤僻,她也是用了好久才让他真心接纳。 她以为卫风不想见生人,是再正常不过的。 进了雅阁,小二进来点了菜便退下,顾思思以茶代酒:“陆世子,多亏您,琼花楼和我才能安定下来,这杯茶敬您。” 陆晔指尖在轮椅上轻轻敲打两下,眼神深不可测。 顾思思有些紧张,这个月,她打听了不少这位恩人的事情。 这才知道,她能被陆晔帮助,是多么大一件幸运的事。 陆晔年少惊艳才绝,名满京城,可惜后来遭遇意外,半身不遂,太医断定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下半生。 但自那之后,陆晔并未颓丧,而是做起了生意。 天之骄子下海经商,自然免不了被皇家人所鄙夷和排斥,加之他从前名声太盛,所有的反噬在他跌落谷底的那一刻,如同豺狼虎豹一般,涌了过来。 陆世子的爷爷,也就是陆老王爷,当初随着先帝一起打拼天下,功成名就之后选择退隐,活了百岁之后与世长辞。 自那之后,红极一时,甚至皇家都要礼让三分的陆王府正式宣布衰落。 即便陆晔力挽狂澜,也还是无力挽回。 这些事汇聚在眼前,让顾思思看向陆晔的眼神中,多了几丝复杂。 “怎么?查过我?” 顾思思心惊:“不敢,只是稍微了解了解。” 陆晔端起茶盏,微微碰了一下桌子:“为何不亲自跟我了解?” 顾思思哑口无言,跟您了解?这倒是方便快捷,只是她可没有那个胆子。 “没胆子,当初又为何能追在傅珏身后,一追就是三年?” 顾思思猛地抬头,错愕地看着陆晔,这才意识到她无意间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了。 心中狂跳,陆世子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 “不用担心,我对你没别的意思,单纯看你是个小姑娘,想看你究竟如何翻盘,希望本世子没看错人。” 陆晔垂眸饮茶,氤氲的茶汤挡住了视线,嗓音散漫慵懒,听不出别的意思。 顾思思松了一口气,吓死了,若真是她想的那样,那还真是…… “不过,我很好奇,若我对你真有男女之情,你自当如何?” 顾思思认真想了一下,发现找不出一个答案。 诚诚恳恳道:“世子殿下,我目前回答不出来,现在我的主要任务,便是经营好琼花楼,耕好我的一亩三分地,至于其他,还没有心思去想。” 这个答案在意料之中,陆晔也只是轻轻挑了一下眉头。 大盛民风开放,女子经商,抛头露面的不在少数。 寻常百姓不会在意这些。 但顾思思这么做,无异于断了日后与高层贵族、皇家之间的桥梁。 陆晔知道她的心思,没有戳破。 他放下茶盏,在托盘中发出清脆的声音,沉声道:“只可惜,事情估计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可知道百花宴?” 顾思思垂在身侧的双拳紧握,又松开:“知道。” 陆晔:“今年长公主下令,所有京城适龄贵女,均要参加,上一届百花宴中得了彩头的贵女,更要参加。” 顾思思呼吸一窒,霎时间,一个念头直直朝着她冲过来。 长公主这是故意针对她而来的。 上一届得了彩头的人不多,她算其中的一个。 百花宴又专门划定范围在贵女之间,唯独她身份尴尬,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求救的目光落在陆晔身上。 “陆世子,您觉得,我去还是不去?” 陆晔扫了她一眼,双眸中闪烁着光泽,面上两团绯红,显然是急了。 还是个孩子。 “为何不去?” 陆晔的嗓音听起来,耳朵酥酥麻麻的,却像是给人吃了定心丸一般。 顾思思:“我只是……只是……” 她一时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如今说安定,其实尚未完全安定下来。 若要她现在去面对那些人的嘲笑和讥讽,她还没办法做到完全不在意。 陆晔勾了勾唇:“心还不够狠。” 顾思思微愣,却见他勾了勾手指,像一只狐仙似的摇着大尾巴,诱她步步上前,侧耳。 “想不想看看他们悔不当初,恨得牙痒痒,却又奈何不了你的样子?” 顾思思面上的红晕因为激动变得越发鲜艳。 “我可以吗?” 陆晔眼底划过一丝狡黠:“当然,只要你参加那场百花宴,获得彩头,我便许你这个诺。” 顾思思心中咯噔一声,对上陆晔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 诺? 什么诺? 小二进来上菜,打搅了凝滞的气氛,雅阁的门打开,顾思思余光瞥见一丝熟悉的身影。 显然,那抹身影也注意到她,准确来说,是陆晔。 傅珏大步上前,在门口行礼,走进来:“傅珏参见陆世子。” 他与陆晔不过相差三岁,身为长公主的母亲,却总是拿陆晔来教训他。 张口便是陆晔如何,你又如何? 傅珏心中压着一股气,每次见到陆晔,却又碍于礼数,不得不上前行礼。 虽然不愿,但他知道,母亲说得不错,他与陆晔相差十万八千里,只是他总以为,会有机会赶上的。 视线落在陆晔的双腿上,眸色一沉,会有机会赶上的。 傅珏的心情复杂,以至于行完礼,才见到顾思思也在雅阁,当即厌恶至极:“顾思思,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第一卷 第7章 喝茶 顾思思轻抬衣袖,喝了一口茶:“阴魂不散,这个词用来形容小公爷再合适不过。” 傅珏:“你!哼。” 他碍于世子殿下在场,不好发作。 只是顾思思何时与世子殿下的关系如此亲近?听雨柔说,顾思思已经一个月未曾出现在将军府,难道她和世子殿下之间有关系? 不会。 傅珏第一时间否定了。 潜意识里,他不希望顾思思和别的男人有任何牵扯。 傅珏从袖中抽出一道红色的请帖,扔到顾思思的裙摆上。 “这是长公主给你的请帖,两日后的百花宴,识趣的就最好按时参加。” 傅珏傲娇地环着胳膊,似乎给了顾思思天大的恩典。 以往的百花宴,都是顾思思央求他,追在身后好话说尽,又拼命地讨好他母亲,才能得到一张帖子。 如今他主动给了,顾思思岂不是要感恩涕零? 傅珏等了一会儿,见顾思思还稳如泰山地坐着,大拇指和食指十分嫌弃地拎起那张帖子,仿佛什么脏东西。 啪。 帖子砸在傅珏的腿上:“多谢小公爷好意,百花宴我会参加,帖子就不必了。” 傅珏碰过的东西,她觉得脏。 傅珏小腿上的痛楚一直传到手指尖,一股酥麻在指尖泛开。 他冷笑:“倒是有骨气,我等着看,你在百花宴上如何出丑!” 虽然傅珏有意隐瞒,京中还是将他挨了顾思思一巴掌的事情传开了。 先是死而复生,又是打他巴掌。 顾思思今日在京中很是出名,消息自然传到母亲那里。 母亲特意找他问话,看见他脸上的伤口,心疼不已。 “我倒要看看,这个顾思思,有多大的胆子!” 傅珏眸中满是得意,很快,顾思思就要在京中贵女面前丢脸。 她还有多大的脸,再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珏哥哥,你也在这里?” 一道柔柔的声音传来,傅珏回头,顾雨柔正站在门外,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傅珏连忙与陆晔告辞,走到门口:“雨柔,你不是感染了风寒,要赶紧回府歇着才是!” 他话音刚落下,身后的雅阁门就砰一声关上了。 声音极大,震得他耳朵生疼。 不用多想,一定是顾思思! 他神色阴郁,脸色变换了几道,最终还是顾雨柔道:“珏哥哥,思思现在可能在气头上,您千万别跟她一般计较,总归是我抢了她的位置。” “呵”傅珏冷笑一声:“雨柔,你就是心太善,有些人不知好歹,你何必去理会?再说了,你本就是将军府的千金小姐,她不过是个冒牌货罢了!” 门内,顾思思神色冷淡坐在桌前,攥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 这对狗男女,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设计她身死,现在还要当着她的面嘲讽。 真当她顾思思是好欺负的不成? 陆晔见她沉浸在情绪中,无法自拔,轮椅慢慢靠近,大手扼住顾思思的下巴。 “生气了?” 顾思思被迫对上那双冷若寒潭的眸子,心惊,视线闪躲。 “没、没有。” “既然生气了,那就想办法反击回去,不要只会生闷气。” 他手心有茧,摩挲着她的肌肤,没一会儿,就已经红了一片,顾思思垂下眸子,眸中平静无波澜:“我知道了,多谢陆世子提醒。” 陆晔收回手,宽大的衣袖下,指尖慢慢摩挲,回味着方才肌肤细腻的触感。 顾思思与卫风离开金玉楼,第一时间去了铁匠铺子。 她之前让卫风帮着设计了几款暗器,可以防身用。 毕竟百花宴危机重重,若是不提前准备,很可能被那帮人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下。 长公主最疼爱傅珏这个小儿子,若知道傅珏被她打,一定会纵容百花宴的贵女门对她动手。 她必须要趁早防备。 等了片刻,顾思思拿到几个暗器,与设计图上如出一辙,只是她不知该如何使用。 清水街的院子内。 卫风解开腰带上的长刀,拿起一个小竹筒,将竹筒绑在手腕上,随手一甩。 甩动的同时,指尖用力按下竹筒边缘的一处机关。 唰唰唰—— 三根食指长短的银针射了出来。 牢牢地钉在院中的老槐树上。 顾思思赶紧过去,见银针根根入木三分,惊讶至极。 “竟还有这么厉害的武器?” 卫风失笑:“这只是最简单的,威力更大的还有,只是你先学会这一样,在百花宴上足以防身。” 顾思思点头,在卫风的教导下,学了整整一个下午。 直到夕阳西落,将院子染成橙色。 两人面上都挂着不少汗珠子,顾思思摆手:“不练了不练了,胳膊要废了。” 卫风皱眉:“后日就是百花宴,剩余只有不到一天时间,现在不练,更待何时?” 顾思思眼睛珠子转了一圈,觉得卫风这做派,像极了幼年时期的老夫子。 “那休息一会儿,我们坐着说说话。” 见顾思思额上遍布汗珠,卫风犹豫一阵,终究答应下来。 石桌边,顾思思擦了汗珠,问道:“卫风,你究竟是什么人?” 卫风动作顿了顿,神情没有什么变化,微微抬起眸子,睨了她一眼。 “问这个做什么?” “只是觉得你有些习惯,似乎与大盛人很不一样,我以为你不是大盛人。” 卫风心惊,状似无意间问道:“什么地方不同?” 顾思思冥思苦想好一会儿:“比如你饮茶,会放上糖和奶,据我所知,这不是大盛的做法。” 大盛饮茶就是饮茶,绿绿的茶汤,干干净净地喝进去。 卫风却时常会随手将糖和奶放进去,随后将茶叶都一饮而尽。 顾思思说这话的时候,卫风正在搅拌茶盏里的糖。 动作突然顿在空中,那瞬间,顾思思察觉到丝丝杀意。 这让顾思思不仅想到,才遇到卫风的那时候。 当时她刚定下琼海楼,付了一大笔银子,正窘迫,突然一个从天而降的男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吓得要死,以为他要打劫,却见他身形晃荡两下,竟直接倒在她面前,头磕在她鞋面上。 她又惊又怕,才发现竟有凶神恶煞的官兵在外追他,索性一咬牙,将卫风带回了院子,没想到官兵刚走,卫风就睁开那双黑惨惨的眸子,手上的刀就抵在她的脖子上。 第一卷 第8章 道歉 想起那时候的事,顾思思不禁感慨,还是当时胆子大,否则也不会遇到卫风。 卫风眼底闪过一丝丝闪躲:“时间不早了,你去休息吧。” 顾思思见他不想透露太多,也没有多问。 但那种喝茶的做法,显然是东吴那边比较盛行。 也就是说,卫风其实是东吴人? 百花宴,湖心岛。 顾思思特意租了一辆马车,来到湖心岛时,已经有众多马车停在湖心岛前。 每个轿子前有专门的人来接,等在顾思思轿子前的,是一个身着青色群袍的老婆子。 那老婆子发髻上抹了油,在太阳底下直反光,被照久了,一股带着桂花香气的猪油味。 “顾小姐,我是林婆子,这边请吧。” 林婆子动作懒散,松松垮垮,完全不像其他接待的婆子那样谨小慎微。 顾思思扶着她的肩膀下车,松开手后,她故意往前一步,顾思思差点一脚踩空,幸亏卫风及时接着。 “哟,原来顾小姐随身带着人,还麻烦咱们干什么啊?” 顾思思眸色一沉,从卫风身上收回手,给了想刀人的卫风一个安心的眼神。 理了理裙摆:“在其位谋其职,既然是个扶人的婆子,就得把本职做好了,这样才不至于落下话根子,让旁人诟病,这样简单的道理,也要我教给你?” 林婆子:“嗤,顾小姐好大的架子,我是公主府的奴才,姑娘是想代替公主教训我不成?” 话说到这里,顾思思多少已经明白了。 林婆子背后站着的是长公主,否则她一个婆子,断不会如此胆大妄为。 她靠近一步,压低声音道:“林婆子,你好好想清楚,公主能护得了你一时,能护得了你一世?你下了工,回去的路上,若是碰巧遭到什么人打劫、家里人若是遭到报复,那又怎么样呢?” 林婆子面色一变:“你!果然是流氓!乡野村妇,竟然想出这等阴损的招数!” 顾思思眯着眼,看向远处结群而来的贵女,嘴角微微勾起:“林婆子,你放心,我只是威胁你,但若你接着不知好歹,我可不保证,刚才我说的话,不会变成现实。” 林婆子怒而不能发作,用鼻子冷哼一声:“姑娘请随我来吧,你要在外面等着,里面可不允许外男随意入内!” 顾思思和卫风对视一眼:“放心,若有事,我会通知你的。” 卫风点了点头,阴惨惨的眸光扫了一眼林婆子,叫她胆寒。 这人浑身杀气难掩,顾思思竟结识了这样的人,当真是不要脸! 刚走没几步,那群衣着华丽,珠光宝气的贵女便结伴走了过来。 其中有几人是之前要好的朋友,但自从看了那话本子,顾思思才知道,原来自己身边的那些所谓知心好友、手帕交,最后全被顾雨柔撬了墙角。 甚至她们还帮着顾雨柔,说自己的坏话。 这样的朋友,不要也罢! 顾思思本想绕开走了,谁曾想她们竟然直接挡了去路。 她缓缓抬眸,小脸精致,唇不染而红,面不敷粉而白,从来都是京城一等一的美人。 如今不施粉黛,更别有一番韵味。 对面素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的贺嫣然,见了顾思思,眼底闪过一丝嫉妒。 “这不是思思吗?听说你被将军府赶出来了,现在过得可好?” 贺嫣然是丞相府的嫡女,自幼琴棋书画处处培养,虽说并不十分精通,但京中的贵女,也没有几个能比得上的。 她对自己的容貌十分自信,若是觉得有人比她漂亮,一定要上前怼几句。 贺嫣然喜欢傅珏,之前与她多有过节,现在想来,是找茬的。 顾思思:“无论如何,也过得比你好,你可以放心了。” 贺嫣然嘴角的笑容僵了一瞬,本以为傅珏抛弃了顾思思,会让顾思思茶饭不思,直到形容枯槁。 但现在看来,她珠圆玉润的,哪有半点伤心的样子? “呵,空有一副嘴皮子,没了将军府千金的身份,你不过是一个头脑空空的草包,你再也没法子和我抢小公爷了!” 顾思思唇角扯出一丝冷笑。 还把傅珏当做一个宝贝呢,贺嫣然的消息,真应该更新更新了。 现在的傅珏,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抱着顾雨柔,正浓情蜜意呢! 不过顾思思不打算告诉贺嫣然,只有等着贺嫣然亲自发现,这样才有意思。 “那样的垃圾,也就只有你还当成个宝贝,贺嫣然,你真是可怜至极,要到垃圾堆里找安慰。” “啊!” 贺嫣然尖叫一声,眼神阴狠,高高扬起染了蔻丹的手,手臂上的饰品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今天就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话音落下,贺嫣然一巴掌狠狠落了下来,可打到一半,却被顾思思控住手。 一把甩开。 贺嫣然一个踉跄,倒在贵女们的怀里,神情错愕。 “你力气怎么那么大?” 顾思思拿出帕子擦了擦手,嫌弃地将帕子扔了:“你管我?日后若是再敢招惹我,我要你好看!” 顾思思捏了捏袖中的竹筒,好险,方才差点甩出去。 都怪这个贺嫣然。 顾思思压了压眉头,正要往里走的时候,却见到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有说有笑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顾思思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停下来,看见了顾思思。 顾雨柔快步上前,拉着顾思思的手。 “思思,我终于又见到你了,这些日子你没有出现,爹娘都十分想你,我也一直心存愧疚,想着和你解释一下。” 顾思思甩开顾雨柔的手,面无表情:“说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那是你的爹和娘,跟我没关系,其次,你前脚和人有说有笑,后脚跑到我面前跟我说愧疚,骗鬼呢?” 傅珏大步上前,一把拽住顾思思的胳膊,高高扬起,声音中满是嫌弃和厌恶,恨不得顾思思现在就滚远点。 “顾思思,是我太纵容你了,赶紧跟雨柔道歉!” 顾雨柔捏着手腕放在胸前,双眸含泪,似无意间露出手腕上的淤青:“珏哥哥,没关系的,思思或许只是一时间没注意,不要紧。” 第一卷 第9章 婆家 “都伤成这样了,还没注意,我看她就是故意的!顾思思,你怎么这么狠毒?” 顾思思心口像被一只大手攥住似的,强颜欢笑道:“我一直都是这么狠毒,怎么,珏哥哥第一次知道?” 傅珏皱眉,眼底划过一丝明晃晃的厌恶。 “顾思思,我告诉过你,别恶心我。” 贵女们在贺嫣然的带领下,纷纷走了过来。 嘲笑声不断在耳边响起。 “哟,顾思思,你被小公爷如此嫌弃,怎么还有脸出现在百花宴上?” 顾思思冰冷的视线对上贺嫣然的脸:“你都有脸出现,我为什么没有?” 贺嫣然脸色一僵,身旁的贵女看了,纷纷为贺嫣然鸣不平。 “嫣然,我们还是不要跟她一般计较,乡野村妇,和她说话简直是自降身份!” “粗鄙不堪,我要是她,早就找个地缝钻进去了,怎么还有脸出来晃?” “就是,就指望着一张狐媚子脸勾引人呢!” 百花宴的目的,便是让年龄相仿的公子贵女相看,若是双方都有心意,可以投以花枝表达心意。 这话相当带有侮辱性,顾思思的脸色瞬间沉下来。 往前走了几步,她记得这张脸,兵部侍郎的女儿,贺嫣然的狗腿子,陈娇。 顾思思高高扬起巴掌,没有丝毫犹豫,干净利落地甩在陈娇的脸上。 清脆的啪一声。 陈娇捂着发肿发烫的脸颊,一脸错愕,很快,眼里盈满了泪水。 “那么多人说了,你为何只打我!” 顾思思轻轻嗤了一声,转身看向其他贵女,她们纷纷往后退了一步。 脸上带着惊恐的表情。 贺嫣然声音颤抖:“顾思思,你……你……” 你了半天没你出什么东西。 顾思思勾唇冷笑:“不打她们只打你,是因为他们还没有贱到你的程度。” 话音落下,陈娇一愣,脸上的表情一会儿黑一会儿红,丰富至极。 顾思思拍了拍手,径直走进筵席,无人敢拦路。 唯独傅珏,他安慰着顾雨柔,视线落到逐渐走远的顾思思身上。 刚才她经过,一眼都没有多看他。 他心中突然升起一抹怪异的感觉。 顾雨柔见他的视线一直落在顾思思的身影上,忙呼了一声手疼。 “雨柔,我带你去看太医。” 顾雨柔面色苍白,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在看不到的地方,暗光从那双杏眸中闪过。 顾思思占了傅珏三年又怎么样,这三年的时间,傅珏也同样和她在崖底浓情蜜意。 虽然始终没有突破最后一步,但她清楚,在傅珏的心中,自己已经远远超过了顾思思。 “多谢珏哥哥。” 筵席上,顾思思见小桌上摆放着精致小巧的菜式,心情一下好了不少。 有水晶虾饺、雪菜包子、蜜瓜雪蛤……还有小点。 她夹起一个水晶虾饺尝了尝味道,的确不错,与琼花楼厨子做的还是厉害一些。 正品尝着,边上传来一声刻薄尖锐的声音。 “果然是被赶出去了,连基本的礼仪都忘了。” “可不是嘛,公主都还没到,她到时先吃起来了。” 顾思思扫了一眼布菜的两个婆子,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 “我吃我的东西,有问题吗?” 两个婆子一愣,顾思思又问了一遍,两人面面相觑,赶紧跪下摇头。 “顾姑娘,方才我们没说你,只是……” “只是我的耳朵有问题,听错了,冤枉了你们?” 婆子面上露出一丝为难,就在此时,公鸭嗓的太监突然叫了一嗓子:“长公主嫁到!” 众人齐齐望过去。 “参见长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长公主身着一袭大红金丝宫袍,三千青丝高高挽起,发间精致地插着整套头面,硕大的东珠在耳垂边迎风摇荡。 顾思思敛眸,跟随众人行礼。 虽然夹在一众贵女之间,长公主扫视一圈,还是第一眼就发现了顾思思。 她站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就像是一盒子东珠,里面总会有那么几个出挑的,也总有那么几个白璧微瑕的。 只可惜,她向来只喜欢那些最完美的珠子。 “平身吧,诸位,今日邀请各位参加本宫的百花宴,是本宫的心意,大家玩得尽兴便可。” 长公主一番话,大家纷纷再度谢过。 “将军府的千金,顾思思何在?”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窃窃私语。 这些日子,顾思思被赶出将军府的事情,已经为人所共知。 如今长公主这么说,不过是为了羞辱顾思思一番。 大家心知肚明。 顾思思听到,眨了眨眼睛,主动上前:“参见长公主殿下,长公主殿下万福金安,只是民女如今已经不再是将军府千金,还望长公主殿下莫要如此称呼,民女担心真正的将军府千金听了,会不开心。” 一番话,将烫手的山芋抛到顾雨柔头上。 顾思思的声音在殿内回荡,清楚地落到每个人的耳朵里,不卑不亢,颇有几分风骨。 长公主眯了眯凤眸,红红的唇瓣微微扯开一个嘲讽的弧度。 略带威胁的声音响起:“如此,倒是本宫的错,真正的将军府千金,何在?” 顾雨柔方才由傅珏陪着进来,傅珏主动带她上前参见。 “母亲,这位便是将军府千金,顾雨柔。” “雨柔参见长公主殿下,长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长公主满意地点了点头,属于皇家的威压萦绕在每个人心头,她扫了一眼顾思思,慢条斯理道:“果然是大家之女,有一股你父亲身上的风范,既然回来了,日后便常来公主府坐一坐,本宫见了你便喜欢,小珏对你也上心。” 顾雨柔心头一阵欢喜,声音忍不住抬高了些。 “多谢长公主殿下,雨柔会来多陪一陪长公主殿下,望长公主殿下不要嫌弃才好。” 长公主扯了扯嘴角,眸光重新落到浑身僵硬的顾思思身上,声音中带着嘲讽和讥诮:“思思,你要好好跟雨柔学一学,什么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而不是每日出去抛头露面,甚至还动手打人,光有一张嘴,一身蛮力,将来就算婆家也难找。” 第一卷 第10章 赛马 就在众人窃笑,以为顾思思收不了场的时候,她突然开口道:“在场有那么多年纪比我大的姐姐,他们都不怕找不到夫婿,我自然不怕,再者女子也并非一生都要依靠夫婿过活,多谢长公主殿下担心。” 一番话脱口而出,长公主身边的丫鬟翠云立刻道:“大胆!顾小姐,你怎么能冒犯长公主殿下!” 顾思思:“这是冒犯吗?我以为只是实话实说,若长公主殿下不喜欢听,日后民女不说就是了。” 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长公主袖中的双手紧攥,她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胆大、油盐不进的女子。 她哪里知道,顾思思早在看到话本子的那一刻就想通了。 拼死拼活,为了想要的东西争得头破血流,到头来却是一场空,甚至只是画本子里的一段故事。 什么也不是! 还不如潇洒快活,快快乐乐过好每一天。 “罢了,待会赛马就要开始了,我们先过去准备吧。” 顾思思微微一愣,什么赛马宴? 贺嫣然带着人,走到顾思思面前,嘲笑道:“顾思思,你不会还不知道吧?这一次的百花宴,项目是赛马,看看你连赛马服都没带,自然是没资格上场了。” 顾思思皱了一下眉头:“你就算上场了,也不一定能笑着下来。” 贺嫣然被这句话气得发昏,她可是从一个月前开始就在不断练习,想着一定要在百花宴上大放异彩,博得长公主和小公爷的欢心! 这个顾思思,竟敢这么说! “呵,你还是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说完,气冲冲地离开了。 到了赛马场,一望无际的草原,几匹悠闲的马儿在远处吃草。 远处有一个高高的看台,长公主和一众夫人,全都到看台上去了。 顾思思深深吸了一口气,鼻息间尽是青草的芳香。 婆子们将她们带到这里,就是不给她们任何反悔的机会。 林婆子到顾思思面前,将缰绳递到她手中。 “给,顾小姐,你怎么连衣裳都没换!这待会可怎么办啊?” 林婆子虽然脸上担忧,但眸中尽是幸灾乐祸,声音里也带着难以掩饰的嘲笑。 谁都知道顾思思被将军府赶出来,全身上下一分积蓄都没有,到哪有银子准备骑马服去? 要知道,上好的骑马服,那可比常服都要昂贵呢! 见林婆子嘴脸可恶,顾思思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牵着马儿走到一旁,既然来了,就没有不比的道理。 既然要比,就必须出彩! 顾思思牵着缰绳,将马头往下拉了拉,顺着马毛,轻声对马儿说道:“从现在开始,咱们就是伙伴了,你可要照顾照顾我哦,伙计?” 马儿像是听懂了似的,大眼睛朝顾思思的方向拱了拱,马蹄兴奋地谈了几下。 林婆子在一旁看着,嗤笑一声。 还真当自己演杂技呢?那马真的能听懂她说话?真是好笑。 顾思思听到声音,没有回头,在马儿耳朵边上说了什么。 原本温顺的马儿迅速挣脱缰绳,朝林婆子冲了过去。 一时间,马儿的嘶鸣声和林婆子的尖叫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看台上的长公主正在和众人说话,突然听到马场上传来这么大的动静,眉头稍稍一皱。 翠云附在耳边说道:“是顾思思,她的马惊了。” 长公主点了点头,继续和众位夫人说话,目光落到沈夫人头上,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沈夫人,顾小姐的马上技术如何?待会不会输了要哭鼻子吧?” 所有的夫人们都笑了出来,拿顾思思调笑。 沈夫人的面色不太好看,却还是强忍着道:“请长公主殿下放心,思思她……并不擅长骑马,若是摔了,那也是她的命!” 沈夫人说完,长公主笑着点了点头。 马上那边的动静逐渐平息下来,沈夫人紧紧盯着那道瘦削的影子。 一个月时间不见,顾思思竟然招惹到了长公主,这下子,就算是阎王爷都救不了她了! 赛马正式开始,顾思思用几根绳子绑住宽大的袖子,却还是不如骑马服来得干净利落。 主要是她不能让胳膊上的竹筒暴露。 