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之雪落人间》 第1章 东北张家(已修改) 道光元年 古色生香的宅院中,一个小女孩静静的坐在院落里,身后是紧闭的房门,耳畔传来那不堪入耳声和细碎的鞭打声。 她的神色冷漠淡然,似乎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很少能够引起她的情绪波动。 她出生在清朝的一个大家族中,这个家族内严格实行族内通婚制。 这个家族叫做张家。 张家是个以血脉为尊的家族,分张家本家和外家,而本家血脉以瑞兽麒麟为纹身,外家血脉以凶兽穷奇为纹身。 而麒麟血脉也分为三六九等,血脉越纯正越珍贵。 小女孩因为纯血原因才长的慢,看起来也只有十岁的样子。 “吱嘎。” 房门内走出来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人,面容深邃俊美,后脑勺留着长长的发辫,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 小女孩的眼眸平静且清澈,静默又淡然。 “张瑞雪,今天的功课都完成了吗?”男人的语气非常的冷淡,父女俩的关系好比陌生人还不如。 张瑞雪是张家瑞字辈最小的一个,也是瑞字辈唯一一个女孩子。 “嗯。”她点了点头,绕过男人的身体直接走进了房间。 屋内的气味难闻的令人有些作呕,又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 床上躺着一个遍体鳞伤的女人,她的双脚还被手臂粗的铁链束缚着。 她身体到处都布满了青红发紫的痕迹,背上、手臂……浑身上下几乎无一处完好的地方。 那些新旧伤疤盘根交错,在那白的发亮的皮肤上看起来分外吓人恐怖。 张瑞雪从一旁的衣柜中拿出伤药和纱布,熟练的替女人处理好伤口又进行包扎。 女人容貌艳丽妖媚,神情却十分麻木死寂,仿佛一具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 张家人虽然比一般人长寿,但是因为张家血脉的特殊性,在子嗣方面都十分的艰难,又由于族内通婚的制度,这几百年来本家的麒麟血脉越发单薄。 女人是张瑞雪的母亲,刚才的男人也就是她的父亲。 其实男人和女人的关系不止是夫妻,还是更为亲密的关系。 只为了生出更加纯正的血脉,族内长老们安排了两人通婚。 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这种方法还成功了。 但是在女人生下张瑞雪之后,后面的两个孩子都连续离奇“夭折”。 每个张家人包括孩子,都有着同一套的训练方式和教育方法,几乎全是一个个冷血又刻板的人。 生在这样的封建大家族里,是幸与不幸,无疑肯定是后者。 生在张家的女人,比张家的男人更为不幸,特别是血脉纯正的麒麟女。 而身负麒麟血脉又身无长处的女人,终身都不会下地,一生只为繁衍家族后代而存活,只是一个可悲又可怜的生育机器。 而且最为离奇的是,在所有张家人的眼中,这只不过是一件普通的家族任务。 就算在张家这个延续了几千年时代的大家族中,又以强者为尊,血脉至上的家族,也是再为正常不过的事情。 张瑞雪将女人的伤口全部包扎好后,又帮她穿上了一套新的衣服,然后再换掉了床上的被褥。 “小雪儿……”女人的声音沙哑的厉害,透露着强烈的绝望和疲惫感。 她正在整理床铺的手顿了顿,将那些弄脏的被褥和衣物拿出房外后,又拿着一壶茶水走了进来。 随后倒了一碗热茶,在试过温度之后才小心翼翼的喂给女人喝。 女人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滴落在小女孩的手背上,让她原本平稳的呼吸频率也变得混乱。 “别哭。”张瑞雪略微有些笨拙的抹去女人脸上的泪水,在张家,没有人教过她碰到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理。 这么多年来,她是第一次看见女人哭,她的心口就像是被棉花堵住一般,闷闷的。 女人一把将小女孩扯进怀中,将脸埋在她的肩头紧咬着下唇呜咽着,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太大的声音。 张瑞雪被女人的力道勒的有些喘不过气,但她还是伸出手轻柔的拍着女人的背部,无声的安抚着女人。 她记得,女人在她小时候也这样抱过她。 那时候她才两岁,张家人的两岁和一般人的两岁根本不同。 女人抱着她絮絮叨叨着自己经历的一切,其实连她也不明白,为什么直到现在她还牢记着女人说的一切。 女人叫做张景清,男人叫做张景源。 张景清是张家几百年来最难驯服的反骨仔,她勇于挑战张家那些没有丝毫人权的族规。 这样一个勇敢又鲜明的女人,到最后却被折断了羽翼,被困在这里,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 “小雪儿,其实我来自几百年后的时空,在我的那个世界里人人平等,在那里,就算是女人也能活的比男人还自由……” 张瑞雪那时候根本不懂张景清口中的话,但她知道,张景清的内心早就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张景源曾告诉过她,在张景清生下她的那一刻,就试图用枕头闷死她。 但最后张景清却没有狠下心来下手,因为那时候刚出生还是个婴孩的张瑞雪,突然就对着她咧嘴笑了起来。 张瑞雪后面的两个弟弟都是张景清亲手掐死的,张景源将这件事情瞒的很好,对外宣称孩子意外夭折。 那时候张景清对张景源说了一句话,被她无意间路过听到了。 “我不希望她以后活的跟我一样……” 第2章 张海琪 张家训练场内 院子里有很多的小孩,大多都是看起来跟张瑞雪差不多大的年纪,张家孩子每个年龄阶段的训练都是不同的。 在这里进行训练的都是张家本家的孩子,本家和外家的训练内容各不相同。 明明都是一群孩童,他们一个个的表情全都是如出一辙,死鱼眼,棺材脸。 张瑞雪和这些训练的孩子们很少接触,一则是在这些孩童中她的辈分是最大,二则是她不喜欢与人深交。 但只有一个人除外。 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女孩子蹦蹦跳跳的跑到了她的身边,毫不客气的把她往旁边挤了挤,直接一屁股坐了下来。 “小雪儿,给。”女孩子将怀中的用油纸包好的方块糖递给了她。 来人名叫张海琪,是张家本家为数不多的海字辈麒麟女。 其实按照张家本家的排名辈分,张海琪还得喊张瑞雪一声姑姑。 张海琪的性子活泼跳脱,从小到大闯的祸事一双手数都数不过来,因此也成为了那个在张家屡次被关禁闭的存在。 她们两个人的相识其实非常简单,一个是被关禁闭的人,一个是看管关禁闭的人。 张家本家掌权之人除了族长和族内长老们之外,还有一个本家执法堂。 本家执法堂的职责就是监督和执法张家本家,严格执行族内族规族法。 张景源就是执法堂的执法长老,三方势力中最中立的存在,他的职责就是牵制另外两方势力,起到平衡的作用。 有人的地方,就会牵扯到许多是是非非,更何况是张家这个人才辈出的大家族,权势迷人心,会出一居心叵测的人也很正常。 张瑞雪嘴中含着糖果,甜腻的滋味从口中泛开,让她又从中品尝到了一丝苦意。 “小雪儿,你这一天到晚的就喜欢看着天空发呆,怎么,这天还能塌下来不成?” “再说了,就算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你这小娃娃瞎操什么心呢。” 张海琪的小嘴一张,就开始叭叭叭个不停,也不管人家到底有没有在听。 张瑞雪边发呆边听着她那滔滔不绝的话语,很吵,但是已经习惯了。 张家人从小接受的训练就是喜怒哀乐不形于色,对外界一切都持有绝对冷静从容的情绪。 张家的小孩,一个个跟被毒哑了似的,像张海琪这样话多的,还真是少见。 只是张瑞雪现在还不知道,很多年以后,她还能见到比张海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张家人。 那时候的她心里只有一种感觉,果然有什么样子的娘,就有什么样子的孩子。 殊不知在张海琪看到张瑞雪养的孩子后,心中吐槽的话也跟她一模一样。 张海琪说了半天给自个口都说干了,在喝了一口水后,就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张瑞雪长得很好看,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看起来雌雄莫辨,凤眼低垂妩媚,美艳如花。 还真特娘的好看。 张海琪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这么好看的人怎么就不是个男的呢? 那样的话,她就可以理直气壮的赖上个一辈子了。 张瑞雪抬眸看了张海琪一眼,她咽口水的声音也太大了吧,要不要这么没出息? 却不知道自己随意的一眼,落在旁人眼中,分明就是勾魂媚眼。 张海琪被她这一眼给惊到了,脸色瞬间爆红,眼神都四处飘散着。 完了完了,她的心要乱了,啊啊啊!!! “你怎么了?吃错药了?”张瑞雪挑眉,该不会她又背着自己偷偷乱吃药房里的药了吧? 上次张海琪就偷吃了她刚做好的毒药,还美其名曰帮她试试药性,结果差点小命呜呼。 张瑞雪实在是有些怀疑,张海琪能平安长这么大,她那一脉的张家祖宗都不知道在地下给她攒了多少阴德。 张海琪默默的注视着那面无表情的人,她的坐姿端正又优雅,美的就好像雪地里绽放的冰莲,没有人能不被这样的她吸引。 她悄悄看了眼不远处盯着张瑞雪看的张家孩子,不由得摇头叹息,啧啧,果然,每个张家人都格外偏爱漂亮的事物。 张海琪的父母双亲在一次出任务时意外身亡,她生活在张家的孤幼堂中,那里全是失去双亲的张家孤儿。 所以,她其实很羡慕父母健在的张瑞雪,由于当时年岁尚小,她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爹娘的样子。 “没事,我们回去训练吧。” “嗯。” 张瑞雪点了点头,又转身朝着训练场走去。 身为棋盘张的麒麟女,张瑞雪要学的东西非常多,发丘指和易容术、缩骨功等等,这些还仅仅是最基础的。 除了平日里身手的训练,还得学习药理算术和其他门类,还有墓中的机关术和风水术。 而张瑞雪最擅长的就是药毒医理,以及暗器类,往往杀人于无形之中。 说起来,她的全身上下看似空无一物,但至少藏了十几种暗器在身上。 一枚石子,一根银针,甚至是一片落叶,都有可能成为她的武器。 就算是她已经做到了这样的程度,却还是远远不够。 第3章 彩色纹身女麒麟 张瑞雪在一众人中无疑是出类拔萃的存在,再加上她本来就聪慧,学东西也是最快的那个。 一开始有不知道她身份的人,还有人来挑衅过她。 可当她在各项功课上都拔的头筹后,这些人的眼神都变了。 张家人都有慕强心理,准确来说,不止张家,几乎是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心理活动。 最让他们不能理解的是,张瑞雪居然会跟张海琪那个话痨玩一块,而且两人关系似乎还挺好的样子。 这可让有些人不服气起来,三番两次暗地里找张海琪的茬,给她下绊子。 当然,张海琪也不是吃素的,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人都欺负到头上来了,她还能做个缩头乌龟? 她的方法简单粗暴,也是张家人惯用解决问题的方法——打架。 有什么问题打一架就完事了,再解决不了的再打一架,还解决不了的往死里打。 只要不服,直接开干就完事了。 于是乎,这里大半的人都被张海琪给整治过,在张瑞雪那里碰壁也就算了,结果连张海琪这个惹祸精都打不过。 张家内家的孩子都是非常高傲的,这种高傲刻在了他们的骨子里,也显露在行为举止中。 他们也不会一味的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只会敬而远之,望而却之。 “这张海琪一天到晚的惹祸,我说怎么不见执法长老狠狠的处罚她呢。” “原来是攀上了高枝啊。” “怪不得,我说就她怎么还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原来是有人给她撑腰啊。” “不就是狗仗人势吗,有什么好得意的。” 另一边的几个新来的孩子,正在角落里窃窃私语着。 却不知,在这些耳力出众的张家孩子中,无疑是掩耳盗铃,几个跳梁小丑罢了。 张隆半和张隆升对视了一眼,这几个拂字辈的人可真够不知天高地厚的,就连自己几斤几两都掂量不清楚了。 张瑞雪抬眸定定的看向那边的几个孩子,随后直接给他们每个人两巴掌。 巴掌声响彻了整个训练场,一时间所有人的动作都停在了那里,将目光投向了他们。 “张家族规,训练场上禁止喧哗吵闹,念在你们初犯的份上,禁闭就不用关了。” “希望在场所有人都谨记张家族规,以儆效尤。” “是!”整齐一划的喊声瞬间响起。 阳光洒在眼前人的身上,犹如为她披上了一层淡淡的白纱,让人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住。 张海琪的那双眼睛都冒出了星光,就差将眼珠子挂在前面那人的身上了。 帅,太帅了!真不愧为她一眼就看上的人! 挨了两巴掌就变成猪头脸的拂字辈几人,连忙灰溜溜的躲到角落里去了,再也不敢随意多嘴多舌了。 我滴个娘嘞,这族里的远房堂姑姑可忒吓人了! 张瑞雪神情淡漠的扫视了一圈,最后的目光停留在了张海琪身上。 张景源为什么没有重重的处罚过张海琪,其实她心里隐约有些意料到。 或许是因为,他在张海琪的身上看到了几分张景清以往的影子。 而张瑞雪为什么愿意和张海琪交朋友,也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在透过她的样子,在看她。 看以前的她。 训练场的教导师父姗姗来迟,一来就点名张瑞雪和张海琪跟着他一起走,其他人继续训练。 张瑞雪从队伍中站出来,张海琪跟在了她的身后,落后了几步。 不过很快,她就抓住机会上前了几步,十指交握,牵住了张瑞雪的手。 张瑞雪抬眸看了她一眼,后者笑着露出牙花子,那副傻里傻气的样子简直没眼看。 但还是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没有丝毫反抗。 张郢带着她们绕过蜿蜒曲折的长廊,径直走进了族地深处的位置。 在走了差不多两刻钟的时候,终于到了一个房间。 房间窗户明亮,四周点满了密密麻麻的蜡烛,给人一种灯火透明的感觉。 中间显眼的位置摆放了一张大床,床边还坐着一个女人。 而女人的身旁还有一张大桌子,上面摆满了大小不同的针具,还有一些针全部都被泡在药水中。 张瑞雪和张海琪都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所以对这里的摆设也没有觉得奇怪。 张家人自小就会进行血脉测试及纹身,而纹身的过程则是循序渐进的。 开始的时候,纹身师父会根据每个人的皮肤状态,适当的先纹上一部分,然后随着年龄的增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这次是张海琪的最后一次纹身,她如今的身体发育跟十六七岁的少女差不多,但是由于她个子娇小,看起来年纪也小。 而张瑞雪的身体发育只有十岁,但她的个子却比张海琪还要高一些。 “让她们先待在这里,晚点我送她们回去。” 张郢点了点头,对女人的态度也十分的恭敬,随后退出门外,将房门轻轻的关上。 “把上衣脱了,趴在床上。”女人平淡的吩咐道。 张瑞雪和张海琪都没说话,脱掉衣服就乖乖趴在了床上。 女人用手摸了摸两人的背部之后,就让张瑞雪先穿上衣服,她先给张海琪纹身。 张瑞雪站在那里看着女人拿起那些泡在药水里的针,开始往张海琪的身上扎。 女人的手很稳很快,几乎让人看不清她的动作,但在张家这种从小接受训练的人来说,还是能够看清的。 针扎进张海琪的皮肤里,带出点点血迹,也将药水更好的融入她的皮肤里。 不一会儿,张海琪的额头上就冒出了汗珠,身上纹身犹如花一般的绽放开来,她的纹身是彩色的。 张家人的纹身是用特殊的草药禽血调配的,只有血热才会出现。 纹身的过程其实很疼,因为药水的特殊性,都不能用麻药,只不过这点疼痛感在张家人眼中都不值一提。 很快,张海琪的纹身就全部完成了,彩色的麒麟纹身在她的背部张牙舞爪着,甚是好看。 第4章 宿命 接下来就轮到了张瑞雪,她身上的纹身跟一般的族人又是非常不同的。 红色的麒麟脚踏八卦,给人一种腾云驾雾的神圣感,这是张家的镇守麒麟。 有着守护家族,驱邪避祟的寓意,身上拥有镇守麒麟纹身的人,只为解决家族所有不安因素为人生使命。 也是属于张家本家执法堂长老一脉的特殊纹身。 纹上这个纹身后,也无疑宣判了,张瑞雪——就是执法堂的下一任长老。 房间里只剩下女人换针时的工具碰撞声,频繁且又枯燥。 但张海琪还是看的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她想牢牢的记住小雪儿身上纹身的样子。 张瑞雪身上的纹身只有一小部分,所以她的纹身时间要比张海琪还要久。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算她的整个背部都已经麻了,却都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 每个张家人的纹身和位置其实都是不一样的,乍一眼看去可能没什么区别,但只有细细看去,还是能发现区别的。 一只腾云驾雾脚踏八卦的红色麒麟铺满了她的整个背部,那栩栩如生的模样,仿佛下一刻就会脱离身躯展翅高飞。 “好漂亮。” 在看到全部的纹身后,张海琪忍不住惊呼出声,她觉得小雪儿的纹身可比她的还要帅气多了。 张海琪左左右右的围着看,恨不得给自己也换上和张瑞雪一模一样的纹身,只可惜,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张瑞雪看她看的差不多了,才穿上了自己的衣服。 女人低着头清洗着自己的工具,“你们两个等下我,我送你们回去。” 张瑞雪和张海琪都点了点头,随后就静静的站在那里等着。 等女人整理完工具后,就带着她们两个往外走。 “你母亲还好吗?” 女人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让张瑞雪的脚步停顿了一瞬,握着张海琪的手也紧了紧。 张海琪不明所以的看着两人,她感觉小雪儿的神情好像有些不对劲。 张景清和张景源之间的事情,只有景字辈,族长还有长老们最为清楚,其他张家人都并不知晓。 眼见张瑞雪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女人只是温婉的笑了笑。 “我叫张景然,你应该喊我一声姨母。” 张瑞雪眼神淡漠的望向女人,淡淡的说道,“族长夫人。” 张海琪有些发愣,什么?族长夫人?族长夫人居然会替她们两个人纹身? 怪不得,她说怎么突然换人了呢,明明前几次的纹身师父还是个男的。 张景然哑然失笑,这丫头倒是一点都不像张景清,倒是十成十的像足了张景源。 想到这里,她脸上的笑容就又沉寂了下去,眼神也带着莫名的怜惜与哀伤。 不像张景清也好,在这个家族中,一个异类,是无法生存下去的。 夕阳西下,天边如彩霞般绚烂夺目。 张瑞雪坐在那棵巨大的海棠树下,正堂的房门紧闭着,里面是正在交谈的张景然和张景清。 “阿清,这么多年了,你也该试着妥协了,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也要为孩子想想。”张景然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妥协?我为什么要妥协?”张景清冷笑了一声,她原本以为张景然是来帮她的,倒是她着相了。 张家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她试着逃离这个家族很多次,但是被一次又一次的抓了回来。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究竟逃跑了多少次,又被抓回来多少次。 她想过去死,也自杀过很多次。 在小雪儿出生后,她就再也没寻死过,但也还是没有选择低头。 小雪儿是那么纯真美好,她不能让她和自己走上同一条路,所以她才会苦苦支撑到现在,她是她唯一活下来的信念。 张景然出房门之后,忍不住的叹了口气,她作为族长夫人,该劝的都劝了,该说的也都说了。 也实在是没有法子了。 张家绝对不会允许有任何异类的存在,若有,那就会被铲除,或者,打断她的全身逆骨,让她一辈子都无法再挺直胸膛做人…… 张瑞雪看着张景然走出院落后,才抬脚走进了房内。 张景源出任务去了,现在只有她们母女两个人在。 张景清坐在床边,绝美的脸上还带着尚未痊愈的伤疤,神情带给人一种凄美的破碎感。 张瑞雪从发间摸出一根银针,在锁链的钥匙口位置撬了几下,啪嗒一声,铁链被成功打开。 束缚她多年的厚重枷锁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阿娘,你走吧,离开这里。” 张瑞雪的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她很了解张家的族规,因为她从小就被灌输着那些思想。 她也很清楚张家人的所有手段,不计一切,肮脏,恶心。 张景清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眼神温柔似水,浑身仿佛还带着淡淡的白光。 “小雪儿乖,阿娘是不会走的。” 张瑞雪的双手紧紧抓住了衣角,手上的青筋几乎完全爆起,眼神寂静又带着一丝猩红。 “阿娘,求你,求你离开这里。” 张景清眼角的泪珠划过双颊,美人落泪,凄苦自哀。 “小雪儿,没有人能逃离张家这个牢笼……” 没有人。 除非,张家灭亡。 可是就算是张家灭亡,那想斩却斩不断的血脉,千丝万缕,也会让人深陷其中…… 第5章 死亡 当张景源从外面出完任务回到族内,将任务情况汇给族长后,便立刻往自家的院落走去。 他怀中还揣着一只白玉兰花簪,他一眼就觉得这只簪子非常适合他的妻子。 在看到院落门口挂的白幡和白色灯笼时,张景源的脚步声顿时就停在了那里。 “怎么回事?是谁死了?”张景源下意识的喃喃低语,心头却突然涌上了一股巨大的恐慌感。 张瑞雪穿着一身白色的孝服,跪在了正堂之下,灵堂内正中央放着一具青铜棺椁,里面躺着的是她的阿娘。 阿娘说了,她要回去自己的世界了,这是一件她期盼已久的事情…… “小雪儿,你长大了,以后你要保护好自己,阿娘很开心,很开心能够陪了你这么多年……” 张瑞雪并没有哭,张家的人不需要情感,也不允许有代表着懦弱的眼泪。 灵堂内,站在一旁的是同样一身白色丧服的张海琪,以及一身素衣的张景然。 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张景源恍恍惚惚的走进灵堂内,在看到已经生机全无的妻子后,他的脑子嗡的一声,开始变的一片空白。 张瑞雪看着他那失魂落魄,下一刻又癫狂大笑的样子,只觉得十分的讽刺。 “阿清,你快起来,我回来了!” “你起来打我一下好不好,我绝对不会还手的,你快起来啊!” 张景源紧紧抓住张景清的肩膀,用她那早已变得冰冷的手,疯狂的在自己脸上扇着。 “张景源,你冷静一点!阿清她已经死了!难道你要让她连死都不得安宁吗?” 张景源神情呆滞的瘫坐在地上,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嘴里还不断低语着,“不会的,阿清她不会死的……她怎么可能丢下张瑞雪去死……” 张海琪站在一旁紧紧的抓住张瑞雪的手臂,在听到张景源的话后,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 她看着面无表情的张瑞雪,眼眶忍不住一红,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张瑞雪拍了拍张海琪的手,示意她放开自己。 随后她上前走了两步,站在张景源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阿娘让我告诉你,只愿再无来世。” 张景源呆呆的看着张瑞雪那张与张景清有七八分相似的面容,表情似哭非笑,活脱脱的成了一个疯子。 张瑞雪眼神淡然的看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丢进了他的怀中。 张景源在看清上面的字迹后,立刻将信封拆开。 张景然站在青铜棺椁前,替张景清整理着刚才被弄乱的衣服,低垂的眼眸中也带着哀伤。 幸好,她选择了一种最体面的死亡方式。 这样,总比那样的结局要好…… 张景源看完信件之后,又开始仰天癫狂大笑起来,“好,好,好!” 张海琪这几十年来第一次发觉,原来,张家人都是疯子。 在张家,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这场葬礼办的十分简单,族长带着族人将张景清送进了古楼内安葬,按照她的遗愿,解除了她与张景源的夫妻关系。 这件事是族长夫人答应的,而张景源居然也没有任何意见。 失去母亲后,张瑞雪每天的生活都还是一样,除了训练还是训练,要不就是投入废寝忘食的学习中。 就在张景清的百日忌之后,张景源突然宣布要将执法堂长老之位传给自己的女儿。 就这样,张瑞雪的身份一下子水涨船高,成为了新任的执法堂长老。 从此之后,张景源将自己关在房内成日里酗酒,就连族长都拿他没有丝毫办法。 因为张瑞雪的年岁尚小,执法堂中有许多人都明面上拥护她,但暗地里却拼命的给她使绊子。 张海琪看着肉眼可见逐渐消瘦下去的人儿,简直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她只能默默的陪伴在张瑞雪身边,做她的左膀右臂,帮助她一起处理执法堂的事务。 渐渐的,羽翼渐丰的张瑞雪展露出自己的能力与手段后,一切都开始走上正轨。 同时,在张瑞雪的努力和族长夫人的帮助下,张家族内实施了一项新的制度。 张家人中倘若有相互看的合眼的,可以向族内提交成亲意向,在得到族长和族内长老们同意之后才能成婚。 相反,如果张家的男人和女人到了一定该生育的年龄后,又没有看合眼的人,族内则会为他们进行婚配安排。 当然,这项制度,只针对张家外家的人。 本家血脉不在这范围内,为了保持血脉的纯正,纯血只会和纯血在一起婚配。 不过,就单单这项制度,就已经耗费了张瑞雪不少的心神,不知道为此做了多大的努力。 但如果什么都不做,她就不是阿娘的小雪儿了。 几十年前,张景清在张瑞雪心里种下的那颗种子,迟早有一天会长成枝繁茂盛的苍天大树…… 第6章 发配边疆 咸丰十年的东北 身着黑色长袄的少女站在了一棵梅花树下,左边胸口的衣领上还绣着麒麟图案的花纹。 少女三千青丝高高束起,长身而立,那双凤眸却是惊为天人,妖而不魅,美的惊心动魄。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小雪儿。” 一个身姿摇曳,风情万种的女人走了过来,她的手中还抱着一只小狼崽。 张瑞雪侧头看了看,微微挑眉,“从哪儿来的?” 张海琪将狼崽子往前一递,顺便还抛了个媚眼,“喜欢吗?” “嗯。” 张瑞雪接过小狼崽子,它那双湿漉漉的蓝色眼眸就这样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这只小狼崽是守在外面的张家人发现的,它的母亲已经被那些洋鬼子杀了,一窝狼崽子就只剩下了这一只。” 张海琪揉了揉小狼崽的脑袋,眼底的神色也温柔了许多。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张瑞雪语气淡漠的说着,但在察觉到狼崽子被冻的有些发抖后,还是下意识的把它往怀中搂了搂。 张海琪闻言撇了撇嘴,切,小雪儿就是个口是心非的女人! “我第一眼看到这只小狼崽子,就觉的它和你特别像。” 说着,张海琪就拉着张瑞雪坐在了院子里石凳上。 “这是什么?” 张海琪看着桌子上的资料,开始翻看了起来。 张瑞雪摸了摸小狼崽的肚子,眼眸低垂的回答道,“张家打算在厦门那边建立一个档案馆,我向代理族长和长老们举荐了你去。” 张海琪的神情僵了一瞬,皱着眉头怒气冲冲的问道,“你要赶我走?” “张瑞雪你特娘的就是个过河拆桥的乌龟王八蛋!” “老娘陪了你这么多年,说发配边疆就给老娘发配了?” “那老娘这几十年来到底算什么?” 即使面对着暴跳如雷的张海琪,张瑞雪却还是面色淡漠从容的样子。 “嗯。” “呵……呵呵……”张海琪直接被气笑了,还竖了个大拇指给她。 特娘的,张瑞雪你特娘的真是好样的! 张瑞雪叹了口气,抬手又将张海琪拉了回来,后者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就顺着力道又坐了下去。 两人十指相握,张海琪根本就不愿意撒手,她的眼尾微红,明显是气的发狠了。 张瑞雪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张海琪,你的任务虽然很艰巨,但是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张海琪的眼神里带着倔强,她虽然气极了,但是深知只要是张家本家下派的任务,是不允许任何张家人拒绝的。 自从十年前,族长在泗州古城被人刺杀之后,代表张家族长信物—镇魂铃的遗失,引发了一场来自张家内部的混乱。 派出寻找族长信物的张家人去了一批又一批,每一批几乎都是全军覆没。 泗州古城已经全被洪水和淤泥掩埋,从外围已经无法进入那个地方。 现在张家的代理族长是瑞字辈的张瑞桐,但由于镇魂铃的遗失,新旧族长之间的交替无法完成。 张家几千年来世代守护着一个关于长生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就藏在张家古楼的最深处。 只有拿着镇魂铃的张家族长,才能进入到那个房间内,了解到张家的所有秘密。 而前任族长身死,族长信物丢失,也给张家造成了不可预计的后果。 每个张家人其实都有着一种叫做天授的病症,随着族长交替的断层,这个病症正在逐渐吞噬着所有的张家人。 特别是张家本家这些纯正血脉,麒麟血脉越浓就越容易受到天授的影响。 天授会让人失去自己的意志,会夺取人的记忆,同时脑海中还会多了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它会控制人的大脑,让你不得不根据它的意志去做某些特定的事情。 张瑞雪隐约有了预感,这件事情离她已经不远了。 她要在被天授之前,安排好张海琪的将来,还有一切的布局。 张家隆字辈的张家人,已经按照计划全部前往了香港。 早在前任族长遇刺之前,就曾找过张瑞雪进行过一次密谈。 有一股隐藏在暗处的势力,正在对整个张家虎视眈眈。 诡异的是,这些人悄无声息的,就像凭空出现的那般,根本就查不到他们的来历和目的。 张瑞雪接任执法堂长老后,执法的第一条规则就是—— 任何试图窥探长生者,杀无赦。 这些人无疑就是为了长生的秘密而来,连前任族长那么聪明绝顶的人都死在他们的算计之中。 由此可见,这股势力的背后之人恐怕还不容小觑。 这个布局是前任族长一手策划的,既然他已身死,那么这个计划实施之人就变为了张瑞雪。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相信谁都能懂。 而就是这个浅而易懂的道理,为一百多年后的张家,留下了一些尚存希望的火种。 次年开春,张海琪带着几个海字辈的张家人一同踏上了前往厦门的旅途。 她肩负着未知的命运与使命,但她相信,她一定能够完成家族的任务。 不为什么,只是因为她绝对不会让那个人失望。 此去经年,山高路远,蓦然回首,早已物是人非…… 第7章 暗涌 昏暗的房间内,一个高大的男人手中正握着一把匕首,目光冷漠的看着躺在地上伤势严重的男人。 “告诉我,孩子究竟在哪里。” “咳咳……”张拂林嘴边溢出鲜血,依旧没有回答他的话。 那男人一把拎起张拂林的衣领,语气中带着威胁,“你已经触犯了张家的族规,想要将功补过就把孩子交给我们。” “张家人的血脉必须回到张家,这是他这辈子的命!” 张拂林冷笑了一声,“他不是张家人,他只是我的孩子。” “你们跳过执法堂对我私自用刑,就不怕长老们问责吗?” 男人轻笑了一声,将张拂林甩在了地上,神情满是不屑。 “执法堂?呵,等族长娶了张瑞雪之后,张家的执法堂自然是族长说了算。” 张拂林顿时愣住了,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男人。 执法堂的长老会嫁给张瑞桐?按照堂姑姑的性子,怎么可能? 张拂林在人才济济的张家中并不算特别出众,在张家的地位也处于边缘地带。 这一次会被张瑞桐的手下羁押用刑,也是因为他违背族规与外族女子通婚生子。 执法堂的权利在张家非常强盛,特别是执法堂长老张瑞雪,备受张家外家的爱戴。 张瑞桐当上代理族长之后,一直企图吞并执法堂的势力,却屡次碰壁,好不容易婆娘死了,就将主意打在了张瑞雪婚事上面。 只不过张瑞桐一个活了两百多岁的男人,连孙子孙女都一大把了,还想要娶张瑞雪做继室? 张拂林拧着眉头没吭声,本家的势力纠葛不是他一个普通张家人能够了解的。 “你最好识相一点,跟我走一趟。” 如果不是家族内急需一个孩子,而这张拂林正好又撞了上来,他们根本就不记得这号人物。 张家派张拂林前往墨脱采集藏海花,却迟迟不见此人回到家族复命。 男人擦了擦手上的鲜血,随后嫌弃的将帕子丢在了地上。 呸! 这张拂林真特娘的不是个男人,明知道张家有不与外族通婚的族规,还胆大包天的去祸害人家姑娘。 就像自家婆娘说的那样,那叫什么来着……对了,渣男! 男人对着屋外摆了摆手,立刻围上来几个守在外面的张家人。 “既然他不肯说,把他给我带上,我们上山去搜!” “是。” …… 女人穿着一身宽松的旗袍,容貌漂亮,气质又带着英姿飒爽,她的手中还抱着个男娃娃。 “雪长老。”女人恭敬的低头喊道。 少女回头望去,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浅琥色的瞳眸,凉薄又冷漠。 可她的眼尾却像猫般微微上扬,媚态天成,搭配上清冷皎丽的五官,美艳到不可方物。 “嗯。” “听说族内要为您和族长定下婚事?”女人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张瑞雪抬眸看了眼她怀中的孩子,那双墨色的眼眸正好奇的看着自己。 眼见张瑞雪不回答,女人忍不住又碎碎念起来,“也不知道那些长老们怎么想的……” 女人名叫张英,是张家外家人,五年前与她现在的男人向族内提交了成亲意向,却迟迟得不到回应。 正当张英打算去本家问个说法的时候,碰到了从外面出任务回来的张瑞雪一行人。 张瑞雪在了解到情况后,第二天就替张英解决了人生大事。 这件事说起来也简单,不过就是有别的男人看上了张英,故意拖着他们提交上去的申请。 张家的脏活累活都是张家外家人干的,他们很少能接触到本家的核心内容。 从此之后,张英就特别崇拜这位执法堂的长老,不光是因为她的帮助。 这些年在执法堂的管理下,她们这些张家女人的地位水涨船高,日子过的也比以前好多了。 所以在得知张瑞雪一个人住,又不会烧火做饭后,张英毛遂自荐过来帮她处理日常事务。 张瑞雪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取名字了吗?” 之前听说孩子出生的时候有些体弱,所以张英夫妻一直都没有给取大名,反而是取了个贱名先喊着。 “取了,狗蛋的大名叫张海客。”张英大大咧咧的笑了起来,语气中还带着自豪感。 张瑞雪沉默了良久后才开口,“既然取了大名,以后小名就改为阿客吧。” “好嘞。” 张英嘿嘿笑了几声,姑姑可真好看,就是一点不好,和本家那些人一样都冷着脸,不过就算是这样也好看的不得了。 张家人长得就没有一个丑的,而越是血脉纯正的张家人长得就越是好看。 而在张英见过的这么多张家人中,张瑞雪无疑就是最好看的那个。 小张海客坐在石凳子上,两个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 张英利索的收拾着偌大的院落,一会儿给花儿浇水,一会儿去菜地里捉虫,又跑到屋里把被褥都拿出晒晒…… “漂……漂亮姐姐。” 小张海客眨巴着眼睛,脸颊上肉嘟嘟的软肉一颤一颤的,看起来格外软萌可爱。 张瑞雪伸出手捏了捏他脸上的软肉,纠正着他的话,“叫姑奶奶。” 小张海客疑惑的歪着脑袋,明明是漂亮姐姐没错啊? “姑奶奶。”小张海客乖巧的喊了一声,丝毫不问为什么。 张家的小孩基本都是人精,比一般孩子都要机灵聪慧。 当然,又蠢又笨的孩子在张家都是活不下来的。 张瑞雪从怀中摸出一块方糖递给了小张海客,自己也放了一块在嘴里。 由于这些年来的天授,她已经失去了太多记忆,脑海中只剩下零星的记忆碎片。 她隐约好像记得,有个人经常会喂她吃糖果。 那个人……是谁? 第8章 张家圣婴 张家从周朝起一直守护着一个龙纹玉盒,盒子里面有一个活了三千年的孩子。 这个孩子被誉为张家圣婴,受张家几千来的香火供奉与拥戴。 圣婴被称为上天赐给张家的神迹,是世上最完美的长生体,那个孩子就是张家下一任的族长——张起棂。 张家人对圣婴抱着巨大的期待和狂热,他们虽然长寿,但并不是真的长生。 张家圣婴,就是他们追寻长生的目标。 张瑞桐在打开龙纹玉盒时才发觉,里面的圣婴早已成为一具枯骨。 张家人由于天授的原因,又因为新旧思想的碰撞,人心涣散,再也不复往日的强盛。 现在的张家急需一个信仰重新凝聚家族的力量。 所以,圣婴不会死,也不能死。 他们需要一个替代品。 而他们从墨脱带回来的孩子,就是那个最完美的替代品。 高台之上,龙纹石盒被打开。 张瑞桐高高举起手中的孩子,扬声宣告着,“这就是我们张家的圣婴,他活了三千年,是最完美的长生者,也是我们所有人要守护的目标,也是我们张家下一任的张起棂!” 高台之下,所有人眼神狂热的看着张瑞桐手中的孩子,就像是信徒膜拜着他们的神明。 张瑞雪站在高台旁,静静的看着人群中的狂欢和呐喊,感受着这些人的疯狂。 活了三千年的圣婴? 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人们喜欢造神,喜欢将祂高高捧上神坛,更喜欢神明跌落神坛时粉身碎骨的模样…… 那么这个所谓的神明,将来可能会被祂的信徒们彻底踩在脚下,被一口一口的蚕食殆尽。 圣婴住在张家本家最好的院落之中,他的吃穿住行都是最好的那个,甚至比张瑞桐这个代理族长都还好。 照顾圣婴的全是张瑞桐的心腹,而能跟圣婴接触的人都是经过层层筛选,再三确认无问题后才会被派到圣婴身边。 张瑞雪进入院落的时候,守在门口的张家人都恭敬的对她行礼。 离房门还有几丈远时,耳力出众的她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谈话声。 “这就是圣婴?感觉就是个普通的孩子。” 被派来照顾圣婴的是两个看起来二三十岁的女人,有着丰富的养孩子经验。 另一个女人手法娴熟的将圣婴抱起,给他喂奶,动作轻柔的帮他换好尿布。 “他活了几千年,都还是一副婴儿的模样,就这样你还觉得他和普通孩子一样吗?” 张瑞雪推门而入,两个女人被吓了一跳,连忙闭口不言,恭敬的行礼。 “雪长老。” 张瑞雪点了点头,走到了婴儿床旁边,垂眸注视着这个所谓的圣婴。 张家圣婴的出世,让原本分裂的家族再次凝聚成一个整体。 族内的人分成了两批不同派系,一派认为圣婴现在年纪还小,等他独当一面还需要时间。 另一派系却是圣婴狂热的拥护者,他们疯狂的追捧着尚在襁褓中的孩子,认为他就是天生的神明。 执法堂一直处于中立的位置,从不会主动站队。 但大部分人都还是很崇尚这个张家圣婴的。 小圣婴虽然看起来肉嘟嘟的,但在他脸上依稀可见深邃立体的五官,一双纯墨色的眼眸圆溜溜的转着,看起来倒是纯真又可爱。 张瑞雪伸出手指摸了摸小圣婴的额头,内心长叹了一口气。 生在张家,是他的不幸,成为圣婴,更是不幸。 罢了,总归多护着点便是了。 小圣婴感受着指腹传来的温暖,咧开嘴笑了起来,似乎很喜欢这种感觉。 婴孩那稚嫩细小的手指抓住她那根修长纤细的食指,紧紧的,不愿放开。 此刻谁都不知道,两人命中注定会存在羁绊,就如同黑夜与星辰,紧紧相连在一起…… 刚走出房门,张瑞雪就与张瑞桐来了个迎面而对。 “你怎么来了?”张瑞桐脸上堆着虚假的笑容,笑意丝毫不达眼底。 张瑞雪没有说话,一双淡如古井般的眸子就这样直直的盯着他看。 张瑞桐往前走了两步,询问道,“我们的婚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张瑞雪微微侧身躲过了张瑞桐的接触,在经过他身边时,淡淡的丢下三个字,“张拂林。” 张瑞桐瞳孔瞬间一缩,眼神凌厉的看着那个离去的背影。 她怎么会知道张拂林? 聪明人的对话往往都不需要太多言语,几个字就已经简单明了。 张瑞桐故意用婚事试探她的态度,而张拂林这三个字就是她的回击。 只要张瑞桐闭口不谈婚事,她张瑞雪也能为此事守口如瓶。 不过,张瑞桐似乎忘记了一件事。 每个张家人都有属于他们的傲骨,活到他们这个年纪,没有人会喜欢随意低头,被人牵着鼻子走。 张瑞雪已经为张瑞桐准备了一份大礼,希望他到时候可要牢牢接住了。 第9章 逐出张家 张家族内近期流传出一些流言蜚语,一点一点的扩散在整个家族中。 “你们听说了吗,族长的儿子张拂晓居然违背族规与外人成婚了。” “你这消息还不如我听到的全面,这张拂晓不止跟外人成婚,连孩子都有了,据说都已经三四岁了。” “这是谁流传出来的流言,张拂晓不一直都在族内吗?他什么时候去过外面?” “切,人家去哪难道还得跟你汇报啊?” “是啊,而且我还听说,执法堂长老已经知晓此事,已经派人去缉拿张拂晓了。” “这可是族长的儿子,雪长老可真够厉害的。” “族长儿子怎么了?执法堂向来秉公执法,他张拂晓敢触犯族规,自然得受到族规的惩罚!” “就是,族长儿子犯了族规难道就不用受到惩罚了吗?” 没有人能说清楚流言的来源,反而都将注意放在了族内对张拂晓的惩罚上面。 他们都在等着结果,看族长到底会如何处理此事。 是会秉公处理大义灭亲,还是会徇私包庇假公济私。 不管如何,作为张家的族长最重要的就是摒弃私心,这是作为族长最基本的要求。 张瑞雪坐在金丝楠木的雕花木椅上,手中正把玩着燕尾镖。 在听到门口逐渐传来的脚步声后,手腕翻转间,手中的东西立刻消失不见。 张瑞桐带着人踏进执法堂时,一眼就看到了被人压在地上的张拂晓,眉头瞬间狂跳起来。 这个不孝子! 张瑞雪淡淡的看了身侧手下一眼,后者立刻将张拂晓已经画押的证词恭敬的递给了张瑞桐。 张瑞桐看着张拂晓对一切事情供认不讳的证词,暗自咬紧了牙关。 好个执法堂!好个张瑞雪! 此刻张瑞桐全身血液逆流,脑子嗡嗡作响,心头下意识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他得保住自己的儿子和孙子! 人的本性都是自私的,张瑞桐此刻完全迁怒上了张瑞雪,认为这是她报复自己的手段。 却根本就没有想过,张拂晓触犯张家族规乃是不争的事实。 也忘记,之前同样因为触犯不与外族通婚的族规,而被他下令处死的张拂林。 人有远近亲疏,当这个人是你的血脉至亲时,你总会下意识的更偏向他,而别人的性命对你来说,根本就无关紧要。 真是世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只有巴掌打到自己身上才知道疼,想不到这么快,同样的事情就轮到了张瑞桐头上。 “按照张家族规,张拂晓和他的儿子将会被处死。” 张瑞雪冷冰冰的声音从寂静的屋内响起,执法堂的存在意义就是为了监督和执法张家本家。 之前张瑞桐私自跳过执法堂,秘密处死了张拂林,现在轮到他亲生儿子了,她倒要看看他到底会怎么处理。 张拂晓跪在地上拼命磕着头,“求族长和雪长老放过我的儿子,要杀就杀我一人,求求你们,放过他。” “爹,爹,那可是你亲孙子啊,你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啊!” 张拂晓抱着张瑞桐的腿,语气卑微的不断乞求着,想要求他网开一面。 “还不给我闭嘴!你这个蠢货!” 张瑞雪眼神淡漠的看着这一对父子,就像阿娘以前说的一样,男人往往只是个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懦弱又自私。 明知触犯族规会有何后果,却非得将孩子生下来,这对女人和孩子来说,完全就是无妄之灾。 这种与外族通婚生下来的孩子,即便是本家放了他们一条性命,在外家也是不被接纳的存在。 虽然张家的族规有许多都非常封建毫无人性,但是一个男人,在确定自己没有能力给女人和孩子一个稳定的未来时,就不该轻易去招惹别人。 错的完全就是管不住下半身的那个男人。 眼见张拂晓如此苦苦哀求,张瑞桐脸上依旧是平淡如初,心中却早已动了恻隐之心,在想办法如何才能保住儿子和孙子。 张瑞雪和他不对付这件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下他等于一下子有了好几个把柄在她手上。 圣婴被替换的事情是绝对不允许被传出去!儿子和孙子的性命他也得保住! 那么…… 想到这里张瑞桐眼底划过一丝浓厚的杀意,只要张瑞雪死了,执法堂群龙无首,那到时候不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吗? “雪长老,张拂晓触犯族规,我决定让他自断双指,将他这一脉逐出张家!” 对着张瑞桐的决定,张瑞雪并没有提出异议,反而是派人禀明了族内长老们,由长老们与族长定夺。 微风轻轻拂过院落里的海棠树,枝桠随风摇曳,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将斑驳的光影洒落在树下人影身上。 她仰头静静的看着树梢的位置,双手自然的背在身后。 张家,要真正乱起来了。 第10章 当时明月照我心 针对张瑞雪的一场精心布局,很快就开始了。 族内收到张家外面探子传来的消息,有一群放野的张家孩子意外进入了一座大凶的墓穴中,年轻气盛,那墓穴里的东西放出来可不得了。 张家本家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指派执法堂长老张瑞雪带队伍去进行营救。 张瑞雪在接到任务的时就已经收拾好东西,点了几名执法堂的手下随她一同出任务。 “雪长老。”守在张家禁地门口的男人恭敬的低头行礼。 张瑞雪微微颔首示意,淡淡的看了男人一眼。 男人不动声色的跟她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又退至一旁。 一切都在张瑞雪的预料之中,只不过让她有些意外的是,张瑞桐居然会用一群孩子的性命来进行布局。 她所带来的手下大部分都是被张瑞桐收买的人,仅剩的两个已经倒在了她面前。 她的身前是本该是手下的敌人,身后是一群十几岁的孩子。 一个男人举着手中的匕首俯身袭来,她侧身躲开这一击,手中白光一闪,几枚银针瞬间射入男人脑部的穴位之中。 男人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轰然倒地后便再无声息。 很快,另外几人的攻势也从四面八方而来。 这些人都没有料到,向来以医毒和暗器而闻名的本家雪长老,居然连速度、敏捷、力量与武力都远远在于他们之上。 强者比试往往在一朝一夕间便能察觉到对方的深浅。 随着身边同伴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为首的男人给张瑞雪护在身后的孩子们使了个眼色。 变故骤然突起,张瑞雪毫无防备的被身后的孩子用匕首捅穿了身体,而她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偷袭她的孩子被她一脚踹飞了出去。 那人重重的砸在墓室墙壁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顺着墙壁滑落了下来,全身骨头碎裂,只能痛苦的在那里呻吟。 伪装成孩子的几人对视一眼,纷纷一拥而上。 张瑞雪的身上到处都是伤口,鲜血从伤口处不断的渗出,黑色的长袄已经完全被血浸透。 她的四周已经躺满了人,有已然死去尚存余温的尸体,也有尚存一息仍在苦苦挣扎的。 “咳咳……”其中一人强撑着伤势坐起身来,手背在身后悄悄摸出了炸药。 族长说了,这次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这个墓穴就是族长为张瑞雪选的埋骨之地! “轰隆!”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的瞬间,一个身影如闪电般快速的往通道口一扑…… “嘚嘚嘚……” 一辆装饰豪华又宽大的马车行驶在山道之中,在马车身后还跟着一群整齐一划穿着少数民族服饰的带刀侍卫。 没多久,驾着马车的小厮就发现前面的山道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黑影,待马车逐渐靠近之后,他才发现那团黑影居然是个人! 小厮为了避让前面的人,只能急拉了一把缰绳带偏马头,里面的人毫无防备,差点没被甩出马车外。 “苏和,怎么回事?”一个梳着两条辫子,带着少数民族特色,服饰华丽的少年,怒气冲冲的探出了脑袋来。 “小王爷,前面路上躺着个人。”苏和指了指地上那个不知生死的人影,磕磕绊绊的解释着。 小王爷往苏和指的方向一看,果然有个人躺在那里,而且看起来还脏的不得了的样子。 难道是个乞丐? “巴特尔,你去看看。” “是,小王爷。” 领头的侍卫恭敬的行了一个打千礼。 巴特尔蹲下身正准备将人翻过身来看看,就在他即将碰到那人肩膀时,下一刻被那人直接用两根奇长的双指掐住了脖子。 “咳咳……” “唰唰唰……” 一群侍卫瞬间拔出了腰间的刀刃,神情中都充满浓烈的杀意。 那人掐着巴特尔的脖子,将他扣在了自己身前,嘴角还有鲜血不断的溢出,她的身躯也因为剧痛隐约颤抖着。 虽然她逃出来比较及时,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受到了爆炸的波及,她的五脏六腑都有些移位,受的伤恐怕都还不轻。 这次是她大意了,对那些孩子没有丝毫设防。 小王爷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的侍卫们将刀放下。 他那双明亮的眼眸中带着浓厚的好奇和兴趣,刚才这人出手也太快了吧,居然能一招就制服巴特尔。 巴特尔在他们那可算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在他手下居然过不了一招。 “你是何人?为何拦在山路中间?”小王爷的话还带着一些少数民族的口音,但大致还是能让人听懂的。 张瑞雪掐着巴特尔的手指停顿了一下,忍着身上的剧痛说道,“抱歉。” 她松开了巴特尔,一瘸一拐的移到了路旁边的一棵树下,靠在那里闭目养神。 她这次带出来的药都留在那个墓里了,全身上下的暗器也就还剩藏在发丝中的柳叶飞刀和银针。 以她现在身体的情况,倘若这些人想要杀她,还真是轻而易举。 小王爷在听到张瑞雪的声音后愣了一下,这人居然不是男的,还是个女的? 巴特尔眼神犀利的打量着靠在树下的女人,虽然她刚才有所留手,但他的脖颈间还残留着强烈的痛感,喉咙也痛的发涩。 高手,这女人是个武学高手。 小王爷利索的从马车上跳下来,抬脚走到了树下。 张瑞雪睁开眼抬眸望了过去,眼前的少年眼神干净清澈,看起来倒是个不谙世事的稚嫩少年。 小王爷看着那双如琉璃般透彻的浅琥珀色眼瞳,那眼神中所含的淡然与沉寂,让人情不自禁被吸引,深陷其中。 她的眼睛可真好看。 小王爷看着她那张黑乎乎的脸蛋,还有浑身上下浓烈的血腥味,就知道她的伤势应该挺严重的。 “小王爷。” 巴特尔从他下车起就寸步不离的守在身边,那双如鹰般犀利的眼眸就这样紧盯着张瑞雪。 “你受伤了,我的别院就在不远处,你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小王爷伸出了自己修长的双手,脸上带着独特的贵族傲气与纯真。 “嗯,多谢。” 她的左手轻轻覆在少年的手上,柔若无骨的触感让他的耳根悄悄的红了起来。 第11章 与小王爷的离别 古典奢华的四合院内,一个身着精致贵气小马挂,梳着长长双辫的十几岁少年从回廊那边漫步而来。 不远处的那个女子身着一身银色长袍,静静地坐在那里,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 她肤如凝脂,红唇娇润,一双明净清澈的眼睛微微垂着,嘴角那颗美人痣更是添了几分潋滟勾人。 从她跟着这位小王爷回到别院到现在已经一月有余。 一开始,小王爷就请了城内的名医过来给她治疗伤势,叫做化千道。 “小王爷,恕我直言,这位姑娘怎么还没死呢?” 化千道脸上难掩惊讶,这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应该是受到了强烈的撞击。 还有,这身上就没一处好的地方,这人都这样了还能活? 他自小学医,到如今从医也有二十多余年,还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命硬的人。 啧啧,这人可真难杀。 小王爷虽说身份尊贵但也毕竟还是个孩子,面对化千道如此直言不讳的话语,直接被惊呆在原地。 张瑞雪靠在床头咳嗽了几声,嘴边又流出几缕血迹,她用手帕擦去,神情淡然的说道,“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麻烦借神医纸笔一用。” 化千道摸了摸鼻子,这小姑娘还懂医术? 不是他吹嘘,他化千道的医术可谓是响彻江南,他可得好好看看这小姑娘到底有何本领。 张瑞雪在婢女的搀扶下坐在桌前,提笔写下一张药方。 小王爷探过脑袋去看,一手气势磅礴的楷书跃于纸上,似泰岳之高耸,行笔雄健,起笔藏锋圆转,雄姿英发。 化千道接过药方一看,先是赞叹了一句,“好字!” 随后猛的一拍自个的天灵盖,口中惊叹不已,“好,好,好,这药方好!” 小王爷的眼中划过惊喜,看样子这位姐姐是有救了? 化千道激动的在屋里直转圈,要不是顾及张瑞雪女子的身份,他老早上去抓住人家的手不放了。 药方上有几味药都非常珍贵,但对家底深厚的小王爷来说都不算些什么。 化千道为了能够和张瑞雪探讨医术,还将自个珍藏多年的宝贵药材送过来给她补身体。 张家人的血脉特殊,伤势愈合的速度往往比一般人都要更快一些。 而且除了一些比较严重的伤口会留下疤痕,别的小伤口基本很少留疤。 “流觞姐姐,你的伤势还没好利索,怎么又跑出来吹风了。”小王爷体贴的帮她披上了一件披风。 张瑞雪看着这个桀骜不驯的骄傲少年,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 殊不知这一闪而逝的笑容却让少年看直了眼,他的脸色瞬间爆红。 流觞姐姐长得可真好看,就像是草原上那遥不可及的神明一般,美的不似凡人。 “多谢,我该告辞了。” 张瑞雪说着就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扳指放在石桌上,这枚扳指足够付这段时日的药费了,多出来的就算是住宿费和伙食费。 她这次出来东西带的不多,也就这个白玉扳指还值点钱。 “你,你不许走。”小王爷迅速的抱住她的大腿,眼底充满了不舍。 张瑞雪在小王爷接近的时候,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差点没一脚将他踢飞出去。 还好,她及时收住了力道。 “流觞姐姐,你不许走,我不许你走。” 小王爷神情带着前所未有的固执,他救了她,那她就得留下来陪他才对。 他不希望她离开,他还想跟流觞姐姐学功夫呢。 张瑞雪眼神淡漠的瞥了一眼小王爷,示意着他放开自己。 小王爷:???看不懂哎。 小王爷眼珠子一转,连忙出言道, “我不管,你就是不准走,话本子上都写了,这救命之恩该以身相许,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面对少年语出惊人的话语,张瑞雪的神情依旧是一副淡淡的样子。 “你打不过我。” 言外之意就是,他留不住她。 小王爷气的小脸都鼓成了一团。 好气哦,但他的确是打不过流觞姐姐。 “流觞姐姐,我的生辰过几日就要到了,你能不能等我过完生辰再走?” 小王爷眨巴着眼睛,一双湿漉漉的眼眸带着可怜巴巴的意味。 既然硬的不行,他就来软的。 果然,张瑞雪微微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小王爷开心的蹦了起来,拉着张瑞雪的手又坐回了石凳子上。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干了什么的时候,脸红的都快滴出血来。 在他们草原上,可是只有夫妻才可以手牵手的。 张瑞雪并不知道他脑袋里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在她眼中,小王爷不过还是个孩子,毕竟她都已经一百多岁了。 张家族内辈分比她小的,就算岁数比她还大,在她眼中也都是孩子。 小王爷是蒙古族的贵族,在他们草原上只有年纪大的才会举行寿礼,例如六十大寿,七十、八十、九十大寿的时候。 所以小王爷的生辰过的是十分简单的,就是在别院中升起一堆篝火,大家围在一起吃烤全羊,在篝火前把酒言欢。 张瑞雪出任务的时候也经常走南闯北,也见识过许多少数民族的风俗习惯,只不过因为天授,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些经历。 巴特尔和苏和他们轮流送上了自己准备好的生辰礼,只不过他们这礼物的数量有些奇怪。 每个人都送了三样不同的礼物。 张瑞雪看了一眼后,想了一会后将自己的白玉扳指,黑金短刀,还将藏在发丝间的柳叶飞刀也拿了出来。 “流觞姑娘,来,这可是我们草原上最烈的酒,你可得好好尝尝。”巴特尔哈哈大笑着,豪迈的为她斟上满满一碗酒。 “多谢。” 张瑞雪点了点头,按照草原的习惯和他们碰了一下碗,随后一饮而尽。 “好!流觞姑娘爽快!” 巴特尔看着她面不改色的样子,一下子也来了兴致,又抱起酒坛子给她满上。 小王爷也喝了不少酒,那张略显福相的脸庞上早已变得通红。 他双手捧着脑袋,咧开嘴傻乎乎的盯着前面的身影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一圈人都被张瑞雪给喝趴下了,连酒量最好的巴特尔也趴在桌上睡着了。 张瑞雪的脸颊微微有些泛红,但眼神亮的有些惊人。 巴特尔没说错,这酒果然很烈。 “生辰礼。” 小王爷呆呆的看着她手心里的三样东西,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张瑞雪将礼物放进了小王爷的手中。 她该走了。 “我们还能再相见吗?”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以及那个早已消失不见的身影…… 第12章 张家叛徒 张家禁地几公里外的树林,一个男人从山崖边的绳索上快速的滑落下来。 “雪长老。”男人掩下激动的心情,垂着脑袋恭敬的行礼。 来人正是张英的丈夫,张家林。 “东西呢?” “已经带来了,都在这里。” 张家林将背上的包袱解开,拿出里面的人皮面具和头套,还有一套和他身上一模一样的衣服。 “族长派人前去探查过情况,现在本家内部都认为您已经折在那个墓穴中……” “这些日子里出入张家的人都记录在这册子上了,前面几页是正常出任务的张家人,然后就是无端外出人员,还有就是……” 张家林早就背过身站在了树后,闭着眼睛将这段时日的任务快速的进行汇报。 张瑞雪换好衣服之后,又戴上了那张和张家林一模一样的人皮面具。 “好了。” 张家林听到声音后,才转过身来继续说道,“您失踪了三个多月,前几日族长那一派系的本家人,建议族内的长老们尽快为您举办丧礼。” “嗯,什么时候。” “七日后。” 张家林走在外家的村落中,时不时有人跟他打着招呼,他也微笑的回应着。 按照记忆中大概的模样,他终于找到了门口有两棵杏树的木屋。 张家林住的地方在村子的东南角,这边也不算太偏僻,周围的邻居也还是比较多。 他直接打开大门走了进去,映入眼中的就是正在院子里玩木马的小张海客。 小张海客在看到自己的父亲后,立刻从木马上下来,迈着小短腿飞快的跑了过来。 “爹!” “哎。”张家林笑呵呵的抱起小张海客,亲昵的捏了捏他的鼻子。 小张海客吧唧一口亲在了他的脸上,抱着他的脖子将小脸贴在了他脸上。 张家林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只不过一转而逝,立刻恢复了那副笑容满面的样子。 张英听到动静后,从厨房的方向走了出来,在看到自家男人后眼神都亮了亮。 张家林在看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后,嘴角勾起的笑容又顿了顿。 “回来了啊,晚饭马上就好了。”张英用毛巾擦了擦手,眼底是难掩的兴奋。 “阿英,辛苦你了。”张家林放下小张海客,抱了抱了自己的妻子。 张英脸上的笑容都快收不住了,开心的回抱了他。 小张海客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他爹娘的感情向来很好,这些抱抱什么的,都是日常生活中的基本操作。 院子里布置的非常温馨,西边墙角的位置种满了花卉,竹竿上晒满了衣服。 对角是小张海客玩耍的区域,有木头做的跷跷板,还有木马,以及形状各异的动物木头雕刻。 整个院子里充满了生活的气息,让人很安心,有一种叫做家的归属感。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几个家常小菜,偶尔还夹杂着孩童稚嫩的欢声笑语声。 可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生活,却是很多人可望而不可即的温暖…… 夜已深,张英将小张海客哄睡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雪长老,你终于回来了。” 张英激动的冲了过去,似乎都忘记了自个肚子里还揣着娃的事情了。 张瑞雪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要不然这一跤摔了可不得了。 “小心。” 张瑞雪轻柔的扶着张英坐在了床边,那架势多少有点贤夫的样子。 主要是因为她在进村子里的时候,看到一个张家男人也是这样扶着他怀孕的妻子。 张英抓着张瑞雪的手不放,眼眶都有些红了起来,“您在外面受苦了。” 虽然她身处外家,但内家的风言风语她还是有听到一些的。 在知道那个凶墓被炸塌了之后,张英一受刺激就晕了过去,也就是那时候才知道自己怀有了身孕。 “没事。” 张瑞雪拍了拍张英的手安慰着她,随后又摸了摸她的脉象,很好,她和孩子都很健康。 “这些是张家内有嫌疑的人员名单,上面记录了每个人的详细情况,是张福祥今日暗中递过来的消息。” 张福祥,是张瑞雪放在暗处的心腹,平日里在张家做的工作也是最简单那个。 虽不起眼,但却又处处存在着他的身影。 这个排查内奸的布局其实从几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张瑞雪翻看着手中的资料,和一开始张家林给她的资料进行相对应的对比,开始了排查工作。 张英贴心的又拿了一只煤油灯过来,然后又准备好了笔墨纸砚。 在灯光温暖的照映下,那张清冷妖媚的美人面容显得越发迷人起来。 把同为女人的张英都看的直咽口水。 我滴个娘嘞,也不知道以后哪个男人有这个福气能娶到雪长老这样的大美人。 张瑞雪仔细对照资料上的名单,回忆着这些人在脑海中的容貌与平日里的行为。 等她将名单重新整理好之后,那厚厚一沓的资料让她觉得内心都有些沉重起来。 在这些人当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是被替换的,又有多少人是主动投敌的呢? 张瑞雪那双一向淡漠的眼眸,此刻却流露出一丝哀伤。 是为那些不知不觉就丢了性命的人,还是为了张家出了那么多叛徒? 亦或者,是为了已经逐渐开始走向败落,却仍在苟延残喘的家族呢…… 命运的齿轮悄然转动着,在宿命的轨迹中,齿轮的每一次转动,都承载着时间的痕迹与未知的无限可能…… 第13章 乌云蔽日 张家执法堂正门大开,满堂挂满了白布与经幡,所有张家人一身黑衣站在院落中。 “雪长老这英年早逝,膝下无儿无女,连个披麻戴孝的后人都没有……” “是啊,世事无常啊。” 执法堂外的张家人们低声谈论着,而堂内则是一片寂静,无一人发声。 张家林站在人群中,一双淡漠的眼眸扫视着四周的人群,时不时用目光锁定着什么。 人群中他们脸上的神情有惋惜的,有哀伤的,有面无表情的,也有幸灾乐祸的,甚至有的还透露出一股奸诈…… 张家林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眼神变得越发冰冷起来。 张家早就人心涣散,就算张瑞桐想用圣婴来凝聚人心,也只不过是维持表面上的一时平静。 假圣婴的事件将是隐藏在张家的一个隐形炸弹,一旦爆出,所有人都会被炸的体无完肤。 而按照张瑞桐和族老们的一贯处事方式,被推出来承担一切的只会是那个无辜的孩子。 这就是张家人。 利益至上,又冷血无情的张家人。 只可惜,他知道这件事情已经太迟,木已成舟。 墨脱雪山深处有一座喇嘛庙,庙中有一位叫做德仁喇嘛的上师,是张家留在墨脱的外家人。 德仁并不是一个人的名字,而是一个职位,主要负责记录张家族长的记忆。 张瑞雪很早之前曾进入过雪山深处,是为了什么原因,她也记不起来了。 和喇嘛庙中现任的德仁相识也是在那时,张拂林和白玛的事情也是德仁派人送信过来暗暗告知。 德仁拜托张瑞雪在张家多多照顾这个孩子,但他也应该没有预料到。 这个孩子被带回张家之后,摇身一变就成了张家的圣婴。 就在张瑞桐安排族人,准备将装着张瑞雪遗物的青铜棺椁送往古楼深处时。 “等等。” 众人纷纷回过头望去,只见张瑞雪的心腹手下——张福禄带着执法堂的手下就这样来了,围着的张家人瞬间散开一条通道来。 不远处的一行人从容不迫的迈着脚步而来。 “张福禄,张家林,今日是雪长老下葬的日子,族长和长老们都还在这里,你们这是想干什么!” 张瑞桐的心腹张福颂立刻跳出来指责道。 张家林眼神淡淡的看了眼他,拔出喉咙上的银针。 在所有人的见证下,随后又揭开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原本的面目。 “我倒是不知道,原来活人也能被下葬?” 一语出,满堂内鸦雀无声,连张瑞桐那完美无缺的假面上也出现了一丝龟裂。 张福颂更是惊讶的瞪大了双眼,怎么回事?张瑞雪怎么还活着? 张瑞雪环顾四周,语气淡然的说道,“多谢各位族人前来送我一程。” “雪长老,这是怎么回事?”其中一位张家长老问道。 “张瑞雪,既然你没死你为什么不及时回族复命,还扮做张家林的模样回来,你这是在做什么?” 张瑞桐反应过来后,立刻开始先发制人,倒打一耙。 “这个问题,族长很快就会知道了。” 话音刚落,张瑞雪隐藏在人群中的手下和身后的张福禄等人瞬间都动了起来。 随着混乱的发生,不断有张家人被扣押了起来,有几个张家人奋力反抗着,开始大喊大叫着凭什么抓我们。 “张瑞雪,你这是在干什么!”张瑞桐怒斥了一声。 连族内的长老们也出声制止,“雪长老,究竟是何事,让你对这些族人大打出手!” 张瑞雪向来不喜欢过多言语,直接让人将那一沓厚厚的资料交给了张瑞桐和族老们。 二十六个,足足二十六个张家人,有张家本家的也有外家的。 期间不断有人想要跑,全被旁边的族人以及执法堂的人拦住了,甚至还见了血。 执法堂内齐刷刷的跪了一长溜,全是鼻青脸肿被捆绑的结结实实的张家人。 张瑞桐和长老们在看过资料后,都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也看出了双方脸上的肃杀和冷酷。 张瑞雪背着手在这些人面前来回走动着,一双眼眸就这样冷冷的盯着这些人看。 “将他们的下巴全给我卸了!” “是!” 一时间,整个执法堂内都只剩下高低起伏的骨骼错位声,以及堂外所有人的寂静声。 阳光洒在堂内那个身姿挺拔的身影上,一如往昔,凛然坚定。 那张冷清妍丽的脸上,却带着令人不容忽视的压迫感,浑身上下带着强盛的肃杀之意。 乌云蔽日,难掩破晓之心。 第14章 汪家初现 自从那日张家执法堂的闹剧结束后已经有半个多月了,被关押在张家监牢内的嫌疑人,连日来被人轮流进行严刑逼供。 二十六个人,六个人洗脱嫌疑,但是依旧被关在监牢中,不为什么,只是因为审出来有别的违背族规的事情。 剩下的二十个人可好玩了,被替换的十二人,主动投敌的八人。 阴暗潮湿的牢房中,一个被铁钩刺穿琵琶骨的男人被吊在半空中,连日来的逼供让他苦不堪言,恨不得立刻一头撞死。 张家几千年来的的刑罚手段可不是吃素的。 他被喂了一种能提高人体感知的药丸,那些银针在体内随着血液流动穿透器脏的感觉,就像在他的神经上反复的穿插…… 刀刃一片一片的将他的血肉割下,每片血肉都薄如蝉翼,晶莹剔透。 那感官被无限放大的痛觉,让他整个人已经痛到麻木,他很想一头晕过去,但自己的脑袋里的思想却异常的亢奋无比…… 这还仅仅是最简单的手段,行刑的人会确保你在清醒又死不了的情况下,将每一种酷刑都在他身上试了一遍。 就算只剩半口气没关系,喂颗药后你马上就能再活一口气。 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嘴硬又熬不过去的都已经从这里四五分裂的出去了。 熬下去的却依旧嘴硬的只剩不到五人。 今日行刑逼供的人迟迟未来,让男人不禁觉得有些奇怪起来。 不过很快,通道里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男人被人带到了一间完全被封闭的密室里,他听到里面还有几个微弱的呼吸声。 密室里伸手不见五指,一片漆黑,没有丝毫亮光,让人感觉就好像处于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中,孤寂,绝望。 “你们当中只有一个人可以活,活下来的那个人将会被无罪释放,可以离开我们张家。” 黑暗中五人的呼吸都停顿了一瞬,现在的意思是让他们五个伤残人士自相残杀? 一时间,密室里面五个人都没有丝毫动作。 他们都不相信张家人会这么好心,肯定是故意设的局。 只可惜,他们没有任何选择的机会。 因为毒气,已经从密室的四面八方而来。 “你们只有半刻钟的时间,一个人活还是全部人去死,这个选择权在于你们自己。” 黑暗中,五个人的眼神瞬间变得如狼似虎,混乱,绞杀,很快就开始了。 没有武器,还有手和脚,什么?手脚动不了? 没关系,还有嘴巴和牙齿,再不济就直接躺着等死就完了。 场面有些血腥恐怖,不过谁都看不清楚,五个人都一样,逮住人一言不合就开咬。 随着吸入体内的毒气越来越多,存活下来那个男人的意识也开始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等男人再次醒来的时候,他的头顶是枝繁叶茂的树林,他捂着伤口强撑着坐起身来。 这给他干哪儿来了? 他真的逃出张家了?张家居然还真放他离开了? 丛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男人闻声望去,眼神带着警惕之色。 直到看到来人之后,男人的神色才彻底放松下来。 “组长。” 来人是一群身着黑色长袍的男人,领头的那个蹲下身查看着受伤男人的情况。 “汪言,你在张家发生什么事情了,其他人呢?”汪成开口询问道。 “组长……咳咳……” 汪言吐了一口带着碎肉的鲜血出来,脸色比纸人都还要苍白。 “他们……他们全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汪成的眉头紧锁着,锋利的眉宇间满是阴鸷的神情。 汪言讲话讲的磕磕绊绊的,时不时还要吐一口血,正好等他将全部的事情讲完后,他脑袋一歪,戛然而止。 “组长。” 其中一个汪家人探了探汪言的脖颈,“没气了。” 汪成背着手站了起来,眼眸中翻涌着暴风雨前的疯狂。 “没用的东西,将尸体丢出去喂狼!” “是!” 话音刚落,立刻有两个汪家人上前将尸体抬走了。 “组长,接下来该怎么办?” 汪成用大拇指的指腹摩挲自己的手背,眼神阴沉的有些吓人。 张家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放汪言一马呢? 汪家安插在张家的钉子,几乎都被拔除了一大半,这么多年的心血全被白费了。 怎么可能会这么巧,汪言刚把事情说完就死了? 这是张家对他们汪家明晃晃的宣战,也是对他们的一次警告。 张瑞雪。 真有意思,想不到张家还有这么有意思的人在。 想到这里,汪成的神色也变得阴暗偏执起来,这么有意思的人,他可得陪她好好玩玩才行。 让她亲眼看着张家一步步走向灭亡如何? 亲眼看着那些张家人一个个的在她面前死去。 到时候,她脸上的表情是不是会很精彩? 第15章 你的名字,叫做小官 张家族长院落内 张瑞桐坐在主位上上看着旁边座位上的人,那双深沉的眼眸中也带着一丝犀利。 他实在有些想不明白,张瑞雪为什么没有在长老们面前揭穿他派人刺杀她的事情。 还有张家隐藏在暗处的那些敌人……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越发冰冷起来。 能够悄无声息的替换张家人,还能策反张家族人,这背后的势力恐怕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神秘和强大。 难道说……上任族长之死也有这些人的手笔在? 不得不说,张瑞桐此刻的想法是真相了。 一开始,张瑞桐认为前任族长是死于家族内斗,现在看来这件事根本没有这么简单。 他又看了眼眼神淡然毫无波动的张瑞雪,罢了,就算问她也问不出来什么。 血脉越纯,越容易受到天授的影响。 族长信物镇魂铃的丢失,张家本家血脉的天授,这些年来就数张瑞雪的情况最为严重。 “雪长老,此次前来找我有何事?”张瑞桐率先开口问道。 张瑞雪抬眸看向他,给了他一个淡漠的眼神。 张瑞桐:……虽然他们都是张家人,但是这眼神他也实在是看不懂。 “圣婴交由我抚养。” 张瑞桐眯了眯眼,语气有些不善,“不可!” 张瑞雪只是用那双淡琥珀色的眼瞳直直的盯着他看,淡淡的吐出两个字,“刺杀。” 张瑞桐人麻了,虽说张家人一向话少,但像张瑞雪这般惜字如金的,一般不开口,一开口都是蛇打七寸,真特娘的要人命啊! 堂内的气氛瞬间沉默了下来,良久之后张瑞桐才缓缓开口,“可以,但是照顾圣婴的人必须是我的人。” 张瑞雪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毕竟她也不会照顾孩子,只是为了将孩子放在自个眼皮子底下多护着点罢了。 那样就算有什么变故,她也可以第一时间做出应对之策。 小圣婴此时已经有七八个月大,只不过因为阎王血脉的原因,看起来也只不过只有四五个月左右。 他被看管的很严,除了穿衣吃饭,基本都躺在小床上没有出去过。 张瑞桐的手下从不会主动靠近小圣婴,无论是他哭闹还是在床上动弹,都是冷眼旁观的样子。 除非圣婴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否则他是不会插手干预的。 张家本家的孩子,基本上都是这样长大的。 在他们眼中,连孩子的哭闹都是懦弱的表现,连基本的情感需求都是没必要存在的东西。 由于张英怀有身孕的原因,张瑞雪就让她在家里好好休养,不用到这边来干活了。 张瑞桐安排看守圣婴的是他的心腹叫做张福生和张劲,还有两个女人,名唤张悦和张乐。 本来趴在床上还在爬行的孩子,在看到有人来了之后,那两条小短腿就跟装了马达似的。 直接朝着床边而来,只不过他睡的这张床是有围栏的,他根本就碰不到那人。 小圣婴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响起,犹如一朵盛开的白色花朵,纯真无瑕。 “包。” 他说话的声音还有些吐字不清晰,阿巴阿巴半天才吐出了这个字。 于是,下一刻他就体会到了腾空飞起是个什么感觉。 一种脚不着地飘飘然的体验,也就是短短一瞬,他就又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小圣婴呆呆的睁着一双大眼眸,看着眼前放大的一张冷清妖冶的脸庞。 张悦在一旁吓得差点没叫出声来,妈呀,这是谁教雪长老这么抱孩子的啊? 张瑞雪双手掐着孩子腋下的位置,就这样僵硬的举在了那里。 反观小圣婴玩的倒是挺欢快的,两只小短腿扑棱扑棱着,就跟在水里划水似的。 “雪长老……你得这样抱……”张悦上前示范了一下动作,生怕圣婴出了什么差错。 张瑞雪按照她的姿势将孩子抱在了怀中,只不过看起来还是有些僵硬,但是比刚才已经好多了。 她垂着眼眸看着怀中的孩子,他的身体很软,而且看起来也很娇弱的样子。 让人心头莫名的有种发烫的感觉。 小圣婴的两只小手紧紧的攥住衣领,眨巴着墨色的大眼眸,就这样一直盯着看。 她身上的雪松香让他觉得非常的安心,而且她的怀抱也很温暖。 “小官,这是你的名字。” 张瑞雪的嘴角弯了一瞬,轻声喊着他的名字,这是他的母亲为他取的名字。 他叫小官,不是那个没有名字的张家圣婴。 小官的成长非常的惊人,每一天的变化都是不一样的。 从一开始的牙牙学语到逐渐的发音标准,吐字清晰。 从满地爬到了扶着东西走路,再到可以自己独立行走。 他很聪明,很快就学会了许多句子和道理。 “姐姐……” 面对小官对自己的称呼,张瑞雪有些沉默了下来。 按照辈分,他应该喊姑奶奶才对,不过现在是她在抚养他,或许也可以喊姑姑或者姨母? 张瑞雪自然是不会让小官喊她阿娘的,他有自己的母亲。 而每个人的母亲,都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你得叫我姑奶奶。” 小官不解的看着她,“为什么?” 张瑞雪没有回答他,她觉得张家的辈分解释起来太过繁琐,她嫌麻烦。 小官见她不说话,也没有继续追问,比起姑奶奶这个称呼,他还是更喜欢叫她姐姐。 第16章 小官哭了 除了张瑞雪和守在门口的张福生和张劲几人,小官很少见到另外的人。 只有张家林时不时的会送一些小孩子玩的东西过来,木头雕刻的小木马,还有形状各异的动物雕刻,还有一把木头做的小匕首。 “雪长老,请恕我冒犯一句,圣婴不需要这些玩物丧志的东西。”张福生出言相劝道。 张瑞雪看了眼在那边玩小木马的小官,他脸上的笑容很开心,明显是很喜欢这些玩具。 “既是冒犯,那就该禁言。” 一句没有丝毫温度的话语,却带着若有若无的威压,张福生的脊背瞬间一凉,立刻低下头恭敬的退了下去。 张劲抬头看了看那边的圣婴,眼底中却带着不屑,不过就是一个假货,用的了雪长老对他那么上心吗? “喜欢吗?”张瑞雪蹲下身子看着小官,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顶。 “喜欢。”小官的脸上带着纯真的笑容,开心的搂住了她的脖子。 “谢谢姐姐。”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想法很简单,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能正常表达自己喜好这件事,对张家的孩子来说,可能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而正是因为有了偏爱,才会有了表达情绪的能力。 张瑞雪轻柔的拍了拍小官的背部,她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下,尽量可以让他现在过的开心一些。 再过一段时日,他就得接受训练了。 而他现在,也不过刚一岁多点。 等到小官可以流利的讲许多话后,张劲和张福生带着他去了另一处封闭的训练场进行训练。 张英即将生产,张瑞雪去她家里亲自坐镇,为她接生。 “哇哇哇……”一个白净的婴孩呱呱落地,哭喊声洪亮有力。 张瑞雪快速的将脐带打好结,用消毒好的剪刀剪开了母女俩之间的纽带。 “是个女孩,恭喜。” 张英虚脱的躺在床上,额间满是被汗水打湿的鬓发,脸上也带着为人母的光辉。 “雪长老,麻烦你帮小女取个名字。” 张瑞雪看着皱巴巴跟个小老头一样的婴孩,她这也是第一次替别人接生。 难道刚出生的小孩子都长这么丑的吗? “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 “就叫张海杏吧。” 等张瑞雪赶回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坐在院子里嚎啕大哭的小官。 就算是婴孩时期,小官都极少哭泣,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这么伤心的样子。 “姐……嗝……姐姐……” 张瑞雪将他搂在怀中,看着他被纱布包扎着的食指与中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捏了捏小官全身上下的筋骨,果然,他的全身关节也被全卸了一遍。 张家的发丘指和缩骨功是一门童子功,都是自小就开始训练的,现在小官的年岁尚小,本不该这么早就开始训练的。 只可惜,张瑞桐的心太急了,他害怕假圣婴的事件败露。 他急需想要让圣婴展露出与众不同的天赋和才学,以此来服众。 “师父……师父说这是成为张家人必须要经历的一切……他,他还说哭是懦弱的表现,说……说我不需要懦弱……”小官结结巴巴的将两位师父的话语都重复了一遍。 在两位师父那里,他的哭泣得不到任何的心软,他只能憋着自己的情绪等着训练的结束。 忍着一肚子委屈回到家之后,结果又发现姐姐没在家,他才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张瑞雪内心长叹了一口气,将小官放在了自己的腿上,拿出帕子轻轻的擦拭着那张满是泪痕的小脸。 每个张家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她也不例外。 那种刻进骨子里的记忆,就算是她失忆了,身体下意识的反应依旧强悍的惊人。 “姐姐……疼……” 小官眼睛红的跟只小兔子似的,正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张瑞雪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意,轻声安慰着他,“我去给你配药浴,泡完之后就不疼了。” 小官点了点头,他不知道药浴是什么,但只要是姐姐说的话,那肯定都是真的。 那个专属于小官的小浴桶里装满了黑乎乎的药水,散发着浓烈的草药味。 闻起来好像还挺香的,这是小官心里升起的第一个念头。 张瑞雪拎着光溜溜的小家伙放进了浴桶里,药水刚好没过小家伙的肩膀。 小官觉得泡药浴好像还挺好玩的样子,在里面轻轻的甩了甩脚丫子,时不时又动动手臂什么的。 张瑞雪就坐在一旁看着他,等泡的差不多了,她又将小家伙拎出来用浴巾包好。 她检查着小官身上筋络和关节的情况,随后又掰开他的嘴塞了一颗药丸进去。 小官:???( ̄~ ̄)嚼! 嗯?味道好像很好吃? 小官用那种渴望的眼神看着张瑞雪,让她顿时有些沉默下来。 “药。”她解释了一下,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只能吃一颗。” 小官:好吧。~_~ “姐姐,我身上好痒。”小官感受着骨头缝里传来的痒意,强忍着想要抓挠的冲动。 “正常。” 张瑞雪将手中的换洗衣服递给他,等他穿好衣服后,又让他趴在床上。 她帮小官松了松身上的筋络,又用着恰到好处的力道捏了捏他关节的位置。 小官只觉得自己在姐姐手中就跟个泥团似的,一会儿被捏扁,一会儿被搓圆。 只不过这种感觉好像还挺舒服的。 床上的小家伙在不知不觉中就陷入了沉睡之中,那张红扑扑的小脸看起来就像红透的苹果。 张瑞雪替小家伙盖上被子之后,摸了摸他那圆乎乎的小脸蛋,随后就离开了他的房间。 第17章 艰苦训练一 张家人的训练非常刻苦,天还没亮的时候,小官就被张劲从床上薅起来练功。 还是和昨日一样的操作,先扎两个时辰的马步,然后再开始进行别的训练。 发丘指,可以说张家人最基本的特征,也是用来在墓穴里面破解机关的关键。 练习发丘指时需要在一个装满煤块和煤渣的盆内,用双手夹出里面的鸡蛋。 而且这些煤块和煤渣都是刚刚烧好的,正常人的手指放入进去都会被烫的血肉模糊。 当然,对于小官这个初学者来说,还不到用这个的时候。 他的食指和中指被掰断,然后泡在药水之中,再重新被接好,然后包扎固定,防止后续手指长歪。 然后再是全身关节都被卸了一遍,又将所有的骨骼复位。 这个过程对着一个只有一岁多的孩子来说,无疑就像是被车将全身上下都碾了一遍。 小官从一开始就被直接卸掉了下巴,那哭声瞬间就卡在了喉咙里。 安安静静。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白天小官进行训练,张瑞雪出门处理执法堂的事务。 每天晚上她一回来,就能看到坐在台阶上的小身影。 孤零零的一个人,看起来格外的惹人心疼。 “姐姐。” 小官在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后,脸上的神情立刻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他现在已经不是之前那个爱哭的小孩子了。 日复一日,久而久之,小官已经学会了不哭。 因为他知道眼泪根本就不会让两位师父有任何的动摇,反而只会加重训练的痛苦。 张瑞雪摸了摸他的脑袋,将手中的方糖递到了他的眼前。 一大一小,就这样坐在台阶上,两个人依偎在一起仰头欣赏着浩瀚的星空。 “累吗?” “不累。” 小官摇了摇头,除了一开始的疼痛和疲惫,慢慢的他也就开始习惯了这种感觉。 两位师父说过,每个张家人都是这样过来的。 姐姐都可以,那他也一定可以。 张瑞雪伸出手摸了摸小官的脑袋,淡淡的说道,“只要是人,都会累。” 小官眨巴着大眼眸歪着脑袋看着她,表示自己有些听不懂。 而她并没有再解释着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院子里的地面。 可能很少有人能理解她此刻的想法。 疲惫不堪,以及对家族未来的迷茫。 岁月不曾败红颜,心已沧桑梦难圆。 前几日,张瑞雪向张瑞桐和长老们提议彻查整个张家族人,却遭到了他们的强烈反对。 张瑞桐和长老们的语气很直白,现在族内本就人心动荡,上次执法堂闹出的事情,已经够让族人们惶恐不安了。 倘若再来一次声势浩大的动作,恐怕整个张家只会更快的分崩离析。 张家本家那些长老们向来属于封建保守派。 而张瑞桐的心神全部放在利用圣婴拉拢人心,由此来巩固自己族长的地位与权利。 也是为了维持住家族往日的繁华与茂盛。 只不过,这些都只是一时的表面功夫。 就像是外表光鲜华丽,内里却早已腐朽不堪。 近来族内流传的污言秽语,还是落到了张瑞雪的耳中。 不就是个父母违背人伦生下的产物。 有什么资格坐在执法堂长老的位置上? 这件事根本不用她动手,长老们就已经从源头上掐断了流言。 为什么呢? 还不是因为他们心虚啊。 安排兄妹通婚,逼迫她的母亲自戕而死。 她的双手紧紧攥着,尖锐的指尖刺入掌心,用这种疼痛的感觉提醒自己。 小官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眨巴了两下眼睛,有血腥味。 小小的手儿握住了那只攥紧的手掌,仔细的将发白的手指一一掰开。 白皙细腻的手心中,渗出了点点血迹。 “姐姐,不疼不疼,我给你呼呼。” 小官鼓着一张小脸,认真的给她的掌心呼着气。 孩童纯真稚嫩的话语让张瑞雪的内心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不疼了,小官乖。” 因为姐姐的一句夸奖,小官的眼眉都笑成了月牙形状,肉乎乎的小圆脸上挂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甚是惹人喜爱。 小官靠在她的怀里,闻着令人安心的气息,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耳边传来的呼吸声逐渐平稳了下来,张瑞雪摸了摸那张小脸,微微叹了口气。 将小官送回房内,她回到书房内,开始了新一轮的布局计划。 这一次,依旧是以身入局,只不过,所有人都成为了她计划中的一环。 既然张家注定要走上分崩离析的道路,那么,就由她来推动这一切。 推开书房的窗户,天上的繁星依旧闪烁明亮,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而降,犹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下雪了。” 瑞雪兆丰年,白雪皑皑情。 她出生于正月初一的下雪天,这句话也是她名字的由来。 她是张家的镇守麒麟,注定要为家族奉献自己的一生。 或许,这就是每个张家人的宿命。 第18章 艰苦训练二 时光飞逝,小官的发丘指和缩骨功都已经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两位师父又给他加了新的训练内容。 体能锻炼,敏捷度,反应速度,脑力值等等,这些仅仅是他要学习的一部分内容。 训练的内容被排的非常满,小官每天一睁眼就开始争分夺秒,起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院子扎马步。 整个家族的资源不断倾倒在小官的身上,最好的吃穿住行,最好的教导师父,最好的珍贵药材…… 扎完马步后就是用早膳,随后就开始学习各种各样的知识,从各个朝代墓穴的风水布局到下葬方式特点。 小官握着毛笔开始学写字,旁边是拿着戒尺的张福生。 张福生主要负责教导小官学习各种朝代墓穴知识,以及药理方面。 张劲负责训练小官的身手,他擅长破解墓穴机关与暗器的使用。 小官将自己笔迹工整的宣纸铺开,上面写了姐姐的名字,还有他自己的名字并列在一起。 刚想转过身喊姐姐过来看,就已经被戒尺抽在了手上,“认真写字。” 小官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扭过身子,继续开始练起字来。 从他懂事的时候开始,第一件学会的事情是不能哭,第二件事就是服从。 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能够情绪外露,遇事必须冷静自持,刚才是他做错了。 张福生对于小官的听话还算是比较满意,点了点头之后就继续盯着他写的那些字看。 上一次小官因为没有回答出师父的问题,就被关进了暗室之中,整整一天一夜才被放了出来。 张瑞雪那时候正巧外出办事,他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姐姐。 姐姐平日里事务已经够繁忙的了,他不想让姐姐担忧。 而且是他有错在先,受到惩罚也是应该的。 生在张家的孩子,从小就要学会审时度势,基本上个个都是人精。 他们的脑子也比一般人转的要快,往往比普通的小孩更加成熟一些。 小官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之处,他的两位师父跟他的姐姐似乎不是很对付? 但这又是为什么,他现在也还分不清楚。 小孩子的观察力有时候往往比大人都还要好,他们可以发现许多细致的小细节。 比如,张劲偶尔会对张瑞雪露出不屑的眼神,虽然隐藏的很好,但还是被小官发现了。 而张福生在面对张瑞雪的时候,会有一种如临大敌的感觉,谨慎却又带着恭敬。 小官有点想不明白这些大人们之间的弯弯道道,但他只知道一件事。 只有姐姐,才是他最亲近的人。 下午的课程是武术课,是由张劲来教导。 他的要求非常的苛刻,用他的话来说,一件事情除了好还有更好,更好之上还有极致。 张劲所能做的就是将小官身体里的潜能激发到极限,让他成为那个十全十美的人。 武术课结束后,小官又要开始学易容术,然后再是练习每日不变的缩骨功和发丘指。 在活动了一下四肢后,随着咯噔几声,小官的个子又矮了一截,四肢也变短了,连容貌也都发生了变化。 张劲将手中的训练计划递给小官,“从今晚开始,我们要对你进行二十四小时训练。” 为了在地下保持警惕性,张家人有一项特殊的训练方式。 准确来说,他们可以快速的从睡梦中醒来,也可以控制自己快速的入睡。 这种短暂的休息时间既可以让他们很快的恢复精力,又可以在行动中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性。 人体的适应能力是非常强悍的,尤其是拥有着特殊血脉的张家人,身体机能和恢复能力都比一般人要更加厉害。 可是这种非人类的训练,是非常折磨人的。 二十四小时训练的第一晚,在小官睡着的时候,张劲会一遍又一遍的叫醒他,然后又强制性的要求他立刻入睡。 一开始,张劲会用戒尺敲打小官的手臂,后来就直接用匕首来试探他的警惕性。 一晚上就这样反反复复的被叫醒又入睡,小官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脑子都觉得有些昏昏沉沉的。 就算是如此,他也必须继续训练,在张家,只有死人才可以躺平。 张福生和张劲都不会心疼他的遭遇,在他们眼中,情感是最无用的东西。 你不可以有自己的思想,不能有任何一点违背张家规矩的举动。 你的一言一行,就像是既定好路程的提线木偶,被人拉扯着,禁锢着,更别提自由两个字了。 张瑞雪垂眸看着小官手臂上的伤口,从药房拿了一瓶新的伤药出来,替他重新包扎了伤口。 张家人向来遵循一个规则,那就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只不过,一向冷清淡漠的张瑞雪却开口了。 “疼就要说出来。” 小官抬头愣愣的看着她,眼眶突然有些发酸起来,他突然一头扎进了温暖的怀抱之中。 “姐姐,我疼。” 他的语气带着满满的委屈,不止是疼,还困。 “嗯。” 张瑞雪应了一声,又掰开小官的嘴巴给他喂了一颗药丸。 小官:……(>_<)其实我也可以自己吃的…… 第19章 过年 大年三十,整个张家宅院中到处挂满了红色的灯笼,连窗户上也贴上了喜气洋洋的窗花。 张家除了孤幼堂的孩子,几乎每一个人都有父母陪伴在身边,陪他们一起嬉戏玩耍。 小官坐在张瑞雪的身边,拿着一把大大的剪刀,认真的剪着手中的红纸。 张瑞雪提笔写对联,笔尖在红色宣纸上落下雄厚大气的楷书。 横批:冬去春来。 上联:松枝凝瑞雪兆丰,下联:梅蕊映暖阳报春。 因为是大年三十,饭桌上的菜肴十分丰盛,极具东北特色。 酸菜饺子作为主食,铁锅炖大鹅,酱猪蹄,锅包肉,家常炖鱼,白切鸡…… 小官嘴里啃着大猪蹄,脸上带着满足又开心的笑容,当然了,他最喜欢吃的就是白切鸡了。 张瑞雪用公筷夹了一筷子蔬菜放进他碗里,小官正在啃肉的表情僵硬了一瞬。 “不能挑食。” 小官:……t﹏t不挑食,他只是需要多吃肉肉长身体…… 眼见小家伙的脸都垮了下来,张瑞雪把嘴角往下压了压,眼底却还带着一抹笑意。 在碗里连续多了好几筷子蔬菜后,小官连忙伸手护住了自己的小碗。 “够了够了。” 小官苦着一张脸,他不喜欢吃蔬菜,他只想吃肉肉。 平日里一日三餐都是按照他的身高体重特意配好的饭量,荤菜素菜也是样样齐全的。 今日难得有这么多肉肉,想不到还是躲不过吃蔬菜的命运…… 于是,小官含泪又吃了一个大肘子,一小碗饺子,半碟白切鸡…… 最后的结果就是他吃太饱了,连道都走不动了。 张瑞雪拿了一瓶缓解肠胃的药丸,喂小官吃了一颗之后,又开始给他揉着小肚子。 小官躺在姐姐的怀里,抱住她的腰肢亲昵的蹭了蹭。 他平日也不这样的,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有姐姐在的地方,他就特别的安心。 姐姐长得很好看,宛若涉入凡尘却不染尘世的神明。 让人只看一眼就会深陷其中的美,五官精致到妖冶,一双凤眸带着浑然天成的魅惑之色。 如月下浓浓绽开的火焰兰,让人魂牵梦萦。 等小官缓过来一些,张瑞雪就牵着他的小手开始往院外走。 除了平日里训练,他还是第一次离开张家本家的宅院。 张家本家的宅院很大,前前后后有十三进之多,而在本家宅院外的整个村子里全住着张家外家人。 出了的宅院后,小官一路上完全忘记了两位师父的教导,忍不住开始东张西望起来。 这一看就让他感觉有些奇怪起来。 男女小孩,小孩小孩,男女…… 男男? 小官小小的脑袋充满大大疑惑,下意识的睁大眼眸看着那边十指交握的两个大男人。 张瑞雪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眼神依旧淡如古井无波。 近几百年来,张家的女人越来越少,张家人的特殊血脉注定了他们在子嗣方面就会比较艰难。 并不是每个张家人都能娶到妻子的,族内有很多都是两个大男人在一起过日子的,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 张家实行族内通婚,思想规矩方面固然封建,但是行为方面还是挺开放的。 张家人一般不会轻易心动,一心动,就是一辈子。 所以,爱情也许并不在于性别,只不过恰好那个让你心动的人也是个男人罢了。 张瑞雪带着小官行走在村落里,一路上跟她打招呼的人非常多,还有好多族人往小官怀中塞一些吃的。 有过年招待客人的糖果,糕点,果干,甚至还有一些冬季不常见的水果。 他们并不知晓小官圣婴的身份,只知道这是雪长老带来的孩子。 外家人都十分尊敬崇拜雪长老,所以对小官也是爱屋及乌。 张家本家的规矩繁琐,本家人的地位又比外家人高很多。 本家的每个人都非常傲慢,因为血脉之分,基本上都瞧不起他们这些外家人。 但是张瑞雪并不会如此,她对本家人和外家人都是一视同仁,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在张瑞雪这些年的努力下,尽最大可能的给了张家女性更多的人权和地位。 现在外家的女性拥有自由婚配的权利,可以选择成亲,也可以选择单身,甚至拥有解除婚姻的权利。 只不过,这套方法在本家根本行不通。 本家以血脉至上,那些长老们只会关心你什么时候能为家族繁衍后代做出贡献。 似乎在他们眼中,张家的麒麟女要是不生孩子,那还真是天理难容了。 “雪长老?” 张英抱着小张海杏,脸上的神情充满了惊喜。 小官好奇的看着她,要不是这个人还抱着孩子,毫不怀疑,她肯定要冲过来拥抱姐姐了。 张家林带着小张海客出去玩了,现在家里就张英和小张海杏两个人。 张英将孩子一把塞进张瑞雪的怀中,风风火火的跑到屋内拿出上好的茶点来招待他们。 小张海杏的眼睛圆乎乎的,对着抱着自个的大美人傻笑起来。 小官撇了撇嘴,这小孩怎么看起来这么傻? 看着姐姐抱着别的小孩,他的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发闷,这种感觉好像怪怪的。 而且,他感觉姐姐好像很喜欢这个小孩子。 “姐姐。” “嗯?” 张瑞雪刚用帕子擦了擦小张海杏的口水,听到小官喊她之后,就微微侧过头看向他。 “能不能不抱她。” “嗯?” 小官看向张瑞雪,认真的说道,“只抱我。” 这是他的姐姐,他一个人的姐姐,只要他一个人就好。 谁都不能抢走他的姐姐。 小孩子的占有欲很奇怪,看事情的想法和大人的也不同。 他只是单纯的认为,他不想要别的孩子分去姐姐对自己的关爱。 “好。” 张瑞雪并没有指责他也没有说些什么别的,只是用行为和回应给足了他安全感。 在张英出来后,她就将小张海杏还了回去。 小张海杏:?????°??°?? 第20章 张海客与小官的初见 小张海客跑回自家院子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约摸只有三岁左右的小孩,正站在他家杏子树下发呆。 小张海客对这个小孩有些好奇,这到底哪来的孩子,这到底是在发呆还是想事情呢? 他鼓起勇气走了过去,开口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跑我家里来了?” 小孩看了小张海客一眼,缓缓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小张海客有些郁闷起来,他可是那群孩子们中的老大,还能有他搞不定的小孩? 于是,小张海客围着小孩一直在他耳边说话,结果人家还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屋内的张瑞雪和张英全程听着外面的动静,期间小张海杏一直企图往张瑞雪怀中扑去。 小张海杏:美人,要大美人…… 张英看着自个怀里扭扭捏捏的娃,差点没一巴掌打在她屁股上。 平日里总爱端着小大人的姿态,不爱笑也不爱哭的。 结果一看到大美人就被迷的五迷三道,不着边际了。 “美人……抱……”小张海杏张开肉乎乎的小手臂,想要张瑞雪抱她。 眼前的大美人漂漂亮亮的,还香香的,她好喜欢。 “小杏,别胡闹,你得叫姑奶奶才对。” 张英往她嘴里塞了块糖果,纠正着她的称呼。 小张海杏刚想问为什么,就被自家阿娘用糖堵住了嘴,一下子也顾不得说话,赶紧闭上了嘴巴。 张家人可是个个俊男美女,而且都还是颜控,就连孩子都不例外,审美都是非常统一的。 话说,有什么娘就有什么样的闺女。 张家林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婆娘和闺女对着人家犯花痴的样子。 他的嘴角就跟中了风似的,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小官。” 小官听到声音后,立刻抬头望了过去。 “姐姐。” 小张海客看着他勾起的唇角,心情简直挫败到了极点,自己在这里讲半天这人都没反应。 他还以为这小孩是个哑巴呢,搞了半天原来会说话呢? 张瑞雪走到小官身边,摸了摸他的头顶,目光又移到了小张海客身上。 小张海客也同样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认出来面前的人是谁。 “姑奶奶?” 他只觉得姑奶奶长的可真好看,浅琥珀色的瞳孔深邃冷清,凤眸明媚,长睫微垂,让人一眼就难以忘怀。 张瑞雪点了点头,将怀中的龙纹玉佩递给了小张海客。 “新年礼物。” 小张海客得了礼物非常的开心,而且他发现自家妹妹的脖子上也挂着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只不过她的那块雕的是凤纹。 小官的新年礼物是一块麒麟血玉,可以温养他身体里面的阎王血脉,也是本家血脉的象征之物。 张英站在张瑞雪的身边,看着院子里正在玩鞭炮的三个孩童,脸上也带着温和的笑容。 对于小官的身份,她隐约心中有些猜测,但并没有声张。 张家本家的小孩她基本上都见过,这小孩如此面生,总不可能是雪长老的私生子吧。 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我会让阿客到本家来训练。” 张英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有些愣愣的看着她,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好。” 小张海客的性格开朗稳重,在同龄孩子中也算是聪慧过人的存在,在他身上有着一种独特的韧性。 而这种韧性也是让张瑞雪最为欣赏的地方,她相信,他和小官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过完年后,小官就会和本家的那些孩子们一起训练,这是张瑞桐亲自下的命令。 美其名曰,神明也需要走下神坛招揽信徒,没有信徒的神明,迟早有一天会被人们遗忘和抛弃。 其实,不过就是用来拉拢人心的手段罢了。 神明。 这两个字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太过于沉重。 就像是用一个枷锁束缚住了内心的真正想法,没有自己独立的人格。 如果可以,她更希望小官只是一个平凡人,过着有人间烟火的生活。 但是事与愿违,人无完人。 只要她还活着,就能多护着他一日。 “姐姐。” 小官眼睛一亮,墨色的眼眸中带着说不出的满足,瞳孔中倒映着那张清冷绝美的面庞。 “这个鞭炮好好玩。” 张瑞雪看着一如往常淡淡的样子,仔细看,才能发现她的眼底也藏着笑意。 小张海客暗地里撇了撇嘴,这小孩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吧,对自己就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对姑奶奶就笑的这么不值钱。 “姑奶奶,你陪我们一起玩。” 小张海客和小张海杏牵住了张瑞雪的两只手,带着她一起往院子里走去。 小官忍不住跑上前去,挤进了三人的包围圈中,牢牢的贴在了自己的姐姐身边。 月光洒在小院中,院落上的半空中萦绕着孩童的欢声笑语,温暖肆意,又带着最纯真无瑕的情感。 旧年钟声入新年,爆竹阵阵岁经添。 多年以后,小官偶然间想起了这段记忆,才有些恍然大悟,原来自己那时候对姐姐的占有欲就已经那么强烈了。 那时候,他还记得该怎么笑,记得疼痛就要说出来。 第21章 发现汪家 这是小官除了新年那日外,第一次见到其他的小孩子。 张福生将他带到了一个院子里,这里是本家小孩的训练场。 “这里都是张家本家的孩子,或许有一部分人以后也会成为你的左膀右臂。” 小官的成长都是严格按照张家族长的要求来训练的。 而作为张家的族长,不可能没有自己最忠实的追随者。 “怎么把圣婴带过来了?”负责教导本家孩子的张家人压低声音询问道。 张福生点了点头回答道,“神明也需要信徒。” “你和张劲训练过的人,放在这里的岂不是大材小用了。” 男人挑了挑眉,显然是不太认同这件事情,不过也不敢多说些什么。 “圣婴就麻烦你照顾了,族长的安排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张福生捏了捏男人的肩膀,语气里也带着一丝亲近。 张家由于实行族内通婚的原因,其实每个人多少都有点沾亲带故的亲缘关系。 负责训练本家孩子的男人名叫张成安,算起来也是张福生的堂兄。 “既然是族长的命令我自然不敢不服从,圣婴就放心交给我吧。” 院子里有许多小孩,年纪约摸都在四到六岁之间,大多数都是和小官差不多的年纪。 张家内家和外家的训练内容是不一样的,任务也是不同。 小张海客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小官,他比小官早几日接受训练。 这群本家的孩子一个个面无表情,看起来既麻木又冷酷的,还十分不待见他这个走后门进来的外家人。 张家血脉纯正的嫡系大多数都是高傲、傲慢的,他们都不愿意和他一起组队训练,但他也不是特别在意这件事情。 他娘说了,姑奶奶把他送进本家就是为了让他好好学本领的,除了学本领外就是要保护好小官。 本家的孩子们或多或少都听过圣婴的事情,也知道这个圣婴就是他们下一任族长。 张家族长除了血脉纯正外,一向以能者居之,圣婴被内定为族长,也让这群孩子觉得非常好奇。 虽然之前素未谋面,但在他们的想象中已经有了模糊的概念,在他们看来,圣婴一定是有非常出色的过人之处,要不然怎么会被内定为族长? 一时间,所有人都用好奇和探究的目光打量眼前人的一切。 小张海客看着一个个面无表情的孩子,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 虽然小官脸上的表情和他们也差不多,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小官跟这些人都不一样。 就算站在一群孩子中间,小张海客都觉得小官就是那个与众不同的人。 直到很久之后,在面对张海客对族长的无脑夸赞,张海楼无情吐槽他就是妥妥的头号脑残粉,就连看待族长的眼神都自带滤镜。 当然,后来的张海楼也自称自己为脑残粉二号。 张福安的训练可比张福生和张劲的轻松多了,小官都能够轻轻松松的完成。 小张海客就没那么轻松了,因为之前他都是在外家训练的原因,内容与本家有很大的不同。 只不过他这人适应力非常的强,很快就能跟上所有人的训练进程。 一天的训练结束,小官刚回到院落里就又被张劲薅着继续加练。 夜幕低垂,昏黄的灯光摇曳,映出院落里还在认真训练的小小身影。 他的身上带着一丝坚韧不拔的意志力,眼神与某人如出一辙的淡漠出尘。 张家族地内的地牢深处,四周石壁光滑,一扇紧闭的牢门上透出黑黝黝的色泽,就像是被鲜血一遍又一遍侵染上去的样子。 地牢走道两旁上燃着火把,火光不停的闪烁着,结霜的冰冷墙壁透着阴森森的感觉。 走道里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紧闭的牢门被人缓缓打开。 长时间没有接触到亮光的男人,下意识的用手挡住了刺痛的眼睛。 还没等男人反应过来,就被人卸了下巴喂进了一颗药丸,那药丸入口即化。 来人一把将他的下巴推了回去,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如闪电般迅速。 很快,男人就感到了一阵眩晕,眼前的人和物仿佛都出现了重影。恍惚间,他好像又回到了训练的场景。 他的瞳孔发散,一个模糊的身影在他眼前出现。 “叮铃~” 耳边传来了一阵非常轻微的铃铛声,男人的眼神变得呆滞起来,就像是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 “告诉我,你是谁?” 男人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脑海中一直回想着自己曾经进行过的训练。 他的嘴巴紧闭着,依旧不肯开口吐出一个字。 “叮铃~” 随着又一阵铃铛声响起,男人的意识变得更加模糊了起来。 一个沉闷的声音从他耳边响起,又带着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 “还记得你在张家的任务是什么吗?” “探查圣婴的真伪。” “汪毅,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完成首领交给你的任务。” “是,组长。” 张瑞雪站在男人的身前俯下身,和他对视着,确认他是真的陷入青铜铃铛的幻境后,才站直了身躯。 她的眼眸低垂着,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才终于撬开了这人的嘴。 这人在进张家之前,应该长期服用过药物进行过训练,对于她手中的迷幻药有一定的抗药性。 或许,他们手中还有六角青铜铃铛。 汪家。 第22章 我的名字是什么? “集合。” 随着一声哨子声响起,训练场内的所有孩子都以飞快的速度,排列成整齐的队形。 小官和小张海客排列在一起,此刻的天还蒙蒙亮,空气中还带着潮湿的水汽。 所有的本家孩子都早早到了这里,无一缺席。 在张福安下令开始各自进行训练时,一群孩子又整理规划的朝着四周散开。 小官在一众孩子中都是拔尖的存在,身手和能力皆在上乘,学什么东西也都是手到擒来。 一开始,那些孩子们对小官的能力都十分质疑,直到他逐渐展露出自己的天赋与才能后,所有人的眼神都开始变得狂热起来。 小张海客觉得本家的孩子们多少都有点毛病,之前还对人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结果短短几天内,这些人的态度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张家人都比较自傲,都具有强烈的慕强心理。 他们信奉着强者为尊,而且也擅长用武力解决摩擦。 有几个不长眼的跑去挑衅小张海客,被他狠狠的揍了好几顿,那几个人被打了不说还丢人丢大发了。 几个本家的孩子,居然打不过一个走后门塞进来的外家人? 很快,就有小孩子主动跟他们两个人搭话。 “我叫张昱山。”小孩面无表情说道。 小官没有说话,他不是不想搭理面前的张昱山。 他只是突然想到,姐姐说他的名字叫小官,可是没有告诉他他到底姓什么。 他是叫张小官吗? 以至于到现在他才反应过来,这里所有人都有名字,而且他们都姓张。 小张海客眼见小官迟迟不回答,立刻非常有眼色的将话接了过来,“我叫张海客,他叫小官。” 张昱山一听,微微皱了皱眉,小官?这一听就不是圣婴的大名,圣婴难道连个名字都没有吗? 张昱山比张海客还大两岁,又比其他人多训练了两年,是一群孩子中的领头羊。 虽然他们都是张家的孩子,但是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可都是江湖。 是江湖,那就少不了拉帮结派,搞独立团体的事情。 张昱山又试图和小官搭了几句话,被他的少言寡语给劝退了。 面对如此倨傲的圣婴,他们这些高傲的孩子自然不会再拿热脸去贴冷屁股。 小官完全没有想到,就因为他的话少而被这群孩子给孤立了。 当然,连带着小张海客这个外家人也被一众孩子孤立了。 小官想了想,也没有再去管那些孩子。 到了中午休息的时候,张家的伙房师父抬着满满当当的饭盒走了过来。 小张海客全程跟在小官身边,比小官大两岁的他就跟个小尾巴似的,小官三步之内必定有他。 两人坐在角落里吃着饭,小张海客将自个盒饭里的肉菜夹给了小官。 这几日他算是看出来了,小官会先将不喜欢吃的先吃掉,最后再享用他最喜欢吃的菜。 小官和小张海客吃饭的速度都不慢,但丝毫不显粗鲁难看。 反而有种矜贵优雅的感觉。 食不言寝不语。 这是每个张家小孩都铭记在心中的习惯。 张家的条条框框就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所有人都牢牢的网在里面。 小张海客就不管那么多规矩,边吃饭边小嘴叭叭个不停。 “你说说你,人家问你你怎么就不知道回答呢?” 小官:…… “这下可好了,你以后就只有我一个朋友了,放心,我一定会罩着你的。” 小官抬了抬眸子看了小张海客一眼,意料之中的还是没有说话。 “你这人半天都说不了一句话,怎么在姑奶奶面前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小官:……(>_<)好吵…… “等下午训练结束,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回去看看姑奶奶?” 听到这句话,小官才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不行。” 小张海客:???←_← “为什么不行?” 小官抿了抿嘴,端着饭盒微微侧过了身子,拒绝了交谈。 小张海客嘴角下拉了几分,气鼓鼓的往自己嘴里大口的塞着饭菜。 哼,他非不让他去,他就非要去! 下午的训练比较繁琐复杂,不出意料,小官还是第一个完成训练的人。 张海客稳坐第二名的宝座。 张昱山一群人气的牙痒痒,圣婴也就罢了,他们居然还输给了这个外家人。 古往今来,有人的地方就存在摩擦、矛盾和歧视。 一天的训练结束,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开春的太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着大地,早早的隐藏在了山峰后面。 队伍一解散,小张海客就不远不近的跟在了小官后面,打定主意非得见姑奶奶一面不可。 小官瞥了眼跟在后面的人,自顾自的往回家的方向走去,只不过脚步又快了些。 “哎哎哎,等等,你跑那么快干嘛!” 张昱山带着一众小弟看着离去的两个身影,不甘心的跺了跺脚。 他就不信了,他还教训不了一个外家的孩子! 回家的路上,小张海客一直在小官耳边絮絮叨叨的说话,那张嘴就没停下来过。 小官还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能说的人,姐姐平日里话也少,他也有样学样,依瓢画葫芦。 张瑞雪:……所以,这原来是我的锅? 第23章 藏族名字 很快,小官就在一处院门外停了下来,进门之前他淡淡的看了眼身后的小张海客。 小张海客也停了下来,他隐约记得这里就是姑奶奶住的院落,院门上有一块牌匾,上面有着“映雪院”这三个鎏金大字。 门口还守着两个张家人,在确认过身份后,才放小张海客进去。 小官一进院子就又开始了晚上的加练,把小张海客雷的外焦里嫩的。 不是,小官居然背着他偷偷内卷! 小张海客在院子里等了良久,都没有看到姑奶奶的身影,却等到了来接自个回家的阿爹。 张家林牵着自家儿子的手往村子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小张海客罕见的有些沉默下来。 “阿客,今日在训练中可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小张海客摇了摇头,迟疑了很久才扬起圆圆的下巴问道,“阿爹,我只是觉得小官好像有点累。” “哦?阿客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张家林单手抱起他,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眼神中带着宠溺。 小张海客立刻叽叽喳喳的将事情完整的讲了一遍,最后像个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说道, “阿爹,小官比我还小两岁,那副深沉稳重的样子让我看了都觉得有些难受……” “那些本家的小孩们都崇拜他羡慕他每门功课都拿第一,但那也是他在背后日复一日的努力换来的……” 张家林的心情也有些沉重,心知这是小官身为圣婴不得不去承受的一切。 他此刻也并不知晓,小官并非真正的圣婴。 知道这件事情的本家人也屈指可数,连长老们都被张瑞桐蒙在了鼓里。 “阿客,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 “记得,这句话的意思是超凡出众的能力并不是与生俱来的,亦要有坚持不懈的刻苦, 而成大事者要走的路都是艰辛困苦的,充满荆棘的,必须要有坚韧不拔的意志力才可以突破一切。” 小张海客摇头晃脑的跟背书一样,一溜的话语从小嘴中吐出。 “没错。” 张家林满意的笑了笑,“小官以后要走的路就是这样的,那阿客有没有信心能陪他一起走下去呢?” “嗯。” 小张海客非常认真点了点头,小肉手拍着自己的胸膛保证着,“我以我的性命发誓,以后一定会陪着小官一直,一直走下去。” 张家林笑着捏了捏他的脸,突然一把举起他坐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走,我们回家。” “阿爹,回家” 张瑞雪深夜回到院落时,小官房间的灯早已熄灭,但是他在堂内还给她留了一盏明亮的煤油灯。 为她照亮回家的小路。 她的脸庞低垂,眼眉间流转的柔色,美的仿佛孤寂夜空下,寒凉隽永的月轮。 就在张瑞雪准备转身回房的时候,一个开门声让她的脚步停顿了下来。 “不睡觉吗?” “姐姐。” 小官扑进了她的怀中,将小脑袋埋进她的臂弯里。 “怎么了?” “姐姐,我没有名字吗?”小官仰着头看着她,那如黑曜石般闪亮的眼眸中似乎还带着一丝委屈。 张瑞雪沉默了一瞬,蹲下身用手揉了揉他的发顶。 “我只知道,你母亲请活佛为你取了一个藏族名字,叫做索朗德吉。” “这个名字代表了你母亲对你的所有期盼。” “你的母亲叫做白玛,父亲叫做张拂林。” 这是年幼的小官第一次从姐姐口中得知关于自己父母的事情。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也是一个有父母的孩子。 就像以前无数个日夜那般,他们两个坐在院子的台阶上,两人共盖一条棉被。 她讲,他听。 只不过,言辞有些过于简洁。 小官听的云里雾里的,从头到尾他就明白了两件事情。 第一,他的父亲已经死了,母亲还在墨脱的雪山上等着他回去。 第二,鉴于第一个条件,那他就不可能是张家的圣婴。 小官望着蓝黑色的深邃星空,心中第一次产生了好奇。 好奇他的母亲,会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是不是长得和姐姐一样漂亮,还是会和姐姐一样不爱说话? 此刻的小官心里对母亲似乎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只不过他完全是按照姐姐的模样和性格去描绘。 因为从小到大,除了两位师父,他接触最多的也就只有姐姐一个女的。 “姐姐,等我长大以后,我想去见见她。” 张瑞雪的神情顿了顿,垂眸和他对视着,“好。” 她又抬眸望向泛出一丝白色的天边,星星还在夜空中闪烁着微弱的光,就像是镶嵌在绸缎上的宝石,美的令人炫目。 小官靠在她的手臂上,静静的欣赏着黑暗慢慢褪去,光明逐渐晕染天际的美景。 他的脑海中在此刻却莫名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没有姐姐,他现在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呢? 他有些不敢想下去,如果没有姐姐,他可能会在张家一辈子都过着寂静无声的日子。 但是,她在这里,就在这里陪着他。 “姐姐,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嗯,会。” 短短的两个字阐述了坚定不移的承诺。 只可惜终是世事无常,人生如梦幻。 第24章 假圣婴事件的揭露 张家训练的内容非常多,小官一头扎进知识的海洋中遨游,满脑子除了训练就是学习。 值得一提的是,小张海客将张昱山一众人成功收拾了一通,打了个巴掌又给了个甜枣,成功融入了本家的小团体中。 日子就这样日复一日的继续着,这一年,小官六岁,张海客八岁。 他们也成功跨入了第二阶段的训练,强度有了很明显的提升。 而小官自小就被当做下一任张起棂来训练,本身就比其他人都更加优秀,依旧是蝉联各项课程的第一名宝座。 张海客虽然不如小官那么厉害,但也是表现非常优秀的。 而此刻,隐藏在张家内部的暗潮汹涌,逐渐开始显露端倪。 就在圣婴的名声开始在本家名声鹊起的时候,一个强而有力的流言席卷了整个张家。 圣婴不是圣婴。 张家坚持几千年的信仰终于在一刻迎来了崩塌。 他们所追寻的长生,不过只是个虚妄的幻想。 从天堂到人间,人间到地狱,仅仅一夕之间。 负责教导圣婴的张福生和张劲,也就是张瑞桐的左膀右臂,他们站出来揭穿了假圣婴的事情。 “那个孩子只不过是族长从墨脱带回来的混血,真正的圣婴早就化作了一具干尸。” “我们只是不忍心再继续隐瞒下去,实在是觉得心中有愧啊……” 张瑞桐实在没想到会被这两个人背刺,看着他们两个装模作样的神情,他的眼神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张瑞雪和长老们站在一旁,高台底下全是张家人。 “族长,他们说的是真的吗?圣婴真的死了吗?” “这些年你都欺骗我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作为族长,居然用这种方式对待自己的族人,你还配当个族长吗?” “对,这到底算什么?” 张家人群情激愤,下面满是喧哗与讨伐声。 圣婴是假的,他们的这多年来的信仰也是假的。 “肃静!” 张瑞雪一双淡琥珀色的眼眸淡然,眼神冷漠的扫视着下面的人群。 所有的张家人瞬间安静了下来,都义愤填膺的将目光投向了张瑞桐。 “你们不相信我的话反而去相信他们的话,到底谁才是你们的族长。” 张瑞桐面色冰冷,压下心头忧虑,将自己强势的一面展露了出来。 他绝对不能承认这件事情,一旦坐实了这件事,他族长的威望将会一落千里。 他已经快压不住这些张家人了,内家的派系之争已经越发严峻起来。 “你算个什么族长,不过是个区区代理族长,还逞上威风了!”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突然说了这句话。 这句话就像个导火索,在张家人中炸开了花。 所有人都开始讨伐张瑞桐,纷纷叫嚣着要重新换个代理族长。 眼见局面已经脱离了掌控,张瑞桐的脸色早就暗沉如墨。 寒光一闪,男人的脖颈间突然出现一条血线,下一刻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周围的张家人立刻散开了一块空地,仔细看去,男人旁边的地面上还插着一把薄如蝉翼的柳叶飞刀。 死的正是刚才带头出言闹事的张家人。 张瑞桐看了一眼刚刚出手的张瑞雪,眼底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既然你们说圣婴是假的,那你们就找出一个比他还厉害的人出来,但凡你们能找到,这族长之位我自然会心甘情愿的双手奉上。” “我是张家的族长,在坐上这个位置之前我曾对着张家所有的祖先发誓,我永远都不会做任何危害家族的事情。” 张瑞桐此刻也终于明白了,就算没有那些汪家人,也会有别人,甚至是他们自己人。 作为张家执法堂的长老,张瑞雪担任了彻查真假圣婴事件的主要负责人。 张瑞桐带人将整个家族都清理了一遍,都没有找到幕后主使的踪迹。 同时,执法堂的调查结果很快的就啪啪甩在张瑞桐的脸上,平等的创飞了每一个张家人。 张家的一切动荡,是小官以及那群孩子完全触及不到的事情。 小官只知道,他的姐姐好像越来越忙了,而且他的两位师父已经好几日不见人影。 他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但是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官默默地按部就班的进行训练,尽可能的学习着所有的知识。 族地深处的长老堂内 所有权势中心的张家人都齐聚一堂,此刻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阴沉的有些吓人。 “简直是胡闹,居然敢随意替换张家圣婴!” 随着一声茶杯碎裂的声音,坐在主位上的几位长老,吹胡子瞪眼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张瑞桐。 张瑞桐的脊背绷成了一条直线,黑沉的眼眸中肆虐着暴虐的情绪。 “当时张家各支人心散漫,如果向族人公布圣婴已死的消息,无疑就是自掘坟墓!” 长老堂内的吵闹声此起彼伏,再也没有往日里的寂静与荒凉。 张瑞雪垂着眼眸听着耳边的骂声与辩解声,一言不发。 无人知晓,在这一切的背后都有着何人的推波助澜。 汪家,张家,亦或者是她。 故事的最后,这个高坛上的圣婴,瞬间就跌落在神台下。 离开长老堂的时候,张瑞远出言喊住了即将离开的张瑞雪。 “雪长老,留步。” 张瑞雪停下脚步,淡淡的抬眸望向他,何事? 张瑞远扯了扯嘴角,额头都布满了黑线,这么多年了小雪儿还是这个臭脾气。 “长老们有命令,让我带那个孩子去孤幼堂。” 他知道,那个冒充圣婴的孩子一直住在张瑞雪的院落之中。 “不用。” 张瑞雪丢下两个字,便抬脚往外走去。 张瑞远啧了一声,他还是不去她那里触霉头了,到时候惹的人家不高兴了,他可打不过她。 至于长老们那边,有本事他们就自己上啊。 毕竟对上张瑞雪,他们可是心虚的很。 第25章 混乱的开端 回到映雪院的张瑞雪,看着依旧在继续加练的小官,微微有些沉默了下来。 她该怎么跟小官解释呢? 早知道,她就应该带着张瑞远一起回来。 “姐姐。” “嗯。” 小官注意到她的神色有些不同于往常,下意识的握紧了双手。 “姐姐,发生什么事情了?” “以后你的身份就只是小官。” 良久的寂静之后,张瑞雪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小官怔怔的望着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言外之意。 他不知道他此刻该拥有什么情绪才对,开心?不开心? 应该是开心的吧…… 假圣婴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张家,所有本家的孩子都知道了,原来小官只不过是张家人与外族人生的混血。 成为混血之后的日子除了被本家小孩孤立和谩骂,跟以前来说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训练场的气氛非常的奇怪,一群孩子围着一个孩子,正在恶毒的谩骂着。 “不过就是个父母不详的野种,居然还敢死皮赖脸的留在这里训练!” “我问你话呢,你父母是谁?” “果然是个哑巴,一个冒充圣婴的孽种!” 张昱山带着几个身材高大的孩子围着小官,即使是被人如此谩骂,他也依旧是面无表情,眼神宁静到毫无波澜。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厉喝声打断了眼前的场面。 张海客就跟母鸡护崽似的,将小官紧紧的护在了身后。 小官的眼神微动,却没有开口说些什么,甚至心里还有些迷茫。 张昱安的眼眸缩了缩,斥骂道,“张海客你给我让开,否则别怪我动手了!” 张海客冷哼了一声,气势丝毫不输,“你尽管放马过来,我要是敢皱一下眉头就算我输!” 欺负小官,就是欺负他,一个字,干就完了! 张昱山举起大拳头就朝着张海客袭去,没想到被他灵活的躲了过去,一拳打在自己的鼻梁上。 “唔……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快上,全给我上!” 这场独属于孩子们的大战,一触即发。 “都给我住手!”张成安一脸严肃的从场外走了进来。 躺在地上哀嚎的几个孩子也顾不上疼痛,立刻爬起身来老老实实的站在了一旁。 小官收起拳头看了眼张海客,确认他没有受什么伤后,才移开自己的目光。 张成安的眼神在带头闹事的几人身上一一扫过,张昱山那呲着大牙的抽气声都立刻憋了回去。 张海客白了张昱山一眼,暗自呸了一声,废物! 张成安淡淡的看了眼身份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圣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径直走向了前面,开始了今天的训练。 张海客呲着牙对着小官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看吧,我可能打了,一定能够保护好你的。 当然,后者根本就没有回应。 小官的脑海中突然闪过姐姐之前说过的一句话。 不管一个人有多好多优秀,都无法得到所有人的喜爱,只要对你重要的人喜欢你就够了。 小官觉得这句话好像很有道理,他只要有姐姐喜欢他就够了。 其他人,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张海客的思绪却比小官都还复杂多了。 小官作为张家圣婴的替代品,从头到尾都被人利用,根本就没有人在乎他的感受。 还好姑奶奶有先见之明,早早的就将小官接到身边抚养,还费劲心思安排他进本家陪着小官。 要不然,小官在张家的处境只会更加的艰难。 张海客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孩子的错。 小官有什么错? 啧,错的明明是这一群脑子有病的张家人。 人性才是最可怕的东西。 在知道圣婴已死的那一刻,张家本家的暗流涌动已经被放在了明面上。 闹得最凶的莫过于那几个想争族长之位的势力,暗地里你争我斗,你死我活。 没有人能拒绝张家族长的权利与利益。 那张瑞桐会放弃手中的权势吗?这个问题的答案,无疑是否定的。 于是,他开始了一个新的计划。 那就是找到张家族长信物——镇魂铃。 有了镇魂铃,他就可以接触到张家古楼的核心,掌握张家守护几千年的秘密。 他可以彻底摘掉代理族长的头衔,成为张家真正的张起棂。 前往泗州古城寻找族长信物的队伍很快就开始了。 第一批队伍,是张瑞桐钦点的人员,他们出发的同时,还从本家带走了四五个血脉浓度较高的孩子。 张家人都很厉害也冷血,这些孩子没有一个活着回到张家的,活下来的只有张家的成年人。 那些孩子都被放干血死在了泗州古城中。 于是就有了第二批,第三批…… 没有一个孩子知道这些被大人带走的孩子去了哪里,只知道他们被“幸运”的选中,带去秘密特训了。 时光飞逝,小官和张海客转眼间就到了八岁,四年的时间,他们两人早就形成了一股默契。 小官在心里也早就接受了张海客这个朋友,如果他没有这么多话那就更好了。 短短两年的时间,训练场上就少了快二十个孩子。 很奇怪,这些孩子几乎全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小官不是没有发觉不对劲的地方,但是又找不到丝毫头绪。 他曾试图询问过姐姐,他只记得她那双漂亮如宝石般的眼瞳,闪过了一丝哀伤。 她没有回答他,但沉默似乎已经代表了一切。 他知道,那些孩子们恐怕不是被带去特训,反而是去了一个凶多吉少的地方。 张家是个很残忍的地方,在他们眼中,杀自己人就像杀自家畜生一样简单。 就这是张家。 一个冷冰冰,没有丝毫温度和亲情可言的张家。 第26章 泗州古城 夜色弥漫,由张瑞桐亲自带队的队伍,正在连夜赶往泗州古城。 其实不止是张瑞桐,还有张家另外两大派系的人员。 张家长老们已经放出话来,谁能拿到族长信物,谁就是真正的张家族长。 泗州古城的淤泥里有大量的吸血虫,没有麒麟血根本无法进入古城深处。 本家具有浓度高的麒麟血越来越少,所以他们只能借助孩子们当血罐才能安全的进入泗州古城。 坐在马车上的小官一路上都没有开口,他在离开张家祖宅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些外家人在抓拥有麒麟血的小孩。 这些人的目的地和他们一样,整件事情显而易见。 马车前后都有张家人看守,那些孩子想逃也逃不出去。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孩子一去不复返。 按照族规,张家的孩子必须在十五岁完成放野之后,才会正式被家族安排任务。 这么小的孩子就带去下墓,这些人的行为明显不符合规矩。 张家的几个派系内斗严重程度不亚于明朝末年的党派之争。 短短两年的时间内,张瑞雪不知道杀了多少违背张家族规的张家人,又关押了多少人进地牢。 找到族长信物这件事,已经迫在眉睫,不容置疑。 泗州古城几公里外的树林中,一行人正在安寨扎营。 张瑞雪和小官坐在篝火前,旁边是张瑞桐和他的手下们。 环顾四周,无人注意时,小官才用树枝在地上写着字。 里面很危险? 张瑞雪点了点头,将腰间早就准备好的丹药递给了他。 自从上任族长在泗州古城遭到刺杀身死,整座古城就已经被洪水淹没在地下。 由于古城的淤泥里全是吸血虫,有些通道还必须依靠小孩子来清理,所以这些血脉浓厚的孩子们才会被抓来当做血奴。 由于已经有过前几次的经验,他们很快就进入了古城。 等那群孩子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全被关进了牢笼里。 牢笼是用精铁制作而成,被铜锁锁着悬挂在半空中,他们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搜刮一空,是绝对无法逃出去的。 石室的墙壁上还挂着镣铐,就是为了采血时防止他们挣扎。 这样的牢笼分布于石室的四个角落里,已经有孩子被拷在那里放血。 整个石室里充斥着长期不见天日的潮湿气以及浓浓的血腥味,空气十分难闻。 “这里是哪里?为什么要把我们关起来?” “有人吗?快放我出去!” 陆陆续续醒来的孩子发现自己被关在这样一个地方,纷纷恐惧不已。 几人推搡着铁门,发出的声音很快就引来了看守他们的人。 男人眼神阴冷的看向他们,大声呵斥道,“吵什么吵!在这里只有老老实实听话的人才能活下去!” 张家的人都很长寿,眼前的男人看起来不过才三十多岁的样子,实则已经是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 男人看了眼身旁沉默不语的孩子,用脚踢了踢脚边的尸体,眼神中满是警告,“再敢给我吵闹,这就是你们所有人的下场!” 尸体是一个脸色青白到吓人的孩子,手腕上有着一道触目惊心的刀伤,明显是失血过多而亡。 这些孩子自小接受张家的训练,虽然也曾接受过如何杀人的课程,但年纪尚小的他们根本没有真正见识过这种场面。 所有的孩子蜷缩在角落里,都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 这群孩子中年纪最小才仅仅四岁,早已被吓得眼泪直流,死死的捂住嘴巴不敢让自己哭出声。 石室里面寂静无声,空气中弥漫着恐惧与绝望。 那些孩子们都知道,他们可能无法活着从这里出去了。 只不过分早死晚死罢了。 “你给我看紧他们。” 男人挥了挥手,立刻从门口进来两个人把地上的几具孩子的尸体拖了出去。 小官站在一旁神色淡然的看着陶罐中满满的鲜血,实则心中也有些发紧。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残酷的一幕,这些孩子接下来的下场可想而知。 他们在到达泗州古城时,小官亲眼见到这些张家小孩昏迷过去的样子。 如果不是因为姐姐的庇佑,他或许也会成为其中的一员。 想到这里,小官默默的攥紧了腰间的丹药瓶,他会尽最大的可能救下这些人。 第二日一早,就有几个男人拿着新的陶罐要开始采血。 笼子离地面不高,为首的男人从中抓了几个孩子出来。 经过前一日的威慑和对这个地方的观察,他们好像已经知道这些大人想要做什么。 那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眼神中都带着对命运的绝望和哀伤。 在这些张家人面前,他们如同蚂蚁撼象,不过是无用之功。 小官看着这些张家人将孩子们铐上镣铐,淡淡的开口道,“让我来。” 为首的男人愣了一下,似乎对小官的话也感到有些意外。 他放了这么多孩子的血,还第一次见到有孩子想要对自己的同伴动手的。 牢笼里面的孩子们都瑟瑟发抖着,这假圣婴倒是个狠角色呐,还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男人戏谑的看向小官,“我可提前说好,你这下手要是没轻没重的,这些人可是会死的更快。” 小官点了点头,丝毫不慌的说道,“嗯。” 男人笑了一声,将手中的匕首递给了他。 小官接过刀,眼都没眨一下的就往靠的最近的孩子手腕上划了一刀,伤口不大,大约只有半指宽,鲜血喷涌而出,顺着手腕流入地下的陶罐。 此刻谁都没有注意到,背对他们的小官快速的将丹药塞进了那个孩子的口中。 那个孩子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放大,却紧闭双唇一言不发。 男人满意的点了点头,想不到这个假圣婴倒是个有本事的,够有胆量! “行,以后这个放血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这位假圣婴可是代理族长花费大量精力培养出来的,实力比同龄的孩童都还强悍。 不过他可命真好,还有雪长老在背后护着他,要不然,呵。 第27章 混战 泗州古城内原先是张家的一个据点,里面布下的机关众多,稍有不慎就会命丧于此。 上任族长在1850年时曾秘密的到达此处执行任务,具体任务的情况却无人得知。 张家人前几次带人已经清理出古城外围的地方,他们的目标是城内最深处的位置,族长信物有极大可能会出现在那个地方。 小官带着几个孩子跟在了后面,在穿过几个石室后,他们来到了一个泥潭前。 水面非常的浑浊,里面的淤泥已经沉积多年,味道十分的难闻。 上面还漂浮着几具尸体。 从尸体的衣着,还有那奇长无比的手指来看,死在这里的都是张家人。 就算是看到自家人的尸体,张瑞桐等人连脸色都没有变,只是下令让人将尸体都拉出去。 “把装备给我戴好,全部都给我下去。”张瑞桐说道。 一些人开始穿戴装备,还有几个人用绳索固定在四周的墙壁上。 在不确定这泥潭深浅的情况下,他们只能边清理淤泥,边探查下面的情况。 几个张家人将绳索固定在腰间,已经率先进入了泥潭之中。 张瑞雪用匕首挑开了尸体的衣服,就看到游走在皮肤下面的虫子,尸体的表皮上还有许多的鼓包。 她挑开鼓包,里面全是白白的虫卵以及吸饱了血液,涨的如食指大小的吸血虫。 张瑞桐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脸上的神情有些阴暗不明。 刚才下去的几个张家人血脉浓度可没有达到可以驱虫的地步。 只不过,他也并没有开口提醒。 张瑞桐看了眼对面的张瑞丰,眼底里满是隐晦的算计和寒意。 他眼底的情绪没有瞒过一旁的张瑞雪,而她也只是淡淡的移开了目光,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找到镇魂铃是她和张瑞桐合作的主要目的,其次就是借这次泗州古城之行,将其他派系的人永远留在这古城之中。 张家族内的内斗,已经进入到白热化的地步。 死道友不死贫道。 既然你不想死,那总有人得去死一死。 在张家人清理好泥潭下面的通道后,张瑞雪带着小官他们最后一批下的泥潭。 泥潭里面的泥土带着浓烈的尸体腐烂的腐臭味,还夹杂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腥臭味。 不同于这些张家人的平静,小官身后的几个孩子可是紧张多了,他们的脸上时不时闪过对未知的恐惧和害怕。 一进入泥潭后,他们才发现这下面被淤泥堵住的地方四通八达,似乎有数十个不同的墓室。 按照清理出来的通道,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一个庙宇之中。 这里到处都落满了灰尘,那些镶嵌在墙壁中的佛像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在淤泥中行走本就不易,所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体力损耗。 张瑞桐下令让大家稍作休息,等恢复好体力后再进行后续的清理工作。 张瑞雪和小官用地上陶罐里的水清理了一下身上的淤泥,便直接席地而坐。 等休息的差不多了,一行人又开始继续清理后面的通道,这里有两条不同的通道,被洪水淹没之后里面满满都是淤泥。 那些张家人清理出一条通道,还有一条通道入口非常小,只有小孩子才可以进去。 张瑞桐摆了摆手,对着手下吩咐道,“给他们一套装备,让他们轮流进去清理通道。” “是。” 小官在看了眼张瑞雪后,第一个接过了装备,随后穿戴整齐后跟着男人走到了通道口的位置。 在男人交待几句注意事项后,小官就钻进了那条通道中。 其他小孩子站在通道口准备随时将清理好的淤泥拉出来。 这些淤泥里全是吸血虫,普通的张家人只会成为它们寄生的养料。 很快,小官就将清理好的淤泥带出通道口,在换了一个空桶之后又继续进入通道之中。 张瑞桐淡淡的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张瑞雪,又将目光投向那些已经开始抓挠身体的张家人。 他眼底的寒光微闪,噬骨的杀意一闪而过。 “有东西钻进了我的身体里,是,是虫子!” “我身上也有,这些虫子是从哪里来的?” 几个张家人纷纷开始互相查看着身上的情况,果然,他们全都被吸血虫寄生了。 有人想要用火逼这些虫子出来,被张瑞丰拦了下来。 他眯了眯眼,眼神阴鸷开口道,“都别给我轻举妄动,高温只会使这些虫子在身体里面越钻越进。” 几乎就是在张瑞丰话音落下的同时,变故骤然突起。 杀戮,混战,鲜血。 张瑞雪带着小官和剩下的手下快速的开始往回走,边退边抵御后面的人。 而张瑞桐在与张瑞丰交手时,突发失魂症,一部分人带着他逃往了古城深处。 “咔嚓。” 随着骨骼的碎裂声响起,一双纤细柔软的手生生将一个男人脖颈绞断成180度旋转。 “将所有通道给我封死。” 此话一出,不仅小官都愣住了,连那些张家人都直愣愣的站在了那里。 张瑞雪冰冷的眼神在这些人身上一一扫过,让他们身上从心头开始蔓延出彻骨的寒意。 “是!” 小官淡漠的看着那些张家人用那些泥砖将石室封死,空气里的血腥味浓郁的令人作呕。 很快,石室的入口就彻底被封死。 这一次的行动无疑是以失败为告终,一行三十几人,最终出来的不足十人。 唯一庆幸的是,他们将存活下来的五六个孩子也给带了出来。 第28章 再见张海琪 出了泗州古城后,所有人看起来都十分的狼狈不堪,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伤口。 “小雪儿!” 一个小巧玲珑,身材丰盈的女人就跟个炮仗似的撞进了张瑞雪的怀中。 女人身后还有两个少年,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小官那双如黑曜石闪亮的眼眸也呆呆的看着那两个相拥在一起的人。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姐姐以外的人面前露出这样的情绪。 “辛苦了。” 张瑞雪用指腹轻轻的抚了抚女人的脸颊,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出现了一丝亮光。 “不辛苦。” 张海琪脸上的笑容实在过于娇羞明媚,几乎都快亮瞎了张海楼和张海峡的狗眼。 “我擦,干娘,你不会是个弯的吧!” 张海楼小嘴一张,吐出来的话直接让张海峡喉咙一哽,赶紧用手捂住他那张胡说八道的嘴。 “张海楼,你特娘的给老娘闭嘴!” 张瑞雪的目光落在了这两人的身上,又与张海琪的目光不期而遇。 四目相对之时,彼此都默契的笑了起来。 这是小官第一次见到姐姐笑的如此轻松开怀的样子。 那双妩媚的凤眸水光潋滟流转,夕阳的光辉一寸寸的渡在她的周身,隐隐焯焯的光影映衬着绝美清冷的面庞,恍若摄人心魄的雪山神女。 张海楼和张海峡看愣了眼,耳尖微热,连脸庞都泛着不同寻常的温度。 张瑞雪将存活下来的孩子交给张海琪,“这几个孩子由你带回去。” 让他们离开张家到南洋档案馆,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张海琪眨巴着眼睛点了点头,毫不客气的靠在了她的肩膀上,“这么多年未见,小雪儿有没有想我呀?” “我可是想你想的不得了,简直就是度日如年哪……” 小官吃着干粮,淡淡的抬眸扫了张海琪一眼。 确认了,这人肯定是想跟他抢姐姐! 张海楼拉扯着小官一直问东问西,想方设法想从他口中搞出点有用的信息。 “哎,你知道我干娘和这大美人什么时候认识的吗?” “她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你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你是那大美人的什么人,还是也是她收养的?” “这大美人成婚了吗?” 小官听着耳边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的话语,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这人怎么这么多问题?为什么他和张海客一样的吵? 张海峡扶着额,张海楼这货的嘴不管到哪都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突个不停。 只不过往日里一向高冷干练的干娘,居然会在那个人面前露出这么女儿家的表情,倒也是他没有想象到的事情。 “小雪儿,你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吗?” 张瑞雪的眼神顿了顿,然后在张海琪期待的目光下缓缓摇了摇头。 张海琪的眼眸暗了暗,随后又展颜一笑,“没关系,至少你还记得我。” 张瑞雪将干粮分了一半给她,心中的思绪却有些飘散。 说实话,她的确已经忘记了张海琪。 要不是密室里还留着她之前记录下来的笔记,以及几张老旧的照片。 她的脑海中根本想不起任何关于张海琪的记忆,但在看到她的那刻,心里下意识的亲近感是真的。 算起来,她距离下一次天授,不远了。 所有的记忆又会被完全清空,留给她的只有一片空白。 张海琪打量着小官那张清冷出尘的脸,不由得啧啧称奇。 这不完全跟小雪儿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吗? 难道这小子还真是小雪儿生的不成,想了想,这个可能好像也是有可能? 张海琪多年远离家族核心,根本不知道族内现在是何情况,而也不知晓小官就是祭台上的假圣婴。 离别在即,张海琪向张瑞雪述说了现下遇到的难题。 张瑞雪将腰间的麒麟血玉佩交给了张海琪,由此解决南洋档案馆血脉的问题。 休整之后,队伍仅剩的四人踏上了回归张家的路程。 而泗州古城内的张瑞桐一行人虽然已经成功找到镇魂铃,却因为与其他两大派系的人相遇,意外触发了镇魂铃。 由此引发了一场异常惨烈的互相残杀戏码。 所有人都陷入了幻觉之中,有人开始疯狂的自残,还有人疯魔的见人就砍。 有那么一两个幸运儿,一路拼死逃到了外面的石室内,却发现石室的入口早已被人堵死…… 这场混乱的屠杀,直至最后一个人的倒下,才彻底的结束。 泗州古城内,鲜血染红了整个墓道,尸横遍野,仿若人间炼狱。 在张瑞雪一行人离开不久后,突然有一些黑衣人进入了泗州古城内。 只不过,这些人最终也只能无功而返。 “废物!” “啪!” 汪成狠狠的打了手下一巴掌,阴鸷暴虐的情绪,那张白皙俊朗的脸看起来都有些扭曲起来。 张家人的机关果然不简单,而且那些淤泥里还有着吸血虫的存在。 他们一行十人,折了大半在这古城内。 当年汪家设计将张家族长困死在这古城内,却也将他们汪家最重要的东西遗落在了里面。 汪成冷笑了一声,这张瑞雪可真够狠的,直接将那些张家人都封死在这古城内,也绝了他们汪家人进去的路。 他就不信了,他汪成会斗不过一个女人? 来日方长。 他总会抓住张瑞雪的软肋,彻底的将她踩在脚下,让她只能一辈子对汪家,对他,俯首称臣。 第29章 天授 泗州古城的事件惊动了整个张家,代理族长身死,而且张家大部分的精锐都折在了里面。 张家本家的地位几乎摇摇欲坠,一时间根本无法平衡内家与外家的关系。 知晓镇魂铃下落的绝大部分人都死在了泗州古城,除了张瑞雪和小官,剩下两人都是执法堂的人。 张家长老们很快就推选出一位新的代理族长,为张家这头苟延残喘的巨兽,争取更多喘息的机会。 小官回来休养了两日后,又继续投入了训练之中。 泗州古城的一切,似乎已经被他完全遗忘。 他也从未开口询问姐姐,当初为什么要封死石室入口。 在张家本家的内斗终于告一段落后,可随之而来的是本家与外家之间的斗争。 张瑞雪却已经无法处理新的家族内斗,因为天授的原因,她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 阳光透过房间的窗户,朦胧的光线将空间晕染的昏暗不明,床上静静躺着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女。 鸦羽一样浓密的睫毛轻颤着,仿佛在抗拒着某种东西无形的入侵。 她的皮肤温度滚烫,白皙细腻的胸口随着温度的上升,一只脚踩八卦的红色麒麟跃然而出。 小官茫然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几次尝试唤醒她,却毫无效果。 族医一看就已然明了,开了一些退烧的汤药,吩咐身后的药童赶紧前去熬制。 等强行灌了一些汤药下去之后,床上人的眉头才逐渐开始舒展,身上的温度慢慢稳定下来。 小官沉默的坐在一旁,他从来都没见过姐姐如此脆弱不堪的模样。 在他心中,姐姐是个非常冷静强大的人。 可以为他撑起一片天,为张家族人撑起一切的存在。 族医拍了拍小官的肩膀,解释道,“这是天授,天授是无解的,只能靠雪长老自己熬过去,如果她后续还有发烧的情况,你就再喂她吃一剂汤药。” “天授?” “是的,血脉纯正的张家人都有这个病症,每个人发作的时间都不一样。” 小官垂着眼眸,回想起在泗州古城的时候,张瑞桐突然昏迷过去的事情,那也是因为天授吗? 张瑞雪足足昏迷了五天五夜,苏醒过来之后处于脑子重置的状态。 她脸上的神情十分迷茫,对外界的反应也非常迟钝。 天授对她的影响还在,她的记忆变得模糊不堪,碎裂成一片片不成型的图案。 “你是谁?” 小官那一双黑眸认真的直视着她,“姐姐,我是小官。” 张瑞雪的视线在他的脸上徘徊了许久,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是在哪里呢? 床上的人呆呆的注视着地面,眼眸中带着无措和迷茫,小官突然觉得心口有些酸涩。 接连训练了好几日,小官每次回来都会给张瑞雪带方块糖回来。 当然,张家本家内是不可能会出现任何糖果的。 在他们看来,过于沉迷于物质上的享受也是玩物丧志的一种。 方块糖是张海客偷偷从家里带来的,在知晓张瑞雪的情况后,他阿娘就让他带了一些糖果过来。 天色雾蒙,山雨欲至。 并不晴朗的天气好似暗示着摇摇欲坠的张家。 纹身为穷奇的张家人向来被本家的人当做看门狗,什么脏活累活都是他们干的。 古往今来,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想要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张家外家人,早已经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他们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最佳的时机。 很快这个时机就已到来,张家执法堂的长老——张瑞雪的失踪,无疑成为了一个最好的机会。 张家出现了反叛家族从而外逃的外家人,以及妄图取本家而代之张家人。 各种违反族规又叛逃的事件层出不穷,由于执法堂长老的缺位,无法第一时间对那些叛逃者进行处理。 最终由张瑞雪手下心腹张福禄独挑大梁,开始追击那些叛逃出张家的张家人。 而此刻的张家林告别了妻子张英,带着一些张家人踏上了寻找张瑞雪的路程。 天授会控制人的行为和大脑,让你不受控制的做出一些不符合逻辑的事情来。 张家几千年来,死于天授途中的张家人数不胜数。 甚至有时候在地下突发失魂症的张家人,几乎都很难安全从墓穴中出来。 无人知晓,你会身处于何地,做了何事,连你自己可能都无法知晓。 张家不能没有族长,也不能没有镇守麒麟。 镇守麒麟不仅代表执法堂对本家的监察和执法,还代表镇守着整个张家的家族气运。 小官站在空荡荡的院落望着天空发着呆,这是姐姐不在家的第七日。 风儿轻轻卷起地上的落叶,轻柔的拂过他的衣角,似乎也在无声的安慰着他。 他好像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孤独的滋味。 但此刻的小官并不知道,以后这个感觉会一直在他的生命中挥之不去。 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小官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坐在了台阶上,思绪中都带着彷徨无措。 姐姐,你到底去哪里了? 第30章 初入长沙,齐家算卦 长沙城外的矿山中 铺天盖地的黑色发丝从矿道四周蔓延开来,它们正在疯狂的追击着一群人。 队伍最后的男人很快就被发丝缠了个结结实实,从他的眼睛,嘴巴,耳朵,只要有孔的地方都被钻了个遍。 “啊——” 凄厉的惨叫充斥着整个空间。 “快跑!” 领头的中年男人用一根竹竿轻巧的游走在墙壁之上,逃跑速度快如疾风。 “簌簌~” 随着一阵飞蛾扑动翅膀的声音响起,第二阶梯的守墓兽也闻讯而来。 惨叫声接连起伏,倒下的人也越来越来多。 一个男人浑身是血,一边奋力抵挡着一边大喊道,“家主,别管我们了,你快走!” 领头的中年男人正是长沙城内红府的当家人——红霖。 眼见他们一行人是逃不出这鬼地方了,红霖自嘲的笑了一声,神情满是苦涩之意。 红家几代人不知道折了多少人在这矿山大墓中,看样子,今日他也得埋骨于此了。 只可惜他还未看到儿子娶妻生子,还未看到他长成独当一面的样子。 正当红霖都开始绝望的时候,一个身影如神明般降临到了他们身边。 那些发丝和飞蛾都先是一愣,下一刻如同疯了一般四处逃窜,拼命的想要逃离面前之人。 原本密密麻麻的发丝和多的让人心惊肉跳的飞蛾,如潮水般退了下去,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是什么情况?” 只见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少女立身于前,容貌清冷妖冶,一双凤眸流光溢彩,美的不似人间烟火。 少女身上的长袍破旧不堪,似乎还带着伤,但她的右手却攥着一块黑色的石头。 红霖的目光在触及到少女奇长的双指后,瞳孔有一瞬间的放大。 发丘指? “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速速离开这里。” 少女冷清的声音响起,语气中还带着警告之意。 红霖咳嗽了几声,嘴边溢出一丝血色,随后拱手道,“多谢姑娘出手相助,在下红霖。” 少女点了点头,眼神依旧毫无波澜,浑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漠的疏离感。 “家主,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其中一个身负重伤的男人开口劝说道。 红霖看了看仅剩的两三个手下,立刻准备原路返回。 “这位姑娘,若日后有需要在下的地方,请拿着这块玉佩到长沙城内红家,红家上下必定倾力相报。” 少女没有回答,只是将那块带着红府标记的玉佩收了起来,便转身往矿道深处而去。 就在红霖带人撤离矿山之后,矿道里面响起来了咿呀咿呀的戏曲声。 在这黝黑昏暗的矿道中,这声音显得无比的诡异。 少女站在矿道中间,却丝毫没有畏惧,只是静静的听着逐渐清晰的声音。 黑暗中,一个长发蒙面,衣衫褴褛的老人家缓缓走了出来。 仔细看去,此人的眼睛早已被人戳瞎,脸上有着恐怖的伤疤。 “多谢前辈出手相助。”老人沙哑的声音幽幽响起。 老人与长沙城红家先辈有些渊源,在发觉红家后辈闯入矿山后,他立刻央求了少女出手搭救。 当初日本人在这里不知道挖掘什么东西,矿工刁难他时,是红家先辈救下了他。 后来红家先辈为了守护这矿山里面的秘密,便用炸药炸塌了矿道。 惊动了墓里的一些东西,这才吓走了那些日本人。 逃出来的日本人把他们这些人的眼睛都戳瞎了,让他们成为了人肉矿哨。 老人已经在这矿山中不知道生活了多少年,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外人。 少女的眼神放空,目光呆滞的盯着矿道的顶部,那块陨铜却一直紧紧攥在她手心之中。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块陨铜到底又有什么作用? 脑海中天授的意志驱使着她做出的行为,让她感到格外的迷茫和疑惑。 长沙城内最有名的就是齐家的算命摊子。 现在摊子的主人乃是齐天钧,人称天下第一神算。 因为算的卦象的确灵验,因此而名冠长沙。 齐天钧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手指都快掐出火星来了。 “姑娘,在下奉劝你一句,冥冥之中,一切劫数自有天定,切勿违背天命而为之。” “与其孤注一掷,不如顺势而为,静待拨云见日。” 少女眼神淡漠的瞥了一眼齐天钧,停顿了好一会儿才从腰间摸出一块金裸子放在桌前。 齐天钧眼神复杂的盯着那块金裸子,他算出来的还远远不止这些。 九门与此女子息息相关。 甚至还与他齐家颇有渊源。 长沙九门的下一代,乃至第三代,都会深陷于局中无法自拔。 天机不可测,强行推衍恐怕会遭到因果之力的反噬。 齐天钧的脸色一白,生生咽下了涌到喉间的一口鲜血。 啧啧,终究还是道行不到位啊。 “爹,你怎么了?”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戴着齐天钧同款的小圆镜,从摊子的另一头探出脑袋来。 齐天钧摸了摸自家儿子的脑袋,开口叮嘱道,“阿恒,还记得齐家祖训吗?” “记得。”小齐恒点了点头,“外国人不算,身上有麒麟纹身的不算,奇闻诡事不算。” “你爹我呀……今日算是破了规矩啊……”齐天钧喃喃低语道。 小齐恒歪了歪脑袋,疑惑的问道,“爹,你在小声念叨什么呢?” “阿恒啊,你可得牢记祖训啊……” “知道了,爹。” 第31章 一见倾心 如今是民国五年,1916年。 长沙城的街头上到处都是剪了辫子的男人,还有穿着各式旗袍烫着卷发的女人。 贰月红坐在清歌坊二楼的包厢内,莺莺燕燕的几个姑娘正围着他献殷勤。 “二爷~您来尝尝这个嘛~” “二爷~来,奴家喂您喝酒~” 贰月红来者不拒,又极为擅长一碗水端平,先是就着美人的手吃了一口小菜,又是接过酒杯将美酒一饮而尽。 这个包厢的正对着豪华的大街,左边侧窗又能看到江边的大好风景。 别看贰月红温润如玉,风度翩翩。 但他在长沙城内最出名的事情却有两件。 一月花开二月红,二月红开没爹娘。 贰月红一旦动手,就会灭人满门,由此凶名在外。 而另一件事可就有些让长沙城的百姓们津津乐道了。 贰月红成日里流连于风花雪月中,而且还与长沙城内的许多名媛小姐都保留着暧昧关系。 可谓是个风流浪子。 贰月红出了清歌坊之后,就开始往梨园的方向走。 梨园的对面有一家面摊,面摊老板几十年如一日只做一碗阳春面,味道也极其鲜美。 “一碗面。” 面摊老板手脚麻利的揉着面团, “好嘞,姑娘你稍等一会儿。” 一个扎着麻花辫穿着麻布粗衣的小丫头在一旁帮忙收拾着碗筷。 少女神色淡漠的看着面摊老板揉面、拉面、扯面,又将面条放入锅中蒸煮。 “姐姐,面好了。” 小丫头将煮好的面放在少女的面前,一抬头就被惊艳住了。 这位姐姐长得可好看,就跟戏本上的仙女似的,美的不像真人。 贰月红走到梨园门口,按照惯例先在面摊上吃碗阳春面,然后再回梨园。 他刚一坐下,小丫头就笑眯眯的蹿了过来。 “少班主,还是照旧吗?” 贰月红颔首微笑,眉眼间带着艳似芙蓉的艳丽,“对,麻烦了。” “阿爹,少班主来了,你快点……”小丫头面色羞红,转身跑向一旁正在煮面的面摊老板。 “好,少班主稍等,马上。” 贰月红点了点头,移开目光的瞬间就看到了坐在隔壁桌上的人。 一见倾人城,再见倾人国。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这些描写绝世美人诗句似乎都无法描述眼前女子的一丝一毫。 想他贰月红见过的各色美人无数,却从未见过此等人间绝色。 让人心神不由自主的就被她吸引住。 有这种感觉的不单单是贰月红,还有尾随少女一路的地痞流氓。 那几个男人躲在暗处悄悄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女,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欲望。 “就凭这姑娘的长相和身段,啧啧,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到时候等我们玩够了再把她往青楼一卖,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那哥几个还等什么呢?还不快上?” 这几个男人的嘀咕声自然瞒不过自小就练习听声辨位的贰月红。 贰月红眉头微皱,眼中寒光微闪。 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此刻的表情代表着什么。 “小姑娘,瞧你这细皮嫩肉的,不如陪大爷我……” 话音还未落下,一道寒光闪过,快的就好像是所有人的错觉。 还不等贰月红动手,就看到男人的脖间出现了一条细细的白线。 下一刻,鲜血喷涌而出,男人连话都来不及说完就捂着脖子倒了下去。 另外两个男人面色狰狞的朝着少女袭来。 随着一阵物体割破空间的破空声响起,紧接着就是重物落地的沉闷声。 两个男人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中盛满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一根筷子直直的从男人的太阳穴而入,只露出了短短的尾梢。 周围的人群中鸦雀无声,全都目瞪口呆看着面前一幕。 从始至终,少女都没有回过一次头,依旧稳坐在长凳之上。 饶是年轻气盛,见多识广的贰月红也呆愣在了原地。 好厉害的杀人功夫! 没想到这位看上去清冷出尘的姑娘,这一身功夫恐怕远远在他之上。 面摊老板吓得紧紧抱住自家的闺女躲在了角落里,生怕被殃及池鱼。 “杀人了!” 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声,惊醒了所有的围观群众。 长沙城内打打杀杀的事情也不少,可敢在红家梨园门口杀人的,还真是头一份。 眼见事情越闹愈大,贰月红给戏园的方向打了个手势。 刚刚还在一起看热闹的红家小伙计,一看自家少班主发话了,往戏园子里一招呼,呼啦啦的出来一帮人清理现场的人群。 “走走走,别围在这里!” “呸!敢在我们红家的地盘上闹事,这几个地痞流氓死有余辜。” 红家班的伙计分为了两波,一波去疏散人群,一波去处理地上的尸体,清理血迹。 少女将一块金裸子放在桌上,作为面钱与弄脏了面摊老板地方的赔偿。 贰月红眼见自己一见倾心的姑娘要走,立刻两步并做一步上前,语气温和的拱手道。 “姑娘这身功夫好生俊俏,在下红官,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少女有一瞬间的愣神。 贰月红耐心的等待了好一会儿,才等到对方的回答。 “流觞。” “流觞曲水,畅叙幽情。” 贰月红的神情带着洒脱,颇有几分少年郎的意气风发。 “我看流觞姑娘似乎并不是长沙人士,不知可否交个朋友。” 贰月红扯过一条凳子,拱手请人坐下。 “嗯。” 张瑞雪淡淡的应了一声,随后将腰间的玉佩放在了桌上。 贰月红顺着那只白皙修长的玉手,正巧看到了那块极为熟悉的红府玉佩。 第32章 ‘妖精\\\’? “原来流觞姑娘竟是家父的救命恩人。” 贰月红立刻站起身十分恭敬的弯腰拱手行礼,眼中也带着若有若无的喜色。 是为了见到救命恩人而喜,还是为了两人之间冥冥之中存在的羁绊而喜。 又或许,两者皆有之。 贰月红带着一位胜似天仙的美人回到红府的消息,几乎轰动了整个长沙城。 街头百姓们津津乐道,纷纷猜测着这位大美人的来历。 有幸见过一面的人,说她是山间精怪所化,专门下山来蛊惑人心,要不然世间怎会有如此恍若天人的女子? 还有人将之前在梨园门口所见一幕讲了出来,称她为蛇蝎美人,地狱罗刹。 有这样一位杀人不过点头地的存在,这长沙城的天,恐怕都得变一变。 红府非常气派,此刻正值春月,后院的景色都别有意味。 院子里种了整片的海棠树,绚丽多彩的花朵娇艳欲滴,各色花瓣簇拥在一起,形成迷人的花簇。 后院重峦叠嶂的假山,湖中凉亭四周小桥流水,金色的鲤鱼围绕在荷叶下欢快的嬉戏。 贰月红举止优雅的端起茶壶泡茶,动作看似认真,但眼神总会不自觉的往对面飘去。 相反,对方连一个目光都不曾在他身上流连。 “流觞姑娘,请。” 茶盏与桌面轻微的碰撞声打破了少女的出神。 “谢谢。” 贰月红微微一笑,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觉的摩挲着指腹,耳根泛起一抹红晕。 虽然她很少开口说话,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喜欢听到她的声音。 贰月红一向喜欢美的事物,用作后世的话来说,就是颜控。 红府管家站在一旁,那脸上笑容笑的连褶子都多了好几道。 他家少班主都快一个月没去那些风月场所了,更别提长沙城内那些名媛小姐了。 就连霍家那位送来的东西都一并退了回去。 不知道有多少女子为此事黯然神伤。 要不是贰月红每日还会来返梨园与红府,外界都要传闻他被妖精给勾了魂去了。 然而,这件事连“妖精”她自己却丝毫不知。 长沙城的百姓每天谈论的最多的就是,红家少班主又定制了什么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只为博美人一笑。 只可惜,这位金屋藏娇的美人自从进了红府之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导致有许多人都非常好奇,究竟是何等的天姿国色,竟能让这位长沙城的风流人物收心于此。 其中当属与贰月红青梅竹马长大的霍锦兮为最甚。 长沙霍家一向以女子当家,霍家锦兮为这一代的当家人。 霍家主事的都是女子,家里的男人不管事,又基本上都是入赘的,总有些妄想争权夺位的,想要吃绝户的。 这些乱子自霍家成立起便存在了,由此可见,作为霍家的家主不仅要和同族姐妹相争,还要够狠的下心大义灭亲。 其实论女子心狠手辣的程度,可不比男子差多少。 这样的霍家家主,比男子当家的家族过的还要心累。 霍锦兮自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对于她而言,贰月红就是她藏在心底唯一的一片净土。 她可以接受他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但她不能接受,有朝一日他会唯尔一人。 既然如此,那个人为什么就不能是她霍锦兮呢? 于是,就在贰月红前脚出了红府之后,霍锦兮后脚就上门拜访。 “锦兮小姐,我家少班主不在,您有何事还请等少班主回来再说。” 红府管家拦在了门口的位置,态度也非常坚决。 这霍家家主来势汹汹,看这架势肯定是冲着流觞小姐来的,他可不能让人进去闹事。 “我可不是来找你们少班主的,我是来拜访府上的流觞姑娘的。” 霍锦兮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旗袍,将姣好的身材显露无疑,气质更加清新脱尘。 霍家的女子长相都是十分漂亮的,更别提身为霍家家主的霍锦兮。 她今日这一身可都是精心打扮过的,目的就是为了压那个小妖精一头。 “锦兮小姐,实在不好意思,我家流觞姑娘正在抱病休养,恐怕无法见客。” 管家拱手行礼道歉,主打一个不让见就完事了。 霍锦兮在听到管家的话后,眼神瞬间一紧。 好啊,这小妖精还没进红府的门呢,就连红府的管家都如此护着她了? 当霍锦兮一路闯到红府后院时,看到就是一幕美人赏花的画面。 特别是在她看清楚那人的长相后,连脚步声都下意识的轻了许多。 那道清冷出尘的身影实在摄人心魄,便是在这满院春色中都难掩其姝色。 她的长相无疑是世间绝色,一双凤眸妩媚勾人,但眼神却清澈淡漠,让人生不出一丝妄念。 霍锦兮有些看出了神,这样恍若神明的女子,当真是真实存在的吗? “锦兮小姐,都说了我家流觞姑娘还在病中……” 管家一路小跑过来,累的满头大汗不说,连气都快跑不匀了。 这锦兮小姐也太无礼了吧,一言不合直接硬闯红府后院,他已经派人去通知少班主了。 流觞小姐可是他们家主的救命恩人,而且还是少班主放在心尖上的人。 少班主自小是管家看着长大的,他的小心思自然瞒不过管家。 站在院子里的张瑞雪早就察觉到有人,只是并不愿理会。 只不过她没想到,这人是来找她的。 “打扰了流觞姑娘的雅兴,在下霍锦兮。” 霍锦兮拱手打着招呼,心中却微微感慨,莫非贰月红就看中了她这张脸? 想到这里,她又细细打量了对方一番。 就冲这容貌和身段,还真别说男子了,就连同为女子的她,都可耻的有些动心了。 张瑞雪微微颔首,淡淡的开口道,“流觞。” 第33章 不解风情的木头 等贰月红收到下人的消息,急急忙忙赶回红府时,才发现后院的情势可谓是十分和谐。 他想象中的剑拔弩张完全没有出现,反而还透出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意味。 不知道对面的女子说了些什么,让霍锦兮捂嘴轻笑,脸上还带着女儿家的娇羞状,那眼神中还冒着星光点点。 贰月红有些沉默了下来,身为情场浪子的他怎么可能不明白那眼神的含义呢? 所以,爱是会转移的是吗? 他以后不仅得防着男人,还得防着女人了? 贰月红从未觉得如此心塞过。 最重要的是,流觞姑娘居然对着霍锦兮笑了?!? 在两人相处的一个多月来,她可从未在他面前笑过!!! “我与流觞姑娘一见如故,改日我亲自在霍家设宴,到时候流觞姑娘可一定要赏脸啊。” 霍锦兮紧紧拉着张瑞雪的手不放,手心传来滑嫩的触感,让她觉得有些爱不释手起来。 张瑞雪的个子比霍锦兮还高半个头,身材纤细娇小,一米七五的身高在女子中可谓是鹤立鸡群了。 说她瘦,但该有的都有,甚至比霍锦惜的身材还要好。 一身烟青色的旗袍,细腰不足盈盈一握,冰肌玉骨,举手投足间摇曳生姿。 贰月红看着两只相交而握的纤纤玉手,只觉得上面的那只手碍眼极了。 “霍当家,流觞还抱病在身,到时我自会陪她一同前往霍家赴宴。” 贰月红不动声色的将两人的手分开,将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紧紧攥在了自个的手心中。 这点小动作自然瞒不过霍锦兮,她看了眼表情依旧淡漠的美人,心里不由的嗤笑了一声。 人家姑娘看起来倒是对他没有半点心思,终归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 贰月红啊贰月红,想不到你居然还会有如今这一日。 “那倒不必了,我霍家请的是流觞姑娘,与少班主可是无关呐。” 两人之间的气氛隐约透露着针锋相对,早已没有当初青梅竹马之间的情分,却处处带着一丝诡异。 就连年岁已高的红府管家都没反应过来,搞不清这一幕究竟是何状况。 离开红府的时候,霍锦兮可谓是神采奕奕,走路带风,心情好的不得了。 就是某人气的连牙都快咬碎了。 张瑞雪垂眸看了眼手的位置,又抬眸淡淡的给了贰月红一个眼神,放手。 只可惜,落在贰月红的眼中却成了风情万种的勾魂媚眼。 这一眼带给他的冲击可不小,他的喉咙滚了滚,连呼吸都重了几分。 贰月红嘴角上扬出一抹弧度,伸出小拇指勾了勾柔软的手心。 张瑞雪微微蹙了蹙眉,有些不明白他此刻的举动。 这人脑子有病?挠她手心干什么? 贰月红:……我只恨你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 霍家下的帖子很快就送到了红府,正如霍锦兮所言,请帖上只有流觞一人的名讳。 贰月红闹的非得跟着一起去,那副死皮赖脸的模样,哪里还有往日的温润和矜贵? “流觞姑娘,你就带我一起去吧,好不好?” “想我好不容易有一日沐休,本想带着流觞姑娘好好逛一逛这长沙城的,想不到……” 贰月红长了一双天生多情的桃花眼,不管看谁时都会给人一种被全心全意爱着的错觉。 不得不说,贰月红是个温柔细心又有手段的男人,他很快就抓住了心上人的弱点。 他的心上人看似冷漠无情,实则最为心软不过。 只要他稍微一示弱,表现出柔弱可怜的样子,她一准就会点头答应。 贰月红心中不免有些沾沾自喜,她会对他心软,是不是说明在她心中,他也是特别的? 年少轻狂,风华正茂。 年老的贰月红回忆起当初的一幕幕,无数次想回到此时此刻。 长沙城五月份的天气逐渐回暖,阳光透过云层洒落在城内,带来丝丝暖意。 微风拂面,不再像冬日那般寒冷刺骨,而是带着空气的清新和惬意。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红府少班主带着那位蛇蝎美人出门的消息,惹了不少人的侧目。 霍家的宅邸在城东的位置,红府在城中,两家之间的距离也不算特别远。 贰月红做了一个非常大胆的决定,直接带着张瑞雪慢悠悠的从街上散步过去。 只不过才刚出门,他就为这个决定感到了后悔。 贰月红一路上紧紧牵住身侧人的手,此刻他恨不得多长出几只手替她挡住那些人的目光。 终归还是年少,还未明白世间瑰宝只能藏在家中独自欣赏,而不是展露在外人面前。 然而也就是这个决定,让贰月红后来的肠子都快悔青了。 整条街的人目光都放在他们二人身上,饶是翩翩世家公子样的贰月红,都有些受不住众人这热情的模样。 张瑞雪冰冷的目光在这些人身上一一扫过,就算他们的目光带着纯粹的欣赏,她还是心生不悦。 围观的百姓们被这冷冰冰又带着若有若无杀意的眼神,吓得身躯一震,赶紧移开目光各自忙碌起来。 张瑞雪淡淡的睨了贰月红一眼,那眼神的意思明显就是,这就是你带我出门的意图? 