贺嫣然的位置,就在她身边,一身金红色的骑马服,翻身上马,动作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高高的马上,贺嫣然居高临下地睨着顾思思。 “待会我要亲眼看着你被马蹄踏成肉泥!” 顾思思冷笑,同样利落的动作翻身上马,马儿因为着动作突如其来,不适应地踩了踩马蹄。 贺嫣然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笑道:“顾思思,你死定了,这马儿是刚训出来的,野性还没彻底消失,我等着看你是怎么死的。” 顾思思没说话,而是轻轻拍了拍马儿的脖子。 尽量让马儿安静下来。 “乖,若是赢了这场比赛,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马儿的眼睛一亮,贺嫣然却冷笑:“简直是痴人说梦!” 下一瞬,看台上出现了一面红色的旗帜。 旗帜晃到第五下的时候,贺嫣然像一柄箭似的冲了出去。 一骑绝尘。 等到贺嫣然已经跑远,顾思思还在原地等着。 此时,看台上以及没有比赛的贵女们纷纷嘲笑。 “快看,嫣然都已经甩开她十几个身位了,她竟然还在原地。” “直接认输得了,省得待会输得太难看!” “就是,还有那身衣裳,简直笑死人了!” 可没过多久,顾思思竟慢慢跟上了贺嫣然,似乎没费多大的力气,就已经轻松超过了贺嫣然。 看台上的众人都以为眼睛花了,赶紧揉了揉,见后来追上去的果真是顾思思,纷纷惊诧不已。 “她刚才不是在最后一个?这会儿怎么追上去了?” “我不信,一定是顾思思作弊!” “不是,你快看,顾思思已经是第一次了!” 还剩下最后一圈,风在耳边呼啸,顾思思疾驰在风中,身子贴近马背。 目光只有终点。 顾思思耳边响起陆晔的话,攥紧了缰绳,正要冲线。 就在这时,突然身形一个踉跄,马儿在地上翻滚一圈,将顾思思甩了下去。 第一卷 第11章 闯祸 顾思思的脚挂在脚蹬子上,勉强支撑着没有彻底落地,一个翻身,重新坐上马背。 但此时已经明显能感觉到,马儿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嘶鸣声不断在耳边响起,风声呼啸。 顾思思攥紧缰绳,手心一阵被火灼烧似的感觉。 不行,这样下去马儿会累死,她也会被颠簸下马背,再严重一点,很可能被直接踩成肉泥。 顾思思眼神一凌,手已经移动到袖口的竹筒上。 只要轻轻一甩袖子,她可以保证自己安稳落地,只是这马儿…… 顾思思没有多想,一把抽出衣裳的带子,挂住一旁的栅栏,另外一头和缰绳绞在一起。 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道遏制,马儿前蹄抬得高高的,嘶鸣声响彻整片天空。 顾思思双腿加紧马肚,不断在马儿耳边小声安抚。 同时双手用力,没有松开半点力道。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马儿逐渐平静下来,顾思思翻身下马,终于松了一口气。 转身再看,高台上的众人已经完全惊呆,看着顾思思仿佛见了什么怪物一般。 发狂的马儿一蹄子能踹死一个壮汉,就这么轻易被顾思思制服了? 站在终点处的贺嫣然此时也愣住了,脸色变得惨白。 怎么可能?顾思思一定是在作弊! 她甩开马鞭气冲冲地走了上去,一鞭子抽在马背上,却在半空中被顾思思截胡。 “这是我的马,你老眼昏花了?” 贺嫣然直截了当:“顾思思,我问过了,你根本就不会骑马!你怎么能控制住失控的疯马呢!” 顾思思甩开马鞭,贺嫣然一个踉跄。 “你不能不代表我不能,刚才你不是看到了?” 贺嫣然咬唇,双眸瞪着顾思思,似乎要将她看出一个洞。 “刚才不算!你没完成赛马,你输了!” 顾思思懒得和她多说,转身捧着马儿的脸,贴着它的耳朵说了什么。 噗—— 马儿一个屁,崩在贺嫣然身上。 冲天的臭气瞬间让周围的贵女逃开十万八千里,贺嫣然站在原地,尖叫声划破天际。 正当顾思思想笑,傅珏却怒气冲冲走了上来。 “顾思思!你又在这里闯祸!你什么时候才能消停一些?” 顾思思皱眉,面露疑惑:“不好意思,请问你是哪位?来主持公道的?” 傅珏面色一沉,拉着顾思思的胳膊。 “跟我去见母亲!你今日大闹赛马场,母亲一定不会放过你!” “松开!”顾思思的声音中夹杂着厌恶和嫌弃,揉了揉手腕,看到皮肤下的红痕,眼底划过一丝杀意。 傅珏个没用的东西,真不知道她之前究竟看重这厮什么了。 没用又没脑子,真是掉份儿。 “我自己会走!” 顾思思没有理会愣在原地的傅珏,大步走向看台。 “民女参见长公主殿下,请问长公主对民女方才的表现可还满意?” 长公主将顾思思如何对待傅珏的样子看在眼底,此时本就没有多少好气。 顾思思这话,分明带着来讨赏的意思。 她偏偏不给。 “尚可,只是顾小姐似乎没有完成整个赛马,所以很遗憾,这彩头……” 顾思思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废了牛鼻子劲,才活着走出马场,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 既然长公主想要耍赖,她自然有应对的办法。 “既然如此,长公主殿下,民女倒是有一个疑问,民女的马儿不知为何,突然发狂,按照道理,这马儿是长公主您的奴仆在看管,马儿出了问题,一定要好好查一查,今日是我,还好说,若是明日换了其他姑娘,可就麻烦了!” 长公主的凤眸顿时沉了下来。 顾思思,好一张伶牙俐齿。 马儿为何发狂,她自然知道,就是她下令要给顾思思一点颜色瞧一瞧。 若是查下去,岂不是要昭告天下,她连这一点气度都没有? 长公主笑了一声:“不过是意外罢了,本宫这马场这么多奴仆,要真是一个个查起来,要查到什么时候去?不过顾小姐的话倒是提醒我,顾小姐今日的表现的确不错,这彩头,是你应得的。” 林婆子举着托盘不情不愿地走上来。 按理说,今日这彩头绝对不会给顾思思。 但奈何中间出了岔子,现在也只能如此。 顾思思掀开红色棉布,看到托盘上摆着的一百两银子,顿时眉开眼笑。 “多谢长公主殿下!” 收下银子,长公主继续说道:“彩头不止如此,另外还有与我儿傅珏的一日游,还有……” “母亲!儿臣不想和顾思思一同出游!” 傅珏这话带着怒意,毫不留情地打了顾思思的脸。 不少贵女窃笑出声,纷纷想看好戏。 顾思思丝毫不在意被傅珏拒绝,说道:“长公主殿下,既然小公爷不想,那思思也不勉强,那另外一样是什么?” 林婆子:“另外一样是下月月初,皇后娘娘举行的茶会,届时会有许多贵妇人和贵女参加,顾小姐真是顶幸运的。” 顾思思了然,这个茶会上所有的茶叶都是整个大盛都难找到的精品茶叶,更重要的是,还能见到各位娘娘以及诸位无论是修养还是家世亦或是谈吐都称得上顶尖的贵女、贵妇人。 这茶会对她来说,倒是有益。 顾思思欣然接受。 傅珏本以为顾思思会因为自己拒绝而闹,却没想到,她如此平静,甚至情绪来得还没有那个劳什子的茶会大。 当真是好笑。 “顾思思,你之所以来参加赛马,不就是想要和我的一日游吗?” 言下之意,你装什么装。 顾思思斜眼睨了傅珏一眼,正巧看见了同时看向傅珏的顾雨柔。 嗤笑一声:“小公爷,想与您一日同游的另有其人,我就不惹人厌烦了,这机会,我送出去了。” 虽说的大方,但在场的明眼人多多少少能看出来,顾思思这是巴不得趁早脱手。 傅珏脸上发烫,被顾思思拒绝,对他是一种莫大的羞辱。 这还是之前那个只会跟在自己身后跑的小丫头?傅珏心中一阵烦躁。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第一卷 第12章 厨娘 顾思思眼神直勾勾地对上长公主:“长公主,民女获得了彩头,是否可以请长公主答应民女一件事?” 长公主心头冷笑。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才一个小小的彩头,竟敢主动开口要赏。 “说吧,要什么?” 她本以为无非是金银珠宝之类,毕竟顾思思如今已经不再是将军府的千金小姐,连一套骑马服都没有。 却不想顾思思开口道:“民女来百花宴,一路上都是林婆子带着的,只是因为民女不懂事,是个粗野不堪的女子,有许多地方让林婆子费心了,还望长公主在百花宴后好好犒劳犒劳林婆子,民女也算是安心了。” 此话一出,林婆子面上煞白。 她没想到顾思思如此记仇,临走还要参她一本。 忙跪在地上求饶:“长公主殿下,奴婢没有那个意思,顾小姐她会错意了!” 顾思思面色平静,声音听不出波澜:“是,林婆子教训的是,民女会改的。” 林婆子脸色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正要再辩解,却不想长公主怒了。 “好你个林婆子,本宫要你招待百花宴的客人,你就是这样的态度!即便你是本宫的陪嫁丫鬟,本宫今日也不能饶了你!来人,拖下去,掌嘴!” 顾思思故作惊讶,实则眼底划过一丝兴趣盎然。 林婆子恍然大悟,神色戚戚然崩溃大叫:“你是故意的!顾思思你是故意的!” 长公主怒喝一声:“还不感觉拖下去!丢人现眼的东西!” 顾思思垂着头,浑身一颤,活像是不明就里的小白花,长公主见了心生厌烦,借口身子乏了就退下了。 顾思思得意转身,正要离开,却被傅珏拽着胳膊。 她眼底划过一丝冷意:“小公子,还望注意分寸,男女有别,莫让人看了误会。” 傅珏像抓到烫手山芋一般,迅速脱手。 “顾思思,你阴险歹毒,刚才我都看见了,是你故意设计!” 听到故意设计几个字,顾思思唇角浮起一丝冷笑。 “就算是,那又如何?若不是她林婆子率先找我的不是,我又为何要去折磨她?不过是礼尚往来罢了!” 说完,大步离开。 傅珏看着那抹利落的身影,脑海中浮现的尽是当初顾思思追逐在他身后的场景。 从小到大,数不胜数,如今突然变了个样,他心中着实不适应。 …… 顾思思离开百花宴,直接去了琼花楼,她早与陆晔约好在此处见面。 上了二楼的雅阁,顾思思在门口问候一声。 “进。” 木门推开,她带着新鲜的荔枝果盘走了进来。 身上的衣裳已经换过了,得了百两银子,立刻去置办了几身行头。 这念头,若是穿得不好,谁都能说上两句的。 陆晔见她一袭白衣,上好的料子在风中随意舞出漂亮的弧度,十分柔美娇俏。 与方才在马场上的英姿飒爽和洒脱果断形成鲜明的对比。 陆晔的指尖在桌上轻轻敲了敲,动作矜贵又优雅,骨子里带着一丝丝的放荡。 今日他穿着一袭黑袍,精神矍铄,两人一黑一白,一静一动,十分养眼。 顾思思欣喜上前。 “陆世子,今日在赛马场上,我得了长公主的彩头,你的诺,现在可能兑现了?” 陆晔眼神中闪过一丝幽微。 张口说了几个字。 顾思思当场石化在原地,说好的对她没有别的意思呢? 现在说这话,又是…… …… 顾思思撑着下巴坐在琼花楼的大堂,望着门外大街,叹气第一百零九次。 卫风打扫的动作停下来,严肃地走到顾思思面前。 “小姐,账本已经半个时辰没翻过了。” 顾思思趴在桌上,头扭到一边:“卫风,我现在着实没有心思。” 陆世子实在妖孽,就一句话,让她整个下午都像是吊着一口气在活似的。 卫风:“陆世子上午过来,和您说什么了?” 顾思思浑身一个激灵,答非所问:“你知道了?!” 卫风摇头,顾思思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就好,若是知道了,她可尴尬了。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当时陆宴一本正经地开口:“你愿意和我成婚吗?” 天知道这几个字的含金量! 他们分明才见过没几面,成亲这么大的事情,岂可儿戏的? 更何况那可是鼎鼎大名的陆世子啊! 她何德何能?虽说陆世子双腿废了,毕竟脑子还在那里。 她不介意陆世子的双腿,但是她介意若是真的成婚后,她会成为陆晔的掌中之物,随随便便被耍得团团转! 所以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我要考虑考虑。” 对,的确应该好好考虑,考虑陆晔问这话究竟是玩一玩,还是真的有这个意思。 顾思思苦恼地抱头砸在桌子上。 卫风看不下去,开口:“小姐,今日有厨娘来应聘了,我说让她下午来,这会子估摸快到了。” “什么!” 这消息来得太突然,顾思思起猛了,差点一头往后倒栽葱过去。 卫风眼疾手快,扶着她的腰身,与此同时,琼花楼门口,一位身着麻布衣衫,怯生生的女子背着行囊,在门口敲了敲。 “请问,是这家找厨娘吗?” 顾思思微微一愣,瞧这姑娘细胳膊细腿的,虽说脸上糊了些脏污,但还是能看得出来,皮肤白净瘦弱,在呢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厨子。 她清了清嗓子:“没错,我就是东家,咱们琼花楼要找一位厨娘。” 林酒咬唇犹豫片刻,眸中因顾思思是东家亮起的光,逐渐熄灭。 看得出来,东家似乎对她不是那么满意。 但是没关系,她会努力让东家记住的! 林酒上前,真诚地握着顾思思的双手:“东家,我的厨艺很好的,我们村里里外外只要是吃过我做的菜,都叫好!您相信我,要不让我来做一次?” 顾思思被林酒的真诚感染到了,原本不打算给机会,还是答应让试一试。 “咱们可事先说好,我的要求很严格,毕竟五十两银子不是少数,你若是达不到我的要求,我可会直接拒绝你哦?” 第一卷 第13章 火爆 林酒二话不说,已经烧起灶洞,起锅烧水。 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顾思思眼前一亮。 一盘红烧鲈鱼,一盘茄子豆角,一盘辣子鸡,一锅母鸡土豆汤,两碗珍珠米饭。 琼海楼的厨房内瞬间香气四溢,就连卫风的肚子都忍不住咕咕叫出声。 林酒满脸期待,递上两双筷子。 “东家,这位先生,你们尝一尝我的手艺,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顾思思夹起一块红烧鲈鱼,外酥里嫩,咬一口汁水在口腔中爆开,汤汁鲜香麻辣,简直是人间美味! 茄子豆角口感丰富,辣子鸡酥脆鲜香,母鸡汤更是鲜滑细腻,就连珍珠米饭都格外香甜可口。 顾思思一连吃了三碗米饭才停下,看了看桌上空盘的饭菜,轻轻咳嗽两声。 “林姑娘,我宣布,你被录用了!” 林酒惊喜异常,双眸涌出惊喜的泪水。 天知道她在京城游荡多久才终于等到这么一个机会。 京城做厨娘,本来要求就更加严苛,再加上她又没钱捯饬一下自己,自然没有多少人能看得上。 她自己都怀疑,能找到这位东家,简直是上天给的福分。 毕竟五十两一个月,那是皇宫中的厨子都不曾有过的份例啊! “东家,我……这都是真的吗?我都快高兴昏过去了。” 顾思思撑着饱饱的肚子起身,拍了拍林酒的肩膀。 “放心,我对你的手艺有信心,你做的菜比金玉楼的厨子还要好,跟皇宫的厨子都有的一拼,琼花楼有了你,真可谓如虎添翼!” 虽然如今虎还尚且年幼,不过这都不成问题,假以时日,终究会长成一头猛虎! 林酒听这一席话,心潮澎湃。 当即跪下磕头,却被顾思思急忙扶着:“好端端跪什么跪,我又不是什么达官显贵,让卫风带着你先熟悉熟悉琼花楼,之后咱们一起回清水街。” “清水街?”林酒疑惑,为何要去那里? 待到了清水街,林酒就明白过来,这里是东家的住所。 只是东家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竟然能有如此家底,想来背景着实不一般。 “进去看看吧,卫风已经为你收拾出来一个院子,你暂且住着,若是有什么东西缺了,就让卫风去买。” 林酒眼底一酸。 这一路上京城,处处遭人白眼,苦日子不知过了多少。 东家这样做,是情分,不是本分。 当即跪在地上:“东家,多谢您如此待我,日后我定不辱使命,为东家和琼花楼尽心竭力。” 顾思思笑着点头,让林酒去休息,却见她面色踌躇,站在原地没动弹。 “怎么,还有事?” 林酒犹豫一阵,接触下来,她觉得这个东家待人做事都不错,若是将那件事和东家说一说,兴许会有进展也说不定。 “东家,其实我……我的母亲是宫中的御厨,我做的那些菜,都是我母亲进宫之前交给我的,本意是让我在我们家乡那边做一个小酒楼,但娘走后,姨夫一家抢走了酒楼,再加上我娘的书信断了,我才变卖了家产进京,谁知道……” 林酒眼圈红了:“在路上遇上了强盗,被抢走了所有的银子,好不容易才来了京城。” 这一路上的艰辛,恐怕只有她自己才能体会。进京的路上,一辈子没吃过的泥水她吃了,一辈子没进口过的脏馒头她也吃了,一辈子没被人那样调戏白眼,她也忍下来了。这一切,都是为了母亲!顾思思见状,上前将她扶起来。 “你的遭遇我已经了解,林酒,你放心,日后你就在这里安心住下,等时机到了,我可以帮你寻你娘亲,不过,你要做好准备,书信断了很可能你的娘亲她已经遭遇不测。” 林酒身形晃了两下,险些要晕倒,被顾思思搀着,脸色惨白,勉强开口,声音嘶哑不堪:“东家,我知道的,来之前我已经想过,娘就算出事,我也要见到她的尸体!” 翌日,琼花楼开灶做菜,顾思思担心林酒一个人忙不过来,又和卫风去找了几个婆子和丫鬟在厨房打下手。 一开始,只是几个人因在金玉楼那边排不上号,便来了琼花楼。 尝到这边菜式味道后,惊为天人。 琼花楼新来的厨子手艺乃是人间哪得几回闻的消息已经传开,不少人慕名而来。 第一日就客座饱满,后面连着几日的菜都已经预约满了。 “客官,还请七日后再来,咱们这里实在没有位置可以安排了。” 几个公子哥败兴而归,卫风道:“小姐,看来当初找林酒姑娘来掌厨,真是找对了。” 顾思思掂着手中的定金,眉开眼笑,定金已经抬到五两银子一桌,这样还有不少人。 卫风说得没错,果然没有找错人! “小姐。” 卫风突然碰了顾思思的胳膊,示意她往街角看。 那边两个人鬼鬼祟祟地缩在墙后,露出一双老鼠似的眼睛,顾思思觉得眼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曾在哪看见过。 “还能是谁?就是对面的金玉楼啊。” 卫风的话倒是提醒了顾思思,现在琼花楼的生意火爆,对门的生意必定受到影响。 如此一来,他们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卫风,你过去将人抓起来,打一顿,给些警告然后将人扔到金玉楼的后院。” 要防患于未然,才能行稳致远。 卫风回来的时候,袍子上还有血星点点。 “都办妥当了?” 卫风微微点头,林酒从后厨出来,伸了个懒腰。 “东家,今日的席面都做完了,反馈都不错,只有一两桌的客人说菜不合胃口。” 开酒楼迎客,让所有人都满意,是不可能的。 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得了林酒,果真是得了个宝贝! 顾思思眉开眼笑:“你辛苦了,先回去休息,我和卫风留下来处理一些事情。” 林酒走后,卫风好奇:“小姐,你说的是……” “今日你将那金玉楼那两个小二丢回去,下午他们什么动静都没有,心中一定憋着气,很可能就是等晚上我们都离开之后动手,我们藏在厨房,看看他们是否会有动作。” 厨房紧挨着库房,库房里存着明日要用的食材,无论是哪一个地方,都不能出任何差池。 “我明白了。” 卫风带着顾思思藏在院中的树上,抬头便能看见硕大的月亮,将院内照得一片空明。 就在顾思思的脑袋困得一点一点的时候,卫风突然压低声音:“小姐,醒醒,门外有动静。” 顾思思一个激灵,定神望过去,果然看见那扇木门在黑夜中微微晃动着,门外还有钥匙碰到铁锁发出的声音。 第一卷 第14章 脏手 接着,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走了进来。 顾思思看清楚来人的样子,心头冷笑:“竟然是她们!” 卫风也发现了,这两人之前在琼花楼做厨娘,被赶走之后就没了踪影,不知道为何会再次出现。 “应该是被金玉楼收买了,我们观察,看她们究竟想做什么!” 王婆子和李婆子轻手轻脚到了院中的大树下,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后终于松了口气。 “我就说晚上没人,你太胆小了,赶紧动手,做完了银子就到手了!” 李婆子还是觉得不对劲,虽然没看见人,可总觉得像是有人盯着她们。 浑身不自在。 “说得倒轻巧,你怎么不去,光指望我!” 王婆子冷哼一声,推开李婆子,直接从头发里拔出一根银针,撬开库房的锁。 “那到时候东家的赏钱,我一个人得了!” 说完,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的瓶子。 “你说这里头撞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东家说只是让人拉肚子的,可别是要人命的!” 王婆子说了半晌,也没见有人回应,觉得不对劲,猛地回头一看,身后院子里哪还有半点人影? “李婆子!李婆子你人呢!” 她在院子里找了一圈,又走到门口,没见李婆子。 “呸!跑得这么快!到时候银子你一分钱都别想拿!” 王婆子赶紧走进库房,这黑灯瞎火,也怪瘆人的,要是待会再出现什么人,她浑身上下就是长了十张嘴都说不清楚。 还是赶紧下手为强! 她打开水缸,刚要将粉末往里下时,一只大手突然攥住了她的手。 “啊!” 王婆子尖叫一声,看见卫风,顿时吓得晕死过去。 卫风冷哼一声,用绳子将王婆子捆好,带到院中。 李婆子已经被绑在树上,发丝凌乱,不断挣扎:“放开我!快点放开我!顾思思你个狗娘养的!赶紧放开我!” 顾思思双手环胸,脸上带着认真和倔强。 “你准备对我的酒楼不利,还骂我,还想让我放开你,你想的未免也太好了一些。” 卫风将两个婆子绑在一起,站在顾思思身后。 “小姐,跟老虔婆废话这么多?不如直接送到官府!现在人证物证俱在,我看她们还怎么狡辩!” 顾思思思考一阵:“就按你说的做,不过不是现在,一切等到明日再说,至于现在,先将他们的嘴都堵上!” 两个婆子一脸惊恐。 “顾思思!你……” 不等话说完,嘴就被两块破布彻底堵上。 顾思思和卫风站在院门外:“卫风,今晚可能要辛苦你在这里守着,我怕他们还会再动手。” 卫风回头看了一眼院中的老虔婆:“没事,小姐你先回去,这里包在我身上。” 顾思思点了点头,趁着夜色回到清水街。 这一晚,她没有睡觉,而是将明日酒楼要用的酒水菜品一一清点出来。 如今酒楼如日中天,不能出任何差错。 等一切处理完,酒楼开门的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 林酒打了个哈欠,从房内出来,看见院子中的顾思思,微微一愣。 “东家,你昨晚都没睡?卫风哥呢?” 顾思思伸了个懒腰,将林酒拉到桌边坐下:“昨夜有人到酒楼捣乱,我让他在那边看着,我有些事想和你说。” 顾思思将昨夜的事情告诉林酒。 林酒一巴掌拍在石桌上。 “这些该死的,见钱眼开,亏您还是她们之前的东家,竟然如此忘恩负义!” 顾思思无奈地笑了笑:“今日我需要你帮我演一场戏。” 林酒微愣,拉着顾思思的双手:“东家,您尽管说,我一定全力配合!” …… 林酒先去酒楼部署,顾思思上街采买其余的菜品。 都订好货后让小摊贩送到琼花楼。 此时街上的人还比较少,除了一些小摊贩,就是匆匆忙忙出入城的百姓,还有就属青楼中出来的恩客最多。 顾思思站在一旁看了一段时间,老鸨多瞅了她两眼,挥了挥手中玫红色的帕子。 “小姑娘,我看你也不像走投无路,要投奔我的样子啊?怎么,对我这里的姑娘感兴趣?” 顾思思回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抱歉了妈妈,我只是随便看看。” 顾思思转身要走,身后的老鸨嗤笑一声,没趣地往青楼里走。 刚走出几步,就听到楼上砰的一声巨响。 顾思思吓得缩了缩脖子,回头的瞬间,看见一个女子从二楼的栏杆处跌落,砸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妈妈赶紧跑过去看了一眼,人已经没气了。 顿时火冒三丈,指着楼上醉醺醺探出头来的嫖客,就开骂:“王公子!您看看您干的好事!我这里的姑娘已经被你逼死多少个了!老娘管不了了!今日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王公子晃晃悠悠地走下楼,在众人看热闹的视线中,走到摔死的那女子身旁,用脚踢了踢。 “没气了,没气了好!谁让她竟敢忤逆本公子!活该!” 顾思思见周围的人指指点点,但没一个人敢上前,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一脚踹开这个狗公子,脚踩在他胸口,啪啪两巴掌落在他脸上。 “酒醒了吗?那是姑娘家的一条人命!你竟然如此视为草芥,像你这样的杂碎,真应该被送进大牢,永远不能再出来!” 妈妈吓了一跳:“哦哟,今天碰上你们两位祖宗!这位姑娘,我说你没事管什么闲事啊!这位可是我们醉香楼的恩客!人家那是金玉楼的少东家!你这样,我日后还怎么开门做生意啊!” 顾思思刚要开口,脚腕却被醉醺醺的王公子一把攥住。 “哟呵,没想到这个小妞还有几分姿色,妈妈,多少价钱?看本公子今日不玩死你!敢打本公子,本公子就让你付出代价!” 顾思思皱眉,冷声:“放开你的脏手!” “我要是不呢?” 顾思思从怀中抽出匕首,众人吓了一跳,赶紧退后。 她手中泛着寒光的匕首抵在王公子的颈子上:“如果不,我也一样会让你付出代价!” 王公子的酒意这一下算是彻底清醒,双手立刻松开,放在耳边张开,说话都结巴起来:“不……我刚才不是故意的,这位小姐,你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我、我爹是金玉楼的掌柜,要多少银子有多少银子!” 第一卷 第15章 姑娘 “你说你爹是金玉楼掌柜?这不是巧了吗?正巧我找你爹有些事,待会你就跟着我一起走一趟。” 顾思思双手环胸,视线落到青楼妈妈身上,她欲言又止,见顾思思要走,赶紧追上来。 “姑娘!您将我这恩客带走了,我可怎么办啊?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这青楼的生意恐怕会大受影响啊!” 顾思思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她身后的青楼:“这样,今日晚些时候,你带着你楼里的姑娘,到琼花楼来,到时候我给你指个方向,不愁你的姑娘没钱挣!” 妈妈听了喜笑颜开,顿时应承。 顾思思揪着王宇的耳朵,一路到了琼花楼。 扔到后院卫风面前:“卫风,这是对面的少东家,你看好了,将他和那两个厨娘关在一起,等今天晚上一起算账!” 卫风一把拎起王宇的衣领,水灵灵绑在树上。 王宇看见那两个婆子,表情怪异:“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婆子面面相觑,顿时大哭起来:“少东家救命啊!