贰月红第一次读懂了她眼神的含义,惊的咳嗽了好几声,白皙如玉的脸颊上瞬间染上了一层绯色。 “咳咳……怪我思虑不周。” 第34章 什么味道?原来是茶啊~ 霍锦兮站在门口迎客,在看到不请自来的贰月红后,她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其实在红府初见,她们二人交谈之后,她就已经改变了对这位流觞姑娘的看法。 她们二人同为女子,而且流觞姑娘的功夫也不在她之下。(别问为什么知道的,她可不想说过程) 女子之间更加懂得惺惺相惜,更能理解彼此之间的不易。 霍锦兮很欣赏张瑞雪,张瑞雪也很欣赏霍锦兮。 贰月红是霍锦兮心底的一片净土,也是她自小就爱慕的人。 作为霍家家主,她自诩一生只为霍家而活,却独对他一人柔情。 在听说贰月红对一女子倾心相待,她就心生妄念,嫉妒的种子在她心中疯狂滋长。 可是,在她与流觞姑娘坦诚相待的时候,她就明白了。 流觞姑娘的话很少却都很简洁明了,她说, 这个世道对女子来说本就不公平,并不是你不够努力不够优秀,而是人们总会带着偏见和愚昧的目光去看待女子。 择人先择路,爱人先爱己。 只有自己开心快乐才是最重要的,这世间没有人会比你自己更重要。 霍锦兮听完她的话后,思绪都有些恍惚,这是她从小到大从未听过的话语。 流觞姑娘虽然情绪淡漠,但身上带着一股独特鲜明的气质。 就好像是黑暗中的盈盈星光,温暖的照亮着身处黑暗中的人,犹如火焰于飞蛾。 犹如,她幼时见过的神女壁画,明珠生晕,一派光华熠熠的模样。 这样的人,会为了贰月红或者她而停留吗? 她想是不会的。 霍锦兮从思绪中回过神,笑着将人迎进了霍家大门。 她霍锦兮,永远不会因为一个男人自困于心,从而停止前进的脚步。 他贰月红算是个什么东西,哪里有娇娇软软的姐姐亲香? 从今以后,心中无男人,拔刀自然神! 霍家的宴席上,几乎没有一道菜不是张瑞雪爱吃的。 贰月红心里瞬间敲响了警钟,完了,家中肯定出内贼了! “来,流觞姑娘多吃点。” 饭桌上,霍锦兮坐在张瑞雪的身侧,用公筷给她夹着菜。 这可是她花费好大的功夫才撬开了红府下人的嘴,才得知流觞姑娘平日爱吃的菜肴。 然后又让霍家的厨子去外面酒楼学了十成十的手艺,最后下了帖子请她过府一叙。 张瑞雪生于长白,最爱的自然是东北菜,也爱吃一些海鲜类,江浙菜也爱吃一些。 长沙城的菜肴贯爱偏辣一些,偏偏她吃不得一点辣,所以红府的菜肴从不会放辣椒一类的配料。 贰月红眼见霍锦兮那殷勤样,不甘示弱的开始剥起虾来。 “霍当家是不知道,流觞姑娘最爱吃虾,正好我就喜欢剥虾,我们两个人正好可以互补。” 霍锦兮忍不住撇了撇嘴,暗地里干呕了几声,是什么味道? 哦,原来是茶啊。 一个霍家家主,一个未来的红家家主,幼稚的就像是两个争宠的孩子。 张瑞雪看着越堆越高的饭碗,不由的陷入了思考之中。 吃完这顿饭后,她晚上得多加几个时辰的训练才能消耗完多余的热量? 贰月红拿出帕子一边慢条斯理的擦着手,一边偷偷看她吃饭。 流觞姑娘吃的并不慢反而还挺快,但看起来却格外的赏心悦目。 这让贰月红不禁有些好奇起来,他从未听流觞姑娘说过她的来处,就算连家人和朋友都没有听她提起过。 不过按照她那身出色的功夫和不凡的气度,恐怕她的身份也不简单。 想到这里,贰月红突然想起来自家父亲似乎对流觞姑娘态度格外的恭敬,好像不单单只为了救命之恩? 此刻的贰月红又意识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当初她答应入住红府也只是为了养伤。 现在她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那她以后……是不是会离开这里? 离开霍府的时候,贰月红看起来明显满怀心事的模样。 以至于,就连接下来的事情都没有反应过来,眼睁睁的看着霍锦兮在张瑞雪的脸颊上轻啄了一下。 贰月红无疑是个温柔的男子,但他的占有欲也是非常强的。 自己心上人被女子亲了这件事,他怎么可以忍受的了呢? 于是,贰月红当着霍锦兮的面又亲了张瑞雪的另一边脸颊。 张瑞雪…… 发生什么事情了,她不就发了一会儿呆吗? 等她反应过来后,情绪上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 在她眼中,贰月红和霍锦兮不过都是个孩子,毕竟他们才十几岁,她都已经一百多岁了。 漆黑无比的深夜,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潜入红府中,就像是有目的性直奔后院而去。 黑暗中,一道刀刃的寒光闪过,却被来人用双指轻易的接住。 “谁?” 张瑞雪从床榻上坐起身,透过窗外的月光看向来人,目光在触及那人的双指后,有一刻的愣神。 “啧啧,这都好几年未见了,我这刚来你就送我一份大礼,这可不太好吧?” 一身黑色长袍的男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容貌俊美飘逸,身材修长挺拔。 张瑞雪眼神一变,就在手中的毒针即将射出之时,对面的男人立刻摆手投降。 “哎哎哎,你可不能谋杀血亲啊!” “张瑞雪,你不会忘记我是谁了吧?”张瑞远忍不住碎碎念起来,“也对,你都被天授了,肯定不记得我是谁了。” “你这跑的真够远的,我都找了你好几年了,都快把你堂哥我腿跑断了……” “不过我听说你成了这红府少班主的金屋藏娇?你该不会也忘记了……” 第35章 吾心坚若磐石 张瑞远讲到这里,脸上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张家,不与外族通婚。” 张瑞雪神色淡然的穿戴着衣物,没有理会他的疯言疯语。 “走吧。” “去哪儿?” 张瑞雪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耍宝,那面无表情的脸上骂的可真脏。 张瑞远捶胸顿足,故作一副伤心的样子,“得,就算失忆了都还不忘记用脸骂人。” 眼看她又从发丝间默默拿出了柳叶飞刀,张瑞远立刻从心的闭上嘴。 离开红府时,张瑞远突然问道,“你就不给那什么红府少班主留个口信啥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明显是在观察着张瑞雪的反应。 他就想知道,她究竟有没有对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动心。 贰月红:……请问你礼貌吗?-_- “不用。” 张瑞雪连头都没有回,红家家主早已猜到了她的身份。 至于贰月红,他的父亲自然会打消他的那些念头。 她是失忆了,但不代表她脑子也变傻了。 男女之情于她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 她身上背负着张家人的责任和一切,远远大于男欢女爱。 可笑吧,就算是被天授失去记忆,但那种刻在骨子里的东西,还是无法被抹去。 当贰月红跪在红霖的面前,说要去寻找流觞姑娘的下落时,红霖差点没忍住暴打他一顿。 “流觞姑娘乃我红府的救命恩人,她来去自如,你有何身份强留人家?” 贰月红直挺挺的跪着,带着少年郎独有的执拗,“爹,你明知道我心悦于流觞姑娘,难道你忍心看你儿子打一辈子光棍吗?” “可是人家根本就对你无意!”红霖猛的一拍桌子,气的吹胡子瞪眼的。 “那我就等到她对我有意为止!” 红霖指着这竖子气的半天没说出话来。 “流觞姑娘不是一般人,红官你……你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 红霖知道,他这儿子怕是不撞南墙不死心啊。 可他也不想儿子平白丢了性命啊! 贰月红有些不解,但这不妨碍他追求自己内心的想法,“无论如何,我绝不悔!” 到底是心疼儿子,红霖还是不忍再说重话。 “你当真非流觞姑娘不可?你现在年岁尚轻,这长沙城内多少名媛佳人,难道你都不动心?” “吾心坚若磐石,即使岁月更迭,决然不改!” 红霖长叹一口气,刹那间仿佛老了近十岁。 罢了,这都是孩子自己选择的路,他这副残败之躯已经管不了多久了。 也许等到以后,红官会有改变想法的那一日呢? 只可惜,直至多年后贰月红闭眼的那日,他的想法,都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改变。 他只恨自己不能再活一世,不能,亲耳再听到那句愿意。 一见倾心误终生,谁知是福是祸? “等你日后坐上这红家家主之位,我自会将流觞姑娘的下落告知于你,在那之前,你不得出这长沙城一步!” “一言为定。” 贰月红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与父亲击掌为誓,定下盟约。 红霖脸上带着笑意,嘴里却觉得发苦。 这是他作为父亲的私心,只希望,时间能够冲淡所有的一切。 人这一生,能有几回肆意妄为? 就让他为自己的儿子,最后再保驾护航一回…… 回东北张家的路途上,张瑞远将张家近几年的情况都简要的概述了一下。 “那叫做小官的小子,自从你离开后就一直守在映雪院,一步都没有离开过。” “那小子这几年的日子可不太好过,由于血脉的原因,被人频繁带去下墓放血……” 话音刚落,张瑞远就发现她原本淡漠的眼神都变的锐利起来。 张瑞雪心里莫名的发堵,在听到这些话后,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想杀人。 “我出来之前,这小子正在准备张家放野的测试,不过我记得,他好像也才十三岁吧?” 张瑞雪淡淡的睨了他一眼,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张瑞远咂巴咂巴嘴,嘴角都下拉了几分,啧啧,又在用脸骂人了。 “说。” 虽然想不起那孩子的样子,但她知道,那孩子承受的恐怕还远远不止张瑞远说的这些。 “族内长老以解除你的天授为诱饵,由此迫使他接手张家的烂摊子。” 这句话无疑在张瑞雪的心中惊起了惊涛骇浪,却又在情理之中。 把全部的烂摊子都丢给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这的确是那些人会干出来的事情。 张瑞雪勾唇轻笑起来,原本淡漠的眼神却亮的有些惊人。 张瑞远被她这笑容搞得心里发毛,完了完了,这下这货回去非得大开杀戒了。 麒麟一笑,阎王绕道。 要是真的打起来,那他可得好好想一想,到底是帮谁好呢? 不过短短一秒,张瑞远就已经想好了答案。 当然是干他丫的! 特娘的,他看那群老封建也不爽很久了! 干就完事了! “哎哎哎,你往哪边走来着?那可不是咱俩回家的路啊!” “泗州古城。” “哎,你想起来了?” “怎么又不说话了?咋了,你又哑巴了?” “哎呦!你轻点轻点……我这老腰都快被你踢折了。” “我告诉你啊,我这腰要是废了你可得负责啊,你得照顾我一辈子……” “闭嘴。” “你叫我闭嘴就闭嘴啊,那多没面子呐。” “哎哎哎,说好了打人不打脸的,你怎么不讲武德呢!” 第36章 张家放野 张家训练场内 通过放野测试的张家孩子都在场内聆听关于放野各种事项的教诲。 小官正在队伍末尾的位置,他的个子相比十五岁的同伴们都矮了半个头。 和他同年放野的还有张海客,以及硬生生挤进来的张海杏。 张家的孩子十五岁以后就要外出寻找古墓,寻找宝物以此在家族中建立名声,这种行为被称放野。 这种放野的行为危险重重,死亡率也极高,稍有不慎就会丢掉性命。 张家的孩子自小就接受严格的训练,就是为了能够在放野中存活下来。 在放野的期间,你可以利用各种各样的手段完成考验。 张家的放野不仅考验身手,还有智慧,心性和随机应变的能力。 当然,有许多人都会选择相互合作,自觉的组成放野小队。 小官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回到泗州古城内取回族长信物—镇魂铃。 他在出发之前就已经将计划全盘托出,张海客和张海杏自然也是舍命陪君子。 他们从雪长老失踪后就一直陪在小官的身边,彼此之间早已成为了朋友。 可是光有他们三个还不够,于是张海客发挥了三寸不乱之舌,又招募了两个小伙伴。 出发当天,同年参加放野的张家孩子都在排队领盘缠。 张海客这些年从未松懈过,他对自己的实力也非常有信心。 但是吧,还是打不过小官就完事了。 别说他打不过小官,就算他和海杏联手都干不过人家。 so,张海客心里苦但是他不说。 为了不暴露他们三个人的计划,一行五个人,从长白山出发,经过山东,再乘船前往上海。 张海客的思路非常清晰,没有选择前往古墓多还有盗墓贼多的地方,反而前往江浙一带寻找埋藏较浅的小斗碰碰运气。 他们在上海徘徊了许久,找到的小斗都十分贫瘠,里面的东西实在是拿不出手,白送他们都不要。 于是接着从杭州辗转到江苏一带,倒还真被他们找到几个大斗,但是早已被前辈们洗劫而空。 此时,他们差不多都游历了大半个中国,连盘缠都花的差不多了,都得靠小偷小摸过日子了。 不过再这样耗下去,年底之前他们五个人都快完不成张家放野的任务了。 一路上沉默寡言的小官,将自己的提议说了出来,他告诉其他人,他知道有一个大斗,而且这个斗根本无人盗得。 距离一年的时间已经过去大半,若是完成不了放野的考验,自己丢脸也就算了,还会给父母蒙羞。 五个人一合计,立刻决定铤而走险,前往那个叫做马庵村的地方。 小官和张海客,张海杏对视了一眼,他们的计划已经正式开始了。 马庵村是个很大的村落,其中势力最大的是当地的一个土财主,而他们的目标就是马庵村的后山,这个土财主家的祖坟。 这个土财主有一伙武装势力,坟山有专人看守,想要直接下手可谓是非常的困难。 几人只能伪装成孩子先进村打探情报,在商讨过后,最终决定从隐蔽处开始打盗洞。 他们平日里就在镇上四处收集着物资,很快洞里就囤积了够支撑他们一个月的物资。 张家人从小就有节食训练,目的就是长期在地下及食物短缺的情况下,吃的少,也能保持旺盛的体力。 接下来就是他们漫长且枯燥的挖洞之旅,白天挖,晚上想办法将废土给运出去,如此反复循环。 小官上次到马庵村来的时候,隐约记得进入古城的入口就是在这片树林之中。 只可惜,过了五年之后,这里的树木丛生,早已不复从前。 而且之前进入泗州古城的入口已经完全被封死,他们想要进入古城也必须重新打盗洞。 此刻古城外的密林深处,两道身影隐匿在黑暗中,周围静的连鸟鸣声都听不见。 鼻息间笼罩着泥土的潮湿气,还有那浓郁到极致的血腥味,这两种气味掺杂在一起,莫名的让人觉得有些作呕。 “嘶……你轻点……” 随着一声含糊不清的抽气声,接踵而来的就是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闭嘴!” 张瑞远一副受气包样,那嘴噘的都可以挂油壶了。 瞧她这冷血无情的模样,那红家的小子还真是瞎了眼能看上她。 嘶……可真疼呐…… “这群人都追了我们好几个月了,我说你是刨人家祖坟了还是咋地。” “可怜我这张如花似玉的俊脸,这下可得破相了……” 张瑞雪不悦的抿了抿唇,手下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嗷嗷嗷……张瑞雪你谋杀啊!” 听着耳边的鬼哭狼嚎声,她的嘴角不由上扬了一瞬。 等包扎完之后,张瑞远躲在角落里咬着小手绢,身上的怨气都快凝成实质了。 而始作俑者正若无其事的在给烤鱼翻面,连眼神都懒的给他一个。 眼见她不搭理自己,张瑞远也收起了那副贱兮兮的模样,“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思考良久之后,张瑞雪才摇了摇头,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敌人。” 她想不起来这些人是谁,可除了张家的敌人,还能有谁想要致她于死地呢? “得,又白问了。” 张瑞远将双手放在脑后,倚靠在背后的树上,眺望着远处。 张家人无论在哪里都是非常警惕的,但此刻他的姿势却十分放松,没有丝毫的防备。 或者说,只是因为有那个人在,他才会全身心的松懈下来。 啧,这还真是个不太好的习惯呐。 第37章 重回泗州古城 这个漫长的盗洞足足花了快两周才挖通,在看到出现在面前的通道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这里居然有个通道?该不会被人捷足先登了吧?” “看起来不像。” 张海客打量着通道里面的环境,“这里看起来像当初救援人员挖的隧道。” 他们带的装备可谓是非常齐全,地上一箱箱雷管,以及铲子等工具。 五个人各自整理好自己的装备,沿着这条通道开始往前走。 直到一个垂直向下的地洞出现在他们面前。 “谁下去探路?” 说这句话的队伍中另外两个男孩子其中一个,叫做张念。 张九日调皮的眨了眨眼,“海杏。” “下就下,谁怕谁!” 张海杏被一刺激,立刻撸起袖子就干。 她可是张家外家出了名的天不怕地不怕,还会怕这个? 张念一把拦住就要往下跳的张海杏,“哎哎哎,让那小鬼去试试水,这一路上可就他最闲!” 张海杏一看就不干了,这小官可是她罩着的,这鬼迷日眼的张念还敢使唤他。 张海客急忙给自家妹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冲动。 小官没有说话,拿出绳子开始挂绳,用行动表明了一切。 “还算这小鬼有点眼力见,也算是做出了点贡献……” 张念阴阳怪气的发言,惹的张海杏的拳头可耻的硬了。 她不露声色的瞪了张念一眼,这家伙的嘴巴可真贱,好想给他缝上嘴。 漆黑无比的墓室内,小官拿着火折子观察着里面的结构。 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些原本该摆放在地上的物品,全部倒挂在了头顶的位置。 这个墓室里的东西,全部都是反着的。 四周靠墙的位置甚至还有死状各异的尸骨,或躺着的,或靠着墙壁的,全是年代久远的枯骨。 “这是我见过最离奇的房间了,我以前见过方的圆的,还见过悬空的房间,就是没有见过把房间翻转建造的。” “该不会是因为泥石流把房间冲了个底朝天?” 张海客摇了摇头,否定了几人的说法,“如果是因为泥石流,这些东西不会倒挂在上面。” “我知道,这就叫以天为地,以地为天,这是天地会的房间!” “海杏!” 张海客呵斥了一声,后者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张海杏撇了撇嘴,她不过就皮一下怎么了,她哥真是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以后他肯定娶不到老婆! “不许开玩笑,张家祖训,不得在墓中随意开玩笑。” “你们看,死在这里的好像都是张家人!” 张九日的惊呼声响起,他将尸骨的手指展示给所有人看,正是张家人独有的发丘指。 “难道在这里当初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他们都死在了这里?” “大家四处散开看看,都小心一点。” 只可惜,他们将整个墓室都排查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真正进入古城的通道。 “连个门都没有找到,先别说机关了,这里光摆了些次等的武器在这里,明显就是个幌子,说明里面肯定还有更好的东西。” 张念睥睨了小官一眼,暗地里不屑的呸了一声。 他看这小鬼不爽很久了,不爱说话就算了,还爱装模作样,整得跟个世外高人似的。 死装。 随着几人说话的功夫,一阵咔咔咔的机关声响起,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那原本空空荡荡的墓室中央,缓缓升起一座高台,青铜雕铸的骏马栩栩如生的站在台上,却又莫名的带着一股诡异感。 张家祖训,如果所有东西都是奇怪的,那才是不奇怪,但如果出现了一个普遍现象中不同的东西,那才叫真正的奇怪。 眼前的正面摆放的青铜骏马,就是这里唯一的奇怪之处。 “马身上有个洞。” 几人分散开来,各自慢慢的朝着青铜马靠近。 胆大心细的张海客第一时间发现了问题,立刻出言警醒,“这些尸体跟这个马的距离有关系,先都不要靠近中间。” 靠近观察后,由外往内看,甚至能够看到青铜马内一根根错综复杂的机括丝线。 “小官,能解决吗?” 张海客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小官,这个青铜马就是这个墓室的防御机关,里面的丝线复杂,恐怕这机关还不止一种。 小官点了点头,第一次开口解释,“这种机关我在本家见过,也练过几次。” “小鬼你行不行,不行就别在这逞能。” “是啊,这种机关恐怕连我们父辈都解决不了,这小鬼看起来也不像有什么大能耐啊。” “好了,别吵了,先走个钢索过去看看先。” 张海客及时发挥他大家长的特长,将张念和张九日的毛给捋顺了。 他们五个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这情况,可不是起内讧闹事的时候。 张念一边拧着钢丝一边抱怨,“这小子从下来之后什么活都不干,光在那里站着,让他滚!” 张海客差点没忍住喊出声来,人家是没出手,等一出手还不给你能耐死。 这张念的嘴巴是淬了毒吧?他舔嘴唇的时候真的不会把自己毒死吗? “这个地方可是人家带我们找到的,你别管他了。” 张海客敷衍的摆了摆手,那意思就是让他这话就别再提了。 “就是,要不是人家你这会儿早就灰溜溜的夹着尾巴回老家去了呢。” 张海杏看热闹不嫌事大,还隐戳戳的往张念心上扎了一刀。 “哎,张海杏你这话什么意思,要不咱们先比划比划?” “比就比,谁怕谁啊?” “来啊!” “来!” 张海客伸出手连忙挡在两人中间,非常头疼的喊道, “都别吵了,等解开机关后,你俩再打一架也不迟!” 第38章 破解变种十八弦机关 钢索很快就被拉好,小官动作轻巧的倒挂在了钢丝之上。 刚才几人的争吵声都传进了他的耳中,其实他都没有太过在意。 他只在乎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人。 他的心很小,小到只能装下姐姐一个人。 小官的体重在他们当中是最轻的,拉钢丝的张海杏和张念并不是太吃力。 小官从腰间拿出一瓶“茬子水”,其实就是一种强酸,慢慢的倒在铜马的背上。 没一会儿,那青铜马的背部就被腐蚀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口,露出里面玄机。 他用火折子小心的往洞口探去,里面是上百种的丝线组成的变种十八弦。 铁丝上有一个莲花形状的圆盘,里面盛满了锈迹斑斑的铁珠。 “你们别动,千万不要引起震动。” 此话一出,张海杏和张念拉住钢丝的手都下意识紧了紧,墓室里的氛围都开始变的紧张。 张海杏紧接着问道,“怎么样?里面是什么?” “十八弦的变种,里面有上百种丝线。” 小官从腰间拿出磁铁,慢慢的用奇长的双指探了进去,在磁铁吸住圆盘上用来触发机关的铁珠后,他又将磁铁移开,才翻身从钢丝上面下来。 尽管小官的动作已经非常轻,他落地的瞬间,圆盘还是轻微的偏移了一下。 庆幸的是,机关并没有被触发。 “这小鬼还挺厉害的嘛。”张九日笑着称赞了一句。 “运气好罢了!” 张念梗着脖子继续嘴硬,不过心中也隐约有些惊讶。 “切,这可是上百种机关的变种十八弦,回去够我们吹嘘好一阵的了。” 张海杏脸上带着骄傲的神情,这可是姑奶奶带大的孩子,四舍五入,那也算是姑奶奶的后代了。 在她心中,姑奶奶可是张家最厉害的那个人。 很多年以后,在张海杏发现小官有倒反天罡的念头后,眼珠子都差点掉在了地上。 最让她吃惊的是,有这念头的居然还不止他一个! 那时候的张海杏只能在心中默默的替姑奶奶祈祷,希望她的老腰还受的住。 几人好奇的凑在铜马身边观察,在见到里面密密麻麻的丝线后,都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里面有上百种机关,是不是说明这地下的空间还很大?”张九日好奇的问道。 张海客点了点头,“应该是,等我们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地面上突然出现的通道口。 通道非常的陡峭,犹如一条深井直通到地下深处。 “这下面就是这墓穴的核心?” 张念丢了个火折子下去,过了很久都没有听到响声,也没有任何火光。 小官站在黝黑的洞口望着通道深处,他猜测这里可能是当初另一波进入古城内的张家人挖的。 当初他的年纪太小,又因为事发突然,有些细节方面他都有些记不清了。 在试探过下面没有什么危险性后,几人便决定从这里下去。 他们滑行了四五分钟才到了盗洞的底部,里面是一个圆形的空间,一道砖墙横在前方,上面还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口子。 小官看着那堵砖墙有些出神,他好像想起来这是什么地方了。 洞口太小,根本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张海客捡起地上的砖头,轻呼一口气将上面的灰尘吹散,砖头上面有两道长长的印记。 “砖头是往外抽出来的,这是我们张家人惯用的手法,说明有人想要进入这里,但是失败了……” 张海客说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的看向了小官的位置,当年泗州古城发生的一切,似乎还另有隐情? 想到这里,张海客就弹了个火折子进去,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掉下去之后瞬间熄灭了。 “伸一只手进去看看。” “我来。” 张海杏自告奋勇,眼神里带着从容不迫的坚韧,她将手伸了进去。 张海客用马腿剪卡住洞口,若有不对劲的地方立刻断臂保命。 一时间气氛严峻起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说话。 很快,张海杏就发现了一些情况,“里面是具干尸,他是被杀的,我还摸到一个东西。” 擦干净上面的淤泥后,他们才发现那是刻有麒麟图案的怀表,里面还有一张黑白照片。 张海客看到照片后,微微皱了皱眉,这个人好生眼熟,好像是……姑奶奶的手下? 猜测到里面隐藏的一切恐怕不简单后,张海客当机立断,“不管了,打开里面看看,是骡子是马,咱们都要牵出来遛遛。” 破坏远比建设来的简单,砖墙后面是一个石室,大厅里面灌满了泥浆,到处都是形态各异的尸体。 看样子,死亡的时间不会太久。 而且这些,全部都是张家人。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本家人死在这里?”张念惊讶道。 “这个人的死因是颈部被拧断,这是本家人特有的斗争方式。”张海客蹲下身仔细的观察着尸体,最后定下了结论。 小官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画面,一双白皙如玉的手生生拧断了男人的颈部。 “哥,你的意思是说这些本家人在这里自相残杀?”张海杏瞪大双眼,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张海客指了指砖墙的位置,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这个地方,估计是两波本家人内斗的现场,靠墙的这具尸体想要用石膏泥封死这里,而外面的人又想要进来……” “不止两波人。” 一个声音打断了张海客的思绪,他有些发懵的看向声音的来处。 小官那双黑色的眸子淡漠的看向砖墙那边的干尸,接下来说出的话语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震惊。 “当初进入这座古城的人,其中两波人发生内斗,另一波人下令将这里封死,最后一波人又想要从这里进来……” 张念的眼神如鹰般犀利,他将手按在腰间匕首上,“你怎么会知道这里的事情?” 小官眼神毫无波澜的看向张念,缓缓开口回答道,“当时发生这一切的时候,我也在场。” 第39章 气运之子? 张念和张九日面面相觑,异口同声的问道,“你是故意引我们来这里的!”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里有我需要的东西,我一个人的力量不够,所以需要你们的帮忙。”小官开口解释道。 一听到自己被人利用,想必是谁都不太好受。 张海客连忙安抚着这两个人,“别激动,他没有任何恶意。” “好啊,原来你们三个是一伙的!”张念咬牙切齿的说道。 “这里曾经是张家人经营的一个据点,这个泥潭下面有四通八达的甬道。” 小官抬眸看了眼张念和张九日,“你们用这些死人的装备前进四五个房间,就可以找到完成考验的东西。” 小官接过张海客递过来的水壶,用藏在手腕间的银针戳破指尖,鲜血滴落在水壶之中。 没一会儿,他将水壶递给了张海客,“我自己一个人进去,你们拿了东西就尽快离开这里。” 张海客还没说话,一旁的张海杏就急眼了,“你这是说什么话,说好的有难同当的。” 小官摇了摇头,“那里面的路只有我一个人能进去。” 说完,小官就跳入了泥潭之中,一头扎了进去。 泥潭中气泡上涌,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看着消失在泥潭中的身影,张海客无奈的叹了口气,还真是干净利落,不容人拒绝啊。 “张念,我们现在怎么办?”张九日踌躇道。 “当然是下去看看了,谁知道这个小鬼在耍什么花招。”张念气愤的就要往泥潭走去。 “等等。”张海客叫住了他,将尸体身上的护目镜和装备递给他,“泥潭里面有毒虫,把东西戴上。” 张念嘟囔了一句,接过东西穿戴起来。 几人接连下了泥潭之中,在里面闭气前行了几分钟,在摸到绳索后,顺着绳索找到一个甬道,从井口跳了出来。 此刻的泗州古城深处,两个身影飞快的穿梭在泥泞的街道上。 直到来到了一个宅院门口,隐约可见当初的气派,大门的牌匾上有着两个鎏金大字—张宅。 张瑞远在台阶上蹭了蹭脚底的泥巴,吊儿郎当的问道, “小雪儿,我们来这里干什么?你不是来找镇魂铃的吗?” 张瑞雪原本迷惘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澈,抬脚坚定的往里走去。 她想起来了,这里面的东西好像非常重要。 宅院的密室中摆放着一块巨大的青铜门碎片,张瑞远惊的连下巴都合不上。 “这这这……这玩意哪来的?” 张瑞雪没有理会他的话语,上前一步仔细研究着碎片上的花纹。 这块青铜门碎片上还有一些古老的文字,复杂隐晦,而且生涩难懂。 “这些文字起码有几千年的历史了吧?我好像在藏书阁看到过。” 张瑞远眼睛瞪大的像铜铃,仔细回想着他曾无意间翻到的书籍。 “看的懂吗?” “等下,让我仔细研究一会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待的时光似乎总是格外漫长。 当张瑞远磕磕绊绊的将上面的内容翻译出来后,密室里面的氛围可谓是无比压抑。 好比日月星辰同时消失在天际,让整个世界陷入了漫无边际的黑暗中。 “呵。” 一阵冷笑声从密室中响起。 她笑起来漂亮极了,就像是雪山上陡然盛开出的雪莲,清冷妖冶,勾魂摄魄。 张瑞远迈着小碎步移到了角落里,妈呀,他的小心脏都快跳出喉咙眼了。 他摇了摇头,想将刚才看到的文字甩出自己的脑海。 如果上面的预言是真的……那么…… 张瑞雪垂眸不语,直接掏出黑金匕首开始清理上面的文字。 这些东西,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 呵,不得不说,还真是好样的。 所有人都得围着这个气运之子团团转,既无脑又可笑。 那就全杀了吧。 从根源上灭绝所有的可能性。 她那双无悲无喜的眼眸,眼底的情绪却异常的冰冷。 张瑞远好似看出她的想法,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劝说道,“我说小雪儿……你可千万不要乱来,这可使不得啊……” 冥冥之中,一切劫数自有天定,切勿违背天命而为之。 与其孤注一掷,不如顺势而为,静待拨云见日。 这两句话,是齐天钧为她卜的卦象。 张家藏书阁内的手札记载着,齐家祖上曾出过几位半仙,相传一卦可通天地,测世间万物。 …… 再看这边的张海客几人,张九日呕吐出了一大堆虫子出来,而他们几人皮肤下面密密麻麻的爬满了毒虫。 张海客划破皮肤,鲜血瞬间涌出,从很深的口子中挑出一条黑色的蚂蟥,上面全部覆满了白色的卵,让人遍体生寒。 而鲜血滴落的地方,蚂蟥疯狂的聚集在一起。 “怎么回事?这些虫子什么时候进到我们的身体里的?” “用火烤,我就不信烧不死它!” 张海客赶紧制止他们的行为,“别用火烤,我有办法了!” 他拿出水壶喝了一口,很快全身都开始痛苦的痉挛,接着跑到一旁大吐特吐起来。 张海杏一看,赶紧猛的灌了一大口水,张九日和张念也赶紧效仿。 一时间,整个石室内呕吐声和惨叫声此起彼伏。 “那小鬼的血怎么这么厉害?”张念擦了擦嘴角,虚弱的靠在一旁问道。 “本家血脉纯正的人强大到不可思议,我知道的就有两个,小官就是其中一个。”张海客神色复杂的回答道。 “哥,你说他找到东西了吗?” 张海杏语气带着惆怅,希望那小鬼一切平安,也希望姑奶奶可以早点回来。 “一定会的,我相信他。” 第40章 张瑞远身死 小官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古城深处的位置,这里曾经是一条护城河道,被洪水淹没之后如今只剩下厚厚的泥浆。 一艘通体漆黑的断船出现在他的面前。 当年张家上上任族长,在被刺杀后用最后的精力在这里布下了机关陷阱。 河道的沙土下面全部都埋藏着含有剧毒的毒虫,如果稍不注意,就会被这些虫子啃食殆尽。 这还仅仅只是其中之一。 小官踏上断船时就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船上的几具尸骨身上都没有明显的外伤。 在简单观察之后,他猜测这些人恐怕都是服毒而死。 小官很快就破解了船上的机关,在船底下面的空间找到了族长的尸骨。 不止族长的尸骨,这里还有很多张家人的遗体,从死状来看,全都死于自相残杀。 镇魂铃如同牛铃般大小,声音细微,却能让人瞬间就陷入神志不清的状态。 成功拿到镇魂铃后,小官就准备从这里的出口离开泗州古城。 “轰隆!” 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响彻着整个空间。 还没等小官离开,紧接着又是一阵炸药的爆破声而来。 怎么回事?是张海客他们吗,难道他们遇到了危险? 他的脚步停顿下来,随后快速的往爆炸声的来源而去。 刀刃刺破血肉的噗嗤声充斥着耳畔,两道身影被一群人围攻,却丝毫不落于下风。 汪成的瞳孔里翻涌着难以掩盖的恨意,“张瑞雪,今日就是你们两个的死期!” “组长,另一组人员已经将东西带出去了。”一个男人低头恭敬的禀告道。 “好。” 汪成勾唇露出邪肆的笑容,对那几个手下打了个手势。 那几个男人立刻将外衫一扯,露出了绑在身上的雷管。 “不好!” 张瑞远大喊了一声,猛的往不远处的身影扑去。 “张瑞雪!” 话音未落,接踵而来的巨响声,巨大的气浪一下子把张瑞远往张瑞雪的身上压去,那双手臂与身躯牢牢的将她禁锢在怀中。 他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不清,温热的液体不断的从额头滴落下来。 “咳咳……张瑞远……” 此刻张瑞远已经没有了任何反应,他的耳朵完全听不见,七窍流血,整个胸膛都完全凹陷了下去…… 他还有好多话没说完……可惜,来不及了…… 小雪儿,原谅我以这种方式让你永远记住我。 脑海中一片混沌,恍惚间他好像又回到了年幼的时候…… “你为什么老是喜欢一个人发呆啊?” 小男孩好奇的坐在了小女孩的身边,无论他和她说什么,对方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叫张瑞远,我们两个人的父亲是亲兄弟,按照年纪,你得叫我哥哥。” “你是叫张瑞雪吗?我可以和姑姑一样叫你小雪儿吗?” 在听到姑姑两个字后,小女孩的耳朵动了动,眼神毫无波动的望向小男孩。 “脏。” 小男孩愣了一下,下意识的问道,“什么东西脏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小女孩垂着眼眸,掩盖着眼底翻涌的情绪,良久之后才重新开口。 “我身上的血,脏。” 兄妹媾和的产物,罔顾人伦,违背伦理道德的存在。 还有更多难听的话语,全像一把把利刃狠狠的扎进了年幼孩子的心中。 她固执的认为,她的身体里流淌无比肮脏的血脉。 她的存在对于母亲来说是不幸的,是父亲用来束缚母亲的枷锁,是毁了她一生的罪人。 锁住母亲的不是脚腕上的铁链,是她,是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张家。 “不。” 小男孩摇了摇头,认真的抓住了她的肩膀,目光与她的双眸对视。 “你不脏,一点都不脏。” “脏的是人心,不是小雪儿。” “哥哥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永远保护你……” 爆炸产生的巨大震动引起了整座古城崩塌,水银的毒气不断的从坍塌的墙壁上蔓延出来。 毒雾所到之处,所有植被瞬间枯萎,寸草不生。 小官扯下上衣的衣角倒上避毒的药粉,将口鼻全都蒙住。 一道身影在不远处缓缓出现,他下意识的停下脚步仔细观察着情况。 等看清楚来人后,小官的眼神先是震惊随后转变为惊喜,直接加快脚步跑了过去。 “姐姐!” 看着浑身是血的张瑞雪,特别是发现她背上还有一个男人后,小官脸色瞬间一变。 他探了探男人的鼻息和脉搏,毫无声息,已经死了。 直到他们离开泗州古城重新回到地面,他们两个人都一言未发,只是静静的坐在了那里。 小官从包袱中拿出一套衣服递给张瑞雪,他们身上全是恶臭的泥浆,需要休整一番再重新上路。 两个泥人在河边清理完身体后,坐在岸边烘干烤火。 此时已是黄昏,燃烧的篝火发出暖色的光芒,映照在两人如出一辙的清冷面庞,莫名增添了几分柔和。 小官的目光一直未离开过她的身上,就好像,怎么都看不够的样子。 张瑞雪的身后是张瑞远的遗体,她拒绝了小官的帮忙,亲自处理好了尸体的仪容。 由于张家人经常会有长期下地的时候,他们从小就有一项训练,是关于男女之别的。 倘若在生死关头之际,这些外表的皮囊又算得了什么呢? 小官的五官深邃俊朗,虽然还未完全长开,但已经能够看出以后的天人之姿。 严格算来,像他和张瑞雪这样血脉浓厚的张家人,少则活三百年,多则五百年。 他们的一百岁只能算是普通人的少年时期。 小官将烤好的干粮递给了张瑞雪,自己拿着另外一块咬了起来。 他隐约想起刚才那具尸体的面容,他记得,这个人也是张家人,好像还是姐姐的亲人。 “姐姐,一会儿我来守夜。” 她的身上还带着伤,得好好休息才行。 张瑞雪抬眸看向他的眉眼,他的眼尾微微泛红,显然也是很长时间没有休息了。 “那些人可能还在附近,由我来守夜比较合适。” 虽然她的语气很淡,小官却莫名的听出了话语中的关怀。 他很想笑,又好像忘记了该怎么笑。 第41章 回到张家 第二日的清晨,小官驾着刚租来的马车,将张瑞远的遗体放在了马车里面。 两个人开始启程返回长白山,由于张瑞雪身上还带着伤,他们走的并不快。 在路过下一个城镇的时候,又去药铺买了一些药材。 张瑞雪在马车里背对小官而坐,将身上的长衫脱下。 阳光从马车的窗户照耀进来,纤细的腰肢白的有些晃眼,白皙修长的双手将脑后的青丝拔至身前。 本该洁白无瑕的背部,此刻却布满了惊心恐怖的伤口,甚至有的还深可见骨。 小官低垂的眼睫颤了颤,耳垂早已漫上了薄红,他将伤药敷在她的背部。 微凉的指尖时不时触碰到温热的皮肤,让他觉得指尖有些发痒。 那种奇怪的痒意似乎透过指尖直达心脏的位置,让他不自觉的用手攥紧了衣角。 小官的脸色逐渐变得绯红,手上包扎的速度也变得快了起来。 但他身前之人,却丝毫未察觉到他的异样。 小官从未感觉到为人上药是如此煎熬的一件事。 张家人的恢复能力堪称强悍,仅仅四五日,张瑞雪的伤势就已经恢复了大半。 当得知不用再上药时,小官终于是松了口气,但隐约又带着一股失落感。 只是年岁尚小的他,还不能理解这种奇怪的情绪是为何。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姐姐的身边多了一只赶都赶不走的大黑耗子时,他才开始慢慢懂得这种感觉。 小官带回族长信物,以及张家执法堂长老的回归惊动了整个张家。 张瑞雪抚摸着张瑞远的额头,他的额头冰凉似雪,她轻声喊了句。 “哥,我们回家了。” 张家的代理族长让人将张瑞远的尸体放进了青铜棺椁中,然后再送到张家古楼内进行安葬。 张海客他们在五日前就回到了族内,完成了张家放野的考验。 “雪长老,你这是做什么!” 长老院内,一个白胡子老头气哄哄的将一杯滚烫的茶盏迎面砸去。 张瑞雪一挥手将茶盏打落在地,不卑不亢的站立在原地。 “我说你们为老不尊,恃强凌弱,将张家的责任全部推在一个孩子身上,还真是恬不知耻,自私自利。” “张家不是选了代理族长吗,把代理两个字去掉不就可以了。” 张瑞雪冷冷的扫向一旁的代理族长,后者站在那里不敢接话。 张显城面色铁青,心里有些发虚,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个馊主意还是他提出来的。 “你你你……” 几位长老气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去见列祖列宗了。 张瑞雪眉眼冷冽,像是雪山上常年不化的万年寒冰,犹如即将出鞘的利刃。 仿佛有人敢说一个不字,她就会让那人立刻血溅当场。 “别忘了,张家究竟欠了我什么。” 这句话如惊雷般在所有人耳畔炸开,让他们脸上的表情瞬间龟裂。 她她她……她不是被天授失忆了吗?怎么还记得那件事情? 张瑞雪把玩着手中的陨铜,她感觉到被天授封闭的记忆出现了一丝松动,似乎就是因为这块陨铜。 但随之而来还有一些不可控的变化,只不过还未完全显现出来。 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变化。 镇魂铃回到张家,但族长的人选依旧迟迟未定下来。 现下最有可能成为张家族长人选的人,只有小官一人。 阎王血脉远比张家血脉还要强大,而张家本家血脉可以与阎王血脉比肩的唯有张瑞雪一人。 而她又是张家的镇守麒麟,是绝对不可能继任族长的位置。 五天的时间,张家族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执法堂长老以雷霆手段镇压了所有的张家叛徒。 一时间,需要送去张家古楼内安葬的张家人数不胜数,代理族长忙的四处打转,脚不沾地。 张家禁地几公里外的树林中,传来了一阵由远到近的脚步声。 十四岁的张鈤山也在逃跑的队伍中,准确来说,他们这些人都是张家的叛徒。 此刻他的内心无比的后悔,虽然他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张家的事情,但他却被迫站错了队。 好死不死,又是个脑子有病的张家人,听说那家伙的尸体都已经凉透了。 很快这些人就被执法堂的人团团包围住了,毫不意外,他们被绳子牢牢的捆住,再无任何逃跑的机会。 一身墨青色长袍的女子缓缓从队伍中走了出来。 入眼是一张美得颠倒众生的脸,容颜透明似水,又清冷如冰。 张鈤山忽然就明白了书上的一句话。 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 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 他认识她,她是本家执法堂的长老。 而张鈤山被选为外家执法者的那一日,他曾远远的见过她一眼。 张福禄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一个一个的盘问着姓名。 这些逃出来的人很快就被分为左右两拨队伍。 张鈤山也是个心大的,还探出脑袋偷看前面的人。 女子似乎对他的目光有所察觉,回头望了过去。 结果张鈤山这只呆头鹅,居然就盯着人家开始傻笑了起来。 真好看,感觉怎么看都看不够。 张瑞雪淡淡的斜睨了他一眼,这小孩莫不是被吓傻了吧? 张福禄走到她身边,小声的询问道,“雪长老,那边的人怎么处理?” “放了。” “是。” 张鈤山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为自己解绑的张家人。 他可以不用死了?真的假的? 直到张鈤山彻底离开张家族地的地盘,都还处于云里雾里的状态。 不是说执法堂长老铁面无私,杀人如麻吗? 看来,传言也都不可信呐。 那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张鈤山挠了挠脑袋,觉得这个问题他可能永远都参不透。 后来的张鈤山花了近百年的时间,去一点一滴的了解她,最后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第1章 开端 小官在映雪院足足等了半个多月,才迎回了院落的主人。 张瑞雪风尘仆仆的踏进了这个陌生又熟悉的院落。 她用脚丈量着每一块青石板的距离,观赏着娇艳欲滴的秋海棠。 小官站在原地很久,终究是忍不住上前抱住了他的姐姐。 面对突如其来的亲近,张瑞雪的身躯有片刻的僵硬,手却下意识放在他的脑袋上揉了揉。 小官嗅着鼻尖熟悉的雪松香,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海棠花的香气,莫名的感觉心安。 就像是迷途的小兽终于找到了他的归处。 他也终于等回了他的姐姐。 院子的角落里养了几只可爱的小鸡崽,小官每日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喂小鸡,然后再去晨练。 也许是从未见过鸡妈妈,那几只小鸡崽误以为小官就是它们的妈妈。 然后就出现了非常有趣的一幕,小官(鸡妈妈)无论走到哪里,小鸡崽们都寸步不离的跟在他的身后。 他特别喜欢毛茸茸的动物,只不过等小鸡们长大后,他的脑子里就只剩下白斩鸡、烤鸡、红烧鸡块…… 张瑞雪躺在树下的躺椅上,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眼前一幕。 两个人都不是话多的人,更何况她一个失忆人士,也压根想不起之前他们是如何相处的。 恰恰是这种气氛,让小官有些不安起来,姐姐是不是觉得他和以前不一样了? 要不然,她怎么会一直盯着他看? 正当他惴惴不安,准备先开口说话时,从外面走进来的一家子打断他的思绪。 “呜呜……雪长老……” “姑奶奶!” “呜呜……姑奶奶我好想你……” 三个人的声音吵的张瑞雪一个头两个大,就好像有许多苍蝇一直在她脑中嗡嗡叫。 眼见姐姐脸上罕见的出现了无奈,小官微微侧了侧头,压了压嘴角。 张瑞雪和张英进到屋内谈话,留三个孩子在外面自个打发时间。 张英一坐下就开门见山的问了出来,“雪长老,现在外家人心不稳,内家的族长人选还未定下来吗?” 张瑞雪垂眸不语,突然想起了青铜门上的那则预言。 张家的没落,是历史的必然。 小官接任族长之位,也是既定的命运轨迹。 那么青铜门背后的终极,又给她安排了一个什么样的任务呢? 推动所有人命运的幕后推手? “我已与长老们达成共识,族内事务将先由我来接手……” 她想与这命运,争一争。 她不愿向这命运轻易低头,哪怕最后只是徒劳,她亦无悔。 门外的三人正无聊的坐在石凳上聊天,只不过只有两个人说,一个人听。 张海杏好奇歪了歪脑袋,“小官,听说你和姑奶奶是一起回来的?” “嗯。” “你们不会是在半道上碰见的吧?” “……” “哥,你说姑奶奶是不是把我们也忘记了啊?” “胡说,姑奶奶要忘记肯定也是忘记你,她肯定还记得我。” “哥,你的脸可真大,说话都不怕闪着舌头。” “我脸哪里大了?你哥我可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呕……你个自恋狂离我远点……” 小官:“……” 院子里充斥着兄妹两个人的吵闹声,时不时还夹杂着欢声笑语。 小官看着在院子里上蹿下跳的两人,又看了看在鸡窝里缩成一团的小鸡崽,心中的感觉很是奇妙。 这两人是真能闹腾。 接下来的日子里,小官的实力变得越来越强,张海客和张海杏也一直陪伴在他身边接受着最严苛的训练。 期间他们一起处理了一些非常棘手的任务,也下过不少大斗,屡次满载而归。 当然,与他们三人一起的,还有当初同去泗州古城的张念和张九日。 张九日还给他们五个人的队伍取了一个特别的名字,叫做蝎子小队。 此刻意气风发的几位少年郎,都怀揣着一颗赤忱之心,也拥有着最勇敢无畏的冒险精神。 几经别年后,张九日曾无比怀念当初他们五个人在一起的时光。 也无比的庆幸,可以与张海客他们一起跟随在族长(小官)的身边,追循着时光的足迹。 张家执法堂内,张瑞雪坐在梨花木的雕花太师椅上,手中的资料正是不久前南洋档案馆递到本家的档案。 盘花海礁案。 以及关于张家叛徒—张瑞朴的档案资料。 修长细白的手指轻扣着桌面,这是她思考时惯会做的动作。 南洋档案馆办事不力,到现在都还没有处理掉张瑞朴。 看样子,她可能得亲自去一趟南洋,去会一会这位百年前就带着族人叛逃的张家人。 百年前的张家还属于鼎盛的时代,能从本家带着族人逃脱,实属不易。 但前提是,他们没有做任何丧尽天良的事情。 而张瑞朴,恰恰就是后者。 张瑞朴,属于本家棋盘宗一脉,因与当时的某个张家人产生权利纠纷,从而痛下杀手。 他杀光了那一脉的十多口人,其中还包括不到三岁的孩童,死状也都极为惨烈。 张家人的心都够狠,手段也是极其狠辣。 同族自相残杀的事情她见过的也不少,但同族相食的情况,她倒是前所未见,闻所未闻。 没错,张瑞朴吃人。 而且吃的都是自己的血脉亲人。 这样一个人,她怎么可能继续放任他逍遥法外。 她自然要亲手送他去地狱。 (作者有话说:三叔写的南部和老九门时间存在冲突,本文时间线也与原着略有不同,会有原着剧情也会有电视剧情,敬请见谅。) 第2章 张启山初入长沙造势 北方战事频发,饿殍遍地。 此刻的长沙城内却依旧是一副欣欣向荣,格外繁华的模样。 红府家主病重,红家少班主撑起了家族重担,掌管着红府大大小小的事务。 贰月红身着正红绸缎长袍,袖口绣着银丝流云边纹,一副翩翩世家公子模样。 容貌俊美如画,浅浅一笑,精致的眉眼都隐约带着矜贵之色。 此时的贰月红早已褪去十几岁时的稚嫩,做到了真正的显山不露水。 秋风袭来,贰月红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隔着老远就看到许多人在那里围观。 等靠近了仔细一瞧才发觉,原来是人牙子拉着一个姑娘满城展示。 姑娘的模样算不上绝色,在贰月红眼中顶多算是清秀,只是这人隐约有些眼熟。 原本贰月红也是不打算多管闲事,直到他认出来了那位姑娘居然是面摊老板的女儿。 于是,红二爷怒发冲冠为红颜,散尽千金娶娇娘的事迹传遍了整个长沙城。 这件事传进红霖的耳中,可把他高兴坏了,还以为自家儿子终于改变心意,选择老老实实成家立室。 贰月红皱着眉头,一本正经的解释道,“父亲,我只拿丫头当妹妹,我心里从始至终只有一人,哪怕时光荏苒,绝不会更改。” 在见识过世间独一无二的瑰宝后,他的心中就再也容不下他人。 丫头就像是他孩童时期艰苦练功岁月的一道光,因为她的笑容总是那么灿烂,就好像是温暖的阳光。 面摊老板做的阳春面也是独一无二的味道,去面摊吃面是他几十年如一日的习惯,而不是他人生中的例外。 如果没有遇见那个人,他或许会和丫头成亲也不一定,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 可是没有如果,那个人就是他人生中唯一的例外,也是他的甘之若饴。 命运的轨迹逐渐开始偏移方向,每一次细微的变化都将带来不可预估的未知。 贰月红的话语犹如一盆冷水泼下来,将红霖心中的喜悦瞬间冲散,徒留下无尽的惆怅。 丫头红着眼眶站在门口,心头生出的那点妄念在这一刻全都化作了虚无。 一颗真心碎了满地。 在她第一次见到贰月红那时,这位少班主就深深的印在了她的心中。 贰月红好比是天上月,而她只是地上卑微到底的尘埃。 他很好,她也很感激他的恩情。 所以,她不可以再妄想别的了,绝对不可以。 丫头依稀记得,那张恍若天人之姿的绝美容颜,美的让人不敢生出丝毫亵渎之心。 也是,那样的人,谁能不喜欢呢? 陈皮站在一旁看着丫头那伤心欲绝的模样,身侧紧握的双拳显示出内心的不平静。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丫头的那刻,他的心里就生出了一股冲动的念头。 他想要她笑颜常在,想要她永远没有任何烦恼,想要……好好保护好她…… 霍锦兮在听说外界的传闻后,对贰月红的行为简直嗤之以鼻。 还真是个怜香惜玉的好儿郎啊! 不用怀疑,她现在已经从贰月红的毒唯转变为黑粉了。 一个男人花了五百两金当街买下差点被送入妓院的丫头,还堂而皇之的带进红府。 那些荒唐的流言蜚语只会落在女子的头上,而男子,人们大抵只会称赞一句风流多情罢了。 世态炎凉,人心易变。 她巴不得贰月红真娶了那个面摊丫头,这样就没人跟她抢流觞姑娘了。 霍锦兮虽为女子,但性格一向坚韧,各方面能力也丝毫不输于男子。 对于丫头那朵菟丝花,她还真是看不上眼。 长沙城的红府出了两件大喜事,第一件事就是贰月红正式收陈皮为关门弟子。 第二件事,丫头被红府家主认做义女,成为了贰月红的义妹。 观礼那日,长沙九门的当家人都过去凑了热闹,霍锦兮也在其列。 红府家主红霖出来招待宾客,那副强弩之末的模样,看样子是撑不了太久了。 同年,长沙城内空降一位长沙布防官。 张启山一身军绿色的军装,神采奕奕,带着不容小觑的军人气势。 张鈤山穿着军装跟在他的身侧,目不斜视的注视着前方,实则悄悄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这长沙城可真热闹啊,不知道这里的美食好不好吃,听说这里都爱吃辣。 嘶……他可不太喜欢吃太辣的东西。 张启山作为一个外乡人,想要在这个卧虎藏龙的长沙城闯出名堂来,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武力镇压固然好使,但还不如想想怎么收买人心,尽快在这个地方站稳脚跟。 很快,张启山就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办法。 酒楼内这几日人群络绎不绝,非常的热闹,说书先生的嘴巴就没停下来过。 “话说长沙城内这位名声远扬的张启山,在跟朋友出去郊游的时候,看到了一尊大佛……” 那个朋友跟张启山开玩笑,说听闻他家有一门祖传的秘术,可以移山倒海,不如在他们面前展示一番,将这尊大佛搬回家。 张启山刚开始笑着推脱了一下,后来碍不过朋友的劝说,点头满口答应了下来。 因为此事,两人还打了个赌。 没想到次日,那尊大佛就出现在了张启山的家中,就在他府中大门的正前方。 “据说啊,这张启山会五鬼搬运之术。” “要不然这一尊大佛是如何一夜之间出现在他家中的?” 众人开始众说纷纭,一夜之间,张启山名声大噪,多了一个张大佛爷的称号。 张启山为自己造势的计划已经初见成效,而长沙九门作为一个民间盗墓组织,又是盘踞长沙城内多年的地头蛇,自然成为了张启山拉拢的下一个目标。 第3章 齐铁嘴=敲门砖 张鈤山按照佛爷的吩咐,给长沙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都送去了拜帖,宴请他们到张府过府一叙。 只不过结果有些差强人意,长沙九门无一人来赴宴,但是各家各户都派管家送了礼过来。 摆明了是不太看好张启山这个新来的长沙布防官,但表面功夫还是得做的,毕竟这人情世故还是得有的。 这一切都在张启山的预料范围内,他的野心很大,想要掌控整个长沙城内的势力。 在来长沙城之前,张启山还是一名普通的军人,在战场上立了军功之后,才被授以军衔,领了任命状来到了长沙。 张启山此刻正在处理着公务,桌面上还放着长沙九门的资料,他重点看了看齐铁嘴的资料。 齐家擅长奇门八算,属于五弊三缺那一类,这一代的齐家家主是年仅十五岁的齐恒。 齐家算命摊子生意兴隆,盘口也就只有一个,据说齐恒算卦特别的准,准到神乎其技。 说到齐恒最出名的一件事,几乎整个长沙城的百姓都家喻户晓。 齐家只卖古董不卖香炉,而他的伙计见财起意,私下将香炉卖给了一个客人。 齐恒算出那个伙计会遭报应,好心告诉了他化解之法。 然而在伙计免遭一劫后,齐恒也因为此事名声大震,后被众人称为“齐铁嘴”。 张启山用食指点了点齐铁嘴的资料,眼神锋利如刃,心中带着满满的谋划和算计。 齐家人丁凋落,一脉单传,不像其他几门家大业大,家族关系盘根错综。 齐铁嘴,将会是他用来掌控九门的突破口,也会是一个很好的助力。 也不知道这齐铁嘴是怎么了,好似算到了张启山会登门造访,连算命摊子都不摆了,好几日都不见踪影。 然而是福还是祸,是祸躲不过。 在家里躲了好几日的齐铁嘴,还是遭遇了飞来横祸,他被日本武馆的人给绑架了! 早就算到有此一劫的齐铁嘴,不做任何反抗就跟着日本人走了,免得提前挨一顿毒打,还得连累齐家的伙计。 虽然心里已经做好准备,但这皮肉之苦也太痛苦了吧? 齐铁嘴被吊在半空中,日本人的鞭子抽打在他身上带来的疼痛感,让他身躯都无意识的颤抖着。 他想起父亲临终前对他说的话…… “你爹我泄露了天机,现在遭受到了天道反噬,一切都是命啊……” “阿恒你要记住……咳咳……你命中有一子一女,一定要记住了……” 齐铁嘴的意识变得模糊,喃喃低语道,“爹,儿子好想你……” 一道伟岸的身影逆着光推开了武馆的大门,他松开衬衫领子最上面的扣子,活动了一下双臂关节。 一人单挑几十个日本人。 等齐铁嘴被放下来时,才发现来救他的人居然是张启山。 “怎……怎么会是你?” 齐铁嘴虚弱的问道,他算到自己这一劫会有贵人相助,只是没想到会是张启山。 “多……多谢。” 张启山一把背起齐铁嘴,连忙阻止他道谢,“齐八爷不必客气,我的人还在外面接应,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伤势。” 这份恩情他自然有办法让齐铁嘴加倍偿还。 张启山身上满是刀伤,这种“舍己为人”的仗义行为,让齐铁嘴感动到热泪盈眶。 张启山: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齐铁嘴:以后启山兄就是他的知交好友,为朋友两肋插刀,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张启山:……这孩子心思真单纯…… 齐铁嘴被张启山带回张府一起养伤,期间他有意让医生当着齐铁嘴的面替他缝合伤口。 果不其然,把齐铁嘴搞得是既感动又愧疚,心里那点情绪全都写在了脸上。 张启山看的心里发笑,官场上的权衡利弊,附炎趋势,他看的太多太多了,像齐铁嘴这般鲜活明了的人还真是少见。 他好像有些明白过来,这位齐八爷为什么能和九门所有人都保持着关系不错的程度。 抛开一切不谈,有这样一个朋友,似乎也还不错。 齐铁嘴养好伤后,就发挥了“敲门砖”的作用,开始跟在张启山后面满长沙城转悠。 长沙的名门望族,每家每户的拜访过去,有齐铁嘴这个地头蛇在,张启山的计划进展十分顺利。 最终定下了在醉仙居的聚会,这也是长沙九门提督奠定基础的重要环节。 宴席当天,齐铁嘴早早的就来到了醉仙居,帮着张鈤山一起在包厢门口迎客。 黑背老六背着大刀大步走了进来,他这个陕西刀客一向独来独往。 就连下个墓都跟逛自家后花园一样来去自如,别人是被粽子追着跑,他可倒好,挥着大刀追着粽子跑。 没一会儿,贰月红和解晔也被当兵的请了进来。 解晔这人年纪虽轻,但心眼多的堪比筛子,平日最爱的也就是揣摩人心,下棋布局,可谓是九门智力天花板。 接着门口又进来一个人,被人推进来停在了贰月红旁边的位置。 “三爷。” 齐铁嘴坐在位置上,一直笑呵呵的跟众人打着招呼。 “八爷,你如今对这姓张的军官有些过分热情呐。” 解晔笑着说了一句,隐藏在金丝眼镜下的眼眸满是了然。 这张启山倒还真有些手段,九门的天怕是都要变一变了。 “九爷又拿我说笑了,我这不是……” 齐铁嘴说着就悄悄打了个手势,卦象上说了此乃大势所趋,命定自然。 解晔和贰月红对视了一眼,眼神微变却一言不发。 很快,贰月红就对着解晔笑着点了点头,后者同样以笑容回应,端坐在座椅上整理了一下衣襟。 霍锦兮和煌四爷是前后脚到的,吴家家主带着最小的儿子姗姗来迟。 张启山是最后一个到场的,身着军装,披着军绿色的披风。 站在贰月红身后的陈皮此刻只有一个想法。 真特娘的死装!!! 第4章 新九门提督 张启山一来就对着包厢里面的各位家主赔礼,“真是对不住,刚出门就收到了上峰的急电,耽搁了一会儿时间,还请各位见谅。” 解晔站起身来打着圆场,“军事要紧,佛爷太过客气了……” 不得不说张启山这一招玩的非常溜,压轴登场,那赔礼道歉的话里话外,都表明了他军人的身份与上峰对他的器重。 民不与官斗,在这个吃人的时代里,枪杆子才是硬道理。 就算你再有本事,也只是肉体凡胎,而并非大罗神仙。 其他几位家主也纷纷表示不打紧,黑背老六依旧擦着自己的刀,眼神都懒得给别人一个。 包厢里就只有九个位置,站在门口的另外几家人,见张启山丝毫未理会他们,气的直接拂袖而去。 解晔的眸光闪了闪,勾唇轻笑了起来,倒还真有点意思。 张启山进来后就坐在了主位,他的左手边是齐铁嘴,右手边正是长沙土夫子之首贰月红。 煌四爷有些纳闷了,这齐铁嘴给这当官的站队倒也是情有可原,毕竟人家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 怎么连贰月红都被这当官的给收买了? 贰月红还真不是被收买了,他肯为张启山站队,无疑就只有一个原因。 这货姓张。 他用大拇指摩挲着指腹,心中回想起父亲跟他说的话。 “流觞姑娘来自东北张家,那是一个非常神秘的家族……” “据说他们从来不与外人交往,而且只实行族内通婚制度……” 贰月红低垂着眼眸,一想到流觞姑娘可能会另嫁他人,他的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什么族内通婚,光这一条,他就知道那个劳什子张家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此刻所有的小张老张:……o_o 这场宴席算的上是完美落幕,张启山以利益为提前,成功拉拢了长沙城内最有名望的八位家主。 五日后的张府内 张启山端坐在大厅主位的位置,而在他的下首两边各摆放了四把椅子。 上三门为官,军爷戏子拐中仙,正如烟上月。 张启山身着军装杀伐果断,心思深沉,始终将国家大义放至首位。 贰月红一袭红衣稳坐堂中,温润如玉的外表下又带着截然不同的狠厉。 半截李,手段狠辣之程度让众人望而却之,为人没有任何底线,被称为卑鄙的祖师爷。 平三门曰贼,阎罗浪子笑面佛,正如杯中酒。 煌四爷,一身功夫算不上很好,连手段也不如其他人狠,但盘口与人马却是最多的那个。 吴家擅长养狗训狗之术,在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也是令人敬佩的存在。 黑背老六乃是逃难时流落到这长沙城,没有人马也没有盘口,凭借一身过硬的本事闯出一片天地。 下三门经商,美人算子棋通天,正如花下风流。 霍锦兮本领和能力都不弱,凭借女子之身将霍家的生意经营的有声有色,一头秀发暗藏杀机。 齐铁嘴比六爷强些,至少还有个盘口和算命摊子,有着一张铁嘴算尽天下事的本领。 解晔为最末,他的头脑和经商能力堪称一绝,乃是九门中唯一一个正统的知识分子。 新九门提督,正式成立。 这长沙城的天,也彻底变了风云。 贰月红等所有人走后,依旧稳坐位置不动弹。 张启山一眼就看出来,这二爷恐怕是有话想问他。 想到这里,他就给张鈤山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清场。 结果他的眼睛都快眨抽筋了,对方连一个信号都没有接收到。 张鈤山傻憨憨的问了一句, “佛爷,你这是怎么了?眼睛抽风了?” 张启山闭了闭眼睛,心中怒火蹭蹭蹭的往上冒,不断劝说着自己,别生气千万别生气,孩子还小可以慢慢教…… 贰月红在一旁憋笑,在看了张鈤山好几眼后,觉得这人的脑回路实在有些出人意料。 “副官……”张启山沉吟良久后开口,“我与二爷有事商议,你让他们都退下。” 张鈤山这才点了点头,“哦哦,好的。” 原来佛爷刚才的眼神是这个意思啊,回去他可得在小本本上画好了,仔细研究研究去。 等所有人都出去了,张鈤山才关好门走了出去。 张启山始终保持着脸上的微笑,完美的好似一个假面人。 此刻他们两人彼此之间都不太熟悉,交流时自然都是些场面话。 贰月红先是恭喜张启山仕途顺利,才旁敲侧击的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恕我冒昧问一句,佛爷的祖籍是否在东北,可曾听说过张家人?” 听到张家人后,张启山的眼神瞬间一凝,眼底快速的闪过一丝厌恶,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看这反应,确认无疑了。 贰月红勾唇浅笑,开口解释道,“佛爷别误会,我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张启山刚才差点没忍住拔枪,对他而言,张家就是他人生中永远都无法愈合的伤疤,也是他最不想提及的存在。 红家在长沙城内根深蒂固,他现在根基不稳,不可贸然行事。 张家…… 他一个被张家赶出来的人,早就不算是张家人了。 “二爷,实不相瞒,我根本不算是张家人,我的父亲违背族规与外族通婚,自断双指被逐出张家。” 像他们这种混血,是张家最为不允许的存在,即使侥幸没被赶出家族,也只能沦为旁支血脉。 贰月红微微有些怔愣,不确定的问道,“只是与外族通婚,就会被赶出家族?” 张启山点了点头,沉默片刻解释道,“其实按照张家族规,我和父亲本该会被处死……” 贰月红的心一下子就沉入了湖底,怪不得父亲一直劝他不要执着,原来竟是这般原因。 “不知二爷是要找谁?我自小就离开张家,对于张家的事情,我也并不是太过了解……” 张启山没有丝毫隐瞒,他自小在外长大,离开张家时他也不过年仅五岁,许多事情都不太清楚。 “不过张副官知道的比我多一些,副官,你进来。” 张启山的眼神隐晦不明,他认为自己已经脱离了张家,算不上真正意义的张家人,所以张家的一切都与他再无瓜葛。 第5章 东北大碴子味儿? 张鈤山推了门进来,“佛爷,招呼我干哈呀?” 张启山:……特娘的,副官这一开口,给老子酝酿的那点情绪都给整没了。 贰月红:这突如其来的东北大碴子味儿是个怎么回事? 他的脑海中下意识闪过,那抹冷清的身影一开口就是一股大碴子味,心中瞬间升起了寒意。 贰月红赶紧将这乱七八糟的画面甩出脑外。 他乱想什么呢,就算是流觞姑娘,那也是说东北话最好听的那个! 张启山的额头满是黑线,黑着一张脸呵斥道,“都跟你说了,不准说东北话,再有下次,军法处置!” 张鈤山立刻挺直脊背,行以军礼,“是,属下遵命!” 贰月红握拳放在嘴边咳嗽了几声,压了压快要忍不住上扬的嘴角。 “张副官,二爷有话问你。” “是!” 张鈤山抬脚向左转了半圈,一本正经的正对着贰月红。 贰月红轻笑一声,随后将自己要找的那人容貌性格仔仔细细的描述一番。 对于自己的心上人,贰月红自然是觉得她哪哪儿都好。 那些不要钱的赞美之词,心中所想,全都吐露了出来。 张鈤山听完后挠了挠脑袋,从一大堆话中只抓到了两个重点。 漂亮的好似仙女下凡?而且还不爱说话? 张家人长得都挺好看的啊?而且本家人都不爱说话…… 张鈤山硬生生的把自己见过的张家女人都想了个遍,愣是没有找到与贰月红描述相符的人。 “不好意思,二爷,我没见过你说的那个人。”张鈤山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青涩的脸上带着一丝歉意。 “没关系,麻烦你了。” 贰月红虽然有些失望,但表面上未显露出来,还是一副大方得体的模样。 张鈤山好似想起来什么,突然开口道,“不过……” 贰月红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不过什么?这呆头鹅怎么还不快说啊!? 张启山看出了贰月红心底的焦急,出言提醒道,“不过什么?有什么线索就快说,可别让二爷等急了!” 张鈤山尴尬的伸手摸了摸鼻子,佛爷今日莫不是吃炸药了?不然怎么一点就炸? 张启山:……有你真是我的福气。 “佛爷,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是从张家逃出来的吗?” 张启山点了点头,“这跟二爷要找的人有关系?” 张鈤山皱了皱眉,语气中也带着不确定,“我也不知道,但是我遇到了一个人,准确来说是本家执法堂那些人……” 张启山:……搞了半天,连个重点都没说到。 贰月红微微蹙眉,忍不住开口道,“本家执法堂?那是什么?” 张鈤山看了眼张启山,没有说话。 他从小在张家外家长大,作为外家的执法者,他虽然身负穷奇纹身但却是本家的麒麟血脉。 张家的事情他比佛爷知道的多,但也更加清楚,有些事情是不可往外言说的。 在看到张副官眼中的迟疑不定,张启山斟酌许久后才缓缓开口,“张副官,二爷是自己人。” 此话一出,贰月红和张鈤山都有些诧异的看向他,脸上都带着惊讶。 贰月红:他的确想成为他们张家自家人,只不过也得流觞姑娘愿意啊! 张鈤山:佛爷说的一切都是对的,以后他就拿二爷当自己人看待。 不得不说,张启山的这句话无疑是在向贰月红示好,也是拉拢人心的一种手段。 身为红家家主的贰月红又怎会看不出来呢? 不过这份情,他记下了。 贰月红对着张启山微微颔首,双方心照不宣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官场上的手段向来都是利益驱使,而用在这些江湖人士身上,自然得用他们的处事方式了。 张启山是个细致又有手段的人。 “张家本家执法堂的长老,跟二爷描述的人有些相似……” 在张鈤山的讲述下,那名女子清冷如雪中傲梅,美的不似人间烟火。 被迫又听了一堆赞美之词的张启山,整个内心都麻了。 真有那样的人存在吗?这两人难道不是在说蛊惑人心的妖精吗? 张启山心中有些不敢置信,总觉得有张副官这个脑子不好使,眼神也不好的就算了。 连风光霁月的贰月红,居然也有这样的毛病,这就有些……意难平了…… 此刻的张启山还未预料到,等他日后见到这位女子时,只觉得惊为天人,世间难寻。 贰月红开口询问道,“张副官,你们张家执法堂长老的名讳是什么?” 他知晓流觞并不是她的本名,但他更想知道,有关于她的所有一切。 “张瑞雪。” “丹凤楼台飘瑞雪,岐阳草木亚香尘。” 贰月红那双桃花眼弯了起来,眼波流转,眼眸中是能够醉死人的深情。 张启山心中有些异样,他记得资料上曾记录着,早年间长沙城内关于贰月红的各种八卦和风流韵事数不胜数。 早年间,他曾为一名女子斩断了所有的桃花,一心一意守在府中陪伴佳人。 只可惜后来那名女子不知所踪,但贰月红仍为她守身如玉,不染俗尘。 想不到这名女子居然会是张家人。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他不用费劲心思再去拉拢红家。 张瑞雪,瑞字辈。 张启山脸色忽然一变,意味深长的看了贰月红一眼。 好家伙,一枝梨花压海棠啊! 不过,这两人成不成的了,倒还是另当别论。 张家本家执法堂长老,怎么可能会知法犯法呢? 想到这里,张启山又开始为贰月红感到悲哀起来。 喜欢上一个不可能会有结果的女子,可真是自讨苦头。 张启山很少八卦男女之情的事情,有那功夫他还不如在家多打打孩子。 孩子~张鈤山:⊙﹏⊙你不要过来啊…… 第6章 南洋档案馆 厦门的南洋档案馆在海事衙门的东边,属于公共租界的地盘。 这块地盘隶属于张家人,准确来说是海外张家。 张海琪抱着一沓资料从档案室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盯着盆栽发呆的男人。 “小帅哥,这里可不是随便可以进来的地方,你有什么事吗?” 张海琪有着一张不符合身材的童颜,身高在一众张家人中,可谓是小巧玲珑。 身体血脉里传来的熟悉感,让她感觉到很奇怪。 这个男人也是张家人? “干娘,你先忙,这人交给我来。” 一个穿着南洋档案馆专属军装的男人走了过来。 “小楼昨夜又东风。”男人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话。 “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张海琪下意识的接上下一句诗词,紧接着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猛的扑进了男人的怀中。 原本还笑嘻嘻看热闹的众人,这下可就不嘻嘻了。 完了,这人是来抢干娘来了? 难道这男的是干娘的老相好? “你怎么来了?怎么都不递个消息过来?”张海琪眼尾微红,脸上还带着一抹娇羞的红晕。 这难得一见的场面,把在场的吃瓜群众看的是一愣一愣的。 不是,这个娇娇柔柔的人还是他们那个雷厉风行,忠肝义胆的干娘吗? 众人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再看,不是假的,干娘真的变成小女人了! “想你了,所以来看看你。” 男人暗哑又带着磁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将他们炸了个外焦里嫩。 张海琪眼神都冒着精光,双手抓住男人的衣襟往下一拉,踮起脚尖亲在他的脸上。 在场众人:……妈的,他们要举报有人虐狗…… 张海琪将脸贴在男人的耳畔轻声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男人勾唇笑的邪肆,附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档案馆里有内奸。” 两人这十分亲昵的行为,落在旁人眼中,好似情人之间的喃喃低语,糖分实在有些超标。 大部分人都在现场磕cp磕到上头,除了坐在角落里的男人之外。 张海琪脸蛋红扑扑的,娇羞的靠在男人的胸膛上,垂着眼眸掩盖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意。 厦门最大的庄园内,张海琪坐在沙发上,手中夹着根烟,透过烟雾回忆着几日前发生的一幕…… 莫云高针对南洋档案馆的大屠杀布局,很快就开始了。 在抓到内奸的那刻,张海琪的心就像是如坠千斤,满是不可思议。 她怎么都想不通,平日里沉默寡言,总爱默默无闻付出的孩子,居然会将尖刃对准自己的同伴。 她清楚的记得那个孩子眼底的疯狂和彻骨恨意,几乎快要吞噬掉他的所有。 他歇斯底里的冲着她吼着,“我恨你们所有人,我恨不得你们全都一起下地狱!” 张海琪的神情有些恍惚,她是不是做错了? 当初刚到厦门的时候,她没有教养孩子的经验,只能学着小时候在孤幼堂的样子,饿了就给吃的,渴了就给喝的,每天雷打不动进行训练,安排任务,完不成任务该罚就罚。 她按照自己小时候的经历,一点一滴的套在这些孩子的身上,好在孩子们都还算听话,都比较懂事。 她从未指望能教出虾仔一样的孩子,虽然她也没怎么教,但是她是怎么都想不到,在她眼中乖巧懂事的孩子竟是一只白眼狼! 勾结莫云高企图覆灭南洋档案馆,想要杀掉他们所有人。 亲眼看着一手成立的南洋档案馆化作虚无,看着她亲手养大的孩子一个接一个的倒在她面前…… 岁月如梭,张海琪曾以为自己不会再为送走养大孩子而痛心。 原来,她也还是会痛一痛的。 男人从门外进来,后面还跟着一溜串的伤员,不是手臂打着石膏的,就是拄着拐杖的,有的甚至全身上下缠满了绷带。 “干娘!” “干娘!” …… 一声声中气十足的喊声,打断了张海琪的思绪,她将手中的烟捻灭,身子往后一靠,双臂展开,就跟个黑帮大佬似的。 “喊啥喊,一群人叫魂呢!” 原本还考虑怎么安慰人的男人,却被她这一句话噎住了。 他走到张海琪身边将她揽入了怀中,轻拍她的背部,无声的安抚着她。 他们的人生还很漫长,得习惯和一切珍重的人告别。 习惯,每一次的生离死别。 可是能做到这件事情,谈何容易呢? “该去送他们走了。”男人轻声轻语说道。 张海琪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董宅的客厅内,摆着一排红漆木的棺材。 里面全是来世间走了一遭,最后又奔向轮回的孩子们。 张海琪用手指仔细描绘着每一个孩子的眉眼,她记得这个孩子爱吃咸口的点心。 还有那个孩子小时候特别喜欢在院子里捉虫子…… 还有这个…… 那些孩子全被葬在了后面的墓园中,墓园中有很多很多的石碑,如今又多了好几个新的。 石碑上清楚的刻着每一个人的名字,以及生平的事迹。 他们,全都姓张。 张海琪和男人在墓园里站了很久很久,晚风从墓碑中吹来,呜咽环绕,犹如一首悲鸣的乐曲。 而在他们身后,全是南洋档案馆幸存下来的孩子,他们沉默的站在原地,祭奠着已经逝去的同伴。 每一个孩子的命运都深深的印在了张海琪的心中。 每一次的告别,就像是伤口反复被撕裂又愈合。 岁月啊,希望你可以走的再快一些,让我们可以再次相见…… 第7章 张家起灵 男人将手中的两份档案袋放在桌面上,又抽出几张照片放在最上面。 张海琪皱着眉头拿起照片查看,上面那两个熟悉的人影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男人低垂着头坐在藤椅上,另外一个男人蹲下身正在给他洗脚。 下面那几张照片就有些血腥了,分尸,吃人肉,用人头泡酒…… “如今南安号已经成为了莫云高散布五斗病的培养皿。” 男人食指轻扣着桌面,他这段时日连续奔波于各处查案,连眉宇间都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感。 “你派去南安号的特务已经成为了莫云高的盘中餐,这个所谓的桂西军阀,他吃人,而且只吃张家人。” 张海琪的眸光微闪,目光极冷的说道,“吃人?这个莫云高莫非和张瑞朴联手了?” 男人沉吟良久后才开口,“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我收到消息,莫云高盯上南洋档案馆是因为盘花海礁案。” 张海琪摸出一根烟点了起来,“你要去杀张瑞朴,对吗?” 男人点了点头,这本就是他此次前来的目的,只不过现在又多了一个。 那就是杀了莫云高。 莫云高是个性格多变的疯子,身边还到处都是奇能异士,不管是头脑和手段都非常人所能及。 好像还挺有挑战性的。 “张瑞雪。” 张海琪抬眸定定的望向男人,“别把什么事情都扛在自己一个人身上。” “你还有我,还有许许多多在乎你关心你的人。” 男人垂眸不语,随后拔出了喉咙上的银针,又揭下了人皮面具露出了那张清冷绝美的脸庞。 “张瑞远死了。” 张海琪愣住了,随之而来的满是心疼之意。 也许她已经不记得以前的记忆,但是张海琪还记得。 她记得,张瑞远对于张瑞雪来说,是为数不多愿意真心相待的亲人。 张海琪很了解张瑞雪,也隐约猜测到了张瑞远的死因,也知道她在怕什么。 在外人眼中,她美丽,强大,似乎无所不能,但实际上她也会有脆弱的一面。 张海琪抱着她纤细的腰肢,将脸贴在她的胸口,声音闷闷的说道,“这不是你的错,我想他也不希望看到你现在的样子……” “他会更希望看到你开心幸福,而不是一直困在过去。” 死亡并不是终点,遗忘才是。 而对张瑞雪而言,想要永远的记住一个人,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红绸满院,敲锣打鼓。 张家本家的宅院中聚满了人,宽敞的院落和四周的走廊几乎毫无空地,他们脸上都洋溢着喜悦。 如果不是了解实情的话,张海客和张海杏还以为是在办什么大喜事。 小官身着华服从族地深处往外走来,脚步平缓坚定。 张家人都有天授的隐患,很多人都因此而丧命。 而天授这个病症,在每个张家人成年后才会发病,不管你身处何时何地,天授一旦开始,就不会停止。 而天授也是有解药的,代价就是牺牲一人成全他人。 天授是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将把一些无法解释的命令植入张家族人的脑海。 被天授时,人的思维会变得紊乱,会失去自我,脑子里只会出现一个强烈的念头,让你觉得必须去完成某个任务。 等任务完成后,就会失去之前所有的记忆。 而小官的天授已经开始了,他迫切的想要进入张家古楼深处,得知家族守护几千年的秘密。 他由衷的认为,他必须承担起家族的重担,成为张家的起灵。 在天授的影响下,谁都无法阻止他的举动。 张海客和张海杏只能亲眼目睹那个少年饮下一杯红色的液体,在敲锣打鼓中被装进棺材里。 “小官!不要进去,你会死的!” 张海客疯狂的往祭台上跑去,被一旁的族人死死的抱住,无法再进一步。 “小鬼!” 张海杏忍不住上前,被一旁的父母牢牢的拉住了手臂。 “娘!” 张英面色凝重的对着张海杏摇了摇头,木已成舟,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 “起--灵!!!” 随着一声响亮的喊声,那具青铜棺椁被族人一路抬出张家大宅,被送往张家古楼深处。 在这个张灯结彩的雪夜中,这个张家的少年走向了他此生既定的宿命。 成为张家族长,成为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 所有人的天授将由这个少年一人承担。 成为张家族长需要在张家古楼内待满三年。 而张家古楼里藏着千年来所有的张家秘密和宝物,更包括青铜门背后的终极。 张九日脸上带着担忧,“张海客,你说小鬼还会回来吗?” 张海客遥望着古楼的位置,眼神带着黯然,“会的,他一定会回来的。” “姑奶奶怎么还不回来啊,这小鬼都快被这群老古董生吃活吞了。” 张海杏将野草狠狠地揪成两段,就连路过的狗都挨了她两巴掌。 张念看着惨遭毒手的大黄狗,摇了摇头打抱不平道, “张海杏你这太残暴了吧,要我说,这做族长有什么不好的,多风光无限啊……” “啊呸!”张海杏侧头唾了一口,“张念你知道个屁,什么风光无限啊……我告诉你……唔” 张海客眼疾手快一把捂住自家妹妹的嘴,连忙给她使了个眼色。 “哎哎哎,张海客你干嘛呢,让海杏说完。” 张九日立刻拯救了深陷苦海的张海杏,不为别的,就是想搞清楚那小鬼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被解救出来的张海杏立刻大声喊道,“我们的天授能被解除,是因为小鬼他一个人承担了绝授!” “什么意思,我们天授解开和小鬼有什么关系?” “对啊,到底怎么回事?” 张海客叹了口气,想起姑奶奶临走前嘱咐的一切。 他阻止不了小官做的事情,辜负了姑奶奶的信任。 “因为我们所有人的天授都转移到小鬼一个人身上了,这就是作为张家族长要承担的责任。” 张念脸上带着震惊,心里对小鬼能当族长的不甘,也瞬间化作了释怀。 “太可恶了,这不就是推小鬼去当替死鬼吗!” 张九日攥紧了拳头,气冲冲的想要去讨个说法。 “九日!” 张海客呵斥道,“现在小官已经是张家族长,有什么事情等他从张家古楼安全出来再说。” 随着天授的解除,那些早就想要脱离家族的张家人,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张家这个延绵几千年的大家族,终究将会消逝在时间的长河中。 第8章 马六甲 马六甲的南洋档案馆是一栋欧式的小别墅,门口是个非常唬人的拱门,衬的后面的楼房更加平庸简陋。 张海峡坐在藤椅上一边看着门口的摊子,一边暗自计算着张海楼回来的日子。 一个男人低头挑选着摊位上的商品,这里都是一些舶来品,有国外的咖啡,烟草,香水,还有手表等等。 “先生,有看中的东西吗?” 张海峡闻着空气中独特的雪松香,脸上带着微笑。 马六甲这边洋人很多,也有许多人会用香水,那些香气大多匠气十足,浓烈扑鼻。 但他今日闻到的却是格外不同,若有若无、萦绕在鼻尖的淡雅香气,让人忍不住渴望更多,沉沦其中。 张海峡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了一大跳,藏在碎发下的耳畔早已染上了红晕。 “就这个吧。” 男人的声音清冽,还带着些许的沙哑,仿佛羽毛扫过心间。 张海峡顺着那只修长如玉的手望去,一只小巧的八音盒正被他放置在手心中。 “八十块。” 男人从口袋中掏出钱放置在张海峡的手心,微凉的指尖无意间触碰到掌心,让他下意识蜷了蜷手指。 “你好,我是南洋档案馆派来查案的。” “我叫张远。” 张海峡仰头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双眸漫开着笑意,在光线的折射下,光芒烁烁,犹如繁星点点。 那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击中了他的心脏,久久不能平息。 黄昏时分,天边渐渐染上了一抹温柔的橘红色。 张海峡坐在藤椅上,身后正是前几日到南洋档案馆的张远。 自从张海楼走后,张海峡的生活完全靠他自理,但由于他根本无法站起来,还是有很多事情是无法做到的。 例如……洗澡。 是的,这半个多月来张海峡每日只能用毛巾擦拭着身体,这对他这个爱干净的人来说,无疑是个酷刑。 所以在张远察觉到这个情况的时候,他帮张海峡洗了一次澡。 至于过程……咳咳,这个就不必说了吧…… 虾,红温了,也差不多熟透了。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而每一次,张远都能看到红透了的虾仔,让他不免调侃了张海峡几句。 “咱俩都是大男人,你有什么好害羞的?啧啧,咋整的跟个小媳妇似的。” 张海峡脸色红的都快滴出血来了,这几日来的相处,让他越发觉得不对劲起来。 他的心,乱了。 这个从小到大一向处事冷静的张海峡,在遇到张远时却变成了一个爱脸红心跳的毛头小子。 还好张海楼不在,要不然他指不定要怎么笑话他。 两人坐在海边静静的看着在沙滩上嬉闹的孩子。 一个头上缠着布条的寸头老头,突然朝着两人走了过来。 张远随意的扫了那个老头一眼,姿态看似放松,实则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张海峡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人,那是东街口的降头师,之前碍于张海楼的碎嘴,给他算过一次命。 “奇怪,真是奇怪。” 那个降头师围着两人转了好几个圈,嘴里一直念叨着这两句话。 张远噘嘴吹了个口哨,言语散漫道,“大师,有话不妨直说,你再这样转悠下去,我可就要躺下叫你赔钱了!” 张海峡无奈的笑了笑,眼神中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 “大师,实在不好意思,我这朋友向来心直口快,并没有故意冒犯你的意思。” 这位看起来神神叨叨的降头师,倒还算是个好脾气的,至少没有一言不合就给你下个巫蛊。 乌拉是个白衣降头师,专门为人解降,为人处世遵循世间仁义道德。 乌拉嘴里念念有词了半天,突然脸色一白,额头冷汗直冒嘴唇颤抖,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张海峡和张远对视了一眼,又将目光转向那个降头师。 “你……你的命格变了……” 一只干枯发皱的手指直指张海峡的鼻尖,仔细看去,那只手竟还在不停的发抖。 乌拉极力平复着心里震惊的情绪,又转过头,眼神犀利紧盯着一旁的张远。 张海峡脸色微变,心中瞬间一紧。 之前这位降头师言明他已经快死了,而且还是死在他之前应该死的事情上。 现在他又说他的命格变了? 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说明…… 他还可以……活? 气氛诡异的沉默下来,一时间无一人开口。 “这位先生……”乌拉长叹了一口气,神情中还带着深深的惋惜。 张远双手环胸,瞳孔不经意间微微一缩,面色从容看着他。 “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 乌拉丢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便快速的离开了这个地方,那架势就跟有狗在他后面撵似的。 张远和张海峡都一头雾水的看着那个逃跑的背影,搞不清这老头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 张远低声念叨着刚才的话语,眼神也逐渐变得冷漠起来…… 马六甲府邸前,男人身着一件白衬衫,搭配简单的黑色修身裤,将完美的腰臀比例都露了出来。 他的指尖夹着一根烟,眼神随意懒散,看似姿态放松的靠在拱门旁,实则一直观察着在这门口来来往往的行人。 张海峡照例在摆摊,想要尽快将积压的货物卖掉一些。 那个降头师的话无疑给了他继续生存下去的希望,让他那颗沉寂的心脏又重新开始跳动起来。 如果真的能活下来,谁又会不想活呢? 第9章 虾仔,你个潘金莲!!! 当张海楼拉扯着两个孩子回到马六甲时,就看到张海峡这个潘金莲,居然背着他在外面找了别的男人!!! 张海峡脸色隐约带着怒意,他们连自己都快养不活了,这张海楼上哪又捡了两个孩子过来? 张海楼被看的心里发虚,连忙开口解释道,“你放心,这两个孩子已经过了三天发病期,他们没有染上瘟疫。” 张远饶有兴趣的摸了摸这两个孩子的根骨,还行,这女孩子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这男孩嘛……倒是有些差强人意了。 “虾仔,我这就出了一趟门,你就移情别恋了?” 张海楼挤眉弄眼的示意着张海峡,眼神里也带着玩味。 闻言,张海峡的耳根瞬间爆红,“你……你胡说什么呢?” 张海楼神色一下子变得正经了起来,视线扫过男人的那张脸,又回到虾仔的身上。 “卧槽!” 他居然真的被偷家了! 哪怕被人一直用眼神打量,小女孩的神色依旧平静如水,一双眼眸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成熟感。 “你叫什么名字?” “张海娇,是盐叔取的。”张海娇用广东话回答道。 张海娇看起来是一个华裔,而小男孩明显是这边的混血华人。 “我的弟弟已经死了,他是我捡来的。” 张远沉默了,很好,一个孩子随手捡了另一个孩子,一个大男人又随手捡了两个孩子。 这买一送一的套路,算是被他们玩的明明白白。 张海楼抬了抬镜框,勾唇邪笑,“虾仔,确认这人的身份了吗?” 确定不是对家派来的吗? 张海峡点了点头,开口道,“他身上有干娘亲手写的文书,而且……” “他是南洋档案馆派来查案的高级特务。” 张海楼惊的张大了嘴巴,口中的刀片寒光一闪。 “我滴个乖乖,这还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多了两个孩子后连气氛都热闹了不少,连原本冷冷清清的南洋档案馆,都莫名多了一些烟火气。 张海楼点上一支烟,将自己的笔记递给张远看,没办法,谁让人家军衔比他们还高呢。 张远看着那些早就铭记于心的资料,又仔细审视了一番后,将笔记递给了一旁的虾仔。 张海峡在看过笔记后,仔细的沉思了一会儿,将自己所猜测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他怀疑这次的瘟疫是冲着张瑞朴去的。 槟城是张瑞朴的地盘,这次的瘟疫对他来说,损失实在太大了。 张海楼和张海峡到了霹雳州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刺杀张瑞朴。 很可惜,他们失败了。 最后就如丧家之犬般逃离了槟城的地盘。 张远轻笑了一声,睨了这两人一眼,还是太年轻,不够了解人性的劣根性。 “所有线索都指向了南安号,我查到了南安号下周就会靠岸,到时候……” 张海楼说到这里,又狠狠吸了口烟。 “我们全都上船。” “虾仔,我们一起回家。” 张远的眸光微动,鸦羽般的长睫在眼下扫出一片阴影。 张海峡沉默良久,最后揉了揉自己的腿说道,“我就不回去了,你替我回厦门,没有必要在这里被我耗死。” 张海楼摇了摇头,“你不走我也不走。” 张远挑了挑眉,总觉得这两人的对话好像有些暧昧来着。 “哥哥,他们两个好看吗?” 张海娇仰头看着他,那双圆圆的杏仁眼莫名带着看淡世俗的意味。 张远的眼眸软了软,蹲下身揉了揉她的头顶,“没有哦,还是海娇最好看了。” 张海娇点了点头,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嗯,我比虾叔和盐叔都好看。” “那哥哥可不可以,只看我一个。” 张远啧了一声,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还真是个贪心的小家伙。” “好啊,你盐叔和虾叔对你哪里不好了,别忘了你可是我捡回来的。” 张海楼故作气愤的拎着张海娇的后脖领,将她带离了张远的身边。 “你不是说带我们回来是给虾叔当宠物的吗?” 小女孩的一句话惊起千层浪,把在场三个人都给干沉默了。 “虾叔现在已经不需要我们两个宠物了,我当然要提前做好准备。” 张海娇伸出手指指向张远的位置,“他的大腿够结实。” 言下之意,为了避免被抛弃,她得另抱大腿了。 场面一度尴尬在那里,都被小女孩的大胆发言都惊到了。 张海楼眯着眼,头往后缩,就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张海娇。 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这还仅仅是个小女孩,就已经精准的找到了自己的定位,而且还替自己找好了后路。 眼见气氛越来越诡异,张远率先吹了个口哨,视线在张海峡和张海楼的下半身来回,看的两个人下意识夹紧了双腿。 “宠物?” “你们哥俩玩的够花的啊。” 张海峡又羞又气,白皙的肤色瞬间染红,一路蔓延到了脖颈,隐约还有往下的趋势。 张海楼倒是脸皮厚的很,死猪不怕开水烫,“哎呀,兄弟有兴趣的话,不如咱们一起玩玩?” “张海楼!” 张海峡咬牙切齿的将话从牙缝中挤出来,眼尾也因为气愤有些微微泛红。 张远轻笑一声,搭在张海楼肩膀上的手捏了捏,痛的后者表情有瞬间的扭曲。 张海楼下巴动了动,还未来及的射出刀片,男人就已经贴近了他的脸。 两人的距离非常近,仿佛连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张海楼瞳孔放大,他……他居然动不了,这是怎么回事? 男人的轻笑声在他耳畔响起,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脖颈间,给皮肤带来了一阵颤栗。 “呵。你不行,太弱了。” 原本脸庞通红的张海楼,在听到这话后,脸上瞬间变的煞白。 你特娘才不行呢,你又没试过,怎么就知道我不行了! 男人不能说不行! 他很行!行的很! 只可惜,张海楼嘴唇蠕动了半天,愣是连一句话都骂不出声来。 张海峡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张远收回手时,他才发现他的指尖藏了一根极细的银针。 第10章 张海楼宝宝 张海楼难以接受这个冷酷的事实,虾仔居然对他见死不救! 他直愣愣的站在那里,连动都动不了,最多只能拼命的眨眨眼。 他,张海楼。 还是不是虾仔最爱的宝宝了? 张海峡目不斜视的憋着笑,张海楼这个嘴巴没把门的,总算是有人能治他了。 只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开口求情了,“张远,海楼已经站在那很久了,他已经知道错了,能不能放他一马?” 张远勾唇浅笑,这两人的性格还真是如张海琪说的一模一样。 “海娇,去踹你盐叔一脚。” 张海娇闻言认真的点了点头,走到张海楼身边,用力的踢了一脚他的小腿肚。 张海楼膝盖窝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整个人因为身体的惯性下意识的往前一趴。 好一个五体投地! “叮~” 男人指尖弹出一枚硬币,毫不留情的嘲笑道,“得,爷赏你的。” 妈的! 这动作伤害性不强,但侮辱性极强! 张海楼抬头就是突突两下,射出的正是闪着寒光的银刀。 张远歪头躲过刀片的同时,双指夹住另一片刀片反手一甩,张海楼躲过袭来的刀片,一抬脚就踢了过去。 一个侧身躲过,张远只用了一招,就将张海楼的双手反压在身后,膝盖死死的抵在他腰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反应过来的张海峡都有些傻眼。 海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菜了? 张海娇紧紧盯着眼前的男人,双眼亮的放光,好厉害,这个大腿真够粗的…… “反应能力不错,但速度方面还需要提升。” 张远淡淡的点评了一句,松开了身下的人。 张海楼有能力但做事太过随心,张海峡冷静有头脑,这两人在一起正好可以互补。 张海峡放不下这个唯一的朋友,而他,也是唯一能够压制张海楼本性的人。 张海楼人麻了,这肯定是他人生中滑铁卢的最高峰! 他姿态放松的躺在地上,脸也牢牢的贴在地上,就跟条咸鱼似的,丝毫不动弹。 张远脸上笑容有片刻的僵硬,这种情况他还真没碰到过。 难不成……他给孩子整自闭了? 张海峡又好气又好笑,这海楼都这么大了,居然还玩小时候这一招,也不知道害臊。 正在张远心里犹豫到底该怎么哄孩子的时候,一旁的张海娇噔噔噔跑到他身边,将手中的扫把递给了他。 “哥哥,我娘曾说过,孩子不听话,打一顿就好,要还是不听话,那就打到他听话为止。” 张海娇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都变得生动起来,清澈见底的眼眸中带着孩童独有的天真。 张海峡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只要想到张海楼被当做孩子揍的画面,他就忍不住发笑。 一听这话,原本还在地上耍无赖的人,猛的一下子从地上窜了起来。 “啧啧,果然是最毒妇人心。俗话说得好,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躲开~” 张海楼说着说着就唱出声来,惹的张海娇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张远眼底划过了一丝笑意,那精致的眉眼中都带着柔意。 张海峡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眼前人的身上,在看见他笑时,他也会不自觉的嘴角上扬。 而有这个想法的人,却不止他一个。 窗外的月色洒落在男人的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神性光圈。 只一眼,张海楼的目光就再也无法移开,他紧紧盯着男人的脸庞。 心头悸动的感觉,就好像种子正在破土发芽,蠢蠢欲动。 二楼除了一个会议室外,还有两间房间,平日里只有张海楼和张海峡两个人,倒还不显得拥挤。 这一下子多出来三个人,倒是有些不太好安排房间。 张海楼只能挽起袖子开干,将堆在衣柜顶上的被子拿下来,做好了晚上打地铺的准备。 “不用那么麻烦,你和虾仔一间房,我跟孩子们一间房。” 张远看着那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晒过的被子,眼底的嫌弃之意不言而喻。 张海楼看了眼男人修长纤细的身材,不由的在心里吐槽,一个大男人的腰比女人都还细,他难道吃不饱饭吗? 当晚,张海楼和张海峡都没有睡好,梦里那人的音容笑貌,让人魂牵梦萦…… 反观张远这边就和谐多了,张海娇很懂事,帮弟弟洗完澡后自己才去洗澡。 躺在干净温暖的被窝里,张海娇还有种恍如梦境的感觉,仿佛回到了爹娘还在的时候。 张海娇的爹娘都是普通人,在村庄加工作坊做工,日子虽说不算大富大贵,但一家人过的却很幸福。 直到村子里的瘟疫开始爆发,她的爹娘接连病倒在床榻上,但她和她的弟弟却平安无事。 可村子里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流言,说只要吃了那些不会染病的人,他们的身体就可以康复。 她的弟弟和现在这个孩子一样,就只有三岁。 她只记得那天晚上的月亮特别的圆,颜色也特别的红。 那些感染了瘟疫的疯子,在她面前活生生的吃掉了她的弟弟。 张海娇闭上眼蜷缩成一团,用手环抱住自己的身体,就好像阿娘还在时那般。 一只温暖的手伸过来抱住了她的身体,另一只手安抚的拍着她的背部。 她努力靠近温暖的怀抱中,鼻间满是冷冽清淡的香气,让她觉得非常的踏实。 张海娇心想,她好像不幸又很幸运。 虽然她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但是她好像又重新拥有了亲人。 她很贪心,她想永远留住她的亲人。 为了做到这件事,她可以去做任何事情。 哪怕付出她的一切。 第11章 张瑞朴与莫云高 张家人哪怕是在睡眠中都保持着时刻警惕的状态,稍有风吹草动,总能第一时间做出应对措施。 所以在院子里的机关被触发时,原本躺在床上熟睡的男人就已经睁开了双眼。 寂静无声的二层小楼,空气中满是浓郁的血腥味,仔细闻去,里面还夹杂着药物独特的馨香。 张远孤身站立在院落旁的回廊下,目光锁定在为首的中年男人身上,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 “张瑞朴。” 中年男人看向他的眼神满含杀意,一进来他的人手就折了好几个,这个人不简单。 “上。” 一声令下,枪声瞬间迸发。 劲风也随之而来,一个男人从刁钻的角度直取他的脖颈。 他一蹬门柱借力,反身折回,凌空扭断了那人的脖子。 偏头躲过子弹,他一掌劈在拿枪的手腕上,手中的飞针弹射出,三人应声倒地。 短短几十秒内,张瑞朴的手下又倒下去几个。 在有枪的情况下,男人以一挑十,双方都没有讨到好处。 张瑞朴越看越心惊,这男人用的明显是张家本家的功法,难道本家人追杀过来了? “你是张海琪的人?” 张瑞朴一摆手,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男人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眼神冰冷的看向他,“你莫不是忘记自己做过什么好事?” 张瑞朴瞳孔剧缩,脑海中快速闪过自己曾做过的每一件事情。 “你到底是谁?” “张家执法堂。” 屋外的动静似乎根本没有影响到屋内还在熟睡的两个男人。 张海娇一手捂住弟弟的嘴巴,一边悄悄从窗口探出脑袋观察着下面的情况。 她的手中还紧紧攥着一只玉瓶,这是那个哥哥给她的。 虾叔和盐叔被哥哥用药迷倒了,玉瓶里面装着解药。 只要下面情况不对劲,她就立刻用药唤醒他们,然后尽快离开这里。 张海娇当时心头升起第一个念头,那就是为什么哥哥不让虾叔和盐叔一起去帮他。 但是下一刻她就明白过来了,哥哥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他们。 所以,她要乖乖听话,不能给他添乱。 张瑞朴在听到张家执法堂时,好半晌才回笼自己的思绪。 “百年前同族相残,蚕食族人,百年后的今日,勾结他人迫害同族。” “张瑞朴,你觉得你还有什么理由能活在这世上?” 男人的话就像是一记警钟敲在了张瑞朴的心上。 他带来的手下全是张家人,他们的身手固然很好,可再好也比不过眼前的男人。 他看着满地的尸首,以及尸体身上那些精准又致命的暗器。 张瑞朴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想不到今日他竟然要埋骨于此。 这场血腥的杀戮并没有持续太久的时间,很快就结束了战局。 张瑞朴瘫坐在地上,捂住不断喷涌出鲜血的胸口,艰难的调整了一下坐姿。 张远抬脚跨过尸体,长腿微收坐在了他的身侧,从口袋中摸出一根烟点燃。 张瑞朴感受着体内逐渐流失的血液,身体也开始慢慢失温…… 他的确蚕食了同族,也确实勾结了莫云高。 自从南洋档案馆张海琪派人来追杀他之后,他就明白,张家依旧没有放弃诛杀叛徒这件事。 总有一日,他会死在张家人手中。 槟城的瘟疫是张瑞朴和莫云高里应外合布的局,目的就是吸引南洋档案馆的注意。 果然,张海琪真的上钩了。 只不过,他没有料到张家执法堂的人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没有这个男人,张瑞朴会以张海峡逼迫张海楼代替自己上南安号查案,从而借刀杀人,一举两得。 只可惜,他失败了。 张远看着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张瑞朴,突然勾唇一笑,“看样子,你的盟友也并非那么可靠啊……” 这栋欧式小别墅的周围危机四伏,就像一只巨大的野兽潜伏在黑暗中,时刻准备给猎物最致命的一击。 长沙 梨园里咿呀咿呀的唱戏声绕梁不绝,奇怪的是戏台下却格外的安静。 今日张大佛爷包下整个梨园用来招待贵客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长沙城内。 梨园外的士兵整齐一划分作两排守在门口的位置,眼神犀利的盯着来来往往的路人。 莫云高端坐在戏台下首位,欣赏着台上人演绎的一出霸王别姬。 听闻这贰月红是长沙戏班子里有名的旦角,许多人曾慕名而来,然而却一票难求。 “听闻这长沙城内的百姓们都尊称张兄为张大佛爷?” 莫云高嘴角噙着笑意,看起来倒是慈眉善目的样子。 但张启山却深知,此人远远不如表面上看起来如此简单。 上峰委派秘密任务给他,北海一带屡发人员失踪案件,这一桩桩案件背后的蛛丝马迹直指这位桂西军阀。 他一直派人暗地里追查这些案件的线索,可是却一无所获。 莫云高此人,深不可测。 “也是长沙城各位抬爱,不过是虚名罢了,莫贤弟切勿当真。” 张启山脸上挂着笑容,笑意却不达眼底。 “说起来我与张兄也算是一见如故,日后我们两兄弟可要多亲近亲近啊。” “那是自然,莫贤弟往后有事知会一声便是,为兄一定在所不辞。” 两人虚伪的相视一笑,拱手回礼。 等莫云高从梨园离开后,张启山目光阴沉的看着逐渐远去的车子,良久之后才开口,“副官,进去吧。” “是,佛爷。” 贰月红卸下行头,将脸上的油彩洗去,换上常服后才从后台走了出来。 “佛爷,刚才那位军官似乎不简单呐。” 贰月红的声线清脆婉转,入耳扣人心弦。 张启山微微一笑,笑容也带了几分真诚,“二爷慧眼识人,此人行事诡异,刚才话里话外似乎都是在试探我。” “哦?” 贰月红撩起长袍端坐在座椅上,素手轻抬,为自己斟上了一盏茶水。 “从何说起?” 张启山双手合指,盘动了一下,凌厉的眉宇间汹涌着暗潮。 “这个人,在查张家。” 第12章 你们被解雇了 三天后,南安号即将开船。 南安号是厦门董家的一艘客轮,也是厦门最大的一艘客轮,上面有四百多个客位。 “咳咳……” 张海峡坐在藤椅上,目光炯炯的盯着正在包扎伤口的男人,视线在触及那还在往外渗血的纱布时,眉头都拧成了结。 张海娇鼻尖红红的,小心翼翼的替男人上着药,然后又用纱布一圈一圈的包住伤口。 张海楼面无表情的靠在墙角,用舌尖顶着刀片,嘴里时不时闪银光,眼神十分的不爽。 张海楼和张海峡被唤醒后,入目院子里满满一地的尸体,连泥土都全被鲜血浸透,在阳光的折射下发出绚丽夺目的光芒。 他们都有些想不通,这个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觉得自己是神仙吗?难道都不会死吗? 就在张海楼忍不住想要开口时,没想到一向稳重的虾仔率先忍不住发言了。 “为什么要这样做?” 张海峡手指捏着衣角微微泛白,脑海中闪过的全是男人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 张远皱了皱眉,目光冷清的望去,“我说了,你们太弱了。” “谁弱了!”张海楼直接炸毛了,猛的从角落里蹦了出来。 “呵~” 男人从座椅上直起身来,嘴里吐出来的话无情的就像把刀子。 “一个半瘫的残废,一个没脑子的蠢货,你们有什么资格和我一起行动?” “张海楼,要不是我在这里,你认为你有能力对付得了张瑞朴?” “呵~自不量力。” 心脏发出的刺痛感撕扯着张海峡的神经,好像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的碎裂开,几乎快把他拉入万丈深渊。 张海楼紧咬着下唇,看着神情迷茫又错愕的虾仔,心痛到无法言喻。 如果不是因为他,虾仔就不会受伤…… “张海楼,张海峡,我以南洋档案官高级特务的身份宣布,你们被解雇了。” “为什么!?!!” 张海楼和张海峡脸上的神情满是震惊,眼神中都带着不可思议。 张远冷冷的睨了张海楼一眼,随后拿出两张文书丢进他的怀中。 张海楼一把接住,摊开一看,愣住了。 张海峡夺过纸张一看,也愣住了。 两个人犹如浑身血液逆流,瞬间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和无措中。 这……这是当初他们和干娘签下的卖身契…… 干娘不要他们两个人了?! 张远穿上黑色风衣外套,又将脚上的靴子鞋带系紧,就抬脚准备离开这里。 “你去哪儿!” 两人身躯交错的瞬间,张海楼一把抓住了男人的手腕。 张远挑了挑眉,甩开了他的手,“你们已经自由了,天高海阔,就此别过。” 说完,他又瞥了眼桌上的钱袋子,“那是南洋档案馆补发的晌银,还有额外一部分算是提前解约的补偿金。” 张海楼心中一紧,抬起的手骤然落下,强忍着心中的酸涩往旁边退了一步。 是啊,他们自由了…… 张海娇站在暗处一言不发,只是固执的死死盯着那抹离开的身影。 哥哥有事情要做,她现在还太小了,只能成为他的累赘。 她不想当累赘,她会好好学功夫,会快点长大。 她要成为那个可以站在哥哥身边的人。 张海峡一直垂着眼眸,大脑疯狂转动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抽茧剥丝,从而找到一个理由。 “嚯,这钱还不少呢。”张海楼看着钱袋里白花花的银票,忍不住勾唇邪笑起来。 这么多钱都够他和虾仔快活下半辈子了,连养那两个小崽子也绰绰有余。 只不过,为什么他觉得心里还是这么不爽呢? 啧,人果然都喜欢犯贱…… “我们得上南安号。” 张海峡抬眸注视着张海楼,一句一顿的说道,“他在保护我们。” “瘟疫案的幕后黑手很可能在南安号上布下了杀局,他不希望我们去送死。” “还有今日他所做的一切,目的就是将我们和南洋档案馆撇清关系。” “张海楼,南洋档案馆可能出事了。” 说到这里,张海峡的眼神闪着锐利的光芒,一层层剥析,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的用意,剩下的就是被隐瞒的真相。 张海峡是作为南洋档案馆最优秀的机要人才毕业的,他的心思敏锐,机智近妖,身手也是一众人中最出色的。 要不是因为张海楼,他可能早就一路高升,成为南洋档案馆的掌权者。 从他们来到马六甲开始,极少遇到劲敌,以至于两人心态上都有些松懈。 张海楼点上一支烟,走到窗边,观察着楼下的情况,很安静,一种非常诡异的安静。 “真特娘的麻烦!”张海楼低骂一声回过头,居然看到虾仔在抽烟。 他嘴角勾起一抹欠揍的笑容,贱兮兮的凑在张海峡身边说道,“呦,虾仔,这是失恋了?” “你才失恋了!”张海峡被烟呛了一口,红着脸立刻反驳道。 “我这叫抽根烟冷静冷静,你懂个屁啊!” “哎呦,这是急了啊。” “张海楼!” …… 张海娇默默收拾着行李,心里不禁吐槽着,虾叔和盐叔两个大男人幼稚的就跟个孩子一样。 哼,哥哥才不会喜欢他们两个呢! 张远提着行李走在街道上,原本虎狼环伺的街道,已经被人清理了一圈,现在变得格外的安静。 随着一声巨响,人们的视线被吸引了过去,一个青年被打手一脚踹出了门外。 旁边的路人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就转身大步离去,毕竟在这个时代里,爱管闲事可不是什么好事。 青年站起身拍了拍衣服,捡起地上的账本,倔强的再次冲进那间铺子里。 不过短短几秒,又被打了出来。 但青年仍旧不死心,大声喊着,“还钱!” 门店的打手本来还想放他一马,结果这个人实在是欠揍。 双方开始对骂起来。 一个讲马来语,一个讲英文,两个人鸡同鸭讲,对牛弹琴。 青年是来铺子里收账的,看这情势,不明白的还以为这是来抓奸夫的。 男人身材高大,单手扯起青年的衣领,沙包大的拳头落在他身上,青年很快就站不起来了。 地上的青年身体蜷缩成一团,怀中还死死的抱住那本账本,咬紧牙齿不发出任何声音,明显是已经习惯了被人殴打。 路过的路人避之不及,快速的绕过了这片区域,目光冷漠的好似习以为常。 第13章 何剪西与南安号 何剪西拼尽全力站起身来,死死的抱住男人的腰身,此时他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了。 “不想被绞死的话,就赶紧还钱!” 男人闻言,怒骂一声,一肘将人击倒在地,狠狠的往人身上踹了一脚。 何剪西因为惯性撞在别人的身上,这一下可撞的他是头晕眼花,他顶着鼻青脸肿的脸,下意识开口道歉,“对不起……” 张远一把拎住何剪西的后脖领,将他提溜了起来,就跟拎只狗似的。 男人朝着何剪西的背后一脚踹了过来,这一脚几乎用尽了他的全部力气。 张远快速的抬脚一踹,骨头的碎裂声响起,男人的腿被生生踹断了。 “他欠你多少钱。” 何剪西皱了皱眉,抬头望去,刺眼的光线让他有些看不清这个男人,他站起身摸出怀中的账本。 “一共四十七块,今天必须要平账,用钱或者物补都可以。” 张远走上前一脚踩在男人断腿的位置,轻微一用力,男人就立刻鬼哭狼嚎起来。 “还……我还钱……” 男人颤颤巍巍的从口袋掏出钱包,拿出几张钞票递给何剪西。 何剪西一只手接过钞票,另一只死死捂住腹部,“多,多了……” 张远一把夺过男人手中的钱包,重新抽了几张零钱放在何剪西的手中,又抽走了一张钱币。 “这下对了吧?” “对……” 何剪西实在太疼了,将钱币牢牢攥在手心后,翻开已经皱成一团的账本,把上面一行划掉。 他刚想开口道谢,一个青花瓷药瓶就递到他的眼前。 “谢……谢谢。” 何剪西接过药瓶,一抬头就发现人已经走远了,他勉强追了几步,最终还是因为疼痛停了下来,蹲下身子蜷缩了起来。 他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也没看清他到底长什么样子,却记住了那独特的冷香气。 马六甲的码头上人山人海,除了人外还有各种各样的货物,炎热的天气让人热汗直流,巨大的热浪裹着汗臭狐臭味,环境也十分嘈杂。 张远走的是贵宾通道,水手在反复核对了他的船票后,带着他登上了船。 贵宾通道在平民通道的上方,视线略微下移就能看见下面拥挤的人群。 “洛菲先生,董小姐已经恭候您多时,请随我来。”水手恭敬的弯腰,在前面为他引路。 “嗯。” 南安号和所有的船一样,分为头等舱、二等舱和三等舱,头等舱与二等舱可以互通,三等舱却是独立的,有独立的活动区域。 三等舱的情况鱼龙混杂,那里对于有些人来说可谓是罪恶的天堂,所有你想象不到,见所未见的事情都会在那里发生。 头等舱的活动区域非常大,舞厅、游泳池、沙龙应有尽有。 在顶部的位置有观景台、舰桥、发报室,甚至还有服装间、餐厅、露台酒吧、室内球场。 水手一路热情的介绍着南安号上的情况,就是想从这个外国贵宾的手中赚一些小费。 没错,为了不暴露身份查案,张远伪装成了一个假洋鬼子。 他原本的肤色就非常白,一双淡琥珀色眼眸带着独特的异域风情,伪装成一个外国人也是非常容易的。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前面的一群白人,衣服看起来都特别的脏,应该都是美国人。 其中一个穿着得体的西装,带着眼镜的年轻白人,应该是做文书工作的。 而在这群外国人中间,站着一个身材娇小的中国女人,一身黑色的中式旗袍尽显窈窕曲线。 张远给了水手一些小费后,便快步走上前。 “嗨,亲爱的。”他抱住女人,热情奔放的来了个贴面吻。 董小姐微笑的回以热吻,“洛菲,你迟到了。” “抱歉,是我的错,路上有点事情耽搁了一会儿。” 张远牵住董小姐的手,英俊的眉眼间满是柔情。 华尔纳向前一步询问道,“董小姐,这位是?” 他们这群人受雇于董小姐,作为雇佣兵,他们有责任保护好她的安全。 毕竟这中国女人出的价钱还真不少,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没有人会不心动。 “华尔纳先生别担心,这位是我的未婚夫—洛菲先生。” 董小姐拉着张远坐在位置上,马上有水手上来为他们两个斟茶倒水。 华尔纳闻言后跟张远打了个招呼后,就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了回去。 “事情都处理好了?”董小姐抿了一口茶水,目光眺望着下方人头涌动的位置。 “嗯,就看鱼儿咬不咬钩了。”张远轻笑了一声,在坑孩子这方面她可比自己有经验多了。 斯蒂文拿着照相机走了过来,微笑的问道,“董小姐,洛菲先生,可否允许我为你们拍一张照片?” 董小姐和张远对视了一眼,对着斯蒂文点了点头。 两人站起身靠在甲板上,张远自然而然的搂住董小姐的腰肢。 斯蒂文举着沉重的相机,抬头语气温和的说道,“看镜头。” 镜头内,一身黑色旗袍的董小姐,高大英俊的男人,以及后面一望无际的大海,在这一瞬间定格在这里。 等照片拍好后,董小姐突然用手指沾了一点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一句话,确认张远看到后,再用手抹去。 张家,出事了。 张远的脸色一变,脑海中闪过了无数个可能性。 终归是,命运不可逆转。 自此,一个名叫命运的巨大棋局正式开演,棋盘上的每一枚棋子都将走向不可控制的未来。 第14章 舞会邀请函 张海楼和张海峡经过易容,变成了一对夫妻,还是带着两个孩子回家探亲的一家人。 “亲爱的,这力度怎么样?”一个千娇百媚的声音响起,犹如空谷幽兰。 “嗯,不错。”张海峡面色镇定的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暗骂,这货真是时刻不忘记发骚。 女人扭着腰肢推着轮椅往贵宾通道走去,那风情万种的模样惹来不少人的瞩目。 “啧啧,这样难得一见的尤物居然跟了一个瘸子,真是可惜啊。” “呸,李二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自个,人家虽然瘸但是有钱啊,哪里会看的上你这个歪瓜裂枣。” “靠,你这特娘的就杀人诛心了……” 身后的议论声丝毫没有影响张海楼释放本性。 走在贵宾通道的都是一些贵族,或者是世界各地的知名人士。 一路上,有好些个男人过来和张海楼搭讪,想要找机会共度良宵,他直接当着张海峡的面给人家抛媚眼,勾的人心黄黄。 张海峡手上的青筋暴起,气的差点没从轮椅上蹦起来揍这家伙一顿。 这家伙到底是来查案,还是来勾搭男人的,他是不是忘记了自己是个大男人这件事! 张海娇抱着弟弟跟在后面,对于盐叔放飞自我的表现,表示简直没眼看。 她直接捂住了弟弟的眼睛,避免这小孩一会儿长针眼。 好在这个孩子很乖,不吵不闹,张海娇给什么他就吃什么,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本来张海楼和张海峡是不打算带着这两个孩子的,但是张海娇却说与其他们两个人去,还不如带上她和弟弟。 没有人会怀疑,带着两个孩子回乡探亲的夫妻,如果他们被发现,她就立刻带着弟弟一起跳海自杀,绝对不连累虾叔和盐叔。 听完张海娇的话,张海楼和张海峡两个人沉默了很久,最终决定带上这两个孩子。 人群涌动,何剪西抱着行李浑浑噩噩的前往码头坐船。 他的老板当着他的面自杀了……在临死之前给了那份属于他的工资。 失去工作就等于失去经济来源,马六甲这边瘟疫肆虐,何剪西只能选择去旧金山投奔亲戚。 他要上的这艘去往旧金山的小船,叫做包恩号。 当何剪西踏上包恩号的那一刻,命运的齿轮也开始悄悄转动着,殊不知他注定踏上一条不归路。 董小姐的房间在四楼,整个楼层除了她就只有那群美国雇佣兵住在这里。 四楼的每个房间号都被雇佣兵铲除,一沓门牌号全被丢进了大海中。 一进房门,董小姐就转身将灯打开,将窗帘放了下来。 这个房间是船上最高级的客房,客厅、餐厅、独立的卫浴,还有仓储室和吧台,甚至还有衣帽间。 在这空间狭窄的船上可谓是非常豪华了,就像是一座可以移动的房子。 张远一进来就褪去了衣服,露出了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董小姐提着医药箱坐下替他包扎身上的伤口。 “你还真是逞强。” 董小姐语气抱怨中带着心疼,手下的动作都不敢下的太重,生怕弄疼了他。 “计划安排的怎么样?”张远不接她的话,直接转移了话题。 “进行的很顺利。” 董小姐把东西收回医药箱里,将沙发上的衬衫递给他。 “张家在失联前曾传来消息,张家新任族长已经成功继位。” “嗯。” 董小姐的视线一直聚集在张远的身上,他垂着眼眸,手上夹着根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南安号上的事情结束,我们得去一趟长沙。” 张家恐怕正处于分崩离析的边缘,已经无暇再顾及南洋这边的事情。 他们得借助别的力量除掉莫云高,而长沙城内有个现成的张家人在那里。 最主要,那个人的目的和他们一样,既然有着相同的目标,那么,他们合作的可能性也会大许多。 “长沙?” “是的,长沙城的新任布防官,叫做张启山。” 张远低声呢喃着,“山海隔千年,戚戚不可见。” 这是张家流传上千年的谚语,山海相见时,张家必定灭亡。 呵,倒也算是应景。 视线再转移到张海楼和张海峡这边。 此时正处于烈阳高照,海面上热浪翻滚的时候,海鸥在海面上低飞,企图捕捉一些运气不好的猎物。 三等舱的客人还在不断往前上船,拥挤又涌动的人群,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沸腾的鲶鱼罐头。 这边张海楼和张海峡已经待在了头等舱的房间里,房间的豪华程度让张海楼一进门就噘嘴吹个口哨。 房间里有独立的餐厅,张海娇让弟弟自己一个人玩会儿,自己跑去餐厅里面准备晚餐了。 “哇哦,虾仔你看这浴室里的浴缸,完全可以塞的下我们两个人哎。” 张海楼指着卫生间的浴缸开始大呼小叫起来,那副矫揉做作的模样让张海峡的拳头又硬了。 “怎么样?咱们要不要来个鸳鸯浴?”张海楼眨巴着眼睛,上挑的眼尾勾人心魄。 张海峡面无表情的开口,“我拒绝。” 这家伙越来越放飞自我了,估计是因为那张卖身契的原因,让他觉得自己已经自由了。 张海峡摇了摇头,张海楼还是太天真了,上了贼船哪里还能半路下船。 再说了,他们真的就愿意下船吗? 门铃突然响起,张海楼和张海峡视线移到了门口,两人对视了一眼后,张海楼走到了门后面。 “谁呀~” 门口的水手一听这声音酥的连骨头都软了软,咳嗽几声正声道,“我是来送请柬的。” “哎呀,我在洗澡呢~要不你从门缝里塞进来吧~” “好的,小姐。” 水手弯下腰,将请柬从门缝塞了进去,随后就继续朝下一个房间去送请柬去了。 张海楼从地上拿起请柬,在确定水手的脚步声是个普通人后,才打开请柬看了起来。 这是一张舞会的请柬,舞会的举办人是这艘船的主人——董小姐。 “虾仔,这场舞会在四天后举行。” 张海峡手指捏着请柬,仔细思考了一会儿后说道,“这场舞会,我们一起去参加。” 第15章 勾勾搭搭 夜晚悄然而至,但这对南安号上的所有人来说,更像是一场狂欢盛宴的开端。 三等舱内男女间皮肉交易,赌徒之间的张扬肆意,血腥与罪恶,有人神情麻木的见证这场地狱狂欢。 相对于三等舱的混乱,头等舱的贵族们则显得优雅矜贵多了,犹如藏在光鲜亮丽外表下的恶鬼,悄无声息猎捕早已盯上的猎物。 张海楼推着轮椅上的张海峡到头等舱的甲板上透透风,他抬头往上望去,就看到最顶层甲板上十几个守卫。 这些外国人身上都配着冲锋枪,人高马大,看起来就不好惹的样子。 普通人在他们面前,一拳就能送走一个。 “雇佣兵?” “看样子是。” “这位董小姐可真是财大气粗啊!” “虾仔,也不知道她需要不要上门女婿,到时候我肯定帮你第一个报名~” 张海峡斜睨了张海楼一眼,扭过头不理会他满嘴跑火车的行为。 一个男人靠在了顶层的栏杆上,手中还摇晃着一杯宛若宝石般晶莹剔透的红酒。 只见他五官英气深邃,有种邪妄的美感,尤其是脖子上露出的纹身,将身上那股邪妄之气映衬的更加深刻。 张海峡在看到这个外国人的时候,内心都变得警惕起来。 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很危险,就像是枯地里盛开妖艳的罂粟花,神秘又危险。 张海楼顺着虾仔的目光望去,正好看到男人仰头露出优美的颈线, 酒红色的液体顺着喉咙滚动,给人一种又蛊又欲的禁欲感。 他舔了舔嘴唇,莫名的觉得这人的嘴肯定很好亲。 “洛菲先生。” 华尔纳走过来递给张远一根烟,殷勤的替他点上,这位可是英国贵族,在他眼中就是个闪闪发光的金银珠宝。 张远指间夹着烟,眼神迷离的透着烟雾俯视着下面涌动的人群。 张海楼脱下外套披在张海峡的肩膀上,“亲爱的,在这等会儿我,我马上就回来。” 张海峡心中瞬间有了不太好的预感,“你别做太过了。”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张海楼眨了眨眼,快速的朝着楼梯那里走去。 张海峡:“……”他就知道,这货走到哪里都要勾勾搭搭。 张远正往楼梯下走去,一个柔软馨香的身体直直的撞进了他的怀中。 他没有推开,只是单手搂住来人纤细的腰肢,将人固定在怀中。 “你没事吧?”男人炙热的气息吐在张海楼的耳边,那冷冽的香气扑鼻而来,他的腿忽然间就软了软。 “呵。” 男人淡淡的轻笑声响起,似乎还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恶趣味。 “谢谢先生~”张海楼伏在男人的身上,一只手非常不安分的顺着他衣服下摆摸了进去。 下一刻,男人的手牢牢的抓住他的手腕,力道之大让他都挣脱不开。 “这么急?” 张远神情淡然的将人甩出去,骨节分明的手扯了扯衣领,露出过分精致的锁骨。 “哎呀,还不是因为先生实在太过英俊了,只是不知道……”张海楼媚眼如丝看向男人的下半身,那眼神实在有些耐人寻味。 张远剑眉微挑,唇边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姿态散漫的双手插兜。 “怎么?想试试?” 张海峡看着那边相谈甚欢的两个人,总觉得心里感觉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没过多久,他就看到张海楼上前想要亲吻男人的唇,被他不留痕迹的侧身躲开,那个吻最后落在了男人的脸颊上。 张海峡:“……”张海楼也弯了? “刚才那个男人叫做洛菲,是董小姐的未婚夫,据说还是一名医生。” “我摸过他身上,除了手枪没有其他的武器。” “他说她的未婚妻被仇家追杀,要杀她的人会偷别人的脸来靠近她,而洋人的脸不是那么好模仿的。” “所以董小姐才会雇佣了这些外国人。” “没错,那个洛菲也是接到消息后,赶过来护送他的未婚妻回厦门的。” 张海峡听完后思考了良久,又和张海楼分析了所有的信息,决定明天先去医务室调查一下情况,还有那些水手们,他们长期待在船上,应该可以套出一些有用的线索。 张远回到房间里,董小姐正在书桌前写着请柬,有一部分已经送出去了,大部分头等舱的客人都已经知道了这场舞会。 “你的好儿子还真够胆大的。” 董小姐停下笔,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的看向他。 “怎么,你被他占便宜了?” “他的本性如此,总有一天他会直面他的内心,克服他的本相。” 董小姐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底带着揶揄的笑意。 啧啧,她还真想看看小雪儿染上世俗的样子,就像是神明遇到属于她的人间烟火。 “不过是个胡闹的孩子罢了。”张远轻笑的摇了摇头,并没有太过在意。 董小姐啧啧惊叹,果然,她就不该指望小雪儿会为谁停下脚步。 男人这东西,宁缺毋滥,更何况像她们这样的人,会有缺男人的时候吗? 还真是手一招,一大把。 只不过懒得跟那些臭男人谈什么情情爱爱罢了,有那功夫还不如多做些任务。 她们这些年看过太多的人性,经历的也太多太多。 她这么多年在厦门生活,接受着国外思想的熏陶,虽然骨子里还是遵循着张家的那套,但思想方面还是开放多了。 碰到合眼的来段露水情缘玩玩也不当真,合适就一起,不合适就一拍两散。 为什么非得将自己吊在一棵树上,而放弃整片森林呢? 第16章 五斗病? 一大早,张海楼就爬起来洗头洗澡整理人皮面具,这说不定是他人生中最后一个案子。 他决定干完这一票,就带着虾仔去国外看看,国外的医术比较先进,看能不能有什么办法让虾仔重新站起来。 现在他们有钱了,就算到时候医疗费不够,他也可以想办法赚钱养活他们。 怀揣着美好的希望,张海楼干劲满满,浑身就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 “虾仔,我出门了哦~你在房间里乖乖等我回来哦~” 张海楼丢了个飞吻给张海峡,拢了拢自己的假发,扭着腰就出门了。 张海峡面色如常的吃着早点,就当自己眼睛瞎了,这么多年,他也早已习惯张海楼的性格了。 张海娇将热好的牛奶放在虾叔的面前,又拿了两杯和弟弟一人一杯。 小男孩拿着牛奶喝了一小口,眉头皱了皱,没味道,好难喝。 张海娇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慰着,“乖,喝牛奶可以快点长高高,到时候力气也会变大的。” 张海峡看着两个孩子的相处,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内心深处的担忧也减轻了不少。 希望一切都顺利,也希望他在乎的人……都可以平安。 水手舱里的水手都非常忙碌,都分布在不同的地方,宿舍里的人不算多,都是刚倒完班准备休息的人。 在看到个大美人进来后,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集在他身上。 张海楼最后从水手舱离开的时候,还对那几个提供线索的水手抛了个媚眼,然后就摇曳生姿的扭着腰离开了。 水手们纷纷对着那个背影的吹口哨,全都发出形骸放浪的笑声。 至于他们刚才都聊了些什么……咳咳,比这黄河的水还要黄。 不过,张海楼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线索。 水手中有一个叫做宋猜的,在不久前突然就失踪了。 宋猜是个越南人,当时失踪的时候,船舶正在两个港口之间的航线上行驶,上一个港口人还在,等开船人就不见了。 以至于很多水手都认为宋猜跳海自杀了,因为干他们这一行的,出现点心理毛病都很正常。 最重要的是,他们在宋猜的遗物中发现非常诡异的东西——活的苍蝇。 后来这件事就被传的越来越离谱,说宋猜中了降头术的也有,说他身患重病,被鬼上身了也有,各种说法千奇百怪。 张海楼听完后,总觉得连苍蝇都变多了。 事实证明,他的感觉还真没有出错。 张海楼利用他的美色让一个水手偷偷带他进了宋猜的宿舍,结果就被他找到了蛛丝马迹。 刻在床板上的字母——n、p。 而此刻的三等舱也出了一件惊天大事。 “五斗病,这是五斗病!” 一阵喧闹声惊醒了整个舱室的人,只见一群人围在那里不敢过去,中间躺着几个已经昏迷的男人。 这几个男人身上都有大片的脓包,这症状完全和五斗病都对应上了。 “天哪,连南安号都有五斗病了!为什么这里会有感染的人,这不是要了所有人的命吗?” “怎么办?我要下船,我要赶紧下船!”有人慌乱的开始收拾行李想要下船。 恐惧,慌乱不安,蔓延在这个狭窄的船舱之中,犹如追赶众人的恶鬼,唯恐不及。 就当所有人慌乱的想要赶紧从这个地方逃离时,汽笛的长鸣声让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南安号,提前开船了。 这下他们全都要死在这船上了! 在极度的绝望,恐惧下,所有人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谁都不知道, 南安号,将成为一场猎人与猎物的较量,成为地狱修罗的炼狱场。 等船上的巡警匆匆赶到有五斗病人的船舱后,入目即是混乱的人群。 领头的巡警让人赶紧去找船医过来,然后开始控制场面,一些巡警训练有素的开始消毒,发放药物。 “大家都别怕,我是一名医生,这种病毒扩散性虽然大,但是只要没有近距离接触过的人,感染几率还是很小的。” “现在你们排好队伍领取药片,有和这几个发病的人接触过的自己站出来,我们将人另外隔离起来,这样才能保障大家的安全。” 一个文绉绉的外国男人站了出来,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容貌非常英俊出色的外国人。 在斯蒂文的安排下,还有巡警手中冲锋枪的威慑下,人群中鸦雀无声,无一人敢发声。 没多久,场面就被控制住了,感染病症的人被送去另外的船舱隔离,接触过病人的人被安排在了另一个地方。 而此刻南安号上的船医和助手全部离奇失踪,在董小姐的授意下,斯蒂文掌管了南安号上的医务室。 张远顺理成章成为了另一名治疗瘟疫的医生。 客轮等级分明,三等舱的事情绝不会传到二等舱和头等舱那里,而且三等舱是独立的,与上面两个舱位的关节处都有许多的巡警把守。 三等舱的所有人都在排队进行检查,一旦发现感染五斗病的,就会被立刻带去隔离治疗,并且在治疗期间,那些食物和药品全都免费提供。 不得不说,这一招让许多人都安分了下来。 要知道,他们这些三等舱的人只是买了一张船票,食物和医疗都是需要另外付钱的,而且价格昂贵,不是他们普通人可以承受的。 队伍中一个身材姣好的女子突然抬头看了男人一眼,又快速的隐藏在人海中。 张远抬眸若有所思的望向人群,眼底带着戏谑和玩味。 这么快就忍不住了吗? 第17章 跳船逃生 南安号提前一日开船的事情,让刚查出点苗头的张海楼也感觉到了不同寻常之处。 等张海楼想再去医务室查看情况的时候,却发现那里门口守着五六个巡警。 张海楼犹如孔雀开屏般上前搭讪,结果被毫不留情的赶了出去。 靠!居然对老娘这么美的大美人都这么粗鲁! 这几个臭男人肯定讨不到媳妇! “怎么回事?”一个暗哑醇厚的声音响起。 张海楼顺着声音望去,看到就是穿着一身白大褂的张远。 “洛菲先生?” “张小姐。” 夕阳早从天空中落下,天色逐渐变暗,一望无际的大海中,灯火透明的南安号犹如黑夜里那颗璀璨夺目的珍珠,熠熠生辉。 “我送张小姐回去,你们守好这里。”张远对着门口的巡警叮嘱了一句,便脱下白大褂与张海楼并肩往前走去。 这一幕正好被隐藏在暗处的杀手看到,周围潜在的杀手都无声做了个手势,缓缓朝着两人靠近。 “洛菲先生怎么会在医务室,我这心口疼的很,要不你摸摸看~” 张海楼单手捂住胸口一下子倒在张远的怀中,还不忘抓住他的手拼命的往胸前按。 这家伙表演的实在太真实了,连脖子上的汗都冒出来了。 张远:“……” 围观的杀手们面面相觑,也没想到还能看到女人对男人霸王硬上弓的场面。 张远毫不留情的用手指掰开张海楼的眼皮查看情况,那力道之大让他的嘴角都抽搐了一下。 特娘的,这人该不会想挖他眼珠子吧! “瞳孔正常,心跳也正常。” 张远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张小姐,我认识几个精神方面的医生,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介绍给你。” 张海楼从他怀中一下子直起身,差点没亮出嘴里的刀片给他来一下。 这死外国佬居然骂他神经病! 围观的杀手:……这白送上门的女人都不要?这老外要求这么高的吗?这娘们长得还挺带劲的啊…… 张海楼一张嘴刚想输出,就看到张远身后漆黑的枪口,“小心!” 他毫不犹豫从嘴里吐出一枚刀片,将那人手上的枪打落。 但他没有注意到后背那把锋利的刀刃已经向下挥去。 张远的手中寒光一闪,暗器的破空声瞬间朝着杀手而去,同时,他手中的左轮枪直接打在另一个杀手的眉心。 子弹和刀刃的寒光交错在一起,两人配合意外的默契,又有几个杀手倒在了地上。 通道里的打斗声很快就引来巡警的注意,剩下的几个杀手一看形势不妙,立刻转身撤退。 “洛菲先生,你没事吧?”闻讯赶来的巡警立刻紧张的询问道。 “无事。” 看到张远没什么大碍后,巡警立刻也安排人去追查杀手,剩下的人手处理尸体。 张远视线冰冷的盯着张海楼,“将这个中国女人给我抓起来,她跟那些人肯定是一伙的!” “我靠!” 张海楼没想到这人翻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还没等他再说些什么,就看到那些巡警瞬间抬枪对准了他。 tmd! 张海楼躲过几枪,几个翻滚立刻从甲板上跳了出去,贴着船舷跃入了海中。 巡警对着海面上开了几枪,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有人浮出水面。 “通知华尔纳先生,全船戒严,一定要把这个女人和刚才那些人给我抓回来!” “是,洛菲先生。” 张海楼再次从水面浮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船上的巡警已经上到小船,向他划来。 靠! 他心中怒骂不止,赶紧开始往远处的小黑点拼命划去…… 南安号正式启航的第二日。 三等舱的乘客已经排查了一半,期间被华尔纳带头的雇佣兵找出的杀手已经堆满了半个船舱。 洋人医生史蒂文治疗好五斗病人的事迹瞬间传遍整个南安号,为人们带来了生的希望。 三等舱的戒严,极大限制了杀手们的暗杀行动,也导致一些潜伏在头等舱的杀手有些按耐不住了。 张海峡等了一晚上都没见张海楼回来,就知道他肯定出事了。 “海娇,我出去看一下情况,你和弟弟待在房间里。” 张海娇看了眼还在吃糖果的小不点,认真的点了点头,“虾叔你去吧,我会保护好自己和弟弟的。” 张海峡推动着轮椅来到头等舱的甲板时,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先生,需要我帮忙吗?” 毫无察觉的脚步声,但是张海峡从周围的气味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入目是一个身材姣好的女服务生,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我这腿有些疼,恐怕又是犯了老毛病了,麻烦你推我去一下医务室。”张海峡故作黯然的样子,用手揉了揉双腿。 “好的,先生。” 女服务生笑着上前推动着轮椅,步伐踩在甲板上却发出极为轻巧的声音。 张海峡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绪,手指关节因为用力微微有些泛白。 这个女服务生身手不凡,又假意过来搭讪,四周还隐藏着毒蛇,这南安号上还真是龙潭虎穴啊。 他还能再见到海楼吗?还能再……见到他吗? 头等舱的客人都是真正的达官显贵,在走廊上进进出出的人还是比较多的。 张海峡脑海中思考着应对之策,又估算着这个女服务生会选择在什么地方下手。 医务室就在餐厅尽头的下方,那里有一个拐角处特别适合杀人也适合藏人,而且发出的动静也不会惊动太多人。 四周暗潮涌动,给人一种特别诡异的感觉,背后的视线犹如锋芒在刺。 张海峡平静的等待着自己的命运,就好像死亡对他来说,都不过是一件最为普通不过的小事。 直到清晰的视线里,突然闯入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他才终于意识到。 原来,他的心,也不是那么的平静…… 第18章 要不来个男女通吃? 男人上挑的眼尾弧度潋滟,夹着几分勾人心弦的妖媚,只是眼底淡漠的情绪,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种孤立于世的感觉。 “呦,艳福不浅呢。” 女服务生的神情一顿,随后又扬起甜甜的笑容,“既然两位先生认识,那我就先回去工作了。” 女服务生点了点头后转身离开,等背后的视线消失,她的脸上顿时没有了笑容,剩下的只是冰冷的寒意。 确认周围的安全后,张远才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张海峡开始往露台酒吧的位置走去。 张海峡低声开口,“张远,海楼不见了。” “嗯。” 张海峡皱眉,仔细思考着这个字后面代表的意义,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可想而知,张远肯定见过张海楼! “他会有危险吗?”张海峡沉默良久后问出一句话。 轮椅停了下来,张远蹲下身与他的目光对视,张海峡没有躲闪,但无人发现他的耳根早已染上绯红。 那平淡如水的视线在张海峡脸上停留了许久,低沉沙哑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起。 “张海峡,比起他,你的处境好像更危险吧?” “那些人已经盯上你了。” 闻言,张海峡只是目光灼灼的望向他,语气中带着坚定和隐隐的期待。 “那你会让我死吗?” “还记得那个降头师吗?原本他说我快要死了,会死在这件案子上。” “可是他说我的命格变了,我想了很久很久……” “正是因为你的出现,才会改变了我必死的命运。” 急促的心跳声让张海峡的胸口微微颤动着,心里灼热的感情几乎满到快要溢出。 那句喜欢在喉咙口滚了又滚,最终被他艰难的咽了下去。 张海峡的嘴里有些发苦,他脑海中回想起张远的那句话。 他一个半身瘫痪的残废,又有什么资格说喜欢呢? 张远抱着手臂,淡琥珀色的眸子里有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神色,似乎是在欣慰,又好像是在叹息着什么。 “张家人的每一滴血都不允许被人随意践踏。” “张海峡,你不会死。” 张海峡有些愣愣的看向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那张扬肆意的笑容,与现在的冷冽肃杀完全不同。 可是,却能让他为之再次心动。 张海楼奋力将何剪西甩上甲板之后,才一个翻身倒在甲板。 他拖着何剪西在海中游了四个多小时,连双手都有些脱力了。 等休息一会儿后,张海楼将从另一艘船上强行带过来的何剪西拖到了角落里,给他灌了些烈酒,自己也喝了一小口。 何剪西迷迷瞪瞪的睁开眼,要不是因为浑身疼的如针扎一样,他还以为自己已经到达了天堂。 “这是哪儿?” “这是南安号,目的地在厦门。” 张海楼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这光靠游泳追船的壮举,还真不是人干的事。 “我要去旧金山,不是去厦门,你该不会还兼职做人贩子吧?” 张海楼被这人的耿直气笑了,这人能活这么大,还真是祖宗十八代给他积德了。 下一刻,张海楼就发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周围有些太过安静了,火辣辣的烈酒顺着喉咙直到胃里,他的下巴鼓动了几下。 何剪西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是上了贼船了,刚想薅住张海楼开始发难,就看到他的嘴里闪着寒光。 寒光一闪,躲在暗处的杀手被瞬间解决。 张海楼探出脑袋观察了一下,确认没有巡警后,拎着死人就往海里扔。 何剪西被吓得瑟瑟发抖,心想他仰慕的英雄是个阴阳人也就算了,结果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你你……你杀人了!我要检举你,你这个杀人凶手!” 眼见何剪西的声音越来越大,张海楼直接伸出手捏晕了他。 失去意识前的何剪西心中不禁怒骂,果然是海上的瘟神,碰见他真是倒八辈子霉了! 张海楼看着晕倒在地的何剪西,砸吧嘴道,“啧啧,怎么就又捡人了呢?” 再次见到虾仔的张海楼,激动的差点没给他来个法式深吻。 张海峡一脸嫌弃将他的脑袋拍歪,“离我远点,你身上的味道太臭了?” 张海楼语气幽怨的说道,“这还有没有爱了?我千辛万苦为了回来见你,结果你这个负心汉居然嫌弃我,我不活了我……” 说着还姿态妖娆的夹紧双腿,脸上一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表情。 “行了,说正经事,别胡闹。” 张海楼上演一秒变脸,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他用舌尖顶着刀片,来回鼓动着。 “这些杀手的目的是杀掉所有查南安号瘟疫案的人。” “他们只要杀掉这位董小姐,就可以重新掌控整艘南安号,而今天晚上的舞会,就是他们动手的最好时机。” 张海峡仔细分析着情况,他们必须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否则五斗病会蔓延到更多的地区,到那时候可真就是回天乏术了。 张海楼皱着眉思考,随后说道,“那我们必须得去会一会那位董小姐了。” “如果能合作那是最好不过,但我总觉得这女人可能有点难搞。” 张海楼啧啧了两声,随后眼睛瞬间一亮,“要不然我牺牲一下肉体,直接睡服她?” 张海峡无语的看着他,下一刻张海楼又开始语出惊人。 “要不然来个男女通吃?我把那个洋鬼子也上了?” 何剪西醒来听到这句话直接惊呆了,甚至怀疑自己的脑袋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都没怀疑问题出在说这句话的人。 张海楼挑眉笑的邪魅娟狂,心里想道, 哎呀呀,在虾仔面前放肆的感觉还真不错啊,这种不用时刻压抑本性的感觉,还真是让人心情舒畅啊。 张海峡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这家伙的本性已经压制不住了。 但也代表着,张海楼终于开始直面他的内心,将他的本相毫不隐藏的展露出来。 一条虎视眈眈的毒蛇,伴生着各种各样的欲望,正引诱着他一步步走向未知的命运。 第19章 黑瞎子 中午海上的日头比较晒,这时候头等舱上的露天游泳池人是最多的。 被捏晕的斯蒂文被五花大绑,用擦手布死死的抵住喉咙和舌头,嘴巴还被浴巾给勒住了。 何剪西神情麻木的看着这一切,因为这几日的经历,不管这瘟神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他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张海楼已经成功伪装成了斯蒂文的样子,手上还拿着医务室治疗五斗病人的资料。 何剪西被塞了把匕首,张海楼还贴心的给斯蒂文身上画了个标记,叮嘱他往这里下刀,还有下刀的分寸。 临走时,张海楼还不忘记吓唬已经吓傻了的何剪西。 “你得记住,不要跟他说话也不要手软,省的他恢复了自由,到时候对你先奸后杀。” 斯蒂文:“……”这个人口中都是什么虎狼之词?他至于这么饥不择食吗? 张海楼抬脚走到楼梯口,在看到顶层全是光秃秃的房门后,心中沉默了一瞬。 真特娘的是个狠人啊! 他不假思索的朝着十几个守卫走去,立刻就有人端起枪支戒严。 突然,一阵小提琴的演奏声响起,打断了张海楼的脚步。 房间内,一个身着黑色燕尾服的男人,神情投入的奏响着浪漫曲调。 男人身高修长,棱角分明的脸上却架着副黑色的墨镜,嘴角挂着一抹肆意的笑容。 “可以了,你被录取了。” 音乐戛然而止。 男人极为绅士的弯腰做了个贵族礼仪,“多谢洛菲先生的厚爱。” 张远眼神散漫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黑瞎子勾唇一笑,认真的说道,“我的名字不太好听,不过大家都叫我黑眼镜,洛菲先生也可以叫我黑瞎子。” 张远眉梢微挑,黑瞎子?倒是个挺奇怪的名字。 看这下盘还是个练家子,只不过是人是鬼还得好好观察一下。 黑瞎子是在三等舱碰到正在给病人看病的张远,艺高胆大的直接上前毛遂自荐。 那副财迷心窍的样子与他身上长相气质严重不符。 黑瞎子是旗人,早些年家族送他出国留学,可是等他学成归来后才发现全族被屠,只剩下了他一人。 他的阿玛和额吉早就料到会有此劫,才会提前将他匆匆送出国外。 而在他家族被灭之时,他还在德国随心所欲的挥霍钱财,压根不知道国内发生的一切。 这个曾经养尊处优、肆意潇洒的小王爷,一夕之间失去了所有的亲人。 黑瞎子浑浑噩噩的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曾经被盗墓贼抓去当做探路的替死鬼,拼了命逃出来之后又沦落成了流浪的乞丐。 后来世道变得越来越乱,黑瞎子曾经的傲骨与教养,都被生存一点一点的磨平。 从此以后,他的情绪很少会外露,无论何时都挂着一副不明意味的笑容。 为了找一个让自己努力活下来的理由,黑瞎子开始变得爱财如命。 虽然大多时候都收不到委托人的尾款,但他却很享受这种赚钱的过程。 这次是因为厦门有个大客户委托他去处理事情,所以他才会出现在南安号上。 黑瞎子偶然得知乐队里的小提琴手因为瘟疫被带去隔离了,而这正好是他擅长的领域。 这种能赚外快的天大好事,黑瞎子又怎么可能会错过呢? 这几年走南闯北,他一直惦念着年少时放在心上的那个人,却始终无法如愿。 过了很多年之后,黑瞎子才知道,原来命运早有了安排…… 正当黑瞎子喜滋滋的揣着钱出房门时,正好碰见了乔装打扮的张海楼。 “先生,董小姐或者洛菲先生在里面吗?” 黑瞎子好奇的打量了一眼史蒂文,这人不是见过他吗?怎么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 他藏在墨镜下的灰白色眼眸闪了闪,勾唇邪笑道,“斯蒂文先生,你走错房间了吧?” 张海楼愣了一下,难道他弄错了?这个不是董小姐的房间? 另外一边的守卫们闻言立刻看了过来,张海楼背后瞬间冷汗直冒。 电光火石间,张海楼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怎么可能,这不是就是洛菲先生的房间吗?” 守卫们哄堂大笑,“你们看斯蒂文,他居然差点被这小子给戏弄了。” 黑瞎子笑呵呵的看着张海楼,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动作极其优雅矜贵。 张海楼恢复镇定,装作气哄哄的样子瞪了黑瞎子一眼,抬脚走进了房间。 没想到张海楼前脚刚踏进去,黑瞎子后脚也跟了进去。 开玩笑,黑爷的尾款还没结呢,总不能看着白花花的银子从他眼前溜走吧。 张远坐在书桌前,背靠着椅背双手相交,满脸淡漠的看向进来的两个男人。 “斯蒂文,我记得你今天的工作好像还没有完成吧?” “还有,黑瞎子你怎么又回来了?” 张海楼看着这个大白天戴墨镜装逼的玩意,名字还叫黑瞎子。 啧啧,看着身高体壮的样子,还不如直接叫黑狗熊呢。 “我是来送病人的资料的。” “我突然想起来忘记问洛菲先生,晚上的工作时间。” 张海楼和黑瞎子异口同声的开口,随后又互相面面相觑。 啧,这死狗熊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哎呦,这假外国佬看起来可真贱! 张远嘴角噙着虚假的笑意,三言两语就打发了房间内的两个大男人。 张海楼气的牙痒痒的走出了房门,临走时两个大男人差点没同时卡在门口。 黑瞎子察觉到他快要吃人的目光,挑衅的勾了勾唇角。 等两人走后,董小姐从里面的房间走了出来,从吧台上倒了两杯红酒。 董小姐将手中的红酒递给张远,轻启红唇说道,“那个黑瞎子看起来倒有点像雇佣兵。” “嗯。” 张远低垂眼眸,视线放在酒杯里鲜红的液体上。 南安号的好戏,今夜将正式开演。 第20章 舞会上的杀戮 南安号的餐厅就是举办舞会的地方,楼上是包厢,楼下就是舞池,吃饭的桌子早就被移到了一旁。 甚至还有唱歌的舞台和乐队的场地,整个餐厅布置的非常豪华,给人一种纸醉金迷的奢靡感。 黑瞎子早早就到了餐厅开始舞会前的演奏准备,舞池内充满了轻松欢快的乐曲声。 印有董小姐的黑色剪影海报也张贴在门口,头等舱的客人全都可以免费参加。 张海峡隐藏在了人群中,观察着宴会上的每一个人,至于张海楼则是继续假扮斯蒂文,企图找到机会与董小姐交谈。 随着夜幕的降临,舞会上的人也变得越来越多,女人们打扮的花枝招展,男人们西装革履,脸上都带着虚假的笑容。 张海楼在暗处等了将近一个小时,这场宴会的主人却迟迟未出现。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出现在二楼的男人所吸引住。 张远穿着一身纯白色的西装,配上一副金丝边眼镜,温文尔雅中又透着一股迷人的邪肆。 他漫不经心的扫视着下方的人群,手中把玩着一只金色的怀表。 人群中的张海楼和张海峡都下意识的抬头看去,两人都有一瞬间的怔愣。 “啧,还真别说,这外国佬长得还挺好看的。” 张海峡面色古怪的看了张海楼一眼,那眼神十分的复杂。 站在二楼楼梯口的男人突然勾唇笑了笑,转身搂住身后女人的腰肢。 董小姐穿着一件缎面礼服旗袍,搭配一件金丝镂空坎肩,身材娇小玲珑有致,神色冷艳威严。 乐队里的黑瞎子看到这一幕,莫名的觉得有些刺眼,但又搞不清楚为何。 张海楼拿着酒杯就往上走去,刚走没几步就看到华尔纳在和董小姐争吵着什么。 两人全程用的英文,然后那位洛菲先生脸色冷的有些吓人。 “老师。”张海楼的叫声打断了几人的争吵。 华尔纳脸上凶狠的表情转换为平和,他看了眼董小姐后,眼神在张远的身上停顿了一下。 下一刻扣动扳机的声音响起,几乎同时,张远牢牢扣住了华尔纳的手腕,枪支掉落的刹那间被另一只手接住,又立刻对准了华尔纳的太阳穴。 雇佣兵们迟顿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纷纷抬枪对准了张远。 “华尔纳先生,你可以试试是我手中的枪更快,还是他们的枪法更准。” 华尔纳面色一变,抬手做了个手势,周围的雇佣兵全都放下了枪。 “董小姐,我的中亚翡翠在你的船上不见了,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华尔纳气急败坏的喊道。 董小姐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不慌不忙的点上一支烟,“你急什么,现在船还没有靠岸,翡翠自然还是在船上。” 说完又对着一旁的张海楼用中文说道:“你说对吧?假面先生。” 张海楼愣了一下,华尔纳压根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董小姐一个飞身袭来,他连忙侧身躲过。 刚一转身,董小姐的手就已经到了张海楼的门面,直接就抠他眼睛。 张海楼立刻翻身下二楼,还没落地就发现董小姐下跃的速度比他还快。 靠,现在的千金大小姐都这么彪悍的吗?难道都是从少林寺出来的? 一落地,张海楼就地打滚躲进了人群中的同时,抓住机会吐出一枚刀片直接打断了宴会厅上面的吊灯电线。 吊灯没有立刻掉落下来,火星四射闪了两下后才熄灭。 整个舞池瞬间变得一片漆黑,人群中也开始骚乱起来。 张海楼立刻脱掉外衣,撕掉人皮面具,开始往张海峡的方向摸去。 几乎就是同时,舞池的日常灯亮了,这个灯犹如黑夜里几百瓦的大灯泡,亮的有些格外刺眼。 不过遗憾的是,随着咔嚓的一声,舞池里灯又灭了。 张海峡根据气味分辨出了张海楼的位置,他在暗处将电闸拉了下去,为张海楼做掩护。 船长在遇到突发事件时,有权进行船禁,要求所有的乘客待在船舱内。 船上开始不停的广播,混乱的众人开始往出口的方向走去,纷纷往自己房间赶去。 光线越暗,黑瞎子的眼睛就看的更清楚,他很快就找到了张海楼的位置。 张海楼推着张海峡混在人群中往外走,华尔纳正带着人往头等舱查看。 不仅如此,黑瞎子还看到有十几个人正在逆着人群往回走。 黑暗中,一道身影静静的站立在舞台中央的位置。 藏在餐厅里的杀手纷纷出现,目标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 男人轻笑一声,在机械声响起的瞬间,暗器割裂空气的破空声,所到之处,皆是血光一片。 黑瞎子在黑暗中拿着枪支进行补刀,确保没有一只漏网之鱼。 咔嚓。 黑瞎子将电闸拉了上去,整个餐厅灯火通明。 入目即是琳琅满目的尸首,以及白色西装上一朵朵鲜艳的花朵。 白珠被男人扣在身前,全身关节都被卸了下来,脖颈被两只奇长的双指死死掐住。 “力气倒还挺大,速度还真是一般。” 张远轻笑了一声,他可不仅擅长用暗器远攻,近身攻击也还不错,只是极少使用罢了。 这些杀手身法诡异,一招一式全是不要命的杀招,倒是让他觉得格外的眼熟呢。 白珠神情惊恐看着身后的外国男人,那个犹如嗜血罗刹般的男人。 “呵,原来你们是它的人。” 话音落下的同时,手腕发力一扭,脑袋一歪,那双死死瞪大的双眼,带着深深的恐惧感和难以置信。 喷涌的鲜血,带着残肢的血肉,洒落在半空中,一时间,惨叫声接连不断。 黑瞎子略带欣赏的看着这场杀戮盛宴,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男人身上的纯白色西装早已被鲜血浸染透彻,脚边满是残肢断臂…… 舞厅内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郁,张远抬脚走到黑瞎子身前,掏出钱包丢入他怀中。 “两清了。” 黑瞎子手指捏着钱包,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勾唇笑道,“嗯,我们两清了。” 许多年后,黑瞎子看着手中破旧不堪的钱包,喃喃低语道,“我与你之间,今生今世都难两清……” 第21章 奸夫淫妇跑了? 张海楼将张海峡送回了房间后,就马不停蹄的往何剪西和史蒂文藏身的房间赶。 只要董小姐知道哪些人是杀手,她可以一个房间一个房间进行扫射,而他也在董小姐的扫射名单上。 张海楼闭了闭眼,妈的!真是好样的! 现在的问题是该铤而走险劫持董小姐,让她专心去对付那些杀手呢,还是回到房间等董小姐来杀他呢? 靠!张海楼深吸一口气,他还是赶紧跳海吧! “收拾一下,我们得跳海了!” 张海楼一进房间才发现这两个人居然都不见了? 草,这两个奸夫淫妇居然丢下他跑了? 正胡思乱想时,阳台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其中还夹杂着何剪西的喊冤声。 张海楼探头一看,就看到被揍的满脸是血的何剪西,还有薅着斯蒂文的领子,疯狂想要撕下他面皮的华尔纳。 而站在何剪西身旁的男人已经开始拔枪了。 而董小姐正抬头看向他的这个房间。 张海楼猛地缩回脑袋,随后顺着走廊上方的管道处开始往上爬,找一个好位置观察情况,只要对方开枪,他就直接射出刀片,带着何剪西一起跳海。 所幸,男人并没有选择开枪,反而是让人将何剪西给绑下去。 张海楼松了一口气,偷偷顺着管道跟在他们的后面,何剪西是他带来的,如果他死了的话,他的良心还是有些过不去的,虽然他也没什么良心。 他杀的都是那些恶人,而从不是什么无辜之人。 等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里,张海楼就射掉吊灯,拽住何剪西的脖子,扯到了管道上。 两人一路狂奔,逃到了一处管舱内,就听到了枪声。 何剪西心中狂骂不止,还真是海上的瘟神,真正的瘟神,和他沾上边的真是一点好事都不占!倒霉透顶了! “表弟,你出卖我,你个潘金莲,可惜我白疼你了~”张海楼拈着兰花指,风情万种的剜了何剪西一眼。 何剪西:“……”这阴阳人矫揉做作的模样,真辣眼睛。 何剪西摇了摇头,他只是听见外面有吵闹声,刚一冒头就被按住打了一顿,连句话都不让人说,光往他脸上揍了。 张海楼心里放心不下虾仔,一想到虾仔可能会遇到危险,他就有些坐不住了。 “你自己能躲二十分钟吗?”张海楼的语气也有些急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 “我没空和你解释,你自己滚去救生艇里面先去躲一下,我要去找人!” 说完,张海楼就把何剪西往救生艇一塞,然后就顺着枪声摸了过去。 远远就看到那些杀手已经按耐不住开始反抗了,有雇佣兵倒在了地上。 但董小姐反而还往前走了几步,将那些躲在黑暗中老鼠一个一个的找了出来,直接被打成了马蜂窝。 张海楼看的直冒汗,这女人真是太凶残了,她肯定不是少林寺出来的,估计是峨眉山跑出来的。 几名杀手被逼进了货舱里,董小姐正想进入货舱时,被一旁的人按住了肩膀。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张远勾唇轻笑,抬手做了个手势,身后的雇佣兵立刻抬上来一箱毒气瓶,还几个防毒面具。 董小姐看着写着德文的军用毒气瓶,突然笑了起来,随后往后退了一步,“把这些全给我扔进去!” 雇佣兵们二话不说戴上防毒面具,打开毒气瓶的气栓顺着货舱门缝快速的丢进去,很快,毒气在货舱内开始蔓延。 张远关上了门,守在门口的位置,货舱里不断有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雇佣兵们抬起枪对准了门口的位置,只要有漏网之鱼敢跑出来,他们立刻就能将人解决。 张海楼顺着管道一路攀爬,刚想观望一下情况,就看到晃晃悠悠朝着这边走过来的何剪西。 何剪西摸着墙往前探,张海楼看看他又看看一旁的雇佣兵,这小子要是再走几步就会被打成筛子。 张海楼立刻从管道倒挂下去,一把抓住何剪西的脖子就将他扯了上来。 这动静到底是有些惊动了火枪队,然后张海楼就看到了自己上边还隐藏着的杀手。 杀手愣了一下,抬手射出一根钉子来,张海盐偏头躲开,同时射出一枚刀片正中杀手的眉心。 杀手身子一歪倒了下来,被张海盐接住丢在了一旁。 “有糊味。”何剪西突然开口。 “什么?”张海楼一愣。 何剪西抬头看向张海楼的头顶,“那里有什么东西烧糊了?” 张海楼回头一看,就看到那里绑着六七个手榴弹,而且上面还有个陶罐。 他在心中暗骂一声,扯着何剪西翻下去,立刻扯起尸体挡在了他和何剪西的前面。 轰隆一声后,雇佣兵立刻就被惊动了过来。 张海楼一把背起何剪西就开始跑了起来,朝着雇佣兵冲去。 随着第二声爆炸声响起,这一层的船舱所有的灯都灭了。 黑暗中的张海楼已经抓起地上的防毒面具,背着何剪西冲进了货舱里,只不过他进去的时候门好像是开着的? 张海楼有些纳闷,但这会已经顾不得太多,保命要紧。 仓库里面一片漆黑。 张海楼带着何剪西进来后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还有刺鼻又呛人毒气味。 张海楼快速的给何剪西套上防毒面具,又给自己也戴了上去。 仓库中一片寂静,张海楼尝试着往货物箱上方摸去,刚上去他就发现这上面挂着一个东西。 张海楼本能的停了下来,这个东西很安静没有丝毫动静,他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摸了过去,是一具尸体,还有余温,这人刚死不久。 张海楼又摸了一下,这一摸可让他瞬间心惊胆寒起来,这具尸体被人活生生的折断了手脚拧成了一股麻花形状。 真厉害!不对,真变态! 张海楼擦了擦手正打算继续往前,何剪西一把拉住了他,在他手心里写了一句话:有气味,左边,男人。 张海楼往左边看了一眼,黑暗里本来视线就不好,他又戴着防毒面具,什么都看不到。 何剪西继续在他手上写字:这里面大概还有十几人。 张海楼和何剪西面面相觑,直接蹲回了原来的位置。 他伸出手帮何剪西重新调整了防毒面具的松紧带,避免他吸入太多的毒气。 还有十几个人?难怪那女人和洋鬼子都没动静了,在南洋档案馆中能以一对十几的,他见过的恐怕只有张远那小子了吧? 不过自己也赢过一次,还是在赌场里。 他连续赢了十几次,当然,付出的代价也很大。 第22章 虾仔,回家了 张海楼十分怀念张海峡,要是虾仔在的话,他们两个人缓缓移动,在黑暗中依靠虾仔的嗅觉,一个一个的干掉这些杀手。 但现在跟在他身边的不是张海峡,而是何剪西。 虽然何剪西也能闻到那些气味, 但他的身手.... 算了吧,没有默契。 他杀人喜欢抢半拍,很多人无法习惯他的行动方式,这么多年了和他有默契的只有张海峡。 张海楼低头思考了一会儿,货舱内的毒气开始渐渐消散,他用舌头仔细的数了数嘴里的刀片,扯下防毒面具朝着何剪西的位置摸了过去。 很快,他就感觉到了第一个杀手的位置,他直接射出一枚刀片。 尴尬的是,这时候,四个方向突然闪起了白光。 这些杀手早有准备,所以在那一瞬间,强烈的白光几乎亮瞎了张海楼的狗眼。 两人交手的瞬间,灯再次灭掉。 随后再次闪动,张海楼这次是被晃的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wc,日了狗了! 张海楼瞬间意识到这是杀手们的战术。 灯再次亮起来的时候,张海楼凭借自身的反应能力躲过了杀手的一击。 张海楼立刻闭着眼睛就开始跑,撞到货箱的时候,他直接砸倒了货箱,摔进了货物里。 而就在张海楼吸引杀手注意的时候,一个男人从货箱上一跃而出。 在闪光灯下,男人徒手捏碎了杀手的喉骨,直接将手中的尸体朝着那群杀手甩了过去。 张海楼爬起来眯着眼睛去看,就看到一个形同鬼魅的人影,压在杀手的肩膀上,双腿一夹直接将那人的脑袋拧成了180度旋转。 整个动作几乎在一秒之内完成,那道身影又迅速用手将另一个人的脖子拧断,整块颈骨都被拧变形了。 张海楼完全懵了,特么的这是正常人类能做到的事情吗? 光线再次亮起,张海楼才发现这些货箱里面装的居然都是尸体! 在看到张瑞朴的尸体时,张海楼愣了一下,他怎么在船上?这货的尸体不是已经被张远处理掉了吗? 张海楼环顾了一下四周,也适应了周围的灯光,这时有更多的杀手从暗处冲了出来。 那男人慢条斯理的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脚下已经布满了尸体。 张海楼直接射出了嘴里的刀片,决定和他一起拼了。 等董小姐打开货舱门后,看到的就是满地的尸体,以及傻愣愣站在那里的张海楼。 看到过黑虎掏心吗? 男人的手呈喙状,手腕发力一抓,手臂如同刀刃般锋利,直接插入了杀手的胸膛,将那颗血淋淋的心脏生生掏了出来。 张海楼直勾勾的盯着男人看,心里暗骂道,妈的,张远果然是个变态,居然喜欢掏人心脏,他该不会还要拿去生吃吧? 雇佣兵们本来要清点尸体,在看到这一幕后被吓的直愣愣的站在门口,一动都不敢动。 董小姐皱了皱眉,拿出帕子擦拭着男人那双沾满鲜血的双手。 男人垂着眼眸,卷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在眼下扫出一片阴影。 “原来……也是红色的。”男人轻声低喃着,思绪微微有些出神。 董小姐的动作顿了顿,抬眸扫了一眼地上那具尸体,轻声问道:“那是谁?” 男人的思绪回拢,那双眼眸中带着清冷的锋利,以及若有若无的讥笑。 “仇人。” 汪成鲜血淋漓的躺在地上,那双死不瞑目的瞳孔中还倒映着临死之前看到的景象,一张恐怖到令人发指的鬼脸。 他在意识消散的那一刻,脑海中涌现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这个男人究竟是人还是恶鬼? 董小姐点上一支烟,从衣服里掏出那块中亚翡翠,对着雇佣兵喊道:“事情都结束了!” 张海楼见董小姐没有想要对他动手的意思,悄摸的从货舱溜出去,赶紧去找虾仔去了。 船上的事情结束的非常快,仅仅一晚上的时间,局面就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董小姐还在带着雇佣兵排查南安号上的杀手,势必要解决船上所有的隐患。 张海楼推着张海峡从屋里刚出来,就看到有人正站在甲板上抽烟。 海风缓缓抚过甲板,男人伸出手挽了挽额间的碎发,眼眸中满是清冷。 张海峡率先开口打着招呼,“张远。” 张远掐灭了手中的烟,回过头看向来人,他身上还带着伤,脸色苍白到几乎透明,唇色也微微有些发白。 “嗯。” 张海楼心情还不错,主动给了张远一个飞吻,还胆大包天的从他口袋里顺了包烟。 张远…… 张海峡…… “你……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张海峡嘴唇动了动,语气中满是担忧。 “还好。”张远应了一声,静静的靠在栏杆上眺望着远处的海面。 蔚蓝的海面波光粼粼,仿佛一块巨大的宝石在阳光下闪耀,海浪拍打着船身,发出悦耳的声响。 张海峡抬头看着安静到没有丝毫存在感的男人,忽然觉得他好似天边的云彩,让人看得见又摸不着。 莫名来的心慌让张海峡感觉有些无措,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后,耳尖已经红的不像话了。 张远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掀起眼皮睨了张海峡一眼,不动声色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张海峡的脸色一白,心脏处发出痛感,细小又难以忽视,犹如扎在血肉中的尖刺。 他低垂眼眸看着自己的双腿,心脏处的痛感悄然加剧。 也许是张海峡不同以往的脆弱感,让张远觉得有些奇怪,不就是没让他拉手吗?有必要反应这么大吗? 话说,两个大男人牵手不是很奇怪吗? 正在emo的张海峡突然发觉到头上传来的触感,下意识的抬头望去。 男人不轻不重的揉了揉张海峡的发顶,薄唇微启,“虾仔,回家了。” 董小姐给予了张海楼和张海峡最高的礼遇,期间张海楼尝试和董小姐沟通,却屡次碰壁。 然而就在他们要下船时,董小姐托人给了张海峡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董公馆的地址。 字条内容: 人亦有言,进退维谷。若百思不得其解,可到此一叙,万物皆空,莫要深究。 第23章 游子归乡 时隔多年,重新踏上厦门的土地,说不激动那是不是可能的。 马路上到处都是汽车,马车和黄包车,每个人的穿着打扮都跟他们走的时候不一样了。 张海楼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张海峡直奔路边的小吃摊,接连点了好几个童年小吃,一个劲的给张海娇和何剪西推荐。 何剪西抬头看了看厦门的天,又看了看手中的小吃,脑子也有些恍惚起来。 他是要去旧金山的,结果莫名其妙就被带来了厦门。 “先吃东西,等会儿你先跟我们回去,我到时候给你找一艘大点的船,放心,船票钱我出了!”张海楼拍着胸脯打包票,这可是自个的地盘,那底气必须得足足的! 何剪西叹了口气,从这瘟神一路上干的事情看,实在有些不太靠谱。 张海峡看了眼何剪西,安慰道,“先吃完再说,这件事情是他做的不对,我们会负责到底的。” 何剪西沉默的点点头,随后认命的开始吃起手中的小吃来。 张海楼似乎有无限的活力,带着四个人到处乱逛。 走在既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随着距离住处越来越近,张海楼却开始有些紧张起来。 在得知南洋档案馆可能出了什么事情后,张海楼的心里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近乡情怯。 虽说他和虾仔现在也算是自由身了吧,可是总不能不认干娘吧? 张海峡此刻内心思绪翻涌,想起董小姐的那张纸条,以及下了船就搞失踪的张远,心中隐约有了些猜测。 走进老街后,他们就发现老街还是一样,没有什么变化,甚至来往的这些人,也还是几个熟悉的街坊。 站在张海琪的住处时,他们才发现这里已经变成喉糖店。 张海楼觉得有些奇怪,就向前询问着老板,这里原来的住客去了哪里。 老板摇了摇头,说这里已经转手好几次了,原来的房主去哪里他也不清楚。 张海楼从店里走出来,一脸委屈的样子,“虾仔,干娘搬家了,但是没有通知我们。这下好了,咱们成了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了。” 张海峡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我们还是先去南洋档案馆看看。” 张海楼看了看天色,随后说道:“先找个住处吧,明天再去吧。” 张海峡摇了摇头,坚持着自己的想法,他心中有些不安,迫切的想要知晓这股念头的来源。 没办法,张海楼可拗不过张海峡,只能无奈的朝着南洋档案馆的方向走去。 他们当年受训的地方在南洋海事衙门的东边,在公共租界内。 结果一到地方,直接傻眼了。 原本的南洋档案馆居然变成了海利银行,这下连他们都懵了。 住的地方搬走也就算了,办公的地方也搬走了? 张海楼跑到海事衙门询问着情况,张海娇推着张海峡也跟了上去。 “请问,南洋档案馆搬到什么地方去了?”张海楼询问着门口的办事员。 办事员回答根本就没有一个叫做南洋档案馆的地方,还问他们是不是记错了。 他们在海事衙门的资料室一直查档案查到了黄昏才出来,而海事机构里根本没有一个叫做南洋档案馆的下属机关。 张海楼的脑子一片空白,找了个角落蹲下身抽烟,喃喃低语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海峡神情也有些恍惚,果然,一切都是他所想的那样吗? …… 张远从汽车上下来的时候,就熟门熟路的走进了内院。 洋式楼和中式楼紧挨着,面积是真的大,就是看起来洋不洋土不土的,格外的不伦不类。 张远是坐汽车进来的,所以正好停在了大喷泉侧面的位置。 董船王喜欢清静,府邸的下人不是很多,偶尔有个下人见到他也会低头行礼,明显是熟悉他的身份。 董小姐正在房间内整理着衣服,见到张远进来了,就吩咐门口的下人退下。 董小姐一边替张远身上的伤口换药,一边说道:“等那两个小崽子的事情解决了,重建南洋档案馆的日程也可以提上来了。” “趁这段时间,你给我老实点,好好养伤。” 张远无奈的勾了勾唇,唇瓣微张,声音沙哑的说道:“知道了。” 董小姐洗完澡换好衣服之后就开始泡咖啡,咖啡还没泡好,就听到下人说外面有人拜访。 她看了眼躺在床上休息的男人,吩咐下人将人带进来。 张海楼他们来的时候,咖啡的香味充斥着整个房间。 在看到躺在床上的人,以及董小姐身上的睡衣后,张海楼脸上的表情简直一言难尽。 靠!原来这狗东西居然和董小姐有一腿! 眼前的场景让张海峡下意识的闭了闭眼睛,在平复心情后,再次睁眼,眼眸一片清明。 张海楼站在床前,正准备伸手将男人揪出来的时候,被一旁的张海峡出言阻止了。 “海楼。” 张海楼回过头就看到虾仔对着他摇了摇头,他啧了一声又垂眸看向床上的男人。 那张深邃锋利的俊脸上苍白的有些吓人,与之前给人一种神秘强大的感觉截然不同。 此时的男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娇娇弱弱的小白兔,莫名的让人心头一软…… 心生妄念。 张海楼转过身,就看到董小姐用冷冰冰的眼光看着他,让他没由来的心虚。 何剪西带着张海娇姐弟待在楼下客厅,并没有被带上来。 董小姐将泡好的咖啡放在张海楼和张海峡面前,又端了一盘瓜果过来。 张海楼看着董小姐睡衣下若隐若现的美腿玉足,不由得啧啧赞叹,这张远倒还真是艳福不浅呐~ 董小姐坐在两人对面的沙发上,优雅的端起咖啡轻抿了一口,“游子归乡,我原以为你们会过几日再来找我。” 在听到游子归乡时,张海楼和张海峡都不约而同的愣了一下。 张海楼喝了口咖啡压下喉咙里的酸涩感,开口询问道:“董小姐,请问你到底是谁?” 第24章 东北张家≈黑帮组织 董小姐点上一支烟,吞云吐雾,“不用猜了,我就是南洋档案馆的人。” “南洋档案馆已经没了,在盘花海礁案后,就被西南军阀莫云高给灭了,包括这次南安号的惨案也是他策划的,目的就是为了清除南洋档案馆在海外的势力。” “所以你们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张海楼有些尴尬起来,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当时逞口舌之快,在处理盘花海礁案时,暴露了南洋档案馆这件事。 张海峡看着沉默下来的张海楼,正想开口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却被董小姐轻飘飘的一个眼神直接堵住了他的嘴。 董小姐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随后叹了一口气,“张海楼,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这个语气这个神情…… 张海峡的脸上微微有些惊讶,却又带着意料之中的从容。 张海楼压根就没多想,有虾仔在,他根本就不用动脑子的。 