是东家让我们过来……” 卫风一个眼神,婆子们瞬间不敢说话。 顾思思冷笑:“卫风,这里交给你了,我晚点再来。” 顾思思来到前厅,宾客已经挤满了座位,外面还有许多排队的,厨房内林酒的手就没有停下来过。 生意十分热闹。 “哎哟,这位就是琼花楼的东家吧?真是年少有为,这琼花楼里的佳肴,真是色香味俱全啊!” “您喜欢就好,欢迎下次再来!” “那是当然,我不仅要来,我还有个亲戚,他家是当官的,我也要推荐过来尝一尝,看看比起宫里的那些佳肴,味道如何!” 顾思思喜出望外,拿了一包小糕点给那人带回去,门外的人一听说能和宫里的相比,顿时想尝一尝的心思更强了。 顾思思一直忙活到傍晚,预定的客人多多少少都吃过了,只有少数的几桌还在楼上喝酒。 此时,看见醉香楼的妈妈带着一群活色生香的小姑娘,婀娜多姿地走了过来。 一路上吸引了不少视线。 “哟,这是醉香楼的那些姑娘们吧,真是人间哪得几回闻啊!” “就是啊,这些姑娘们不是从来不外出吗?听说大多都是雅妓,怎么都跑出来了?” “快些跟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众人随着姑娘们身后,一路来到琼花楼。 “了不得,琼花楼最近如日中天呐!” 顾思思已经提前在门外迎接,妈妈很是高兴,上前拉着顾思思的手:“先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您是琼花楼的东家顾小姐,这几位是我们醉香楼里最出名的几位姑娘,只是不知道顾小姐找她们过来,所为何事?” 顾思思扫了一眼,满意至极。 这些姑娘都非常不错,其中有好几位的模样身段都让人眼前一亮。 “姑娘们可都会吹拉弹唱?” 妈妈连忙接过话头:“都会都会,这可是我们醉香楼姑娘的基本功,个个都是俏黄鹂一般的嗓音,随便来几个姑娘给顾小姐试试嗓!” 一位粉衣姑娘上前,随意唱了几句。 周围众人顿时叫好。 “不愧是醉香楼的姑娘啊!” 粉衣姑娘微微一笑,行礼回到队伍里。 顾思思拉着妈妈走到一旁:“是这样,我想让姑娘们平日无事的时候到我这琼花楼各个雅间,为客人们吹拉弹唱,聊以解乏,不知妈妈意下如何?” 妈妈一听,顿时眼前一亮。 这是正正好的事情! 正巧姑娘们这几日无事,醉香楼的生意也不算太好。 “若是如此,那当然是极好的,只是不知道这待遇上?” 妈妈犹豫,不知道顾思思给出的价钱,所以不敢贸然答应。 “这个数。” 顾思思伸出两个手指头,妈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想过来之后,有些埋怨。 “我这醉香楼的姑娘,可不值这个价,顾小姐要不是诚心做生意,那咱们还是就这样算了吧!” 说着,妈妈甩了帕子就要走,顾思思丝毫没有慌张,嘴角带着笑意。 “一个人一日二十两银子,妈妈还要嫌弃,如此也罢,那我就去看看其他楼里的姑娘……” “什么!” 妈妈顿时拉着顾思思的胳膊,一脸惊讶:“你说什么!一日一人二十两!我的老天爷!” 要知道,这里的姑娘就算是陪着那些达官显贵一整晚,也不过是十两银子。 如今同样是吹吹小曲,便能有二十两银子! 妈妈有些担忧:“不会有什么事吧?” 顾思思拍胸脯保证:“只是在雅间吹弹小曲,轻松酬劳高,姑娘们若是有意思,尽可以过来找我。” 姑娘们十分激动,听到一日二十两银子,都要跳脚,双眼放光可怜巴巴看着妈妈。 妈妈犹豫一阵,一咬牙:“好!酬劳这么好,活又轻松,是你们运气好,只是顾小姐,那我您看?” 顾思思勾唇,少了谁的都不能少了妈妈的,她还要靠着她的这些姑娘们呢! “您的自然不会少,您就放心吧!” 妈妈顿时笑得合不拢嘴,与顾思思签了契约,就带着姑娘们招摇过市,回去练小曲了。 之所以如此招摇,也是因为顾思思说过,只有这样才能顺便打打醉香楼和琼花楼的招牌,人们一好奇,自然就过来了。 如此一遭,客人们也差不多都吃完了饭,姑娘们的事情也解决了,接下来,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顾思思唇角露出一丝冷笑,双眸静静落在厨房的院门上,让人推开大门。 王宇和两个厨娘还被绑在树上,一天没吃东西,再加上厨房时不时飘过来的香气,足以叫他们的感受到什么才是真正的折磨。 “怎么样?想清楚没有,待会我要带着你们去见你们王东家,你们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可不要在关键时刻给我掉链子哦?” 王宇一阵恐慌,要是被他爹知道,他在外面睡姑娘,还被他的死对头抓过来当做威胁他的人质,就算他是亲儿子,爹也不会放过他的! 王宇浑身一颤,用颤抖的声音喊道:“能不能让她们两个先去,我不值钱,我爹不会为我花钱的!” 第一卷 第16章 上桌 顾思思双手环胸,嘴角带着笑意:“是吗?” 王宇连忙点头,却听顾思思:“既然这样,我更要带你过去,见识见识你爹是如何无情,连你这个亲生儿子都不认得。” 卫风上前,将三人串成一串,牵着绳子来到金玉楼门前。 金玉楼的掌柜看到人过来,立刻钻进后院找到东家。 一阵耳语过后,王宇的父亲,金玉楼的掌柜,王东家身着一身靛青色的绫罗绸缎,头上戴着幞头帽,捻着胡子走了过来。 定睛一看,他的好大儿和两个厨娘被串成蚂蚱,拎在死对头手里。 顿时气得吹鼻子瞪眼。 “顾思思!你这是做什么!” 顾思思得意上前,冷笑:“王东家,我想你应该再清楚不过,我为何会如此?” 王东家面上闪过一丝慌乱,眼珠子乱转一阵,很快便收拾好心情:“我不知道,还请顾东家给我一个解释。” 顾思思推了王宇一把,他一个踉跄趴在王东家面前。 抱着王东家的脚。 “爹,求你救救我,我再也不敢了!” 王东家满脸嫌弃,踢了王宇一脚:“你又做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事!让人捏着把柄竟然闹到我面前了?” 王宇满脸泪痕,摇头却不说话。 顾思思:“若是王少东家不想说,我来替他说好了,王少东家天生神力,打死了醉香楼的一个姑娘,那姑娘掉在街上,诸多街坊都眼睁睁看着,如今尸体在衙门的停尸房躺着,王东家是不是要给个说法?” 王浑一脸怒其不争,揪起王宇的耳朵。 “你可真是个混不吝!专门给你老子我找事!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爹爹爹,求您轻点啊!” 顾思思冷呵一声:“王东家,要打骂回家打骂,现在您要给我们一个说法,还有这两个厨娘,为何会绑着过来,想必你再清楚不过。” 王浑恶狠狠瞪了一眼那两个不争气的东西。 “直接说,你要多少。” 顾思思顿时笑了:“这个数。” 王浑往后一撤:“狮子大开口!五百两银子?你当我这金玉楼是银楼不成!” 顾思思笑了笑,指尖在胳膊上点了点:“是五百两不错,可不是银子,而是金子!换成银票及时拿到对面的琼花楼,若是王东家不给,那么我日后会做出什么事情,金玉楼会不会因此招惹上官司,我可就都不知道了。” 说完,顾思思直接带着卫风离开。 王浑满眸恨意,恨不得将顾思思的背影看出一个窟窿。 不过是个毛头丫头,竟然敢在他面前作威作福,开酒楼这么久,他积累了不少人脉。 想要弄死一个死丫头,还有一个新开不久的酒楼,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来人,给我查一查这个顾思思的背景!” 掌柜的立刻前去,只是刚跑出去不久,便一步步退了回来。 一个手上持刀的侍卫打扮的人缓缓走了进来。 双眼如寒刀一般:“金玉楼东家何在?” 王浑眯着眼睛:“我就是。” 若铭冷笑,走到王浑面前,拿出陆晔的令牌,王浑见状,双腿一软直接跪下:“草民不知世子殿下驾到,实在该死。” 若铭收起令牌:“你不用如此紧张,世子殿下未到,只是让我带一句话过来,对门那位姑娘是我们世子殿下罩着的人,你若是不想找死,就最好不要动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王浑连连磕头,无论说什么都答应。 他现在还不想死,不会不知死活地去招惹皇家的人,更何况这位世子殿下,他……着实不简单。 若铭离开,王宇捂着还在疼的耳朵凑上来,疑惑:“爹,那个是什么人,世子殿下又是哪位?怎么您好像怕得不行?” 王浑气不打一处来,此时更是急火攻心,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个不孝子还如此顽劣愚蠢,他一把揪住王宇的耳朵。 一手操起鸡毛掸子,一下一下打在王宇的屁股上:“我让你顽劣!让你顽劣!我这金玉楼都要赔在你身上了!” 对面一阵阵的求饶和打骂声传了过来,顾思思和林酒对视一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只是没开心多久,便有不速之客上门。 傅珏身旁跟着顾雨柔,两人一白一粉,仙气飘飘地出现在琼花楼门前。 身后跟着的婢女和侍卫手中都有不少的盒子。 想来两人是一同逛街去了。 卫风撤到顾思思身后:“小姐,要不我?” 顾思思缓缓摇头:“且先不动,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两人径直走进这琼花楼,顾雨柔十分好奇地左看右看:“珏哥哥,你看这楼里的环境极好,难怪听冬雨说,这里的生意十分不错。” 傅珏缓缓点了点头,手中的扇子晃了晃:“的确。” 顾思思嗤笑一声,两人仿佛才见到站在大厅中央的顾思思似的,顾雨柔十分惊讶,上前握着顾思思的手。 “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莫非也是来吃饭的?可是我听说这琼花楼吃饭要提前预定呢?如今京中一桌难求,你应该还没吃到吧?” 顾思思直接抽出自己的手,拿帕子擦了擦,丢掉帕子。 傅珏上前鸣不平:“顾思思,你未免太过分了!雨柔是好心同你说话,你竟然这么不识抬举!” 他心中还气着顾思思真的放了他的鸽子,顾思思是赛马的头筹,原本应该同他一日游,结果他在湖边等了一日,顾思思竟真的未到,好在雨柔及时出现,他不至太过尴尬! 顾思思对上傅珏那张软弱却精致的面容,歪着头:“怎么,难道我还要对二位感恩戴德不成?我没吃成饭,难道你就吃上了?莫要太搞笑!” 顾雨柔顿时委屈,双手攀着傅珏的胳膊。 “珏哥哥,我想尝一尝这里的饭菜,你一定会有办法的,对吗?” 傅珏是国公府的公子,又是长公主的亲生儿子,如此尊贵的身份,别说是琼花楼的饭菜,就是皇宫里的饭菜,想吃直接和长公主说上一声就好。 傅珏压根没想到,自己会被这一个小小的琼花楼难倒,胳膊被顾雨柔攀着,心中十分得意:“那是当然。” 视线落到林酒身上,眉头稍皱:“还不赶紧叫你们东家过来,怎么如此木讷!” 顾雨柔眼底划过一丝得意,顾思思,看好了珏哥哥是如何珍视她的!待会若是嘴馋,她倒是可以大发慈悲,勉强让她上桌尝一尝! 第一卷 第17章 打狗 林酒当即一个白眼:“我们东家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见到的。” 傅珏顿时恼了:“你说什么!” 林酒直接一个转身,到柜台后收拾账目,没给傅珏好脸色。 傅珏看向卫风:“你还愣着做什么?这酒楼不打算开门营业了不成?” 卫风直接冷脸:“您是哪位?有这么大的脸,使唤我?” 傅珏彻底恼了,咬牙瞪着顾思思:“是不是你搞的鬼?这琼花楼就没别人了!” 顾思思看了卫风一眼,卫风直接上手撵人,傅珏和顾雨柔被推到门外,踉跄差点摔倒。 “哎呀,珏哥哥!” 傅珏眼疾手快,扶着顾雨柔,一把推开卫风:“你做什么!” 卫风冷笑:“当然是将无关紧要的人赶出去,我们东家说了,你们二人不能入内用餐!” 傅珏到现在都没明白,自己到底错在何处。 他与这琼花楼的东家素未谋面,怎么会如此? “你是不是弄错了?我是国公府的小公爷,傅珏!” 卫风拿起一旁的长棍:“再不走,打的就是你!” 傅珏下意识抬手去挡,听到一旁的嗤笑,恼羞成怒:“你们简直欺人太甚!酒楼不开门迎客,还开什么酒楼!” 顾思思见他们被捉弄够了,这才走上前坐在桌边,悠哉喝茶。 顾雨柔见了,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姐姐,琼花楼现在不营业,你怎么还赖着不走?待会东家出来,可要赶人了!” 他们都被赶出来,顾思思一定待不了多久。 顾雨柔攀着琼花楼的东家赶紧出来,谁料顾思思嗤笑,好整以暇看着顾雨柔。 “难道没人告诉你们,我就是这琼花楼的东家?” “什么!” 顾雨柔和傅珏对视一眼,眼底满是不敢置信。 顾思思竟然是琼花楼的东家! 这怎么可能? 这么大的酒楼,生意这么火爆,东家竟然是顾思思! 顾雨柔的面色瞬间难看起来,傅珏沉着脸:“顾思思,没想到你为了引起我的注意,这样的谎言都能扯出来,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顾思思可怜地看着两人。 这两人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想接受她如今这么强的事实? 她素手放下茶盏:“卫风,直接将人给我打出去,日后在琼花楼,但凡见到这两个人,直接拿打狗棍赶走!” 卫风应了一声,立刻操起棍子就要打人,傅珏的侍卫上前想要护主,奈何本身的能力不如卫风,被几招打走。 傅珏为了保护顾雨柔,身上多挨了几棍子。 捂着疼得要命的胳膊,恶狠狠咬牙看了一眼琼花楼的招牌。 “顾思思,你给我等着!” 没想到今日竟然如此丢脸,更没有想到,顾思思如今竟然摇身一变,成了琼花楼的东家! 顾雨柔也十分愤懑,琼花楼这么好的酒楼,放在顾思思名下真是可惜了! 虽说士农工商,女子为商贾是大贱,但这么好的机会,大把的银子,绝对不能让顾思思独吞! 不行,她必须想个法子,让爹娘还有大哥将琼花楼抢过来! …… 翌日,顾思思在酒楼算账。 突然有一人气势汹汹冲进来,卫风正在端盘子,还来不及反应,便见一人抓住顾思思的腕子往外拖。 不少客人见了,纷纷吓得躲到一旁。 卫风连忙跟出去,顾思思甩开顾淳风的手,刚抬头要说话,却被一巴掌甩在脸上。 顾思思愣了一瞬,手抚上火辣辣的侧脸,眼底闪过一丝阴沉。 “顾淳风?你打我?” 顾淳风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单手叉腰:“顾思思,这么长时间不见,没想到你竟然到酒楼抛头露面,真是将将军府的脸都丢尽了!” 顾思思垂在身侧的双拳紧紧攥在一起,指甲已经掐进了掌心。 一双眸色阴沉不堪,压着嗓音:“顾公子莫不是忘了,我如今已经不是将军府的人,是你们亲手将我赶出来,怎么,如今又反悔了?” 顾淳风嗤笑一声,一双桃花眼中含着鄙夷和不屑:“你以为你什么身份?我们放着雨柔这么好的姑娘不要,要反悔要你?” 将她和顾雨柔放在一起比较,犯了大忌。 “既然你不知死活,我也救不了你了。” 顾思思往后退了几步,卫风提着打狗棍上前。 杀气迸发,顾淳风也察觉到来者不善,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顾思思,你还想让人打我不成?” 顾思思视线落在卫风手中的打狗棍上,嘴角扯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脸上的手掌印越发明显鲜艳:“卫风,别让他有说话的机会,给我打!” 卫风狞笑,手中的棍子高高扬起,日头很高,顾淳风当街被虐的声音传遍了街坊数十里,不少人出来看热闹。 最后,卫风拎着顾淳风半死不活的身体,一路拖行到将军府门前。 扔在门口。 卫风做完一切,丝毫顾不得看人是否被带回府上,直接回到琼花楼。 不同于方才动手时的狠厉和果断,此时他的眸中全是担忧。 “小姐,顾淳风今日为何会来找茬?” 林酒正为顾思思上药,凉凉的药膏敷在脸上,刺激得她嘶了一声。 “还能为什么?顾雨柔回去告状了呗,所以顾淳风这个好大哥过来为她鸣不平,只是顾淳风没想到,将自己也送上门了。” 他们还以为她是当初那个人人欺负的小姑娘不成? 顾淳风给了她一巴掌,她还给将军府一巴掌,这生意算不上划算,却也能出一口恶气。 否则她今日不会纵容卫风下手。 “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将军府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咱们恐怕要麻烦了。” 林酒叹了口气,无奈地撇嘴。 这酒楼才开多久,先后惹上了金玉楼和将军府,这往后的日子究竟还能不能继续过下去了? 顾思思摁了摁林酒的手。 “没关系,就算酒楼不能继续开,你也可以继续住在清水街。” 林酒眼眶微微一红,反过来摁着顾思思的手:“东家,我怎样都可以,只是太心疼你了。” 前不久,她才听说了东家的身世,原来是将军府的千金小姐,虽说不是亲生的,但毕竟在一起生活那么多年,今日看了东家这位大哥的做派,当真不像是将东家当成一家人的样子!东家在将军府那么多年,当真是委屈了! 第一卷 第18章 寺丞 顾思思刚要说话,余光瞥见门口出现的几名官差,冷笑:“阿酒,真要心疼可心疼不过来,我可能要离开几日,酒楼就交给你和卫风了。” 说完,起身出去迎接。 官差见顾思思主动出来,皱眉陈述来意:“顾小姐,我们接到将军府的报案,说你纵容刁奴打了将军府的公子顾淳风顾公子,现在请你跟我们去大理寺走一趟。” 顾思思微微点头,不经意露出侧脸的巴掌印,涂上药膏之后被刺激过的肌肤更加红艳,看上去血淋淋的一片。 官差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顾思思柔声道:“官差大哥,这件事全怪我,当时顾公子直接上前抓着我的胳膊往外走,当时琼花楼里的食客都看见了,我的侍卫只是见我被打,出来为我鸣不平,劳烦几位大哥走一趟了。” 顾思思态度十分好,再加上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还有脸上那个血淋淋的巴掌印,顿时让几位官差的心软了。 “这事我们知道了,只是断案是寺丞大人的事,我们只负责带你回去交差,你跟我们一起走一趟吧,等见了大人,再将刚才的话说一遍。” 官差特意嘱咐,顾思思知道他们也尽力了,便乖巧地跟在他们身后。 卫风要跟上来,被顾思思一个眼神劝退。 “去找世子殿下。” 卫风看见顾思思的口型,垂在身侧的双手陡然收紧。 林酒着急上前:“方才东家说了什么?” 夕阳西下,卫风垂着头,发丝挡住眼睛看不清脸上的情绪。 林酒着急推了他一下:“你倒是快说啊!” 卫风直接离开,临走前留下一句话:“你跟上小姐,我随后就来。” 说完,朝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大理寺,顾思思被带到,才发现顾淳风和顾雨柔都在,顾淳风被轮椅推着,脸上全被纱布包裹。 想来是她当时说过,不能让顾淳风开口,所以卫风招数都往脸上去。 此时的顾淳风的脸,全然变成了一个猪头。 只是顾思思看了一会儿,却发现不对劲。 太假了。 见顾思思长久盯着顾淳风,顾雨柔在一旁哭红了眼睛,上前几步挡在顾思思面前。 顾思思绕过她:“民女参见大人。” 顾思思微微抬眸,堂上坐着的便是大理寺丞,林辉。 林辉扫了一眼诉状,眉头直皱,不赞同地看向顾思思。 “顾姑娘,卷宗上面所说情节基本都是事实,在你来之前,我已经找官差问了当时在附近的百姓,他们的口供与诉状一致,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顾思思垂着头,落了几滴泪。 “回大人,我实在冤枉啊,当时顾公子直接冲了上来,我措手不及,侍卫也没有看清楚来人,只想着不能让我受伤,便直接出手,民女是正当防卫,请大人明察!” 林辉看向顾淳风,他的脸被缠成猪头,只露出一双眼睛。 顾雨柔擦了擦眼泪,替他开口:“大人,顾思思是我的姐姐,姐姐,我问你,大哥同样也是你的哥哥,为何你竟然下手如此心狠!” 顾思思一字一顿:“我说了,那是正当防卫。” 顾雨柔的眼泪更凶了:“大人,将军府上的大夫说了,招招致命,若不是我大哥命大,此时可能已经……还请大人让姐姐给我大哥一个说法!姐姐,你这次真的太任性了!” 顾思思冷笑,言语之间满是不忍,但做出来的事情,却是一直将她往大牢里推。 这里是大理寺,若是被关进去,脱层皮都是轻的! 林辉拍了惊堂木:“顾思思,你可还有话说?” “回大人,我无话可说,将军府仗势欺人,已经摆在明面上,我就算有话,也说不得!” 林辉心中咯噔一声,这不是明摆着说他断案不公吗? “顾思思!好好说话!明明是你打人在先,却还埋怨上本官了!既然没问题,那这诉状便签字画押,本案就到此为止!” 顾思思瞅了一眼诉状,顾淳风兄妹要求将她关进大牢三年,三年时间,什么都过去了。 这一招,真是够狠毒。 同时这下面还有一条,要将琼花楼赔给他们。 顾思思冷笑,她给,他们拿得起? 真是有脸,能将抢劫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我想请问,这诉状上说打狗棍打顾淳风招招致命,我想请问,若真是如此,他现在又怎么会坐在这里?” 顾雨柔眼看着板上钉钉的事情起了转机,十分着急:“姐姐,你明明将大哥打得半身不遂,怎么还要狡辩!你可知道,爹娘如今都在将军府哭成泪人了!” 顾淳风的眼珠子转了一下。 顾思思嗤笑一声:“和我有关系?这能成为你们污蔑我的理由?” 她直接走到顾淳风面前,扯开顾淳风脸上的绷带。 白色带血的绷带滑落,露出那张稍微有些青肿的脸,顾思思指着脸,问林辉:“大人,这就是所谓的半身不遂?” 顾淳风气的双手撑着轮椅要站起来,却重新落了下去。 该死的,当时那狗奴才招数都往看不见的地方使,他现在总不能剃了头发,脱了裤子给他们看! 本以为雨柔让脸上缠上纱布,滴上仆人的血看起来会严重一些,谁知道竟然当众被拆穿! “顾思思,你!” 顾雨柔见顾淳风被当场拆穿,脸上的表情愣住,连忙找补:“姐姐,哥哥身上的伤口好了一些,但你之前的确……” “你口中可还有一句可信的话?” 顾思思将顾雨柔问住,她脸憋得通红,跪在地上求林辉:“林大人,我爹说了,若是今日哥哥不能讨回一个公道,他便会亲自过来。” 无论如何,这琼花楼她一定要拿到! 林辉一听顾将军要来,顿时手一抖。 “这,顾思思,你可知罪!” 顾思思心中一沉,眼神流转,看来这狗官是摆明要将她扣下了。 怎么卫风请的人还没到? “既然顾思思无话可说,那本官便断定此案——” 话音还未落下,便见几道人影出现在大理寺外。 第一卷 第19章 举子 若铭推着陆晔缓缓进来,卫风跟在一旁,一同来的还有林酒。 看见他们,顾思思的心突然放了下来。 “大人,顾公子的伤势没有诉状上说的那么严重,是否可以认定顾公子和顾小姐合起伙欺骗大人,目的是得到相应的赔偿?” 林辉眼皮一跳,看向远处的陆晔,忙走下堂作揖:“下官不知陆世子突然驾到,有失远迎,还望陆世子恕罪。” 陆晔缓缓抬眸,视线落在顾思思身上。 话却是对着林辉说的:“林大人不必客气,本世子不过突然兴起,来观摩观摩办案罢了,大人什么程序,该怎么走就走么走罢。” 陆晔抬起袍子,往腿上一放。 林辉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这位主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顾思思要判罪的时候来,看来是打定主意要保顾思思了。 林辉缓步回到堂上,惊堂木再次落下,同样地开口,只是说出来的话完全是两个意思。 “顾思思正常经营途中,被顾公子突然拽出琼花楼,此举已经属于冒犯,后面顾小姐正当防卫,完全合理,所以此案本官宣布,顾思思无罪!” 顾思思唇角勾起一抹意料之中的笑容:“多谢林大人明察秋毫!” 话音落下,顾淳风和顾雨柔不敢置信地看向顾思思:“怎么会?我分明被当街痛打一顿,街坊百姓都是亲眼看见的,为何顾思思只是几句辩解,这事就过了?” 林辉面上为难,但碍于陆世子在场,不好直接说。 只能大掌落在桌上,冷哼一声:“退堂!” 身后不断传来顾淳风愤愤不平的声音,顾思思站起身,勾唇冷笑。 “小算盘落空了?没想到我还有依靠?不然今日就会被你们陷害到大牢里去?” 顾雨柔委屈上前,一手扶着顾淳风,一面抱怨顾思思:“姐姐,大哥是真的没法子了才想告到官府,你若是不顽劣,大哥如何能这样对你?” 啪! 顾思思手起手落,一巴掌。 顾雨柔捂着脸,错愕,很快泪水盈满眼眶:“大哥,我什么都没说,姐姐她怎么能打我!” 顾淳风此时已是痛恨至极:“顾思思!你一届乡野村妇,怎么敢打我们将军府的千金小姐!” 顾思思摊开双手:“我打就打了,你能把我怎么样?不然你们真以为我好欺负的不成?这一次我暂且放过你们,若还有下一次,我一定不会手软!” 顾淳风和顾雨柔没安好心,这一次明白着就是冲琼花楼来的。 顾淳风要这楼没用,很明显,这一招是顾雨柔对付她的,至于顾淳风,从头到尾被人利用,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她大步走到陆晔边上,推着轮椅离开。 林辉早已经等在大理寺门前,见礼:“陆世子,这么快就要回去了?” 陆晔冷冷扫了一眼,视线落在远方:“日后要知道什么案子该接,什么案子不该接。” 林辉连连点头,余光瞥了一眼站在陆晔身后的顾思思,这个女子他在查案之前就有所耳闻,听说之前是将军府的千金小姐,后来真千金回家,她莫名其妙暴毙,后来又死而复生。 在京中很是闹了一段时间。 没想到如今和陆世子扯上关系,真是前途无量啊。 “世子放心,日后下官定记在心中。” 林辉看着几人走远,马车上,顾思思一直沉默不语,陆晔见状主动开口:“你有心事?” 顾思思点头,欲言又止:“世子,科考是不是快要开始了?” 陆晔挑眉,算算日子,也该到了,只是她问起这个做什么? “你又有什么小心思?” “小心思称不上,这次的经历,让我觉得朝中无人庇护,根本不足以支撑我在京城开酒楼,所以我想着,能不能从娃娃做起。” 陆晔轻笑摇头:“所以,你的生意想做到那些举子头上?” “没错!” 马车一个踉跄,顾思思没坐稳,整个人往前一冲,直接冲在陆晔怀里。 她连忙起身,抬头对上陆晔一双深沉如水的黑眸,陆晔也垂着头,深深看入那双水灵光的眸子里,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慌乱。 顾思思迅速起身,扒拉两下头发,慌乱的神情如同小鹿一般。 发丝翘着,手抚了两下都没摁下去。 “世子,方才我不是故意的。” 陆晔点了点头,抬手捂着心脏被撞到的地方,力道不是很大,却撞得他心跳全乱了。 “你的想法不错,只是若要落地,恐怕有些困难,不过琼花楼你做得不错,兴许可以一试。”陆晔目光幽微,已经想好所有:“若你遇到困难,直接找若铭,有能帮忙的地方,本世子尽力相助。” 