张海峡没有去追究董小姐究竟是不是张海琪,反而岔开话题问道:“我们去查了所有的档案,南洋海事衙门告诉我们,根本就没有南洋档案馆这个下属机构,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董小姐将烟掐灭丢进烟灰缸里,语气嘲讽的问道:“你们两个现在,好像已经不是南洋档案馆的人了?” 张海楼和张海峡语塞,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 他们从小被干娘收养,他们的教育、衣食住行,再到长大后的薪水、福利、服装,全部都来自南洋档案馆。 在拿回那张卖身契时,或许他们也为自由而欢愉过,但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迷茫。 就像是在海面上漂泊不定的船只,突然失去可以停靠的港湾,彻底成为无家可归的孤船。 张远从床上起来的声音打破了三人之间的沉默,他坐到董小姐身边,拿起一块饼干吃了起来。 董小姐端了一杯白开水放在张远的面前,“怎么不再睡会儿?” “睡不着了。” 董小姐看着他眼下的青黑,微微叹了口气,起身打开了身后柜子,露出了里面的一条通道。 董小姐站到了通道口,神情严肃的说道,“要想知道真相,那就跟我进来,你们现在还是普通人,也可以选择离开。” “这里的东西不是那么好看,看完之后,你们的人生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我还是希望你们可以慎重考虑一下。” 张海楼失笑了一声,在满是瘟疫病人的礁石的上,没有食物和淡水生活了好几个月,在水中游上个十几千米爬到船上杀人,再跳入海中离开。 割开舌头下面的皮肉,放入刀片,如果这样还能算普通人的话,那他还真算那个普通人中的不普通。 董小姐看了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普通人做了一些不普通的事情,总以为自己已经不算尘世中人,这么长时间来,我看见的太多了,你们两个考虑好了吗?” 还未等他们回答,张远就起身进入了通道中,董小姐也走了进去。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也不是那么重要。 张海楼和张海峡会出现在这里,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走进通道后,他们就看到两边全是人皮,而人皮上都是一种兽类的纹身。 “这是什么?”张海楼立刻就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董小姐走过来看了眼张远,随后说道,“你知道为什么南洋档案馆大部分都姓张吗?” 张海楼和张海峡都摇了摇头。 董小姐在一张人皮前停下,眼神似乎梦回到了很久以前。 白皙修长的手指顺着人皮上面的纹路而下,且有两根手指明显长出一截,像是畸形,又不像是难看的那种。 张海峡看着那两根手指微微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中国的东北有一个家族,姓张,他们从几千年前就驻守在长白山上。” 董小姐指着人皮说道,“张家人各有纹身,只不过位置各不一样,这一张差不多有几千年的历史了。 在一千多年前他们就成立了西部档案,开始调查西藏一带的怪异事件。 之后各个地区都有档案馆成立,调查解决各种奇怪事件,南洋档案馆是最晚成立的,到现在也不过才六十多年历史。” 张海楼一听就觉得牙疼,“张家管的这么宽?长白山好像不挨着海吧?是因为东北屯里没农活干,他们闲的慌?” 话音刚落,张海楼就看见面无表情的张远,正眼神淡漠的看着他,宛如一池静水,没有丝毫波澜。 董小姐的眸色微沉,按耐住想要暴打孩子一顿的想法,继续开口说道: “没有人知道张家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有人说,张家人做的生意跟古墓相关,他们常年盗墓,所以才会设立档案馆。” “……” 董小姐边走边解释着张海楼提出的问题。 张海楼小嘴叭叭吐槽着,说这东北张家听起来就跟个黑帮组织一样,而且还是那种世袭制的地下组织。 这番言论又引来了张远的侧目,张海峡发觉到他的视线之后,心中不免开始叹气,张海楼这货还真是不怕被打啊。 很快他们就到达了一个暗室,都是一些档案柜子。 “这里本来是用来扩建南洋档案馆的。” 董小姐说着就扯下了房间里的白布,露出了躺在台子上的尸体。 是张瑞朴。 董小姐移开白炽灯,将尸体的手展示给他们看。 “张家人的特征之一,手指奇长,练出的手指越长,而且数量越少,就是越厉害,他这都算资质平庸了。” “这不跟畸形一样吗?”张海楼无情的吐槽道。 “手指据说是用来破解墓室的机关。”董小姐边说边将手中的资料递给了张海峡。 张海楼手都伸出去了,结果人家压根就没想给他。 他眼神幽怨的看了眼虾仔,视线在触及到张远的右手时,眼神一亮。 “哎呀,小远子~原来你的手指也是畸形啊~” 张海峡两眼一抹黑,他就知道张海楼这货要完! 果然,下一刻,密室里的杀猪声瞬间响彻天地。 几分钟后,被揍的鼻青脸肿的张海楼终于老实下来了。 张海峡压了压嘴角,最后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连董小姐都对张海楼有些不忍直视了,啧啧,这可是光往脸上揍了。 张海楼:π_π已老实,求放过…… 第25章 海外张家纹身 张海峡翻看着资料,一下子就发现了非常关键的问题。 资料里面有一张张瑞朴的照片,是七十多年前的。 就算那时候他才二十多岁,现在也起码九十多了吧,但实际上照片上的他和现在根本就是毫无差别。 一直看起来都是五十多岁的样子,难道他这二十多年来没有变老? “他没有变老。”张海虾语气肯定的说道。 “没错,这就是张家人,他们几乎不会变老。”董小姐扯开张瑞朴的衣服,用白兰地倒在衣服上,点燃衣服后糊在尸体肩膀拍了十几下后,火焰熄灭了。 然后张海盐就看到张瑞朴的身上出现了一个麒麟纹身。 张海峡把档案往后翻了一页,就看到后面是一张麒麟纹身的描图。 “所有的张家人身上都有纹身,用特殊的草药禽血调配的,血热才会出现,你手上那张是他纹身的拓印,用来验明正身,因为每个张家人的纹身细节都略微不同。” “人可以作假,纹身是不可能作假的。” 张海峡将拓印件放在张瑞朴的尸体上开始一一对比,发现一些细节的地方,一模一样,尸体就是本人。 “张家人难道真的可以长生不老?”张海峡问道。 张海楼走过来一脸兴奋的样子,“那我们老板不都是一群神仙,那按照这个说法的话,那他们飞升的时候岂不是可以封我们当个座下童子?” 张远闻言直接给了张海楼一个脑瓜崩,痛的后者龇牙咧嘴的直揉脑袋。 “不是长生不老,只是会比普通人更能活罢了。” 张海楼有些疑惑,“更能活?” 张海峡微微侧目,脸上也带着相同的疑惑。 “世上本就没有什么长生不老,有的只是不断想要寻求长生之法的疯子。” 张海楼也不信这世上真有长生不老,但对张远说的那个比普通人更能活的事情,倒是觉得非常好奇。 “小远子,你为什么会说张家人比普通人更能活?” “难道张家人掌握了什么青春永驻的秘方?或者说他们用了什么特殊的方法?” “哎,你别不吭声啊,快回答我啊!” 听着耳边吵吵嚷嚷的声音,董小姐额头上满是黑线,随后叹了口气,“进去吧。” 说完她就牵着张远的手开始往里走,也不管身后两个人是什么反应。 她只知道,再这样下去,张海楼又得要挨揍了。 张海峡无语的白了张海楼一眼,两个人也跟在了后面。 “董小姐,你知道张海琪在哪里吗?”走着走着,张海楼突然开口询问着。 张海峡无奈的扶了扶额头,难怪张海楼被骂没脑子的蠢货。 “你还没发现吗?” 张海楼满脸八卦的挤眉弄眼,“发现什么?发现你喜欢小远子吗?” 张海峡脸色瞬间爆红,低声喊道:“你能不能管好你这张嘴。” 张海楼的双手按在了虾仔的肩膀上,一本正经的开始胡说八道:“虾仔,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既然喜欢那就去表白啊,胆子大的人先享受世界,懂不?” “要不然我帮你把小远子从董小姐身边抢过来?这种强抢民男的事情我还没干过呢,肯定特别刺激~” “张—海—楼!!!” 走进最后一个房间后,董小姐毫不客气的对张海楼喊道,“把门带上。” 里面非常暖和,能听到四周有水流的声音。 张海楼刚把门带上,就看到有石头台阶往下延伸,走了几步就有水,非常暖和。 是温泉。 张远将蜡烛台点燃,整个空间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张海楼和张海峡就看到这里是一个石头房间,有温泉水缓缓从墙壁上流入张远面前的水池中,水池中间还有一张石头桌子。 桌子上摆放着很多的工具,都用麻布包着。 “什么意思?带我们来泡温泉吗?三男一女,混浴?这让人丝毫准备都没有啊,真是太紧张了。”张海楼看着董小姐在桌边摆弄着那些工具。 董小姐的睡衣被水浸透,随着热气她身上的纹身正如花般绽放出来。 这一幕让张海楼看呆了,他下意识将视线移向张远,发现他身上的纹身也同样显露了出来。 不同于董小姐的彩色纹身,张远身上的纹身是红色的。 而且他们身上的纹身图案,全是麒麟。 张海楼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两个人,“我去,你不是姓董吗?还有,小远子你告诉我,你究竟多少岁了?” “张海楼,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做事情要多藏动机,这一点你永远比不上张海峡。” 张海楼双眼发直的盯着董小姐的动作,一张人皮面具从她的脸上撕了下来。 “干娘?” “你自己作死,还得带着虾仔一起,如今你是逃都逃不掉了,老老实实接受你们的命运吧!”张海琪把面具丢在一边,立刻就将铁门锁死。 张海峡连忙开口揽责任,“干娘,这事全怪我。” 张海楼刚想开口就觉得身子一软,脚下一个趔趄砸入了水里。 张海峡急得想要拽住张海楼,却被他一起带入了泉水中。 张海楼和张海峡都头晕目眩的倒在了水中,在失去知觉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原来干娘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以血为媒,今日你们将以身饲血,血热则出,从而立于洪荒,无事不允。” 张海琪站在张海楼身后替他纹身,本家纹麒麟,外家纹穷奇。 张远看着张海峡背后的蝴蝶伤疤,略微思考了一会儿,问出了一句话。 “张海峡的本相是画眉鸟?” 张海琪手上的动作一顿,头也不回的回答道:“嗯,没错。你想纹什么就纹吧,反正海外张家随便纹,你就算纹只兔子也行。” 这话说的多少有些不顾张海峡死活了,但谁家好人会在身上纹只兔子啊? 最后。 张海峡的背上纹了一只展翅高翔的老鹰,那双犀利有神的眼睛,有着睥睨天下的傲气。 老鹰翅膀上的纹路跟背上的伤疤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栩栩如生。 张海琪盯着张海峡背上的纹身看了良久,露出了轻松愉悦的笑容。 画眉鸟转变为雄鹰的刹那,也代表着生命的新生与蜕变。 风雪凌空翼若垂,雄鹰展翅志犹飞。 第26章 南部档案馆 张海楼和张海峡醒来的时候,就发现他们两个人是趴在床上的。 他们想了想之前发生的事情,背上的刺痛感渐渐清晰,四肢的触感也慢慢回笼。 “醒了?” 张远坐在沙发上连头也没抬,只是聚精会神的看着报纸上的新闻。 “我去,你们两个人对我和虾仔做了什么?” 张海楼只感觉自己被人狠狠地蹂躏了,最主要的是,他和虾仔两个人居然是全身光溜溜的。 这个认知让张海楼立刻开始扯被子,张海峡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张海峡的耳尖一下子就红到了脖颈,甚至还在往下蔓延。 张海楼脑子里全是昏迷看到的画面,让他忍不住浮想联翩起来,他这是被看光了?他能不能叫小远子负责来着? 此刻的张海楼完全忘记了,被看光的可不止他一个,还有一个张海峡。 门被推开的时候,他们就看到张海琪走了进来。 “干娘....”两人不约而同的叫了一声。 张海峡的脸更红了起来,张海楼虽然脸皮比较厚,但耳根也有些红了起来。 张海琪看了一眼他们两个人,突然就笑了一下,“醒了就可以吃饭了。” 说完,将手里的睡衣丢在了床上。 张远跟着张海琪一起走了出去,徒留室内两人面面相觑。 “虾仔的问题,有什么办法能治吗?”张海琪询问道。 张远皱了皱眉头,回想着脑海中仅剩不多的记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应该有。” “不过,可能要回一趟本家看看。” 张海琪点了点头,有希望总归是好的,实在不行,以后就让虾仔在南洋档案馆做个文职工作。 这个就自小安静、听话的孩子,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张海琪不可能说不心疼。 但张海峡能够活着回来,对于她来说,就已经是万幸了。 张海琪不贪心却又很贪心,她希望每一个孩子都能够平安归来,希望他们都能,活着。 饭桌上,何剪西频频侧头看向左前方的位置,而他自认为的很小心,其实早就被周围的人所发觉。 张海娇开心的凑在张远身边小声说着什么,一口一句哥哥,甜的腻人。 吃完早饭后,何剪西带着两个孩子回了房间,留给他们交谈的空间。 张海楼激动的小嘴叭叭叭,一直不停的找张海琪说话,吵的张海峡都开始翻白眼了。 “娘,你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成了董小姐?你在船上的时候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 张海琪慢条斯理的喝着茶水,“不是董小姐难道还是董夫人吗?谁知道你在马六甲这些年有没有学坏?有没有变成张瑞朴?” 张海楼直呼冤枉,大声嚷嚷着,“干娘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怎么可能变节呢?”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张远,会发生什么事情?”张海琪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瞥了一眼身侧的张远。 如果张远没有到马六甲的话……张海楼想起张瑞朴…… 他根本无法想象看到虾仔尸体会是什么样的场面,他恐怕会发疯吧…… “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以后做事情千万不要冲动,再给我好好干正经事!”张海琪丢了一沓资料给张海楼。 “你好好看看这些资料,剩下的事情还需要我们去解决。” “怎么去解决?”张海楼看着手中的资料,上面显示张瑞朴已经二百多岁了,看的他是一阵唏嘘。 后面是莫云高的资料,穿着军服,看起来非常干练的一个人,上面写着西南军排长。 “干娘,难道这世上真的青春永驻?”张海楼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张海峡也抬头望向张海琪,似乎也在等一个回答。 张海琪笑了笑,“你觉得我有变老一分吗?” 张海楼仔细观察,干娘不仅没有变老看起来好像还更年轻了。 “我和你干娘都已经一百多岁了,张家人超百岁偏用董性。” 张远的话音刚落,张海楼和张海峡都难以置信的看向两人,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张海楼反应过来后蹦出一句话,“干娘,那我……我是不是得叫你太奶奶?” 张海琪冷哼了一声,转过头不搭理张海楼这个智障儿童。 “张家都这么厉害了,手底下的小弟被人欺负了,怎么还不派人过来支援?” 张海琪扬了扬下巴,示意着身旁的位置,“张远就是张家派来的人。” 张海楼和张海峡将视线都放在了张远的身上,原来他是张家派过来的人? 张远没有理会他们的目光,面色从容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 “莫云高在北海经营多年,非常成熟,和一般军阀不一样,他的地盘非常的稳固,光靠我们几个人,根本没办法去对付一个城的士兵,而且他的身边有许多少数民族的高手。” “我们必须重建南洋档案馆,得去找一个人帮忙。”张海琪良久之后开口说道。 张海峡刚想询问盘海花礁案的后续情况,却直接被张海琪打断。 “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那件事情就不要再过问了,你们只要知道,我们最重要的是去阻止他传播瘟疫。” 张海琪联想到之前盘海花礁案被叫停,是张家干涉了案件,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何剪西被叫了过来,张海琪用当初忽悠张海楼和张海峡的说辞,说服他入伙。 尤其是在听过他做过账房先生后,一天忽悠不成功就继续忽悠。 奇异的是在何剪西居然立马就同意了,马不停蹄的加入了他们的重建工作。 “我说表弟,你该不会被干娘灌了什么迷魂汤吧?”张海楼好奇的问道。 何剪西没有立刻回答张海楼的问题,反而是深深的看了张远一眼,才认真的回答道:“他帮过我,所以我要报恩。” 张海楼瞬间来了兴趣,扯着何剪西了解事情经过,最后还肆无忌惮的开始嘲笑。 “哎呀呀,还是个英雄救美的故事呢,我说表弟啊,你直接以身相许不就完了?” “张海楼!” 气愤不已的何剪西追着张海楼在院子里狂奔,奈何这货就跟个吗喽似的,完全抓不住。 张海峡坐在轮椅上,就这样笑着看他们吵闹的样子。 南洋档案馆正式重建,虽然张海琪知道现在发消息给张家,也不会得到回应,但她还是传了消息过去,通知了档案馆重建的事宜。 在张海峡的建议下,南洋档案馆改成了南部档案馆。 于是,南部档案馆正式重新成立。 第27章 山海相见 去长沙的火车上,阴雨连连。 车窗外,莽莽大山被湿雾笼罩着,车厢里阴冷潮湿,张海楼有些不太适应这个气候。 这一次的长沙之行,只有张海琪,张远和张海楼三人。 张海峡和何剪西被留在厦门处理档案馆重建事宜,张海娇姐弟由张海峡来照顾。 这一次他们去长沙要拜访的人,叫做张启山。 张启山是九门之首,而九门是长沙的九个盗墓家族。 具体的背景非常复杂,张海琪必须利用在火车上这段时间将这些资料都记下来,这样或许能够找到更有利的条件,能够让他帮忙出手。 其实找这个人不是张海琪的关系,是因为之前盘花海礁的案子,里面有一个人跟张启山有关。 所以她才去调查了张启山,当时张大佛爷的名号已经无人不知。 一个张姓带山的名字,对于张海琪来说,肯定会格外的注意。 但是张启山在长沙耳目通天,她所有派去长沙的特务,在进城的第二天就被五花大绑送到了城外。 两次之后。 张海琪在董公馆就收到了长沙寄来的特产宁乡沩山毛尖茶,里面有一张纸条:事不过三。 这是在警告她,她不知道张启山是如何得知自己的底细,在她看来,张启山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但通过这件事,她知道,张启山一定和张家有关系,只不过她对内地的张家几脉人并不是很了解,不知道他到底属于哪一支,只知道他是山字辈的。 “张远,你还记得这个张启山属于张家哪一脉的吗?” 张远接过张海琪手中的资料,一目十行,却没有想到任何有关此人的记忆。 “不记得了。” 一旁的张海楼有些纳闷了,不记得?这算是个什么回答啊? 难不成这人还会失忆? 此刻的张海楼并不知晓,不久后他会亲眼见证张家人被天授失忆的场面,当时的他,内心深处充满了恐惧和担忧。 长沙城和厦门完全不一样,内陆的大城没有海边那么潮湿的风。 一进城,满街的臭豆腐和炒辣子味,各种气味交杂在一起,那股味道直冲人的天灵盖。 刚从车站出来,张海楼就迫不及待的扯着张远和张海琪去街边吃辣子米粉。 张远谢绝了张海楼的好意,他本身就吃不得一点辣子,也不想试着去尝试。 张海楼在马六甲也吃辣椒,一口下去,还没什么反应,等吃第二口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开始不好了。 他虽然吃辣,但从来不是这种辣法啊。 强忍着吃完,整个人衣衫尽湿,灌了一整壶茶水,嘴里的辣味一点也没有缓解。 张远眉梢微挑,抿了抿唇笑了起来。 张海琪也笑了起来,当然,是被张海楼的蠢给逗笑的。 长沙的主街非常的繁华,张海琪有些感慨起来。 “干娘,你以前来过这里?”张海楼好奇的问道,他只觉得这地方新鲜极了。 更多的是离开自己生活地方的自由感。 “很久以前来过。”张海琪算是故地重游,只不过张海楼不知道,这上一次,已经是半个世纪以前了。 张海楼吃的太撑,三人只能慢慢走路消消食,来之前他们已经给张启山发了电报拜帖。 省的等下被当成特务五花大绑,惹人不快。 等下张启山不帮忙了怎么办? 他们住的酒店叫做吉祥大旅社,算是长沙最好的酒店,如今是淡季,十分清净。 到了酒店后,张启山的副官就已经在门口等了。 “张小姐,两位张先生,佛爷已经恭候多时了。”张鈤山脸上挂着微笑,举止文雅的将客人请进酒店内。 张远看了张鈤山一眼,隐约觉得这人有些熟悉,是张家的麒麟血脉。 张鈤山看见这个容貌出众的男人时,一时间也有些晃神。 张家人的模样一向是极好的,但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长得这么漂亮的男人,比起二爷也丝毫不逊色。 一进入大堂,一个身着军装的军官就背着手在看酒店墙上的字画。 他们一进去,就有人过来接衣服,随后守卫又将门窗都关上了,又点了灯。 这时候,张启山才回过头和他们对望。 张海楼就感觉这人很不一样。 人如其名,整个人的气息就好像一座山一样,给他一种不可撼动的感觉。 张启山压制住心底的厌恶感,脸上神情淡漠如常,他伸出手礼貌的请人入座。 “一般来说,我是不太欢迎张家人的,既然你们已经来了,也不能直接赶你们走,所以你们是想先叙叙旧,还是直接谈正事。” 张海琪看着张启山,觉得这个人非常的琢磨不透,但是,有一点很明了,张启山并不是很欢迎他们。 整个酒店里全是张启山的手下,他们的站姿和动作都带着防备。 气氛烘托到这里了,就算被正规军虎狼环伺,也得硬着头皮将戏唱完。 “你也是张家人?” 张启山挑了挑眉,没想到张海琪选择一个他最讨厌的选项,也是一个最错误的决定。 “其实我并不想叙旧,以前算是吧,现在不是。” 张海琪刚想开口问什么叫做现在不是,就被张远按了一下肩膀。 张启山将目光移向了眼前的这个男人,眼底也带着一丝探究。 据他所知,张海琪才是南洋档案馆的掌权人,这个男人又是什么身份? “张海楼,给这位军爷好好讲讲事情的经过,记住,一定要一五一十的讲清楚。” 张远在一五一十这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张海楼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张启山是个一本正经的人,他这种行事风格,他们在路上也略有耳闻,所以小远子这是在点他? 张启山突然唇角上勾了一下,这人倒还是个聪明人,至少做事不拖泥带水。 看着周围士兵腰间的配枪,张海楼一点都不敢耽搁,一口气将所有的事情经过说了出来,张海琪时不时在一旁进行补充。 张启山在他们说的时候听的很认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没想到南洋档案馆居然被一个西南的军阀给灭了。” “既然你们认为他有继续散播瘟疫的可能性,那么你们打算怎么做?” 张海楼愣了一下,这么生硬的对话居然真的有用?这人还真是直来直去啊! 第28章 外面的野男人是谁? 张海琪若有所思的看向张启山,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也在查莫云高,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双方可以合作共赢。” 张启山听完淡淡的说道,“我的确在查他,北海发生了多起人员失踪案,上头让我低调追查。 如果你们真的能够提供有用的证据,我可以强行收缴他的兵权,到时候你们就可以按照你们的想法处置他。” “但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现在政局混乱,恐怕上头不会多生事端,让我调动长沙布防军进攻北海,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可以,我们提供证据给你,但莫云高必须给我们。”张海琪立刻回答道。 “事实上,我与莫云高曾有一面之缘,他对我的姓氏表示了浓厚的兴趣,并且还和我讲了一个故事,他曾在西南疫区被一个张姓少年用血液所救,他称这位少年为异人。” 张海琪听到这里并没有觉得奇怪,只是侧眸看了张远一眼。 张启山站起身接过张副官手里的军帽,“我们约定在此,我等着你们的证据,对了,十日后各地军官都要去南京复命,你们要谋划什么,最好尽快。” 张启山说完后,又想起贰月红这些年来的痴心一片,他这个做兄弟的不可能视而不见。 “我想请问这位张先生,是否来自于张家本家?” 此话一出,原本正在思索的张海琪和张海楼,都将目光投向了张启山。 张远轻笑了一声,并未回答也未否认,一双平淡如水的眼眸就这样静静直视着他。 “我有一位至交好友,与本家的张家人有些故交,听闻张家失联之后,一直苦苦追寻她的下落。” “他找的这个人叫张瑞雪。” 张海琪闻言面色古怪的睨了张远一眼,什么情况?难道是你在外面惹的风流债? “她已经去世了,死于家族内乱。” 张海琪:“……”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无语过,小雪儿还真是张口就来啊。 张启山神情微怔,很快就恢复了巍然不动的神色,他点了点头道:“多谢张先生告知。” 随后,张启山就坐着汽车离开了,张鈤山交待老板,一定要好好招待他们,同时,外面还有士兵保护着他们的安全。 张鈤山临走前深深的看了张远一眼,眼中的情绪非常复杂,随后便抬脚离开。 张海楼看着守在周围的士兵,心里有些犯嘀咕,真当他们是打秋风的穷亲戚了? 啧啧,有必要看的这么严实吗?怕他们卷款潜逃? “莫云高见的人是当初那个孩子?”张海琪突然开口问道。 “准确来说,他已经是族长了。” 张海琪点了点头,又是一个妄图追求长生不老的疯子。 “族长?张家还有族长?”张海楼惊讶的问道。 张海琪没有搭理他,直接拉着张远的手往二楼走去,她现在更想听的是小雪儿跟野男人的八卦,而不是听张海楼的逼逼赖赖。 张鈤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忍不住开口问道:“佛爷,您觉得那个张家人说的是真的吗?” 他实在不敢想象,那个清冷又强大的女子,居然会就此香消玉殒。 一想到这件事情,张鈤山就觉得难以呼吸,身躯逐渐僵硬、发凉,犹如全身泡在了冰水之中。 张启山摇了摇头,“是真是假又如何,只可惜,二爷怕是要伤心欲绝了。” 本就求而不得,又得知心爱之人早已奔赴黄泉,恐怕只会让人更加难以忘怀。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待,外面的野男人是谁?”张海琪坐在张远身前,神情严肃的说道。 张远慢条斯理的擦拭着自己的黑金匕首,回答道:“只是之前见过的一个孩子,别太多想。” 张海琪细心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确认他没有任何心思后,又觉得有些泄气。 “你不打算换回原来的身份了?” “嗯,暂时。” 张海琪摸出一根烟点上,没有继续追根问底,反而是开始思考起对付莫云高的计划。 张海楼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心中被陌生的情绪一点一点的填满。 在得知张家还有位族长之后,也就是他原来拥有一大家子亲人,这突如其来的感觉,就好像是在人世间有了归属感? 那么,族长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能让莫云高如此疯狂的散播瘟疫,只为了再见他一面? 张海楼越想越睡不着,想要去阳台透透气,刚一出来就看到隔壁房间阳台上的两人。 圆月当空,酒店的不远处就是湘江,而湘江对面华灯初上,戏院里面传来的戏曲声婉转悠扬。 贰月红的梨园就在湘江边上,一曲贵妃醉酒完美的落下帷幕。 他卸下行头,洗去脸上的妆容,对着镜子用目光一寸一寸描绘着自己的眼眉。 自从接下红府的重担后,贰月红不管对谁都戴着几层面具,殊不知,那层温润的外表下有着极致的凉薄与偏执。 在感情上面,贰月红就是个执着到底的疯子。 在没有亲眼见到的那刻,他永远都不会相信张启山所说的话。 陈皮穿着一身短打衫,守在后台门口的位置。 几个时辰前,张启山亲自到梨园走了一趟。 那是陈皮第一次见到风光霁月的师父脸上出现了脆弱不堪的破碎感。 他知道,丫头一直喜欢师父,但师父心中始终就只有另外一个女人。 贰月红对他很好,收他为徒对他倾囊相授,是个非常合格的师父。 但是,陈皮开始怕了,现在那个女人死了,那师父以后会不会有可能喜欢上丫头? 不,不行。 绝对不可以。 第29章 小日子过得不错的二月红 距离莫云高赶去南京的时间还有好几日,张海琪将写着全部计划的信件,托门口的士兵送去了张启山的府中。 “干娘,咱们这跟坐牢有什么区别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倒像是个千金大小姐似的。”张海楼坐在大堂的沙发上,无聊的吐槽道。 张海琪轻飘飘的丢过去一句话,“正好你娘我缺个贴心小棉袄,回去就给你阉了。” 张海楼只觉得胯下凉嗖嗖的,立刻用手捂住了下半身嚷嚷道:“干娘别呀,儿子是要娶媳妇的人,可不是嫁男人啊~” 张远轻笑一声,“这倒是个好主意,等回去叫你干娘好好给你物色个男人。” “行啊,那就不用物色了,不是有你这个现成的吗?” 张海楼边说边跟条蛆似的要往张远身上蹭,张海琪则是眼神直勾勾的在一旁看戏。 “嗷嗷——” 张鈤山踏进酒店大门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进错了地方,左右脚顺拐了出去,在看清酒店的牌匾之后,又重新走了进去。 张鈤山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哦,真辣眼睛。 只见张海楼身上几乎衣不蔽体,被一根绳子从头捆到脚,姿势妖娆妩媚,再配上他那骚气十足的眼神…… 张鈤山只能默默的在心里说一句, 这几个张家人玩的可真花。 幸好,酒店的生意属于淡季,又因为张启山的吩咐,这家酒店除了这三个张家人外,没有其他的客人。 要不然,这里多少算是个案发现场…… 张鈤山甩开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几步上前拱手道:“张小姐,两位张先生,佛爷请你们三位去梨园听戏。” 张海琪和张远闻言对视一眼,一个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一个眼神毫无波澜。 其实在张海楼和张海峡他们年纪还小的时候,张海琪也会经常跑出去听戏。 也不是说喜欢听戏,只是因为不想一天到晚在家带娃,所以才给自己找了个消遣。 红家的戏园子十分热闹,里面的装潢也别具一格,雕花的门窗,古色生香的摆设,透露出一股历史底蕴浓厚的文化气息。 梨园的正中央是座半弧形的戏台子,负责敲锣打鼓伴奏的乐师已经开始了戏曲的前奏。 在张鈤山带着三位贵客踏进梨园时,后台的贰月红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二爷,您等的贵客已经来了,张副官带着他们坐在了二楼包厢里。” 贰月红点了点头,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继续描眉上妆。 “派人好生伺候着,莫要让人冲撞了贵客。” “是,二爷。” 锣鼓一响,好戏开场。 张海琪注视着从戏台后款款走出的旦角,身段与面容都是极好的。 上了妆的贰月红媚而不妖,眼波流转间满是风情万种的娇媚,笑起来勾人心弦。 “我说,这么个风华万千,迷倒众生的男人,你居然一点都不动心?”张海琪附在张远耳边,低声问道。 张海楼啧了一声,“这人要是女人,指不定得有多少男人想睡他。” 贰月红在唱戏时,不动声色的朝上方望了几眼,就瞧见了二楼正对戏台的包厢里的人。 一个穿着白衬衫还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以及另一个五官俊朗的男人。 他在看见那双淡漠冷清的双眸时,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涌上了心头,似乎还带着一丝莫名的雀跃。 “打扰了。” 陈皮进入包厢内,将几位客人桌前的瓜子花生换成精致的茶点,还有新鲜的水果。 张海楼打量了这人几眼,呦,这戏园子里的小厮还是个练家子啊,比起小厮,好像杀人犯这三个字才更适合他。 陈皮·杀人犯将茶放好之后,面无表情的端着盘子就准备走,突然就听到了女人的声音。 “等下。” 陈皮的脚步微顿了一下,转过身问道:“贵客有何吩咐?” 张海琪的视线在陈皮的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没事了,你走吧。” 陈皮微微颔首,转身的瞬间眼神转变为凶狠阴翳。 张海楼捏了块点心塞进嘴里,口齿不清的问道:“干娘,你叫那小子干嘛?” “没什么。”张海琪端起茶盏刚喝了口茶水,就听到楼下有人在那里小声蛐蛐这位鼎鼎大名的红二爷。 “这二爷早年间情场得意,后来啊遇见个会魅惑人的妖精,连魂都被勾了去……” “不是听说二爷家里这义妹就是他的情妹妹吗?要不然这二爷怎么一直未娶妻?” “谁知道呢,你附耳过来我悄悄跟你说……” 男人立刻将耳朵凑近过去。 “我听别人说这二爷喜欢的是男人!连张大佛爷都是他的入幕之宾……” 张海楼愣住了,连忙竖起耳朵接着听下去。 楼上包厢里的三个人就像瓜田的猹,吃瓜都吃不过来了。 被造谣的主人公贰月红,此刻还在台上专注的走戏,丝毫不知长沙城的百姓竟在背后如此胡言乱语。 不过就算是贰月红知晓了,也只会一笑而过。 但如果贰月红知道这些人敢在他心上人面前乱嚼舌根,恐怕那首童谣又得风靡整座长沙城了。 “啧啧,这唱戏的小日子过得可真不错啊~心里头放着白月光,明面上和义妹干柴烈火,暗地里又偷偷和男人暗度陈仓……” 张海楼鼓动着嘴里的刀片,最后来了个深刻总结。 这是她养的好儿子,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张海琪攥紧拳头又松开,反复几次后终于按耐下来想打孩子的冲动。 张远的嘴角都快压不住了,可疑的上扬了两个像素点。 戏曲落幕。 卸完妆容换上常服的贰月红亲自到包厢来面见这几位张家人。 “打扰了,张小姐,两位张先生,在下贰月红。” 张海琪拱手回礼,“红二爷客气了。” “三位请坐。”贰月红微笑的请他们入座,静静的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张海琪神色平淡,开门见山的说道:“红二爷的戏很不错,那日该说的我们都与张大佛爷说过了,不知红二爷还有什么疑惑?” 贰月红的脸上看不出悲喜,只是将视线放在了张远身上,语气淡淡的问道:“流觞姑娘,多年未见,你可还安好?” 第30章 击杀莫云高 “咳咳咳……”张海楼猛的咳嗽了起来,差点没被茶水给呛死。 他呆若木鸡的看着张远,什么玩意?贰月红叫小远子流觞姑娘? 小远子不是男的吗?他认错人了? “红二爷怕是认错人了,竟把我这个男人看做女人,莫不是眼神出什么问题了?”张远的声音不紧不慢,还带着一丝放荡不羁的笑意。 贰月红微微点了点头,手中的茶盏放下时,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抱歉,是在下认错人了。” 贰月红压下心里的悸动,不是她吗?那为什么他心里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就是她呢? “红二爷,这小远子可是我干娘的人,他们俩可是天天晚上都睡一块的交情。”张海楼半开玩笑的说道。 贰月红轻咳了一声,这人说话可真够直白的,原来真的不是她吗? “是红某人冒昧了,以茶代酒,红某人敬你们一杯。” “红二爷客气了。” 张海琪笑了笑,客套的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离开梨园的时候,贰月红还亲自将人送到了门口。 守在车前的张鈤山弯了弯腰,“二爷。” 贰月红点了点头,“张副官。” 等车子走远之后,贰月红还一直站在原地出神。 真的,不是她吗? 西南军阀莫云高,在全国各地寻找张家人的下落,食人肉,拿张家人当标本泡酒。 为了逼异人现身,不惜一切代价制造瘟疫,不顾千万百姓的性命安危,只为满足自己的私欲。 按照计划,张远将会易容成族长的样子,被张启山当做礼物送给莫云高。 而张海琪和张海楼则是趁机混入其中,想办法找到莫云高散播瘟疫的证据。 酒店房间的白炽灯亮起,浴室里的玻璃映出女人纤细的丰腰,修长浑圆的玉腿。 寂静的房间里,一阵骨骼的咯咯声响起,女人的身形瞬间矮了一截。 她拿起洗手台上的人皮面具戴在脸上,又从指尖摸出一根银针扎在喉咙的位置。 “咳咳……”几声咳嗽后,变成了少年稚嫩的清脆声。 换上一身黑色的长衫后,张远走出浴室,打开了房门。 守在门外的张鈤山已经等候多时,张海楼和张海琪立即抬头看去。 映入眼帘中是一个脸庞稚嫩的少年,他的眼神宛若湖水般澄澈,没有一丝波澜,五官深邃,面容冷清俊美。 张海楼围着张远绕了一圈,“这就是族长的样子?不就小屁孩一个吗?” “张海楼!”张海琪直接给了张海楼脑门一巴掌,“对待族长的态度要恭敬,不可胡言乱语。” “嘶——好好好,我知道了。”张海楼揉着后脑勺,疼的直抽气。 张鈤山的嘴角弯了弯,但很快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严肃样。 “张小姐,两位张先生,可以出发了。” “走吧。” 朝阳初升,云蒸霞蔚。 火车站的汽笛声响亮悠长,一辆前往南京的火车,正停靠在站台上。 张鈤山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李副官,我奉佛爷的命令,将此人引荐给莫长官。” 被称为李副官的男人打量了张鈤山身边的少年几眼,眼神警惕的问道:“这是何人?” “这位先生姓张,是你们莫长官一直以来,梦寐以求都想要见到的人。” 随着一阵有节奏感的哐当哐当声响起,这辆驶向末路的列车正式启动。 正在休息的莫云高被火车震动声吵醒,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关于记忆的梦境。 “师座,刚才停车的时候,张启山让人送了一个少年过来,说是您一直梦寐以求想找的人。”门口的警卫员禀告道。 莫云高神情顿了顿,快速的套上军装,跳下床拉开了房门。 “他人在哪里?” 莫云高快步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就看到一个少年立于窗前,那双淡漠出尘的眼眸就这样静静注视着他。 “是……是你。”莫云高激动到手足无措,眼底带着难以言表的狂热之色。 良久之后,莫云高才平复下来心情问道:“张先生,你还记得你当年救过一个人吗?” 少年淡淡的回答道:“我救过很多人。” 莫云高闻言立刻笑了起来,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少年。 “师座。”警卫员递给莫云高一张纸条,是张启山的留言。 听闻莫贤弟久寻此人不得,为兄特意为你双手奉上,如今可得偿所愿。 莫云高打了个手势,让警卫员拿着纸条去发报室,士兵将前后门都关了起来。 几乎就在门被关上,莫云高想要坐在沙发上的同时,少年的身形动了起来。 少年如鬼魅般来到莫云高的身前,一把扯起他的后脖领,身躯瞬间腾空而起。 莫云高满眼的不可置信,刚想摸枪就被咔嚓一声卸掉了手腕。 短短几秒间,房间里的每个角落里不断有蛇爬出来,而且全是吐着蛇信子的绿色毒蛇,每条都有手臂般粗细。 少年没有理会那些毒蛇,掐着莫云高脖子的手腕一转,随着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莫云高瞪大了双眼,脸上带着强烈的不甘。 少年将莫云高的身体轻轻放在地上,扒下尸体身上的衣服后,又从腰间掏出一瓶药粉倒在了尸体身上。 那些毒蛇好似闻到了什么极为喜欢的味道,飞快的扭动着身躯朝着莫云高的尸体而去。 很快,尸体就被毒蛇缠绕成了一团,被这些毒蛇一口一口吞噬着血肉。 此刻办公室隔壁正在控制毒蛇的男人,也被伪装成士兵的张海琪成功绞杀。 少年浑身的骨骼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身高骤然长高了一截,他换上了莫云高的衣服,将那件黑色长袍塞进沙发底下。 也就是这个举动,让他发现了沙发里的机关,以及藏在箱子里的毒气瓶。 “呵。” 少年轻笑了一声,语气中带着些许嘲讽之意。 让莫云高就这样死了,还真是便宜他了。 第31章 ‘十全大补酒\\\’ 伪装成警卫员的张海楼拿着报纸推开了下一节车厢的门,里面的光线很暗,而且没有士兵把守。 电报室就在这一节车厢的后面。 张海楼摸出火折子,然后才发现自己好像误入了什么大型实验室。 整节车厢内全是瓶瓶罐罐,是莫云高用张家人的器官泡的酒。 饶是有着丰富特务经验的张海楼,在见到这种场面也有些咋舌。 难道张家人是什么唐僧肉? 或者说拿张家人泡酒有什么特别的功效,十全大补酒? 就在张海楼胡思乱想时,火光倒映在罐子上,一个女孩子的身影赫然出现在他身后。 张海楼转过身,看见女孩子的时候愣了一下,沉默的开口:“我来打电报的。” 那个女孩子舔了舔嘴唇,像是看到什么心爱的玩具般,“我可以要你吗?” 张海楼嘴上嗯了一声,心里却疯狂吐槽着,什么情况?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豪放的吗?随地都可以来事? “师座还在等着,等一下。” 那女孩不依不饶,“我现在就要。” 张海楼眯了眯眼,似乎终于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立刻出手打向那女孩。 女孩抬起手,一把捏住张海楼的手腕,反手打在了他肩膀上。 张海楼在女孩出手的瞬间,立刻张开嘴吐出刀片,趁女孩躲闪的瞬间,一个后空翻甩掉她抓住自己的手。 刚落地,那女孩就已经又贴了过来,再次抓住了张海楼的手,就跟甩不开的鼻涕虫似的。 “我先要手。” 随着话音的落下,张海楼的手腕瞬间变形,连忙用尽全身力气一肘击。 女孩的攻击基本上没有什么招式,就是单纯的力气大,速度快。 来回七八个回合后,张海楼心里一个咯噔,明白自己可能还真打不过眼前这个人。 张海楼连射十几枚刀片,封锁着女孩的动作。 结果女孩纹丝不动,一巴掌就将张海楼拍的头昏眼花,但也让他抓住了机会奋力反抗。 车厢门突然被拉开,正在对峙的两人均是一愣。 眼前白光一闪,一双腿夹住了女孩的脖子,猛的翻身一扭,被女孩一把抓住双腿扔飞了出去。 “干娘!” 火车晃动的瞬间,张海琪踩在车厢上一个借力翻身压住女孩。 “海楼!” 张海楼吐出嘴里的刀片,朝着张海琪的方向而去,张海琪以不可思议的角度避开刀片,双指夹住刀片快速的朝着女孩的脖颈划去。 女孩迅速的用手臂挡住脖子的位置,几乎同时,张海琪另一只手上的匕首狠狠插入了她的心口。 “噗通。” 张海琪眼神冰冷的看着地上的尸体,避免出现诈尸的情况,她用匕首割下了女孩的脑袋。 电报室的人似乎是听到了动静,就在门即将打开之际,张海琪飞速冲过去,一脚踩住张海楼的肩膀飞了过去。 门被打开的瞬间,张海琪已经落在了电报员的面前,双手狠狠一拧,直接拧断了电报员的脖子。 张海楼惊的下巴都快掉了,干娘都这么大年纪了,身手还是这么矫健啊? “干娘,莫云高死了没?” “死了。” 张海琪回答了一句,拎起发报员的尸体就往车窗外扔。 同时,警报声响起。 也是计划开始最后一步的信号。 “海楼,坚持三分钟。” 话音刚落,张海琪就坐在了发报机前面,打开开关开始调试发报台的频率。 张海楼立刻关上发报室的门,就听到对面响起了枪声。 躲过几枪后,张海楼心想,干娘这不是要让我以身挡枪吗? 他立刻翻到了火车下面,开始拧火车车厢的连接处。 两节火车厢因为惯性的原因,车厢分开的非常慢。 张海楼倒挂在车底下,几乎都快要碰到下面的枕木了。 警卫冲了过来想要跳过去,被张海楼一把抓住脚甩了下去。 啧啧,这下可是连个全尸都不保了。 后面的警卫探头下来射击,张海楼连忙射出刀片,那人重心不稳掉落了下来,差点带着他一起原地去世。 张海楼忍着肿痛变形的手腕,翻身爬上了车厢上,看着越来越远的车厢,立即选择助跑跳过去。 他心想,张远你个瘪犊子,真特娘要被你驴死了! 距离实在太远,张海楼跳出去的时候就开始后悔了。 眼瞅着就要落在铁轨上,电报车厢的张海琪推开车门,将手中的电线甩了出去。 张海楼凌空抓住电报线,此时火车正在桥上,下面就是湖。 张海琪抓着电报线猛地朝着桥下跳去,张海楼也跟着跳了下去。 两人从湖里露头的那一刻,张海楼看向张海琪问道,“小远子呢?” 张海琪用极其难以形容的眼神看向张海楼,良久后幽幽开口:“他要炸掉整列火车。” “我靠!” 火车停下后,‘莫云高’立刻来到发报车厢,叫来一个警卫员发报,“情况有变,通知四个城市里的人,行动时间和方法,调整如下.....” 发报员开始发电报,同时张启山的府邸里,所有的电报员开始默写莫云高的命令。 证据拿到了。 张启山看着电报纸,立即下达命令,“通知南京那边我不去了。我们去北海,明天天亮之前,这计划上写到的地方,莫云高的人必须要同时抓住。在我们到达北海之前,传播怪病的假消息。” 于此同时,当电报员发完全部的电报时,‘莫云高’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师座,接下来怎么办?”李副官问道。 ‘莫云高’淡定的从腰间掏出手枪,子弹上膛,对准李副官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砰——” 突如其来的枪响声让所有人都惊呆了,眼神直愣愣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莫云高’眼神冷漠的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冰冷的话语从嘴里一字一句的吐出来。 “接下来,自然是送你们所有人一起上黄泉路。” 第32章 盘花海礁案结案 张启山从北海归来之时,就是盘花海礁案结案。 莫云高昔日濒死时见到一个少年,不似常人,少年救了自己,并用自己的血帮其解围。 后来他坐守北海,依旧对往事无法忘怀。 他当时曾问了那个少年,这身能力是先天还是后天的。 在得到少年是后天的回答后,心生不平。 后来他得到的越多,就害怕失去的更多。 于是不惜以散播瘟疫的方式,企图逼迫少年再次现身。 为获取当年瘟疫相同的病症,莫云高不惜在南洋劫持船只,挖掘礁石沉船,只为获得五斗病苗。 然而却遇到了南洋档案馆的张海楼和张海峡前来阻扰。 于是他开始试验病苗传播速度,开始屠杀南洋档案馆的人。 张启山从火车上得知莫云高的阴谋后,前往北海,接管了莫云高的领地,并用雷霆手段更换了守军,枪毙了莫云高的所有亲信。 而南京方面传来消息,说是莫云高在途经一座高桥时,发生了事故,整辆火车因为故障原因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火车上的所有人被炸的尸骨无存,无法分辨出任何人的尸体。 至此,盘花海礁案彻底结案。 张海琪和张海楼回到长沙时,张启山已经连夜动身前往北海,而张远还尚未归来。 他们打算先回酒店等待消息,这次大战两人身上都受了伤,也需要时间来静养。 军医过来为张海琪和张海楼治疗了伤势,因为张启山的吩咐,他们也得到了最好的优待。 五日后,张远才回到了长沙,很不幸的是,他一回来就陷入了昏迷中。 张海楼看着床上迷昏不醒,又发着高烧的男人,心情不爽的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子的软肉。 “干娘,小远子该不会是受了什么重伤吧?这都已经烧了三天三夜了,再这样下去都快烧成人干了” 张海琪将毛巾拧成半干,放在男人的额头上,又用大拇指掰开他的嘴喂了一颗退烧药。 “他身上的伤势不至于严重到这个地步。” 张海琪抬头看向张海楼,认真的说道:“是天授。” “天授?什么意思?”张海楼疑惑道。 “张家分为本家和外家,本家纹身为麒麟,外家纹身为穷奇。” “天授的意思,你可以理解为失魂症,血脉越纯的张家人越容易患上这个失魂症。” 张海琪讲到这里,思绪有些出神,即使族长已经继任,小雪儿的天授却依旧没有解除。 那也就代表着,她接下来的时光里也会陷入不断被天授,又不断失忆的生活。 张海楼有些好奇,又问了张海琪很多的问题,并没有得到任何答复。 张家为何而来,又为何长生,又为何会患上天授的病症,连张家人自己都未必知晓。 张海楼望着床上的男人有些出神,按照干娘的说法,等他醒来后就会什么都不记得,甚至可能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 拥有出众的容貌,足够强大的实力,却要忍受失忆症带来的痛苦…… 张海楼伸出手摸了摸男人的脸,温度很烫,烫的都可以烙饼了。 似乎是感受到张海楼手上的凉意,昏迷中的男人无意识的蹭了蹭他的手背。 张海楼惊的立刻收回了手,只觉得刚才被男人碰过的皮肤,也变得滚烫了起来。 “小远子,我帮你擦擦汗。” 张海楼有些紧张的抓了抓头发,忽略了手背上传来的痒意,莫名的觉得有些尴尬。 他将脸盆里的毛巾拧干,又擦了擦男人的脸和脖子,最后又给他擦了擦手脖的位置。 “一个大男人,腰细就算了,就连手腕都这么细……” 张海楼盯着男人看了半天,发现他好像哪哪都细,而且骨架也很小。 可能是因为张家人从小就练缩骨功的原因,他的身体也很软,软的就跟团棉花似的。 就在张海楼犹豫要不要将人扒光,扔进浴室里洗个澡的时候,张海琪推门进来了。 不止张海琪,她身后还跟着张启山和张鈤山。 张启山将手中的军帽递给身后的张鈤山,“张先生的情况怎么样?” “医生说他没有大碍,应该过几日就会醒了。”张海琪坐在床边,摸了摸男人的脸颊说道。 张启山微微颔首,他一回来就接到桂西那边传来的消息。 被关押在牢房中的莫云高家眷,一夜之间全部毙命,死状极其凄惨恐怖。 这些人全是中毒而亡,并且全被分成了极为细小的尸块,仵作光拼一具尸体就花费了大量的时间。 这件事是谁的手笔,张启山心知肚明,所以立刻安排人手将此事压了下来。 斩草除根,心狠果断。 这个张家人倒真有点意思,如果能跟着他从军的话,那就更好了。 “不知道张小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张启山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沉吟片刻问道。 “我可以帮助你们重建南洋档案馆,也可以让上头正式授予你们军衔。” 张海楼睁大了双眼,这是想要收编他们的意思? 啧啧,早就听说这张启山收留了不少张家人,现在又想要收编南洋档案馆? 张海楼实在有些怀疑,这厮不会想再搞个张家出来吧?他也想当族长? 短短十几秒,张海楼的脑袋瓜里就闪过了无数种可能性。 果不其然,张海琪直接拒绝了张启山的好意。 “多谢张大佛爷好意,南洋档案馆暂时没有想要从军的想法。” 张启山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东北张家已经失去联系,从东北逃难出来的张家人不计其数。 他虽不喜张家,但也愿意为这些颠沛流离的张家人提供一个安身之所。 现在各地战火四起,家国难安,张启山身为军人,保家卫国是他此生的唯一的宿命。 第33章 红府有请 在一片混沌的黑暗中,意识被一点一点的吞噬,他清醒的感受着胸膛里的每一次心跳,以及血液在身体里快速流淌的声音。 他试图思考,自己是谁,该去何方,又应该到哪里去。记忆仿佛被一只大手无情的抹去,留下的只是迷茫和空白。 张远从酒店床上睁开眼时,眼神空洞迷茫,映入眼帘中的就是一张放大的脸。 脑袋昏昏沉沉的他,身体本能的挥拳打去,那人捂住鼻子,嗷呜一声蹦出三丈远。 “嘤嘤嘤~你这个没良心的男人,你居然舍得打我,我还是不是你最爱的楼楼了~” 男人发出千娇百媚的女声,拈起兰花指,一副骚气十足的模样。 空白的脑海中闪过一丝记忆的碎片,眼前炸裂的场景让他的思绪开始回拢。 张远眼底的眸光渐渐回聚,冰冷的目光好似利刃出鞘,下一刻就能刀刀入魂。 张海楼等了好久,都没等到男人的反应,忍不住上前几步,担心的问道:“你怎么了,难道终于被烧傻了?” 张远默默不语,静待着他一步一步的接近。 一步,两步……很好,就是现在。 张海楼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他就已经被一脚踢飞了出去。 长腿一勾,张海楼挂在了张远的腰间,张远一个诡异的下腰,屈膝挡了回去。 张海楼还没反应过来,下一个攻势就到了跟前,连忙用手肘去挡。 下一刻,张海楼的手腕关节被张远卸掉,一个旋转又被摁在了墙上。 完了完了,又要被打了。 屋里的打斗声很快吸引了隔壁房间的注意,等张海琪进来的时候就发现,张海楼已经被卸掉全身关节,被床单五花大绑团成了球形。 张海琪瞥了一眼被堵住嘴的张海楼,又将视线转移到张远的身上。 “醒了?还记自己的名字吗?还有,还记得我是谁吗” 张远看了看自己的一身打扮,他虽然不记得一切,但还不至于分不出自己是男是女。 张海琪叹了口气,将那个属于张远的记忆片段,大概的阐述了一遍。 张远听完后,站在房间的阳台上抽着烟,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 张海楼一直在房间内守着他,一向嘴碎的他,居然也变的安静下来。 “带我去有记忆的地方。” 张海楼一抬头,就对上那双淡漠出尘的眼眸,里面满是他的倒影。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中竟生出一股酥酥麻麻的疼痛感,好似蚂蚁正在啃食着血肉。 让人感觉不是很痛,却又难以忽视。 “好。” 湘江之畔,波光粼粼的水面在阳光下闪耀着金光,梨园的后台正对着江边,如画般的美景尽收眼底。 张海楼带着前日刚苏醒过来的张远,走在湘江的岸边上。 盘花海礁案还有一些后续工作需要处理,张海琪这几日都在张启山府内整理他从北海带回来的资料。 刚走到桥下,他们就看到一个少年正在用九爪钩在抓螃蟹。 九爪钩在少年的手上形同一体,一甩一勾,一只完好无损的螃蟹就被甩进了竹篓里。 “小远子,你想吃螃蟹不?”张海楼凑在张远的身边,谄媚的问道。 张远不习惯别人靠自己太近,伸出一根手指抵住张海楼的额头,将人推远了些。 “不吃。” 陈皮掀起眼皮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两个男人,心中不由的冷哼一声。 出一趟门还碰见两个狗男人谈情说爱,还真是晦气! 站在二楼窗户口的贰月红,静静的注视着江边那两个拉拉扯扯的男人,神情从容淡然。 贰月红给住在酒店的张远下了拜帖,请他过府一叙。 两日后即是离开长沙的日子,张远本是不打算理会的,当看到拜贴上的名讳后,他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拜贴上写着贰月红的本名——红官。 张远垂着眼眸,莹白的指尖轻轻抚摸着拜帖上的‘官’字,这个字对他来说似乎非常熟悉。 红府布置的很漂亮,特别是后院还种满了西府海棠,以及各种不同品种的海棠花。 贰月红带着张远一路参观红府的景色,“看张先生的样子,身体应该已无大碍了吧?” “多谢红二爷关心,我已经没事了。”张远微微颔首,回答道。 贰月红眉眼温和,“你我之间不必那么生疏,张先生可以称我红官,那我就唤你——阿远如何?” 张远思绪微微有些出神,微笑的点头应下,“红官。” “阿远。” 贰月红勾唇轻笑,一颦一笑间皆是万般柔情,眼中是不易察觉的欢喜。 贰月红为人十分风趣,也很会看眼色,抛出来的话题都不至于冷场。 要是有人看到这样的贰月红,恐怕早就被吓到了,在长沙,能让这位二爷费尽心思,温柔讨好的人,还真没有。 就算是张大佛爷在贰月红面前,也没有这样的待遇。 张远觉得很奇怪,从一进门的摆设,茶水糕点,还有后院的花卉,全都是他喜爱之物。 而且他发现,贰月红对他的态度非常奇怪,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贰月红克制着自己内心澎湃汹涌的情感,他不想轻易吓跑心爱之人,他明白,他留不住她。 但他还是想要试试,哪怕她只愿意为他停留一小会儿,就一小会儿。 “不知阿远办完事情后,是否愿意来我这红府小住一段时日?” 还未等张远回话,花园回廊处有一位穿着绿色旗袍的女人端着两碗面款款而来。 “哥,张先生。”丫头温和的笑道。 “你怎么来了?”贰月红微微蹙眉,掩下眼中的情绪。 张远笑了笑,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水,并未开口言语。 “我看哥有客人,陈皮正好送了新鲜的螃蟹过来,所以特地做了两碗蟹黄面。”丫头红着脸小声说道,双目含情的望着贰月红。 自从得知贰月红的心上人已经去世后,丫头也为二爷伤心了好一阵。 伤心过后,藏在心底的那份奢望又开始疯狂滋长起来。 “多谢小姐。”张远起身回礼,“这碗蟹黄面张某就不吃了,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红二爷,在下先告辞了。” 他可不想打扰人家小两口的情意绵绵。 第34章 二爷喜欢男人? “阿远!” 眼看人要走,贰月红再也顾不上体面和礼数,情急之下直接抓住了张远的手腕。 张远回过头看向贰月红,眼神平静无波,好似一湖清澈见底的湖水。 丫头惊讶的看着贰月红,视线在触及两人交握的双手时,神情满是彷徨和错愕。 “丫头,你先下去。” 丫头低垂着头,眼中噙满泪水,紧咬下唇快步从花园小跑了出去。 张远皱了皱眉,想要甩开贰月红的手,却被对方用力一扯,直接撞进了一个温暖的胸膛里。 他愣住了,抬起头对上了贰月红的视线。 贰月红温热的手掌贴在他的背部,另一只手则搂在他的腰间。 他的余光瞥了张远耳后一眼,发现了一丝易容过的痕迹。 “阿雪,我很想你。” 低沉暗哑的声音从耳畔响起,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无端生出几分暧昧的意境。 只可惜,张远的眼神却十分清明,没有半点旖旎的心思。 贰月红的眼神有些受伤,松开了双手退后了一步,“抱歉,是我逾越了。” 那眼神中的情绪,落寞、难过、自嘲……就好像张远是什么伤人心的渣男…… 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响起,“我们认识?” 贰月红的眼神一亮,刚往前走了一步,就看到对方往后退了一步,他立刻就停在了原地。 “认识,我们认识很多年了,你……又失忆了吗?”贰月红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嗯。” 贰月红又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当初她来长沙城的经过,以及他们之间相处的细节。 当然,中间掺了许多水分进去。 比如,贰月红告诉她,他们早就两情相悦,心心相印。 张远听完后沉默了良久,所以,她喜欢上了外族人? 总有种离了大谱的感觉…… 贰月红抿唇轻笑,他知道自己说的那番话她不可能全信。 但是只要她想找回自己的记忆,很有可能就会愿意留在红府。 等待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也是漫长又残酷的事实。 他不怕等待,也不怕岁月流逝,怕的只是她心中无他。 “我会再回来。” 东北地区此时正值战乱,张海琪和张海楼准备带着张远先回一趟张家寻找记忆。 张启山安排张鈤山送来了通关文牒,这次来为三人送行的除了张鈤山,还有贰月红。 贰月红将准备好的包袱递给张远,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笑道:“长沙到东北路途遥远,里面都是一些你喜欢的吃食。” “嗯,多谢红二爷。” 一旁的张鈤山歪着脑袋,面露不解的看向贰月红,二爷今个是怎么了?眼神看起来怎么怪怪的? 张海楼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不屑的啧啧几声,小远子这个招蜂引蝶的家伙! 张海琪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瓜子边嗑边看戏,脸上满是玩味的笑意。 “阿远忘了吗,你应该唤我红官。”贰月红柔柔一笑,眼底是毫不遮掩的爱意。 张远并未回话,只是盯着地面发呆,在空白的脑海中寻找着自己存在的意义。 思绪还未回拢,他就发觉自己的手心被塞进了一个东西。 低头一看,发现是一块上好的暖玉,玉佩上还打着如意同心结的络子。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贰月红取下腰间的玉佩,将两块玉佩合在一起变成满月。 “无论何时,我都在红府等你归来。” 张鈤山极为震惊的看向贰月红,二爷眼底的占有欲让他心惊肉跳。 妈呀,这是什么天大的秘闻?二爷居然喜欢上了男人? 这个张家人……长得倒是挺好看的…… 噫,他想到哪里去了? 张海楼再也看不下去了,出声打断了贰月红平静外表下疯狂涌动的情意。 “张远,该走了!” 贰月红目送三人离开,直至火车逐渐从视线中消失,手指还不自觉的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坐在火车上的张海楼一直在逼逼赖赖,嘴巴就没停下来过,全是吐槽贰月红的话。 “这流言果然不是空穴来风,贰月红果然好男风,小远子你可得离这种人远点……” “我告诉你啊,我干娘是绝对不允许自己的男人,还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的。” “小远子,你该不会还想着男女通吃吧?” “……” 张远蹙了蹙眉,淡淡的睨了张海琪一眼,那眼神里的含义让后者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张海楼,再废话老娘就把你嘴缝上!” 好了,世界终于安静了。 张远靠在张海琪的肩膀上闭目养神,不一会儿呼吸便平稳了下来。 天授的后遗症还未结束,他的大脑经常会处于混沌的状态,所以也导致他经常发呆,嗜睡。 越往北走就越乱,一路上他们碰到许多面黄肌瘦的百姓,这些百姓大多都背着行李,带着亲眷四处逃难。 偶尔看见的孩子瘦如柴骨,紧紧躲在大人身后,眼神懵懂迷茫的看着前方。 有的人心生恶念,甚至想要杀人夺财,全都被张海楼嘴里的寒光吓退,屁滚尿流的边逃边大喊着有妖怪。 三人换上了马匹,避开了周围的村落密集的地方,一路往张家的方向而去。 庆幸的是,尽管离开家族多年,张海琪依旧还记得归家之路,要不然光靠张远这个失忆人士,还不知道得找到猴年马月。 前面树林深处就是张家禁地,在生死线外还放置着一块石碑,那上面还写特别鲜艳的红色大字——非我族类,擅闯者死。 张海楼勾唇笑道: “哎呦,真不愧是咱们老板,这字写的可大气~” 此刻他的心情是不可言表的激动,兴奋,期待,这可是张家大本营,也不知道这老板欢不欢迎穷亲戚上门。 只可惜了,虾仔这回没跟着一起来。 不行,他可得瞪大眼睛看清楚了,等回了厦门就讲给虾仔听,让他好好感受一下家族氛围~ 第35章 张家族地 自从新族长继任,张家族人的天授解除后,有许多张家人都脱离了张家,也有一些不愿意离开的族人,一直死死守在张家。 守在生死线的张海客察觉到来人后,一直警惕的观察着情况。 这段时日以来,一直有小日子企图冲过生死线,所以他们这些自愿留下来的张家人,就担起轮流守护张家第一道防线的责任。 族长进入古楼深处之后,一直未曾出来,之前的代理族长在天授解除后,就带着本家人去了海外。 甚至就连张海客的父母也已经跟着一起离开,但张海客和张海杏却留了下来。 不光他们兄妹俩,蝎子小队里的另外两位成员也留在了这里。 除了他们这些外家人,张家也就还剩下几位年事已高的长老们。 张家的禁地外设置生死线,禁地内还有奇门遁甲,而且每一次进入张家的路线都是不同的。 “难不成这生死线还能自动识别来人身份?”张海楼好奇的站在石碑前研究了半天,连半点名堂都没有看出来。 张远自从踏进张家的范围圈后,心底就涌出莫名的熟悉感。 就好像是乳燕归巢,有一种脚踏实地的归属感。 张海琪嫌弃的瞥了张海楼一眼,随后上前几步,直接抬脚跨过了生死线。 “哎,干娘……” 张海楼还来不及阻止,就看到张远也抬脚走了进去,连忙翻身下马也跟了进去。 从踏进生死线后,张远就察觉到有一道视线一直跟随着他们,张海琪也感应到了,两人对视一眼后并没有理会。 能出现在张家禁地内,除了张家人外,还能有谁呢? 张海楼和张海峡自小跟在张海琪身边,都是按照特务方面去培养的。 这奇门遁甲之术他和虾仔也学过,但根本没机会亲眼见识。 所以当张远在他面前破解机关的时候,让张海楼的心灵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原来这看似畸形的两根手指,用处居然这么大? 就在三人跨入张家外围的村落时,几个少年从四面八方过来围住了他们。 张海杏嘴里叼着根杂草,扬着下巴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这三个人她在张家根本就没见到过,但是能走到这里来的,恐怕不是什么好对付的。 “哼,一看这些人就不是什么好人,海杏你跟他们那么多废话干嘛?”张念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一副十分孤傲的模样。 “哎哎哎,你们这群小孩怎么说话呢?什么叫不是好人,把你家大人叫出来说话。” 张海楼心情极好的把额间的碎发往后一撩,这里可是张家,也是他以后的家。 “什么小孩,你才是小孩呢!”张九日不服气的怒怼道。 张海琪头疼的扶了扶额,这海楼都多大了,还跟小孩子一样。 “我是张海琪,他是我的儿子张海楼,这位是张远。” “海字辈的?”张九日转头看向张海杏,“海杏,你认识吗?” 张海杏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不认识。” 张念眼神不善的盯着他们,“管他们那么多,先抓起来再说!” 说完,张念就朝着张海楼出手,两人立刻就缠斗在一起。 张海楼明显游刃有余,一直压着张念打,张九日一看情况不对,一个扫堂腿过去,也加入了战局中。 张远双手环胸,静静注视着战局,没有想要动手的意思。 就连张海琪也是站在一旁看戏,时不时还点评几句。 张海杏看着这两人的样子,心里不禁开始犯嘀咕,她怎么有种演戏给猴的感觉? 张海客匆匆赶了过来,大声呵斥道: “住手!” 张海楼立即停手,张九日和张念也各自停下进攻的动作。 “张海客,这三个人身份不明,必须立刻抓起来!”张念一把擦掉嘴边的血迹,语气愤恨的说道。 “嘶~海杏,你给我看看,我是不是破相了?”张九日凑在张海杏身边,将脸贴了过去。 张海杏脸色一红,嘴上凶巴巴的骂道:“没用的东西,就这么点小伤有什么好叫的!” 张海楼拍了拍白衬衫上的灰尘,大长腿往张远身旁一站,正色道:“我们是南洋那边过来的。” 说罢,还一把扯开了领口,露出了肩膀上因为体温上升而现出的穷奇纹身。 张海客抬头仔细看了几眼,确认张海楼的纹身乃是张家专用手法无疑。 “你们怎么回张家了?”张海客疑惑道。 “你是叫张海客吗?”张海琪突然开口问道。 张海客点了点头,“没错,我是张海客。” “雪长老失忆了,麻烦你送我们去一下她的住处。”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张海琪身上,神情满是错愕。 “雪长老?”张海杏忍不住上前几步,“她在哪儿?” 张海客目光惊疑不定的在眼前三人来回扫视着,最后停留在一直未言语的男人身上。 张海楼一愣,雪长老?哪里来的雪长老,失忆的不是小远子吗? “海杏。”张海客拉了拉张海杏的手臂,给她使了个眼色。 “三位,请随我来。” “九日,张念,你们帮我守一下门口。” 张九日点了点头,张念虽有些不忿但也没说什么,跟着张九日一起往外走去。 张海客和张海杏带着三人穿过村落,一直往深处走去,直到来到一处宅院外。 宅院外杂草丛生,但牌匾和大门却非常干净,一看就知道有人经常打扫。 厚重的红漆木大门被缓缓推开,院子里面也是杂草重重。 “三位,宅院里面机关重重,注意我下脚的位置,万事小心。”张海客走在前面提醒道。 张海楼用舌尖顶着刀片,心里想着,这老张家的脑子是不是有病,就连住的地方都布满了机关,可真够闲的。 张远踏进宅院后,身体本能反应避开了所有的机关,这条路,就好像已经走过了无数回。 穿过长廊,走过花园和院落,他们在一处院子前停了下来。 抬头一看,挂在门口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映雪院。 张远眸光微闪,伸出手推开了大门,入目即是盛开的海棠花,以及青砖绿瓦的院子。 张海楼刚想进去,被张海琪一把拦在了外面,“让她自己一个人待会儿。” “隔壁的院子正好空着,我带你们去那边安置吧。”张海客说道。 张海琪微微颔首,认真说道:“多谢。” 张海杏一步三回头的看向院子里的男人,低声询问道:“哥,那是雪长老吗?” 张海客点了点头,脑海中思绪万千,最终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第36章 原来你是女的!? 张海琪和张海楼住的院落应该是很久没有人居住了,到处落满了厚厚的灰尘。 简单打扫出来两个房间后,张海客又给送了两套被褥过来,随后告诉他们晚点会让人送吃的过来。 一路风雨兼程赶路,张海琪和张海楼吃了晚饭交谈了几句后,就各自回房间休息了。 时隔多年回到张家,说心里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 眼前的一切恍若隔世,就好像回到了当年她和小雪儿一起相伴的时光。 一夜好梦,再次醒来时已是天色大明。 张海琪起来换好衣服后,就准备去隔壁找小雪儿。 “干娘,你起来了。” 张海楼穿着张海客昨日送来的衣服,他脸上还戴着那副金丝眼镜,配上一身黑色的长衫,邪魅的脸上多了几分书卷气。 “嗯,我去下隔壁。” “我和你一起去。” 张海琪和张海楼踏进映雪院时,就看到一个女子站在了树下,身影单薄又寂寥。 侧颜绝美,眉目清冷,鼻梁高挺,棱角分明却又不失柔美。 凌乱的发丝因为微风被带起阵阵涟漪,眸光幽清绝艳,让人一眼就刻入骨髓。 张海楼有些看傻了眼,什么……什么情况?哪里来的女的?小远子呢? 张海琪有些不忍心打破眼前美好的场景,只是静静站在了原地。 女子清冷的声音响起,“不过来吗?” “还不是因为小雪儿太好看了,让我都有些看入迷了。” 张海琪语气轻松的往前走去,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 张瑞雪端起茶壶沏茶,动作优雅矜贵,极其赏心悦目。 张海楼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看,连眼珠转都不转,“你是小远子?原来你竟然是女的!?” “啪!” 张海琪一巴掌拍了过去,“什么小远子,叫姑奶奶!” 张海楼懵了,啥,姑奶奶?小远子辈分这么高的吗? 张瑞雪今日穿了一身素白的长衫,如同那雪山之巅融化的雪水,极清极美。 啧,他怎么觉得她还有点眼熟呢? 说实话,张海楼此刻的眼神着实算不上清白,甚至还有些露骨。 “想起来一些记忆没有?”张海琪喝了一口茶水问道。 “嗯。” 张瑞雪低垂着眼眸,鸦羽般的睫毛轻轻扫过眼下,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 她昨夜在密室里待了一整晚,看完了自己在天授失忆前记录的一切事情。 张海琪目光灼灼的望着她,“你要留在这里,还是跟我一起回厦门。” 张家已经分崩离析,固守于此已无意义,谁都可以离开,但是只有张家族长和张家的镇守麒麟不可以。 在张家这个延绵几千年的家族中,每一代的张家族长和镇守麒麟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张瑞雪并没有回答,只是用淡漠的眼神回望着张海琪。 不用任何言语,她们就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张海琪脸上的表情从失落逐渐转变为坚毅,“说吧,又给我安排了什么活。” 张海楼在两人脸上看来看去,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这两人到底是靠什么交流的,用脸吗? 问题是她这面无表情的脸上,连个眼神波动都没有…… 张海楼面色古怪的低着头思考,实在没法将面前的冰山美人和之前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难道他们张家人都有那个什么人格分裂症?戴上人皮面具之后可以自动切换? 接下来的时间里,张瑞雪和张海琪两个人将自己关在映雪院里,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张海楼实在无聊的紧,就天天跑去找张海客他们玩,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他们几个人很快就玩到一块去了。 第四日清晨,张海琪终于从映雪院出来了,只不过整个人憔悴的不成样子,眼下一片青黑,连眼睛里也满是血丝。 “张海楼,走了。” 张海楼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啊?” 张海琪挠了挠自己的鸡窝头,一把扯住张海楼的耳朵往外走,脾气暴躁的不行。 “老娘叫你回厦门!听清楚没有,你个蠢货!” “哎呦,哎哎哎……娘,你轻点……”张海楼龇牙咧嘴的抽着气,连忙将自己的耳朵解救出来。 “娘,雪长老没说虾仔的事情吗?” 张海琪脚下的步子微顿,回答道:“虾仔的问题可以解决,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 “什么意思?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张海楼一听就急眼了,连忙追问道。 “别废话,我现在心情不好。” 张海琪毫不留情又给了张海楼后脑勺一巴掌,心里本来就乱,这蠢货还一直吵吵。 在张海琪和张海楼离开不久后,张瑞雪又给张海客和张海杏安排了新的任务。 于是,不过短短几日,张海客带着张海杏也准备离开张家,一同离去的还有张九日和张念。 “姑奶奶,我舍不得你……”张海杏红着眼圈抱住张瑞雪,泪珠子不停的在眼眶中打转。 张瑞雪拍了拍她的后背,看向同样红着眼眶的张海客,“照顾好她。” “姑奶奶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海杏的。” “还有我,姑奶奶,我也会照顾好海杏的。”张九日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保证道。 “去你的,谁要你保护了。”张海杏抹了一把眼泪,对着张九日翻了个白眼。 张九日笑了笑,“是是是,那换你保护我好不好?” “呸,不要脸。”张海杏剜了张九日一眼,脸上满是红晕。 “姑奶奶,你要照顾好自己,等族长出来后,你们一定要记得来找我们。” “嗯。”张瑞雪摸了摸张海杏的脑袋,淡漠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柔意。 “要听你哥的话。” 张海杏闻言认真的点了点头,开口道:“我保证,我一定会听哥哥的话。” “好了,海杏,该走了。”张海客拉住张海杏的手,怕她再待下去就舍不得走了。 “姑奶奶,保重!” “姑奶奶,再见!” “姑奶奶,我会想你的!” “再见。” 第37章 是风动,亦是心动 族人散去的张家古宅十分安静,没有丝毫生气,死气沉沉。 张瑞雪从小接受的教育就非常严格,各个方面都必须达到最好。 每日清晨天一亮,她就会起床练功,练完功再去外围巡视情况,检查每处机关的完好性。 张瑞雪的厨艺非常差,一日三餐基本上就是水煮菜拌酱油,反正只要能吃就行。 有条件的时候她会挑一些自己喜欢吃的,没条件的时候对付着过倒也无所谓。 为了身体的营养状况,她又去了张家古宅附近的镇上买了一堆毛茸茸的小鸡崽。 偶尔,她的脑海中会闪过一个少年的影子,他的身后还跟着会排队走路的小鸡崽。 可是,她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少年的样子。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不用去思考太多问题和未来,这样简单又枯燥的生活,却让张瑞雪觉得很安心。 张家在全国各地都安插了暗哨,这些暗哨会将紧要的消息传回本家,然后再由本家派人去处理事宜。 而张家分崩离析的事情,在外的这些探子并未知晓,所以他们会源源不断传送信息,尽职尽力的完成自己的责任。 现下族内本家人除了族长就只剩下张瑞雪一人,所以这些事务都是她在处理。 偶尔她会带着一些留守在张家的外家人去外面执行任务,处理各种棘手的事件。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着,秋去冬来万物休。 张家古楼深处有一位少年缓缓踏步而出。 张起棂的脑海中一片空白,看不清画面也看不清人影,雾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在张家古宅深处被绝授的瞬间,他看到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依稀记得,那个女人的脖子上有一颗痣。 张起棂看着荒凉萧条的古宅,脑海中的记忆混乱不堪,只能按照身体的本能顺着回廊往后面院落走去。 一路走来,宅院没有一个人影,甚至没有别的活物,连只耗子都见不着。 张起棂不知道自己该去何方,只是心头涌上一股念头,他要寻找什么,脑海中模糊记起,他要回家。 当张起棂站在映雪院的门口,听着院子里公鸡打鸣的叫声,以及小鸡崽子们的吵闹声后,他的眼神毫无察觉的亮了亮。 张瑞雪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少年蹲在鸡窝前,用手捧着毛茸茸的小鸡崽,兜里还不忘揣着两只。 “饿了吗?” 张起棂愣了一下,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眸正傻傻的望向她。 阳光洒落下来,女子的瞳孔中映着少年身影,纤长的睫羽间凝着星光点点,就像是世间最为美丽的瑰宝。 有那么一瞬间,张起棂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是静止的。 微风初起,树叶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又轻轻拂过少年的额间,吹乱了发丝。 一刻钟后,张起棂看着桌前的水煮菜,以及临时加的腊肉饭,坐姿非常板正的等待着开饭。 张瑞雪将最后一个水煮菜放在桌上,洗了洗手之后也坐在了位置上面。 饭桌上很安静,张起棂低头扒饭,吃的还挺香的样子,毕竟在张家古楼内吃了三年的干粮,实在有些太喇嗓子了。 吃完饭后,张起棂自觉的端着盘子准备去刷碗,熟练的就好像之前已经做过了千万遍。 这个院子里每一块砖瓦,每一寸土地,都给他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让他觉得都特别的安心。 还有眼前这个人。 张起棂知道,这就是家的感觉。 张瑞雪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边晒太阳边发呆,旁边还坐着一个同款发呆姿势的张起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瑞雪突然坐了起来,这个动静让旁边的张起棂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站起来。” 话音刚落,张起棂就乖乖的站起身,脊背挺的笔直,略微有些凌乱的碎发给人一种很懵懂可爱的感觉。 张瑞雪站起身比了比两人之间的身高,几年不见,小家伙倒是长高了不少,都比她高了小半个头。 张起棂眨了眨眼,眼神懵懂的盯着她看,两人此刻的距离非常近,近到他都可以看清她脸上细小的绒毛。 鼻间萦绕着熟悉的雪松香,两人身上的香气交缠在一起,他藏在碎发下的耳尖微微有些泛红。 张瑞雪思绪却有些放空,由于忘记了小官的样子,也不记得他的身高,之前给他买的衣服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穿。 于是,当张起棂抱着一堆衣服和鞋子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还有些发懵。 “去试一试。” “嗯,好。” 张起棂转身打算往房间走去,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脚步瞬间停顿在了那里。 张瑞雪指了指左边的房间说道:“那边,你的房间。” 张起棂点了点头,嘴角微微翘起,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雀跃感。 他不懂这种感觉是什么,但是他觉得很喜欢。 张家人都不怕冷,哪怕是最寒冷的冬季,最多也只是加一身薄袄。 张起棂穿着一套当下时兴的墨蓝色长袍马褂,长身而立,风姿卓越。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张瑞雪点了点头,又让他将另外几套衣服试了一下。 有两套衣服有些大了,张瑞雪就坐在台阶上,手中拿着针线改衣。 庆幸的是,虽然不怎么会做饭,但她的针线活却还是不错的。 张起棂安静的坐在她身边,看着针线在她手中灵活的游走。 往后的很多年,张起棂都记得这个让他觉得温馨又难忘的场面。 直至下一次天授的来临。 第1章 火车 1932年的东北大部分地区已经沦陷,成为日本人统治的地盘,百姓们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张起棂带着张家族内最后一批族人奋力抵抗日军,最终以血肉之躯填补枪支弹药,击杀上万名日军。 这次抵抗日军侵略家国的行动,让本就人丁凋落的张家再次受到重创。 张起棂将族人的尸骨入殓后,送入张家古楼深处进行安葬,这是每一任张家族长的责任。 此时张家安插在南疆的探子传来消息,有棘手的问题需要张家派人处理。 张瑞雪给南部档案馆发去电报,安排张海楼与张起棂一同前往南疆。 南部档案馆在收到电报后,张海楼立即动身前往东北张家,在与族长汇合后,朝着南疆的十万大山进发。 前往广西的火车上,张海楼好奇的看着一路上连屁都不放一个的族长。 “族长,听说你是雪长老带大的?” “雪长老这次怎么不跟我们一起去啊?” “她这也太无情了,我发了那么多封电报过去,结果一封都没有回……还真是薄情寡义的女人,提了裤子不认账……” 张起棂抿了抿唇,直接丢了个眼刀子过去,脸上骂的比谁都脏。 要不是张海楼是张家人,光他那几句不着调的话,张起棂早就拔刀了。 他真想拿针缝上那张嘴,省的这家伙到处败坏姐姐的名声。 “族长,你怎么不说话啊?还有,你这眼神啥意思?” “族长,这一路上这么无聊,咱俩来聊聊天,你别不吭声呐~” “族长,族长……” 张起棂背过身,闭上眼睛拧紧了瓶盖,拒绝了对方的交流。 张海楼啧了一声,这族长可真够闷的,哎呀呀,还是虾仔好啊~ 长沙城内 贰月红让管家拿了一堆画像和资料,这些都是长沙城内还未婚配的青年才俊。 丫头坐立不安的坐在主位的下侧,不明白二爷唤自己过来有何事,但她心中隐约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丫头,你自己看看,如果有合眼的,哥就安排你们见面相看。”贰月红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笑道。 丫头脸色一白,双手也微微有些发抖,她想不通,为什么二爷突然就要安排她嫁人了? 她不想嫁给不喜欢的人,她只想能守在二爷的身边,哪怕一辈子不嫁人她也愿意。 贰月红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但仔细看去笑意不达眼底,反而透出了一股凉薄的意味。 早年经常流连风月场所的贰月红,自然能看出丫头对自己的心思。 他只拿她当妹妹,绝无可能有半点别的心思。 贰月红的心中从始至终只有一人,满腔情意只为一人倾付,再无他人。 多年等待,好不容易求得回应,他只想用爱意编织成一张大网,将人牢牢禁锢在身侧。 所以,贰月红不容许有任何意外的出现。 “哥,我……我不想嫁人。”丫头红着眼,怯生生的抬头看着贰月红。 贰月红面不改色的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哥先帮你慢慢相看着,你放心,到时侯哥一定让你风光大嫁,不让你未来的夫君小瞧于你。” 此话一出,丫头眼眶中的泪珠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停的往下掉。 贰月红却好似没看见一般,自顾自的说道:“这事也不急,倘若这些男子你都看不上眼,那就等你嫂嫂进门后,再帮你一起参谋参谋。” 丫头惊讶的瞪大了双眼,备受震惊的看着贰月红,“嫂嫂?哥你要娶妻了?” 贰月红指腹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眼眸中似是氤氲着万般的缱绻。 “自然,就是当年你见过的流觞姑娘。” 丫头欲言又止,“可是她不是已经……” 难道二爷魔怔了?流觞姑娘不是已经死了吗? 贰月红敛起眼眉间的柔意,正色道:“你从哪里听来的流言,流觞姑娘安然无恙,切勿再胡言乱语。” 丫头垂下头低低的应了一声,用帕子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弯腰行礼之后就退了出去。 那仓皇失措的背影,多少有点楚楚可怜的意味。 但贰月红并未理会,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他必须得想法子断了丫头的心思。 自从收了陈皮为徒后,贰月红渐渐将红家的生意交予陈皮打理,自己也不再下地,完全退居幕后。 现在贰月红偶尔会去梨园唱唱戏,或者亲自照料红府后院的花卉,又或者与几位朋友在茶楼小聚。 他在等,等待花开之时。 等待一人归来。 1934年,长沙火车站开进一辆火车,一辆满是死人的火车。 火车站的值班人员,立刻就将此事报告给了驻防长沙的布防官,张启山第二日天未亮,就带着人到火车站一探究竟。 同时,几日前张家探子将长沙城的消息传回了东北张家,有日本人在矿山大墓中活动。 长沙城外的矿山大墓,乃是张家人早期的群葬墓,里面有一块巨大的陨铜,可以制造一个虚幻的完美世界,让人永远都深陷其中。 张瑞雪在收到消息的那刻,将张家族内事务托付给两位长老后,便动身从东北前往长沙。 今日是贰月红新戏楼开业的第一日,这座戏楼是西北沙客捐建的,外表看起来雍容华贵,只可惜,不懂规矩。 台口朝西,为白虎台,破台之前不可开戏,偏偏这送签的契子是三天前到的,今日不开戏也不吉利。 贰月红的名气不小,戏牌子一挂出去,戏票就已经一售而空,就连过道里也挤满了人,只为一睹红二爷的风采。 张瑞雪到戏园时,戏台子周围人头涌动,她微微蹙了蹙眉,站在了后头的位置,不打算继续往里挤。 后面的位置有几个西北沙客,身上穿着皮袄,领头的那个腰间还别着鞭子,面肉横生,满身酒气。 