顾思思喜出望外,双手捧着陆晔的手,仰头看着他。 “多谢世子殿下!”临了又加上一句:“世子殿下手冰,一定要注意身体!” 毕竟现在他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若是世子殿下出事,她也不会好到哪去。 日后经营,还要多仰仗这位呢! 陆晔迅速抽回双手,视线落到帘外:“到了,顾东家该回去了。” 顾思思瞅了一眼窗外,果然已到了清水街。 “世子要不随我下车,前去家里吃一顿便饭?” 陆晔沉吟片刻,对上顾思思的眸子:“不必了,我还有事要办。” 顾思思颇为遗憾地点头,看着马车一路远去,身后出现两道人影。 卫风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远去的马车,杀意迸溅。 顾思思下意识抬头,对上卫风略微带着一些胡茬的下巴:“卫风,你可不要耍小聪明,世子殿下身边还有其他人守着,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卫风收敛杀意,顾思思眼神复杂,很久之前,她便知道卫风和世子之间有些私仇。 只是世子殿下是好人,卫风也是好人,她希望他们若有误会,可以解开,而不是每次见面都要让她虚惊一场。 林酒见气氛有些尴尬,赶紧揽着顾思思的胳膊,带着往回走:“东家,我做了好一顿饭菜给你接风洗尘,快来尝一尝,卫风哥也是,有你最喜欢的四喜丸子!” 第一卷 第20章 小性 吃完了饭,顾思思连夜画了图纸,正巧如今银子够使,琼花楼又一直营业,她打算将琼花楼边上的一栋小楼盘下来,将来开一家客栈。 还有一个月时间,进京赶考的举子就要陆续到了。 到时候京中客栈住宿水涨船高,她偏偏降低房费,收拢一波好感,兴许有什么特殊的机缘也说不定。 再有可能,到时候下一届的状元就在她的客栈中住下了。 顾思思撑着下巴傻笑,画完图纸,安心去睡觉了。 翌日一早,便和卫风前往琼花楼边上的那栋小楼打听,废了好一番功夫,才知道原来这栋楼的主人竟然是长公主。 这下顾思思犯难。 从长公主手中拿东西,怕是有些困难。 “即便如此,还是要试一试。” 两人正要往长公主府下拜帖,却突然撞见两个人。 正是傅珏和顾雨柔两人。 顾思思心中一喜,正愁找不到牵线的人,这不,他就主动送上门来了。 顾思思主动上前,对傅珏伸出手。 傅珏一愣,看了看眼前那只白皙细腻的手掌,又看了看面上带笑的顾思思。 这是什么意思? 顾雨柔见了,连忙拨开顾思思的手,挡在傅珏面前。 “姐姐,你这是做什么?莫不是酒楼开不下去,来找珏哥哥要银子?” 顾思思一把推开顾雨柔:“你来凑什么热闹,我找的是傅珏。” 顾雨柔气得跺脚,揽着傅珏的手,眼角垂泪:“珏哥哥,都是我不好,是我自作多情。” 傅珏顿时心生怜悯,双手扶着顾雨柔的肩膀,轻声安慰了几句,随后绕过顾雨柔走到顾思思面前。 “你刚才那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顾思思反悔,想要同他一日游了? 可过了那个村,就没那个店!他如今可没有那个时间了! 顾思思眉开眼笑,弯着一双好看的眉眼:“差不多,但是也差得挺多,傅珏,我要琼花楼边上的那个铺子。” 傅珏思索一阵,琼花楼边上的铺子,好像是…… “!” 是他母亲长公主的嫁妆! “顾思思!你竟算计到长公主头上了!那铺子就算我敢给,你敢要吗!” 顾思思扫了一眼顾雨柔气得双眼发红,心中一阵暗爽,轻轻咳嗽两声:“当然要得起,傅珏,你帮我安排见一面长公主,就说我可以帮她解决心头所烦扰的事。” 噗嗤—— 傅珏笑了,他母亲烦恼的事情,他都不知道,顾思思又怎么可能知道? “你少自作多情,我们国公府有事,自己可以解决,用不着你,雨柔,我们走。” 傅珏走远,回头看了顾思思一眼,她站在原地一直看着他们两人。 他心里咯噔一声,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卫风凑上前:“小姐,小公爷拒绝了,接下来怎么办?” 兴许还有别的法子拿下那栋楼也说不一定? 比如说,直接抢走? 不,这法子似乎不可行,毕竟对面是长公主,是皇家的人。 顾思思嘴角的笑意扩大,似乎并不着急:“再过一日,傅珏便会亲自登门,求我帮忙。” 若是换了旁人,卫风一定觉得她在说笑。 可她是顾思思。 心中也跟着期待。 可卫风没想到,甚至没等到次日,下午时分,傅珏便匆匆带着侍卫,出现在琼花楼门前。 顾思思彼时正在柜台后算账。 真不错,这一天的营收,能超过京城大部分的酒楼,但若想彻底比过金玉楼,恐怕还差点火候。 所以她需要再添一把火。 顾思思算完最后一笔,算盘子一拨,抬头就对上了傅珏那双欲言又止的眼睛。 她从柜台后走出来,到桌前坐下,倒了两杯茶。 “小公爷不必着急,坐下,慢慢说。” 傅珏咬牙攥手,迅速坐下,开门见山:“顾思思,你怎么知道长公主遇到了麻烦?” 顾思思抬手喝茶,没有动静,傅珏等了半晌,不耐烦。 之前都是顾思思等他,什么时候轮到他等顾思思了? 难道这就是风水轮流转? 傅珏拿起杯子,也喝了一口茶。 这时顾思思才开口:“长公主放印子钱,这被抓住了可是重罪,如何?我没说错吧?现在长公主有了漏洞,钱收不回来,国公府的银子补不上,就连国库都差了一些银子,若是继续这样下去,到时候皇上查下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够了!” 傅珏双手攥住桌角,压低声音:“你到底有什么好法子。” 顾思思手肘支在桌面上,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法子,我有,只是不是长公主亲自前来,我怕到时候长公主不认账。” 傅珏一手抢走顾思思手中的杯子,放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一声:“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喝茶!母亲的确不知我今日过来找你,可若你真有法子,我可以安排你和母亲见面,你们谈。” 顾思思笑了笑,凑近对上傅珏的着急的脸。 “既然如此,那小公爷就暂时请回吧,长公主的漏洞,我自然有法子补上,也有法子将这笔账抹平,只是长公主是否相信我这个乡野村妇,就另有一说了。” 傅珏见那张精致的小脸陡然在眼前放大,皮肤白皙细腻到看不到一个毛孔,仿佛一个剥了壳的小鸡蛋。 那双细眉下压着的一双桃花眼,深邃中潋滟着春意,让他心跳漏掉一拍。 傅珏迅速撤回身子,头撇向一旁:“不知规矩廉耻,大庭广众之下与男子贴得这么近,你就不怕?” 顾思思慢慢回了身子,团扇轻轻摇了摇,挡住嘴角的笑意。 “我怕什么?我行得正坐得直,不像有些人。” “你!” “小公爷请回,与我谈生意的是长公主。” 傅珏气恼起身,回头看了顾思思一眼,心中不是滋味。 曾几何时,她一直跟在他身后,左一个珏哥哥,右一个珏哥哥,如今却已是面若冰霜,他怎么也想不清楚,他和顾思思之间,什么时候变成这样,难道就因为他偏袒雨柔更多,顾思思就憎恨上他了?可顾思思并不是这样一个小性的人。 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第一卷 第21章 赔本 傅珏回去之后,将顾思思的话原原本本和长公主说了。 贵妃榻上的长公主缓缓坐起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个顾思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她要是真的有法子,也就罢了,你安排时间,将她叫来……不,我亲自去见她。” 傅珏十分惊讶,母亲竟真的答应了? …… 次日,琼花楼早早开张,顾思思坐在店内看着时辰。 片刻后,卫风走了进来,微微点了点头。 顾思思起身,长公主迎面走了过来,那瞬间,琼花楼蓬荜生辉。 “参见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笑了一声,兀自走进去四周看了一圈,坐在顾思思对面。 “这琼花楼的装潢是不错,看来你还有两把做生意的刷子,我就直接跟你开门见山,你如何能解决我的问题?” 顾思思倒茶的手一顿,索性将茶水放在一旁。 “长公主,我先说我的条件,您若是答应,那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 长公主的眼神在顾思思眉眼之间流转,她之前怎么没发现,顾思思长得实在不错。 特别是这一双桃花眼,勾人极了。 “你要的是隔壁那栋楼?左右一直放着也没什么作用,就算直接给你也无妨。” 顾思思一个响指:“长公主果然爽快,这是契书,您签了之后,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长公主扫了一眼,心头暗哼。 契书都准备好了,看来是有备而来,她动手在契书上按下手印,接着是顾思思。 两枚手印落下之后,顾思思眉眼间闪过一丝笑。 “长公主放心,五日后,您的所有账都会一笔勾销。” 长公主起身,盯着顾思思看了许久,丢下一句:“希望如你所言,但若不是,本公主定会将你五马分尸。” 听到那几个字,顾思思浑身一阵颤抖,赶紧赔笑。 “长公主好走。” 傅珏一直等在门外,见长公主出去,连忙迎了上去。 “母亲。” 长公主回头看了一眼琼花楼的招牌,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若顾思思真能解决这笔亏空,那她日后定要对顾思思另眼相看了。 …… 顾思思带着契书马不停蹄去了世子府上。 她知道,这京城中过半的产业都是陆晔名下的,就是长公主放高利贷的银楼,都是他的。 所以解铃还需系铃人,来找陆晔,绝对不会出错! 若铭看到顾思思的时候,有些意外,还是带到书房外外。 “世子殿下,顾小姐来了。” 陆晔放下手中的书册,抬头对上那张笑眯眯的眼睛,心中微微一动。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每次看见顾思思,心头都有一股难以抑制的颤动,下意识想要躲避,却又忍不住靠近。 “世子殿下,您今日可好?” 陆晔拿起一旁的书册,装模作样看东西。 “甚好,何事?” 顾思思搓了搓手,走到书桌面前,露出讨好的笑容。 “世子殿下,是这样的,今日长公主殿下让我帮她办件事,但这事只有您能帮她了。” 陆晔眸子淡淡地转了一下。 长公主的私库亏空,甚至牵扯到国库,这件事他是知道的。 “我为何要帮你?” 顾思思微微一愣:“您之前不是说,开驿站的事情若是遇到任何问题,直接来找您吗?” “这二者之间有何关系?” 顾思思不得不将选址的楼与长公主之间的关系说了。 陆晔将册子扔到一旁,嘴角闪过一丝诮讥:“你是将我当成你的苦力,还是一座随时可以取用的银楼?亦或是二者兼有?” 顾思思接下来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一下子卡在喉咙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她知道后面故事的走向,也知道驿站一定会赚银子。 所以才拿着这个未来和陆晔做交换。 谁知还没开口呢,看世子殿下这个样子,算是谈不成了。 “抱歉,世子殿下,是我唐突了,那您继续看书吧,我再去想想其他办法。” 就这? 陆晔眉头稍稍一皱,见顾思思似乎有些失落,心像被一只大手揪住似的,怎么也痛快不起来。 “就这么放弃了?” 顾思思猛地抬起头,什么意思? 不是他说不想被当成银楼和苦力吗? “世子殿下的意思是……” “我可以帮你,但你拿什么来交换?” 顾思思立刻喜笑颜开:“哎呀,当然一早就想好了,绝对不会让世子殿下做亏本的买卖,等到我的驿站盈利之后,到时候给世子殿下分大头可好?” 顾思思一开口,便滔滔不绝。 将驿站到时候如何红火,琼花楼届时如何更上一层楼做了详细地介绍。 若铭适时地上一杯茶,顾思思顺手拿过来一饮而尽数。 “世子殿下以为如何?” 原以为陆晔会很开心,毕竟谁不喜欢赚钱呢? 但他只是淡淡的,并且十分嫌弃地掀唇:“我缺你那点银子?” 顾思思一时间哽住了,迷茫了。 好像也是,堂堂世子殿下,要什么有什么,要仆人有仆人,要银子整个京城不少产业都是他的。 还缺什么呢? “你先回去,这件事办好之后,我自然会告诉你我需要什么。” 被陆晔那双眸子看着,顾思思总觉得阴气森森的。 双手摸了摸肩膀。 “世子殿下,您……该不会要将我卖了吧?” 陆晔嘴角抽搐,抬头对上她那双怀疑的小鹿眸子:“放心,本世子还不至于那么小气。” “那就好,那我就回去静候陆世子的佳音!谢谢啦!” 顾思思欣喜离去,虽然中间有了一点小小的波折,但总体还是比较好的。 不愧是陆晔,真是要容貌有容貌,要财力有财力,唯独…… 想起陆晔的那双腿,顾思思无奈地摇了摇头,要是那双腿好起来就好了。 书房内,陆晔看着顾思思离去的身影,叫了若铭。 “划了长公主的账务,销毁所有的账册,将证据交给长公主。” 若铭微愣,这笔银子不在少数,虽说顾小姐答应了日后的利润,可那谁能保证呢?这笔账,怎么都是亏本的买卖呀?为何一向精明的世子会答应呢? 第一卷 第22章 驴车 陆晔的速度很快,销账的单子送到顾思思手中,距离她离开世子府也不过是一天的时间。 “不愧是世子殿下,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顾思思端着那张凭证,立刻找到了长公主。 此时的长公主坐在贵妃榻上,迟迟不敢相信,困扰了她个把月的东西,竟被顾思思这么轻易解决了。 “长公主,顾小姐在外求见。” “快叫她进来!” 长公主一改之前的冷淡,在顾思思进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摆上了笑脸。 “思思,喝茶,你为了我的事情四处奔波,累了吧?” 累吗? 顾思思想了一下,这日她都做什么了?在清水街的宅子里躺了许久,又到琼花楼吃了好吃的饭菜。 笑眯眯地拖住长公主的双手:“不劳累,为长公主做事,就算再苦再累也是应该的。” “瞧瞧,之前没发现你这张小嘴这么甜呢?待会留在府上吃饭,傅珏马上要回来了。” 顾思思一听到这个名字,瞬间浑身一个激灵。 “我就不多叨扰了,长公主殿下,您之前答应我的事情……” 长公主连忙让侍女进房中将那栋楼的地契拿了出来,放到顾思思手中。 “你为了解决了这么大一件事,这是应该的,只是我有一个疑问,思思,你方便告诉我是谁在背后帮你?” 顾思思拿了地契,来不及开心,心中便警铃大震。 连忙赔笑打哈哈:“长公主,的确是有位大人物在背后帮我,但那位大人物不喜欢别人知道他的事情,正巧琼花楼还有些事情,我就先走了。” 长公主看着顾思思的背影,心下明白其中必定有蹊跷。 叫来侍女:“你去跟着顾思思,查一查这几日她都见了谁,做了什么。” 侍女去了,再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 “长公主,查到了,是陆世子。” “陆世子?” 长公主手轻轻搭在下颌,犹豫不定。 怎么会是他? 自从双腿废掉之后,这位世子倒是极少出现在视野内,倒是容易叫人忽略了。 不行,她必须要查清楚! 毕竟陆世子的事情,可关乎到宫中的那位…… 顾思思拿了地契,第一时间组建了一个装潢队,对隔壁的楼进行修葺。 图纸她一早就找人画好了,完全按照她的想法而设计。 一个月后,这栋宿风楼终于建成。 顾思思满意地站在街道中央欣赏这栋楼,林酒和卫风站在不远处,目瞪口呆。 “今日,咱们宿风楼就开始正式营业了!” 这话一出口,顿时吸引来附近不少人的注意。 顾思思邀请他们免费进去参观,因为装潢设计与其他的驿站十分不同,倒是赢得了不少口碑。 进去看了的百姓没有一个说不好的。 顾思思摸索着下巴,正想事呢,突然,街道中传来一阵嘈杂。 “让开!快让开!我的驴车惊了!” 顾思思听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看见一个身着白衣的书生架着一辆驴车,朝自己冲了过来。 那影子在瞳孔中不断放大,她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直到…… 那名书生一跃而起,落地的瞬间将她带离地面,稳稳落到驴车上。 并同时一手制住了驴车。 周围被吓到的百姓立刻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顾思思:“???” 肇事者救了人,难道还要鼓掌? “你怎么架的车?不长眼睛啊!” 那书生挠了挠头,眉清目秀的脸上满是歉意,与方才救人的果断完全判若两人。 “实在对不住,这位姑娘,小生一定要赔偿您。” 顾思思冷哼一声,双手叉腰。 “赔偿是自然,不过要先搞清楚,你方才究竟是不是故意的!” 书生连忙摇头,解释半晌索性叹了口气,蹲在地上,双手抱头。 “姑娘,不瞒您说,我是江南谢氏的子孙,今年进京科考,原本一个月之前就要起程,谁曾想……” “打住!这些和我差点被撞有关系吗?谢公子,我看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人,能不能长点心啊!” 谢玉怀面色涨得通红,双手作揖。 古书说唯女人与小人南阳也,这话果然不错,不过方才他的驴车为何突然惊了? 就连他自己也没搞明白。 “这样,姑娘,为表歉意,我为您赋诗一首?” 顾思思差点吐血,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眼神狐疑地在谢怀玉身上扫了扫。 “你是今年进京赶考的举子,那也就是说,你一定有很多认识的举子好友了?他们也要进京赶考?” 谢怀玉面露迷茫。 “是这样的确不错。” 顾思思转忧为喜,打了个响指。 生意,这不就来了? “方才你差点撞上我的事情一笔勾销,不仅如此,我还要请你住客栈!” 谢怀玉瞬间往后缩了缩:“有此等好事?” 下一瞬,被顾思思一把拉进驿站,热情洋溢地介绍了宿风楼。 “谢公子,您看看,咱们这客栈这么好的条件,免费给您住,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谢怀玉听到要求,松了一口气。 “您说?” “将你那些举子朋友,一个不落地集中到我的客栈里,每拉一个人,我给你一成的利润。” 谢怀玉耳根子都红了,不是害羞,而是被气的。 士农工商,这商在末流。 他读了十多年的圣贤书,诗名才名响彻半个江南。 如今竟然被一个女子拉着做生意! 这如何使得! “不可!” 谢怀玉起身就要走,却被顾思思一把推了回去。 “有何不可?难道谢公子忘了方才差点撞到我?” 谢怀玉头一次觉得一个女子可以蛮不讲理到这个地步:“不可就是不可!姑娘,方才的事情我十分抱歉,但这件事我绝对不可能答应!您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谢怀玉头一次将话说得这么严重,也着实是被气到了。 顾思思倒是不理解,他为何如此生气,看着谢怀玉的背影,另外一个法子陡然生了出来。 不答应就不答应,真以为她就没别的法子了? 顾思思立刻叫了卫风,跟上了谢怀玉的驴车。 第一卷 第23章 银票 谢怀玉在京中转悠了许久,都没有客栈收他。 每次都是差一点,早已经被旁人定下。 他坐在驴车上,撑着下巴叹气。 早知如此…… “哎呀,这不是谢公子吗?真是巧了不是?” 谢怀玉对上那双月牙弯弯的眸子,心中咯噔一声,转身丢下赶驴车的鞭子就要走。 却被顾思思一把拉住。 “等等呀,我什么都没说,谢公子就要走?你现在走了,今晚到哪歇息去?” 谢怀玉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 此等怪事,也是叫他遇上了。 再过五日就是考试的日子,再不住下,就晚了。 “谢公子,我呢大人不记小人过,您到我那客栈住下,又怎么了?大不了我不让你招揽客人!” “真的?” 话出口又觉得不妥当,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拿出里头的银票。 “姑娘,这是我的房费。” 看到那银票,顾思思眼睛都直了,先前没看出来,这小子深藏不漏。 将他的银票推回去,带着谢怀玉回到宿风楼,找了一间上好的屋子给他。 顾思思站在门口,指尖敲打门框。 “如何?不赖吧?” 谢怀玉小心翼翼放下包袱,起身行礼:“多谢姑娘,姑娘若是有需要谢某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谢某一定竭尽所能。” “那——” “只是招揽客人,谢某实在不算擅长。” 顾思思扫了一眼谢怀玉通红的脸颊,嗤笑一声:“行了,也不勉强你,你安心复习,争取早日得中。” “多谢姑娘吉言。” 顾思思关上门,丝丝微笑在嘴角荡开。 这谢怀玉绝对想不到,他之所以会住在宿风楼,完全是她的手笔。 在路上,她就已经打听了,这谢怀玉可是江南望族子弟,诗礼簪缨的世家,得中的可能不低。 若是真得中,不定日后她这宿风楼就成了状元楼了。 顾思思咧开嘴大笑,忙让卫风放出消息,说谢怀玉就住在宿风楼。 一时间,不少举子也闻风赶来入住,甚至还从其他客栈退了,来这边住下。 距离殿试还有三日时间,顾思思正在琼花楼算账。 谢怀玉匆匆赶来,耳根子通红,似乎气得不轻。 “顾小姐,烦请您出来一趟,谢某有话要说。” 顾思思放下算盘,耸肩跟了出去。 巷子内。 谢怀玉猛地转身,像极了一只充满不满的狸花猫。 “顾小姐,我都听说了,之前是你故意找人疏通掌柜,逼我来了宿风楼!” 顾思思轻轻啧了一声。 “什么叫逼?说得那么难听,你在这里住得不好?” 摇头。 “你在这里吃得不好?” 摇头。 “那你在这里心情不好?” 似乎也不是,谢怀玉被绕进去了,完全忘了自己叫顾思思出来的初衷。 “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不满?殿试还有三日,你不好好温书,反而被这些琐事杂事晃了心神,实在不该!” 谢怀玉垂着头,嗫嚅几下嘴唇。 “行了,快去叫举子们到琼花楼吃饭,晚饭的时间要到了。” 谢怀玉乖乖转身,丝毫没注意到,顾思思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这么好哄,她果然没选错人! 这几日为了照顾好这些举子,琼花楼的生意停了下来,专门开食堂,为这些举子服务。 举子们每日都能吃到堪比皇宫的美食。 温书也更加用功了。 顾思思站在门前:“大家快些落座哈。” 谢怀玉和好友走到顾思思面前:“顾小姐,之前是我不对……” 顾思思笑了笑:“没事,我已经原谅你了,去吃饭吧。”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声嗤笑。 顾思思好奇回头一看,是顾雨柔,站在一旁的是傅珏。 “姐姐,听说你将长公主的楼改为驿站,专门招纳举子?” “你想说什么?” “京中都对姐姐的宿风楼有怨言,姐姐是不是做了什么,惹得他们不开心了?” 顾思思环着胸,靠在门口。 “他们不开心,我就不挣银子了?他们吃饭是不是还要我递筷子,他们没生意,我就不配吃饭呗,我是什么很贱的人?” 顾雨柔目瞪口呆,顾思思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伶牙俐齿? “傅珏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姐姐误会我了。” “顾思思,你的宿风楼能开起来,也是因为我母亲给你楼,不要咄咄逼人。” 顾思思冷眼看向傅珏,这个没尿性的。 “小公爷,我与长公主之间是公平交易,你懂什么叫交易吗?我这里还要招呼举子,就不与您多费口舌了。” 傅珏看着她的背影,眼神一阵冒火。 “顾思思!我也即将参加殿试!” 顾思思顿住步子,扭头:“是吗?祝小公爷高中。” 但不要高过她这里的举子。 傅珏得了这句话,心情顿时畅快,上前一把攥住顾思思的腕子:“承认吧,顾思思,你心中还是有我的。” 他的言行举止可把顾思思恶心坏了,像极了被一块破狗皮膏药黏上,怎么都甩不开。 “这位公子,顾小姐不愿与你多做纠缠,烦请您放手!” 谢怀玉不知什么时候走了上来,文质彬彬地开口。 “你可知道我是谁,这么和我说话?” 谢怀玉的出身也不低,还有一位在宫中做贵妃的亲姐姐,此时也因傅珏的无礼愣了一下。 “傅珏哥哥,咱们还是离开吧,姐姐似乎不是很欢迎我们。” 顾雨柔上前,拉着傅珏的胳膊。 此时傅珏眼底只有顾思思一人,眼底那抹征服的欲望,着实让顾雨柔看了嫉妒。 “不欢迎?开门做生意,还有赶客的道理?顾思思,给我预备一间上房,我要住下。” 什么!傅珏他竟然…… 顾雨柔恨恨地咬住嘴唇,视线落到顾思思身上,若她敢答应…… “当然可以,那就请小公爷先付银子,三千两一晚。” “什么!你开黑店不成?” “爱住不住,不住拉到!” 傅珏黑了脸,咬牙从怀中掏出三千两的银票,扔到顾思思手中。 “这些银子足够我住在别家客栈几年,我如今交到你手中,若是态度不好,服务不好,我一定不会轻易绕过你!” 第一卷 第24章 关系 次日,傅珏在宿风楼醒来,走出客栈门,便听到隔壁房间的门也打开了。 和谢怀玉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自顾自走到琼花楼吃朝食。 不得不说,这宿风楼的住宿是真不错,堪比在公主府。 举子们三三两两来到琼花楼,香喷喷的朝食已经备好了,顾思思正在柜台后算账。 傅珏扫了一眼,走到队伍前排队领早餐,那水晶包子晶莹剔透,虾卷色泽丰厚,令人垂涎。 轮到他,刚准备伸手去拿,却被顾思思横出来的一只手挡住。 举子们纷纷远离。 “你这是做什么?” “小公爷,您的银子已经用光了,想吃东西,得先交钱!” “又交钱!顾思思你诚心跟我作对!昨日傍晚的三千两银子,一眨眼就没了!?” 顾思思端着算盘,叮咚响。 “这您就不知道了吧,咱们这宿风楼的位置、宿风楼的床、宿风楼的被褥、宿风楼的茶……哪一样都是京中客栈拔尖的存在,再说,您是小公爷,这价钱自然得水涨船高,招待您一个,足够我们招待十多个举子呢,费心呢。” 顾思思歪着头,面不红心不跳地说了一番。 傅珏气得胸口上下起伏。 什么叫做招待他一个,顶得上招待人家十多个? 他昨夜不过是叫了一杯茶吃,怎么就难招待了? 三千两银子,一杯茶? “顾思思,你是故意的!” “嘿,您可真说对了,我说了,您是小公爷,自然不一样,这客栈,您是接着住还是不住?” 傅珏咬牙沉默良久,从怀中继续掏出三千两银子,拍在桌上。 什么都没说,自顾自带着一身的怨气,去拿朝食。 挨个将几十种朝食都拿了个遍,又将两张桌子合并成一张,默默坐在角落吃了起来。 他食之乏味,顾思思说得没错,都是顶尖的东西,但他吃起来,似乎就是没了味道。 顾思思。 今日叫他如此难堪,为何他还甘之如饴? 心中像被什么堵住似的,难受。 顾思思歪着头,看了眼桌上的银票,又看了眼角落被举子们嘲笑的傅珏,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这都赶不走? 看来还要加加火候,银子是不成了,要想想其他法子。 顾思思站在宿风楼下,抬头张望。 从她的角度刚好能看见傅珏的房间。 谢怀玉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站在身后:“顾小姐,您若是不想让傅公子住在宿风楼,还是与他直接说会比较好。” 顾思思摩挲着下巴:“你觉得傅珏会听?” 谢怀玉:“……” 下一瞬,楼上突然传来一连串的惨叫,傅珏房间的窗户被狠狠推开。 一大群蜜蜂飞了出来。 嗡嗡嗡一大片,谢怀玉见了赶紧用袖子挡住自己和顾思思。 却被顾思思一把挥开,手中出现了一个香囊,扔到谢怀玉手中。 “不用挡,这个就行。” 那些蜜蜂原本要靠近,这香囊一落到手中,淡淡的幽香散发出来,果然自动离开了。 谢怀玉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顾思思的侧颜。 噔噔噔。 傅珏从楼上下来,用袖子挡住脸,一旁的举子们窃窃私语,见他冲到顾思思面前,咬牙切齿:“顾思思,你干的好事!” 顾思思双手环胸,眯着眼睛,傅珏将袖子落下,露出那张被蜜蜂蛰成猪头的脸。 虽然早有准备,她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笑声引来不少人的注意,远处停了一辆马车,静静地对着他们三人。 “你还有脸笑!顾思思,我与你势不两立!” “别,你还是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脸,笑死我了,傅珏,你怎么这么倒霉呀?” “这……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顾思思嘴角的笑意冷了,眼神中闪过一丝嘲讽:“因为我?你怎么不说是因为你自己?瞧瞧,这腰间佩戴着的金桂香囊,真是不错。” 此时,天空中的蜜蜂嗡嗡成了一片,在傅珏头顶盘旋。 傅珏连忙扯了腰间的香囊,扔到远处,那些蜜蜂果然又走了。 “现在小公爷知道了?错在香囊,不在我。” 傅珏被气得牙痒痒,直接抓住顾思思的手:“跟我去见顾将军!我要顾将军给我一个说法!” “傅珏,你干什么!” “傅公子,男女授受不亲,还请住手。” 一时间,场面乱成一团,此时不远处,一辆轮椅缓缓上前。 三人余光看见,都愣住了。 傅珏的手收回来不是,不收回来也不是。 最后还是被顾思思狠狠甩开,她揉着泛红的手腕,心中生出一股戾气,迟早要将傅珏的手折了! “三人,扮上了在演戏?” 傅珏下意识抹了一下脸,疼得直流眼泪。 陆晔的嘲讽大部分是冲着他来的,他心中委屈,却也不好说什么。 “参见世子殿下。” 傅珏和谢怀玉齐齐出声,没有人不认识这位恍若神人的世子,哪怕是一直在江南的谢怀玉也是如此。 陆晔的眼神落在顾思思泛红的手腕上,眸色深了深。 顾思思连忙上前:“正巧陆世子来了,请陆世子为我做主,这小公爷两日来处处刁难折辱,如今还要栽赃陷害,实在是太过分了!” 傅珏大步上前,顶着一张猪脸,话都说不清楚,却一把又攥住了顾思思的腕子。 “不……不是这样的,世子殿下,都是顾思思!” 顾思思猝不及防,气得给了他一脚:“你说话就说话,总动手算什么!” 陆晔见他们两人打闹,一股烦躁在心中慢慢泛开。 心中的寒潭仿佛被扔下一颗石子,不能平息,引来山风。 燥热在后背逐渐蔓延,他如坐针毡。 “世子殿下!”顾思思和傅珏同时开口,陆晔嗤笑一声。 一时间,周围似乎都安静了。 “与我有何关系?” 陆晔缓缓抬起头,对上顾思思错愕的眼神:“顾小姐?” 所有人都愣住了。 没想到堂堂陆世子,竟然出口如此刻薄,也没想到,他会反问顾思思。 一时间,目光在陆世子和顾思思之间流转,都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除了顾思思。 第一卷 第25章 不巧 没两日就到了殿试的日子,顾思思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来到琼花楼的时候,卫风和林酒都吓了一跳。 “思思,你这是没睡好?” 今日举子们都考试去了,店里没什么人。 顾思思摇了摇头,自从两日前,陆晔说了那一番话之后,她的心情就一直不好。 虽然她知道陆晔说的是事实,但毕竟之前陆晔帮助过她那么多次,贸然这么一句,让她手足无措。 双手撑着下巴坐在桌前,沉默已久的卫风突然开口。 “是因为陆世子?” 顾思思没有否认,卫风冷哼一声,提着腰间的佩刀要出去。 顾思思回过神连忙拦住:“你这是要做什么?” “陆晔对你如此,我去找他。” 顾思思傻了,林酒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阿风,你还是省省吧,那可是世子殿下,你过去恐怕还没近身,就被陆世子身边的暗卫打飞了。” 卫风不服气,却被顾思思一把拉回来坐着。 “好了,我没事了,总之那样的人不是我们能随便攀附上的,还是过好自己的日子,如今琼花楼和宿风楼的生意都不错,我们三人又在一起,这就足够了。” 说这话的时候,脑海中还是浮现出陆晔的身影。 那日冷漠的脸庞和凉凉的话,一直像一根箭似地戳在她心上。 又过了一段时间,殿试结束,举子们纷纷回到宿风楼,开始收拾东西。 有的欢喜,有的愁。 顾思思见谢怀玉回来了,连忙拉着谢怀玉:“怎么样?” 谢怀玉与好友告辞,专门到顾思思面前作揖。 “顾小姐,这些天多亏您的照顾,如今殿试结束,我也该离开了。” 谢怀玉顿了顿,犹豫片刻:“在离开之前,我想请顾小姐到北湖一起游玩,以感谢顾小姐的收留之恩。” 虽说这位顾小姐有些行为举止怪异,但他还是要感谢她。 顾思思闻言,当即答应,毕竟眼前此人,可是未来状元郎炙手可热的人选。 两人收拾了一番,一同到北湖。 只是刚下马车,便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听说傅珏哥哥要过来,所以故意在这里等着?” 顾思思回头,果然看见顾雨柔和傅珏一同走了过来,傅珏手中摇着扇子,面上不知道用了什么药,已经完全好了。 顾思思笑了笑:“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这北湖写了你们的名字了?” 傅珏忍不住:“顾思思,你别得寸进尺!恶整我也就算了,竟然还对雨柔如此!” 顾思思走到傅珏面前,故意做了个挑衅的鬼脸:“你把我怎么样?” “你!” 不等他的话说出来,顾思思已经回到谢怀玉身边:“我们走,跟这样的人待在一起,呼吸的都是被污染的空气,心情都不好了!” 谢怀玉唇角微微勾笑,回过神来觉得不对,想收回嘴角的时候已经被发现了。 傅珏凌厉的视线扫了过来,见到谢怀玉的那刻,心头有些闷闷的。 最近好像经常看见顾思思和他在一起。 “顾思思,你和谢怀玉之间是什么关系?” “要你管?” 傅珏脸色黑沉,顾雨柔见状,连忙拉着傅珏走开了。 “傅珏哥哥,姐姐不是故意的,我们不要同她吵架了,那边的花开得不错,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 顾思思看着两人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是他们自己要撞到枪口上,就别怪她不客气。 顾思思叫来卫风,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卫风立刻离开了。 “谢公子,我们走吧,不是说要去欣赏北湖?” 谢怀玉点了点头,与顾思思一起走到一片花树下,漫天的粉色花朵十分漂亮。 湖水氤氲,上头泛着轻轻的微波。 “顾小姐,此番离开京城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谢某是真的非常感谢您,虽说当时是你逼我不得不……” 不等谢怀玉说完,便听到顾思思惊叫一声。 他眼疾手快立刻上前,揽着顾思思的腰身。 两人在空中转了一圈,顾思思一脚踢开边上的小石子,拍了拍胸脯。 “差点吓死我了,谁那么缺德,把石头摆在这里?” 谢怀玉忙收回手,耳根泛红,作揖:“实在对不住,顾小姐,方才事出紧急!” 顾思思摆了摆手,心思还在石头上,抬头一看,见谢怀玉害羞,起了挑逗的心思。 “谢公子,我看今日这景色十分美,但是再美,也实在比不过……你。” 谢怀玉听着这话,大惊。 忙手足无措地走到一边,看得顾思思一阵大笑。 与此同时,花树林中。 陆晔的视线透过层层树影,落在那抹粉色的身影上,眸色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世子,这边的花很美,你的心情有好一些吗?” 陆晔随意应了一声,他身边站着一位身着青色裙衫的女子,乌黑的发髻用同色的丝带高高竖起,眉眼间带着丝丝缱绻的情意,偷偷看了一眼陆晔的侧脸,又立刻垂着头。 陆世子竟然回她了,真是十分难得! 她今日本是和几个手帕交一起游北湖做诗,没成想竟在这里碰上了几年前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陆世子。 陆世子惊艳才绝,当年名动京城,早已经在她心中存在了一个影子。 如今…… 她正在琢磨自己的少女心事,却不想陆晔已经与随从一起离开树林。 远处,还不断传来女子娇笑的声音。 那女子是谁? 好像陆世子方才一直在注意那边。 林青岚咬住下唇,快步跟上陆世子的轮椅。 …… 顾思思和谢怀玉两个正闹着往出走,却不想正巧撞上了陆晔和林青岚两人。 嘴角的笑顿时凝固了。 陆世子身边从没有女子的身影,顾思思之前听说,还觉得不可相信,但后来相处了一段时间,的确发现陆晔身边连个女婢都没有。 那现在这位是…… “陆世子,真巧,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 顾思思嘴上这么说,眼神却一直落在林青岚身上。 “不巧,正要离开了。” 第一卷 第26章 可怜 顾思思的话一顿,陆世子今日好像时时刻刻都与她不对付。 难道是她做错什么了? 林青岚见了,也有些疑惑:“陆世子,这位是——” 顾思思自我介绍:“我是琼花楼和宿风楼的东家,名叫顾思思,叫我思思就好,这位是参加殿试的举子,名叫谢怀玉。” 林青岚微微一愣,没想到竟是这两人。 近几日名动京城的风云人物。 “久仰二位大名,顾小姐,你的琼花楼和宿风楼十分有趣,我许久之前就想去看看,还有谢公子,这次殿试可有把握?” 谢怀玉微微笑了一下,客套:“今年京城殿试的举子有才有能者不在少数,谢某也只能是尽力而为。” 林青岚十分欣赏地看了谢怀玉一眼,预备回去之后让爷爷多瞧一瞧这位谢公子的卷子。 “不如待会咱们一起,到北湖边上的小筑当中休息饮茶,如何?” 虽是对着三个人发问,林青岚的视线,实则只落在陆晔身上。 陆晔出乎意料地答应了,如此,顾思思和谢怀玉原本打算到湖边泛舟,也不得不跟过去。 小筑内,林青岚大秀茶艺。 只是这里的几个人,没几个人看在眼底。 顾思思一直注意着湖面,似乎在等着好玩的事情,谢怀玉好奇她在看什么。 而陆晔则看着他们两人,下一刻,视线收回,落在林青岚递来的茶杯上。 “陆世子,您试一试这新茶。” 就在此时,北湖湖面上突然传来一声惊呼,似乎是从半山那边传来的。 顾思思兴奋地起身,没过多久,便看见一艘已经翻了的船出现在湖面上,在船儿不远处,还有两个不断扑腾的身影。 “救命啊!救命啊!我不会浮水,傅珏哥哥!” 傅珏也扑腾不断,脸上吓得铁青,他不但不会浮水,还十分害怕水。 三年前他曾经不慎落水,当时还是顾思思将他救起来的。 这一刻,窒息的感觉再度浮上心头,傅珏惊慌失措,嘴里竟叫出了顾思思的名字。 “顾思思!救我!” 小筑内,顾思思傻眼地和谢怀玉对视一眼,指着自己。 “我没听错吧,刚才傅珏是让我过去救他?” 难道他发现,这一切都是自己做的了? 不过是喝几口湖水罢了,远处她早已经安排卫风看着,一旦有危险的迹象,立刻叫人出手相救。 但现在,两人的嗓门还这么大,显然不是那种情况。 谢怀玉见状,起身脱掉外套,正要钻入水中,却被顾思思一把拉着。 “你这是做什么?” “顾小姐,那边有人落水,必须要救起来!”谢怀玉着急:“再者,傅公子一直喊着你的名字,若是被有心人听去了,会将你当做罪魁祸首的!” 顾思思一愣,手松了,谢怀玉和卫风一起将人救了起来。 岸边上,顾雨柔和傅珏两人面上青得可怕,谢怀玉站在一旁,拧干衣裳上的水分。 “傅公子,还是快些回去换身衣裳吧。” “傅珏哥哥,刚才吓死我了,呜呜呜,我还以为我要死在北湖了。” 傅珏牙齿忍不住打颤,听到顾雨柔的哭声,即便此时已经自身难保,还是勉强起身,将顾雨柔扶起来。 两人正要走,抬眸却看见了顾思思的身影走了过来。 “顾思思——” 傅珏没有忘记,当时他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叫的是顾思思的名字。 “你什么时候来的?” 顾思思要了一口手中的苹果:“从你掉在湖中,叫我名字的时候。” 傅珏咬牙,松开顾雨柔的胳膊,往前一步,发丝上的水珠在微风的拂动下滴落。 “那你为何……你为何……” 傅珏难以启齿,顾思思知道他要说什么,耻笑一声:“要我去救你?你配吗?” 此时顾雨柔大步上前,挡在傅珏面前。 “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傅珏哥哥和我刚才都差点淹死了!说到这里……傅珏哥哥,船怎么会突然翻了呢?” 管理北湖的湖泊长听说出了事,一路小跑过来。 “傅公子,顾二小姐,真是对不住,这错全都在我,你们现在没事了吧?” “没事?你看这像没事的样子?” 两人像落汤鸡似的,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湖泊长浑身一颤,勉强笑了笑:“这,实在对不住,刚才我已经让人下去查看,发现那船像是人为弄坏的,不过傅公子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找出凶手!” 顾雨柔闻言,疑惑地看向顾思思。 “姐姐,湖泊长刚才说的,你都听到了,该不会是你——” 顾雨柔的话引得人浮想联翩,所有的视线集中到顾思思身上。 她冷笑一声:“是我如何?不是我又如何?几日不见,顾雨柔你一张惯会推脱栽赃的嘴,现在是越发厉害了,今日我若是不拿出证据,岂不是真要被当成破坏船的小人了?” 湖泊长和其他差使面面相觑。 顾思思冷哼,继续发疯:“行啊,既然你们都觉得是我做的,那现在就将我抓起来,我现在承认,就是我做的,怎么样?我就是不想看见顾雨柔和傅珏两个人,怎么样!家被抢走,未婚夫被抢走,我现在什么都没了,我就要让他们两个消失,如何!” 顾思思说着,眼角有泪光闪烁。 任谁都听得出来,这话是在赌气,顿时心中也打消了怀疑顾思思的念头。 傅珏看见顾思思眼角的泪水,心中像是被刺扎了一样。 抿唇上前,一把将顾思思抱入怀中。 “好了,没事了,好在我和雨柔都没事。” “咳咳……” 顾思思喉咙里的苹果差点将她噎死,傅珏这是有病吧? 她连忙动手将傅珏推开,却还不忘记演戏:“怎么了?你们什么都做了,现在反过来可怜我?我不需要你们可怜!” 顾思思大叫一声,转身捂着脸颊冲了出去。 却不想刚跑几步,就紧急刹车,停在了轮椅前。 陆晔坐在轮椅上,双眸幽深地看着她,身后还有个阴魂不散的林青岚。 顾思思嘴角微微抽搐两下:“陆世子,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第一卷 第27章 状元 “从你开始说话的时候。” 顾思思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其他人或许还可以糊弄过去,但是陆晔她是真的没把握。 小心翼翼观察陆晔脸上的神情,见他没什么特殊的反应和动作,这才松了一口气。 “思思,只要你日后不要再任性,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傅珏令人恶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然后呢?还想继续前缘不成? 顾思思不雅观地翻了个白眼,正要怼回去,陆晔却先一步开口了:“小公爷不妨叫人去查一查,这船为何会翻?” 傅珏疑惑的视线落到岸边被打捞上来的帆船上。 顾思思一阵紧张,忙带着谢怀玉和陆晔告辞,离开了北湖。 几日后,放榜的日子到了。 顾思思正要同谢怀玉一起去看榜,却不想被傅珏气势汹汹地堵在门口。 “顾思思,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几日前北湖的翻船,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思思挑眉,难道露馅了? 不会吧,她做得很隐蔽。 “小公爷这是厨子不好赖灶王爷了?你和顾雨柔坐在船上,船翻了,还要找我的不是?” “如果不是你动了手脚,船怎么会出事!” “证据呢?” 傅珏被哽住,他没有证据,但是湖泊长说船之所以会翻,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脚,所以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顾思思。 除了顾思思,不会有人这么无聊。 但是现在看她的模样,难道自己误会了? 顾思思一把推开傅珏:“起开,我们今日要去看榜,别挡了我们状元郎的路!” 说着,拉着谢怀玉就走。 高傲的神情和不屑一顾的动作,让傅珏心中一阵窝火。 他因为脸上受伤,没有去殿试,不过也没什么关系,他待在国公府,照样可以世袭爵位。 比这些举子要高贵得多! 傅珏虽然这么想,还是跟着一起去了皇榜之下。 这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举子,谢怀玉被拉着一路往前,真到了榜下,又紧张起来。 “顾小姐,我看我还是等等再看。” 顾思思知道他紧张,放了他,自己过去看。 从最后一路往前,一个不是,两个也不是…… 顾思思心中逐渐紧张了起来,好像去殿试的人不是谢怀玉,而是她一样! 周边不断有人摇头叹气离开,在榜首的位置上,聚集了很多人。 人们脸上露出一种恍然大悟的神情,津津乐道。 顾思思索性直接走了过去,推开他们一看。 当看见白纸黑字上状元郎的名字,瞬间愣住了。 谢怀玉三个大字,就写在状元之下! 她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一股从未有过的欣喜油然而生。 “中了!真的中了!” 顾思思跳起来,转过身找谢怀玉,却发现他早已经被一群人围着。 看见的顾思思在不远处,挤过人群。 脸上是难以抑制的开心。 “顾小姐,我中了,我中状元了!” “是啊,不枉你苦心钻研!真是太好了,欢迎大家来到咱们琼花楼!咱们的谢公子中状元,我实在开心,今日我这个东家邀请大家在琼花楼一起庆祝,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大家一阵吆喝,一群人浩浩汤汤往琼花楼去了。 傅珏站在榜下,看见谢怀玉的名字高高挂起,垂在身侧的双手不断缩紧。 怎么会是他? 竟然真的中了! “傅珏哥哥!”顾雨柔的声音传来,她慌张地从马车上下来:“傅珏哥哥,听说榜下了,你……” “我没有去殿试,上头没有我的名字。” 顾雨柔眼底没由来一阵失落:“原来如此,不过没关系,傅珏哥哥下一次一定得中!” 傅珏甩开顾雨柔的手,冷哼一声。 “我堂堂国公府小公爷,难道要和他们一般计较不成?我生来身份尊贵,自然不用如此努力,便可以得到最好的东西!” 顾雨柔眼底的欣喜重新涌了上来,的确如此! “那傅珏哥哥,之前您说的……要娶我为妻……” 顾雨柔的面上浮现两朵红晕,傅珏闻言,心中咯噔一声,随意两句便糊弄过去了。 当听到顾雨柔这句话的时候,他没由来感到一阵烦躁。 心中想起的却是另外一张脸。 两人离开,一位老者晃晃悠悠走到榜下,看了看傅珏的背影,摇了摇头。 …… 琼花楼,大家尽兴而来,兴尽而归。 顾思思抱着酒壶,眼皮沉沉地耷拉下来,红唇中还嘟囔着:“继续喝!今日开心,不醉不归!” 谢怀玉笑了一下,晃晃悠悠从桌上起身,来到顾思思身边。 趴在桌上,歪着头看顾思思的模样。 “顾小姐,多谢你,只是我明日就要走了,此去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到你。” 顾思思听了笑着拍了拍谢怀玉的肩膀,力道之大,他忍不住嘶了一声,却始终笑着。 “天意君须会,人间要好诗。” “谢公子,如今已经高中状元,这天下将来是任由你驰骋的疆场,难道还担心不会有见面之日吗?放心吧,后会有期。” 顾思思喝完杯中剩下的酒,砰一声磕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谢怀玉缓缓起身,弯着腰,笑了一下。 拿过她手中的酒水,就这她的杯子一饮而尽。 “后会有期。” 陆晔的轿子经过琼花楼的时候,刻意停下来片刻。 透过那道窄窄的门,晕黄的灯光下,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 一白一粉,氛围格外融洽。 若铭看了一眼:“世子,咱们要进去吗?顾小姐好像在。” 陆晔沉吟片刻:“回去吧。” …… 谢怀玉一早就走了,顾思思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勉强从宿风楼起身。 环顾一周,发现这竟然是谢怀玉的屋子。 桌上放着一封信,还有一块玉佩。 “顾小姐,我江南家中有事,先行一步,留下玉佩权作信物,日后相见,莫失莫忘。” 顾思思笑了笑,将信和玉佩重新塞进信封内放好。 离开宿风楼,发现今日琼花楼的生意好了不少。 “可不是嘛,听说这些人都是谢公子推荐来的,他们都是听了谢公子的话,要来这里吃东西。” 林酒闲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喘了口气。 第一卷 第28章 药引 “我就知道,这个人值得深交,走了还不忘帮我招揽一波生意!” 顾思思眉开眼笑,卫风进来,说外面有人找。 她出去,看到顾淳风一袭白衣,面色严肃地站在琼花楼外,嘴角扯了扯。 “这不是将军府的大公子?真是久仰大名,进来坐,还有座位。” 顾淳风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先前顾思思是将军府的小姐,行为举止倒也还看得过去。 如今离开了将军府,竟然出来抛头露面,招揽客人,当真是丢人! “不必了,我今日是来找你的。” “找我?” “你之前陷害雨柔跌落湖中,这笔账,我今日来找你算清楚。” 顾思思环着胸,上下打量了顾淳风一眼。 “原来是来打抱不平的,可是顾公子,您看看如今我这琼花楼内,几乎客满,还有的都预定到明日去了,实在是没时间呢。” 顾淳风冷笑一声,手一挥,不少人冲进去,将食客尽数赶走。 “现在,你还有空没有?” 顾思思咬牙,当真是蛮不讲理,她心中有气,却不得不露出一张笑脸。 “自然。” 顾淳风将顾思思带到将军府,进去之后,顾正澜和沈氏都在高堂之上坐着。 见顾思思进去,脸上一点表情都无。 “草民见过顾大人,顾夫人,不知今日要我前来,所为何事?” “哼,明知故问!你分明陷害的雨柔从船中落水,却死不承认,当真是厚颜无耻!” 一句话瞬间将顾思思的好心情消灭了个完全。 “顾大人,说话要证据,你无凭无据,不怕半夜鬼来拔了舌头?” “你!”啪的一巴掌打在桌子上,上头的盖碗碎了一地:“雨柔亲口所说,难道还有错!你当真是冥顽不灵!” “就算是我,顾大人要如何?将我也从船上推下去?” 顾正澜冷笑着看了沈氏一眼。 沈氏缓缓上前,面上带着笑。 顾思思心中突然警铃大震,下意识觉得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雨柔自从那日回来之后,就一直卧病在床,大夫说要吃药。” “吃药就吃药,找我做什么?我开的是食肆,又不是药铺子。” 沈氏的面色僵了一瞬,抿唇笑道:“雨柔的药,需要用同龄女子的心头血作为药引子,我们将军府养了你这么久,你也应该知恩图报,就用你的心头血,为雨柔当药引子吧!” 顾思思面色陡然苍白,血色全无。 “你说什么?” 她的唇微微颤抖,恨不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但沈氏真的站在她面前,方才那些话,也都是从沈氏,从将军府中的每个人口中说出来的。 “你的心头血做雨柔的药引子,那是你的荣幸!别揣着明白装糊涂!” 顾淳风大步上前,扯着顾思思的腕子。 顾思思没站稳,一个不小心摔在地上,甩开顾淳风的手。 “所以你们今天让我来将军府,是为了要我的血?” 她慢慢后退,直想逃走,这里太恐怖了,真的太恐怖了! 明明一个两个看着人模人样,实际上竟然想要她的命! 那一夜从悬崖上爬上来,顾思思觉得自己已经不再对任何人抱有期望。 只是为何被这样对待的时候,还会觉得心痛呢? 她的心脏仿佛被一根绳子紧紧缠住,绳子的两端放在别人手中,两人不断用力,要将她的心脏搅碎。 “在你们心里,我的性命不如顾雨柔的一声不舒服?” “你是什么身份!雨柔又是什么身份?顾思思,你应该清楚,是你抢了雨柔的东西,现在所做的一切,即便是要了你的命,那也是应该的!” 顾思思起身想跑,却被一群佣人拦住,顾淳风冷笑一声,脚步声在身后逐渐靠近。 “你跑不掉了,你身边那个叫卫风的侍卫,如今被带到官府去了,今日,就是你叫破嗓子,也不会有人过来!” 顾思思捂着脑袋,大声尖叫。 “不要!” 沈氏眼底闪过一丝犹豫,看向顾正澜。 “赶紧动手!雨柔还在后面等着!” …… 轰隆隆—— 一阵雷声,伴随着划破整片天空的闪电,行人纷纷挡住脑袋往回跑。 偌大的街道上,空无一人。 只有雨幕唰唰不断。 两个仆人拖着顾思思,使劲扔了出去。 她趴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看着被纱布包裹,依旧渗出血的手腕,擦掉脸上的雨水,眼底写满了不甘心。