前台锣鼓喧天,后台一身杨贵妃装扮的贰月红从幕后轻盈地走着。 张启山带着张鈤山赶到戏园时,一看连楼道都挤满了人,也就站在后排的位置,等待戏曲散场。 第2章 戏园冲突 戏曲终了,听客们慢慢离去,红府管家一个一个的作揖送客。 张瑞雪站在原地不动,依靠在柱子旁,静静的看着台上之人。 张启山早就注意到这个女子,模样看似普通,但周身气质不凡。 如琉璃般通透的双眼却是惊为天人,如清涧水流波入轮回,让人流连其中。 “通报一声,我要见二爷。” 张启山带着人往前走,忽然一个鞭子猛然朝着他抽去,他反应极快的躲避,但还是没能躲开。 眼见鞭子即将抽在他的脸面上,眼前白光一闪,唰的一声,长鞭应声而断。 张启山定睛一看,发现刚才的白光居然是一把极薄的柳叶飞刀,寒光凛凛的插入了青砖之中。 他面色一沉,如看待死人般的眼神盯着眼前的男人。 而那个率先动手,又被人割断鞭子的男人还在不知死活的挑衅。 “他娘的,哪里来的刀片,把爷爷我的鞭子都弄断了!” “还有你,先来后到懂不懂,给爷爷我滚一边去——” 说着,男人还用那条断鞭狠狠地抽在旁边的座位上,座位被打的稀巴烂。 管家惊的直跳,连忙喊道:“这位爷,这位爷,咱们有话好好说,别把东西打坏了!” 男人身边的手下一脚踹翻座椅围了过来,揪住管家的脖领就开骂:“这戏台是老子捐的,老子想砸就砸!” “贰月红呢?老子还没听够戏呢,叫他给老子滚出来唱花鼓戏!” 管家立即摇手道:“使不得,二爷已经下了台子,这不符合规矩。” 男人明显喝高了,有些飘起来了,正想一把将管家推倒的时候,就被冷冰冰的枪抵住了脑袋,吓得他寒毛直竖,连酒意都散光了。 只可惜,男人反应过来的太晚,早已将人得罪了个透彻。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张启山和张鈤山的穿着,一看就是军营里出来的,腰间可还都配着枪。 也就这个又菜又爱玩的货,喝了点小酒就胆大包天,眼高于顶,这下可是踢到铁板了。 现在的乱世中,只有枪杆子才是硬道理。 而且还是对方不知死活的挑衅在先,可真是自寻死路。 张启山心里装着事,原本就想这么算了,正事要紧,没必要为这秋后的蚂蚱浪费时间。 结果这男人还真是个不怕掉脑袋的,还不知死活的继续蹦跶起来挑衅。 那男人原本还在害怕,一听这人说不跟他们计较,立刻开始蹬鼻子上脸。 “我家可是捐过军饷的,论起来,长沙九门张大佛爷可都还欠我一个人情……” 真是好大一出戏,好大的一张脸。 张瑞雪往前几步,弯腰伸出双指夹住地上的柳叶飞刀轻轻一拨,手腕翻转,将刀片藏于发丝间。 张鈤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原来刚才出手的是这位姑娘。 不过这发丝藏刀,好像是霍当家的绝技,难道这位姑娘是霍家人? 张鈤山举起手中的枪支的同时,那男人登时消了气焰,怒目圆睁的喊道:“你特么的给我等着!” 站在暗处的陈皮早已握紧了九爪钩,等人出去就将他们都杀了,将他们丢到湘江里面喂鱼喂虾。 至于喂螃蟹,那是不可能的,丫头喜欢吃螃蟹,螃蟹可不能吃这般肮脏的东西。 就在那个闹事男人出门的同时,张瑞雪指尖银针轻弹,正入男人太阳穴的位置。 张启山似有所察觉,转过头看了身后的女子一眼,紧蹙的眉头突然就舒展开来。 “多谢姑娘。” “姑娘是来见二爷的?”张启山笑了起来,只不过是皮笑肉不笑。 “嗯。” 张瑞雪淡淡的应了一声,眼神淡漠的看向戏台。 张鈤山皱了皱眉头,他怎么觉得这位姑娘这么高冷啊…… 张启山心中还琢磨着那辆火车的事情,刚想开口让管家催催贰月红。 却见台上帘子一挑,贰月红脸上妆容未卸,穿着一身便装走了出来。 张启山刚想开口,就见贰月红喜上眉梢,快步越过他身侧走向了那位姑娘。 张启山:“……” “阿雪何时来的,怎么不让管家过来知会一声。” 贰月红抿唇笑着看她,难掩眼底的柔情和喜色。 张启山和张鈤山闻言相互对视一眼,皆是愣在了那里。 “无妨。” 贰月红看着她腰间挂着的玉佩,好看的薄唇翘起,“阿雪稍等我片刻。” “好。” 贰月红对着管家打了个手势,让他招待好张瑞雪,又转身看向张启山打趣道:“稀客呀,张大佛爷不是不爱听戏吗?今个怎么到我这戏园子来了?” 张启山微微一笑,开门见山道:“今日前来是有事相求。” 贰月红笑了笑,长沙九门之首张启山有事相求于他,他可不敢随便应下。 不等贰月红追问,张启山就将火车站发生的事情如倒豆子般,和盘托出。 张鈤山双眼发直的盯着旁边的女子看,胸膛心跳如擂,巨大的欣喜涌上心头。 贰月红用挂袖隔着手背,用手指将顶针弹了回去,张启山举手一接,回到了他的手中。 “佛爷,你应该知道我很久不碰地下的东西了,这个忙恕我无能为力。” “这个东西属于红家,说明红家有人折在这墓中,难道二爷丝毫不感兴趣?” 贰月红不语,他父亲离世之前下了死命令,让他绝不能插手矿山墓下的事情,他也就此发过毒誓。 若违此誓,就让他一生无法与所爱之人相守,孤独终老。 “此事不仅关乎地下之事,更有可能阻碍如今的大局,还望二爷赐教。” “佛爷,我的戏散场了,请回吧。” 张启山叹了口气,他原以为此事成算有七八成,却未曾想贰月红竟如此固执。 “那座墓,属于张家。” 一句话语惊四座,在场三人纷纷抬眸望去。 张启山面色沉重,紧绷的下颌线显露出情绪的紧张,“你说的可是真的?” 张瑞雪点了点头,眼神淡然的看向张启山回答道:“我此次前来就是为此事。” 张启山垂眸沉吟良久后,语气恭敬的作揖,“矿山的事情和日本人有关,此事关乎长沙城的百姓,还请前辈出手相助。” 张启山这话说的非常漂亮,也不说互惠互利,反而是请求张瑞雪出手相助,将她架在了高台之上。 贰月红略微不悦的蹙眉,对于张启山官场上的一套,极为不喜。 “张大佛爷,奉劝一句,此事十分凶险,莫要贸然行事。” 第3章 ‘见色忘友\\\’的二月红 贰月红将张瑞雪护于身后,显然是不愿让她陷入危险之中。 贰月红的动作让张瑞雪怔了怔,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不清的画面。 好像……有谁也曾这样护过她…… 张启山正了正帽檐,眼神坚毅的望向贰月红身后的女子。 既然这位张家人是为了矿山大墓而来,他相信,她是绝对不会拒绝他的请求。 既然张家能得知这件事,只能说明,张家还未真正倒下。 而张家人,就没有一个简单的。 更何况,站在他面前还是张家执法堂的长老。 长老什么的,也算是张家的老怪物了吧? 张瑞雪·老怪物:“……”请问你礼貌吗? “好。” 张瑞雪点头应下,这本就是她要去做的事情,再带上这两个张家人也无妨。 贰月红叹息了一声,眼中露出淡淡的担忧,“那我陪你一起去。” 张启山万年不变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皲裂,他说破了嘴皮子都没用,结果一听心上人要下墓,就立刻改变主意了? 还真是……见色忘友啊。 张鈤山的表情也是大为震惊,他动了动嘴唇,实在没想到二爷居然为了心上人愿意放弃自己的原则。 张鈤山的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失落,难过,酸涩…… 他似乎好像错过了什么…… “前辈,不如您随我一同回张府,由晚辈来招待您。”张启山试探性的问道。 贰月红闻言立刻握住了那只小手,紧紧包裹在掌心中,“张大佛爷不必太客气,阿雪自然住在我红府。” 言下之意,这是我贰月红的人,不必外人来操心。 张启山自然听懂了贰月红的言外之意,挑了挑眉暗笑道:“倒是我想岔了。” 莫名被贰月红喂了把狗粮,张启山还真是有些心酸。 反正这一趟目的已经达到了,还是赶紧走人吧,要不然二爷指不定还得怎么挤兑他呢。 见人都走了,贰月红才松了口气,他刚才是真的怕,怕阿雪会跟张启山他们走。 他好不容易才把人盼来,还不得把人当做眼珠子来看待。 就算不是为他来的也没事,至少她还知道来见他,而不是避而不见。 而且,她还戴上了那块玉佩…… 贰月红心里美滋滋的自我攻略。 回去红府的路上,贰月红的嘴角一直噙着笑意,时不时还偏过头去看身侧的人。 “阿雪,我不是在做梦吧?” 贰月红傻里傻气的话语成功打断了张瑞雪的发呆,她看了眼两人十指紧扣的双手,又抬头看向贰月红。 “不是。” 张瑞雪奇怪这人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现在看起来有些傻傻的? 对于贰月红的接触,她不反感,或者说也没有什么感觉。 她没有爱过人,也不知道爱人该是什么模样,所以对于男女之情并没有太多的感觉。 这件事对于贰月红来说,是他的幸也是不幸。 他细心呵护着娇嫩的花朵,小心翼翼的为她浇水、施肥,等到花朵终于为他盛放的那一刻,又彻底失去了一切。 贰月红用一生教会了她什么是爱,又该如何去爱。 一个容颜不改而长生,一个已然迈向死亡。 再次相见时,难别亦难。 年轻时的贰月红流连风月,享受男女之间暧昧不清的极限拉扯。 十六岁遇见命定之人,又苦苦等待了十八年。 时间沉淀了一切,也让贰月红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爱意。 满腔爱意从一片荆棘中开出绚丽多彩的玫瑰,也是让人无法拒绝的蛊惑。 红府多了位女主人的事情,几乎震惊了整个长沙城。 长沙城的百姓都还记得十几年前,红二爷为了一女子守身如玉,这件事情被他们津津乐道了好久。 现如今,贰月红终于有了新欢,倒真是让人有些唏嘘。 贰月红与心上人出双入对的事情惹来不少人侧目。 几日后,一件更为震惊的事情传遍了整个长沙城。 惊,原来红府女主人竟是她!!! 贰月红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抱得美人归。 红府湖中央的暖阁内,贰月红挽起袖子洗手作羹汤,小小的陶罐内,放了银耳,莲子和雪梨一起炖煮,最适合女子服用,既可美容养颜,又可养心安神。 早上炖燕窝,下午炖美容养颜汤,这几日来的补品都没有重样过。 张瑞雪不明白贰月红为何如此热衷于下厨,这几日她连练功都多加了一个时辰。 丫头穿着厚厚的狐裘披风,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她的身体一向不好,一到冬日里她的咳疾就更加反反复复。 她站在花园入口的角落里,偷窥着属于他人的美好,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二爷,这样真实的二爷。 陈皮阴翳的脸上今日难得露出一抹笑容,他怀里揣着一根玉簪,第一眼看到这根簪子时,他就觉得非常适合丫头。 在走过走廊的拐角后,陈皮一眼就看到了躲在花园门口的身影。 陈皮瞬间收了起笑容,他眯着眼看向花园的位置,依稀可见一个人在暖阁里忙忙碌碌的模糊身影。 哦,丫头喜欢看就让她多看几眼。 看够了,她也就该死心了。 陈皮现在无比感谢这个死而复生的未来‘师娘’。 他保证,以后一定好好孝敬她和师父两个人,给他们养老送终。 “丫头。” 陈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丫头立刻用帕子擦了擦眼睛,转过身温柔笑道:“陈皮,你怎么来了?” 陈皮笑着从怀中掏出了那只簪子,递了过去,“丫头,这个送你。” 丫头接过玉簪一看,白玉中沁着血色,看起来十分的雅致,虽然她不怎么懂首饰,但也能看出这只玉簪的价值。 “怎么想到送我簪子,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陈皮将玉簪推了过去,“拿着吧,一点都不贵,你戴着肯定好看。” 丫头拗不过陈皮的脾气,只得无奈的收下簪子。 陈皮兴致冲冲的说道:“我帮你戴上。” 丫头还来不及拒绝,陈皮就已经站在她身后帮她簪发,只得将话又咽了下去。 “好看吗?”丫头伸出手摸了摸头上的发簪,眼底也带着一丝期待。 “好看,你在我眼中是最美的。”陈皮认真的一字一句的说道。 丫头被这直白的话语有些惊到了,等反应过来后脸上红的都快冒烟了。 第4章 毒簪 陈皮上前用双手按在丫头肩膀的位置,迫使她和自己对视。 丫头垂着眼眸不敢看他,小声的说道:“陈皮,你放开。” “不,我不放。” 陈皮摇了摇头,他今日可是鼓了好大的勇气来表白心意的。 他知道师父已经在给丫头相看夫婿了,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别人。 “丫头,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从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我就喜欢你了。” “你愿意嫁给我吗?” 丫头愣在原地,眼神错愕的看着陈皮,他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还有……满满的爱意。 “我知道,我现在还没有能力让你住上大房子,没有能力给你所有最好的,但我能给你的就是一颗永远不变的心。” “我发誓,我陈皮此生只有你一个女人,我用竭尽所能把我最好的都给你。” “我一定能让你成为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陈皮一鼓作气将从话本上死记硬背下来的内容喊了出来,这些也是他的心里话,虽然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 丫头沉默了良久,也思考了很久,她知道,她跟二爷此生再无缘分。 与其嫁给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还不如嫁给陈皮。 至少两人也相处了这么多年,好歹知根知底,再坏也不可能坏到哪儿去。 要赌一把吗? 丫头心里有些不确定,这个赌局对于普通女子来说,关乎了她的一辈子。 “好,我愿意嫁给你。” 一切尘埃落定。 此后的几十年时光,陈皮用自己的行动践实了所有的诺言,他一直全心全意爱着自己的妻子。 而丫头在生命弥留之际时,也是面带微笑的离去,她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 这个赌局,她赌赢了。 贰月红小心翼翼的盛了一碗银耳莲子雪梨汤放置在一旁,等晾凉的差不多了,才放在了张瑞雪的身前。 “阿雪,我放了很多冰糖,你尝尝好不好喝。” 张瑞雪点了点头,拿起勺子小口的吃了起来。 嗯,很甜,很好喝。 贰月红的那双眼眸像是幽深的湖水,满是要将人溺死在里面的深情。 对于心上人的喜好,贰月红可谓是了如指掌,她喜酸甜不爱吃辣,偶尔会想要尝试一些新的吃食,却又浅尝即止。 最爱的是鸡肉做的菜肴,却又不喜吃外面那层表皮,她讨厌吃油腻的肥肉,喜欢海鲜…… “陈皮,是有什么事情吗?”贰月红看着一前一后走进暖阁的两人,莫名觉得有些不寻常之处。 陈皮对着贰月红弯了弯作揖,“师父。”视线在旁边女子的身上停顿了一下,“师娘。” 张瑞雪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淡淡的抬眸望了过去,在看到丫头头上的发簪后,眼中划过一丝讶异。 眼见阿雪并未否认这个称呼,贰月红心中有些暗喜。 “哥,嫂……嫂嫂。”一想到等下陈皮要说的事情,丫头的脸就红了起来。 “师父,求您将丫头嫁给我。” 陈皮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那声音一听就知道,这膝盖恐怕得疼个好几天了。 贰月红盯着陈皮看了良久,又看了看满脸羞意的丫头,最后笑了笑。 “丫头,这件事情你自己同意吗?” 陈皮立刻面含期待的看着丫头,也在等着她的答案。 丫头红着脸点了点头,姑娘家的到底是脸皮薄,害羞的一直低着头。 “那好,等过几日我让老八给你们两个挑个良辰吉日。”贰月红的神情也十分欣喜,丫头能找到一个好归宿,他也就放心了。 陈皮这孩子虽然脾气不好,做事情也冲动了些,但对丫头的好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两人成亲后,有丫头在,陈皮为人处事也能收敛着点,有了顾忌,也就有了牵制。 “多谢师父。” 陈皮欣喜若狂的磕了三个响头,真心实意的劲让贰月红有些忍俊不禁。 他还是第一次见自己的弟子如此开心的模样,希望他日后能好好待丫头。 陈皮磕完头才想起来,好像也得谢谢这个师娘,要不是她出现了,恐怕丫头还没那么快对师父死心。 “谢谢师娘。”咚咚咚,又是三个响头。 张瑞雪……这件事情和她有什么关系? 看见陈皮对自己一片真心,丫头的眼圈忍不住红了红,她扶起陈皮,语气带着心疼,“好了,你也不怕磕出血来。” 陈皮咧着嘴看着丫头直笑,摸着额头傻乎乎的说道:“没事,一点都不疼。” 贰月红是既欣慰又好笑,他这个徒弟平日里脑子本来就不好,这下可好了,更傻了。 “哥,嫂嫂,我先回去给陈皮上点药。” 丫头弯腰行礼后,拉着陈皮的手往外走,一个声音却喊住了他们。 “等下。” “嫂嫂,怎么了?”丫头疑惑的问道。 张瑞雪站起身走到丫头身前,斜睨了一眼她发髻中的玉簪,伸手取了下来。 “师娘,这玉簪……”陈皮刚开口就被打断了。 “有毒。” “什么!” 贰月红几步上前,从张瑞雪手中夺过玉簪摔在了地上,没有一丝犹豫。 张瑞雪愣住了,目光呆滞的看着贰月红拿出帕子擦拭着她的手心。 “知道有毒你还敢用手拿!”贰月红急得眼尾发红,语气是又急又气。 “陈皮,去找大夫,快!” 陈皮:“……”师父有必要反应这么大吗?这簪子他都揣在怀里一路了,也没见中毒啊? 贰月红一看陈皮还在发愣,怒气冲冲的喊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去给我找大夫过来!” “哦,噢噢。”陈皮反应过来,转身就往外跑。 “等等。” 陈皮脚下一个急刹车,差点没来个四脚朝天,他目光呆滞的转过头,满脑子的问号??? 又怎么了? “那个簪子是地下的东西,沾染了墓里的阴毒,只要不是长期接触是不会有事的。” 张瑞雪难得说这么多话,细心解释着。 贰月红一听气的不得了,立刻让陈皮去院子里跪着,让管家去请家法。 他自从不下地之后,就禁止家里出现地下的东西,怕的就是出现这种情况。 这个逆徒! 要不是阿雪发现的早,丫头恐怕就要被这逆徒给害了! 第5章 矿山之行 后院里传来鞭子不断抽打皮肉的声音,却不见一声痛呼声。 丫头急得在外面直抹眼泪,却又不敢擅自闯进去,只得在原地不停的打转。 “嫂嫂。” 丫头一把抓住张瑞雪的手臂,梨花带雨的恳求道:“求嫂嫂劝劝哥,再这样打下去,陈皮的身子骨会受不了的。” 陈皮前一段时日下了一趟墓,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她怕他的身子骨实在熬不住。 张瑞雪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也许是看丫头太过担心,她才开口劝说了一句:“放心,他有分寸。” 在她看来,孩子做错事情就该罚,一味的纵容只会害了他。 更何况,她看出来,陈皮这个人如果不严加管教,恐怕以后会惹出更大的麻烦来。 丫头紧咬着下唇,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知道二爷做的没错,但她就是忍不住害怕。 害怕陈皮会出什么事。 不一会儿,陈皮顶着一身鞭伤,扶着墙壁面色苍白的走出了后院。 丫头急得赶紧上前搀扶,心疼的直掉眼泪。 “别……别哭。” 陈皮一见丫头掉眼泪就急眼了,连忙用袖子替她擦掉泪水。 两人这副苦命鸳鸯的样子,让张瑞雪忍不住偏了偏头。 贰月红也走了出来,身上带着淡淡的血腥气,仔细看去,长袍的衣角上还盛开着点点梅花。 “阿雪,我先去换身衣服。”贰月红柔声说道。 “嗯。” 得到回应的贰月红,嘴角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肉眼可见的心情好了不少。 换完衣服后,贰月红又带着张瑞雪回到热气腾腾的暖阁。 “我不怕毒。” 贰月红正在倒茶的手一顿,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但是我怕,我怕你会疼。” 张瑞雪眼神淡漠的望着他,两人视线交汇的瞬间,似乎汹涌着一股暗潮。 贰月红长得很好看,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对比平日里的清风霁月,温润如玉的模样,他此刻的表情要真实的多了。 他在看她,她也在看他。 就像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棋局,黑子主动发动攻势,白子继续固守城池,没有任何一方愿意退让。 红府的书房里有一间密室,这件事除了贰月红外,无他人知晓。 但是今日,贰月红却带着张瑞雪进去了那间密室。 按照祖训,这里是不能让外人进来的,在贰月红眼中,阿雪已然是他未来的夫人,所以自动忽略了这个规矩。 密室里面摆放着一些倒斗的工具,基本上也都是祖上流传下来的东西。 贰月红在父亲离世前发的毒誓,永远不沾染矿山墓下事宜。 一切还恍若昨日。 但他怎么可能放任阿雪前去,要是遇到危险该如何,要是她又忘记自己又该如何? 也许在外人眼中,阿雪是个很强大的女子,但在他心里,她也是人,她会痛也会受伤。 她不是神。 贰月红从密室中取出一个檀木盒子,那里面装着一枚与张启山手中一模一样的顶针。 红家的顶针,从立家而来,一共一千零二十七枚,每一枚上面的雕花皆不同。 贰月红自己的顶针是一枚水仙,自从决心不再下墓后,他就将顶针封存了起来。 张瑞雪站在古墓模型前,仔细的记住每一处结构。 按照她记录下来的内容,十几年前她曾进入过这个墓穴,只可惜因为天授,她对此毫无记忆。 她摸了摸腰间的香囊,里面装着一块陨铜,是她从那个墓穴里带出来的。 这块陨铜,可以抵制天授的一部分力量。 但,是有代价的。 “原来那座古墓里面凶险万分,我祖上有好几代人死在那里。” “十六年前,我父亲也下过这座古墓,当时是你救了我的父亲,你还记得吗?”贰月红将顶针收好,轻声问道。 张瑞雪摇了摇头,随后看着那座模型开始发起了呆。 贰月红也不再开口,看着格外乖巧安静的人儿,他的手指忍不住蜷了蜷。 他犹豫了片刻,最后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丝,心中突然有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张瑞雪不是没有察觉贰月红的动作,只不过她的脑海中全是古墓结构图的模样,无暇顾及其他。 张启山很快就通知了贰月红下矿山的时间,此事关乎长沙城百姓,身为长沙布防官,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几人约好在长沙城外碰头,张启山穿着棕浅咖色皮衣,里面配着同色的衬衫,脚上踩着靴子。 而张鈤山则是穿着一身灰蓝条纹的西装,头上还戴着一顶鸭舌帽。 两人骑着马在城外等着,不一会儿就看到有人骑着马过来。 张启山抬头望去,只一眼,就深陷其中。 那人眉眼如玉琢般精致,肤白如雪,红唇皓齿,宛若画中走出的仙子。 一双淡琥珀色眼眸清澈的如同山间的流溪,冷清的又好似山巅的积雪。 张启山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诗句: 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 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 张启山自认为不是个肤浅之人,也更不会相信什么一见钟情。 他现在似乎可以理解,为何贰月红会苦等一人十八载,就连张副官也对她念念不忘。 “佛爷,张副官。” 贰月红微笑的打着招呼,他今日穿了一身红色的风衣,里面搭着一件白色衬衫,衬的整个人比花还娇艳。 张启山略微不自在的点点头,目光不自觉的落在贰月红身侧之人身上,“二爷,前辈。” 张瑞雪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她今日穿了一身黑色的风衣,与贰月红是同款,就是颜色不同。 张鈤山眼底满是惊艳之色,不管过了多少年,他好像一直都不曾忘记当日初见时的画面…… 万古长空,入目皆是她。 “佛爷,你说八爷会来吗?” 张鈤山实在是有些怀疑,以八爷那贪生怕死的模样,他还真捏不准。 张启山的想法就比他笃定多了,“他会来的,等着吧。” 要是不来,回头他就得找八爷去算算总账了。 正如张启山所言的那样,不一会儿,齐八爷就牵着小毛驴,开心的挥着手大喊道:“欸,佛爷,我在这呢!” 第6章 佛爷自然有佛爷的道理 齐八爷戴着一副小圆镜,穿着一身紫色的大褂,只不过…… “八爷,你这……”张鈤山有些一言难尽的看着那头小毛驴。 齐八爷知道他们要说什么,打断了张鈤山的话。 “副官,你这就不知道了,我这才是行走江湖的打扮,别人一看就知道我是个算命先生。” “再看看你们,虽然是穿了一身便服,但这气质一看就不平常。” “八爷,我们这身打扮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张鈤山无奈的说道。 “是啊,你看我这多不起眼。” 齐八爷眼珠一转,刚想和贰月红打招呼时,却被惊的目瞪口呆。 “你……你……”齐八爷一眼就瞧出,此女子与他齐家有些渊源。 贰月红好奇的问道: “八爷,怎么了?” “没……没事,二爷,这位就是未来嫂夫人吧?”齐八爷背在身后的手掐指一算,哎呦,这嫂夫人桃花有些旺盛啊? 难怪,如此天姿国色,桃花多些也是在所难免。 就连他一眼看了也有些意动,不过她与二爷…… 贰月红笑着介绍道:“这位是张小姐。” “啊?嫂夫人也姓张?”齐八爷瞪大了眼睛,又看向张启山。 “佛爷,这嫂夫人是你家亲戚?” 完了完了,这人身上该不会有麒麟纹身吧? 张启山的眼神顿了顿,一想到按照辈分,他还得称张瑞雪为姑奶奶,他就下意识的避开这个话题。 “好了,时候不早了,该出发了。” 张鈤山立刻翻身下马,将小毛驴脖子上的铃铛扯了下来,丢在了一旁。 这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齐八爷双手叉腰,又是跟张鈤山好一顿掰扯。 最后还是张启山发话,两人这才停止了这场闹剧。 他们现在正处于火车轨道的位置,沿着铁轨一路寻找火车经过的痕迹。 张启山骑着马走在最前面,贰月红和张瑞雪并排而行,后面是张鈤山和齐八爷。 前面是两条岔路口,齐八爷一看下意识的拿出自己吃饭的家伙,“佛爷,等我先算上一卦。” “这边。”张瑞雪突然开口道。 刚想开口的张启山只好默默的闭上了嘴,他也觉得该走左边。 “为什么?”齐八爷有些纳闷,难道就不能是走右边? 张启山回答道:“听张小姐的。” 齐八爷手忙脚乱的收拾着东西,赶紧牵着小毛驴跟了上去。 “副官,你说佛爷为什么要听张小姐的啊?” 张鈤山故作深沉,“佛爷,自然有佛爷的道理。” “什么道理?” 难道这位张小姐还是个高人? 张鈤山一哽,嘴硬道:“反正佛爷说什么都是对的!” 而且,她说什么也都是对的! 齐八爷:“……”你给我站住,你看看你说的是人话吗?这不全是废话吗?! 临近黄昏时分,他们才找到一处荒凉的镇子。 贰月红翻身下马,自然而然的上前牵住了张瑞雪的手,十指相握,密不可分。 齐八爷走在两人身后,被喂了一嘴的狗粮,现在只觉得自个脑门亮的发光。 镇上家家户户大门紧闭,有种人走楼空的感觉,而道路的两旁,随处可见被人丢弃的石雕老物件。 张瑞雪看着一座麒麟雕像有些出神,下意识的想要伸出手指去抚摸,手却一下子没抽出来。 她抬眸淡淡的看了贰月红一眼,后者纹丝不动。 算了,由他。 “奇怪了,好端端一座小镇怎么一个人都没有,难道出什么事情了?”齐八爷猜测道,“坏了,难道我们来晚了?” 话音刚落,就看到不远处一个背着包袱的妇女拉着孩子着急跑路的样子。 张启山给了张鈤山一个眼神,张鈤山心领神会,立刻放下手提箱上前搭话。 不一会儿,张鈤山便走了回来将打听到的情况一一道来。 原来是矿山发生过好几次严重的矿难,里面死了好多的人,村子里的人都失去了生计,所以都四处逃难去了。 张启山听后决定今晚就在这个小镇落脚,只不过小镇荒无人烟,直到天黑了他们才找到一处落脚的地方。 齐八爷站在院子门口,里面有人正在煮东西,那香味勾的他恨不得立刻就冲进去。 当然,齐八爷也是这样干的,只不过被张启山一把拉住,压低声音问道:“你—不怕?” 赶了一天的路,齐八爷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此刻只想好好吃一顿饱饭。 不过齐八爷也有自己的一套想法,“咱们这一路走来连半点线索都没发现,好不容易遇到这些人,进去套个近乎指不定还能有点线索。” “再说了,这不是有佛爷,二爷,张副官在吗,你们肯定会保护好我和张小姐的。” 莫名其妙被cute的张瑞雪,刚抬头就看到齐八爷一溜烟蹿进了院子。 张启山和张鈤山相视一眼,两人都有些失笑。 贰月红看向身侧之人,笑着解释道:“八爷一向性格活泼,但却是个难得的实在人。” 张瑞雪点了点头,是挺实在的,心眼子多的实诚。 如果她刚才没看错的话,齐八爷应该会点功夫,这跟一路来他所表现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样子,还真是大相径庭。 院子里面坐着的都是男人,看见有生人进来,原本热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贰月红皱了皱眉头,这些臭男人真令人恶心,居然敢用这么露骨的视线盯着阿雪看。 他不动声色的将张瑞雪护在身后,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些人的目光。 张启山和张鈤山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个情况,两个人一左一右和贰月红一起将人包围了起来。 被围在圈里的张瑞雪只觉得光线突然一暗,一抬头就发现三人离谱到家的操作。 齐八爷早年间行走江湖,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对于和陌生人打交道的事是拈手即来。 他自来熟的凑在一张桌子前凑近乎道:“各位大哥,我们有幸路过贵宝地,实在是饿了。” 齐八爷捂了捂肚子,脸上满是难为情的样子,“还望大哥们行个方便。” 四个大男人带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出门,不禁让在场所有男人心中浮想翩翩。 眼见对方不搭理自己,齐八爷立刻拿着从张鈤山手中搜刮的银元和银票全塞了过去,这才得到对方点头应下。 第7章 村民?我信你个鬼 捧着一碗乱炖的杂汤,齐八爷面带笑容开始溜须拍马,拉近和这帮人的距离,然后再开始套话。 等张鈤山试探性开口询问火车的事情后,刚才相谈甚欢的场面瞬间冷了下来。 那领头的男人面色古怪的立刻放下碗筷,招呼剩下的人赶紧回去睡觉。 明面上这群人说不知道火车的事情,但看这样子肯定有鬼。 屋里面的人,八成也有问题。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几人交流几句后就闭口不言。 大通铺里面睡的都是男人,贰月红牵着张瑞雪的手坐在了院子外面,并没有进去。 所以进去屋子里睡觉的就只有张启山,张鈤山和齐八爷。 张家人自小接受的训练,在特殊的情况下,可以随时睡着或醒来,从而保持最旺盛的精力。 张启山虽然没接受过张家正经的训练,但为人十分谨慎,有什么风吹草动也能第一时间发现。 齐八爷倒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睡的比猪还死。 避免夜里寒凉,贰月红在院子里升起火堆,两个人就这样坐在火堆前取暖。 “阿雪不休息吗?” 张瑞雪摇了摇头,她刚才睡了一小会儿,已经足够了。 贰月红无奈的叹口气,他倒是希望阿雪可以休息会儿,那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将人搂在怀里了。 不过,调换一下也可以吧? 于是,贰月红厚着脸皮靠在张瑞雪的肩膀上眯着眼睛小憩。 还不等她说些什么,他就率先开口,“阿雪,我有点困了,你让我靠着睡会儿。” 张瑞雪没说话,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让他靠的可以更舒服些。 贰月红心里偷偷发笑,他的阿雪可真心软呢~ 师父带着师娘出门,陈皮在红府养了几天伤后就又生龙活虎起来。 盘口的手下给陈皮传信,有几个商户和古玩街的老板来收东西。 买东西也就算了,还非要开箱验货。 陈皮一听,立刻就往盘口而去。 “我们这做生意的,还从没听过不让验货的。” “是啊是啊,咱们可得验货啊。” 二柱子踩着凳子,面露凶狠之色:“吵什么吵,想要货就必须给我包圆了,这可是我们舵主亲自发话的。” “哎,我们可是冲着二爷的名声来的,这谁定的规矩啊?” “我定的。” 陈皮从门口走了进来,也懒得和这帮人废话。 愿意合作就合作,不愿意就给他滚蛋。 几位老板连连摆手讨好,这位陈舵主凶名在外,可不敢随意得罪啊。 一堆人立刻排着队交钱,那争先恐后的样子让陈皮轻蔑的笑了一声。 还真是贱骨头,真以为他陈皮是吃素的吗? “开箱,让各位老板验验货!” 二柱子用撬棍撬开箱子,露出了里面的货物。 “啊,这可是上等的好货啊!” “这青铜马保存的如此完好,还没有损坏。” “可不是吗,简直太值了!” “哎,这颜色怎么看起来有些不对啊?” 陈皮一拍桌子,怒目圆睁道:“你敢质疑我!” “这些东西可比你们倒腾好几手的东西好多了,你们可给我仔细看清楚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立刻开始腆着脸讨好。 “陈舵主息怒,您的东西都是上好的。” “是啊是啊,我们的东西跟您的可不能比。” “对对对,后面那箱我要了。” “下面那箱我也要了。” 陈皮冷冷的看着这些令人倒胃口的面孔,“我陈皮,就是墓里的王。” “墓里的东西都是我的!” 那些老板们纷纷应和,还有人拍马屁说。 “陈舵主,以您的本领,屈居在二爷手下,真是太屈才了。” “是啊,以您的本事完全可以单干啊!” “也就陈舵主心善,换做别人呐早就把这盘口抢了,把他那美娇娘搂在怀里……” 没想到马屁没拍到,直接拍在马腿上了。 陈皮冷眼扫去,甩出九爪钩抓在那人脸皮上,再也不能出声。 “我师父和师娘也是你们这群杂碎可以提起的!” “我陈皮今天就把话撂这,贰月红永远都是我陈皮的师父,我不允许你们任何人对我师父师娘不敬!!!” “今天钱留下,货只能拿走一半。” “陈舵主饶命,陈舵主饶命啊!” 陈皮冷笑一声,甩手回了红府,将剩下事情交给了二柱子。 他明日还得带着丫头出去玩,没那么多功夫跟这群废物磨蹭。 第二日天色刚蒙蒙亮,大通铺上的三人不约而同的睁开眼,动作麻利的下床往外走去。 几乎就在他们动作的时候,张启山就睁开了眼,直接用脚踢了一下床板。 齐八爷被吓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连忙跟在张鈤山后面往外走。 张启山一边隐蔽自己,一边给前面的贰月红和张瑞雪打着手势。 暗示他们两个人先不要动手,先看看他们要去什么地方。 张瑞雪回了一个手势,收到。 贰月红突然就小醋了一下,不行,等回去他一定要让阿雪教他一模一样的手势。 早晨山里的雾气很浓重,跟上去之后才发觉不对劲的地方,那三个人居然不见了。 “佛爷,这雾怎么越来越大了?”齐八爷疑惑道。 张启山看着那三人掩藏于大雾之中,交代张鈤山保护好八爷。 几根铁棍横空而来,张鈤山带着八爷躲避,张启山侧身躲过。 还没等张启山开始动手,那三个日本人被人踢飞了出来。 张启山和张鈤山立刻上前钳制住三人。 齐八爷忍不住踹了其中一人一脚,骂道:“你个小兔崽子,跑什么跑,害爷爷我追的快累死了!” “说,什么人!”张鈤山拔枪质问着他们。 “我、我们是村民。” “村民?”齐八爷脸上写着我信你个鬼,你个小日子坏的很。 张瑞雪皱着眉,手段凌厉的将三人的下巴都卸了下来。 听着耳边清晰的骨头错位声,齐八爷只觉得自个下巴都开始疼了起来。 张鈤山有些欲言又止,“张小姐,我们还没审问……” 话音还没落,他就看到张瑞雪又喂这三个人吃了一颗黑乎乎的药丸。 在确认这三个人都吃下去之后,张瑞雪才站起身。 “半刻钟。” 第8章 寻路 张启山和张鈤山面面相觑,都没有理会到她的意思。 贰月红开口解释道:“阿雪的意思是药效发作需要半刻钟,等半刻钟之后再问话。” “阿雪,我说的没错吧?”贰月红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张瑞雪点了点头,嘴角可疑的上扬了一个点。 在场另外三人才明白了过来,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齐八爷笑呵呵的调侃道:“这二爷和张小姐两人心意相通,可真是佳偶天成呐~” 这句话成功的把贰月红钓成了翘嘴。 张启山看似面色如常,心里早已经不嘻嘻了。 更别提张鈤山了,就差把不开心这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半刻钟后,张启山和张鈤山拎着这三个人到树后面去审问。 遗憾的是有两个人咬破牙齿里的毒囊自尽,庆幸的是从剩下那人嘴里又撬出一些东西。 这三个人是日本商会的人,目的就是为了监视张启山他们。 除此之外,对矿山的事情一无所知。 那列火车,很有可能是针对张启山所布的局,目的就是引他来矿山。 问完话后,张鈤山就好心的送他上路了,抛尸野外,送山里的野兽们来场免费的自助餐。 线索又断了。 张启山环顾着四周的环境,“这里肯定有古怪,要不然他们不会选择在这里发难。” “佛爷,要不我来看看吧。” 齐八爷精通风水八卦,他掏出罗盘往几个方位走了走,忍不住开始纳闷了。 “不对啊,这罗盘怎么失灵了?” “磁场。”张瑞雪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张启山闻言直接让齐八爷将罗盘收起来,“有东西干扰了罗盘,去找找。” “往那边走。”张瑞雪指向左前方的位置。 他们的想法相同。 张启山原本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嘴角不自觉的噙着笑意。 但在看到贰月红和张瑞雪紧握的双手后,表演了笑容消失术。 齐八爷目睹了张启山全部变脸的过程,心中不免咋舌道。 好你个张启山,原来你还存了撬墙角的心思! 啧啧,得亏二爷和你还是好朋友呢。 难不成这才刚见了一面就爱上了?见色起意? 哦~原来佛爷是个这么肤浅的人啊~ 齐八爷摇了摇头,佛爷原本命中姻缘线就模糊不清,现在看来,这成不成还不一定呐。 不过他人有他人的命数,强求不得。 张鈤山的视线也一直跟着前面的人,压根就没注意齐八爷脸上的弯弯道道。 不一会儿,他们就发现了一条铁轨,还有使用过的痕迹。 齐八爷打量着这条铁轨,“这日本人不仅翻修了老铁路,还新修了一段通往山里的。” 张鈤山蹲下身用磁铁试了一下,才发现这铁轨的材料应该是矿里提炼出来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还带着磁性。 “怪不得我的罗盘坏了,这墓穴是有讲究的……”齐八爷开始了他的专业讲解。 “这里少有人烟,墓地隐蔽,日本人用来做秘密实验最为合适不过。” 张启山更加确定自己找对了地方,他不能容忍日本人在他眼皮底下残害同胞。 几人顺着铁路走了很久,齐八爷一直嗷嗷喊累,还不停念叨着自己的小毛驴。 张瑞雪回头看了眼齐八爷的下盘,身体素质不强,步伐看似杂乱,但也不至于到走不动道的程度。 眼见阿雪一直盯着老八看,贰月红坏脾气的捏了捏她的手心,颇有些醋意。 张瑞雪愣了一下,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贰月红拉着塞进了他风衣的口袋里。 “阿雪,你的手太冷了,我帮你暖暖。”贰月红一本正经的睁眼说瞎话。 张瑞雪眼神依旧平淡如水,嗯,用脸骂人。 贰月红略显尴尬的别开脸,这天可真蓝啊~ “我滴个妈呀,我这腿都快走断了。”齐八爷瘫坐在铁轨旁的铁皮箱子上,一边揉腿一边抱怨道。 “这里荒无人烟,连个人影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线索啊!” 张启山看着铁轨旁被压倒的杂草,以及那火车经过的痕迹,笃定道:“我们走对了,但这里这么荒凉,恐怕就得问日本人了。” 齐八爷凑在张启山身边,听到他的话后扭头不屑的切一声,正好看到一个黑影一晃而过。 张瑞雪也看到了那个黑影,刚往前走了两步,齐八爷嗖的一下跑到了她的身后,抱住她的胳膊。 “哎呦,有人有人!” 张启山和张鈤山,贰月红环顾四周都没有看到人影。 张鈤山打趣道:“八爷,你该不会撞见鬼了吧?” 贰月红黑着脸将齐八爷的手从张瑞雪手臂上扒拉开,那眼底的嫌弃就差写在脸上了。 “对不住,对不住啊。”齐八爷红着脸连连摆手,他刚才想抱佛爷来着,谁知道…… 想着想着,齐八爷的脸就更红了,忍不住伸手推了推眼镜掩饰尴尬。 张瑞雪目光移向刚才黑影消失的方向,淡淡的说道:“是人。” “我过去看看。” 张启山抬脚就往那个方向追去,张瑞雪和贰月红的反应比他更快。 张鈤山立刻抄起手提箱跟上,急得齐八爷在后面大喊:“等一下,等等我。” 他们的速度明显比那个黑影要快,但对方比他们更了解周围的环境地形。 张瑞雪拎着一个背着包的老头从前面绕了回来,那架势就跟拎只鸡一样简单。 “这老头怎么了?不会是死了吧?”齐八爷打量着地上的老头,疑惑的问道。 张鈤山蹲下身查看了一下,回答道:“这人没死,只是被张小姐捏晕了。” 齐八爷闻言笑着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张小姐可真是武林高手啊!我们这么多人都追不上这个老家伙,你居然还能将人给抓回来!” 贰月红勾唇笑了笑,开口打趣道:“多了一个人保护八爷,这岂不是更好?” 齐八爷嘴角压不住的上扬,乐的不行:“好好好,非常好。” 不一会儿,那老头就醒了过来,张鈤山拿枪顶着他的脑门,逼问他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 老头大喊冤枉,非说自己只是忙着回家,根本就没有鬼鬼祟祟。 张启山根本不信他这套托词,让他在前面带路,要去他家里看看。 老头没办法,只能战战兢兢的走在前面带路。 第9章 坟地 荒无人烟的村庄,一个不大的屋子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军需,也可不是一个普通老头该有的东西。 张鈤山一把推开碍事的房门,本就破烂不堪的房门,咔嚓一声就掉了下去。 张启山作为军人,本就对这些东西十分熟悉,立刻追问这些军需的来源。 老头慌张的眼神四处乱飘,支支吾吾的说这些都是他捡来的。 齐八爷手上端着枪就对准了老头,“捡来的?你当我们是傻子啊?” 老头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吓得用手挡住脸,“真,真是我捡来的,是真的!” 张鈤山拎着老头的脖领一扯,冷冷的说道:“还不老实交待?” 张瑞雪和贰月红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让里面的三个人自由发挥。 在枪杆子的逼迫下,老头带他们来到了一个满是死人的屋子。 空气中弥漫着恶臭,隔了老远就看到苍蝇和一些虫子在空中飞舞着。 贰月红立刻掏出帕子递给张瑞雪,让她捂住口鼻。 齐八爷用围巾捂住口鼻,“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啊,这么臭?” 张启山面不改色的回答:“腐尸。” 等进去之后,这股臭味就更加刺鼻了,直冲人的天灵盖,差点没让齐八爷原地去世。 “渥,殉葬也没必要这么大手笔吧?” “这不是殉葬,是谋杀。” 张启山低头打量着这些尸体,这些人的死法和火车上的人一模一样。 老头打着颤解释道:“我就是贪财,所以才偷拿点东西。” “半年前矿山来了一些人,给了我一些钱就给我轰走了,直到前几天我闻到恶臭,才发现这里死了很多人……” 老头的声音充满了恐惧,但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目光躲闪,小动作不断。 张瑞雪眼神冷冰冰的盯着那个老头,这个人在说谎。 他从一开始,对于张启山他们的提问始终回避,回答问题时也一直转移话题,演技实在有些过于拙劣了。 院子里尸体和火车上的尸体一样,都有着相同的纹身。 最为奇怪的是,这些尸体都被人剃掉了头发。 齐八爷满脑子都是日本人用头发怎么做秘密实验,难道拿来做假发? 那老头听到张启山说日本人的时候,眼珠子又开始转溜个不停。 张启山见过的人多了去了,他不在意这老头到底隐瞒了什么,他只在乎有关于矿洞的线索。 张鈤山压着老头,让老头带路去找矿洞入口。 等一行人来到矿洞入口后,才发现因为爆炸矿洞已经坍塌了。 这老头从头到尾就没几句实话。 不管你问什么,他都能给你来个合理解释。 张瑞雪站在被炸毁的入口处有些出神,她的脑海闪过一个画面,一个满是头发的场景。 “青丝蛊。” 贰月红怔了怔,虽然这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但对自小练习听声辨位的他来说,还是格外清晰的。 “阿雪,是想起来什么了吗?”贰月红柔声细语的问道。 “嗯。” 张鈤山拿枪对着老头,压着他继续找入口,张启山正要跟去的时候,齐八爷拦住了他。 “佛爷,佛爷,我已经算过了,这个地方,大凶啊!” 张启山知道齐八爷是有本事在身的,只不过这矿山下的墓关乎日本人的阴谋。 而且,这座墓,属于张家。 于情于理,他张启山都不可能坐视不理。 “为了长沙城百姓的安全,这件事我一定要彻查到底。” 张启山望了眼张瑞雪的身影,又步伐坚定的往前走去。 老头带着一行人来到了郊外的坟地前,非得说这里什么东西都没有。 “佛爷,今日是午命辛禄。”齐八爷掐指一算,“忌动土,忌修坟,忌出行啊!” 张启山剑眉微挑,“老八,你知道的,我不信这个。” “我的命是用来破的!”他一边说一边往坟地里走去。 贰月红拍了拍齐八爷的肩膀,安慰道:“佛爷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多说无益。” 齐八爷委委屈屈的撅着嘴,不是,他说啥佛爷也不听,那非得带他这个算命来干吗?带过来凑数的吗? 张启山一过去,那老头马上就慌了起来,眼神一直往某个地方瞟。 “佛爷,使不得啊使不得,这里面是大凶,大凶啊!” 张启山:“我就是喜欢大凶,所以我来对地方了。” 张鈤山搬开墓碑,露出了幽暗的通道。 “进去看看。” 张鈤山先下去探探路,不一会儿就上来了。 “佛爷,里面有路。” 进去之后,矿洞里面一片漆黑。 贰月红牵着张瑞雪的手,另一只手还打着手电筒,时刻注意着前面的情况。 很快,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被堵住的通道口。 就在贰月红离开的第二日,日本商会的人找上了陈皮。 “听闻陈舵主与贰月红的义妹好事将近,只可惜佳人身娇体弱。”一个长的尖嘴猴腮的女人坐在陈皮对面说道。 陈皮冷哼一声,语气不善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在老子面前搞婆婆妈妈的那套!” 那女猴子被气的一哽,按耐住心性笑道:“陈舵主果然是性情中人。” “我们手上有一种来自海外的灵药,包治百病。” 陈皮脸色一凛,立刻追问道:“此话当真?” 丫头身子骨自小就弱,时常缠绵于病榻,病情一直反反复复。 如果这个日本女人说的话是真的,那丫头的病就有救了。 “自然是千真万确。”女猴子斩钉截铁的回答。 陈皮神情一松,“好,你想要什么,只要是墓中的东西,你随便开口。” “我们这次所求十分简单,只要陈舵主与我们合作,灵药立刻双手奉上。” 陈皮眯了眯眼,什么玩意?这群不是东西的玩意想找他合作? “别以为你是个女人,我就不敢杀你。” “陈先生,如果你不想要药的话,现在杀了我又何妨?”女猴子一副有恃无恐,气焰嚣张的模样。 “你——”陈皮冷眼看去,眼底满是浓重的杀意。 不得不说,这些狗东西拿捏住了陈皮最为在乎的事情,丫头就是他这一生的执念。 日本人走后,陈皮黑沉着一张脸,脑海中全是丫头生病时的场景。 第10章 地狱之门 张鈤山拿出工具撬开木板后,一行人继续往通道里面走去。 矿洞里面崎岖不平,幽暗阴森,越往里走,地势越往下。 前几日长沙城内下了暴雨,这通道里面都是积水。 一路上老头和齐八爷轮番上阵,劝说张启山尽早回头,再往前走可就危险了。 张启山非但不听劝说,反倒走的更快了些。 一行人除了穿着布鞋的齐八爷,还有那个老头,其他人都是穿着中筒的小皮靴。 “八爷,你来的时候就没点准备吗?”张鈤山笑着打趣着齐八爷。 “谁说我没有准备?我出门前还特地算了算。” “是淼,遇水则灵。” 贰月红本想背着阿雪走的,结果被她用脸婉拒了,连手都不让他牵了。 “快走。”张鈤山一把薅着老头继续往里走。 蹚过积水的地面之后,通道尽头出现了一扇铁门,透过铁门可以看到里面有一尊雕像。 齐八爷常年混迹江湖,仔细看了一会儿后就认出了这尊雕像的来历,“欸,这是玄贯道的天尊老母神像啊!” “佛爷,这天尊老母可是玄贯道里最重要的神了,有人把它摆在这,肯定是矿山下藏着什么巨大的宝物,非同小可。” 张启山沉默了一会儿,将目光移向了张瑞雪的位置。 张瑞雪站在了铁门前面的位置,眼神淡漠的看向那座雕像脖颈的位置。 那里有一团乌黑的毛发。 “我倒要看看它能压的住什么牛鬼蛇神。” 就在张启山想要进去看看的时候,一阵阴森恐怖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桀桀桀……” 那老头死死扒拉住墙壁上的石头,害怕的喊道:“真的不能往里走了,这里面闹鬼啊!” “与其害怕鬼神。”张瑞雪神色淡淡的睨了一眼老头,“人心才是最可怕。” 那双毫无世俗欲望的眼睛,就像是神灵一样干净,却又能轻易的看破人心。 老头的身躯颤抖着,就好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的样子。 张鈤山趁机用匕首压在老头脖子上,呵斥道:“说,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那老头蹲下身抱着头,哆哆嗦嗦的将一切都交代了出来。 他们家祖上三代都是矿工,后来日本人来了,他们就开始给日本人打工,老头的父亲在矿里的地位还不低。 直到有一天,一个人挖出了一个洞穴。 那个日本人带着人手进入洞穴探查情况。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矿工们都开始气喘吁吁,但那个日本人却什么事都没有。 直到他们面前出现了一扇巨大又庄严的大门,上面写着——入此门者,必当放弃一切希望。 那日本人不明白,老头的父亲也不明白,直到到现在,老头自己都没明白过来。 最后那些日本人是被一阵黑色的烟雾驱赶出来的,慌慌张张的逃命出来,还死了不少人。 齐八爷一听就想起来了,这是一个西方作者说过的话。 “这句话被写在一本书上,讲的是游历地狱的故事,这句话是被写在地狱之门上的。” 张启山迟疑了一会儿,按照张瑞雪的说法,这座墓穴属于张家,那么这些日本人觊觎的可就不是金银财宝这么简单了。 他虽然姓张,但对张家的了解程度远远不及张副官,而张副官知道的其实也不多。 所以,张启山将目光投向了这位张家执法堂的长老。 贰月红自然也注意到了张启山的视线,大家都是聪明人,他自然猜的到张启山想问些什么。 “阿雪她失忆了,她也不记得里面有什么。” 张启山点了点头,也就不再开口多言。 张瑞雪看了贰月红一眼,就转头盯着角落里发呆。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齐八爷已经用盐酸打开了铁门。 门一打开,他们就看到佛像背后有团毛发,吓得老头躲在一旁,“那背上有东西!” 齐八爷打量了几眼,没好气的说道:“不就是团毛发吗?至于那么大惊小怪的吗?” 张瑞雪取出火折子弹了过去,那团毛发瞬间燃烧了起来。 谁都没想到,这团毛发居然是活的,在接触到火焰后,不停的蠕动了起来。 贰月红立刻拉着张瑞雪往旁边退,直到那团毛发燃成灰烬后,他们才上前查看情况。 “我滴个乖乖,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难道头发成精了?”齐八爷用小木棍扒拉着那团灰烬,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是蛊。” 张启山皱了皱眉,“蛊虫?” “青丝蛊,嗜血的丝状蛊虫,能够钻入人的体内,进入血管甚至脑髓。” 齐八爷嘶了一声,只觉得寒毛竖起,一想到这东西会钻进他的身体里,就好像浑身上下都开始痒了起来…… 贰月红在一旁补充道:“佛爷,我家先人手札里也提到过这个东西,我们大家都注意点,小心为上。” 张启山点头应下,让张鈤山将打火机拿出来,一旦见到这玩意就立刻给它烧了。 众人来到矿洞的深处,这里地上散落着很多工具,看这情况,这些矿工当初是匆忙逃离这里的,要不然也不会留下这么多家伙什。 他们几人分散开探查矿洞的情况,发现所有洞口都已经堵死了,根本找不到接下去的路。 张鈤山发现了一台老式发电机,启动了之后所有的矿灯都亮了起来。 四处找寻之后,才发现摆着碗的两个土堆。 齐八爷疑惑道:“这摆个碗是什么意思?不对啊,这根本就不是我们的东西。” 还没等他说下一句话,就看到张启山一脚踢翻了一碗水。 “哎呦喂,这水可不能倒啊,这通道是死人和活人一块用的,讲究的是井水不犯河水,佛爷,你这可是犯了大忌啊……”齐八爷急得直跺脚。 张启山神色淡定:“我张启山百无禁忌,我不信这个。” 贰月红摇了摇头,佛爷这性子一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若非亲眼所见,他都不可能会信。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对一切都抱有敬畏之心的齐八爷没错,对一切百无禁忌的张启山也没错。 信念不同,立场也就不同。 想到这里,贰月红低下头凑在张瑞雪耳边低语道:“阿雪就是我的信念。” 话音落,两人四目相对,周围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 须臾之间,张瑞雪移开了目光,唇瓣微启,“走吧。” 贰月红展颜一笑,眸中仿佛盛满了漫天星辰,璀璨如光。 “好。” 第11章 张启山的孔雀开屏 矿山从外看来与别的山峰区别不大,但下了矿洞之后,才发觉里面别有洞天。 老头感慨道:“这矿洞实在太大了,就连我爹来了,也不一定能找着。” 张启山拉了拉木桩上的圈绳,发现这类似于葡萄架的木桩倒还挺结实的。 贰月红牵着张瑞雪的手坐在一旁休息,从口袋掏出一块糖果,细心的剥开糖纸后才递给她。 张瑞雪嘴里含着糖,脑海中回想着墓穴的结构图,思绪微微有些出神。 齐八爷不知道看到什么东西,被吓的不轻,直接蹿到了张启山背后。 “佛爷,佛爷,这门不能开,这些景象太吓人了。” 张启山早就习惯齐八爷一惊一乍的性格,甩开他的手臂走上前查看。 张鈤山忍不住开口:“八爷你发现什么倒是说啊,怎么吊人胃口呢。” “不能说,说出来吓死你。” “不用问了,以老八的性子,我们不问他也会忍不住说出来的。”张启山格外笃定,老八的性格他早就摸透彻了。 果然,齐八爷忍不住了。 “欸,佛爷,我说你就真的不好奇吗?” 张启山摇摇头。 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响起,“不要过来啊,不要过来!” 老头像见了鬼似的摆动着双手,一把推开张鈤山,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张鈤山还要去追,被张启山叫住了,让他不要在追了。 老头跑了,张启山还要接着往下走,齐八爷没办法只能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横梁上每一道坎就说明死了一个人,而这里全是麻绳,那就说明在这里吊死过很多人。 张启山笑了笑,拎着齐八爷就往里走。 矿洞里面寒凉,贰月红的手比张瑞雪的手大了一圈,他牢牢的将那只小手攥在手心中。 由于使着一手听声辨位的铁弹子,他的手上有一层薄薄的茧子。 但张瑞雪的手纤细柔软,就如丝绸般丝滑,让贰月红觉得有些爱不释手。 贰月红一会儿用指腹摩挲手背,一会儿又捏了捏小手,一会儿又用指尖描绘着掌纹…… 张瑞雪…… 瞧这不亦乐乎的傻样,她的手有那么好玩吗? 矿道一路走到底,都没有见到老头说的那扇门就没路了。 张启山和张鈤山都在猜测是不是一开始,他们就走错了道,或者说那个老头骗了他们。 几人仔细查看着四周的情况,张启山发现了一个有些异常的水缸。 张瑞雪看着缸里的水波纹说道:“路在下面。” 张启山将手枪上膛,对准水面就开了一枪。 这一枪让张瑞雪忍不住有些侧目,旁边能用的工具那么多,这个张家小孩的脑子是不会转弯吗? 齐八爷扯了扯嘴角,不是吧,佛爷难得孔雀开屏一次,居然玩这么幼稚的把戏? 他瞅了瞅几人的表情,好啊,在场这么多人,就他齐铁嘴一个眼神亮堂的。 二爷啊二爷,你再不擦亮眼睛,小心未来媳妇被人给拐跑喽! 水缸被挪开后,张启山和张鈤山两个人合力将洞口扩大。 张启山一马当先的跳下去查看情况,从他落地的声音来判断,洞口到地面的高度应该不到五米。 张瑞雪轻轻一跃,轻巧的落在地上。 “哎,这张小姐跳下去怎么没有声音啊?” 齐八爷有些好奇,从这个高度跳下去,就算是佛爷也会发出声响,但她下去之后,几乎是听不到一点动静。 张鈤山有些无奈,人家可是张家瑞字辈的长老,和他们能一样吗? 张鈤山将工具箱扔下去,笑着示意道:“八爷,请吧?” 齐八爷扁了扁嘴,试着和他打着商量,“副官,你看下面这么深,要不,你先下去?下去之后你再接着我?” 张鈤山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好啊。” 边笑边抬脚一踹,直接将齐八爷踢了下去。 随着一声尖叫声的响起,就在齐八爷即将和地面亲密接触的刹那,一只手揽住了他的腰,一个空中旋转,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齐八爷原以为自己要被摔死了,捂着脸害怕埋在了那人的怀中,鼻间满是独特的木质清香,给人一种非常安心的感觉。 “没事吧?” 清冷的声音从耳畔响起,惊的齐八爷猛的往后面一跳,左右脚一顺拐,摔坐在了地上。 还没等反应过来呢,从洞口跳下来的张鈤山,正好压在了齐八爷的身上。 又是一声惨叫声,这下可真是在劫难逃了。 张瑞雪的眼中划过笑意,一转即逝,但还是被贰月红捕捉到了。 他的嘴角勾起笑意,眼里和心里满是眼前人,完全忘记了刚才齐八爷抱了阿雪的事情。 这里是个全新的矿洞,通道的地上还有一些碎木头,看上面的花纹,和火车上的棺材非常相似。 在矿道中走了没多久,就听到了咿咿呀呀的戏曲声。 在空旷阴森的矿道里显得格外恐怖诡异,但却让贰月红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是我家的曲子,但不是人唱的,听起来像唱片机里面放出来的。”贰月红的耳朵极为灵敏,一听就能听出这声音的来处。 张启山眼神一变,脸色凝重的说道:“若是这样的话,那就代表我们一切的行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中,他在故意引我们进去。” “佛爷,如果是有人刻意布局,那前面指不定有什么陷阱等着我们去钻呢!我们可不能中了贼人的奸计啊!”齐八爷赶紧劝说道。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非得要去看看前面到底布了什么天罗地网!” “放心,如果对方是刻意布局,只能说明他在我们身上有利所图,不管怎么样,我都得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众人来到一个巨大的墓葬坑,墓室地面横七竖八的分布着条形的长坑。 坑洞旁还散落着许多盗墓贼的工具,这些坑洞的数量正好和火车上发现的棺材数量基本相符。 齐八爷掐指一算:“杂乱无章啊!” 地上的工具很好,还是生铁,比张启山自己用的都还要好。 这就说明这里以前就有盗墓贼进来过,而且来的人还不少。 “这是个灌大顶,出自于我家先人。”贰月红说这句话时有些尴尬,他家先人刨了阿雪家先人的祖坟。 张瑞雪对此倒没太大的感觉,毕竟在她看来,就算没有贰月红的先人,这里也会有别的人来光顾。 第12章 毒彩蛾 就在他们交谈的时候,对面原本紧闭的大门居然自己打开了。 吓得齐八爷连忙拉住张启山的手臂,“佛爷,佛爷,不能去了,太危险了!” 张启山甩开齐八爷,“副官,保护好八爷。” 张启山刚想独自一人下去探查,却发现张瑞雪比他更快一步下了台阶。 里面的墓室很大,墙壁上满是缠绕在一起的蜘蛛网,正中间的位置还有一个长坑。 正在张启山和张瑞雪,还有贰月红探查墓室情况时,齐八爷低下头边嘀咕边使劲的翻着包。 张鈤山看了齐八爷一眼,“你在找什么呢?” “符咒啊,我特地去太上老君那儿请的。”齐八爷随口回答道。 张鈤山悄悄翻了个白眼,“和佛爷在一起,百无禁忌。” 齐八爷一听立刻炸毛了:“你们家佛爷命里有三昧真火。我这卜卦算命的,干的本身就是泄露天机损阴德的行当,你们还把我带到这儿来。” “怎么着,嫌我命太长了?” 比起口才,张鈤山还真说不过这个算命的,只能伸着脖子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墓室里的三人各自查探着情况,张瑞雪很快就发现了异常,这些蛛网下面全是头发,而且还有许多彩色的毒彩蛾。 为了以防万一,张启山点燃一把火把就顺着墙面烧了过去,那些头发就跟遇到什么洪水猛兽一样,拼命的四处逃窜。 而且还想扑过来,寄生在人的体内。 那些毒彩蛾也被烧的一股脑飞了出来,铺天盖地的朝着他们而来。 众人合力将墓室大门紧闭,以免里面的东西逃脱出来。 地下空间氧气稀薄,估摸着烧的差不多了,张启山就想去推石门。 张瑞雪按住了张启山的肩膀,神色淡漠的说道:“我去。” 言下之意非常明确,张启山和张鈤山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张家麒麟血。 唯有不明所以的齐八爷满脸疑惑道:“什么情况?你们就让张小姐一个人进去?这也太危险了吧?” 张启山垂在身侧的双手握紧,语气平淡的回答:“你不清楚情况就别瞎问,站着别添乱就是了。” 张鈤山也一脸认同的点了点头,还冲着齐八爷玩味的扯了扯嘴角。 贰月红则是紧盯着墓门眼睛连眨都不眨,他知道阿雪身上血脉的特殊。 他刚想陪她一起进去,被她一个眼神过来就歇了那点心思。 齐八爷用手指着鼻尖,一脸懵圈的看着众人。 好家伙,合着你们这两个姓张的全是双标狗? 还有没有天理了?还有没有人管了? 张瑞雪很快就从墓室里出来了,那些毒彩蛾和头发都被烧的差不多了。 眼见危机解除,张启山终于松了口气,手上隐隐约约的疼痛感让他皱了皱眉头。 “里面有东西,我去取出来。” 张启山走到一面墙壁前,将他刚才看到的东西取了出来,等他再出来的时候,神智已经模糊不清了。 “二爷,这个给你。”张启山面色发白,将手中的红家家徽交到贰月红手中。 齐八爷和张鈤山连忙上前搀扶住他,一左一右架着人往外走。 “快,先带佛爷回红府!” 贰月红语气有些焦急,他一眼就看出来张启山肯定是被那个青丝蛊寄生了,必须尽快回去处理。 “等一下。” 张瑞雪拔出黑金匕首,往掌心一划,鲜血瞬间滴落在地。 贰月红察觉到她的动作后,根本来不及阻止,就看见她又将手中的血液喂进了张启山的口中。 正处在昏迷状态的张启山,只觉得自己闻到了一阵冷冽的清香,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喉咙下意识的吞咽着嘴里的液体。 下一刻所发生的事情,让在场几人惊的目瞪口呆。 那些钻进张启山手上的发丝,争先恐后的从他手上的伤口处钻了出来。 巨大的疼痛感让张启山忍不住弓起脊背,发出痛苦的惨叫声,张鈤山和齐八爷赶紧上前按住他。 不一会儿,张启山双眼一翻白晕死了过去。 就在两人摁住张启山的时候,贰月红已经帮张瑞雪上好药包扎好了绷带。 贰月红心里是又急又心疼,要不是眼下的情况不合适,他肯定要对阿雪好好说教一番。 哪有人一声不吭就下刀子放血的? 更何况就算是要救人,用的了割那么大的口子吗?她难道都不觉得疼吗? 从坟洞口出来的时候,刚一露头就遭到了不明势力的埋伏。 张鈤山让齐八爷看好还在昏迷的张启山,推着一辆板车就加入了战局。 张瑞雪拧断了一个男人脖子,捡起地上的机枪,瞄准刚冒头的人,一枪爆头。 这些人的枪技实在不怎么样,开了那么多枪,愣是一枪都没打中。 等解决完这些人之后,贰月红和张鈤山才发现张瑞雪居然不见了。 此时的张瑞雪已经隐藏在山坡下,静静的观察着不远处的汽车。 戏曲声还在咿呀咿呀的响,是从汽车里面传来的,而下坡的草堆里还躺着一具尸体,正是之前给他们带路的老头。 几乎是在车上那个外国人露脸的同时,寒光一闪,一把柳叶飞刀直击那人的胸口处。 人在生死关头之际,总会有些特殊的感应。 只不过,等裘德考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刀刃已入肺腑,鲜血立即喷涌而出。 裘德考的手下连忙将他扶上车,刚想启动车子的时候,轮胎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整辆汽车瞬间往下一沉。 裘德考捂着胸口,血液从指缝间涌出,他的手下护着他一路疯狂逃命。 随着手下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裘德考的心里充满了绝望,他没想到来人竟然如此厉害,不用任何枪支弹药就把他逼上了死路。 裘德考胸膛上满是血迹,原本华丽的西装上也沾满了泥污,躺在地上望着天空,眼底满是绝望。 一张清冷绝美的脸庞映入他的眼中,却好似勾魂摄魄的厉鬼。 裘德考吓得抖的跟个筛子似的。 他立刻张嘴说出自己的身份,将背后的势力和利害关系倒的个一干二净。 贰月红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一个外国男人跪在张瑞雪面前痛哭流涕。 看那架势,哭的还有些假。 第13章 给裘德考喂毒药 贰月红确认张瑞雪身上没有伤后,盯着裘德考冷冷的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贰月红不认识裘德考,但裘德考对他可是熟悉的很,他早就摸透了九门的情况。 裘德考表面上是日军的顾问,但他的身后还站着美国商会。 碍于政局方面,杀了也不是,不杀留着又是个祸害。 无论如何,贰月红是不可能让阿雪沾染上这件事情的。 正当他想动手以绝后患时,却被人拦了下来。 张瑞雪眸光冷冷的盯着裘德考,用银针封住了他胸口上的几个穴位。 很快,裘德考就感觉到自己胸口上的伤口慢慢止住了血,他目光惊奇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华夏国的医术,居然如此博大精深吗? 还没等裘德考问些什么,他的下巴就被人卸掉,一颗丹药顺着他的喉咙口咽了下去,然后下巴又被重新复位。 “咳咳……你给我吃了什么?”裘德考使劲扣着嗓门,想将药给吐出来,但是完全没有作用。 丹药入口即化,早就融入了他的血肉之中。 “毒药。” “这种毒药的名字叫钻心蚀骨,顾名思义,毒发时犹如千万只蚂蚁在啃食着你的血肉和骨髓,严重时,你会控制不住撕下自己所有的皮肉。” 裘德考眼中划过一抹狠厉,他现在就像那砧板上的鱼,根本无力反抗,只能乖乖的任人宰割。 “你想让我做什么?” 张瑞雪微微抬眸,毫无波澜的眼神落在了贰月红身上。 那眼神的意思仿佛在说,我要说的话说完了,现在轮到你上场表演了。 对于自己的脑补,贰月红表面上云淡风轻,实则内心早就忍不住发笑。 “不管日本人有什么动作,我们都希望可以第一时间掌握情报,如果你敢搞什么小动作的话,就等着毒发身亡吧!” “我……我明白了……” “回去之后,你可以对着镜子想想看,没了这一身皮肉究竟是何模样……” 贰月红眼神冷厉的看着裘德考,他贰月红身为长沙九门中的上三门,从来就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 “那矿山下的东西……” 裘德考刚开口,就看到张瑞雪冰冷的视线扫了过来,识时务的闭上了嘴。 就算已经给人喂了毒药,张瑞雪还是废掉了他的右手。 她还是挺善良的,至少没把他两只手都废了,从今以后,这狗东西就得学着用左手生活了。 解决完一切后,贰月红牵着张瑞雪回去找张启山他们。 因为解救的及时,张启山已经苏醒了过来,只是脸色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 这让原本还在为自家好兄弟担心的贰月红,稍稍宽了宽心。 “多谢张小姐出手相救,你的伤口还疼吗?”张启山看着张瑞雪手心的伤口,语气中包含不易察觉的心疼。 贰月红眯了眯眼,打量了自家好兄弟好几眼,都没看出什么异常。 算了,或许是他想多了。 张瑞雪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并无大碍。 齐八爷小声嘀嘀咕咕着,说佛爷刚才一直在说胡话,还拉着他的手不放…… 张鈤山连忙手动闭麦,让齐八爷不要再说下去了。 我的妈呀,再这样下去,佛爷的老底都要被八爷给掀完了! 齐八爷撇了撇嘴,也不知道佛爷梦见了什么,差点一口亲在他脸上,他都还没嫌弃佛爷占他便宜呢! 回到长沙城后,贰月红和张瑞雪打道回府,张鈤山带着张启山也走了。 齐八爷一看,好家伙,合着就他一个孤家寡人啊!? 得,小毛驴也不用骑了,走着回去得了! 回到红府后,风尘仆仆的两人各自回房沐浴更衣,等收拾好了,才让下人们传膳。 陈皮接到消息赶回红府的时候,贰月红正在为张瑞雪手上的伤口换药。 “明明划个小口子就能解决的事,非得要对自己下手这么狠吗?” “佛爷那伤又不是不能治,等回了红府后我自有法子替他治疗,犯不着让你替他去疼。” 张启山…… 有你这样的好兄弟,真是我的福气…… “阿雪,答应我,就算是要救人,也不要这样伤害自己好吗?” 贰月红俯身向前,眼底透着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温柔缱绻。 可能在如何不解风情,不懂爱是什么的人,在这样的眼神中多少都会沦陷其中。 而张瑞雪却并没有,她只是轻轻吐出一个字,“好。” 贰月红轻轻一笑,就好像终于得到心爱糖果的孩童,心中充满了欢喜的雀跃。 那笑容宛如拨云见日,明亮的好似晨曦初露。 一阵不合时宜的脚步声由远到近,贰月红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静待着来人的身影。 来人正是陈皮。 就在贰月红离开红府这几日,丫头旧疾发作,日本人寻着味就找上了门来。 “……那日本女人说,只要我愿意帮助他们下矿洞,他们就将那神药交给我。” 贰月红气的拂袖一甩,茶盏应声落地,“岂有此理!” “那日本女人分明就是在诓骗于你,能够包治百病的神药?要是天底下真有如此神药,他们又怎会轻易拿出来?” “我知道,这些日本人不安好心,但要是万一呢?万一那个神药真的能治丫头的病呢?”陈皮语气中带着满满的真诚和期待。 贰月红被这冥顽不灵的孽徒气的发抖,刚想发火时,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张瑞雪拍了拍他的手背,轻柔的动作中带着安抚的意味。 贰月红心中的怒气一消而散,情绪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丫头的病,我能治。” 陈皮狂喜,立刻追问道:“师娘,你真的能治丫头的病吗?” “嗯。” 贰月红捏着阿雪的小手,语气平静,“你师娘说能治那就一定能治,日本人那边你也别急着回复,先把那药的样品搞来看看再说。” 陈皮连忙应下,只要能治好丫头的病,他不管做什么都愿意。 张瑞雪在为丫头把了脉之后,提笔写下一张药方。 贰月红皱着眉看着手里的药方,上面大部分药材虽然珍贵,但也不成问题。 唯有一味药,他只在书上看见过。 鹿活草。 古籍上曾记载,有人将此草放入被剖开的鹿体内,鹿而活。 所以这鹿活草算得上是起死回生的灵药…… 第14章 陆建勋 在陈皮与日本人的虚与委蛇下,他成功的拿到了那药的样品。 贰月红第一时间请来了留过学的解晔,也就是解九爷过府一叙。 解九爷拿着药的样本找了西医检测里面的成分,才发现这个所谓的包治百病的神药,居然就是吗啡! “吗啡是国外的一种镇定剂,有着镇痛的作用,长期使用会令人上瘾,时间久了想戒都戒不掉。” 吗啡,其实就是毒品的一种。 解九爷穿着一身米白色西装,脸上还架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样子,看起来倒不像是个商人。 “我要去杀了他们!”陈皮握着九爪钩就想冲出门去,被一旁的贰月红给拦住了。 “日本人还不知道我们已经知道这药的来历,你这样贸然跑去打打杀杀的,岂不是打草惊蛇?” 陈皮为人虽然桀骜不驯,平日里酷爱杀人,不爱听什么大道理,但他对于贰月红这个师父还是很尊重的。 “那师父你说该怎么办,我全听你的。” 解九爷难得见到陈皮这么乖巧的样子,忍不住擦了擦镜片多看了几眼,要不然他还以为自个在做梦呢。 身为九门的智力当担,解九爷很快就给他们出了个主意。 让丫头假装病情加重,再让贰月红和陈皮演一场师徒决裂的戏码。 丫头就是陈皮的命门,日本人很清楚这一点,所以陈皮为了丫头与师父决裂反而会让日本人信以为真。 到时候陈皮假意配合日本人的计划,与九门里应外合除去这些毒瘤。 日本人对假装病重的丫头也会放下戒心,毕竟小日子还要用她来牵制陈皮。 对了,这些小日子还很有可能会对贰月红下手,毕竟红家最为熟悉这矿山大墓的情况。 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话的解九爷,赶紧给自己倒杯茶水润润喉。 解九爷不愧有着棋通天的称号,将每一步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和处理方法都分析的条条是道。 只不过,陈皮还是没全听懂。 反正只要他们怎么说,陈皮就怎么做就完事了,动脑子这件事,不适合他。 张瑞雪听完全部计划后,提出了自己的异议,她觉得丫头的病情很容易被人戳穿,可以让别人来假扮丫头。 她身上有一种药,人体服下后会呈现一种病入膏肓的样子,从脉象上看也是如此。 解九爷隐晦的看了贰月红一眼,早就听说二爷的心上人容貌不俗,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美人在骨不在皮。 而世人大多眼孔浅显,只见皮相未见骨相。 想他解九府上妻妾成群,什么形形色色的美人没见过。 如此清冷绝尘,令人一眼万年的女子,他倒还真是头一次见。 解九爷心中感慨,二爷真是好福气啊! 矿山的事情还没这么快结束,贰月红将所知的一切写在信纸上,派人送去了张启山的府上。 张启山由于伤势处理的及时,恢复的已经差不多了,他也回想起自己那个旖旎的梦境。 露骨缠绵,万般风情。 他想他是疯了。 朋友妻不可欺,他竟如此卑劣,觊觎兄弟的女人。 不对,张家,族内通婚。 贰月红和她是不会有结果的。 齐八爷从矿山回来还没歇几天,就又被张启山派去矿山勘测地形去了。 张启山收到了消息,长沙城内要来一个新的情报官。 “佛爷,新来的情报官叫陆建勋。” “是他。” 张启山认识陆建勋,准备来说他们两个政见不合,属于面和心不和的那种。 一山不容二虎,上头派陆建勋过来,无疑是想分他的权。 “我去会会他。” 张鈤山本想代劳,却被张启山拦了下来。 “此人城府极深,表里不一,就是个笑面虎,你看到他就明白了。” 陆建勋与张启山会面,张鈤山站在门口估摸着时间,不一会儿就进去打断了他们。 “报告,佛爷,有批文需要处理。” 张启山表面是在训斥张鈤山,实则是在暗地里下陆建勋的面子。 等人走后,张启山目光赞许的看向他,“不错啊,这时机把握的刚刚好。” “都是佛爷教的好。”张鈤山对于张启山的话言听计从,佛爷就是他心中唯一的信念。 而此时陆建勋也开始安排手下监视张启山。 “派人给我盯紧了,有任何情况马上向我汇报!” 陆建勋对张启山很是羡慕,要钱有钱,要兵有兵。 他得尽快找到张启山的把柄,将他从那个位置上弄下来! 贰月红请人为陈皮和丫头择了个良辰吉日,就在来年的正月初八。 离过年也就不到三个多月的时间,红府上下紧锣密鼓的开始准备婚礼事宜。 贰月红尚未成亲,但整个红府上下已经将张瑞雪当做未来女主人来看待。 所以,当管家送了嫁妆单子到张瑞雪面前时,她的表情还有些发懵。 “夫人,这是丫头小姐的嫁妆清单,请您过目。” 张瑞雪盯着手中的小本本看了良久后,才淡淡的回了一句。 “我不是。” 管家:啥?啊哈? 眼见管家挠了半天头,都没有理会到自己的意思,张瑞雪只得再次开口。 “不是夫人。” 说完,就把嫁妆清单往管家手里一塞,好像一阵风似的,眨眼间就不见了人影。 管家…… 什么情况?夫人怎么跑了? 陆建勋坐在汽车里面,听着手下汇报九门的情况。 “九门势力庞大,行事低调,类似于江湖门阀。” “九门二爷是个梨园戏子,三爷是个残疾人。” “四爷是一介武夫,五爷不知道为什么,养了很多的猛犬。” 那个手下对九门的点评非常犀利,说六爷就是个乞丐,七爷不过是个徒有美色的娘们,八爷就是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九爷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 “够了,都是些乌烟瘴气的人!”陆建勋神色不耐的摆了摆手。 “对了,长沙城内还有一件事非常出名。” “据说贰月红苦等心上人十八年,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他们还说……”士兵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陆建勋瞬间来了兴致,不管是谁都拒绝不了八卦,特别是这种情情爱爱的狗血剧情八卦。 “他们怎么说?” “他们说贰月红的心上人乃是山中精怪所化,一眼就能把人的魂魄给勾走……” 陆建勋的脸上写满了大大的无语,他瓜子都准备好了,结果你就给我说这个? “好了,这种胡编瞎造的事情,下次就不用汇报给我了。” “走吧,我们去会会这帮乌合之众。” “是,长官。” 第15章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霍锦兮从外地谈生意归来后,手底下的人向她汇报,最近长沙城内发生的事情。 在得知有关贰月红的流言后,她立刻就猜到了住在红府的那位姑娘是谁。 于是,她立刻给红府下了拜帖,但是赶得不巧,正好是贰月红他们下矿山的时候。 霍锦兮后续又给红府下了几次拜帖,也都被红府以各种理由推脱。 对于贰月红这种小家子气的行为,霍锦兮简直嗤之以鼻,于是,她不死心的又递了一次拜帖。 这一次,红府接下了拜帖。 丫头今日要去商场置办一些成亲用的东西,缺个人替她把把关,出出主意。 丫头想了想,就去找了张瑞雪,请她陪自己一起出门逛街。 正好管家昨日拿来嫁妆清单时,张瑞雪看见了霍家的拜帖,所以也应了下来。 长沙城内最大的商场属于解九爷的产业,商场内货物齐全,每天来往的顾客络绎不绝。 那些名媛小姐,平日里除了茶楼戏园,最爱的就是去商场逛街买东西了。 霍锦兮陪着张瑞雪和丫头一起,带着她们从一楼逛到了三楼,身后的下人们手上都提满了东西。 丫头红着脸小声说着: “嫂嫂,我想去那家男装店看看。” 虽说女方只要准备自己的嫁妆即可,但陈皮没有亲人,只有贰月红一个师父。 所以新郎官和新娘子的东西,都得一起准备着,那要置办的东西可就多了去了。 前几日,陈皮将自己这些年攒下来的身家都交给了丫头。 让她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别亏待了自己,钱要是不够,他去想法子再赚便是。 丫头感觉心里甜蜜蜜的,现在这个时代,极少有男人愿意上交身家,让女人来当家做主的。 陈皮愿意真心实意待她,她也愿意以真心相待。 张瑞雪淡淡的开口,“叫我阿雪吧。” 她的反射弧有点长,别人怎么称呼她并不怎么在意,想起来的时候才会去纠正一下。 霍锦兮勾唇笑道:“是啊,丫头小姐对阿雪的称呼的确有些于理不合了。” 霍锦兮也是见了面才知道,原来流觞是她化名,她的真名姓张,名瑞雪。 张瑞雪。 霍锦兮为人聪明敏锐,很快就想到了,她与张启山恐怕都出自同一个家族——东北张家。 丫头闻言只好改口,“阿雪。” “嗯。” 要买的东西有些太多了,大件的物品让商场派人直接送到红府去,小件的东西让红府下人带回去。 出了商场后,霍锦兮在前面茶楼定了雅座,正好几人逛累了可以歇歇脚。 二楼的临窗雅座布局简洁明了,三人坐定后,立刻有穿着旗袍的女子上前为她们斟茶倒水。 屋内茶香四溢,雾气腾腾,与墙上的山水画相映衬,别有一番意境。 陆建勋从解九爷的办公室出来后,心情颇为烦躁,这些九门中人还真是不识抬举! 士兵抱着被解九爷退回来的礼物,跟在了陆建勋的身边。 “长官,我们接下来去哪一家?” 陆建勋站定沉思,良久后抬头望向街道对面的茶楼。 只见二楼窗边倚坐着一个身着素白色旗袍的女子,一支白玉簪子简单的挽成发髻,露出修长如玉的脖颈。 “那是谁?” 士兵抬头仔细辨认着茶楼上的人,眼神中也带着惊艳之色。 “长官,坐在对面那个好像是霍家的家主,霍锦兮,另外两位我也不认识。” “哦?霍家?”陆建勋整理了一下军装,笑着看向士兵,“正巧遇上了,那我们就先去拜会一下这位霍家主。” 正当霍锦兮和张瑞雪谈话之时,门口的敲门声打断了她们之间的谈话。 “霍家主,打扰了,在下陆建勋,是长沙城内新上任的情报官。” 霍锦兮睨了他一眼,淡淡笑道:“我们小姐妹在这聊天谈心,陆长官贸然闯进来,的确是打扰了。” 丫头有些不太喜欢这个人的眼神,下意识的往张瑞雪的身边靠了过去。 张瑞雪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望着天空开始发呆。 陆建勋闻言笑容不变,厚着脸皮道:“本来想到霍家主府上拜访,正好在这碰见了,就过来打个招呼。” “不知这两位小姐是?” 霍锦兮微微一笑,笑意不达眼底,“这位是二爷的义妹,那边那位是张小姐。” 陆建勋也没想到,自己惊鸿一瞥的美人竟是贰月红的心上人。 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坊间会有那些传闻。 什么勾人魂魄的山中精怪,换做是他,他也心甘情愿。 霍锦兮和陆建勋你来我往敷衍了几句,便开始出言赶人了。 陆建勋也不生气,反而还笑吟吟的开口道别,只不过在转身的那刻,脸色阴沉的吓人。 “此人城府极深,可比张启山的野心要大多了。”霍锦兮轻笑了一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张瑞雪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丫头在一旁静静的坐着,只觉得刚才那人看起来阴恻恻的,很可怕。 张启山也有野心,但好歹还有些家国情怀,这个陆建勋却只有满脑子权利和利益。 霍锦兮跟张启山一直不太对付,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有一颗想做老大的心。 有这么个时刻想要踩着他上位的同僚,看样子张大佛爷接下来的日子可不好过啊…… 陆建勋离开茶楼后,又陆续拜访了几家,基本上都吃了闭门羹,去吴家时,手底下的士兵还被狗给咬了。 张启山得知此事后,也只是一笑而过,想要取代他的位置,陆建勋可真够痴心妄想的。 “这陆建勋从九爷那里出来后,就碰上了正在茶楼里的霍当家。”张鈤山当时正在解九爷的办公室,正好目睹了这一切。 “当时霍当家和丫头小姐,还有张小姐在一起品茶。” 张启山皱了皱眉,“那陆建勋就这样闯进去了?” “陆建勋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 张鈤山汇报完情况后,就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张启山看着手中的报纸,脑海中满是佳人倩影,竟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他合上报纸,指腹轻触薄唇,昏迷时感受到的柔软还历历在目。 他饮了她的血,他们的血液合在一起,难以分离。 一个人住进了心里,放不下忘不掉。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第16章 鹿活草的消息 红府的下人这些日子来忙的点不着地,贰月红照例每日去梨园里唱戏,其他时间基本都待在府里不出门。 阳光透过玻璃映入暖阁内,落在了张瑞雪的身上,长发披肩拔至耳后,露出白皙的脖颈和漂亮锁骨。 贰月红提起长袍的衣角蹲坐在她身旁,神色自若拿起旁边的簪子替她挽发。 “阿雪。” 贰月红握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掌心是热的,由于紧张还有些潮湿汗意。 “嗯。” “你可愿意与我成亲?” 张瑞雪愣了一下,直直的对上了贰月红的目光,那双深邃多情的眼眸里,满是认真和期待。 “我不会……” 话还未说完,她就被贰月红扯进了怀里,带着海棠香气的脂粉味萦绕在鼻间。 她刚想挣脱,却发现那双手牢牢的禁锢在自己腰间,并且越抱越紧,似乎想要把她融入他的血肉之中。 “我不会嫁人。” 贰月红只感到心口猛烈的一痛,理智告诉他该松开她了,情感上他却抵死都不愿放手。 最终,情感战胜了理智。 贰月红温热的掌心按在了她的后颈,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腰。 把她按向自己的同时,低头吻了上去。 微凉的唇瓣相触,如同灵魂般的颤栗直达心尖。 唇齿交缠间,他忍不住想要的更多,他一边吻她一边将怀中人逼到了墙角才罢休。 张瑞雪彻底被亲懵了。 贰月红停了下来,他伸出手轻轻摩挲着那红肿的樱唇,眼神里藏着强烈的侵略性。 “能不能……试着接受我,阿雪,求你,求你试着爱一爱我。” “你不想成亲也没关系,我不在乎那个名分,只要让我陪在你身边,我就已经满足了。” 滚烫的泪珠滴落在她的脖颈间,烫的她浑身一颤。 贰月红再一次吻了上去,动作温柔又强硬的吮吸着她的唇瓣。 原本想要推开他的手一顿,他就顺势抓住她的双手搭上脖颈,加深了这个吻。 “阿雪,乖,闭上眼睛。” 饭桌上,张瑞雪拿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米饭,连最爱的鸡肉都不着急吃了。 丫头偷偷看了眼她嘴角上的伤口,又看了看一脸餍足感的贰月红,低头赶紧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等丫头走后,贰月红直接换了个位置,坐在了张瑞雪的身边。 他的心情很不错,细心的给张瑞雪夹鸡肉,剥虾,又给她倒茶水。 贰月红脸上的笑容太刺眼了。 张瑞雪幽幽的看了贰月红一眼,冷哼了一声。 他是属狗的吗?上来就只知道咬人,她这个被咬的都没哭,他居然还哭了起来…… 他们张家人向来讲究有仇必报,绝不委屈自个。 于是,她立刻实施了反投喂行动。 “好了,阿雪,我真的吃不下了。”贰月红揉着圆乎乎的肚子,面露苦色道。 张瑞雪就当没听见似的,又往他嘴边递了块糕点。 贰月红只得张嘴咬了下去,还真是……甜蜜的负担啊。 哼,怎么不笑了?不是天生爱笑吗? 张瑞雪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浮现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贰月红强压住上扬的嘴角,死嘴,现在可不能笑,要不然指不定还得挨一顿打。 贰月红·恋爱脑:……挨打就算了,等下要是被打吐了怎么办?到时候阿雪肯定就要嫌弃他了…… 红府内两人的感情终于迈出了第一步,张启山的府邸却迎来客人。 解九爷上门和张启山说了陆建勋的事情,九门虽然表面上不和,但心还是齐的。 