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 顾思思咬着嘴里的肉,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命运却是待她不公,就越是要抗争。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定会。 顾思思挣扎着站起身,却因为全身乏力,加上雨水打湿了全身,一下滑倒。 一次又一次,直到眼前模糊不清,又一次倒下去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面前。 那人坐在轮椅上,浑身雪白的袍子已经被雨水打湿了些许,却依旧高高在上。 顾思思现在看见雪白的袍子,就是一阵恶心和恨意。 她拽着那袍子,慢慢爬上去。 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陆晔双手扶着顾思思跌落的腰身,换了个姿势将她揽在怀中。 “你累了。” “若铭,回去吧。” 若铭撑着雨伞,慢慢推着轮椅往世子府走。 明明是一段不算很长的路程,却走了很久。 路上只有世子和顾小姐两人,还有他。 天地之间一片茫茫,他瞥了一眼顾小姐手腕上的伤痕,还有世子被雨水和血水打湿的白袍,血水在袍子上晕开,仿佛世子最爱的雪梅图一般。 世子府上。 顾思思再醒来的时候,鼻息间尽是一股的淡淡药汤味,口中含着一块薄薄的东西,拿出来一看,竟是一块人参片。 她默默地放了回去。 扭头,陆晔就坐在一旁,他身上已经换上了一件蓝色的袍子,看起来十分养眼,若不是面上的神情黑沉得吓人。 顾思思撑着床起身,才发觉自己的衣裳也被换过了,发丝已经擦干,随意散落在肩上。 “陆世子……” 她的嗓音沙哑得吓人,几乎听不清楚是哪三个字。 第一卷 第29章 药膳 “既然醒了,就把汤药都喝了。” 陆晔看向一旁的侍女手中的汤药碗,一袭翠衣,看得人赏心悦目。 “姑娘好,奴婢名叫桃鸢,方才喂姑娘喝药,姑娘怎么都不肯张口,现在就好了,姑娘醒了,就把这药水喝了吧。” 顾思思接过汤药,一股浓郁的中药味扑鼻,甜中带着一丝涩,还没碰到嘴唇口中已经有了苦味。 她伸出舌头稍微试探了一下,小脸马上皱起来。 下一瞬,又自己捏着鼻子全喝进去了。 胃里像翻江倒海似的,桃鸢连忙拿来蜜饯,也还是干呕了两声。 “这药是苦了些,但好在能好得快,也不算是白受折磨。” 顾思思双手撑着床没说话,桃鸢带着其他侍女识趣地离开了,一时间房中只剩下陆晔和顾思思两个人。 两人大眼瞪小眼,顾思思没打算开口,本以为陆晔也不会多管闲事,问这一嘴,但他还是出人意料地开口了。 “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这句话显得两人之间的关系好像很熟络,就像问有没有吃饭似的。 顾思思原本想糊弄过去,这件事不是那么光彩,陆晔也不是相关的人,说了平添烦恼。 只是在陆晔那双逼人的眸中,她还是说了。 像故事似的把自己的遭遇说了出来,虽然三言两语带过,陆晔还是沉默了许久:“你好好休息。” 缓缓推着轮椅走了出去。 顾思思看着陆晔的背影,心中燃起的那股不切实际的希望,又落了下去,仿佛没存在过似的。 这仇她自己会报,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琼花楼和宿风楼,这段时间生意不错,得抓紧再挣一笔银子,银子攒够,想什么时候跑就什么时候跑。 离将军府远远的。 顾思思在世子府吃了一顿中饭,身体稍微恢复了一些,桃鸢还要陪她到花园里走一走,说花园里有他们世子豢养的猛禽,看了能长精神。 顾思思还是拒绝了。 现在她去看那些,反而助长了那些猛禽的精神。 又和桃鸢说了几句话,始终没看见陆晔的身影再出现,顾思思决定回去了。 顾思思在桃鸢的搀扶下勉强站稳:“多谢,麻烦世子回来之后,你帮我说一声。” 桃鸢笑了,一路将顾思思送到门口的轿子边,见顾思思上了轿子,笑着答:“姑娘,您放心,我记着呢。” 虽然不知道为何世子明明在府上,却一直没有现身,但隐隐约约当中,桃鸢南能感觉到,世子对这位顾姑娘是不同的。 …… 顾思思回到琼花楼,林酒和卫风都迎了上来。 卫风脑袋上包着纱布,面色看起来不太好。 “哎哟,这一个两个都是怎么了?都病了?东家,你消失的这段时间,去哪了?” 顾思思故作轻松:“出去转了转,不小心弄伤了手,卫风这是怎么了?” 林酒抢着说了:“被官府的人带走,非说卫风就是对小公爷和将军府的小姐坐的那条船动手的人,闹了半天什么证据也没有,打了一顿,给放回来了。” 顾思思看向卫风,虽然他没说,顾思思知道一定伤得不轻。 “他们没有证据,下次再遇上这样的事,不必顾虑琼花楼和我,直接动手反抗就是。” 卫风一心全在顾思思的手腕上,他嗅到了血味。 若是不小心弄伤了手,不会有这么浓的血味,还有那些补气益血的药材气味。 小姐有事瞒着自己。 三人刚说着,傅珏突然闯到琼花楼门前,双眼猩红地看着顾思思。 大步上前直接拉着她的手。 “思思,我都听说了,你现在感觉如何?” 傅珏说话小心翼翼,明眼人一听就知道有问题。 林酒和卫风对视一眼,都将傅珏当做罪魁祸首,林酒不客气地拿着板凳上前,傅珏被一晃,连忙松手闪开。 “你干什么!” “干什么?摆凳子啊,没瞧见?现在琼花楼不开张,站在这里碍事!” 傅珏压下心中的怒意,拿出从公主府带来的补血药材。 “思思,这是特地给你带来的上好的人参和鹿茸,你找个懂这些的大夫,帮你熬成药,每日喝着养好身体。” 顾思思瞥了一眼那药包,直接收下,交给林酒。 “东西已经送到,小公爷可以回去了。” 傅珏嘴角的笑容还没停几秒:“思思,你是不是在怪我没保护好你,我知道顾淳风那畜生这么做的时候,已经晚了!” 顾思思冷笑:“究竟有没有晚,你自己心中清楚,我心中也清楚,今日你送来药材,我感谢你,仅此而已,小公爷,你该离开了。” 傅珏被林酒和卫风推了出去,站在门口发愣,看着最后一丝晕黄的光线被门板挡住,心中空落落一片。 街道萧瑟,傅珏一人在路上走着,身形落寞。 琼花楼内,林酒原本要熬汤药,顾思思却提议,如今卫风的身子也不大好,干脆再弄些中药,选一只肥美的老母鸡,做成药膳,大家一起吃。 林酒听了顿时照做,不多时,一只美味的十全大补鸡端上桌案,药材的香气四溢。 三人吃了个痛快,期间卫风始终有话要说,但见顾思思没有开口的意思,只能作罢。 次日,琼花楼的宾客们依旧来来往往,不少闻到了残留的药膳味,纷纷竖起拇指称赞。 他们几个一群,嘴里说的尽是京城中的新鲜事。 什么威武将军在边关打了胜仗,回京即将封侯,还带回了不少的边疆人质。 这次参与战争的邻国南珠国,似乎也派人前来祝贺。 “听闻来的还是南珠国的皇子,俊俏非凡,文武双全,和咱们陆世子当年有的一拼呐!” “呸,咱们陆世子那是天上的神人,地上的谪仙,凡夫俗子怎么能相提并论!” “诶,如今威武将军起来,将军府算是没落,听闻顾将军之前与那威武李将军,还是同僚呢,不过后来割席了。” “都是顾正澜作的!你看吧,后面还有他好日子过呢!” “诶,他那个儿子似乎在白鹿书院犯了错,已经被退回来了?” “嗯,就是昨天的事!” 第一卷 第30章 有人 在一旁算账的顾思思早就分了神,算盘珠子半晌没再动,顾淳风在白鹿书院犯错,还被退回将军府了? 这么丢人的事情,也难怪普通百姓都知道了,还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津津乐道。 她端着一盘白斩鸡,过去那桌。 “各位客观请慢用,我方才听你们说,将军府的公子顾淳风犯事了?什么事?” 那人见菜来了,东家也来了,喜笑颜开邀请顾思思坐下。 “害,还能是什么事,那个顾淳风生性冷漠,又经常冷言冷语,谁也想不到这样的人,私底下如此放浪,出事是因为他的一个好友在书院招妓,被人发现之后将那妓女弄死,扔到了顾淳风的院中。这好友一口咬死,就是顾淳风撺掇他做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情。” “照这么说,顾淳风似乎被冤枉,可为何被退学的是他?” “他当时晕乎乎起来,也是喝了不少酒的,听说被发现的时候,身边也躺着一个姑娘!” 这事情就清晰明了了,不止自己触犯书院的戒律,在书院招妓,甚至撺掇好友招妓,事情败露,竟还贴上了一条人命。 顾思思和食客们说了几句,包圆了一桌子的菜,随后到柜台后算账,只是算着算着,心思又跑远了。 虽说她也觉得顾淳风十分活该,但仔细想一想,顾淳风不近女色,更不会在书院这么堂而皇之地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 其中必定有鬼。 只是在这么个时候,出现这么档子事,当真是让人心中痛快! 不久后,白鹿书院的案子被官府公开审理。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顾淳风只是一个小小的将军之子,这段时间顾将军和沈夫人走遍了关系,也没能将顾淳风的事情压下来。 听说这件事,已经传到了皇宫,不少娘娘都有所耳闻。 顾淳风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 顾思思早早收拾好琼花楼的业务,和卫风一起去了官府。 站在一群百姓当中,望着高堂之下,依旧脊背挺直的顾淳风。 “他做了这种事,还有脸呢!真应该用菜叶子好好砸醒了!” “你看看他!人模狗样的,听说顾将军和沈夫人放在手心里宠,都给宠成啥样子了,真是笑掉人大牙!” “没脸没皮,我看顾将军和沈夫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堂审很快开始,顾淳风没有拿出足够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换言之,被人陷害,却没有丝毫头绪。 大家显然都不相信。 顾思思眨巴两下眼睛,顾淳风百口莫辩,真是痛快至极。 只是这显然还不够。 “卫风,我们走吧。” “小姐,不继续看下去吗?” “顾淳风不会轻易被判,即便被判,也只是受点小伤小病,不至于彻底动了将军府的根基,没什么好看的。” 卫风想起顾将军在朝内的势力,默认了顾思思的话。 想要连根将将军府拔起,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必须徐徐图之。 等等……他为什么会想要将将军府连根拔起? 卫风视线落到顾思思的侧颜,她眼神幽幽地落在街道尽头的落日上,余晖在她脸上打下缕缕的光辉。 “小姐,你的伤,是不是和将军府的人有关?” “嗯,不过你不要过多关注,我自己会报仇。” 卫风沉默了半晌:“好。” 过了没多久,关于顾淳风的消息再度传了出来。 听说他不认罪,当堂被打断了两条腿,日后只能坐在轮椅上。 即便顾将军和沈夫人求了那么多人,也还是落得这样一个下场,真是令人唏嘘。 京中的人,看得出一些门道的,都认为顾淳风得罪了什么权贵,并且此人的身份地位还不低。 毕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陷害,并且操纵官府,全京城就没几个。 将军府内,顾淳风的院落。 啪嚓。 清脆的碗碟摔在地上的声音响彻院落,婢女扶着擦泪的沈氏。 “淳风,你多少喝一点药啊,你不喝这病怎么会好啊!” “听话,大夫说了,只要你肯喝药,就还有恢复的可能!” “娘为了你,付出了一切,你可不能就这不对娘不管不顾啊!” “你爹已经开始物色新姨娘了,娘就只有你这么一个依靠了!” 沈氏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顾淳风眼神狠厉,扫过去的瞬间,沈氏鸦雀无声。 “滚出去!” 沈氏哆嗦着还想说话,下一瞬,一个枕头直接砸在头上。 “我让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顾淳风的性子自从官府回来之后,就变了。 原来单单是冷酷和高傲,如今无论是对谁,都暴躁不堪,甚至要动手。 他爹过来看过一次,若不是顾淳风当时还趴在床上,直接一个拳头过去,就要和他爹干架! 这是什么冤孽啊! 沈氏正在门口捂着心口叹息,顾雨柔的身形却出现在院门口,接过丫鬟手中的汤药。 “娘,我听说大哥不肯吃药。” “你大哥这是心魔,你进去了也不管用,小心连你也受伤了。” 顾雨柔撇了一眼,沈氏的发髻歪斜,应该是被打了。 “不碍事,娘,你先走吧,我进去看看大哥。” 顾雨柔刚踏进房门,一个枕头就扔了出来,伴随着顾淳风暴躁如雷的声音:“我说都给我滚,你听不懂人话!” 顾雨柔微愣:“大哥,我是关心你,希望你的身子早些好起来,你也想知道,究竟是谁在陷害你,难道不是吗?” “大哥,你难道一点头绪都没有吗?” 顾淳风喘息着,记忆不断闪回到出事的那一日。 他正在房中温书,突然觉得很困,一阵狂风袭来,起身想要关窗户,后来好似有个什么东西从身后打了他一下,顿时就没知觉了。 现在想来,当时的确是有人在房间的!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顾淳风捂着脑袋,痛苦地尖叫。 “好疼,想不起来,一点都想不起来!” 顾雨柔连忙制止:“大哥,慢慢来,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养好身子!这样咱们才有更多的精力,去找出害了你的人!” “顾思思!” 第一卷 第31章 尔臣 “大哥,你在说什么?” “顾思思,是这个贱人害我如今只能躺在床上,一定是她!” 顾雨柔不理解,以为顾淳风是被打坏了脑子,以顾思思的能力怎么可能有将军府都无法撼动的人脉? 但顾淳风似乎已经笃定,她只能顺着他的话说。 “好,大哥你早点养好伤,这件事我会帮你查清楚的。” …… 顾思思来到主街的一处药铺,提步进去,里头的小厮注意到进来人,带没有抬头。 “客官,要来点什么?” “你们大夫可在?” 小厮抬头,看了顾思思一眼,随后进了后头,片刻之后从帘子后出来一个须发尽白的老人,慢悠悠的,狭长的眼睛里头藏着精明。 “这位姑娘,找老夫是看病的?” “不错,听闻李大夫什么病都能看?” 李回春上下扫了一眼顾思思,见她穿着正常,一甩袖子坐在太师椅上:“也不是什么病都能看,那要看是什么病。” “李大夫放心,银子足够,只是怕这病棘手,李大夫不会看。” 李回春端着茶盏的手突然顿了顿,冷哼着放下。 “有什么病,姑娘直说就好。” “这病不是我,而是将军府的二小姐。” 李回春面色不再悠闲,仓促起身,借口有事离开,却被顾思思挡住,一把攥住领口拉近。 “就是你这个老头串通顾雨柔,说她那病需要人的心头血做药引子?” 李回春连忙否认:“不是我,是顾小姐自己说的,给了我银子让我配合,姑娘饶命,我其他一概不知啊!” “给了银子你就做事,当真是个妙手回春的好大夫!今日,我就让大家伙看一看,评评理!” 顾思思拽着李回春的身子,扔到大街上。 百姓们纷纷靠近围着。 “大家看,就是这个老头!不顾人的性命随意开出方子,药引子竟然是人的心头血!” “哟,我活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么狠的药方子!” “谁说不是,简直是开玩笑,没见有大夫这样用药的!” “这李回春之前不是被爆出,是个骗子吗?怎么还在行医?” 一时间,讨论声络绎不绝。 顾思思环胸,冷眼看着李回春,他双膝跪地,双手往前爬着要跑,却被顾思思挡住。 “你要去哪?” “我……” 李回春说不出话,此时,一辆马车在不远处停靠。 看足了好戏。 “世子,咱们要不上去帮顾小姐一把?” 马车内没有传来声音,陆晔的视线落在那抹灵动的身影上,本以为她是一朵花圃里的菟丝花,没想到,竟然是一只会咬人的小兔子。 实在是看低了。 “不必……” 陆晔的话音还没落下,就看见另一人上前,从身后攥住顾思思的腕子。 那人的身形高大,乌发垂着,编成很多个小辫子。 浓眉高鼻,眼眶深邃,不像是大晋的人。 “你这女子,好生欺负人!他年纪已经这么多,你为何如此狠心?” 顾思思突然被攥着手,力道奇大无比,甩都甩不开,抬眸一看,竟还是个长得不错的。 “你知道前因后果吗?就上来凑热闹?万一这老头是个专门害人的老东西呢?你也帮着出气?” 比顾思思高了足足一个脑袋的男子,被她逼得步步后退,却很快从单方面被压制的角色中脱离出来。 “总之你当街如此对待一位老者,就是不对!大晋的官府怎么如此宽容?” 顾思思听出这话中的讽刺,冷哼一声。 趁机甩开男人的胳膊,一把拽住他头上的小辫子。 “我不仅这么对这位老者,我还这么对你这位青年,你奈我何?” 顾思思的力气奇大无比,轻易没人能撼动。 只不过如今腕子上手上,使不出劲。 男人被拽住鞭子,气不打一处来,他们南珠国男人的鞭子,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给女人拽的! “给我快松开!只有我的家人才可如此摸我的头发!” 顾思思立刻松开手,擦了擦手心,脸上的嫌弃肉眼可见。 “……” “我名叫特鲁尔臣,是南珠国前来大晋的使者,也是南珠国的皇子,方才是我多有冒犯,没有弄清楚缘由就贸然开口。” 特鲁尔臣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冲动,总之,在马上看见这个女子的时候,他下意识就跑过来了。 想着就算说说话也是好的,谁知刚走近,就看见她如此对待老者。 “打住,我没有打算与你握手言和,也没有打算成为你的家人,你若再挡着我教训这个老东西,我连你一块收拾!” 旁边不少人纷纷提醒:“顾小姐,这人可是南珠国的使者,您说话要小心一些!” “就是,若是得罪了,恐怕到时候闹到皇上面前,要怪罪您呐!” 尔臣眉头紧皱,瘦削的脸上,焦黄的肌肤在太阳底下泛着好看的光泽,一双清澈的蓝色眼睛,盯着顾思思。 “你可以放心,我不会怪罪你,毕竟是我鲁莽。” 顾思思挑眉,单手攥着腕子扭了扭:“算你识相,你走吧,我也不会找你麻烦,我是顾思思,琼花楼的掌柜。” 一来二去,两人算是认识了,尔臣走的时候深深看了顾思思一眼:“后会有期。” 她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一些,就在不久前,她也跟别人说过这句话,这也算是一种缘分了吧? “至于你,还想跑?” 她一把攥住李回春的衣领,径直提着到琼花楼,绑在后院的树干上。 “现在,把你知道的都给我说出来,少一点,我的竹根不长眼。” 李回春浑身一哆嗦,赶紧说:“顾小姐,我不知道您被他们真的取了血,都是我的错,您想怎么对我,都没有丝毫怨言!” “再花言巧语,小心我把你的嘴封住!” 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林酒冲了进来,看到树干上的李回春,微微错愕:“东家,小公爷在外面,还有顾雨柔。” 顾思思扔了竹根,沉声冷道:“来得正好,我没去找他们,他们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把他们带进来。” 第一卷 第32章 接触 “李大夫,你没事吧?姐姐,你怎么能这么对李大夫?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呐!” 顾雨柔掩住眼底的慌张,担心李回春将他们之间的约定全说出来。 “怎么,你心虚了?” “顾思思!之前我和雨柔落湖,的确是你的错,雨柔也的确因你感染风寒,她用了你的心头血做药引子,如今病好了,对你也是功德一件,你为何执迷不悟,还将老先生拉过来绑着!实在太不像话了!” “那好,我现在身子虚弱,你也让顾雨柔过来给我心头血做药引子。” “你完全是胡搅蛮缠!” 林酒匆匆将卫风带来。 “阿风,我方才听说,他们要东家的心头血做药引子!” 卫风大步往前,一把拎着傅珏的领子,二话不说一膝盖顶在腹部,再一个胳膊肘怼在后背,接着,翻过来给了两巴掌。 “你再帮这个恶毒的女人说话,我就揍得你满地找牙!” 傅珏痛得满地打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卫风步步逼近,顾雨柔缓缓后退,藏在树后。 “姐姐,你快让他停下来!我现在身子虚弱,若是打坏了,到时候爹娘又会找你!” “卫风!” “小姐!” 顾思思眼神示意卫风停下来,顾雨柔眼底的得意还没停留多久,她就直接冲到顾雨柔面前,单手摁着肩膀,另一只手啪啪啪在脸上扇了十多个巴掌。 直到她觉得实在累得扇不动了,才堪堪停下歇了口气,又继续扇了十多个巴掌。 “顾雨柔,我警告过你,不要惹我,这是你自找的!” 顾雨柔被打得眼冒金星,觉得自己两边脸都要冒火,恨不得将顾思思千刀万剐。 “看什么看?你要我的血,我打你的脸,怎么算,你还是赚了。” 顾思思抬手将她和李回春捆在一起,写了骗子死全家几个大字的帆布,挂在他们身上,直接推到主街上。 两人像溜溜球似的,在地上滚来滚去,带着那帆布被人嘲笑。 傅珏也没好到哪去,顾思思直接赠送:“祸害遗千年”五个大字,带着这样的十个字,三个人在街上被百姓用菜叶子、石头、鸡蛋砸怕了,将军府和公主府的侍从才堪堪到来,将人解救回去了。 城中的百姓又有了一件可以大谈特谈的趣事,他们期待更大的动静,公主府和将军府被如此打脸,按理说应该撕咬回来。 只是过了几天,京中仍没有什么动静。 这几日,两府像是死了一样,闭门不出,就连丫鬟出来采买,都是从侧门走的。 于是京中流传着不少版本的故事,说是这顾雨柔和李回春传统,又有公主府的小公爷一旁协助,害了琼花楼的掌柜顾思思,这才有的报应。 虽然故事千奇百怪,但大致的倒是没有错。 顾思思悠闲地坐在宿风楼吃荔枝,林酒和卫风都坐在一旁。 “东家,他们为何会如此轻易地就放过咱们?” “莫不是在等着憋大招?” “我看不像,已经好几日没有动静了。” 她悠哉游哉地笑了:“说不定是咱们运气好,放心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会没事的。” 林酒这才放心下来。 “听说再有几日,就是正式接待南珠国的使者,以及咱们的威武大将军的日子,听闻要在北湖那边大办一场狩猎比赛,咱们普通百姓也可以去参加呢!” “是吗?那咱们趁早准备准备,说不定趁此机会,还可以大赚一笔。” 林酒和卫风对视一眼,眼底笑意不减。 “东家这是钻到钱窟窿里去了,不过等我忙完手中这一茬,我跟东家一起去,我想趁人多,看看我娘会不会出现……” 林酒的声音越来越低,来京城也有一段时间了,光顾着开心,倒差点将正事给忘记了。 听闻这次从宫里要出来不少人,也还有不少达官贵人会参加此次的宴会,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顾思思很赞同:“去吧,我这段时间多找找,看看有没有别的厨子能在那两天代替你,你专心去找你娘亲。” “东家。” “嗯?” “多谢您。” …… 顾思思历经波折,总算是打听出来了。 将军府之所以没什么动静,是内忧外患加在一起,家宅不宁。 顾正澜因为公务出错,被停职在家中反思。 这段时间他也没闲着,找了个小妾硬要娶进门,奈何顾夫人说什么也不同意,闹得要死要活,听说还大病了一场,最终还是没能阻止。 在病榻上听着顾正澜纳妾。 公主府也差不多,公主的确是因为什么事大动干戈,后来也是卧病在床,没什么动作。 一连串的意外,顾思思沉思良久,主动去了世子府。 站在世子府门外,想了想,有些犹豫。 刚要走,若铭突然从府上走了出来,顾思思忙躲到一旁的石狮子后。 若铭正要推着陆晔上马车,他却突然扭头,目光准确无误地看向顾思思藏身的石狮子。 若铭动作停下来。 “出来吧。” 顾思思缩着脖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世子殿下,您真是智谋无双,这都能发现。” “有事?” 顾思思顿了顿,看了看陆晔的脸色,鼓起勇气问:“将军府和公主府的事情,是世子殿下帮着压下来了?” 陆晔没说话,一双深沉的眸子落在顾思思身上。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问清楚若是陆世子出手相助,我便提前准备些谢礼,届时登门道谢。” “你觉得我世子府,缺你那些贺礼?” 顾思思嘴角的笑容凝固:“世子殿下……” “从一开始到现在,似乎都是我单方面帮助你,顾思思,你——” 陆晔突然停下来,抬手摁了摁眉心,他今日这是怎么了,如此冲动。 “世子殿下!” 另一道清脆的女音吸引了顾思思的注意,抬头看去,竟是上次在北湖就曾经在陆晔身边出现过的那名女子,林青岚。 据说是当朝太子太傅之孙女,博览群书,温文尔雅。 当然,这是后来顾思思打听才得知的,如今随着林青岚靠近陆晔,她心中反而有种危机感油然而生。 “你来了。” 陆晔和她之间竟如此熟络。 “我在府上没等到世子殿下,便亲自过来看看,原来是耽误了么?” 林青岚的视线落在顾思思身上:“原来是顾小姐,世子殿下与我爷爷正要对弈谈书,顾小姐一起来?” 顾思思嘴角扯了扯:“不了,我对那些不是很感兴趣。” “世子殿下,既然如此,我便先行离开了,日后若是有机会,我再登门道谢。” 她压下心中莫名其妙的苦涩,露出一个过分灿烂的笑容,似乎无事发生地离开了。 在他们看不到的拐角处,一直挺直的脊背突然垮了下去,嘴角也缓缓落下,兀自往琼花楼去了。 原地,陆晔看着那抹离去的身影,一直没动。 若铭也不好提醒,林小姐还在一旁。 “世子,咱们现在就出发吗?” 陆晔缓缓抬头,看了一眼林青岚,只一眼便让她心中小鹿乱撞,同时又不忍生出一股苦涩,也只有借着爷爷的名头,才能与世子多一些接触的机会。 “嗯。” 第一卷 第33章 两瓶 夏日的北湖,凉风阵阵,湖中大片的荷花盛开,朵朵红莲从中冒头。 顾思思与林酒在北湖周围找了一处摊位,摆上林酒特制的解暑饮品,好闻的香气和特殊的造型,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越来越多的人进入北湖,听说在另外一个门,皇上和一些王公大臣们,也纷纷入北湖了。 正在东边的平原上落座。 “这是什么?好香啊!” 一个扎着双髻的小女孩,拉着娘亲的手停在摊前,顾思思随手拿了一个陶瓷小瓶,放到女孩面前。 “尝一尝,这是小林姐姐做的酒酿,酸酸甜甜的,很解暑。” 女孩看了一下娘亲,尝试着喝了一口,登时晃着娘亲的手,让娘亲也尝一尝。 “嗯,真的很不错,带上这瓶,再买一瓶!” “就付一瓶的钱,拿一瓶送给小姑娘喝。” “真是多谢了。” 顾思思晃了晃手中的铜板,林酒无奈:“东家,为何对摆摊这事如此上心?即累又没有多少银子。” “这你就不懂了,阿酒,你要找娘亲,当然不能主动去找,而应该让你母亲主动找过来。” 林酒错愕:“这就是东家你让我做娘亲曾经做过的饮品的原因?” “没错。” 许是先前那对母女的宣传起了作用,越来越多的人来到摊前,她们带来的酒酿很快被一扫而空。 一道影子落在摊上,顾思思想都没想:“客官还请稍等,咱们的酒酿还在送来的路上。” “姐姐,你怎么堕落到这个地步,出来摆摊?这可是最下贱的商妇才会做的事情。” 顾思思扔了抹布,一旁收拾东西的林酒也停下手中的动作。 “这里不欢迎你,还请离开。” 顾雨柔按住摊:“怎么,招呼那么多人,唯独不招呼我?姐姐,你如果不做我的生意,小心我让你的摊摆不下去!” 现在的顾思思,不过是一个再低贱不过的摊主,而她是将军府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真闹出事,大家会站在哪一边,再清楚不过了。 “顾雨柔,给你脸了?” 顾思思一抹布砸在顾雨柔的手背上,白皙的手背陡然出现一条红痕。 “你!大家伙快来看啊,摊主打人了!我不过说了她几句,她就开始打我!” 百姓们纷纷围上来,大家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嘿,我站在这里看了许久,是你主动挑衅,摊主才会动手,怎么你还叫起冤枉了?” “就是,一看就是惹祸精!” “真是晦气!” 顾雨柔咬着牙,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垂着头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没想到他们竟然站在顾思思那边。 “发生什么了?” 傅珏从一堆人当中挤出来,看见顾思思的那一刻,动作顿了顿,旋即当没看到似的,径直走到顾雨柔面前。 “雨柔,手怎么了?” “还不是姐姐,我不过想和她说几句话,姐姐就直接动手了,傅珏哥哥,真的好痛啊!” “顾思思,你怎么野蛮!” “你们要演戏,还请到一边,我没空陪你们耽搁。” 说话间,卫风已经带着剩下的酒酿来了,买酒酿的人一哄而上,硬生生将傅珏和顾雨柔挤到后头。 “大家都别抢,都有啊!” 傅珏的视线落在顾思思的笑脸上,那抹酒窝在阳光下格外灵巧。 “傅珏哥哥,啊……我的手好疼。” “雨柔,我这就带你去看大夫!” “可是姐姐她……” “你是将军府的千金小姐,不要同那样的乡野村妇一般计较,走,我带你去附近的医馆。” 两人走在路上,傅珏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顺口问了出来。 “雨柔,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傅珏哥哥,你说。” “当初,你说要将我们之间的事情告诉顾思思,让顾思思主动离开将军府,究竟是怎么和她说的?” 顾雨柔的神情突然变得慌乱、急促:“就是给姐姐写了封信,然后……傅珏哥哥,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突然有些好奇,那日我没去,让身边的侍卫去了,顾思思难道就没说什么?” “姐姐没说什么,也没有想和傅珏哥哥说的话,可能姐姐是真的伤心了吧。” 傅珏若有所思,连走过了医馆都没有发现。 …… 顾思思和林酒招待完新一波人,摊上的酒酿又所剩无几。 “老板,这酒酿怎么卖的?” 顾思思耳朵动了动,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抬眸一看,是上次见过的南珠国人,叫什么来着? “特鲁尔臣,你这么快就忘记我了啊。” 顾思思笑了笑,递上一瓶酒酿:“尝一尝,一瓶只要三两银子。” 尔臣一口酒酿差点喷了出来,虽然好喝,但此刻却难以下咽。 “我方才听你跟那些百姓说,一瓶三文,怎么到了我这里,就收三两银子!” “你是皇子,自然精贵一些。” “得了,我知道你的嘴很厉害。” 尔臣看了一眼侍卫,侍卫给出一锭银子:“不必找了。” 顾思思接下银子,笑容灿烂了许多,脸颊上的酒窝实在惹眼。 让他想到了另一个人。 尔臣沉默喝着酒酿,气氛突然变得凝重。 顾思思似乎无意间开口:“你不是参加皇上的宴会,如何?” “嗯,有些无聊,不然也不会到这里来散步。” 顾思思摆摊的位置,选择得很好,对面就是大片的荷花湖水,身后还有大片的阴凉,微风阵阵,很是舒服。 其实尔臣说谎了,他并不是因为无聊才到这里来的,大晋宴会的表演精彩绝伦,只是他却无心观赏,听说这边有人卖酒酿,老板还是顾小姐,他一个晃神,已经走到附近了。 在远处定定地看着她的一颦一笑,每一个动作都让他觉得异常熟悉。 心中的疑惑更甚。 “顾小姐,家中父母是做什么的?” 顾思思瞥了他一眼,见他不像有恶意:“已经死了。” “这样吗?” 一旁的林酒停了手中的动作,欲言又止。 “顾小姐,酒酿还有么?” 若铭走到跟前,拿出银子:“要两瓶。” 第一卷 第34章 远点 顾思思诧异的眼神落到若铭身后不远处,陆晔和林青岚一坐一站,正在不远处的阴凉中等着。 两人齐刷刷看着她,让她觉得像极了被观赏的笼中雀。 迅速拿了两瓶酒酿,若铭递过来的银子也没细看,直接收下了,察觉重量不对,又塞给若铭一瓶:“你也尝尝。” 若铭微愣,刚要说什么,林青岚已经推着陆晔过来。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这是湖水你喝不喝?明知故问。 顾思思一张脸铁青,没有说话,一旁的林酒连忙答道:“世子殿下,这是我娘教我做的酒酿,今日东家说这边人多,过来摆摊看看能不能遇上我失踪多年的娘亲。” 林青岚双手接过:“原来这酒酿背后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当真是感人肺腑,顾小姐果然是蕙质兰心,世子殿下,您也尝一尝吧。” 陆晔没有的看向她手中的酒酿,视线反倒落在顾思思面前那一瓶上。 因为瓶装的酒酿喝起来不太爽快,她也没有心情一点一点用勺,索性折了一根荷花花茎,插在瓶里,既好看又方便。 “我喝那个。” 顾思思以为自己听错了:“世子殿下,这是我喝过的,我再给您折一根荷花花茎吧。” 她快步走到荷花池边,许是觉得陆晔讲究,又用帕子扫了扫上头的脏东西,插在瓶里递给陆晔。 递出去就后悔了,旁边还有一位林小姐端着瓶子呢。 一时间,气氛陷入尴尬。 若铭正想接过林青岚手中的瓶子,避免尴尬发生,谁曾想,众目睽睽之下,陆晔自己接过了顾思思手中的酒酿,尝了一口。 “的确不错,加些糖味道会更好。” 林青岚的面色苍白,讪讪收回自己手中的瓶子。 顾思思和林酒却并未来得及惊讶,仓促对视一眼:“世子殿下,您方才说什么?” 林酒曾说,这酒酿每一种调料,以及制作的时间都是娘亲严格把控的,她在制作的时候,特地减少了糖的份量。 这样既不会影响整体的风味,曾经喝过的人一尝,也会知道少了一些糖在其中。 这么说,世子殿下是喝过的了? “嗯,小时在宫中尝到过,你娘亲是宫中的厨子?” 林酒眼中含泪,连忙擦掉了,好不容易得到娘亲的消息,她必须抓紧一切可能。 “是的,世子殿下,我娘亲的确是宫里的厨子,只是许久都没有消息传出来了。” “这位姑娘,我爷爷是太子太傅,他经常在宫中用膳,兴许我可以帮你找到你娘亲。” 林青岚不忍被忽略,其实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发生什么都与她无关,只是如今世子殿下都过问了,她自然不能当听不到。 “世子殿下几岁吃过的?” “十二。” “那世子殿下如今……” “九年前。” 陆晔目光闪烁,顾思思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劲,赶紧挪开视线:“阿酒,九年前这酒酿曾经出现过,我记得你之前曾经说过,你娘亲似乎失踪十年了?” 既然出现了时间上的错漏,如果不是陆晔记错,那么林酒的娘亲很可能并不像别人告诉阿酒的那样,已经出事了! “东家!我娘亲很可能还活着!” 光是得知这个有些可能的消息,就让林酒欢呼雀跃,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一旁的林青岚被忽视了个彻底,眼底划过一丝愤色。 “请问,是这里卖的酒酿吗?” 一位身着华服的美妇人出现,身旁还跟着四个侍女,美妇人用团扇遮面,发髻慵懒地斜着,一双眸子清冷中带着丝丝熟稔。 配上身后美轮美奂的荷花湖景,像极了一幅画。 “有的。” 林酒突然心跳加速,她也不知为何,有那么瞬间,她有过闪念,会不会眼前这人就是自己的娘亲? 可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她手忙脚乱地装好酒酿,递给妇人,学着东家的样子,折下一根花茎插在小瓷瓶中。 美妇人身边的侍女要上前,却晚了一步,美妇人亲自接过,对林酒笑了笑。 浅尝了一口:“味道不错。” 林酒双眼放光,期望她再多说两句,只是下一刻,美妇人便悠悠转过身,对着陆晔行礼:“世子殿下的眼光果然不错,皇上宴会开宴在即,世子殿下该过去了,臣妾先行一步。” 陆晔微微颔首。 那美妇人走远,林酒的目光追随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眼底闪过一丝失落。 顾思思扫了一眼:“世子殿下,方才那是什么人?” “皇上最宠爱的妃子之一,珍妃,听说能做一手好菜,容貌绝美,因此盛宠不衰。” “不过这位娘娘不可能是林小姐的母亲,毕竟珍妃三年前才入宫,原是恭亲王府的公主。” 林青岚话里话外,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优越。 恭亲王府的公主,也是她爷爷在太学的学生。 “时间也差不多了,顾小姐,我也该回到宴席上了,你与林小姐要一起去看看吗?” 一时间,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到尔臣身上。 他挠头:“我只是觉得,林小姐可能对珍妃有些好奇,若是你们随我一同过去,兴许能多接触珍妃一些。” “东家。” “我知道了,尔臣,多谢你,麻烦你带我们进入宴会,无论用什么方法。” 尔臣笑了笑:“包在我身上,只是你的摊上的酒酿……” “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看着。” 卫风带着剩下的酒酿出现在身后的阴凉处,径直走到摊前将酒酿放下。 “小姐,你带着林酒去吧,一切小心,若是一个时辰没回来,我会去找你们。” 顾思思拍了拍卫风的肩膀:“好,你在外面也多加小心,若是酒酿卖完,就先回去,左右我们的线索已经找到了。” “好。” 卫风看着顾思思的视线,算不上清白,在场其余两位男子都注意到了。 尔臣干咳两声,带着顾思思和一脸感激的林酒离开。 “世子殿下,我们也走吧?” “世子殿下!” 陆晔缓缓扭过头,那双深沉如同的夜幕一般的双眸,静静与卫风对视。 那瞬间,似乎所有的风都静止了。 “请您日后离我家小姐,远一些。” 第一卷 第35章 蛋羹 半晌,陆晔口中传出一声嗤笑。 “你不过是她的侍卫,做好本职工作,我可以让你继续留在她身边,但若是有任何非分之想,后果自负。” 一股浓厚的杀意压得卫风喘不过气。 好强,难道这就是陆晔一直掩藏的实力? 宴会上。 尔臣带着两个婢女走入宴会,吸引了不少视线。 尤其是方才落座的珍妃,无意间的一眼让她的动作顿了顿。 皇上注意到珍妃失神:“爱妃,身子不舒服?” 珍妃笑着摇头:“看见了一些有趣的事,让皇上担心了,臣妾自罚一杯。” “之前你做的酒酿不错,只是今日宴会人数太多,朕担心累着你,便没让你露一手,回去之后,记得好好犒劳朕。” 珍妃轻笑出声,半靠在皇上怀中,视线却似有似无地落在尔臣身后的两个小婢女身上。 她们胆子倒是大,竟敢直接混入宫宴,若是被当做刺客抓起来,恐怕不是一件小事。 林酒此时满心都是珍妃,即便年龄和身份对不上,她还是有种特殊的感觉,珍妃就是她娘亲。 胳膊肘突然被碰了一下。 “阿酒,稍微收敛一些。” 今日来宫宴的都是一些人精,若阿酒如此明显,恐怕被人看出端倪,到时候珍妃和她两人都得遭殃! “东家,我怎样才能接近珍妃?” “等。” 此时,从门外走来一位浑身甲胄的将军,高大厚重的头盔之下,藏着一张坚毅果敢的脸颊。 这就是威武将军王进国,前不久刚被晋升为威武候,宅邸就在琼花楼不远处。 “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威武将军快快平身,你是我大晋的功臣,也是今日宫宴的主角,快来!” 王进国礼毕,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皇上的左下手。 大晋以左为尊,皇上安排这个位置给他,足以见得对他的重视,王进国眸中出现丝丝桀骜,扫视一圈,视线在尔臣身上停了许久。 “早就听闻南珠国皇子也前来我大晋觐见,果然如此,臣早就听闻,南珠国皇子文武双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大将军谬赞了。” 尔臣起身敬酒,先同皇上喝了一杯,再同王进国喝了一杯。 回到座位上,面上已经浮现两团红晕。 “不过,朕倒是听闻,特鲁皇子此番前来大晋,似乎要寻人?” “回皇上,的确不错,我的妹妹出生之后被贼人所拐,据说在大晋,此番前来一是贺喜,而来也是为了寻找我的妹妹。” 皇上脸上倒是没有其他的神情:“特鲁皇子,令妹身上可有什么特征?” “这个……说来惭愧,妹妹出生之时,正值南珠国战乱,当时妹妹落地便被产婆带走,自那之后再没见过。” 尔臣心情有些沉重,皇上安慰了两句,歌舞便正式开场了。 皇上怀中的珍妃动了。 “皇上,臣妾身子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休息。” 皇上应允,珍妃正要动身,却不想威武将军开口:“如此大好场面,珍妃竟然要走?” 珍妃勉强勾唇,唇色苍白,任谁都看得出,身子不大利落。 “大将军今日开心,本来我实在不该扫兴……” “既然如此,那便坐下吧。” 珍妃看向皇上,皇上对大将军的话充耳不闻,自顾自欣赏歌舞,珍妃无法,只好重新坐下,过了片刻,她捂着心口,似乎想吐。 大臣们纷纷移开视线,都知道珍妃的父亲,恭亲王与威武将军之间是死对头,当初王进国要出征,恭亲王死命地阻止,虽说都是为了大晋好,这两人的仇自从那时候便结下了。 顾思思扫了一圈,恭亲王今日似乎未到。 “皇上,恭亲王今日没来?” “啊,亲王今日身子不爽,朕让他回家歇着了。” 王进国冷哼一声,将酒杯一摔,吃了几口菜,不雅地直接吐了出来:“呸!这是什么东西,也能给人吃?还不如战马吃的饲料好!” 皇上面上闪过一丝尴尬。 王进国突然看向珍妃:“臣记得珍妃的手艺似乎不错,要不让珍妃娘娘亲自下厨,让微臣享享口福吧?皇上。” 皇上看向珍妃,珍妃勉强站起身,正要开口,一道女音却抢先一步说了出来:“其实奴婢的厨艺也很不错,将军要不要尝试奴婢的拿手好菜?奴婢保证,天上人间,绝对不会有排名第二的美味!” 王进国阴骘的双眼陡然扫了过来,见是尔臣的婢女,睨了尔臣一眼,他也不说话。 “既然你这个小小的婢女开口了,那便去做吧,若是做不出来那么好吃的东西,我就直接剁了你的手指。” “是,多谢将军给我这个机会!” 林酒被侍女带走,期间,顾思思一直观察着珍妃。 自林酒离开后,珍妃看似在喝酒,实则心思全不在一旁的皇上身上。 过了一段时间,外面传来声音。 众人齐刷刷往外头看去,许多对太监抬着御膳的小桌子,加餐在大人权贵们身旁。 王进国扫了一眼,首先这菜在色相上就好过之前的那些,小巧而精致,食材全都是本色,用筷子夹起来,各色的食材都有自己的形状和样式。 放在口中,味道往往新奇而美。 王进国撇了一眼满心期待的林酒,冷哼一声。 “这味道还不错。” 众位大臣松了一口气,望着面前的菜肴,也纷纷吃了起来。 皇上周围的气压奇低,闷声尝了一口,顿时眼前一亮,这味道熟悉当中带着丝丝的新意,的确是之前不曾吃到过的。 “珍妃,你也尝尝?” “臣妾身子不太舒服,就浅尝一下。” 珍妃挑了一份蛋羹放入口中,细细品味着,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抬眸看向林酒:“果然不错。” 林酒十分雀跃,却不想王进国沉厚的声音涌来。 “这小丫头的手艺竟然如此好,珍妃,瞧瞧。” 林酒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被用来嘲讽娘……珍妃,连忙开口,却被王进国和顾思思同时用眼神制止。 只能苍白地笑了笑,谢过王进国的谬赞,回到尔臣身后。 “特鲁皇子,身旁的这两个小丫鬟,似乎实在不错。” 皇上的一句不错,让众人的眼神纷纷落到尔臣身上。 原本低头吃东西的尔臣,也愣愣地抬起头来。 第一卷 第36章 旋律 尔臣干笑了两声,刚准备说话,一辆轮椅缓缓驶入。 陆晔进来的瞬间,众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在他身上,更多隐晦的目光,扫过他那双残疾的腿。 “微臣参见皇上。” “阿晔来了,快快入座,今日就是寻常家宴,大家不必拘谨。” 皇上回想起几年前,陆晔惊艳才绝,再看如今,性子似乎沉了许多,更让人看不懂了。 “阿晔不经常出府,想必难以尝到这些美食,快些尝一尝。” “谢皇上。” 淡淡的一句话,让人听不出情绪。 顾思思却感觉到,陆晔方才似乎看了她一眼,不过也不十分确定。 他吃东西的时候慢条斯理,很是好看。 与一旁的王进国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顾思思赶紧收回视线,一场宴会便在歌舞声中结束了。 她看了一眼林酒,那之后珍妃便没有说过话,也没有引人注意的举动,更没有与林酒相认的意思。 林酒只是看着桌上的酒水发呆。 “待会宴会结束,你二人先行离开,恐怕这里的人还要拖我一会儿。” 顾思思知道,这种场合,难免会带着一些交易。 便应声,看时候差不多了,拉着林酒的手要带她离开,却不想拉了几下,没有拉动。 “阿酒?” “东家,我不想就这么离开,我觉得她就是我的娘亲,只是……若是我这次不能与她相认,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有机会了!” 林酒面上划过一丝迫切,眼眶泛着红,恳求地对顾思思说道。 顾思思斟酌一番,抬头,见珍妃已经消失了。 “既然如此,你跟我一起。” 尔臣看着两人的背影,刚要出声阻止,醉醺醺的王进国已经走了过来。 “特鲁皇子,方才你身边那个会做饭的丫鬟不错,不若给了我?我带回府中给我做菜,至于特鲁皇子你,我府上的侍妾,随意您挑选!” 特鲁笑了笑:“王将军说笑了,不过是一个小丫鬟,您身边定有很多,何必要我的呢?再说,这丫鬟我也用习惯了,陡然没了,心中还不舒坦,恕难从命了。” 王进国眼神缓缓沉了下来,用鼻子哼了一声,转身大步离开。 特鲁刚松下一口气,却突然想起顾思思她们的对话,连忙找人跟了过去。 …… 顾思思与林酒趴在假山石后,盯着远处的湖景。 湖景边有一栋小木屋,门口有四个侍女把守着。 “东家,那边就是珍妃暂时休息的小屋?” “我先前给了一个宫女一锭银子,问出来,应该是这里不错,不过门前有人守着,我们不能主动靠近,只能等着珍妃出来。” 林酒脸色顿时垮下来:“那要等到什么时候,马上他们就会回宫了吧?” 顾思思环顾四周,实在没有什么特好的法子。 突然间,灵光一闪:“你与你娘亲之间,可有什么暗号?” “暗号?” 林酒回忆了一下,与娘亲待在一起为数不多的记忆。 娘亲总是会哼唱一首小曲子。 这曲子的旋律十分像小鸟鸣叫。 林酒说给顾思思,不知道这算不算。 “当然,你现在就在这里模仿那个声音,看看珍妃是否会出来。” 林酒面色一片通红,犹豫着,在顾思思鼓励的眼神之下,最终还是开口了。 一阵小调从湖这边悠悠地传了过去。 门口的几个侍女四处观望,就是没找到地方。 便以为只是鸟叫,便没有继续找下去。 一遍过后,小屋内没有丝毫动静,林酒眼中的光不由得暗淡下去。 “东家,珍妃她应该……” “不要停,继续。” 林酒诧异地看了东家一眼,心中好受了一些,继续唱了下去。 这一次,小木屋的门竟然打开了! 林酒转头看向顾思思,眼底的泪花已经涌了出来。 但还来不及高兴太早,一旁已经有侍卫出现,正往她们这边走过来。 顾思思带着林酒想要躲起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侍卫将他们团团围住。 “你们是什么人!” 顾思思和林酒正百口莫辩,珍妃缓缓走了过来。 “下去吧,这两位是方才宴会上的婢女,本妃让她们过来,切磋厨艺。” “原来是这样,打扰到珍妃娘娘,属下该死。” “不关你们的事,离开吧。” 侍卫离开之后,珍妃让侍女纷纷退下,将两人带到小木屋。 没想到这个木屋从外面看起来小,到里面才发现别有洞天。 里面的摆设器物都奢靡至极。 珍妃关上门,对上林酒那双可怜兮兮的视线,叹了口气。 微微摇了摇头:“你们坐吧。” 随后替她们两人倒茶,顾思思和林酒连忙起身,却被珍妃阻止。 “之前我也是伺候过人的,如今不过换了一个身份,又不是什么正式的场合,不用拘谨。” 顾思思听到珍妃这么说,眼皮突然一跳,抬头看向珍妃。 “您应该知道,阿酒来找您是想知道,您的身份。” 珍妃被这个问题弄得一愣,却没有怪顾思思直接,笑了笑。 “我现在的身份,是恭亲王府的嫡女,梅珍,也是皇上的珍妃。” “现在的身份?” 那就是还有以前的身份? 顾思思的心脏忍不住剧烈地跳动起来,简直比林酒还要兴奋。 再一看林酒,此时却垂着头,双拳紧紧地攥着,放在膝盖上,一直没有说话。 珍妃见了,将面前的茶水往林酒面前推了推。 “阿酒,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为什么?” 阿酒颤抖的声音传了出来。 “为什么当初要抛下我?明明我还那么小,没有爹,也没有了娘,你知道我是怎么在那群叔叔婶婶的手中活下来的吗!” 这一句,算是彻底撕破了她们之间的窗户纸。 珍妃脸上的神情顿了顿,却没有太大的变化,下一瞬,说出来的话,却足以让林酒心碎。 “阿酒,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林酒突然愣住了,傻呆呆地看着珍妃,突然起身,打开木屋的门冲了出去。 顾思思见状,赶紧也冲了出去:“珍妃娘娘,实在对不住,我也先离开了。” 第一卷 第37章 短箭 侍女走到珍妃身边,看了看两人的背影。 “珍妃娘娘,您方才为何……” “不必说了,她现在还太小,这件事情,能多瞒多久,就瞒多久。” 顾思思追了上去,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林酒竟然已经消失了。 四处都看不见她的身影。 顾思思急得像一只四处乱窜的蚂蚁,误入湖景边上的一片森林。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刚才进来的路,这就找不到了?” 顾思思傻眼,找了许久也没有路,她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她迷路了。 欲哭无泪的顾思思准备待在这里,等到有人发现她迷路。 只是会有这样的人吗? “在这里做什么?” 一道沉沉的声音传了过来,顾思思的心咯噔一声,旋即是一段飞快的跳动,她猛地一个转身,对上了陆晔那双深沉的眸子。 下意识移开视线:“原来是陆世子,我在附近逛一逛,这里的风景不错。” 陆晔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一旁。 只有一颗又一颗重复的树,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因为太老,树叶都呈现出墨绿。 甚至有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他实在看不出,这里的风景哪里算好。 “陆世子来这里,也是看风景的?” “不是。” 陆晔没有解释,他只是无意间看见他与另外那名婢女的身影,便鬼使神差地跟了过来。 再看,那婢女一个人跑了出来。 他等了一会儿,就看见顾思思追了出来。 再往后,她就进了这林子,一直在原地转圈。 始终没有发现不远处的他。 林间的小道,足以让轮椅通行。 顾思思尴尬地笑了笑,气氛沉默下来。 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 她被风沙吹得睁不开双眼,闭上眼睛的瞬间,啪的一声,凉悠悠的软叽叽的东西,落在她的鼻子上。 顾思思斗鸡眼看了一阵,那东西似乎白白的,鼻尖上有些刺疼。 它竟然在爬! “啊!” 顾思思尖叫一声,四处乱窜,见陆晔坐在一旁,想也没想便一股脑躲进陆晔怀中。 “世子,世子求您帮我弄掉,我最怕虫子了啊!世子殿下!” 陆晔显然被吓到了,看着她鼻梁上那根软软白白的毛毛虫,伸手接下来,夹在拇指和食指之间,放在顾思思眼前不远处。 “拿下来了。” 顾思思双手蹭了蹭鼻梁,那处的皮肤被她蹭得红了一片。 她缓缓睁开双眼,又赶紧闭上了。 手挥了挥:“烦请世子将它丢掉!” 陆晔听话照做。 “你……” 顾思思见危险已经解除,身子往前探了探,看见陆晔轮椅边上不远处的白色毛毛虫,上头还有圆圈似的团,形成两个像青色眼睛一样的东西。 顿时一阵恶寒。 “多谢世子殿下。” 陆晔的面色似乎有些不对劲,她疑惑地问了一声:“怎么了?” 陆晔头看向一边,似乎不经意之间说道:“你是不是应该下来了。” 顾思思下意识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方才太过着急,竟然直接坐在了世子殿下的轮椅上! 脸色从上到下,从下到上,红了个彻底。 连忙起身,乌发挡不住的耳根也红了一片,像极了被蒸熟的虾米。 “那个……世子殿下,您知道出去的路吗?” 尴尬的气氛还未散去,陆晔抬头的瞬间,透过顾思思的肩膀,看见了一只短箭正疾驰而来。 “小心!” 急促的声音响起,顾思思还未完全反应过来,手腕便被猛地往前一扯。 耳边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她跌在陆晔的怀中。 “世子?” 陆晔的胸口上下起伏,她甚至能听到他剧烈的心跳声。 那股再熟悉不过的檀木香气,伴随着一阵阵的心跳节律,一下又一下地在她的鼻息间散开。 “可以了。” 顾思思站起身,发现自己双腿发软,陆晔转身向后,停在大树前。 一眼看去,竟然有一根带羽的短箭直直插在树中。 “世子,这是?” “先离开这里再说。” 顾思思推着陆晔,在他指路下,来到先前摆摊的荷花湖边。 