陆建勋狼子野心,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佛爷,你让我打听鹿活草的消息这件事,已经有了眉目。” 张启山略微有些惊喜,“哦?这么快?” “这次北平新月饭店拍卖的珍宝里,就有那鹿活草。” “拍卖时间就在一周后,而且只有持有请帖的人才可以正式参加拍卖会。” 闻言,张启山和解九爷对视了一眼。 “这件事,我要去找二爷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解九爷笑了一声,“二爷佳人在侧,估摸着好事将近了。” 张启山表情有一瞬间的微变,面色淡然的说道:“二爷苦等多年,如今修成正果也是苦尽甘来。” 解九爷是何其聪明的一个人,他隐晦的打量了张启山几眼,笑的意味深长。 两男争一女? 佛爷和二爷倒真不愧为好兄弟,连看女人的眼光都一模一样。 要说实在的,面对这样的美人,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解九明白,他可驾驭不住这样的大美人。 所以他只会站在远处观望,并不会试图去侵略霸占。 张启山到红府时,贰月红正在哄蹲角落里生气的张瑞雪。 冷飕飕的眼刀不停的往贰月红身上飘,小脸一冷,噼里啪啦开始骂人。 你上辈子是狗投胎的吗?逮住机会就一个劲的啃,还有完没完了。 贰月红直接用行动让她闭上嘴,哦,不,停止用脸骂人。 “佛爷,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贰月红面带笑意,唇色宛若涂了口脂般殷红。 张启山眼尖的发觉了不对劲,身躯僵硬了一瞬,又瞬间恢复如常。 “无妨,我也才刚到一会儿。” “佛爷这次来是否有什么急事?”贰月红问道。 “这次来主要为了一事,北平的新月饭店的拍卖会,有三样拍品。” “一个是鹿活草,一个是蓝蛇胆,另一个就是麒麟竭。” 而鹿活草正是可以根治丫头病症的灵药,也是他们布局计划中的一环。 按照计划,由张府亲兵来伪装重病缠身的丫头,再由贰月红和陈皮演一出决裂的戏码。 张启山还收到一封密报,上面说日本商会也对这三味药材虎视眈眈。 但密报的来源却无从得知。 提供密报的大冤种·裘德考:…… 张瑞雪换了身衣服出来的时候,张启山和贰月红谈的已经差不多了。 张启山笑容满面的站起身,“阿雪,好久不见。” 贰月红皱了皱眉,仔细一想他们两个同出一族,也算是亲戚,称呼亲近些倒也不足为奇。 张瑞雪直接无视了贰月红,坐在了张启山身边。 贰月红倒了杯茶,小心翼翼的放在她的面前,眼神和动作都带着讨好的意味。 张瑞雪懒得搭理这人,侧过身去。 要不是他将茶水洒在她身上,她也不至于换身衣服耽搁了时间。 张启山本来还在暗自窃喜,在看到那红唇上残留的伤口时,不由得暗自攥紧了手心。 二爷真是太过分了! 第17章 智取请帖 新月饭店乃是北平百年老店,背景雄厚,不是谁想进就可以进的地方。 参加拍卖会的客人,非富即贵,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拍卖会下周开始,还需要请帖才能进去。 在听说拍卖会上有蓝蛇胆后,张瑞雪发了一封电报给南部档案馆,让张海琪想办法搞一张请帖过来。 离拍卖会只有不到一周的时间,时间紧急,他们明天就得出发。 贰月红叫来陈皮,交待他一些后续计划的事情后,就开始准备要出门的行李。 不过他还没忘记一件事情,那就是带张瑞雪去照相馆拍照。 贰月红在得知张瑞雪有失忆症后,就一直试图用什么方式留存住她的记忆。 相片,也是一种很好的方式。 听说国外有什么相机,不同于国内的照相机,那种照相机十分小巧轻便,方便携带出门。 贰月红暗暗记在心中,等从北平回来后,他就让谢九想办法从国外搞一个回来。 无所不能·谢九爷:我真是谢谢你,连秀恩爱都还惦记着我…… 贰月红牵着张瑞雪的手走在街上,连下人们都没带。 他今日特地穿了一身红色的长褂,衣领上绣着海棠花,张瑞雪身上是同款的红色旗袍。 张瑞雪脸上未施粉黛,那双凤眸微微上挑,清冷而不失妖媚,面若桃花,勾魂摄魄。 贰月红对此非常的认真,在西洋镜前反复看了好多遍,确认自己没什么问题后才出门。 他知道此生无法见到阿雪穿上嫁衣的样子,所以今日就当做是一场婚礼,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婚礼。 也当做是一场绚丽的梦境。 “夫人,你这动作太端着了,靠近一点,对,再近一点。” 照相馆老板比划了两下,心中有些诧异,这新婚夫妇不应该如胶似漆吗?怎么搞得跟个陌生人一样? 半个时辰过去,相片一张都没有拍成功。 贰月红直接掐着张瑞雪的腰,将她揽入怀中,低下头一点一点的凑了过去。 两人四目相对,画面定格在这个瞬间。 “好,转过来再来一张!” 随着咔嚓一声,一张正脸照完美的呈现在相片上。 洗相片需要好几天的时间,贰月红交了银钱,让照相馆的老板把相片送到红府。 而这相片,日后也成为贰月红内心最深处的留念。 裘德考被废了一只手后,一直在美国商会养伤,期间毒发过一次,将自己身上的皮肉都抓破了。 连医生都检查不出他的病症,他甚至还找了中医过来,都无法替他解毒。 在裘德考听说红府为丫头求药后,他就递了个真消息过去,那种毒发的滋味,他是真的不想再体会一次了。 果然,红府派人送来了缓解毒素的解药,却只有一个月的药效。 裘德考咬牙切齿的吃下解药,气的把屋子里的东西全都砸碎了。 要不是受制于人,他是绝对不会对这些华夏人臣服的! 按照计划,丫头已经被解九爷藏了起来,现在躺在府里病榻上的是张启山的亲兵。 这个张家亲兵学过缩骨功,戴上人皮面具后,张瑞雪又往他喉咙扎了三针,改变了他的嗓音。 贰月红穿着黑灰条纹的长衫,他这次和张启山乔装打扮,窃取请帖。 这次的计划稍微有些变动,为了以防万一,他们做好了两手准备,分成两批人去参加拍卖会。 万一拍卖会出现什么特殊情况,另一方还能及时拍下药材。 由张瑞雪代表厦门董家,还有以张启山的另一方队伍。 解九爷早就打探好了一切,西北的一个富商,在银川以沙土起家,叫做彭三鞭。 彭三鞭擅长用鞭子,手下全是亡命之徒。 解九爷的意思是,抢夺有伤和气,只能用智取。 当张瑞雪戴上人皮面具变成张远的样子时,张鈤山直接被惊呆在了原地。 直到此刻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二爷一眼就认出了她的身份。 还有二爷那时候送张远的玉佩……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张启山的情绪也有些复杂,不过他不像张鈤山什么都写在了脸上。 他之前就很欣赏张远这个人,没想到他们之间竟如此有缘…… 张远将腿架在桌子上,指尖夹着烟,五官俊美的脸上带着一副桀骜不驯的笑容。 他和贰月红他们要坐的火车不同,但这辆火车上有他们的目标任务——彭三鞭。 解九爷的计划固然完美,但为了以防万一,张远才决定和他们分开坐车。 只要贰月红和张启山被发现,他就会立刻进行扫尾工作。 杀光所有人。 他做事情向来不喜欢给自己留隐患,更何况,对方也不是什么好人。 火车上,齐八爷穿着算命的衣袍,身上还挂着算命的布袋,手里拿着旗帜。 贰月红和张启山装作不认识对方的样子,隐藏在普通人群中。 张远正吊儿郎当的哼着小曲,在包厢里吃着贰月红临走时塞给他的奶糖。 齐八爷嘴里念念有词的往包厢走去,“天火同人雷风恒,泽风大过山水蒙,善恶到头谁来报,举头三尺有神明。” “易经八卦乾坤手,翻云覆雨几多情……” 刚走到包厢口,就被人给拦住了。 “哎,你是干什么的?” “贫道是算命的。” 还没等齐八爷开始忽悠,就来了个列车员。 “干什么,别影响其他乘客,去去去!” 齐八爷眉毛一挑,掐指一算,“哎呦呦,这位先生,我看你眼眶黑中带紫,这双耳粉中透着红。” “气色风土下行,想必家中是有什么烦心事啊!” 那列车员眼神飘离不定,还嘴硬道:“少胡说八道!” 齐八爷凑过去小声说了几句,列车员嘴角微微扬起。 “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就不会有事了。” “好好好,一会儿小声点吆喝。” 齐八爷笑着往前走去,眼睛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小声吆喝着。 “算卦了算卦了,不准不要钱!” 很快,他就找到了彭三鞭所在的包厢。 齐八爷冲进去好听的话一箩筐,身躯一个没站稳,摸到了请帖的位置。 正当彭三鞭想叫手下揍他的时候,齐八爷立刻从心的开始求饶。 “看你那怂包的样儿,滚滚滚!” 齐八爷连点头应声道:“好好好,谢谢爷!” 一出包厢门口,他勾唇笑了笑。 第18章 红色初现 走到外面车厢的时候,齐八爷用手势提醒二爷和佛爷。 坐在贰月红对面的张启山,轻声开口。 “一号车厢,二号包厢,九个打手,还有刀。” “东西在彭三鞭的胸口处。” 贰月红听完后立刻站了起来,往包厢方向走去。 在经过第一个山洞后,贰月红已经站在火车外面的铁索上。 他用食指数着时间,火车一进入黑暗时,他就开始动了。 就在贰月红得手时,彭三鞭也醒了。 贰月红掏出枪抵住了彭三鞭的后腰,赶来的伙计一看,不知是敌是友,一时间不敢动作。 彭三鞭也是个人物,丝毫不惧枪口的威胁,非得强留贰月红在包厢内。 张启山赶到之后,就和贰月红一起与他们交手。 当过下一个隧道口时,借着黑暗他们再次消失。 两辆火车在黑暗中相交,张启山和贰月红还有齐铁嘴从车厢上纵身一跃,跳入了另一辆火车之中。 就在彭三鞭大发雷霆的时候,一个男人静静的站在走道中间。 “爷……爷……”彭三鞭的伙计面色惊恐的指着他身后的方向。 彭三鞭眼神凶狠的回头看去,只见男人脸上戴着恐怖的恶鬼面具。 面具上有着一只巨大的漆黑色眼睛,似乎能够吞噬世间万物。 一口獠牙利齿,好像下一刻就能狠狠撕碎人的血肉。 “什么人?敢在这里装神弄鬼?”彭三鞭怒喝一声。 “当然是——要你们命的人!” 话音刚落,整辆火车瞬间陷入黑暗之中…… 贰月红和张启山的动作干脆利落,齐八爷可是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才鼓起勇气跳了过去。 三人回到自己的包厢内,齐八爷一进来就瘫坐在座位上。 “这解九出的什么馊主意啊,差点把我小命都给吓没了!” 计划中的第三点就是跳火车,各自看造化。 贰月红眉头微蹙,也不知道阿雪那边怎么样了,才分开了一小会儿,他就觉得有些想她了。 正在被贰月红念叨的人,正在忙着往窗外抛尸灭迹呢! 将尸体全都处理好之后,张远到火车上的卫生间简单擦洗了一下,换了身衣服。 到北平还得两天的时间,一直坐火车的确有些无聊了,张远就到餐厅找点吃的东西。 刚点了一份盒饭,就看到有个身穿藕色旗袍的女人问乘务员要了碗面条。 女人手中还提着个皮箱,就算是坐在位置上,也一直紧紧攥着把手的位置。 张远一眼就看出这女人的怪异之处,手指细嫩不像是握过枪的样子,排除杀手间谍一类的选项。 情绪慌乱却强装镇定,只能说明她在防备着什么人,或者说有什么人在追捕她。 女人看似很紧张那个箱子,实则一直不自觉的用手抚摸着手链上的宝石。 张远并没有多管闲事的打算,吃完饭后就打算回到包厢里休息。 刚一起身,就看到一群黑衣人闹哄哄的从对面走来。 原本坐在座位上的女人,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她猛的站起身,身体撞到桌角摔了下去。 张远眼疾手快的揽住女人的腰肢,“你没事吧?” 还没等女人反应过来,那群黑衣人就发现了她,快速的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就是她,快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女人飞快的站起身,往张远手中塞了个东西,“替我保管好,拜托你了!” 女人丢下一句话,提着手提箱就开始往另一边走道跑。 张远不动声色的将东西藏好,那群黑衣人紧追其后,与他正好擦肩而过。 回到包厢后,张远拿出那条手链仔细看了几眼,发现那块蓝宝石并不是真的,是用一种特殊材料做成的。 那个女人塞给他的除了手链,还有一颗闪闪发光的红色五角星。 重新换了西北装扮的几人,一身上狐皮大衣,领口的位置还有一圈毛领,再配上一顶毛边毡帽。 三人乍一眼看去,就跟个土财主似的,还好他们的颜值都不低,倒是有种一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意味。 此时的北平火车站,尹新悦早就在此等候多时了。 “小姐,吃这个吧!” “这个好吃,小姐吃这个吧!” 尹新悦不耐烦的推开她们,“我就一张嘴,吃不了那么多!” 吃了几口,尹新悦问道:“我要的东西呢,准备好了吗?” “小姐,都准备好了。” 是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曲如眉,而不是彭三鞭。 “小姐,我们不是来接彭三鞭的吗?这曲如眉是谁?” 尹新悦女扮男装还带着墨镜,“他彭三鞭要是不认识这曲如眉,那就别怪我不认识他彭三鞭!” 尹新悦对这桩包办婚姻十分不满,“我爹那个老糊涂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药,非得让我嫁给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男人!” “我今天非要看看这彭三鞭长什么德行!” “他要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别怪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汽笛声从远处传来,火车很快就要靠站了。 “小姐,听说这个彭三鞭来自西北,做的倒卖沙石的生意,一条鞭子使得出神入化,好像很厉害。” 尹新悦剥着栗子,“是吗?那容貌呢?” 给她捏着肩膀的听奴想了想,“此人常居银川,长相粗犷……身材结实。” 尹新悦一听就没了兴趣,翻了个白眼,“那不就是莽夫吗?” 火车到站后,张远从后面站台的位置不紧不慢的逛到前面。 “小姐,快看那边,那个人长得好生俊俏啊!” 尹新悦转头看去,这人身形修长挺拔,一看就不是彭三鞭…… 没想到,张远慢悠悠的朝着曲如眉的牌子走去,这让尹新悦沉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 没想到,张远却站在了另一块牌子的前面,也是新月饭店接人的牌子。 上面写着厦门董家,正是新月饭店的合作伙伴。 尹新悦有些失望,要是这个人就是彭三鞭就好了…… 这边齐八爷下车之后,东张西望好一会儿都没见到新月饭店的人。 “哎,佛爷,二爷,这新月饭店怎么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张启山一眼就瞧见了不远处的张远,嘴角含笑,“人已经到了。” 贰月红也瞧见了自己的心上人,只不过在看清他手中的烟后,脸上的笑意都收了几分。 “新月曲如眉,未有团圞意。红豆不堪看,满眼相思泪。” 张启山上前出示了请帖,贰月红看向一旁的张远,目光微沉。 “小姐,那个人就是彭三鞭。” 尹新悦看了看倚靠在柱子旁的男人,为什么和她联姻的不是这个人呢? 这人完全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啊…… “叫人都撤了吧!” 这彭三鞭长得也不难看,但是珠玉在前,瓦石在后。 第19章 新月饭店 贰月红和齐八爷跟在张启山后面出了火车站,就看到接人的司机。 “几位爷辛苦了,我是司机小新。” 张远在新月饭店仆从的引导下,上了另外一辆汽车。 尹新悦一看她看上的人居然上了另外一辆车,气的暗自跺脚。 下了车后,张远就被带到房间休息,他的房间在二楼中间的位置。 新月饭店非常大,是个四层的楼房,一楼大厅是招待宾客的地方,也是举行拍卖会的地方。 二楼除了客房,还有会客厅,戏台、赌场、舞厅和吧台等休闲娱乐场所。 三楼和四楼是新月饭店不对外开放的楼层,上面都有听奴和棍奴把守着各个出入口。 等尹新悦开车将张启山他们带到新月饭店后,就有服务员带他们去客房休息。 一放好东西,他们就到二楼的会客厅去打探消息。 齐八爷看到了好多名人,其中就有他的前辈,鼎鼎有名的断手李。 据说断手李能通天意,还可以与鬼神对话,备受达官贵人的追捧。 还有那对双生姐妹花,花名叫做“并蒂”,只要是有钱的男人,都逃不过这姐妹俩的手掌心。 …… 齐八爷站在张启山和贰月红中间,一手扯着一个唠唠叨叨的介绍着那些名人。 张远站在赌桌前,漫不经心的开始下注,他身后还围着一堆跟着下注的人。 尹新悦刚从三楼下来,她身边的听奴就推了推她。 “小姐,你看。” 尹新悦看过去,就看到了赌桌前的张远。 “好帅啊~” 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举手投足间还带着神秘又高雅的矜贵之气。 尹新悦沉醉在美颜暴击中。 她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的理想型,但直到见到这人的那一刻。 她才明白,他就是她喜欢的那种类型! 张远面前赢了一堆的筹码,听声辨位对于他来说,不算是什么难事。 “张先生,你好。” 尹新悦从一旁探了个脑袋出来,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 “张先生还记得我吗?我叫小新。” 张远挑了挑眉,勾唇一笑,“记得,你是新月饭店的司机小弟。” 哇,好帅好帅,怎么连笑起来都这么好看…… “佛爷,我看过了,这里每一层都有人持着长棍把守。”齐八爷说道。 “那群家奴手上拿的棍子都有毒针,一旦中招,必死无疑。”张启山用长沙话轻声回答。 “这些人巡视的很频繁,看样子藏宝阁应该就在三楼。” 贰月红在人群中一眼锁定了张远的位置,还看到了凑在他身边的司机小弟。 拍卖会明天才会正式开始,这次他们准备充足,不怕拿不到那三味药材。 尹新悦一脸花痴笑的套着话,“听说张先生在厦门做生意?” “是啊,小新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到厦门去玩玩。” “厦门那边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吗?” 张远将厦门的吃喝玩乐娓娓道来,甚至还讲解了当地的人文历史。 尹新悦听的眼睛直冒光,长得帅,说话幽默风趣,还有文化! 这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理想型! 最后,尹新悦笑得合不拢嘴的离开了,她可真是太满意了! 这边张启山和贰月红还在商量财产的问题,毕竟拍卖会的药材肯定不便宜。 毕竟这件事是九门的事情,他们不可能让厦门董家来买单。 所以张启山联系了解九爷那边,让他们想办法准备充足的财产。 远在长沙出力费脑又要出钱的解九爷:我真是谢谢你们八辈祖宗,合着就我一个冤大头呗? 回到房间后,齐八爷谈论起今晚戏台上的戏曲,调侃这出戏还真不如二爷唱的好听。 “佛爷,你们张家人都这么厉害的吗?张小姐扮成男人的样子,还真是惟妙惟肖,就连性格也完全不同了。” 齐八爷今晚见到在赌桌上大放异彩,又潇洒不羁的‘男人’,就差眼珠子没掉地上去了。 张启山没学过易容术,对张家的事情也不是特别了解,他仔细的想了想。 “张家分本家和外家,阿雪她来自本家,本领自然十分高超,非常人所能及。” 由于怕听奴听见他们的对话内容,他们全程都是用长沙话交流的。 “你们张家男的长得好看也就算了,连女的都长得这么漂亮。” 张启山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张家男多女少,不过我也没见过几个张家女子,像阿雪那般的……的确少见。” 齐八爷暗地里撇了撇嘴,正因如此,所以佛爷你才被迷了眼是吧? 还好二爷在隔壁房间,要不然还不得被佛爷给气死啊。 瑞字辈的女子,是族里棋盘张的嫡支,又是执法堂的长老。 身居高位,长得漂亮又本领高强,恐怕能与之相配的,就只有张家的族长。 张启山的父亲违背族规与外族成婚,为他和母亲,又自断双指被逐出家族。 父亲的痴情和担当都让他敬佩。 张家人不轻易爱人,一爱就是一辈子,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虽然不懂本家的规矩,但他在外家生活过一段时间。 张家外家的婚姻自由,就算不嫁不娶也没有关系。 若是两人情投意合两情相悦,便可以向族内申请成亲事宜。 他曾听父亲说过,最开始的时候,所有张家人的婚姻都是族内安排好的,包括张家外家。 张家本家对族人的管制非常严格,最为注重血脉问题,所以才会有族内通婚的制度。 而改变张家外家制度的,正是执法堂的长老,张瑞雪。 执法堂长老执法严明,却又不失情理,是个心狠果断的强者。 那时候张家外家有许多人都特别爱戴她,就连他父亲也对她赞不绝口。 “佛爷,按你这么说,这张小姐还是你们张家的长老?”齐八爷目瞪口呆,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张小姐看起来也不到二十啊?这么年轻就当上长老了?” “嘶……不对啊,二爷是在十八年前遇到的她,那她最小也有三十多了吧?” 齐八爷转了转眼珠子,想起张副官那副小白脸的模样,“难道你们张家人长得都不显老?” 张启山无奈的摇了摇头,“好了,老八,明天就是拍卖会了,你不睡我可要睡了。” 说完,张启山就往自己那张床铺走去,他可不想明天顶着个熊猫眼去参加拍卖会。 “哦。” 齐八爷知道这是佛爷不想回答的意思,罢了罢了,有些秘密可不是那么好了解的! 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 为了保住他这条小命,他还是赶紧乖乖上床睡觉吧。 第20章 点天灯 新月饭店的拍卖会果然不俗,来的全是些达官显贵,光是这茶水就抵得上普通人家一辈子的开销了。 而在拍卖会开始前,需要点戏进行拍卖会预热。 新月饭店专门请了北平有名的戏班子连唱三天,最后一天重头戏的点戏权则由价高者得。 这是专门给那些好面子的达官贵人显摆用的。 果然,立马就有冤大头争先恐后的想要显摆。 张启山和贰月红坐在那里巍然不动,他已经叫齐八爷设计让别人点一出穆柯寨。 借着鼓声,张启山到了三楼一探究竟,只可惜,并未在藏宝阁寻到药材。 张远坐在二楼包厢内,听奴守在不起眼的地方盯着里面的动静。 而尹新悦正在楼上试衣服,“白芷,今个张先生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 白芷立刻回答:“回小姐的话,张先生穿了一身白色的西装。” “白色啊……”尹新悦咬了咬唇,她记得她有一件白色的狐裘大衣,还有件白色裙子。 “帮我把那件白色蕾丝裙,还有白色的大衣拿来。” “是,小姐。” 白芷很快就取来了衣服,尹新悦换上之后,左右转了两圈,满意的点了点头。 “小姐,这张先生又不是您的未婚夫,您这……”白芷疑惑不解的问道。 尹新悦满不在乎,“那又有什么关系,我爹都能逼我嫁给一个陌生人,我还不能找个自己喜欢的啊?” 白芷惊讶,目瞪口呆道:“可是……可是,彭三爷才是您的未婚夫啊!” 尹新悦面目含春,眸光发亮,“张先生帅气温柔,英俊潇洒,最重要的是和他在一起,我觉得很有趣。” “人这一辈子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总不能让我对着一个不喜欢的人,无聊的过一辈吧?” “既然非得要嫁人,我就不能嫁一个能让我开心的人吗?” 尹新悦在国外留过学,思想比较独立,做事情一向都有自己的主见。 作为新月饭店唯一的继承人,她其实并不想外嫁,嫁人哪有招婿来的好。 男人们的思想总是那么一回事,认为女人嫁给他之后,就得依附着他过活,认为女人的身心,包括财产全都应该属于他们的。 那副腆着脸又吃又拿,吃人不吐骨头的样子,令人作呕心寒。 这样真实的事件就发生在尹新悦的身边,她已经亲眼见识过了。 不过尹新悦还是有点小小的恋爱脑在身上的,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她还是愿意去尝试一下婚姻的滋味。 尹新悦照了照镜子,又理了理额间的刘海,她对自己还是非常有自信的。 有颜有钱,还是新月饭店唯一的继承人。 相信没有人会拒绝她吧? 拍卖会上,齐八爷坐在张启山和贰月红的身后。 这次拍卖会来的人特别多,二楼包厢爆满,连一楼大厅也坐满了客人。 什么贝勒爷啊,贼眉鼠眼的小日子,还有一个用屏风挡着的包厢,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来头。 张远的包厢就在张启山他们隔壁,听奴给他上了一壶大红袍,还有各种各样精致的糕点。 厦门董家与新月饭店本就是合作关系,他作为董家的代表人,受到礼遇也实属正常。 尹新悦坐在三楼的沙发上,眼神一直盯着对面二楼的包厢看。 “小姐,按照您的吩咐,茶水和糕点都已经送到张先生的包厢里了。” “行,我知道了,下去吧。”尹新悦摆了摆手,双手捧着脸蛋满是笑容。 锣鼓一响,拍卖会正式开场。 前面的拍品都是些开胃小菜,基本上都是一楼大堂那些客人会拍的东西,比如珠宝首饰什么的。 第一轮拍品很快就过去了,拍卖师宣布第一轮拍卖结束后,稍作休息后再开始第二轮拍卖。 二楼包厢在第一轮拍卖时就没什么动静,看样子也都是冲着那三味药材去的。 “这铃铛声震的我脑仁儿都都疼了,白花花的银子就如流水般不见了,看的我是真心疼啊!” 齐八爷摸了摸藏在胸口的棺材本,银票的厚度还不及这拍品的九牛一毛,心都凉了。 “第二轮拍卖正式开始。” “本轮三个拍品不仅具有特殊的含义,还十分珍贵稀有,并且关系到新月饭店继承人尹新悦小姐和西北彭三鞭的联姻大事。” “如果彭先生能够拍得其中一件拍品的话,将视为联姻的第一份彩礼。” “让我们预祝彭先生,能够顺利拍得拍品!” 齐八爷站在张启山旁边,眼神揶揄道:“哎呦,这可是件好事啊,既得了药材,还白送个嫂子!” 张启山皱了皱眉,贰月红也赞同的点了点头,佛爷这个年纪也该成家立室了。 “闭嘴!” 张远靠在包厢的栏杆上,抬眸看向三楼的尹新悦。 视线相对之时,尹新悦眉眼弯弯,笑起来还有可爱的酒窝。 看起来倒是个好姑娘,配那个张家小孩倒是有种强烈的反差感,性格也正好互补。 一个黑脸,一个笑脸。 第二轮的三味药材采用了盲拍的形式,本来二楼包厢安安静静的,结果药材一出来,大家都开始激烈竞拍起来。 如果你想要其中一味药材,那就只有三分之一的可能性,万一成了另外的三分之二,那就等于是白搭。 所以根本没有什么三选一,必须全部拍到手才有可能拿到你想要的。 真不愧为北平第一的新月饭店,想出如此方法竞拍拍品,既可以增加宾客的竞争力,又能最大程度的利益化。 此话一出,张启山和贰月红还有齐八爷的脸色就不太好了。 真要把这三味药材拍下来,恐怕散尽家财都不够。 铃声接二连三的响起,这才刚开始,小日子就点上了天灯。 一楼的宾客们议论纷纷,皆是对这小日子的唾弃之意。 张启山二话不说也让人挂上了天灯,绝对不能让日本人得逞。 天灯一点,好戏开场。 第一轮,张启山对小日子,张启山胜。 第二轮,张启山胜。 连点两轮天灯,烧尽家财万贯。 第21章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犯我国土,虽远必诛 尹新悦气鼓鼓的啃着水果,这张先生怎么一动不动的,再这样下去,这三味药材都要被彭三鞭买走了! 点第三盏灯前需要资产验证,中场休息时,对面的日本人忍不住走了出来,出言威胁想要张启山放弃点灯。 那人长得贼眉鼠眼的,还留着标志性的八字胡,一看就是小日子的样子。 “先生的行为让在下佩服,但是,你是否铁了心和日本商会作对?我劝你还是放弃这最后一味药材,那日后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小日子的中国话说的不错,就是说话的那个腔调,日式味太浓了。 张启山掀开帘子走了出来,“这位先生,我一心求药,不惜散尽万贯家财,不知阁下为何阻拦我,难不成就因为你求药不成恼羞成怒了?” 贰月红和齐八爷站在张启山的身后,面色冷厉,风霜傲骨。 “阁下莫要欺人太甚,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和我们大日本帝国作对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还望阁下三思而后行啊!” 好一个识时务者为俊杰,好一个三思而后行! 张远从包厢里面走了出来,冷哼一声笑了起来。 “中国还有句古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犯我国土,虽远必诛!” “好,说得好!”楼下宾客的喝彩声响彻堂内。 隔壁包厢的贝勒爷也走了出来,他轻摇折扇,目光欣赏的看着四人。 贰月红目光灼热的看着张远,此时爱人的模样在他心中不断的具象化,化作疯狂涌动的满腔爱意。 张启山也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刚才的话就好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引发了他灵魂深处颤抖的共鸣。 阿雪……他心中默念的她的名字,心底是无法言说的欢喜。 小日子气的连胡子都抖了三抖,还不忘放出狠话,“彭三爷倒是潇洒,最后一味药材我们势在必得!” 张启山他们的资金的确不够了,身在长沙城的解九爷已经忙的团团转了。 “既然你如此自大狂妄,那我就再教你一个做人的道理,话不要说的太满,要不然就会被狠狠的打脸!” 张远勾起嘴角,从西装口袋中取出董家印鉴放在听奴手中的托盘上。 “点灯!” 拍卖师一锤定音,“恭喜张先生获得最后的拍品!” 周围瞬间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以及叫好不断的喝彩声。 尹新悦站起来,笑着看着下面的男人,真好,这下她就可以光明正大赖上他了。 “我们新月饭店的规矩是谁点了天灯,谁就是我的未婚夫!” “这位先生的彩礼钱我收到了,我宣布,这位张先生就是我新月饭店未来的姑爷!”尹新悦挽着张远的胳膊,大声宣布道。 张远双眼发愣,不是,你未婚夫不是彭三鞭吗?他不是也点灯了吗? 贰月红脸都黑成炭了,早就知道他家阿雪招人喜欢,一个霍锦兮也就算了,现在又来一个…… 齐八爷拽住张启山和贰月红,连忙用长沙话出言安抚。 “淡定,张小姐是个女的,她们两个又不可能会有什么,一切等拿到药之后再说。” 等拍卖会散场之后,那个贝勒爷和张启山,张远打了招呼,觉得他们两个怒怼日本的样子很解气,表示了想要结交的意思。 几人寒暄了几句后,贝勒爷还留下一块羊脂玉佩当做信物。 “日后两位张兄弟到东北拿此信物,无论何事我必出手相帮。” 张启山没跟他客气,伸手接了过来,礼貌的相互道别。 到藏药阁拿了药材之后,他们就想尽快启程回长沙。 尹新悦本来就对张启山的身份有所怀疑,后来在拍卖会前接到了消息,前往北平的铁轨旁发现了十几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其中一人就是彭三鞭。 但她并未声张,只是将消息压了下来。 张启山他们成功拿到了两味药材,但张远的处境就不太美妙了,差点就被扣下来当上门女婿。 尹新悦拽着张远不放,语气娇柔的撒着娇,“我不管,你既然点了天灯就是我的未婚夫,我尹新悦这辈子认定你了!” 贰月红手中的盒子都快被他捏碎了,身上发出的低气压让齐八爷都颤抖了几下。 “二爷,淡定淡定……” “哎,你们三个拿了药怎么还不走?” 尹新悦皱着眉头看着他们,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啊,没看人家正谈情说爱呢。 “咳咳……尹小姐,我是有未婚妻的,你应该也听说过,董灼华小姐就是我的未婚妻。”张远面不改色的说道。 尹新悦咬着下唇,眼泪汪汪的跺着脚,“我,我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的!” “这可是我的初恋!” “你这不还没结婚吗?要不然你娶我好不好?” 张远摇了摇头,认真说道:“我对我未婚妻感情从一而终,除了她今生今世都不会另娶她人。” 尹新悦闻言,直接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齐八爷看的一愣一愣的,好家伙,原来张小姐这胡说八道的本领比他都强啊! 这话说的,这小表情做的,他要是不知情还真就被他给骗过去了。 张远拿了最后一味药材,正是能够根治丫头病症的鹿活草。 去火车站的路上,他将手中的鹿活草换了张启山手中另外两味灵药。 “阿雪,这拍卖药材的钱我会还给你的。” 最后一味鹿活草的价值远远高于前面两味药材,张启山打算回去就尽快凑钱。 张远摆了摆手,“不必。” 这一次张启山和贰月红等于是家财散尽,还不算在背后提供资金的解九爷,就连齐八爷的棺材本也搭上了。 算起来,这三味药没一样落在张启山他们头上,他们好像还挺亏的。 张远需要蓝蛇胆入药为张海峡治病,至于麒麟竭,他打算给贰月红。 这个东西张家也有,但她不记得放哪了,既然拍下来了,好歹也是花钱买的药,总不能浪费吧。 张启山表面上不再坚持,但心中还是暗暗下了决定,回去一定要赶紧赚钱,再将钱还给阿雪。 第1章 东北张家(已修改) 道光元年 古色生香的宅院中,一个小女孩静静的坐在院落里,身后是紧闭的房门,耳畔传来那不堪入耳声和细碎的鞭打声。 她的神色冷漠淡然,似乎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很少能够引起她的情绪波动。 她出生在清朝的一个大家族中,这个家族内严格实行族内通婚制。 这个家族叫做张家。 张家是个以血脉为尊的家族,分张家本家和外家,而本家血脉以瑞兽麒麟为纹身,外家血脉以凶兽穷奇为纹身。 而麒麟血脉也分为三六九等,血脉越纯正越珍贵。 小女孩因为纯血原因才长的慢,看起来也只有十岁的样子。 “吱嘎。” 房门内走出来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人,面容深邃俊美,后脑勺留着长长的发辫,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 小女孩的眼眸平静且清澈,静默又淡然。 “张瑞雪,今天的功课都完成了吗?”男人的语气非常的冷淡,父女俩的关系好比陌生人还不如。 张瑞雪是张家瑞字辈最小的一个,也是瑞字辈唯一一个女孩子。 “嗯。”她点了点头,绕过男人的身体直接走进了房间。 屋内的气味难闻的令人有些作呕,又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 床上躺着一个遍体鳞伤的女人,她的双脚还被手臂粗的铁链束缚着。 她身体到处都布满了青红发紫的痕迹,背上、手臂……浑身上下几乎无一处完好的地方。 那些新旧伤疤盘根交错,在那白的发亮的皮肤上看起来分外吓人恐怖。 张瑞雪从一旁的衣柜中拿出伤药和纱布,熟练的替女人处理好伤口又进行包扎。 女人容貌艳丽妖媚,神情却十分麻木死寂,仿佛一具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 张家人虽然比一般人长寿,但是因为张家血脉的特殊性,在子嗣方面都十分的艰难,又由于族内通婚的制度,这几百年来本家的麒麟血脉越发单薄。 女人是张瑞雪的母亲,刚才的男人也就是她的父亲。 其实男人和女人的关系不止是夫妻,还是更为亲密的关系。 只为了生出更加纯正的血脉,族内长老们安排了两人通婚。 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这种方法还成功了。 但是在女人生下张瑞雪之后,后面的两个孩子都连续离奇“夭折”。 每个张家人包括孩子,都有着同一套的训练方式和教育方法,几乎全是一个个冷血又刻板的人。 生在这样的封建大家族里,是幸与不幸,无疑肯定是后者。 生在张家的女人,比张家的男人更为不幸,特别是血脉纯正的麒麟女。 而身负麒麟血脉又身无长处的女人,终身都不会下地,一生只为繁衍家族后代而存活,只是一个可悲又可怜的生育机器。 而且最为离奇的是,在所有张家人的眼中,这只不过是一件普通的家族任务。 就算在张家这个延续了几千年时代的大家族中,又以强者为尊,血脉至上的家族,也是再为正常不过的事情。 张瑞雪将女人的伤口全部包扎好后,又帮她穿上了一套新的衣服,然后再换掉了床上的被褥。 “小雪儿……”女人的声音沙哑的厉害,透露着强烈的绝望和疲惫感。 她正在整理床铺的手顿了顿,将那些弄脏的被褥和衣物拿出房外后,又拿着一壶茶水走了进来。 随后倒了一碗热茶,在试过温度之后才小心翼翼的喂给女人喝。 女人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滴落在小女孩的手背上,让她原本平稳的呼吸频率也变得混乱。 “别哭。”张瑞雪略微有些笨拙的抹去女人脸上的泪水,在张家,没有人教过她碰到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理。 这么多年来,她是第一次看见女人哭,她的心口就像是被棉花堵住一般,闷闷的。 女人一把将小女孩扯进怀中,将脸埋在她的肩头紧咬着下唇呜咽着,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太大的声音。 张瑞雪被女人的力道勒的有些喘不过气,但她还是伸出手轻柔的拍着女人的背部,无声的安抚着女人。 她记得,女人在她小时候也这样抱过她。 那时候她才两岁,张家人的两岁和一般人的两岁根本不同。 女人抱着她絮絮叨叨着自己经历的一切,其实连她也不明白,为什么直到现在她还牢记着女人说的一切。 女人叫做张景清,男人叫做张景源。 张景清是张家几百年来最难驯服的反骨仔,她勇于挑战张家那些没有丝毫人权的族规。 这样一个勇敢又鲜明的女人,到最后却被折断了羽翼,被困在这里,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 “小雪儿,其实我来自几百年后的时空,在我的那个世界里人人平等,在那里,就算是女人也能活的比男人还自由……” 张瑞雪那时候根本不懂张景清口中的话,但她知道,张景清的内心早就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张景源曾告诉过她,在张景清生下她的那一刻,就试图用枕头闷死她。 但最后张景清却没有狠下心来下手,因为那时候刚出生还是个婴孩的张瑞雪,突然就对着她咧嘴笑了起来。 张瑞雪后面的两个弟弟都是张景清亲手掐死的,张景源将这件事情瞒的很好,对外宣称孩子意外夭折。 那时候张景清对张景源说了一句话,被她无意间路过听到了。 “我不希望她以后活的跟我一样……” 第2章 张海琪 张家训练场内 院子里有很多的小孩,大多都是看起来跟张瑞雪差不多大的年纪,张家孩子每个年龄阶段的训练都是不同的。 在这里进行训练的都是张家本家的孩子,本家和外家的训练内容各不相同。 明明都是一群孩童,他们一个个的表情全都是如出一辙,死鱼眼,棺材脸。 张瑞雪和这些训练的孩子们很少接触,一则是在这些孩童中她的辈分是最大,二则是她不喜欢与人深交。 但只有一个人除外。 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女孩子蹦蹦跳跳的跑到了她的身边,毫不客气的把她往旁边挤了挤,直接一屁股坐了下来。 “小雪儿,给。”女孩子将怀中的用油纸包好的方块糖递给了她。 来人名叫张海琪,是张家本家为数不多的海字辈麒麟女。 其实按照张家本家的排名辈分,张海琪还得喊张瑞雪一声姑姑。 张海琪的性子活泼跳脱,从小到大闯的祸事一双手数都数不过来,因此也成为了那个在张家屡次被关禁闭的存在。 她们两个人的相识其实非常简单,一个是被关禁闭的人,一个是看管关禁闭的人。 张家本家掌权之人除了族长和族内长老们之外,还有一个本家执法堂。 本家执法堂的职责就是监督和执法张家本家,严格执行族内族规族法。 张景源就是执法堂的执法长老,三方势力中最中立的存在,他的职责就是牵制另外两方势力,起到平衡的作用。 有人的地方,就会牵扯到许多是是非非,更何况是张家这个人才辈出的大家族,权势迷人心,会出一居心叵测的人也很正常。 张瑞雪嘴中含着糖果,甜腻的滋味从口中泛开,让她又从中品尝到了一丝苦意。 “小雪儿,你这一天到晚的就喜欢看着天空发呆,怎么,这天还能塌下来不成?” “再说了,就算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你这小娃娃瞎操什么心呢。” 张海琪的小嘴一张,就开始叭叭叭个不停,也不管人家到底有没有在听。 张瑞雪边发呆边听着她那滔滔不绝的话语,很吵,但是已经习惯了。 张家人从小接受的训练就是喜怒哀乐不形于色,对外界一切都持有绝对冷静从容的情绪。 张家的小孩,一个个跟被毒哑了似的,像张海琪这样话多的,还真是少见。 只是张瑞雪现在还不知道,很多年以后,她还能见到比张海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张家人。 那时候的她心里只有一种感觉,果然有什么样子的娘,就有什么样子的孩子。 殊不知在张海琪看到张瑞雪养的孩子后,心中吐槽的话也跟她一模一样。 张海琪说了半天给自个口都说干了,在喝了一口水后,就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张瑞雪长得很好看,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看起来雌雄莫辨,凤眼低垂妩媚,美艳如花。 还真特娘的好看。 张海琪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这么好看的人怎么就不是个男的呢? 那样的话,她就可以理直气壮的赖上个一辈子了。 张瑞雪抬眸看了张海琪一眼,她咽口水的声音也太大了吧,要不要这么没出息? 却不知道自己随意的一眼,落在旁人眼中,分明就是勾魂媚眼。 张海琪被她这一眼给惊到了,脸色瞬间爆红,眼神都四处飘散着。 完了完了,她的心要乱了,啊啊啊!!! “你怎么了?吃错药了?”张瑞雪挑眉,该不会她又背着自己偷偷乱吃药房里的药了吧? 上次张海琪就偷吃了她刚做好的毒药,还美其名曰帮她试试药性,结果差点小命呜呼。 张瑞雪实在是有些怀疑,张海琪能平安长这么大,她那一脉的张家祖宗都不知道在地下给她攒了多少阴德。 张海琪默默的注视着那面无表情的人,她的坐姿端正又优雅,美的就好像雪地里绽放的冰莲,没有人能不被这样的她吸引。 她悄悄看了眼不远处盯着张瑞雪看的张家孩子,不由得摇头叹息,啧啧,果然,每个张家人都格外偏爱漂亮的事物。 张海琪的父母双亲在一次出任务时意外身亡,她生活在张家的孤幼堂中,那里全是失去双亲的张家孤儿。 所以,她其实很羡慕父母健在的张瑞雪,由于当时年岁尚小,她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爹娘的样子。 “没事,我们回去训练吧。” “嗯。” 张瑞雪点了点头,又转身朝着训练场走去。 身为棋盘张的麒麟女,张瑞雪要学的东西非常多,发丘指和易容术、缩骨功等等,这些还仅仅是最基础的。 除了平日里身手的训练,还得学习药理算术和其他门类,还有墓中的机关术和风水术。 而张瑞雪最擅长的就是药毒医理,以及暗器类,往往杀人于无形之中。 说起来,她的全身上下看似空无一物,但至少藏了十几种暗器在身上。 一枚石子,一根银针,甚至是一片落叶,都有可能成为她的武器。 就算是她已经做到了这样的程度,却还是远远不够。 第3章 彩色纹身女麒麟 张瑞雪在一众人中无疑是出类拔萃的存在,再加上她本来就聪慧,学东西也是最快的那个。 一开始有不知道她身份的人,还有人来挑衅过她。 可当她在各项功课上都拔的头筹后,这些人的眼神都变了。 张家人都有慕强心理,准确来说,不止张家,几乎是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心理活动。 最让他们不能理解的是,张瑞雪居然会跟张海琪那个话痨玩一块,而且两人关系似乎还挺好的样子。 这可让有些人不服气起来,三番两次暗地里找张海琪的茬,给她下绊子。 当然,张海琪也不是吃素的,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人都欺负到头上来了,她还能做个缩头乌龟? 她的方法简单粗暴,也是张家人惯用解决问题的方法——打架。 有什么问题打一架就完事了,再解决不了的再打一架,还解决不了的往死里打。 只要不服,直接开干就完事了。 于是乎,这里大半的人都被张海琪给整治过,在张瑞雪那里碰壁也就算了,结果连张海琪这个惹祸精都打不过。 张家内家的孩子都是非常高傲的,这种高傲刻在了他们的骨子里,也显露在行为举止中。 他们也不会一味的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只会敬而远之,望而却之。 “这张海琪一天到晚的惹祸,我说怎么不见执法长老狠狠的处罚她呢。” “原来是攀上了高枝啊。” “怪不得,我说就她怎么还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原来是有人给她撑腰啊。” “不就是狗仗人势吗,有什么好得意的。” 另一边的几个新来的孩子,正在角落里窃窃私语着。 却不知,在这些耳力出众的张家孩子中,无疑是掩耳盗铃,几个跳梁小丑罢了。 张隆半和张隆升对视了一眼,这几个拂字辈的人可真够不知天高地厚的,就连自己几斤几两都掂量不清楚了。 张瑞雪抬眸定定的看向那边的几个孩子,随后直接给他们每个人两巴掌。 巴掌声响彻了整个训练场,一时间所有人的动作都停在了那里,将目光投向了他们。 “张家族规,训练场上禁止喧哗吵闹,念在你们初犯的份上,禁闭就不用关了。” “希望在场所有人都谨记张家族规,以儆效尤。” “是!”整齐一划的喊声瞬间响起。 阳光洒在眼前人的身上,犹如为她披上了一层淡淡的白纱,让人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住。 张海琪的那双眼睛都冒出了星光,就差将眼珠子挂在前面那人的身上了。 帅,太帅了!真不愧为她一眼就看上的人! 挨了两巴掌就变成猪头脸的拂字辈几人,连忙灰溜溜的躲到角落里去了,再也不敢随意多嘴多舌了。 我滴个娘嘞,这族里的远房堂姑姑可忒吓人了! 张瑞雪神情淡漠的扫视了一圈,最后的目光停留在了张海琪身上。 张景源为什么没有重重的处罚过张海琪,其实她心里隐约有些意料到。 或许是因为,他在张海琪的身上看到了几分张景清以往的影子。 而张瑞雪为什么愿意和张海琪交朋友,也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在透过她的样子,在看她。 看以前的她。 训练场的教导师父姗姗来迟,一来就点名张瑞雪和张海琪跟着他一起走,其他人继续训练。 张瑞雪从队伍中站出来,张海琪跟在了她的身后,落后了几步。 不过很快,她就抓住机会上前了几步,十指交握,牵住了张瑞雪的手。 张瑞雪抬眸看了她一眼,后者笑着露出牙花子,那副傻里傻气的样子简直没眼看。 但还是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没有丝毫反抗。 张郢带着她们绕过蜿蜒曲折的长廊,径直走进了族地深处的位置。 在走了差不多两刻钟的时候,终于到了一个房间。 房间窗户明亮,四周点满了密密麻麻的蜡烛,给人一种灯火透明的感觉。 中间显眼的位置摆放了一张大床,床边还坐着一个女人。 而女人的身旁还有一张大桌子,上面摆满了大小不同的针具,还有一些针全部都被泡在药水中。 张瑞雪和张海琪都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所以对这里的摆设也没有觉得奇怪。 张家人自小就会进行血脉测试及纹身,而纹身的过程则是循序渐进的。 开始的时候,纹身师父会根据每个人的皮肤状态,适当的先纹上一部分,然后随着年龄的增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这次是张海琪的最后一次纹身,她如今的身体发育跟十六七岁的少女差不多,但是由于她个子娇小,看起来年纪也小。 而张瑞雪的身体发育只有十岁,但她的个子却比张海琪还要高一些。 “让她们先待在这里,晚点我送她们回去。” 张郢点了点头,对女人的态度也十分的恭敬,随后退出门外,将房门轻轻的关上。 “把上衣脱了,趴在床上。”女人平淡的吩咐道。 张瑞雪和张海琪都没说话,脱掉衣服就乖乖趴在了床上。 女人用手摸了摸两人的背部之后,就让张瑞雪先穿上衣服,她先给张海琪纹身。 张瑞雪站在那里看着女人拿起那些泡在药水里的针,开始往张海琪的身上扎。 女人的手很稳很快,几乎让人看不清她的动作,但在张家这种从小接受训练的人来说,还是能够看清的。 针扎进张海琪的皮肤里,带出点点血迹,也将药水更好的融入她的皮肤里。 不一会儿,张海琪的额头上就冒出了汗珠,身上纹身犹如花一般的绽放开来,她的纹身是彩色的。 张家人的纹身是用特殊的草药禽血调配的,只有血热才会出现。 纹身的过程其实很疼,因为药水的特殊性,都不能用麻药,只不过这点疼痛感在张家人眼中都不值一提。 很快,张海琪的纹身就全部完成了,彩色的麒麟纹身在她的背部张牙舞爪着,甚是好看。 第4章 宿命 接下来就轮到了张瑞雪,她身上的纹身跟一般的族人又是非常不同的。 红色的麒麟脚踏八卦,给人一种腾云驾雾的神圣感,这是张家的镇守麒麟。 有着守护家族,驱邪避祟的寓意,身上拥有镇守麒麟纹身的人,只为解决家族所有不安因素为人生使命。 也是属于张家本家执法堂长老一脉的特殊纹身。 纹上这个纹身后,也无疑宣判了,张瑞雪——就是执法堂的下一任长老。 房间里只剩下女人换针时的工具碰撞声,频繁且又枯燥。 但张海琪还是看的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她想牢牢的记住小雪儿身上纹身的样子。 张瑞雪身上的纹身只有一小部分,所以她的纹身时间要比张海琪还要久。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算她的整个背部都已经麻了,却都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 每个张家人的纹身和位置其实都是不一样的,乍一眼看去可能没什么区别,但只有细细看去,还是能发现区别的。 一只腾云驾雾脚踏八卦的红色麒麟铺满了她的整个背部,那栩栩如生的模样,仿佛下一刻就会脱离身躯展翅高飞。 “好漂亮。” 在看到全部的纹身后,张海琪忍不住惊呼出声,她觉得小雪儿的纹身可比她的还要帅气多了。 张海琪左左右右的围着看,恨不得给自己也换上和张瑞雪一模一样的纹身,只可惜,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张瑞雪看她看的差不多了,才穿上了自己的衣服。 女人低着头清洗着自己的工具,“你们两个等下我,我送你们回去。” 张瑞雪和张海琪都点了点头,随后就静静的站在那里等着。 等女人整理完工具后,就带着她们两个往外走。 “你母亲还好吗?” 女人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让张瑞雪的脚步停顿了一瞬,握着张海琪的手也紧了紧。 张海琪不明所以的看着两人,她感觉小雪儿的神情好像有些不对劲。 张景清和张景源之间的事情,只有景字辈,族长还有长老们最为清楚,其他张家人都并不知晓。 眼见张瑞雪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女人只是温婉的笑了笑。 “我叫张景然,你应该喊我一声姨母。” 张瑞雪眼神淡漠的望向女人,淡淡的说道,“族长夫人。” 张海琪有些发愣,什么?族长夫人?族长夫人居然会替她们两个人纹身? 怪不得,她说怎么突然换人了呢,明明前几次的纹身师父还是个男的。 张景然哑然失笑,这丫头倒是一点都不像张景清,倒是十成十的像足了张景源。 想到这里,她脸上的笑容就又沉寂了下去,眼神也带着莫名的怜惜与哀伤。 不像张景清也好,在这个家族中,一个异类,是无法生存下去的。 夕阳西下,天边如彩霞般绚烂夺目。 张瑞雪坐在那棵巨大的海棠树下,正堂的房门紧闭着,里面是正在交谈的张景然和张景清。 “阿清,这么多年了,你也该试着妥协了,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也要为孩子想想。”张景然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妥协?我为什么要妥协?”张景清冷笑了一声,她原本以为张景然是来帮她的,倒是她着相了。 张家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她试着逃离这个家族很多次,但是被一次又一次的抓了回来。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究竟逃跑了多少次,又被抓回来多少次。 她想过去死,也自杀过很多次。 在小雪儿出生后,她就再也没寻死过,但也还是没有选择低头。 小雪儿是那么纯真美好,她不能让她和自己走上同一条路,所以她才会苦苦支撑到现在,她是她唯一活下来的信念。 张景然出房门之后,忍不住的叹了口气,她作为族长夫人,该劝的都劝了,该说的也都说了。 也实在是没有法子了。 张家绝对不会允许有任何异类的存在,若有,那就会被铲除,或者,打断她的全身逆骨,让她一辈子都无法再挺直胸膛做人…… 张瑞雪看着张景然走出院落后,才抬脚走进了房内。 张景源出任务去了,现在只有她们母女两个人在。 张景清坐在床边,绝美的脸上还带着尚未痊愈的伤疤,神情带给人一种凄美的破碎感。 张瑞雪从发间摸出一根银针,在锁链的钥匙口位置撬了几下,啪嗒一声,铁链被成功打开。 束缚她多年的厚重枷锁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阿娘,你走吧,离开这里。” 张瑞雪的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她很了解张家的族规,因为她从小就被灌输着那些思想。 她也很清楚张家人的所有手段,不计一切,肮脏,恶心。 张景清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眼神温柔似水,浑身仿佛还带着淡淡的白光。 “小雪儿乖,阿娘是不会走的。” 张瑞雪的双手紧紧抓住了衣角,手上的青筋几乎完全爆起,眼神寂静又带着一丝猩红。 “阿娘,求你,求你离开这里。” 张景清眼角的泪珠划过双颊,美人落泪,凄苦自哀。 “小雪儿,没有人能逃离张家这个牢笼……” 没有人。 除非,张家灭亡。 可是就算是张家灭亡,那想斩却斩不断的血脉,千丝万缕,也会让人深陷其中…… 第5章 死亡 当张景源从外面出完任务回到族内,将任务情况汇给族长后,便立刻往自家的院落走去。 他怀中还揣着一只白玉兰花簪,他一眼就觉得这只簪子非常适合他的妻子。 在看到院落门口挂的白幡和白色灯笼时,张景源的脚步声顿时就停在了那里。 “怎么回事?是谁死了?”张景源下意识的喃喃低语,心头却突然涌上了一股巨大的恐慌感。 张瑞雪穿着一身白色的孝服,跪在了正堂之下,灵堂内正中央放着一具青铜棺椁,里面躺着的是她的阿娘。 阿娘说了,她要回去自己的世界了,这是一件她期盼已久的事情…… “小雪儿,你长大了,以后你要保护好自己,阿娘很开心,很开心能够陪了你这么多年……” 张瑞雪并没有哭,张家的人不需要情感,也不允许有代表着懦弱的眼泪。 灵堂内,站在一旁的是同样一身白色丧服的张海琪,以及一身素衣的张景然。 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张景源恍恍惚惚的走进灵堂内,在看到已经生机全无的妻子后,他的脑子嗡的一声,开始变的一片空白。 张瑞雪看着他那失魂落魄,下一刻又癫狂大笑的样子,只觉得十分的讽刺。 “阿清,你快起来,我回来了!” “你起来打我一下好不好,我绝对不会还手的,你快起来啊!” 张景源紧紧抓住张景清的肩膀,用她那早已变得冰冷的手,疯狂的在自己脸上扇着。 “张景源,你冷静一点!阿清她已经死了!难道你要让她连死都不得安宁吗?” 张景源神情呆滞的瘫坐在地上,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嘴里还不断低语着,“不会的,阿清她不会死的……她怎么可能丢下张瑞雪去死……” 张海琪站在一旁紧紧的抓住张瑞雪的手臂,在听到张景源的话后,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 她看着面无表情的张瑞雪,眼眶忍不住一红,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张瑞雪拍了拍张海琪的手,示意她放开自己。 随后她上前走了两步,站在张景源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阿娘让我告诉你,只愿再无来世。” 张景源呆呆的看着张瑞雪那张与张景清有七八分相似的面容,表情似哭非笑,活脱脱的成了一个疯子。 张瑞雪眼神淡然的看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丢进了他的怀中。 张景源在看清上面的字迹后,立刻将信封拆开。 张景然站在青铜棺椁前,替张景清整理着刚才被弄乱的衣服,低垂的眼眸中也带着哀伤。 幸好,她选择了一种最体面的死亡方式。 这样,总比那样的结局要好…… 张景源看完信件之后,又开始仰天癫狂大笑起来,“好,好,好!” 张海琪这几十年来第一次发觉,原来,张家人都是疯子。 在张家,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这场葬礼办的十分简单,族长带着族人将张景清送进了古楼内安葬,按照她的遗愿,解除了她与张景源的夫妻关系。 这件事是族长夫人答应的,而张景源居然也没有任何意见。 失去母亲后,张瑞雪每天的生活都还是一样,除了训练还是训练,要不就是投入废寝忘食的学习中。 就在张景清的百日忌之后,张景源突然宣布要将执法堂长老之位传给自己的女儿。 就这样,张瑞雪的身份一下子水涨船高,成为了新任的执法堂长老。 从此之后,张景源将自己关在房内成日里酗酒,就连族长都拿他没有丝毫办法。 因为张瑞雪的年岁尚小,执法堂中有许多人都明面上拥护她,但暗地里却拼命的给她使绊子。 张海琪看着肉眼可见逐渐消瘦下去的人儿,简直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她只能默默的陪伴在张瑞雪身边,做她的左膀右臂,帮助她一起处理执法堂的事务。 渐渐的,羽翼渐丰的张瑞雪展露出自己的能力与手段后,一切都开始走上正轨。 同时,在张瑞雪的努力和族长夫人的帮助下,张家族内实施了一项新的制度。 张家人中倘若有相互看的合眼的,可以向族内提交成亲意向,在得到族长和族内长老们同意之后才能成婚。 相反,如果张家的男人和女人到了一定该生育的年龄后,又没有看合眼的人,族内则会为他们进行婚配安排。 当然,这项制度,只针对张家外家的人。 本家血脉不在这范围内,为了保持血脉的纯正,纯血只会和纯血在一起婚配。 不过,就单单这项制度,就已经耗费了张瑞雪不少的心神,不知道为此做了多大的努力。 但如果什么都不做,她就不是阿娘的小雪儿了。 几十年前,张景清在张瑞雪心里种下的那颗种子,迟早有一天会长成枝繁茂盛的苍天大树…… 第6章 发配边疆 咸丰十年的东北 身着黑色长袄的少女站在了一棵梅花树下,左边胸口的衣领上还绣着麒麟图案的花纹。 少女三千青丝高高束起,长身而立,那双凤眸却是惊为天人,妖而不魅,美的惊心动魄。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小雪儿。” 一个身姿摇曳,风情万种的女人走了过来,她的手中还抱着一只小狼崽。 张瑞雪侧头看了看,微微挑眉,“从哪儿来的?” 张海琪将狼崽子往前一递,顺便还抛了个媚眼,“喜欢吗?” “嗯。” 张瑞雪接过小狼崽子,它那双湿漉漉的蓝色眼眸就这样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这只小狼崽是守在外面的张家人发现的,它的母亲已经被那些洋鬼子杀了,一窝狼崽子就只剩下了这一只。” 张海琪揉了揉小狼崽的脑袋,眼底的神色也温柔了许多。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张瑞雪语气淡漠的说着,但在察觉到狼崽子被冻的有些发抖后,还是下意识的把它往怀中搂了搂。 张海琪闻言撇了撇嘴,切,小雪儿就是个口是心非的女人! “我第一眼看到这只小狼崽子,就觉的它和你特别像。” 说着,张海琪就拉着张瑞雪坐在了院子里石凳上。 “这是什么?” 张海琪看着桌子上的资料,开始翻看了起来。 张瑞雪摸了摸小狼崽的肚子,眼眸低垂的回答道,“张家打算在厦门那边建立一个档案馆,我向代理族长和长老们举荐了你去。” 张海琪的神情僵了一瞬,皱着眉头怒气冲冲的问道,“你要赶我走?” “张瑞雪你特娘的就是个过河拆桥的乌龟王八蛋!” “老娘陪了你这么多年,说发配边疆就给老娘发配了?” “那老娘这几十年来到底算什么?” 即使面对着暴跳如雷的张海琪,张瑞雪却还是面色淡漠从容的样子。 “嗯。” “呵……呵呵……”张海琪直接被气笑了,还竖了个大拇指给她。 特娘的,张瑞雪你特娘的真是好样的! 张瑞雪叹了口气,抬手又将张海琪拉了回来,后者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就顺着力道又坐了下去。 两人十指相握,张海琪根本就不愿意撒手,她的眼尾微红,明显是气的发狠了。 张瑞雪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张海琪,你的任务虽然很艰巨,但是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张海琪的眼神里带着倔强,她虽然气极了,但是深知只要是张家本家下派的任务,是不允许任何张家人拒绝的。 自从十年前,族长在泗州古城被人刺杀之后,代表张家族长信物—镇魂铃的遗失,引发了一场来自张家内部的混乱。 派出寻找族长信物的张家人去了一批又一批,每一批几乎都是全军覆没。 泗州古城已经全被洪水和淤泥掩埋,从外围已经无法进入那个地方。 现在张家的代理族长是瑞字辈的张瑞桐,但由于镇魂铃的遗失,新旧族长之间的交替无法完成。 张家几千年来世代守护着一个关于长生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就藏在张家古楼的最深处。 只有拿着镇魂铃的张家族长,才能进入到那个房间内,了解到张家的所有秘密。 而前任族长身死,族长信物丢失,也给张家造成了不可预计的后果。 每个张家人其实都有着一种叫做天授的病症,随着族长交替的断层,这个病症正在逐渐吞噬着所有的张家人。 特别是张家本家这些纯正血脉,麒麟血脉越浓就越容易受到天授的影响。 天授会让人失去自己的意志,会夺取人的记忆,同时脑海中还会多了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它会控制人的大脑,让你不得不根据它的意志去做某些特定的事情。 张瑞雪隐约有了预感,这件事情离她已经不远了。 她要在被天授之前,安排好张海琪的将来,还有一切的布局。 张家隆字辈的张家人,已经按照计划全部前往了香港。 早在前任族长遇刺之前,就曾找过张瑞雪进行过一次密谈。 有一股隐藏在暗处的势力,正在对整个张家虎视眈眈。 诡异的是,这些人悄无声息的,就像凭空出现的那般,根本就查不到他们的来历和目的。 张瑞雪接任执法堂长老后,执法的第一条规则就是—— 任何试图窥探长生者,杀无赦。 这些人无疑就是为了长生的秘密而来,连前任族长那么聪明绝顶的人都死在他们的算计之中。 由此可见,这股势力的背后之人恐怕还不容小觑。 这个布局是前任族长一手策划的,既然他已身死,那么这个计划实施之人就变为了张瑞雪。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相信谁都能懂。 而就是这个浅而易懂的道理,为一百多年后的张家,留下了一些尚存希望的火种。 次年开春,张海琪带着几个海字辈的张家人一同踏上了前往厦门的旅途。 她肩负着未知的命运与使命,但她相信,她一定能够完成家族的任务。 不为什么,只是因为她绝对不会让那个人失望。 此去经年,山高路远,蓦然回首,早已物是人非…… 第7章 暗涌 昏暗的房间内,一个高大的男人手中正握着一把匕首,目光冷漠的看着躺在地上伤势严重的男人。 “告诉我,孩子究竟在哪里。” “咳咳……”张拂林嘴边溢出鲜血,依旧没有回答他的话。 那男人一把拎起张拂林的衣领,语气中带着威胁,“你已经触犯了张家的族规,想要将功补过就把孩子交给我们。” “张家人的血脉必须回到张家,这是他这辈子的命!” 张拂林冷笑了一声,“他不是张家人,他只是我的孩子。” “你们跳过执法堂对我私自用刑,就不怕长老们问责吗?” 男人轻笑了一声,将张拂林甩在了地上,神情满是不屑。 “执法堂?呵,等族长娶了张瑞雪之后,张家的执法堂自然是族长说了算。” 张拂林顿时愣住了,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男人。 执法堂的长老会嫁给张瑞桐?按照堂姑姑的性子,怎么可能? 张拂林在人才济济的张家中并不算特别出众,在张家的地位也处于边缘地带。 这一次会被张瑞桐的手下羁押用刑,也是因为他违背族规与外族女子通婚生子。 执法堂的权利在张家非常强盛,特别是执法堂长老张瑞雪,备受张家外家的爱戴。 张瑞桐当上代理族长之后,一直企图吞并执法堂的势力,却屡次碰壁,好不容易婆娘死了,就将主意打在了张瑞雪婚事上面。 只不过张瑞桐一个活了两百多岁的男人,连孙子孙女都一大把了,还想要娶张瑞雪做继室? 张拂林拧着眉头没吭声,本家的势力纠葛不是他一个普通张家人能够了解的。 “你最好识相一点,跟我走一趟。” 如果不是家族内急需一个孩子,而这张拂林正好又撞了上来,他们根本就不记得这号人物。 张家派张拂林前往墨脱采集藏海花,却迟迟不见此人回到家族复命。 男人擦了擦手上的鲜血,随后嫌弃的将帕子丢在了地上。 呸! 这张拂林真特娘的不是个男人,明知道张家有不与外族通婚的族规,还胆大包天的去祸害人家姑娘。 就像自家婆娘说的那样,那叫什么来着……对了,渣男! 男人对着屋外摆了摆手,立刻围上来几个守在外面的张家人。 “既然他不肯说,把他给我带上,我们上山去搜!” “是。” …… 女人穿着一身宽松的旗袍,容貌漂亮,气质又带着英姿飒爽,她的手中还抱着个男娃娃。 “雪长老。”女人恭敬的低头喊道。 少女回头望去,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浅琥色的瞳眸,凉薄又冷漠。 可她的眼尾却像猫般微微上扬,媚态天成,搭配上清冷皎丽的五官,美艳到不可方物。 “嗯。” “听说族内要为您和族长定下婚事?”女人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张瑞雪抬眸看了眼她怀中的孩子,那双墨色的眼眸正好奇的看着自己。 眼见张瑞雪不回答,女人忍不住又碎碎念起来,“也不知道那些长老们怎么想的……” 女人名叫张英,是张家外家人,五年前与她现在的男人向族内提交了成亲意向,却迟迟得不到回应。 正当张英打算去本家问个说法的时候,碰到了从外面出任务回来的张瑞雪一行人。 张瑞雪在了解到情况后,第二天就替张英解决了人生大事。 这件事说起来也简单,不过就是有别的男人看上了张英,故意拖着他们提交上去的申请。 张家的脏活累活都是张家外家人干的,他们很少能接触到本家的核心内容。 从此之后,张英就特别崇拜这位执法堂的长老,不光是因为她的帮助。 这些年在执法堂的管理下,她们这些张家女人的地位水涨船高,日子过的也比以前好多了。 所以在得知张瑞雪一个人住,又不会烧火做饭后,张英毛遂自荐过来帮她处理日常事务。 张瑞雪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取名字了吗?” 之前听说孩子出生的时候有些体弱,所以张英夫妻一直都没有给取大名,反而是取了个贱名先喊着。 “取了,狗蛋的大名叫张海客。”张英大大咧咧的笑了起来,语气中还带着自豪感。 张瑞雪沉默了良久后才开口,“既然取了大名,以后小名就改为阿客吧。” “好嘞。” 张英嘿嘿笑了几声,姑姑可真好看,就是一点不好,和本家那些人一样都冷着脸,不过就算是这样也好看的不得了。 张家人长得就没有一个丑的,而越是血脉纯正的张家人长得就越是好看。 而在张英见过的这么多张家人中,张瑞雪无疑就是最好看的那个。 小张海客坐在石凳子上,两个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 张英利索的收拾着偌大的院落,一会儿给花儿浇水,一会儿去菜地里捉虫,又跑到屋里把被褥都拿出晒晒…… “漂……漂亮姐姐。” 小张海客眨巴着眼睛,脸颊上肉嘟嘟的软肉一颤一颤的,看起来格外软萌可爱。 张瑞雪伸出手捏了捏他脸上的软肉,纠正着他的话,“叫姑奶奶。” 小张海客疑惑的歪着脑袋,明明是漂亮姐姐没错啊? “姑奶奶。”小张海客乖巧的喊了一声,丝毫不问为什么。 张家的小孩基本都是人精,比一般孩子都要机灵聪慧。 当然,又蠢又笨的孩子在张家都是活不下来的。 张瑞雪从怀中摸出一块方糖递给了小张海客,自己也放了一块在嘴里。 由于这些年来的天授,她已经失去了太多记忆,脑海中只剩下零星的记忆碎片。 她隐约好像记得,有个人经常会喂她吃糖果。 那个人……是谁? 第8章 张家圣婴 张家从周朝起一直守护着一个龙纹玉盒,盒子里面有一个活了三千年的孩子。 这个孩子被誉为张家圣婴,受张家几千来的香火供奉与拥戴。 圣婴被称为上天赐给张家的神迹,是世上最完美的长生体,那个孩子就是张家下一任的族长——张起棂。 张家人对圣婴抱着巨大的期待和狂热,他们虽然长寿,但并不是真的长生。 张家圣婴,就是他们追寻长生的目标。 张瑞桐在打开龙纹玉盒时才发觉,里面的圣婴早已成为一具枯骨。 张家人由于天授的原因,又因为新旧思想的碰撞,人心涣散,再也不复往日的强盛。 现在的张家急需一个信仰重新凝聚家族的力量。 所以,圣婴不会死,也不能死。 他们需要一个替代品。 而他们从墨脱带回来的孩子,就是那个最完美的替代品。 高台之上,龙纹石盒被打开。 张瑞桐高高举起手中的孩子,扬声宣告着,“这就是我们张家的圣婴,他活了三千年,是最完美的长生者,也是我们所有人要守护的目标,也是我们张家下一任的张起棂!” 高台之下,所有人眼神狂热的看着张瑞桐手中的孩子,就像是信徒膜拜着他们的神明。 张瑞雪站在高台旁,静静的看着人群中的狂欢和呐喊,感受着这些人的疯狂。 活了三千年的圣婴? 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人们喜欢造神,喜欢将祂高高捧上神坛,更喜欢神明跌落神坛时粉身碎骨的模样…… 那么这个所谓的神明,将来可能会被祂的信徒们彻底踩在脚下,被一口一口的蚕食殆尽。 圣婴住在张家本家最好的院落之中,他的吃穿住行都是最好的那个,甚至比张瑞桐这个代理族长都还好。 照顾圣婴的全是张瑞桐的心腹,而能跟圣婴接触的人都是经过层层筛选,再三确认无问题后才会被派到圣婴身边。 张瑞雪进入院落的时候,守在门口的张家人都恭敬的对她行礼。 离房门还有几丈远时,耳力出众的她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谈话声。 “这就是圣婴?感觉就是个普通的孩子。” 被派来照顾圣婴的是两个看起来二三十岁的女人,有着丰富的养孩子经验。 另一个女人手法娴熟的将圣婴抱起,给他喂奶,动作轻柔的帮他换好尿布。 “他活了几千年,都还是一副婴儿的模样,就这样你还觉得他和普通孩子一样吗?” 张瑞雪推门而入,两个女人被吓了一跳,连忙闭口不言,恭敬的行礼。 “雪长老。” 张瑞雪点了点头,走到了婴儿床旁边,垂眸注视着这个所谓的圣婴。 张家圣婴的出世,让原本分裂的家族再次凝聚成一个整体。 族内的人分成了两批不同派系,一派认为圣婴现在年纪还小,等他独当一面还需要时间。 另一派系却是圣婴狂热的拥护者,他们疯狂的追捧着尚在襁褓中的孩子,认为他就是天生的神明。 执法堂一直处于中立的位置,从不会主动站队。 但大部分人都还是很崇尚这个张家圣婴的。 小圣婴虽然看起来肉嘟嘟的,但在他脸上依稀可见深邃立体的五官,一双纯墨色的眼眸圆溜溜的转着,看起来倒是纯真又可爱。 张瑞雪伸出手指摸了摸小圣婴的额头,内心长叹了一口气。 生在张家,是他的不幸,成为圣婴,更是不幸。 罢了,总归多护着点便是了。 小圣婴感受着指腹传来的温暖,咧开嘴笑了起来,似乎很喜欢这种感觉。 婴孩那稚嫩细小的手指抓住她那根修长纤细的食指,紧紧的,不愿放开。 此刻谁都不知道,两人命中注定会存在羁绊,就如同黑夜与星辰,紧紧相连在一起…… 刚走出房门,张瑞雪就与张瑞桐来了个迎面而对。 “你怎么来了?”张瑞桐脸上堆着虚假的笑容,笑意丝毫不达眼底。 张瑞雪没有说话,一双淡如古井般的眸子就这样直直的盯着他看。 张瑞桐往前走了两步,询问道,“我们的婚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张瑞雪微微侧身躲过了张瑞桐的接触,在经过他身边时,淡淡的丢下三个字,“张拂林。” 张瑞桐瞳孔瞬间一缩,眼神凌厉的看着那个离去的背影。 她怎么会知道张拂林? 聪明人的对话往往都不需要太多言语,几个字就已经简单明了。 张瑞桐故意用婚事试探她的态度,而张拂林这三个字就是她的回击。 只要张瑞桐闭口不谈婚事,她张瑞雪也能为此事守口如瓶。 不过,张瑞桐似乎忘记了一件事。 每个张家人都有属于他们的傲骨,活到他们这个年纪,没有人会喜欢随意低头,被人牵着鼻子走。 张瑞雪已经为张瑞桐准备了一份大礼,希望他到时候可要牢牢接住了。 第9章 逐出张家 张家族内近期流传出一些流言蜚语,一点一点的扩散在整个家族中。 “你们听说了吗,族长的儿子张拂晓居然违背族规与外人成婚了。” “你这消息还不如我听到的全面,这张拂晓不止跟外人成婚,连孩子都有了,据说都已经三四岁了。” “这是谁流传出来的流言,张拂晓不一直都在族内吗?他什么时候去过外面?” “切,人家去哪难道还得跟你汇报啊?” “是啊,而且我还听说,执法堂长老已经知晓此事,已经派人去缉拿张拂晓了。” “这可是族长的儿子,雪长老可真够厉害的。” “族长儿子怎么了?执法堂向来秉公执法,他张拂晓敢触犯族规,自然得受到族规的惩罚!” “就是,族长儿子犯了族规难道就不用受到惩罚了吗?” 没有人能说清楚流言的来源,反而都将注意放在了族内对张拂晓的惩罚上面。 他们都在等着结果,看族长到底会如何处理此事。 是会秉公处理大义灭亲,还是会徇私包庇假公济私。 不管如何,作为张家的族长最重要的就是摒弃私心,这是作为族长最基本的要求。 张瑞雪坐在金丝楠木的雕花木椅上,手中正把玩着燕尾镖。 在听到门口逐渐传来的脚步声后,手腕翻转间,手中的东西立刻消失不见。 张瑞桐带着人踏进执法堂时,一眼就看到了被人压在地上的张拂晓,眉头瞬间狂跳起来。 这个不孝子! 张瑞雪淡淡的看了身侧手下一眼,后者立刻将张拂晓已经画押的证词恭敬的递给了张瑞桐。 张瑞桐看着张拂晓对一切事情供认不讳的证词,暗自咬紧了牙关。 好个执法堂!好个张瑞雪! 此刻张瑞桐全身血液逆流,脑子嗡嗡作响,心头下意识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他得保住自己的儿子和孙子! 人的本性都是自私的,张瑞桐此刻完全迁怒上了张瑞雪,认为这是她报复自己的手段。 却根本就没有想过,张拂晓触犯张家族规乃是不争的事实。 也忘记,之前同样因为触犯不与外族通婚的族规,而被他下令处死的张拂林。 人有远近亲疏,当这个人是你的血脉至亲时,你总会下意识的更偏向他,而别人的性命对你来说,根本就无关紧要。 真是世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只有巴掌打到自己身上才知道疼,想不到这么快,同样的事情就轮到了张瑞桐头上。 “按照张家族规,张拂晓和他的儿子将会被处死。” 张瑞雪冷冰冰的声音从寂静的屋内响起,执法堂的存在意义就是为了监督和执法张家本家。 之前张瑞桐私自跳过执法堂,秘密处死了张拂林,现在轮到他亲生儿子了,她倒要看看他到底会怎么处理。 张拂晓跪在地上拼命磕着头,“求族长和雪长老放过我的儿子,要杀就杀我一人,求求你们,放过他。” “爹,爹,那可是你亲孙子啊,你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啊!” 张拂晓抱着张瑞桐的腿,语气卑微的不断乞求着,想要求他网开一面。 “还不给我闭嘴!你这个蠢货!” 张瑞雪眼神淡漠的看着这一对父子,就像阿娘以前说的一样,男人往往只是个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懦弱又自私。 明知触犯族规会有何后果,却非得将孩子生下来,这对女人和孩子来说,完全就是无妄之灾。 这种与外族通婚生下来的孩子,即便是本家放了他们一条性命,在外家也是不被接纳的存在。 虽然张家的族规有许多都非常封建毫无人性,但是一个男人,在确定自己没有能力给女人和孩子一个稳定的未来时,就不该轻易去招惹别人。 错的完全就是管不住下半身的那个男人。 眼见张拂晓如此苦苦哀求,张瑞桐脸上依旧是平淡如初,心中却早已动了恻隐之心,在想办法如何才能保住儿子和孙子。 张瑞雪和他不对付这件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下他等于一下子有了好几个把柄在她手上。 圣婴被替换的事情是绝对不允许被传出去!儿子和孙子的性命他也得保住! 那么…… 想到这里张瑞桐眼底划过一丝浓厚的杀意,只要张瑞雪死了,执法堂群龙无首,那到时候不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吗? “雪长老,张拂晓触犯族规,我决定让他自断双指,将他这一脉逐出张家!” 对着张瑞桐的决定,张瑞雪并没有提出异议,反而是派人禀明了族内长老们,由长老们与族长定夺。 微风轻轻拂过院落里的海棠树,枝桠随风摇曳,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将斑驳的光影洒落在树下人影身上。 她仰头静静的看着树梢的位置,双手自然的背在身后。 张家,要真正乱起来了。 第10章 当时明月照我心 针对张瑞雪的一场精心布局,很快就开始了。 族内收到张家外面探子传来的消息,有一群放野的张家孩子意外进入了一座大凶的墓穴中,年轻气盛,那墓穴里的东西放出来可不得了。 张家本家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指派执法堂长老张瑞雪带队伍去进行营救。 张瑞雪在接到任务的时就已经收拾好东西,点了几名执法堂的手下随她一同出任务。 “雪长老。”守在张家禁地门口的男人恭敬的低头行礼。 张瑞雪微微颔首示意,淡淡的看了男人一眼。 男人不动声色的跟她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又退至一旁。 一切都在张瑞雪的预料之中,只不过让她有些意外的是,张瑞桐居然会用一群孩子的性命来进行布局。 她所带来的手下大部分都是被张瑞桐收买的人,仅剩的两个已经倒在了她面前。 她的身前是本该是手下的敌人,身后是一群十几岁的孩子。 一个男人举着手中的匕首俯身袭来,她侧身躲开这一击,手中白光一闪,几枚银针瞬间射入男人脑部的穴位之中。 男人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轰然倒地后便再无声息。 很快,另外几人的攻势也从四面八方而来。 这些人都没有料到,向来以医毒和暗器而闻名的本家雪长老,居然连速度、敏捷、力量与武力都远远在于他们之上。 强者比试往往在一朝一夕间便能察觉到对方的深浅。 随着身边同伴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为首的男人给张瑞雪护在身后的孩子们使了个眼色。 变故骤然突起,张瑞雪毫无防备的被身后的孩子用匕首捅穿了身体,而她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偷袭她的孩子被她一脚踹飞了出去。 那人重重的砸在墓室墙壁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顺着墙壁滑落了下来,全身骨头碎裂,只能痛苦的在那里呻吟。 伪装成孩子的几人对视一眼,纷纷一拥而上。 张瑞雪的身上到处都是伤口,鲜血从伤口处不断的渗出,黑色的长袄已经完全被血浸透。 她的四周已经躺满了人,有已然死去尚存余温的尸体,也有尚存一息仍在苦苦挣扎的。 “咳咳……”其中一人强撑着伤势坐起身来,手背在身后悄悄摸出了炸药。 族长说了,这次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这个墓穴就是族长为张瑞雪选的埋骨之地! “轰隆!”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的瞬间,一个身影如闪电般快速的往通道口一扑…… “嘚嘚嘚……” 一辆装饰豪华又宽大的马车行驶在山道之中,在马车身后还跟着一群整齐一划穿着少数民族服饰的带刀侍卫。 没多久,驾着马车的小厮就发现前面的山道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黑影,待马车逐渐靠近之后,他才发现那团黑影居然是个人! 小厮为了避让前面的人,只能急拉了一把缰绳带偏马头,里面的人毫无防备,差点没被甩出马车外。 “苏和,怎么回事?”一个梳着两条辫子,带着少数民族特色,服饰华丽的少年,怒气冲冲的探出了脑袋来。 “小王爷,前面路上躺着个人。”苏和指了指地上那个不知生死的人影,磕磕绊绊的解释着。 小王爷往苏和指的方向一看,果然有个人躺在那里,而且看起来还脏的不得了的样子。 难道是个乞丐? “巴特尔,你去看看。” “是,小王爷。” 领头的侍卫恭敬的行了一个打千礼。 巴特尔蹲下身正准备将人翻过身来看看,就在他即将碰到那人肩膀时,下一刻被那人直接用两根奇长的双指掐住了脖子。 “咳咳……” “唰唰唰……” 一群侍卫瞬间拔出了腰间的刀刃,神情中都充满浓烈的杀意。 那人掐着巴特尔的脖子,将他扣在了自己身前,嘴角还有鲜血不断的溢出,她的身躯也因为剧痛隐约颤抖着。 虽然她逃出来比较及时,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受到了爆炸的波及,她的五脏六腑都有些移位,受的伤恐怕都还不轻。 这次是她大意了,对那些孩子没有丝毫设防。 小王爷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的侍卫们将刀放下。 他那双明亮的眼眸中带着浓厚的好奇和兴趣,刚才这人出手也太快了吧,居然能一招就制服巴特尔。 巴特尔在他们那可算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在他手下居然过不了一招。 “你是何人?为何拦在山路中间?”小王爷的话还带着一些少数民族的口音,但大致还是能让人听懂的。 张瑞雪掐着巴特尔的手指停顿了一下,忍着身上的剧痛说道,“抱歉。” 她松开了巴特尔,一瘸一拐的移到了路旁边的一棵树下,靠在那里闭目养神。 她这次带出来的药都留在那个墓里了,全身上下的暗器也就还剩藏在发丝中的柳叶飞刀和银针。 以她现在身体的情况,倘若这些人想要杀她,还真是轻而易举。 小王爷在听到张瑞雪的声音后愣了一下,这人居然不是男的,还是个女的? 巴特尔眼神犀利的打量着靠在树下的女人,虽然她刚才有所留手,但他的脖颈间还残留着强烈的痛感,喉咙也痛的发涩。 高手,这女人是个武学高手。 小王爷利索的从马车上跳下来,抬脚走到了树下。 张瑞雪睁开眼抬眸望了过去,眼前的少年眼神干净清澈,看起来倒是个不谙世事的稚嫩少年。 小王爷看着那双如琉璃般透彻的浅琥珀色眼瞳,那眼神中所含的淡然与沉寂,让人情不自禁被吸引,深陷其中。 她的眼睛可真好看。 小王爷看着她那张黑乎乎的脸蛋,还有浑身上下浓烈的血腥味,就知道她的伤势应该挺严重的。 “小王爷。” 巴特尔从他下车起就寸步不离的守在身边,那双如鹰般犀利的眼眸就这样紧盯着张瑞雪。 “你受伤了,我的别院就在不远处,你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小王爷伸出了自己修长的双手,脸上带着独特的贵族傲气与纯真。 “嗯,多谢。” 她的左手轻轻覆在少年的手上,柔若无骨的触感让他的耳根悄悄的红了起来。 第11章 与小王爷的离别 古典奢华的四合院内,一个身着精致贵气小马挂,梳着长长双辫的十几岁少年从回廊那边漫步而来。 不远处的那个女子身着一身银色长袍,静静地坐在那里,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 她肤如凝脂,红唇娇润,一双明净清澈的眼睛微微垂着,嘴角那颗美人痣更是添了几分潋滟勾人。 从她跟着这位小王爷回到别院到现在已经一月有余。 一开始,小王爷就请了城内的名医过来给她治疗伤势,叫做化千道。 “小王爷,恕我直言,这位姑娘怎么还没死呢?” 化千道脸上难掩惊讶,这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应该是受到了强烈的撞击。 还有,这身上就没一处好的地方,这人都这样了还能活? 他自小学医,到如今从医也有二十多余年,还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命硬的人。 啧啧,这人可真难杀。 小王爷虽说身份尊贵但也毕竟还是个孩子,面对化千道如此直言不讳的话语,直接被惊呆在原地。 张瑞雪靠在床头咳嗽了几声,嘴边又流出几缕血迹,她用手帕擦去,神情淡然的说道,“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麻烦借神医纸笔一用。” 化千道摸了摸鼻子,这小姑娘还懂医术? 不是他吹嘘,他化千道的医术可谓是响彻江南,他可得好好看看这小姑娘到底有何本领。 张瑞雪在婢女的搀扶下坐在桌前,提笔写下一张药方。 小王爷探过脑袋去看,一手气势磅礴的楷书跃于纸上,似泰岳之高耸,行笔雄健,起笔藏锋圆转,雄姿英发。 化千道接过药方一看,先是赞叹了一句,“好字!” 随后猛的一拍自个的天灵盖,口中惊叹不已,“好,好,好,这药方好!” 小王爷的眼中划过惊喜,看样子这位姐姐是有救了? 化千道激动的在屋里直转圈,要不是顾及张瑞雪女子的身份,他老早上去抓住人家的手不放了。 药方上有几味药都非常珍贵,但对家底深厚的小王爷来说都不算些什么。 化千道为了能够和张瑞雪探讨医术,还将自个珍藏多年的宝贵药材送过来给她补身体。 张家人的血脉特殊,伤势愈合的速度往往比一般人都要更快一些。 而且除了一些比较严重的伤口会留下疤痕,别的小伤口基本很少留疤。 “流觞姐姐,你的伤势还没好利索,怎么又跑出来吹风了。”小王爷体贴的帮她披上了一件披风。 张瑞雪看着这个桀骜不驯的骄傲少年,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 殊不知这一闪而逝的笑容却让少年看直了眼,他的脸色瞬间爆红。 流觞姐姐长得可真好看,就像是草原上那遥不可及的神明一般,美的不似凡人。 “多谢,我该告辞了。” 