卫风早已经不见了。 得知这一点,陆晔面上的神情不太好看。 “世子殿下,刚才那根短箭是?” “对方是冲着我来的,与你无关,我让人送你回去。” “不,林酒还没找到,我得先找到她。” 此时,尔臣从宴会所在的场地走了过来。 见到顾思思安然无恙,松了口气。 “现在打算回去了吗?这位是陆世子,久仰大名。” 陆晔微微颔首,等他二人寒暄完,顾思思说:“你可看到林酒了?” “林酒?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没有,我们从珍妃的木屋出来之后,就走散了。” 尔臣的面色变得严肃起来:“她若是从那边过来,一定会找你,但现在都没有出现,可能是……对了,我想起来一件事,觉得有必要和你说一说。” “王进国在你们离开之后,曾经跑到我这里,想要从我手中要走林酒。” “什么?糟了,该不会是王进国索要不成,直接将林酒带走了吧?” 远处,珍妃缓缓走了过来,身边的侍女先走近,见过之后问道:“顾小姐,您打算回去了吗?” 顾思思摇头,看向她身后不远处的珍妃。 “劳烦你转告珍妃一声,林酒不见了,很有可能,她如今在王进国手中。” 侍女面色变化有些微妙,快速回到珍妃身边。 过了没一会儿,珍妃亲自过来,语速较快:“顾小姐,我已经派我的侍女去找王进国,若是当真被他带走,我会让他将阿酒毫发无伤地还回来。” “多谢珍妃娘娘,只是……” 远处大队人马先行走了过来,众人面色微微一变,纷纷垂首退到一旁。 “参见皇上。” 皇上醉醺醺躺在龙轿中,挥了挥手。 “爱妃,时辰差不多了,陪朕回宫吧。” “是。” 珍妃离开前,看了顾思思一眼,伸手递出一样东西。 顾思思迅速拿在手中,一直到大队走远,才敢拿出玉佩一看。 清澈透亮的羊脂玉上,刻着一个小小的酒字。 顾思思微微一怔,竟然真的是珍妃! “尔臣,我们现在必须找到林酒,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 她已经等了这么长时间,付出那么多努力。 林酒必须要知道,她的娘亲其实已经出现了! “好,眼下我们最要紧的,就是找到王进国。” 第一卷 第38章 偷来 “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找到他。” 众人的眼神齐刷刷落在陆晔身上。 “当真?那我们快一起过去!” 顾思思来不及多想,一心想着赶紧找到林酒,她一个单纯的女子,在这声色犬马的京城,若是出了事,那可真的对她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陆晔轻飘飘地看了顾思思一眼。 “只能两人单独前去。” “什么地方只有两人单独去?” …… 等到了浴堂,站在门前,顾思思目瞪口呆。 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小二迎来送往,见到两人连忙上前:“两位客官,是要搓澡还是吃饭?” 这是一家洗浴和酒楼合二为一的铺子,门口的帘子打开的瞬间,还有一股浓厚的水汽扑面而来。 “一起,两位。” “得嘞,客官里面请。” 顾思思诧异地推着陆晔进去:“陆公子,您……” 这恐怕不太好吧? “不想找了?” “不不不,还是要找的。” 两人被给了手花,分别往两边引过去了。 顾思思被一位穿着绿色裙衫的大娘引到一个长长的过道,推开其中一个房间的门,便看见里面一张小桌子,上面摆放着各色的瓶瓶罐罐。 边上还有一张竹席,可以直接趴上去的那种。 “客官可以在这里将东西放下,咱们一起到前面先吃过饭,晚些时候再搓澡。” “啊,好。” 顾思思快速换好衣服,随着大娘一起到了里头。 进去的瞬间,被惊呆了。 红色的阁楼建筑,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平台,站在平台的中央抬头,每一层都有许多房间,有些房间开着门,能听到里面传来的笑声和推杯换盏的声音。 一股股饭菜的香气飘了出来,绿衣大娘见顾思思的模样,猜出是第一次来。 “方才与您一起来的,还有一位公子吧?我带您去找那位。” “好,多谢了。” 顾思思一路跟着绿衣大娘,找到了陆晔。 他在第五层的一个隔间内。 这里的隔间比之前的隔间又要更加精致一些。 甚至有些摆件,就连她在将军府的时候都很少见到。 没想到一个普通的搓澡铺子,竟然有如此强大的实力。 “二位稍等片刻,美食待会就奉上!” 绿衣大娘暧昧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扫视,笑着出去了。 顾思思走近,见陆晔也换上了一身蓝色的袍子,胸口处微微敞开,腰间用一根带子松松垮垮地系着。 墨发披散在身后。 从远处看着,倒像是画上那种徜徉在山水之间的慵懒狂妄的士人。 她慢慢上前,坐在陆晔对面。 “世子殿下,王进国真的会在这里出现吗?” 陆晔抬眸,看了顾思思一眼:“每次出征之后,来到这里放松娱乐,是王进国的惯例,等,会出现的,并且若是那个女子真的被他带走,很可能会带来这里。” 顾思思没有多问,四处看了看,窗外不断有人影走过。 却没有人停留。 片刻后,美食奉上。 看着各色的美食,顾思思食欲大振。 刚想吃东西,却突然想到林酒可能还在哪个地方受苦,顿时不想动了。 拿起的羊肉烤串又被放下了,咽了一口口水。 “世子殿下,咱们若是只在这里等着,会不会太被动了?” 按照她的想法,若是真的想要找到王进国,就得首先找到他身边的人,最好能绑过来一个,然后逼问王进国的下落。 可陆晔这个样子,好像那王进国已经是鱼篓里的王八似的。 “聒噪,等着就是了,你若是不想吃这些东西,便让人撤了。” 顾思思听到撤下两个字,门外立刻有人进来。 还是先前的绿衣大娘:“这是要撤下?” “不不不,不用,刚才说着玩的。” 顾思思连忙拿起一个羊肉串,大口吃了起来,期间喝了一口梅子酒,简直似乎人间享受。 大娘笑了笑:“得嘞,若是有事,随时叫我就是。” 顾思思点点头,随手递给陆晔一根羊肉串:“世子,你也尝尝,这羊肉的味道不错。” 陆晔自然地接过,吃了起来。 动作依旧优雅,仿佛那羊肉串是珍馐美味一般。 没想到人好看,吃东西也是好看的。 很快,一盘羊肉串见底,还有更多的好吃的,什么牛肉串、猪肉串、小龙虾、米酒、炒面、饼、桂花酒酿……应有尽有,顾思思每吃一个,都要递给陆晔一些。 陆晔也十分配合,每次都会尝一点。 很快,顾思思双手撑在身后,头仰着看天花板。 “不行了,实在吃不动了,还有这么多东西,话说,王进国什么时候过来啊?” 陆晔瞥了她一眼,自己带着轮椅到窗边,推开窗户。 顾思思随着陆晔走过去,这才发现,这里的视野应该是最好的一处。 能将整个阁楼都尽收眼底。 每个红色梁木内,都闪烁着金光,不少人吃饱喝足,躺着休息说话。 在那一行人中,顾思思看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脸! 那张国字脸实在太显眼了! “王进国!竟然真的在那!” 剩下一半的隔间,被严严实实地挡住。 无论她怎么变换角度,就是看不到。 “你要找的人,的确在那个房中,不必费力看了。” 顾思思赶紧将窗户关上,背对着窗户,对上陆晔那双波澜不惊的双眼:“那我们要怎么才能将林酒偷出来?” 如今的顾思思,已经对陆晔深信不疑。 就算现在说陆晔能将林酒带过来,她都丝毫不怀疑。 陆晔转身,回到桌子前,吃了一根放在一旁的牛肉串。 “不必偷,也不必抢,待会就会有人送来了。” “???” 顾思思瞪大双眼,此时已经来不及提醒陆晔,其实刚才他吃过的那个羊肉串,她是之前拿起来想吃,吃了一口,又放下去的。 “此话当真?” “自然。” “那咱们今晚到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陆晔没说话,心中默默接了一句,当是酬劳。 他办了那么多事,收取一些酬劳,应该不过分吧? 顾思思见陆晔不说话,赶紧将话题转移,她现在算是清楚了,世子点殿下所想的东西,总是与寻常人不一样。 此时,门外又有一道人影走过。 陆晔突然开口:“走吧,差不多了。” “走?我们不搓澡了吗?” 第一卷 第39章 泥泞 陆晔的速度很快,按照她对陆晔的了解,他现在恐怕有些着急。 有什么事能让陆晔着急? 顾思思百思不得其解,身上的衣裳还未来得及换,便匆匆推着陆晔,按照指示来到后门,出来之后才发现这里竟然是一条小巷子。 顾思思正要问为何,天上一阵惊雷。 抬头,乌云密布,天空变成了黑沉沉的颜色。 看得人心中闷闷的。 “要下雨了,我让人先送你回去。” “……” 顾思思没说话,陆晔察觉出不对,顺着顾思思的视线回头看去,一个浑身黑衣的蒙面男人,正站在巷子尽头,一双大眼满是杀戮,正盯着他们,缓缓抬起手中的刀。 “陆晔,拿命来。” 男人的声音异常低沉,顾思思来不及多想,推着陆晔的轮椅就是一阵狂奔。 “停下!” 轰隆—— 一阵巨大的雷声,将陆晔的声音掩盖住。 顾思思只有一个想法,千万不能停! 陆晔之前在密林就已经遭人暗杀,这一次又被冤家堵了个正着。 按这样下去,恐怕他们两人都要没命了! 她还有琼花楼和宿风楼要看着呢! 这一刻,顾思思无比庆幸,自己还有神力,可以推着陆晔一阵狂奔。 可下一刻,地上一颗石子差点要了两人的命。 轮椅磕在石子上,往侧边翻滚,陆晔从轮椅上落了下来。 大雨落下,他们两人满身泥泞。 身后那黑衣人缓缓逼近,抬起长刀。 “不要!” 顾思思惊恐地扑在陆晔怀里。 那一瞬间,陆晔愣了一下。 此时,大雨倾盆落下,分明萧瑟阴冷,他却能在两人湿透却紧紧贴在一起的身体之间,感到一股暖意。 陆晔伸出双手,单手环着顾思思的腰身,没有太多情绪波动的眸子,盯着黑衣人。 仿佛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下一刻,他伸出手,轻轻一挥。 一根银针直接穿透黑衣人的喉咙。 不偏不倚正在当中。 那黑衣人扑腾一声,死不瞑目地倒在一地泥泞中。 陆晔双手环住顾思思的腰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轻轻在她耳边说:“已经没事了。” “没事了?” 顾思思抬起头,雨水打湿了她的脸,勉强睁开双眼,仰头看着陆晔的双眼,扭头,又看到了地上黑衣人的尸体。 缓缓离开陆晔的怀抱,小心翼翼地推了推那黑衣人的脚,什么动静都没有,这才意识到是真的没事了。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泪水顺着雨水落了下来。 “太可怕了,刚才那瞬间,我都以为我要死了。” “你不知道,我从来没有体验过被人追杀的感觉,我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就是被人从悬崖上推下去。” “刚才我都要以为自己要再死一次了,呜呜呜……” 陆晔原本有些无奈,陡然听到后两句,眼神变得幽深。 “你刚才说什么?” 顾思思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摆手:“没什么,我扶你起来。” 话音落下,两只手扣着陆晔的腋窝,直接将人抬了起来,放到轮椅傻上。 雨还在一直下。 她推着陆晔走到巷子口,听到一阵脚步声。 一看,竟然是若铭带着人过来了。 若铭看到浑身泥泞的两人,微微一怔,连忙跪地请求恕罪。 “世子,属下来迟了。” “别来迟了,你赶紧地将世子带回去吧。” “顾小姐,您……” 若铭一句话没说完,就见到顾思思身形晃悠了两下,往身后倒了过去。 陆晔伸出手,拉住她的手腕,将人揽入自己怀中。 用指腹抹开她脸上的泥,将她的脑袋往怀里压了压,接着他下巴,刚好为她遮住雨水。 “回去吧。” …… 顾思思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是在世子府。 身边依旧是海棠。 见她醒来,海棠意外惊喜:“您醒啦?我这就是禀告世子。” “等等!我昏迷了多久了?” 她记得当时看到若铭之后,瞬间放松下来,没多久就听到他们的声音越来越模糊,直接晕死过去。 海棠担忧地看着她:“已经整整一日了,世子若是知道,一定很开心。” 一日?竟然这么长? 她突然想起林酒,连忙要问海棠,却不想她已经出去了。 没过一会儿,陆晔来了。 他已经恢复了之前白袍翩翩的谪仙模样。 “醒了?感觉还好吗?” 顾思思摸了摸额头,点头:“已经没有头晕头疼了,林酒找到了吗?” “已经送回琼花楼了,安然无恙。” “那就好。”顾思思回想起雨巷中的经历,又紧张起来:“为什么三番两次有人刺杀你?世子,你是不是有仇家了?” 原来世子的身份,竟然如此高危吗? 光是她身边就有一个。 顾思思的面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这两次刺杀,不会有一次是卫风所为吧? “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知道太多对你没有益处,是我牵累你,对不住。” 一屋子的人,海棠和若铭像见鬼似的看向陆晔。 顾思思却觉得没什么。 “没什么啦,我也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既然没事了,那我就先回去啦?” 这世子府她都要来习惯了。 “嗯,我让若铭送你。” 顾思思刚出房门,就听到身后海棠一声惊呼。 “世子!” 顾思思脚步一顿,回头看,陆晔竟然喷出一口鲜血。 身前的白袍被血液染红,异常诡异。 她连忙跑回去:“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这次世子为了和杀手对抗,贸然使用内力,导致旧伤复发,顾小姐,若铭现在得去找大夫,不能送您回去了。” 顾思思眉头紧皱,这个时候,她还有什么心思回去啊? “没事,你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在这里等到世子好了之后再走。” “多谢顾小姐。” 若铭动作十分迅速,太医来看过之后,微微摇了摇头。 捻着胡子,慢条斯理道:“世子这症状,十分古怪,依我看,还是要慢慢调理。” 说完,写了一个方子。 “接下来,就只能看世子的造化了。” 说完,老太医叹了口气,替陆晔盖好被子,随着海棠出去抓药了。 第一卷 第40章 别走 顾思思缓缓走到陆晔的床边,看着床上那张俊美无涛的面孔,一时恍惚。 若他不是残疾,应该是天之骄子,不该满身泥泞,还要被她抬起来。 她慢慢伸手,替他将被子往上扯了扯。 陆晔的神情变得不安,眉头紧皱,最终似乎呢喃着什么。 她凑近一听,断断续续的几个字传来。 她立刻走到桌边,倒了一碗茶,自己先喝了一口,温度刚好合适,便扶着陆晔慢慢起身,将茶水送入他口中。 有从嘴角流下来的,她的手从脖子后环着,轻轻擦去。 “好些了么?” 陆晔缓缓点了点头,她放下茶盏,见他面色不太正常,用手背试了试。 “糟了,怎么发热了?大夫刚才走,估计不知道这事。” 她将陆晔放好,刚要离开去找大夫,手腕却被一只冰凉的大手攥住。 明明额头那么烫,手却冰得像是冬日似的。 果真是病得严重。 “世子,你快松手,否则耽误看大夫了。” “别走。” 他闭着眼,呢喃了这么一句,顾思思斟酌一番,决定等若铭或是海棠回来再说。 安心坐在他身旁,撑着下巴,看着他的侧颜出神。 “世子,你长得真好看。” “要是身子能快些好起来就好了。” 她的视线缓缓一道锦被下,那一双腿的位置在薄被下显形,修长笔直,有力。 偏偏废了。 视线再度回到他的脸上,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世子握着她的手,似乎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 此时的陆晔,在梦中似乎找到一块巨大的冰,后背贴在冰上,浑身的燥意有所减轻。 舒服得像是双腿从未受过伤。 自从十二岁那年,双腿废掉,他日日夜夜睡觉总会遭受疼痛折磨,有时从深夜到天明,都是睁着双眼看书。 实在困得不行,才会睡去。 如此往复的折磨,已经快十年了。 他缓缓睁开双眼,这一觉,睡得很香甜。 察觉手里好似握着东西,他微微一愣,扭头看向一旁一个黑色的小脑袋顶。 顾思思撑着下巴,头一点一点打瞌睡。 他缓缓起身,靠在床头,视线落在他拉着她的手上。 “世子……” 门外,海棠走了进来,却见陆晔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再一看顾小姐的模样,瞬间便反应过来。 小声走进房中,将汤药递到陆晔面前。 陆晔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这药味苦涩呛鼻,好在他喝了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 “查清楚了?” 海棠缓缓点头:“是天地会的人,他们似乎接了悬赏,要您的项上人头,赏钱五万两,黄金。” 嗤—— “倒是抬举我,悄悄去办,不要声张,我要他们的人,死。” “是。” 顾思思其实早就醒了,听到死这个字,睫毛微微颤了颤。 不想这些小动作全落在陆晔眼中。 “既然醒了,就别装睡。” 顾思思眨了眨眼睛,哈哈笑了一声。 “我知道你们在谈事,就没有多做打扰,恰巧都听到了,这个天地会是什么人?” 虽然赏银极多,但连刺杀陆晔这样的事情都敢做,恐怕不会简单。 海棠闻言,解释道:“天地会是大晋的一个组织,极其神秘,整个组织以接任务和广泛搜集情报,维持利好,其中的人等级森严,不过最近倒是频繁露面。” 她眉头微微皱起:“会不会是因为有人要杀世子?” “极有可能,不过目前还不敢断定,都与世子有关。” 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明智地没有继续问下去,发现手还和陆晔的纠缠在一起,忙小心翼翼抽离。 “世子殿下,既然您已经无大碍,那我就先告辞了,祝您身体康健!” 陆晔嘴角微微抽搐,这祝福,像是给几十岁的老头子的。 见她逐渐走远,他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最近外面不太平,平日还是少出现为好,你的琼花楼和宿风楼人员混杂,极可能成为天地会的聚集地,若有情况,及时同我说。” 顾思思连声应下,迫不及待回到琼花楼,想见一见林酒。 听陆晔说,林酒已经被送回来了。 走进琼花楼的大门,一阵隐隐的哭声传来。 她好奇,走进去一看,林酒正趴在桌上猛哭,一旁的卫风早已经注意到她进来,见她做了个噤声的姿势,没有轻举妄动。 她轻手轻脚走到林酒身后。 “这哭得好伤心,是为何?” 林酒闷闷的鼻音传来:“都是因我任性,一定要找娘亲,所以才害得东家不知所踪,都是我的错。” “是吗?那你抬头看一看,这是何物?” 林酒愣愣抬头,空中出现一个红绳坠着的玉佩,上头一个古体的酒字。 她的眼神由疑惑慢慢转为不可置信,满是复杂地叫了一声:“娘。” 顾思思噗嗤笑了一声,林酒猛地回头,见是她,顿时一把抱住她,又是一阵猛哭不止。 “东家,您回来了,可算是回来了,我和卫风都快把整个京城翻过来,连公主府都去问过了,就是没有您的音信,现在可太好了!” 她笑了笑,安抚林酒,重新将玉佩拿到林酒眼前。 “瞧,这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吗?” 林酒摇头:“我只是觉得眼熟,上面竟有一个酒字。” “糊涂,刚才还叫娘呢,这就不认了?” 林酒错愕地睁大双眼:“难道说……” “没错,这是珍妃离开之前,递到我手中的,托我转交给你,你收好它,至于其他的,珍妃娘娘并未和我多说,只说你们后会有期。” 林酒双手捧着玉佩,压在心口。 眼泪止不住地淌下来。 “后会有期,真的能后会有期吗?” 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苦笑:“对了,东家,这一日你去什么地方了,让我和阿风一阵好找,就算去哪里玩,也应该和家里报个平安不是?” 顾思思笑着走到一旁坐下,倒了一杯茶。 “瞧瞧这丫头,才哭完了鼻子,就等着训我来了,我没有跑丢,一直在世子府待着,睡了足足一天一夜。” “竟这么久!”林酒赶紧将她上下里外都翻看一遍:“可别是出了什么意外,哪里疼吗?” 第一卷 第41章 死绝 顾思思拉着林酒坐下:“放心好了,东家我好得很,倒是你,既然已经找到了娘亲,就不要再伤心了,整日哭得像个猫儿狗似的。” 林酒脸上羞红:“东家!” …… 公主府。 傅珏听说顾思思许久未归,在书房内踱步。 长公主送了凉茶过来,却见傅珏无心读书,站在门前观望一阵,慢悠悠走了进去。 “珏儿,何事如此焦躁,读书之人,最忌讳心不宁。” 傅珏听到声音,吓了一跳。 “母亲,儿子只是方才想到一首诗,始终想不出下句,一时间便急了。” 长公主扫了一眼桌案,冷冷笑出声:“你恐怕不是想不出诗,你是想不出那顾小姐如今在何处。” 傅珏闻言,身形顿了顿。 “知子莫若母,珏儿,你以为你的那点小心思,真的能瞒过我的眼吗?你真当母亲这么多年的长公主,是白做了不成?” “母亲!” “那顾思思已经从将军府,被赶出来了,你之前对她也并非那么上心,为何如今要执迷不悟!我告诉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我们公主府,绝对不可能允许一个商妇嫁进来!” 傅珏被戳穿心事,脸色涨红,走到桌案前,拿起书,又狠狠摔了下去。 “既然如此,母亲快些离开吧,儿子要温书了。” 长公主欲言又止,最终甩袖离开。 在她离开之后不久,傅珏便起身出了书房。 却没曾想,门口竟有两个侍卫把手。 “小公爷,长公主吩咐,您现在不能出去。” “放肆,我的事你们有能耐管?” “小公爷,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您别让小的们为难!” 傅珏甩袖,砰一声关上门。 想了想还是写了一封信,来到窗边,学鸟叫了几声,引来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 “好鸟儿,快帮我将信送到。” 他用指尖抚了抚鸟儿的脑袋,手一抬,便放飞了。 那鸽子还未飞出公主府,便被侍卫一箭射下来,刚好落在长公主面前不远处。 侍卫取下信件,打开递给长公主。 长公主看了信上写的东西,冷哼一声:“阳奉阴违,傅珏,你当真是越发忤逆母亲了,既然如此,母亲不介意帮你断了这个心思!” 一旁的侍女犹豫开口:“长公主,如今您与小公爷之间似乎越来越僵了,若是真要这么做,恐怕小公爷会恨您。” “就算恨我,那也比他带着整个国公府和公主府尽数覆灭得好!我苦口婆心劝说,他一字未听进去,他可知道,那顾思思压根不是一般的人物!如今她有了陆晔做靠山,在整个京城都能横着走,我的珏儿若是落到她手上,有了之前那件事,保不定会被当成傻子耍!我是在救他啊!” 侍女听到之前那件事,眼神闪烁一阵。 “长公主,小公爷会体会您的用心良苦的。” “但愿如此。” 皇上的动作越发明显,若是珏儿再不争气,恐怕到时候,长公主府都要遭殃啊! …… 琼花楼。 忙完一天的顾思思正在算账,林酒蹑手蹑脚走过来,端了最近楼中卖得火爆的一碗蛋羹。 “东家,先别忙活了,吃些东西垫一垫肚子。” 顾思思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双手接过蛋羹。 一股鲜甜的香气扑鼻而来。 “特意为我留的?你有心了。” 林酒见她吃得舒服,坐在她侧边,压低声音。 “东家,您可知道,最近京中又出事了。” 她手中的动作没停下,这蛋羹实在美味,难道定价高了那么一些,反而卖得更好了。 “什么事?” “听说长公主正在为小公爷选妻。” 她手中的动作顿了顿,倒不是对这件事有意见。 这瞬间她脑中蹦出的,竟然是顾雨柔会同意? 下一刻,林酒就解答了她的疑惑。 “听说,顾雨柔也要去呢!我瞧着之前几次,小公爷似乎对您有些意思,再者,之前春日宴上,您是头筹,长公主估摸着会对您高看一眼的。” 她嘴角的笑容逐渐凝固住,林酒显然也发现了。 “东家,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她摇摇头,拉着林酒的手:“不怪你,春日宴的事情你是听别人说的,我与傅珏之前有些纠葛,不可能再有什么,至于顾雨柔,她爱去就去,总之,我不觉得长公主会选择她。” 无论是家世背景,还是模样才情,在长公主眼中,傅珏都有比顾雨柔更好的选择。 没有人愿意放着更好的不要,跑来要顾雨柔这个胸大无脑的女人。 不过这件事倒是提醒了她,要早些做准备,尽量凑成这两人,他们就应该锁死在一起,省得祸害旁人! “顾思思,我的婚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评头论足!” 她听到这声音,微微一愣。 扭头看向门口,傅珏半只脚踏入门槛,半只脚还在门外。 动作配上脸上愤怒的神情,十分滑稽。 傅珏冲过来,高大的身躯往前倾,一股压迫感迎面而来。 她伸出双手,做了个后退的姿势。 “小公爷,烦请您往后退一退,有股味。” 傅珏脸上一红,顺势拉着她的手,却被她提前预判,一下闪开。 傅珏扑空,脸上有些尴尬,随后恼羞成怒。 “你做什么!顾思思,欲擒故纵的戏码,我已经看得足够多了,你能别演了吗?” “我演什么了?” “你分明爱的是我!之前我与你,我们……” “打住!” 她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林酒,压低声音。 “阿酒,我有些私事要与傅公子谈一谈。” 林酒赶紧为两人腾出地方,跑到厨房和前厅之间的过道中,藏起来。 “瞧,你还是在意我的,否则怎么可能抓住机会,就要与我单独相处?” 她一阵无奈。 “小公爷?” “嗯?” “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您这种程度,就算拿您的脸皮去做城墙,敌人都打不进来!” “顾思思,你说什么!” “说你呢!你自己难道不嫌脸红?之前是谁口口声声,说与顾雨柔之间浓情蜜意,蜜里调油三年时间,将我忘得干干净净。甚至为了顾雨柔能回到将军府,将我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推下去,你现在竟然还有脸说,我爱你?” “那我今日就彻底把话给你说明白,就算这个世界上死得只剩下你一个男人,我也绝对不会和你在一起。绝对不会!” 顾思思的身子气得发抖,双掌拍在桌面,噌一下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