张瑞雪说着就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扳指放在石桌上,这枚扳指足够付这段时日的药费了,多出来的就算是住宿费和伙食费。 她这次出来东西带的不多,也就这个白玉扳指还值点钱。 “你,你不许走。”小王爷迅速的抱住她的大腿,眼底充满了不舍。 张瑞雪在小王爷接近的时候,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差点没一脚将他踢飞出去。 还好,她及时收住了力道。 “流觞姐姐,你不许走,我不许你走。” 小王爷神情带着前所未有的固执,他救了她,那她就得留下来陪他才对。 他不希望她离开,他还想跟流觞姐姐学功夫呢。 张瑞雪眼神淡漠的瞥了一眼小王爷,示意着他放开自己。 小王爷:???看不懂哎。 小王爷眼珠子一转,连忙出言道, “我不管,你就是不准走,话本子上都写了,这救命之恩该以身相许,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面对少年语出惊人的话语,张瑞雪的神情依旧是一副淡淡的样子。 “你打不过我。” 言外之意就是,他留不住她。 小王爷气的小脸都鼓成了一团。 好气哦,但他的确是打不过流觞姐姐。 “流觞姐姐,我的生辰过几日就要到了,你能不能等我过完生辰再走?” 小王爷眨巴着眼睛,一双湿漉漉的眼眸带着可怜巴巴的意味。 既然硬的不行,他就来软的。 果然,张瑞雪微微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小王爷开心的蹦了起来,拉着张瑞雪的手又坐回了石凳子上。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干了什么的时候,脸红的都快滴出血来。 在他们草原上,可是只有夫妻才可以手牵手的。 张瑞雪并不知道他脑袋里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在她眼中,小王爷不过还是个孩子,毕竟她都已经一百多岁了。 张家族内辈分比她小的,就算岁数比她还大,在她眼中也都是孩子。 小王爷是蒙古族的贵族,在他们草原上只有年纪大的才会举行寿礼,例如六十大寿,七十、八十、九十大寿的时候。 所以小王爷的生辰过的是十分简单的,就是在别院中升起一堆篝火,大家围在一起吃烤全羊,在篝火前把酒言欢。 张瑞雪出任务的时候也经常走南闯北,也见识过许多少数民族的风俗习惯,只不过因为天授,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些经历。 巴特尔和苏和他们轮流送上了自己准备好的生辰礼,只不过他们这礼物的数量有些奇怪。 每个人都送了三样不同的礼物。 张瑞雪看了一眼后,想了一会后将自己的白玉扳指,黑金短刀,还将藏在发丝间的柳叶飞刀也拿了出来。 “流觞姑娘,来,这可是我们草原上最烈的酒,你可得好好尝尝。”巴特尔哈哈大笑着,豪迈的为她斟上满满一碗酒。 “多谢。” 张瑞雪点了点头,按照草原的习惯和他们碰了一下碗,随后一饮而尽。 “好!流觞姑娘爽快!” 巴特尔看着她面不改色的样子,一下子也来了兴致,又抱起酒坛子给她满上。 小王爷也喝了不少酒,那张略显福相的脸庞上早已变得通红。 他双手捧着脑袋,咧开嘴傻乎乎的盯着前面的身影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一圈人都被张瑞雪给喝趴下了,连酒量最好的巴特尔也趴在桌上睡着了。 张瑞雪的脸颊微微有些泛红,但眼神亮的有些惊人。 巴特尔没说错,这酒果然很烈。 “生辰礼。” 小王爷呆呆的看着她手心里的三样东西,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张瑞雪将礼物放进了小王爷的手中。 她该走了。 “我们还能再相见吗?”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以及那个早已消失不见的身影…… 第12章 张家叛徒 张家禁地几公里外的树林,一个男人从山崖边的绳索上快速的滑落下来。 “雪长老。”男人掩下激动的心情,垂着脑袋恭敬的行礼。 来人正是张英的丈夫,张家林。 “东西呢?” “已经带来了,都在这里。” 张家林将背上的包袱解开,拿出里面的人皮面具和头套,还有一套和他身上一模一样的衣服。 “族长派人前去探查过情况,现在本家内部都认为您已经折在那个墓穴中……” “这些日子里出入张家的人都记录在这册子上了,前面几页是正常出任务的张家人,然后就是无端外出人员,还有就是……” 张家林早就背过身站在了树后,闭着眼睛将这段时日的任务快速的进行汇报。 张瑞雪换好衣服之后,又戴上了那张和张家林一模一样的人皮面具。 “好了。” 张家林听到声音后,才转过身来继续说道,“您失踪了三个多月,前几日族长那一派系的本家人,建议族内的长老们尽快为您举办丧礼。” “嗯,什么时候。” “七日后。” 张家林走在外家的村落中,时不时有人跟他打着招呼,他也微笑的回应着。 按照记忆中大概的模样,他终于找到了门口有两棵杏树的木屋。 张家林住的地方在村子的东南角,这边也不算太偏僻,周围的邻居也还是比较多。 他直接打开大门走了进去,映入眼中的就是正在院子里玩木马的小张海客。 小张海客在看到自己的父亲后,立刻从木马上下来,迈着小短腿飞快的跑了过来。 “爹!” “哎。”张家林笑呵呵的抱起小张海客,亲昵的捏了捏他的鼻子。 小张海客吧唧一口亲在了他的脸上,抱着他的脖子将小脸贴在了他脸上。 张家林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只不过一转而逝,立刻恢复了那副笑容满面的样子。 张英听到动静后,从厨房的方向走了出来,在看到自家男人后眼神都亮了亮。 张家林在看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后,嘴角勾起的笑容又顿了顿。 “回来了啊,晚饭马上就好了。”张英用毛巾擦了擦手,眼底是难掩的兴奋。 “阿英,辛苦你了。”张家林放下小张海客,抱了抱了自己的妻子。 张英脸上的笑容都快收不住了,开心的回抱了他。 小张海客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他爹娘的感情向来很好,这些抱抱什么的,都是日常生活中的基本操作。 院子里布置的非常温馨,西边墙角的位置种满了花卉,竹竿上晒满了衣服。 对角是小张海客玩耍的区域,有木头做的跷跷板,还有木马,以及形状各异的动物木头雕刻。 整个院子里充满了生活的气息,让人很安心,有一种叫做家的归属感。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几个家常小菜,偶尔还夹杂着孩童稚嫩的欢声笑语声。 可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生活,却是很多人可望而不可即的温暖…… 夜已深,张英将小张海客哄睡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雪长老,你终于回来了。” 张英激动的冲了过去,似乎都忘记了自个肚子里还揣着娃的事情了。 张瑞雪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要不然这一跤摔了可不得了。 “小心。” 张瑞雪轻柔的扶着张英坐在了床边,那架势多少有点贤夫的样子。 主要是因为她在进村子里的时候,看到一个张家男人也是这样扶着他怀孕的妻子。 张英抓着张瑞雪的手不放,眼眶都有些红了起来,“您在外面受苦了。” 虽然她身处外家,但内家的风言风语她还是有听到一些的。 在知道那个凶墓被炸塌了之后,张英一受刺激就晕了过去,也就是那时候才知道自己怀有了身孕。 “没事。” 张瑞雪拍了拍张英的手安慰着她,随后又摸了摸她的脉象,很好,她和孩子都很健康。 “这些是张家内有嫌疑的人员名单,上面记录了每个人的详细情况,是张福祥今日暗中递过来的消息。” 张福祥,是张瑞雪放在暗处的心腹,平日里在张家做的工作也是最简单那个。 虽不起眼,但却又处处存在着他的身影。 这个排查内奸的布局其实从几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张瑞雪翻看着手中的资料,和一开始张家林给她的资料进行相对应的对比,开始了排查工作。 张英贴心的又拿了一只煤油灯过来,然后又准备好了笔墨纸砚。 在灯光温暖的照映下,那张清冷妖媚的美人面容显得越发迷人起来。 把同为女人的张英都看的直咽口水。 我滴个娘嘞,也不知道以后哪个男人有这个福气能娶到雪长老这样的大美人。 张瑞雪仔细对照资料上的名单,回忆着这些人在脑海中的容貌与平日里的行为。 等她将名单重新整理好之后,那厚厚一沓的资料让她觉得内心都有些沉重起来。 在这些人当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是被替换的,又有多少人是主动投敌的呢? 张瑞雪那双一向淡漠的眼眸,此刻却流露出一丝哀伤。 是为那些不知不觉就丢了性命的人,还是为了张家出了那么多叛徒? 亦或者,是为了已经逐渐开始走向败落,却仍在苟延残喘的家族呢…… 命运的齿轮悄然转动着,在宿命的轨迹中,齿轮的每一次转动,都承载着时间的痕迹与未知的无限可能…… 第13章 乌云蔽日 张家执法堂正门大开,满堂挂满了白布与经幡,所有张家人一身黑衣站在院落中。 “雪长老这英年早逝,膝下无儿无女,连个披麻戴孝的后人都没有……” “是啊,世事无常啊。” 执法堂外的张家人们低声谈论着,而堂内则是一片寂静,无一人发声。 张家林站在人群中,一双淡漠的眼眸扫视着四周的人群,时不时用目光锁定着什么。 人群中他们脸上的神情有惋惜的,有哀伤的,有面无表情的,也有幸灾乐祸的,甚至有的还透露出一股奸诈…… 张家林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眼神变得越发冰冷起来。 张家早就人心涣散,就算张瑞桐想用圣婴来凝聚人心,也只不过是维持表面上的一时平静。 假圣婴的事件将是隐藏在张家的一个隐形炸弹,一旦爆出,所有人都会被炸的体无完肤。 而按照张瑞桐和族老们的一贯处事方式,被推出来承担一切的只会是那个无辜的孩子。 这就是张家人。 利益至上,又冷血无情的张家人。 只可惜,他知道这件事情已经太迟,木已成舟。 墨脱雪山深处有一座喇嘛庙,庙中有一位叫做德仁喇嘛的上师,是张家留在墨脱的外家人。 德仁并不是一个人的名字,而是一个职位,主要负责记录张家族长的记忆。 张瑞雪很早之前曾进入过雪山深处,是为了什么原因,她也记不起来了。 和喇嘛庙中现任的德仁相识也是在那时,张拂林和白玛的事情也是德仁派人送信过来暗暗告知。 德仁拜托张瑞雪在张家多多照顾这个孩子,但他也应该没有预料到。 这个孩子被带回张家之后,摇身一变就成了张家的圣婴。 就在张瑞桐安排族人,准备将装着张瑞雪遗物的青铜棺椁送往古楼深处时。 “等等。” 众人纷纷回过头望去,只见张瑞雪的心腹手下——张福禄带着执法堂的手下就这样来了,围着的张家人瞬间散开一条通道来。 不远处的一行人从容不迫的迈着脚步而来。 “张福禄,张家林,今日是雪长老下葬的日子,族长和长老们都还在这里,你们这是想干什么!” 张瑞桐的心腹张福颂立刻跳出来指责道。 张家林眼神淡淡的看了眼他,拔出喉咙上的银针。 在所有人的见证下,随后又揭开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原本的面目。 “我倒是不知道,原来活人也能被下葬?” 一语出,满堂内鸦雀无声,连张瑞桐那完美无缺的假面上也出现了一丝龟裂。 张福颂更是惊讶的瞪大了双眼,怎么回事?张瑞雪怎么还活着? 张瑞雪环顾四周,语气淡然的说道,“多谢各位族人前来送我一程。” “雪长老,这是怎么回事?”其中一位张家长老问道。 “张瑞雪,既然你没死你为什么不及时回族复命,还扮做张家林的模样回来,你这是在做什么?” 张瑞桐反应过来后,立刻开始先发制人,倒打一耙。 “这个问题,族长很快就会知道了。” 话音刚落,张瑞雪隐藏在人群中的手下和身后的张福禄等人瞬间都动了起来。 随着混乱的发生,不断有张家人被扣押了起来,有几个张家人奋力反抗着,开始大喊大叫着凭什么抓我们。 “张瑞雪,你这是在干什么!”张瑞桐怒斥了一声。 连族内的长老们也出声制止,“雪长老,究竟是何事,让你对这些族人大打出手!” 张瑞雪向来不喜欢过多言语,直接让人将那一沓厚厚的资料交给了张瑞桐和族老们。 二十六个,足足二十六个张家人,有张家本家的也有外家的。 期间不断有人想要跑,全被旁边的族人以及执法堂的人拦住了,甚至还见了血。 执法堂内齐刷刷的跪了一长溜,全是鼻青脸肿被捆绑的结结实实的张家人。 张瑞桐和长老们在看过资料后,都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也看出了双方脸上的肃杀和冷酷。 张瑞雪背着手在这些人面前来回走动着,一双眼眸就这样冷冷的盯着这些人看。 “将他们的下巴全给我卸了!” “是!” 一时间,整个执法堂内都只剩下高低起伏的骨骼错位声,以及堂外所有人的寂静声。 阳光洒在堂内那个身姿挺拔的身影上,一如往昔,凛然坚定。 那张冷清妍丽的脸上,却带着令人不容忽视的压迫感,浑身上下带着强盛的肃杀之意。 乌云蔽日,难掩破晓之心。 第14章 汪家初现 自从那日张家执法堂的闹剧结束后已经有半个多月了,被关押在张家监牢内的嫌疑人,连日来被人轮流进行严刑逼供。 二十六个人,六个人洗脱嫌疑,但是依旧被关在监牢中,不为什么,只是因为审出来有别的违背族规的事情。 剩下的二十个人可好玩了,被替换的十二人,主动投敌的八人。 阴暗潮湿的牢房中,一个被铁钩刺穿琵琶骨的男人被吊在半空中,连日来的逼供让他苦不堪言,恨不得立刻一头撞死。 张家几千年来的的刑罚手段可不是吃素的。 他被喂了一种能提高人体感知的药丸,那些银针在体内随着血液流动穿透器脏的感觉,就像在他的神经上反复的穿插…… 刀刃一片一片的将他的血肉割下,每片血肉都薄如蝉翼,晶莹剔透。 那感官被无限放大的痛觉,让他整个人已经痛到麻木,他很想一头晕过去,但自己的脑袋里的思想却异常的亢奋无比…… 这还仅仅是最简单的手段,行刑的人会确保你在清醒又死不了的情况下,将每一种酷刑都在他身上试了一遍。 就算只剩半口气没关系,喂颗药后你马上就能再活一口气。 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嘴硬又熬不过去的都已经从这里四五分裂的出去了。 熬下去的却依旧嘴硬的只剩不到五人。 今日行刑逼供的人迟迟未来,让男人不禁觉得有些奇怪起来。 不过很快,通道里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男人被人带到了一间完全被封闭的密室里,他听到里面还有几个微弱的呼吸声。 密室里伸手不见五指,一片漆黑,没有丝毫亮光,让人感觉就好像处于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中,孤寂,绝望。 “你们当中只有一个人可以活,活下来的那个人将会被无罪释放,可以离开我们张家。” 黑暗中五人的呼吸都停顿了一瞬,现在的意思是让他们五个伤残人士自相残杀? 一时间,密室里面五个人都没有丝毫动作。 他们都不相信张家人会这么好心,肯定是故意设的局。 只可惜,他们没有任何选择的机会。 因为毒气,已经从密室的四面八方而来。 “你们只有半刻钟的时间,一个人活还是全部人去死,这个选择权在于你们自己。” 黑暗中,五个人的眼神瞬间变得如狼似虎,混乱,绞杀,很快就开始了。 没有武器,还有手和脚,什么?手脚动不了? 没关系,还有嘴巴和牙齿,再不济就直接躺着等死就完了。 场面有些血腥恐怖,不过谁都看不清楚,五个人都一样,逮住人一言不合就开咬。 随着吸入体内的毒气越来越多,存活下来那个男人的意识也开始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等男人再次醒来的时候,他的头顶是枝繁叶茂的树林,他捂着伤口强撑着坐起身来。 这给他干哪儿来了? 他真的逃出张家了?张家居然还真放他离开了? 丛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男人闻声望去,眼神带着警惕之色。 直到看到来人之后,男人的神色才彻底放松下来。 “组长。” 来人是一群身着黑色长袍的男人,领头的那个蹲下身查看着受伤男人的情况。 “汪言,你在张家发生什么事情了,其他人呢?”汪成开口询问道。 “组长……咳咳……” 汪言吐了一口带着碎肉的鲜血出来,脸色比纸人都还要苍白。 “他们……他们全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汪成的眉头紧锁着,锋利的眉宇间满是阴鸷的神情。 汪言讲话讲的磕磕绊绊的,时不时还要吐一口血,正好等他将全部的事情讲完后,他脑袋一歪,戛然而止。 “组长。” 其中一个汪家人探了探汪言的脖颈,“没气了。” 汪成背着手站了起来,眼眸中翻涌着暴风雨前的疯狂。 “没用的东西,将尸体丢出去喂狼!” “是!” 话音刚落,立刻有两个汪家人上前将尸体抬走了。 “组长,接下来该怎么办?” 汪成用大拇指的指腹摩挲自己的手背,眼神阴沉的有些吓人。 张家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放汪言一马呢? 汪家安插在张家的钉子,几乎都被拔除了一大半,这么多年的心血全被白费了。 怎么可能会这么巧,汪言刚把事情说完就死了? 这是张家对他们汪家明晃晃的宣战,也是对他们的一次警告。 张瑞雪。 真有意思,想不到张家还有这么有意思的人在。 想到这里,汪成的神色也变得阴暗偏执起来,这么有意思的人,他可得陪她好好玩玩才行。 让她亲眼看着张家一步步走向灭亡如何? 亲眼看着那些张家人一个个的在她面前死去。 到时候,她脸上的表情是不是会很精彩? 第15章 你的名字,叫做小官 张家族长院落内 张瑞桐坐在主位上上看着旁边座位上的人,那双深沉的眼眸中也带着一丝犀利。 他实在有些想不明白,张瑞雪为什么没有在长老们面前揭穿他派人刺杀她的事情。 还有张家隐藏在暗处的那些敌人……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越发冰冷起来。 能够悄无声息的替换张家人,还能策反张家族人,这背后的势力恐怕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神秘和强大。 难道说……上任族长之死也有这些人的手笔在? 不得不说,张瑞桐此刻的想法是真相了。 一开始,张瑞桐认为前任族长是死于家族内斗,现在看来这件事根本没有这么简单。 他又看了眼眼神淡然毫无波动的张瑞雪,罢了,就算问她也问不出来什么。 血脉越纯,越容易受到天授的影响。 族长信物镇魂铃的丢失,张家本家血脉的天授,这些年来就数张瑞雪的情况最为严重。 “雪长老,此次前来找我有何事?”张瑞桐率先开口问道。 张瑞雪抬眸看向他,给了他一个淡漠的眼神。 张瑞桐:……虽然他们都是张家人,但是这眼神他也实在是看不懂。 “圣婴交由我抚养。” 张瑞桐眯了眯眼,语气有些不善,“不可!” 张瑞雪只是用那双淡琥珀色的眼瞳直直的盯着他看,淡淡的吐出两个字,“刺杀。” 张瑞桐人麻了,虽说张家人一向话少,但像张瑞雪这般惜字如金的,一般不开口,一开口都是蛇打七寸,真特娘的要人命啊! 堂内的气氛瞬间沉默了下来,良久之后张瑞桐才缓缓开口,“可以,但是照顾圣婴的人必须是我的人。” 张瑞雪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毕竟她也不会照顾孩子,只是为了将孩子放在自个眼皮子底下多护着点罢了。 那样就算有什么变故,她也可以第一时间做出应对之策。 小圣婴此时已经有七八个月大,只不过因为阎王血脉的原因,看起来也只不过只有四五个月左右。 他被看管的很严,除了穿衣吃饭,基本都躺在小床上没有出去过。 张瑞桐的手下从不会主动靠近小圣婴,无论是他哭闹还是在床上动弹,都是冷眼旁观的样子。 除非圣婴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否则他是不会插手干预的。 张家本家的孩子,基本上都是这样长大的。 在他们眼中,连孩子的哭闹都是懦弱的表现,连基本的情感需求都是没必要存在的东西。 由于张英怀有身孕的原因,张瑞雪就让她在家里好好休养,不用到这边来干活了。 张瑞桐安排看守圣婴的是他的心腹叫做张福生和张劲,还有两个女人,名唤张悦和张乐。 本来趴在床上还在爬行的孩子,在看到有人来了之后,那两条小短腿就跟装了马达似的。 直接朝着床边而来,只不过他睡的这张床是有围栏的,他根本就碰不到那人。 小圣婴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响起,犹如一朵盛开的白色花朵,纯真无瑕。 “包。” 他说话的声音还有些吐字不清晰,阿巴阿巴半天才吐出了这个字。 于是,下一刻他就体会到了腾空飞起是个什么感觉。 一种脚不着地飘飘然的体验,也就是短短一瞬,他就又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小圣婴呆呆的睁着一双大眼眸,看着眼前放大的一张冷清妖冶的脸庞。 张悦在一旁吓得差点没叫出声来,妈呀,这是谁教雪长老这么抱孩子的啊? 张瑞雪双手掐着孩子腋下的位置,就这样僵硬的举在了那里。 反观小圣婴玩的倒是挺欢快的,两只小短腿扑棱扑棱着,就跟在水里划水似的。 “雪长老……你得这样抱……”张悦上前示范了一下动作,生怕圣婴出了什么差错。 张瑞雪按照她的姿势将孩子抱在了怀中,只不过看起来还是有些僵硬,但是比刚才已经好多了。 她垂着眼眸看着怀中的孩子,他的身体很软,而且看起来也很娇弱的样子。 让人心头莫名的有种发烫的感觉。 小圣婴的两只小手紧紧的攥住衣领,眨巴着墨色的大眼眸,就这样一直盯着看。 她身上的雪松香让他觉得非常的安心,而且她的怀抱也很温暖。 “小官,这是你的名字。” 张瑞雪的嘴角弯了一瞬,轻声喊着他的名字,这是他的母亲为他取的名字。 他叫小官,不是那个没有名字的张家圣婴。 小官的成长非常的惊人,每一天的变化都是不一样的。 从一开始的牙牙学语到逐渐的发音标准,吐字清晰。 从满地爬到了扶着东西走路,再到可以自己独立行走。 他很聪明,很快就学会了许多句子和道理。 “姐姐……” 面对小官对自己的称呼,张瑞雪有些沉默了下来。 按照辈分,他应该喊姑奶奶才对,不过现在是她在抚养他,或许也可以喊姑姑或者姨母? 张瑞雪自然是不会让小官喊她阿娘的,他有自己的母亲。 而每个人的母亲,都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你得叫我姑奶奶。” 小官不解的看着她,“为什么?” 张瑞雪没有回答他,她觉得张家的辈分解释起来太过繁琐,她嫌麻烦。 小官见她不说话,也没有继续追问,比起姑奶奶这个称呼,他还是更喜欢叫她姐姐。 第16章 小官哭了 除了张瑞雪和守在门口的张福生和张劲几人,小官很少见到另外的人。 只有张家林时不时的会送一些小孩子玩的东西过来,木头雕刻的小木马,还有形状各异的动物雕刻,还有一把木头做的小匕首。 “雪长老,请恕我冒犯一句,圣婴不需要这些玩物丧志的东西。”张福生出言相劝道。 张瑞雪看了眼在那边玩小木马的小官,他脸上的笑容很开心,明显是很喜欢这些玩具。 “既是冒犯,那就该禁言。” 一句没有丝毫温度的话语,却带着若有若无的威压,张福生的脊背瞬间一凉,立刻低下头恭敬的退了下去。 张劲抬头看了看那边的圣婴,眼底中却带着不屑,不过就是一个假货,用的了雪长老对他那么上心吗? “喜欢吗?”张瑞雪蹲下身子看着小官,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顶。 “喜欢。”小官的脸上带着纯真的笑容,开心的搂住了她的脖子。 “谢谢姐姐。”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想法很简单,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能正常表达自己喜好这件事,对张家的孩子来说,可能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而正是因为有了偏爱,才会有了表达情绪的能力。 张瑞雪轻柔的拍了拍小官的背部,她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下,尽量可以让他现在过的开心一些。 再过一段时日,他就得接受训练了。 而他现在,也不过刚一岁多点。 等到小官可以流利的讲许多话后,张劲和张福生带着他去了另一处封闭的训练场进行训练。 张英即将生产,张瑞雪去她家里亲自坐镇,为她接生。 “哇哇哇……”一个白净的婴孩呱呱落地,哭喊声洪亮有力。 张瑞雪快速的将脐带打好结,用消毒好的剪刀剪开了母女俩之间的纽带。 “是个女孩,恭喜。” 张英虚脱的躺在床上,额间满是被汗水打湿的鬓发,脸上也带着为人母的光辉。 “雪长老,麻烦你帮小女取个名字。” 张瑞雪看着皱巴巴跟个小老头一样的婴孩,她这也是第一次替别人接生。 难道刚出生的小孩子都长这么丑的吗? “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 “就叫张海杏吧。” 等张瑞雪赶回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坐在院子里嚎啕大哭的小官。 就算是婴孩时期,小官都极少哭泣,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这么伤心的样子。 “姐……嗝……姐姐……” 张瑞雪将他搂在怀中,看着他被纱布包扎着的食指与中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捏了捏小官全身上下的筋骨,果然,他的全身关节也被全卸了一遍。 张家的发丘指和缩骨功是一门童子功,都是自小就开始训练的,现在小官的年岁尚小,本不该这么早就开始训练的。 只可惜,张瑞桐的心太急了,他害怕假圣婴的事件败露。 他急需想要让圣婴展露出与众不同的天赋和才学,以此来服众。 “师父……师父说这是成为张家人必须要经历的一切……他,他还说哭是懦弱的表现,说……说我不需要懦弱……”小官结结巴巴的将两位师父的话语都重复了一遍。 在两位师父那里,他的哭泣得不到任何的心软,他只能憋着自己的情绪等着训练的结束。 忍着一肚子委屈回到家之后,结果又发现姐姐没在家,他才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张瑞雪内心长叹了一口气,将小官放在了自己的腿上,拿出帕子轻轻的擦拭着那张满是泪痕的小脸。 每个张家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她也不例外。 那种刻进骨子里的记忆,就算是她失忆了,身体下意识的反应依旧强悍的惊人。 “姐姐……疼……” 小官眼睛红的跟只小兔子似的,正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张瑞雪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意,轻声安慰着他,“我去给你配药浴,泡完之后就不疼了。” 小官点了点头,他不知道药浴是什么,但只要是姐姐说的话,那肯定都是真的。 那个专属于小官的小浴桶里装满了黑乎乎的药水,散发着浓烈的草药味。 闻起来好像还挺香的,这是小官心里升起的第一个念头。 张瑞雪拎着光溜溜的小家伙放进了浴桶里,药水刚好没过小家伙的肩膀。 小官觉得泡药浴好像还挺好玩的样子,在里面轻轻的甩了甩脚丫子,时不时又动动手臂什么的。 张瑞雪就坐在一旁看着他,等泡的差不多了,她又将小家伙拎出来用浴巾包好。 她检查着小官身上筋络和关节的情况,随后又掰开他的嘴塞了一颗药丸进去。 小官:???( ̄~ ̄)嚼! 嗯?味道好像很好吃? 小官用那种渴望的眼神看着张瑞雪,让她顿时有些沉默下来。 “药。”她解释了一下,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只能吃一颗。” 小官:好吧。~_~ “姐姐,我身上好痒。”小官感受着骨头缝里传来的痒意,强忍着想要抓挠的冲动。 “正常。” 张瑞雪将手中的换洗衣服递给他,等他穿好衣服后,又让他趴在床上。 她帮小官松了松身上的筋络,又用着恰到好处的力道捏了捏他关节的位置。 小官只觉得自己在姐姐手中就跟个泥团似的,一会儿被捏扁,一会儿被搓圆。 只不过这种感觉好像还挺舒服的。 床上的小家伙在不知不觉中就陷入了沉睡之中,那张红扑扑的小脸看起来就像红透的苹果。 张瑞雪替小家伙盖上被子之后,摸了摸他那圆乎乎的小脸蛋,随后就离开了他的房间。 第17章 艰苦训练一 张家人的训练非常刻苦,天还没亮的时候,小官就被张劲从床上薅起来练功。 还是和昨日一样的操作,先扎两个时辰的马步,然后再开始进行别的训练。 发丘指,可以说张家人最基本的特征,也是用来在墓穴里面破解机关的关键。 练习发丘指时需要在一个装满煤块和煤渣的盆内,用双手夹出里面的鸡蛋。 而且这些煤块和煤渣都是刚刚烧好的,正常人的手指放入进去都会被烫的血肉模糊。 当然,对于小官这个初学者来说,还不到用这个的时候。 他的食指和中指被掰断,然后泡在药水之中,再重新被接好,然后包扎固定,防止后续手指长歪。 然后再是全身关节都被卸了一遍,又将所有的骨骼复位。 这个过程对着一个只有一岁多的孩子来说,无疑就像是被车将全身上下都碾了一遍。 小官从一开始就被直接卸掉了下巴,那哭声瞬间就卡在了喉咙里。 安安静静。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白天小官进行训练,张瑞雪出门处理执法堂的事务。 每天晚上她一回来,就能看到坐在台阶上的小身影。 孤零零的一个人,看起来格外的惹人心疼。 “姐姐。” 小官在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后,脸上的神情立刻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他现在已经不是之前那个爱哭的小孩子了。 日复一日,久而久之,小官已经学会了不哭。 因为他知道眼泪根本就不会让两位师父有任何的动摇,反而只会加重训练的痛苦。 张瑞雪摸了摸他的脑袋,将手中的方糖递到了他的眼前。 一大一小,就这样坐在台阶上,两个人依偎在一起仰头欣赏着浩瀚的星空。 “累吗?” “不累。” 小官摇了摇头,除了一开始的疼痛和疲惫,慢慢的他也就开始习惯了这种感觉。 两位师父说过,每个张家人都是这样过来的。 姐姐都可以,那他也一定可以。 张瑞雪伸出手摸了摸小官的脑袋,淡淡的说道,“只要是人,都会累。” 小官眨巴着大眼眸歪着脑袋看着她,表示自己有些听不懂。 而她并没有再解释着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院子里的地面。 可能很少有人能理解她此刻的想法。 疲惫不堪,以及对家族未来的迷茫。 岁月不曾败红颜,心已沧桑梦难圆。 前几日,张瑞雪向张瑞桐和长老们提议彻查整个张家族人,却遭到了他们的强烈反对。 张瑞桐和长老们的语气很直白,现在族内本就人心动荡,上次执法堂闹出的事情,已经够让族人们惶恐不安了。 倘若再来一次声势浩大的动作,恐怕整个张家只会更快的分崩离析。 张家本家那些长老们向来属于封建保守派。 而张瑞桐的心神全部放在利用圣婴拉拢人心,由此来巩固自己族长的地位与权利。 也是为了维持住家族往日的繁华与茂盛。 只不过,这些都只是一时的表面功夫。 就像是外表光鲜华丽,内里却早已腐朽不堪。 近来族内流传的污言秽语,还是落到了张瑞雪的耳中。 不就是个父母违背人伦生下的产物。 有什么资格坐在执法堂长老的位置上? 这件事根本不用她动手,长老们就已经从源头上掐断了流言。 为什么呢? 还不是因为他们心虚啊。 安排兄妹通婚,逼迫她的母亲自戕而死。 她的双手紧紧攥着,尖锐的指尖刺入掌心,用这种疼痛的感觉提醒自己。 小官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眨巴了两下眼睛,有血腥味。 小小的手儿握住了那只攥紧的手掌,仔细的将发白的手指一一掰开。 白皙细腻的手心中,渗出了点点血迹。 “姐姐,不疼不疼,我给你呼呼。” 小官鼓着一张小脸,认真的给她的掌心呼着气。 孩童纯真稚嫩的话语让张瑞雪的内心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不疼了,小官乖。” 因为姐姐的一句夸奖,小官的眼眉都笑成了月牙形状,肉乎乎的小圆脸上挂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甚是惹人喜爱。 小官靠在她的怀里,闻着令人安心的气息,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耳边传来的呼吸声逐渐平稳了下来,张瑞雪摸了摸那张小脸,微微叹了口气。 将小官送回房内,她回到书房内,开始了新一轮的布局计划。 这一次,依旧是以身入局,只不过,所有人都成为了她计划中的一环。 既然张家注定要走上分崩离析的道路,那么,就由她来推动这一切。 推开书房的窗户,天上的繁星依旧闪烁明亮,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而降,犹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下雪了。” 瑞雪兆丰年,白雪皑皑情。 她出生于正月初一的下雪天,这句话也是她名字的由来。 她是张家的镇守麒麟,注定要为家族奉献自己的一生。 或许,这就是每个张家人的宿命。 第18章 艰苦训练二 时光飞逝,小官的发丘指和缩骨功都已经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两位师父又给他加了新的训练内容。 体能锻炼,敏捷度,反应速度,脑力值等等,这些仅仅是他要学习的一部分内容。 训练的内容被排的非常满,小官每天一睁眼就开始争分夺秒,起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院子扎马步。 整个家族的资源不断倾倒在小官的身上,最好的吃穿住行,最好的教导师父,最好的珍贵药材…… 扎完马步后就是用早膳,随后就开始学习各种各样的知识,从各个朝代墓穴的风水布局到下葬方式特点。 小官握着毛笔开始学写字,旁边是拿着戒尺的张福生。 张福生主要负责教导小官学习各种朝代墓穴知识,以及药理方面。 张劲负责训练小官的身手,他擅长破解墓穴机关与暗器的使用。 小官将自己笔迹工整的宣纸铺开,上面写了姐姐的名字,还有他自己的名字并列在一起。 刚想转过身喊姐姐过来看,就已经被戒尺抽在了手上,“认真写字。” 小官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扭过身子,继续开始练起字来。 从他懂事的时候开始,第一件学会的事情是不能哭,第二件事就是服从。 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能够情绪外露,遇事必须冷静自持,刚才是他做错了。 张福生对于小官的听话还算是比较满意,点了点头之后就继续盯着他写的那些字看。 上一次小官因为没有回答出师父的问题,就被关进了暗室之中,整整一天一夜才被放了出来。 张瑞雪那时候正巧外出办事,他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姐姐。 姐姐平日里事务已经够繁忙的了,他不想让姐姐担忧。 而且是他有错在先,受到惩罚也是应该的。 生在张家的孩子,从小就要学会审时度势,基本上个个都是人精。 他们的脑子也比一般人转的要快,往往比普通的小孩更加成熟一些。 小官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之处,他的两位师父跟他的姐姐似乎不是很对付? 但这又是为什么,他现在也还分不清楚。 小孩子的观察力有时候往往比大人都还要好,他们可以发现许多细致的小细节。 比如,张劲偶尔会对张瑞雪露出不屑的眼神,虽然隐藏的很好,但还是被小官发现了。 而张福生在面对张瑞雪的时候,会有一种如临大敌的感觉,谨慎却又带着恭敬。 小官有点想不明白这些大人们之间的弯弯道道,但他只知道一件事。 只有姐姐,才是他最亲近的人。 下午的课程是武术课,是由张劲来教导。 他的要求非常的苛刻,用他的话来说,一件事情除了好还有更好,更好之上还有极致。 张劲所能做的就是将小官身体里的潜能激发到极限,让他成为那个十全十美的人。 武术课结束后,小官又要开始学易容术,然后再是练习每日不变的缩骨功和发丘指。 在活动了一下四肢后,随着咯噔几声,小官的个子又矮了一截,四肢也变短了,连容貌也都发生了变化。 张劲将手中的训练计划递给小官,“从今晚开始,我们要对你进行二十四小时训练。” 为了在地下保持警惕性,张家人有一项特殊的训练方式。 准确来说,他们可以快速的从睡梦中醒来,也可以控制自己快速的入睡。 这种短暂的休息时间既可以让他们很快的恢复精力,又可以在行动中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性。 人体的适应能力是非常强悍的,尤其是拥有着特殊血脉的张家人,身体机能和恢复能力都比一般人要更加厉害。 可是这种非人类的训练,是非常折磨人的。 二十四小时训练的第一晚,在小官睡着的时候,张劲会一遍又一遍的叫醒他,然后又强制性的要求他立刻入睡。 一开始,张劲会用戒尺敲打小官的手臂,后来就直接用匕首来试探他的警惕性。 一晚上就这样反反复复的被叫醒又入睡,小官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脑子都觉得有些昏昏沉沉的。 就算是如此,他也必须继续训练,在张家,只有死人才可以躺平。 张福生和张劲都不会心疼他的遭遇,在他们眼中,情感是最无用的东西。 你不可以有自己的思想,不能有任何一点违背张家规矩的举动。 你的一言一行,就像是既定好路程的提线木偶,被人拉扯着,禁锢着,更别提自由两个字了。 张瑞雪垂眸看着小官手臂上的伤口,从药房拿了一瓶新的伤药出来,替他重新包扎了伤口。 张家人向来遵循一个规则,那就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只不过,一向冷清淡漠的张瑞雪却开口了。 “疼就要说出来。” 小官抬头愣愣的看着她,眼眶突然有些发酸起来,他突然一头扎进了温暖的怀抱之中。 “姐姐,我疼。” 他的语气带着满满的委屈,不止是疼,还困。 “嗯。” 张瑞雪应了一声,又掰开小官的嘴巴给他喂了一颗药丸。 小官:……(>_<)其实我也可以自己吃的…… 第19章 过年 大年三十,整个张家宅院中到处挂满了红色的灯笼,连窗户上也贴上了喜气洋洋的窗花。 张家除了孤幼堂的孩子,几乎每一个人都有父母陪伴在身边,陪他们一起嬉戏玩耍。 小官坐在张瑞雪的身边,拿着一把大大的剪刀,认真的剪着手中的红纸。 张瑞雪提笔写对联,笔尖在红色宣纸上落下雄厚大气的楷书。 横批:冬去春来。 上联:松枝凝瑞雪兆丰,下联:梅蕊映暖阳报春。 因为是大年三十,饭桌上的菜肴十分丰盛,极具东北特色。 酸菜饺子作为主食,铁锅炖大鹅,酱猪蹄,锅包肉,家常炖鱼,白切鸡…… 小官嘴里啃着大猪蹄,脸上带着满足又开心的笑容,当然了,他最喜欢吃的就是白切鸡了。 张瑞雪用公筷夹了一筷子蔬菜放进他碗里,小官正在啃肉的表情僵硬了一瞬。 “不能挑食。” 小官:……t﹏t不挑食,他只是需要多吃肉肉长身体…… 眼见小家伙的脸都垮了下来,张瑞雪把嘴角往下压了压,眼底却还带着一抹笑意。 在碗里连续多了好几筷子蔬菜后,小官连忙伸手护住了自己的小碗。 “够了够了。” 小官苦着一张脸,他不喜欢吃蔬菜,他只想吃肉肉。 平日里一日三餐都是按照他的身高体重特意配好的饭量,荤菜素菜也是样样齐全的。 今日难得有这么多肉肉,想不到还是躲不过吃蔬菜的命运…… 于是,小官含泪又吃了一个大肘子,一小碗饺子,半碟白切鸡…… 最后的结果就是他吃太饱了,连道都走不动了。 张瑞雪拿了一瓶缓解肠胃的药丸,喂小官吃了一颗之后,又开始给他揉着小肚子。 小官躺在姐姐的怀里,抱住她的腰肢亲昵的蹭了蹭。 他平日也不这样的,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有姐姐在的地方,他就特别的安心。 姐姐长得很好看,宛若涉入凡尘却不染尘世的神明。 让人只看一眼就会深陷其中的美,五官精致到妖冶,一双凤眸带着浑然天成的魅惑之色。 如月下浓浓绽开的火焰兰,让人魂牵梦萦。 等小官缓过来一些,张瑞雪就牵着他的小手开始往院外走。 除了平日里训练,他还是第一次离开张家本家的宅院。 张家本家的宅院很大,前前后后有十三进之多,而在本家宅院外的整个村子里全住着张家外家人。 出了的宅院后,小官一路上完全忘记了两位师父的教导,忍不住开始东张西望起来。 这一看就让他感觉有些奇怪起来。 男女小孩,小孩小孩,男女…… 男男? 小官小小的脑袋充满大大疑惑,下意识的睁大眼眸看着那边十指交握的两个大男人。 张瑞雪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眼神依旧淡如古井无波。 近几百年来,张家的女人越来越少,张家人的特殊血脉注定了他们在子嗣方面就会比较艰难。 并不是每个张家人都能娶到妻子的,族内有很多都是两个大男人在一起过日子的,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 张家实行族内通婚,思想规矩方面固然封建,但是行为方面还是挺开放的。 张家人一般不会轻易心动,一心动,就是一辈子。 所以,爱情也许并不在于性别,只不过恰好那个让你心动的人也是个男人罢了。 张瑞雪带着小官行走在村落里,一路上跟她打招呼的人非常多,还有好多族人往小官怀中塞一些吃的。 有过年招待客人的糖果,糕点,果干,甚至还有一些冬季不常见的水果。 他们并不知晓小官圣婴的身份,只知道这是雪长老带来的孩子。 外家人都十分尊敬崇拜雪长老,所以对小官也是爱屋及乌。 张家本家的规矩繁琐,本家人的地位又比外家人高很多。 本家的每个人都非常傲慢,因为血脉之分,基本上都瞧不起他们这些外家人。 但是张瑞雪并不会如此,她对本家人和外家人都是一视同仁,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在张瑞雪这些年的努力下,尽最大可能的给了张家女性更多的人权和地位。 现在外家的女性拥有自由婚配的权利,可以选择成亲,也可以选择单身,甚至拥有解除婚姻的权利。 只不过,这套方法在本家根本行不通。 本家以血脉至上,那些长老们只会关心你什么时候能为家族繁衍后代做出贡献。 似乎在他们眼中,张家的麒麟女要是不生孩子,那还真是天理难容了。 “雪长老?” 张英抱着小张海杏,脸上的神情充满了惊喜。 小官好奇的看着她,要不是这个人还抱着孩子,毫不怀疑,她肯定要冲过来拥抱姐姐了。 张家林带着小张海客出去玩了,现在家里就张英和小张海杏两个人。 张英将孩子一把塞进张瑞雪的怀中,风风火火的跑到屋内拿出上好的茶点来招待他们。 小张海杏的眼睛圆乎乎的,对着抱着自个的大美人傻笑起来。 小官撇了撇嘴,这小孩怎么看起来这么傻? 看着姐姐抱着别的小孩,他的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发闷,这种感觉好像怪怪的。 而且,他感觉姐姐好像很喜欢这个小孩子。 “姐姐。” “嗯?” 张瑞雪刚用帕子擦了擦小张海杏的口水,听到小官喊她之后,就微微侧过头看向他。 “能不能不抱她。” “嗯?” 小官看向张瑞雪,认真的说道,“只抱我。” 这是他的姐姐,他一个人的姐姐,只要他一个人就好。 谁都不能抢走他的姐姐。 小孩子的占有欲很奇怪,看事情的想法和大人的也不同。 他只是单纯的认为,他不想要别的孩子分去姐姐对自己的关爱。 “好。” 张瑞雪并没有指责他也没有说些什么别的,只是用行为和回应给足了他安全感。 在张英出来后,她就将小张海杏还了回去。 小张海杏:?????°??°?? 第20章 张海客与小官的初见 小张海客跑回自家院子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约摸只有三岁左右的小孩,正站在他家杏子树下发呆。 小张海客对这个小孩有些好奇,这到底哪来的孩子,这到底是在发呆还是想事情呢? 他鼓起勇气走了过去,开口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跑我家里来了?” 小孩看了小张海客一眼,缓缓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小张海客有些郁闷起来,他可是那群孩子们中的老大,还能有他搞不定的小孩? 于是,小张海客围着小孩一直在他耳边说话,结果人家还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屋内的张瑞雪和张英全程听着外面的动静,期间小张海杏一直企图往张瑞雪怀中扑去。 小张海杏:美人,要大美人…… 张英看着自个怀里扭扭捏捏的娃,差点没一巴掌打在她屁股上。 平日里总爱端着小大人的姿态,不爱笑也不爱哭的。 结果一看到大美人就被迷的五迷三道,不着边际了。 “美人……抱……”小张海杏张开肉乎乎的小手臂,想要张瑞雪抱她。 眼前的大美人漂漂亮亮的,还香香的,她好喜欢。 “小杏,别胡闹,你得叫姑奶奶才对。” 张英往她嘴里塞了块糖果,纠正着她的称呼。 小张海杏刚想问为什么,就被自家阿娘用糖堵住了嘴,一下子也顾不得说话,赶紧闭上了嘴巴。 张家人可是个个俊男美女,而且都还是颜控,就连孩子都不例外,审美都是非常统一的。 话说,有什么娘就有什么样的闺女。 张家林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婆娘和闺女对着人家犯花痴的样子。 他的嘴角就跟中了风似的,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小官。” 小官听到声音后,立刻抬头望了过去。 “姐姐。” 小张海客看着他勾起的唇角,心情简直挫败到了极点,自己在这里讲半天这人都没反应。 他还以为这小孩是个哑巴呢,搞了半天原来会说话呢? 张瑞雪走到小官身边,摸了摸他的头顶,目光又移到了小张海客身上。 小张海客也同样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认出来面前的人是谁。 “姑奶奶?” 他只觉得姑奶奶长的可真好看,浅琥珀色的瞳孔深邃冷清,凤眸明媚,长睫微垂,让人一眼就难以忘怀。 张瑞雪点了点头,将怀中的龙纹玉佩递给了小张海客。 “新年礼物。” 小张海客得了礼物非常的开心,而且他发现自家妹妹的脖子上也挂着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只不过她的那块雕的是凤纹。 小官的新年礼物是一块麒麟血玉,可以温养他身体里面的阎王血脉,也是本家血脉的象征之物。 张英站在张瑞雪的身边,看着院子里正在玩鞭炮的三个孩童,脸上也带着温和的笑容。 对于小官的身份,她隐约心中有些猜测,但并没有声张。 张家本家的小孩她基本上都见过,这小孩如此面生,总不可能是雪长老的私生子吧。 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我会让阿客到本家来训练。” 张英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有些愣愣的看着她,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好。” 小张海客的性格开朗稳重,在同龄孩子中也算是聪慧过人的存在,在他身上有着一种独特的韧性。 而这种韧性也是让张瑞雪最为欣赏的地方,她相信,他和小官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过完年后,小官就会和本家的那些孩子们一起训练,这是张瑞桐亲自下的命令。 美其名曰,神明也需要走下神坛招揽信徒,没有信徒的神明,迟早有一天会被人们遗忘和抛弃。 其实,不过就是用来拉拢人心的手段罢了。 神明。 这两个字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太过于沉重。 就像是用一个枷锁束缚住了内心的真正想法,没有自己独立的人格。 如果可以,她更希望小官只是一个平凡人,过着有人间烟火的生活。 但是事与愿违,人无完人。 只要她还活着,就能多护着他一日。 “姐姐。” 小官眼睛一亮,墨色的眼眸中带着说不出的满足,瞳孔中倒映着那张清冷绝美的面庞。 “这个鞭炮好好玩。” 张瑞雪看着一如往常淡淡的样子,仔细看,才能发现她的眼底也藏着笑意。 小张海客暗地里撇了撇嘴,这小孩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吧,对自己就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对姑奶奶就笑的这么不值钱。 “姑奶奶,你陪我们一起玩。” 小张海客和小张海杏牵住了张瑞雪的两只手,带着她一起往院子里走去。 小官忍不住跑上前去,挤进了三人的包围圈中,牢牢的贴在了自己的姐姐身边。 月光洒在小院中,院落上的半空中萦绕着孩童的欢声笑语,温暖肆意,又带着最纯真无瑕的情感。 旧年钟声入新年,爆竹阵阵岁经添。 多年以后,小官偶然间想起了这段记忆,才有些恍然大悟,原来自己那时候对姐姐的占有欲就已经那么强烈了。 那时候,他还记得该怎么笑,记得疼痛就要说出来。 第21章 发现汪家 这是小官除了新年那日外,第一次见到其他的小孩子。 张福生将他带到了一个院子里,这里是本家小孩的训练场。 “这里都是张家本家的孩子,或许有一部分人以后也会成为你的左膀右臂。” 小官的成长都是严格按照张家族长的要求来训练的。 而作为张家的族长,不可能没有自己最忠实的追随者。 “怎么把圣婴带过来了?”负责教导本家孩子的张家人压低声音询问道。 张福生点了点头回答道,“神明也需要信徒。” “你和张劲训练过的人,放在这里的岂不是大材小用了。” 男人挑了挑眉,显然是不太认同这件事情,不过也不敢多说些什么。 “圣婴就麻烦你照顾了,族长的安排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张福生捏了捏男人的肩膀,语气里也带着一丝亲近。 张家由于实行族内通婚的原因,其实每个人多少都有点沾亲带故的亲缘关系。 负责训练本家孩子的男人名叫张成安,算起来也是张福生的堂兄。 “既然是族长的命令我自然不敢不服从,圣婴就放心交给我吧。” 院子里有许多小孩,年纪约摸都在四到六岁之间,大多数都是和小官差不多的年纪。 张家内家和外家的训练内容是不一样的,任务也是不同。 小张海客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小官,他比小官早几日接受训练。 这群本家的孩子一个个面无表情,看起来既麻木又冷酷的,还十分不待见他这个走后门进来的外家人。 张家血脉纯正的嫡系大多数都是高傲、傲慢的,他们都不愿意和他一起组队训练,但他也不是特别在意这件事情。 他娘说了,姑奶奶把他送进本家就是为了让他好好学本领的,除了学本领外就是要保护好小官。 本家的孩子们或多或少都听过圣婴的事情,也知道这个圣婴就是他们下一任族长。 张家族长除了血脉纯正外,一向以能者居之,圣婴被内定为族长,也让这群孩子觉得非常好奇。 虽然之前素未谋面,但在他们的想象中已经有了模糊的概念,在他们看来,圣婴一定是有非常出色的过人之处,要不然怎么会被内定为族长? 一时间,所有人都用好奇和探究的目光打量眼前人的一切。 小张海客看着一个个面无表情的孩子,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 虽然小官脸上的表情和他们也差不多,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小官跟这些人都不一样。 就算站在一群孩子中间,小张海客都觉得小官就是那个与众不同的人。 直到很久之后,在面对张海客对族长的无脑夸赞,张海楼无情吐槽他就是妥妥的头号脑残粉,就连看待族长的眼神都自带滤镜。 当然,后来的张海楼也自称自己为脑残粉二号。 张福安的训练可比张福生和张劲的轻松多了,小官都能够轻轻松松的完成。 小张海客就没那么轻松了,因为之前他都是在外家训练的原因,内容与本家有很大的不同。 只不过他这人适应力非常的强,很快就能跟上所有人的训练进程。 一天的训练结束,小官刚回到院落里就又被张劲薅着继续加练。 夜幕低垂,昏黄的灯光摇曳,映出院落里还在认真训练的小小身影。 他的身上带着一丝坚韧不拔的意志力,眼神与某人如出一辙的淡漠出尘。 张家族地内的地牢深处,四周石壁光滑,一扇紧闭的牢门上透出黑黝黝的色泽,就像是被鲜血一遍又一遍侵染上去的样子。 地牢走道两旁上燃着火把,火光不停的闪烁着,结霜的冰冷墙壁透着阴森森的感觉。 走道里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紧闭的牢门被人缓缓打开。 长时间没有接触到亮光的男人,下意识的用手挡住了刺痛的眼睛。 还没等男人反应过来,就被人卸了下巴喂进了一颗药丸,那药丸入口即化。 来人一把将他的下巴推了回去,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如闪电般迅速。 很快,男人就感到了一阵眩晕,眼前的人和物仿佛都出现了重影。恍惚间,他好像又回到了训练的场景。 他的瞳孔发散,一个模糊的身影在他眼前出现。 “叮铃~” 耳边传来了一阵非常轻微的铃铛声,男人的眼神变得呆滞起来,就像是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 “告诉我,你是谁?” 男人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脑海中一直回想着自己曾经进行过的训练。 他的嘴巴紧闭着,依旧不肯开口吐出一个字。 “叮铃~” 随着又一阵铃铛声响起,男人的意识变得更加模糊了起来。 一个沉闷的声音从他耳边响起,又带着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 “还记得你在张家的任务是什么吗?” “探查圣婴的真伪。” “汪毅,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完成首领交给你的任务。” “是,组长。” 张瑞雪站在男人的身前俯下身,和他对视着,确认他是真的陷入青铜铃铛的幻境后,才站直了身躯。 她的眼眸低垂着,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才终于撬开了这人的嘴。 这人在进张家之前,应该长期服用过药物进行过训练,对于她手中的迷幻药有一定的抗药性。 或许,他们手中还有六角青铜铃铛。 汪家。 第22章 我的名字是什么? “集合。” 随着一声哨子声响起,训练场内的所有孩子都以飞快的速度,排列成整齐的队形。 小官和小张海客排列在一起,此刻的天还蒙蒙亮,空气中还带着潮湿的水汽。 所有的本家孩子都早早到了这里,无一缺席。 在张福安下令开始各自进行训练时,一群孩子又整理规划的朝着四周散开。 小官在一众孩子中都是拔尖的存在,身手和能力皆在上乘,学什么东西也都是手到擒来。 一开始,那些孩子们对小官的能力都十分质疑,直到他逐渐展露出自己的天赋与才能后,所有人的眼神都开始变得狂热起来。 小张海客觉得本家的孩子们多少都有点毛病,之前还对人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结果短短几天内,这些人的态度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张家人都比较自傲,都具有强烈的慕强心理。 他们信奉着强者为尊,而且也擅长用武力解决摩擦。 有几个不长眼的跑去挑衅小张海客,被他狠狠的揍了好几顿,那几个人被打了不说还丢人丢大发了。 几个本家的孩子,居然打不过一个走后门塞进来的外家人? 很快,就有小孩子主动跟他们两个人搭话。 “我叫张昱山。”小孩面无表情说道。 小官没有说话,他不是不想搭理面前的张昱山。 他只是突然想到,姐姐说他的名字叫小官,可是没有告诉他他到底姓什么。 他是叫张小官吗? 以至于到现在他才反应过来,这里所有人都有名字,而且他们都姓张。 小张海客眼见小官迟迟不回答,立刻非常有眼色的将话接了过来,“我叫张海客,他叫小官。” 张昱山一听,微微皱了皱眉,小官?这一听就不是圣婴的大名,圣婴难道连个名字都没有吗? 张昱山比张海客还大两岁,又比其他人多训练了两年,是一群孩子中的领头羊。 虽然他们都是张家的孩子,但是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可都是江湖。 是江湖,那就少不了拉帮结派,搞独立团体的事情。 张昱山又试图和小官搭了几句话,被他的少言寡语给劝退了。 面对如此倨傲的圣婴,他们这些高傲的孩子自然不会再拿热脸去贴冷屁股。 小官完全没有想到,就因为他的话少而被这群孩子给孤立了。 当然,连带着小张海客这个外家人也被一众孩子孤立了。 小官想了想,也没有再去管那些孩子。 到了中午休息的时候,张家的伙房师父抬着满满当当的饭盒走了过来。 小张海客全程跟在小官身边,比小官大两岁的他就跟个小尾巴似的,小官三步之内必定有他。 两人坐在角落里吃着饭,小张海客将自个盒饭里的肉菜夹给了小官。 这几日他算是看出来了,小官会先将不喜欢吃的先吃掉,最后再享用他最喜欢吃的菜。 小官和小张海客吃饭的速度都不慢,但丝毫不显粗鲁难看。 反而有种矜贵优雅的感觉。 食不言寝不语。 这是每个张家小孩都铭记在心中的习惯。 张家的条条框框就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所有人都牢牢的网在里面。 小张海客就不管那么多规矩,边吃饭边小嘴叭叭个不停。 “你说说你,人家问你你怎么就不知道回答呢?” 小官:…… “这下可好了,你以后就只有我一个朋友了,放心,我一定会罩着你的。” 小官抬了抬眸子看了小张海客一眼,意料之中的还是没有说话。 “你这人半天都说不了一句话,怎么在姑奶奶面前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小官:……(>_<)好吵…… “等下午训练结束,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回去看看姑奶奶?” 听到这句话,小官才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不行。” 小张海客:???←_← “为什么不行?” 小官抿了抿嘴,端着饭盒微微侧过了身子,拒绝了交谈。 小张海客嘴角下拉了几分,气鼓鼓的往自己嘴里大口的塞着饭菜。 哼,他非不让他去,他就非要去! 下午的训练比较繁琐复杂,不出意料,小官还是第一个完成训练的人。 张海客稳坐第二名的宝座。 张昱山一群人气的牙痒痒,圣婴也就罢了,他们居然还输给了这个外家人。 古往今来,有人的地方就存在摩擦、矛盾和歧视。 一天的训练结束,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开春的太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着大地,早早的隐藏在了山峰后面。 队伍一解散,小张海客就不远不近的跟在了小官后面,打定主意非得见姑奶奶一面不可。 小官瞥了眼跟在后面的人,自顾自的往回家的方向走去,只不过脚步又快了些。 “哎哎哎,等等,你跑那么快干嘛!” 张昱山带着一众小弟看着离去的两个身影,不甘心的跺了跺脚。 他就不信了,他还教训不了一个外家的孩子! 回家的路上,小张海客一直在小官耳边絮絮叨叨的说话,那张嘴就没停下来过。 小官还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能说的人,姐姐平日里话也少,他也有样学样,依瓢画葫芦。 张瑞雪:……所以,这原来是我的锅? 第23章 藏族名字 很快,小官就在一处院门外停了下来,进门之前他淡淡的看了眼身后的小张海客。 小张海客也停了下来,他隐约记得这里就是姑奶奶住的院落,院门上有一块牌匾,上面有着“映雪院”这三个鎏金大字。 门口还守着两个张家人,在确认过身份后,才放小张海客进去。 小官一进院子就又开始了晚上的加练,把小张海客雷的外焦里嫩的。 不是,小官居然背着他偷偷内卷! 小张海客在院子里等了良久,都没有看到姑奶奶的身影,却等到了来接自个回家的阿爹。 张家林牵着自家儿子的手往村子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小张海客罕见的有些沉默下来。 “阿客,今日在训练中可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小张海客摇了摇头,迟疑了很久才扬起圆圆的下巴问道,“阿爹,我只是觉得小官好像有点累。” “哦?阿客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张家林单手抱起他,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眼神中带着宠溺。 小张海客立刻叽叽喳喳的将事情完整的讲了一遍,最后像个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说道, “阿爹,小官比我还小两岁,那副深沉稳重的样子让我看了都觉得有些难受……” “那些本家的小孩们都崇拜他羡慕他每门功课都拿第一,但那也是他在背后日复一日的努力换来的……” 张家林的心情也有些沉重,心知这是小官身为圣婴不得不去承受的一切。 他此刻也并不知晓,小官并非真正的圣婴。 知道这件事情的本家人也屈指可数,连长老们都被张瑞桐蒙在了鼓里。 “阿客,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 “记得,这句话的意思是超凡出众的能力并不是与生俱来的,亦要有坚持不懈的刻苦, 而成大事者要走的路都是艰辛困苦的,充满荆棘的,必须要有坚韧不拔的意志力才可以突破一切。” 小张海客摇头晃脑的跟背书一样,一溜的话语从小嘴中吐出。 “没错。” 张家林满意的笑了笑,“小官以后要走的路就是这样的,那阿客有没有信心能陪他一起走下去呢?” “嗯。” 小张海客非常认真点了点头,小肉手拍着自己的胸膛保证着,“我以我的性命发誓,以后一定会陪着小官一直,一直走下去。” 张家林笑着捏了捏他的脸,突然一把举起他坐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走,我们回家。” “阿爹,回家” 张瑞雪深夜回到院落时,小官房间的灯早已熄灭,但是他在堂内还给她留了一盏明亮的煤油灯。 为她照亮回家的小路。 她的脸庞低垂,眼眉间流转的柔色,美的仿佛孤寂夜空下,寒凉隽永的月轮。 就在张瑞雪准备转身回房的时候,一个开门声让她的脚步停顿了下来。 “不睡觉吗?” “姐姐。” 小官扑进了她的怀中,将小脑袋埋进她的臂弯里。 “怎么了?” “姐姐,我没有名字吗?”小官仰着头看着她,那如黑曜石般闪亮的眼眸中似乎还带着一丝委屈。 张瑞雪沉默了一瞬,蹲下身用手揉了揉他的发顶。 “我只知道,你母亲请活佛为你取了一个藏族名字,叫做索朗德吉。” “这个名字代表了你母亲对你的所有期盼。” “你的母亲叫做白玛,父亲叫做张拂林。” 这是年幼的小官第一次从姐姐口中得知关于自己父母的事情。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也是一个有父母的孩子。 就像以前无数个日夜那般,他们两个坐在院子的台阶上,两人共盖一条棉被。 她讲,他听。 只不过,言辞有些过于简洁。 小官听的云里雾里的,从头到尾他就明白了两件事情。 第一,他的父亲已经死了,母亲还在墨脱的雪山上等着他回去。 第二,鉴于第一个条件,那他就不可能是张家的圣婴。 小官望着蓝黑色的深邃星空,心中第一次产生了好奇。 好奇他的母亲,会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是不是长得和姐姐一样漂亮,还是会和姐姐一样不爱说话? 此刻的小官心里对母亲似乎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只不过他完全是按照姐姐的模样和性格去描绘。 因为从小到大,除了两位师父,他接触最多的也就只有姐姐一个女的。 “姐姐,等我长大以后,我想去见见她。” 张瑞雪的神情顿了顿,垂眸和他对视着,“好。” 她又抬眸望向泛出一丝白色的天边,星星还在夜空中闪烁着微弱的光,就像是镶嵌在绸缎上的宝石,美的令人炫目。 小官靠在她的手臂上,静静的欣赏着黑暗慢慢褪去,光明逐渐晕染天际的美景。 他的脑海中在此刻却莫名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没有姐姐,他现在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呢? 他有些不敢想下去,如果没有姐姐,他可能会在张家一辈子都过着寂静无声的日子。 但是,她在这里,就在这里陪着他。 “姐姐,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嗯,会。” 短短的两个字阐述了坚定不移的承诺。 只可惜终是世事无常,人生如梦幻。 第24章 假圣婴事件的揭露 张家训练的内容非常多,小官一头扎进知识的海洋中遨游,满脑子除了训练就是学习。 值得一提的是,小张海客将张昱山一众人成功收拾了一通,打了个巴掌又给了个甜枣,成功融入了本家的小团体中。 日子就这样日复一日的继续着,这一年,小官六岁,张海客八岁。 他们也成功跨入了第二阶段的训练,强度有了很明显的提升。 而小官自小就被当做下一任张起棂来训练,本身就比其他人都更加优秀,依旧是蝉联各项课程的第一名宝座。 张海客虽然不如小官那么厉害,但也是表现非常优秀的。 而此刻,隐藏在张家内部的暗潮汹涌,逐渐开始显露端倪。 就在圣婴的名声开始在本家名声鹊起的时候,一个强而有力的流言席卷了整个张家。 圣婴不是圣婴。 张家坚持几千年的信仰终于在一刻迎来了崩塌。 他们所追寻的长生,不过只是个虚妄的幻想。 从天堂到人间,人间到地狱,仅仅一夕之间。 负责教导圣婴的张福生和张劲,也就是张瑞桐的左膀右臂,他们站出来揭穿了假圣婴的事情。 “那个孩子只不过是族长从墨脱带回来的混血,真正的圣婴早就化作了一具干尸。” “我们只是不忍心再继续隐瞒下去,实在是觉得心中有愧啊……” 张瑞桐实在没想到会被这两个人背刺,看着他们两个装模作样的神情,他的眼神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张瑞雪和长老们站在一旁,高台底下全是张家人。 “族长,他们说的是真的吗?圣婴真的死了吗?” “这些年你都欺骗我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作为族长,居然用这种方式对待自己的族人,你还配当个族长吗?” “对,这到底算什么?” 张家人群情激愤,下面满是喧哗与讨伐声。 圣婴是假的,他们的这多年来的信仰也是假的。 “肃静!” 张瑞雪一双淡琥珀色的眼眸淡然,眼神冷漠的扫视着下面的人群。 所有的张家人瞬间安静了下来,都义愤填膺的将目光投向了张瑞桐。 “你们不相信我的话反而去相信他们的话,到底谁才是你们的族长。” 张瑞桐面色冰冷,压下心头忧虑,将自己强势的一面展露了出来。 他绝对不能承认这件事情,一旦坐实了这件事,他族长的威望将会一落千里。 他已经快压不住这些张家人了,内家的派系之争已经越发严峻起来。 “你算个什么族长,不过是个区区代理族长,还逞上威风了!”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突然说了这句话。 这句话就像个导火索,在张家人中炸开了花。 所有人都开始讨伐张瑞桐,纷纷叫嚣着要重新换个代理族长。 眼见局面已经脱离了掌控,张瑞桐的脸色早就暗沉如墨。 寒光一闪,男人的脖颈间突然出现一条血线,下一刻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周围的张家人立刻散开了一块空地,仔细看去,男人旁边的地面上还插着一把薄如蝉翼的柳叶飞刀。 死的正是刚才带头出言闹事的张家人。 张瑞桐看了一眼刚刚出手的张瑞雪,眼底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既然你们说圣婴是假的,那你们就找出一个比他还厉害的人出来,但凡你们能找到,这族长之位我自然会心甘情愿的双手奉上。” “我是张家的族长,在坐上这个位置之前我曾对着张家所有的祖先发誓,我永远都不会做任何危害家族的事情。” 张瑞桐此刻也终于明白了,就算没有那些汪家人,也会有别人,甚至是他们自己人。 作为张家执法堂的长老,张瑞雪担任了彻查真假圣婴事件的主要负责人。 张瑞桐带人将整个家族都清理了一遍,都没有找到幕后主使的踪迹。 同时,执法堂的调查结果很快的就啪啪甩在张瑞桐的脸上,平等的创飞了每一个张家人。 张家的一切动荡,是小官以及那群孩子完全触及不到的事情。 小官只知道,他的姐姐好像越来越忙了,而且他的两位师父已经好几日不见人影。 他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但是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官默默地按部就班的进行训练,尽可能的学习着所有的知识。 族地深处的长老堂内 所有权势中心的张家人都齐聚一堂,此刻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阴沉的有些吓人。 “简直是胡闹,居然敢随意替换张家圣婴!” 随着一声茶杯碎裂的声音,坐在主位上的几位长老,吹胡子瞪眼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张瑞桐。 张瑞桐的脊背绷成了一条直线,黑沉的眼眸中肆虐着暴虐的情绪。 “当时张家各支人心散漫,如果向族人公布圣婴已死的消息,无疑就是自掘坟墓!” 长老堂内的吵闹声此起彼伏,再也没有往日里的寂静与荒凉。 张瑞雪垂着眼眸听着耳边的骂声与辩解声,一言不发。 无人知晓,在这一切的背后都有着何人的推波助澜。 汪家,张家,亦或者是她。 故事的最后,这个高坛上的圣婴,瞬间就跌落在神台下。 离开长老堂的时候,张瑞远出言喊住了即将离开的张瑞雪。 “雪长老,留步。” 张瑞雪停下脚步,淡淡的抬眸望向他,何事? 张瑞远扯了扯嘴角,额头都布满了黑线,这么多年了小雪儿还是这个臭脾气。 “长老们有命令,让我带那个孩子去孤幼堂。” 他知道,那个冒充圣婴的孩子一直住在张瑞雪的院落之中。 “不用。” 张瑞雪丢下两个字,便抬脚往外走去。 张瑞远啧了一声,他还是不去她那里触霉头了,到时候惹的人家不高兴了,他可打不过她。 至于长老们那边,有本事他们就自己上啊。 毕竟对上张瑞雪,他们可是心虚的很。 第25章 混乱的开端 回到映雪院的张瑞雪,看着依旧在继续加练的小官,微微有些沉默了下来。 她该怎么跟小官解释呢? 早知道,她就应该带着张瑞远一起回来。 “姐姐。” “嗯。” 小官注意到她的神色有些不同于往常,下意识的握紧了双手。 “姐姐,发生什么事情了?” “以后你的身份就只是小官。” 良久的寂静之后,张瑞雪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小官怔怔的望着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言外之意。 他不知道他此刻该拥有什么情绪才对,开心?不开心? 应该是开心的吧…… 假圣婴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张家,所有本家的孩子都知道了,原来小官只不过是张家人与外族人生的混血。 成为混血之后的日子除了被本家小孩孤立和谩骂,跟以前来说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训练场的气氛非常的奇怪,一群孩子围着一个孩子,正在恶毒的谩骂着。 “不过就是个父母不详的野种,居然还敢死皮赖脸的留在这里训练!” “我问你话呢,你父母是谁?” “果然是个哑巴,一个冒充圣婴的孽种!” 张昱山带着几个身材高大的孩子围着小官,即使是被人如此谩骂,他也依旧是面无表情,眼神宁静到毫无波澜。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厉喝声打断了眼前的场面。 张海客就跟母鸡护崽似的,将小官紧紧的护在了身后。 小官的眼神微动,却没有开口说些什么,甚至心里还有些迷茫。 张昱安的眼眸缩了缩,斥骂道,“张海客你给我让开,否则别怪我动手了!” 张海客冷哼了一声,气势丝毫不输,“你尽管放马过来,我要是敢皱一下眉头就算我输!” 欺负小官,就是欺负他,一个字,干就完了! 张昱山举起大拳头就朝着张海客袭去,没想到被他灵活的躲了过去,一拳打在自己的鼻梁上。 “唔……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快上,全给我上!” 这场独属于孩子们的大战,一触即发。 “都给我住手!”张成安一脸严肃的从场外走了进来。 躺在地上哀嚎的几个孩子也顾不上疼痛,立刻爬起身来老老实实的站在了一旁。 小官收起拳头看了眼张海客,确认他没有受什么伤后,才移开自己的目光。 张成安的眼神在带头闹事的几人身上一一扫过,张昱山那呲着大牙的抽气声都立刻憋了回去。 张海客白了张昱山一眼,暗自呸了一声,废物! 张成安淡淡的看了眼身份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圣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径直走向了前面,开始了今天的训练。 张海客呲着牙对着小官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看吧,我可能打了,一定能够保护好你的。 当然,后者根本就没有回应。 小官的脑海中突然闪过姐姐之前说过的一句话。 不管一个人有多好多优秀,都无法得到所有人的喜爱,只要对你重要的人喜欢你就够了。 小官觉得这句话好像很有道理,他只要有姐姐喜欢他就够了。 其他人,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张海客的思绪却比小官都还复杂多了。 小官作为张家圣婴的替代品,从头到尾都被人利用,根本就没有人在乎他的感受。 还好姑奶奶有先见之明,早早的就将小官接到身边抚养,还费劲心思安排他进本家陪着小官。 要不然,小官在张家的处境只会更加的艰难。 张海客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孩子的错。 小官有什么错? 啧,错的明明是这一群脑子有病的张家人。 人性才是最可怕的东西。 在知道圣婴已死的那一刻,张家本家的暗流涌动已经被放在了明面上。 闹得最凶的莫过于那几个想争族长之位的势力,暗地里你争我斗,你死我活。 没有人能拒绝张家族长的权利与利益。 那张瑞桐会放弃手中的权势吗?这个问题的答案,无疑是否定的。 于是,他开始了一个新的计划。 那就是找到张家族长信物——镇魂铃。 有了镇魂铃,他就可以接触到张家古楼的核心,掌握张家守护几千年的秘密。 他可以彻底摘掉代理族长的头衔,成为张家真正的张起棂。 前往泗州古城寻找族长信物的队伍很快就开始了。 第一批队伍,是张瑞桐钦点的人员,他们出发的同时,还从本家带走了四五个血脉浓度较高的孩子。 张家人都很厉害也冷血,这些孩子没有一个活着回到张家的,活下来的只有张家的成年人。 那些孩子都被放干血死在了泗州古城中。 于是就有了第二批,第三批…… 没有一个孩子知道这些被大人带走的孩子去了哪里,只知道他们被“幸运”的选中,带去秘密特训了。 时光飞逝,小官和张海客转眼间就到了八岁,四年的时间,他们两人早就形成了一股默契。 小官在心里也早就接受了张海客这个朋友,如果他没有这么多话那就更好了。 短短两年的时间,训练场上就少了快二十个孩子。 很奇怪,这些孩子几乎全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小官不是没有发觉不对劲的地方,但是又找不到丝毫头绪。 他曾试图询问过姐姐,他只记得她那双漂亮如宝石般的眼瞳,闪过了一丝哀伤。 她没有回答他,但沉默似乎已经代表了一切。 他知道,那些孩子们恐怕不是被带去特训,反而是去了一个凶多吉少的地方。 张家是个很残忍的地方,在他们眼中,杀自己人就像杀自家畜生一样简单。 就这是张家。 一个冷冰冰,没有丝毫温度和亲情可言的张家。 第26章 泗州古城 夜色弥漫,由张瑞桐亲自带队的队伍,正在连夜赶往泗州古城。 其实不止是张瑞桐,还有张家另外两大派系的人员。 张家长老们已经放出话来,谁能拿到族长信物,谁就是真正的张家族长。 泗州古城的淤泥里有大量的吸血虫,没有麒麟血根本无法进入古城深处。 本家具有浓度高的麒麟血越来越少,所以他们只能借助孩子们当血罐才能安全的进入泗州古城。 坐在马车上的小官一路上都没有开口,他在离开张家祖宅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些外家人在抓拥有麒麟血的小孩。 这些人的目的地和他们一样,整件事情显而易见。 马车前后都有张家人看守,那些孩子想逃也逃不出去。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孩子一去不复返。 按照族规,张家的孩子必须在十五岁完成放野之后,才会正式被家族安排任务。 这么小的孩子就带去下墓,这些人的行为明显不符合规矩。 张家的几个派系内斗严重程度不亚于明朝末年的党派之争。 短短两年的时间内,张瑞雪不知道杀了多少违背张家族规的张家人,又关押了多少人进地牢。 找到族长信物这件事,已经迫在眉睫,不容置疑。 泗州古城几公里外的树林中,一行人正在安寨扎营。 张瑞雪和小官坐在篝火前,旁边是张瑞桐和他的手下们。 环顾四周,无人注意时,小官才用树枝在地上写着字。 里面很危险? 张瑞雪点了点头,将腰间早就准备好的丹药递给了他。 自从上任族长在泗州古城遭到刺杀身死,整座古城就已经被洪水淹没在地下。 由于古城的淤泥里全是吸血虫,有些通道还必须依靠小孩子来清理,所以这些血脉浓厚的孩子们才会被抓来当做血奴。 由于已经有过前几次的经验,他们很快就进入了古城。 等那群孩子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全被关进了牢笼里。 牢笼是用精铁制作而成,被铜锁锁着悬挂在半空中,他们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搜刮一空,是绝对无法逃出去的。 石室的墙壁上还挂着镣铐,就是为了采血时防止他们挣扎。 这样的牢笼分布于石室的四个角落里,已经有孩子被拷在那里放血。 整个石室里充斥着长期不见天日的潮湿气以及浓浓的血腥味,空气十分难闻。 “这里是哪里?为什么要把我们关起来?” “有人吗?快放我出去!” 陆陆续续醒来的孩子发现自己被关在这样一个地方,纷纷恐惧不已。 几人推搡着铁门,发出的声音很快就引来了看守他们的人。 男人眼神阴冷的看向他们,大声呵斥道,“吵什么吵!在这里只有老老实实听话的人才能活下去!” 张家的人都很长寿,眼前的男人看起来不过才三十多岁的样子,实则已经是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 男人看了眼身旁沉默不语的孩子,用脚踢了踢脚边的尸体,眼神中满是警告,“再敢给我吵闹,这就是你们所有人的下场!” 尸体是一个脸色青白到吓人的孩子,手腕上有着一道触目惊心的刀伤,明显是失血过多而亡。 这些孩子自小接受张家的训练,虽然也曾接受过如何杀人的课程,但年纪尚小的他们根本没有真正见识过这种场面。 所有的孩子蜷缩在角落里,都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 这群孩子中年纪最小才仅仅四岁,早已被吓得眼泪直流,死死的捂住嘴巴不敢让自己哭出声。 石室里面寂静无声,空气中弥漫着恐惧与绝望。 那些孩子们都知道,他们可能无法活着从这里出去了。 只不过分早死晚死罢了。 “你给我看紧他们。” 男人挥了挥手,立刻从门口进来两个人把地上的几具孩子的尸体拖了出去。 小官站在一旁神色淡然的看着陶罐中满满的鲜血,实则心中也有些发紧。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残酷的一幕,这些孩子接下来的下场可想而知。 他们在到达泗州古城时,小官亲眼见到这些张家小孩昏迷过去的样子。 如果不是因为姐姐的庇佑,他或许也会成为其中的一员。 想到这里,小官默默的攥紧了腰间的丹药瓶,他会尽最大的可能救下这些人。 第二日一早,就有几个男人拿着新的陶罐要开始采血。 笼子离地面不高,为首的男人从中抓了几个孩子出来。 经过前一日的威慑和对这个地方的观察,他们好像已经知道这些大人想要做什么。 那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眼神中都带着对命运的绝望和哀伤。 在这些张家人面前,他们如同蚂蚁撼象,不过是无用之功。 小官看着这些张家人将孩子们铐上镣铐,淡淡的开口道,“让我来。” 为首的男人愣了一下,似乎对小官的话也感到有些意外。 他放了这么多孩子的血,还第一次见到有孩子想要对自己的同伴动手的。 牢笼里面的孩子们都瑟瑟发抖着,这假圣婴倒是个狠角色呐,还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男人戏谑的看向小官,“我可提前说好,你这下手要是没轻没重的,这些人可是会死的更快。” 小官点了点头,丝毫不慌的说道,“嗯。” 男人笑了一声,将手中的匕首递给了他。 小官接过刀,眼都没眨一下的就往靠的最近的孩子手腕上划了一刀,伤口不大,大约只有半指宽,鲜血喷涌而出,顺着手腕流入地下的陶罐。 此刻谁都没有注意到,背对他们的小官快速的将丹药塞进了那个孩子的口中。 那个孩子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放大,却紧闭双唇一言不发。 男人满意的点了点头,想不到这个假圣婴倒是个有本事的,够有胆量! “行,以后这个放血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这位假圣婴可是代理族长花费大量精力培养出来的,实力比同龄的孩童都还强悍。 不过他可命真好,还有雪长老在背后护着他,要不然,呵。 第27章 混战 泗州古城内原先是张家的一个据点,里面布下的机关众多,稍有不慎就会命丧于此。 上任族长在1850年时曾秘密的到达此处执行任务,具体任务的情况却无人得知。 张家人前几次带人已经清理出古城外围的地方,他们的目标是城内最深处的位置,族长信物有极大可能会出现在那个地方。 小官带着几个孩子跟在了后面,在穿过几个石室后,他们来到了一个泥潭前。 水面非常的浑浊,里面的淤泥已经沉积多年,味道十分的难闻。 上面还漂浮着几具尸体。 从尸体的衣着,还有那奇长无比的手指来看,死在这里的都是张家人。 就算是看到自家人的尸体,张瑞桐等人连脸色都没有变,只是下令让人将尸体都拉出去。 “把装备给我戴好,全部都给我下去。”张瑞桐说道。 一些人开始穿戴装备,还有几个人用绳索固定在四周的墙壁上。 在不确定这泥潭深浅的情况下,他们只能边清理淤泥,边探查下面的情况。 几个张家人将绳索固定在腰间,已经率先进入了泥潭之中。 张瑞雪用匕首挑开了尸体的衣服,就看到游走在皮肤下面的虫子,尸体的表皮上还有许多的鼓包。 她挑开鼓包,里面全是白白的虫卵以及吸饱了血液,涨的如食指大小的吸血虫。 张瑞桐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脸上的神情有些阴暗不明。 刚才下去的几个张家人血脉浓度可没有达到可以驱虫的地步。 只不过,他也并没有开口提醒。 张瑞桐看了眼对面的张瑞丰,眼底里满是隐晦的算计和寒意。 他眼底的情绪没有瞒过一旁的张瑞雪,而她也只是淡淡的移开了目光,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找到镇魂铃是她和张瑞桐合作的主要目的,其次就是借这次泗州古城之行,将其他派系的人永远留在这古城之中。 张家族内的内斗,已经进入到白热化的地步。 死道友不死贫道。 既然你不想死,那总有人得去死一死。 在张家人清理好泥潭下面的通道后,张瑞雪带着小官他们最后一批下的泥潭。 泥潭里面的泥土带着浓烈的尸体腐烂的腐臭味,还夹杂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腥臭味。 不同于这些张家人的平静,小官身后的几个孩子可是紧张多了,他们的脸上时不时闪过对未知的恐惧和害怕。 一进入泥潭后,他们才发现这下面被淤泥堵住的地方四通八达,似乎有数十个不同的墓室。 按照清理出来的通道,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一个庙宇之中。 这里到处都落满了灰尘,那些镶嵌在墙壁中的佛像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在淤泥中行走本就不易,所有人都有不同程度的体力损耗。 张瑞桐下令让大家稍作休息,等恢复好体力后再进行后续的清理工作。 张瑞雪和小官用地上陶罐里的水清理了一下身上的淤泥,便直接席地而坐。 等休息的差不多了,一行人又开始继续清理后面的通道,这里有两条不同的通道,被洪水淹没之后里面满满都是淤泥。 那些张家人清理出一条通道,还有一条通道入口非常小,只有小孩子才可以进去。 张瑞桐摆了摆手,对着手下吩咐道,“给他们一套装备,让他们轮流进去清理通道。” “是。” 小官在看了眼张瑞雪后,第一个接过了装备,随后穿戴整齐后跟着男人走到了通道口的位置。 在男人交待几句注意事项后,小官就钻进了那条通道中。 其他小孩子站在通道口准备随时将清理好的淤泥拉出来。 这些淤泥里全是吸血虫,普通的张家人只会成为它们寄生的养料。 很快,小官就将清理好的淤泥带出通道口,在换了一个空桶之后又继续进入通道之中。 张瑞桐淡淡的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张瑞雪,又将目光投向那些已经开始抓挠身体的张家人。 他眼底的寒光微闪,噬骨的杀意一闪而过。 “有东西钻进了我的身体里,是,是虫子!” “我身上也有,这些虫子是从哪里来的?” 几个张家人纷纷开始互相查看着身上的情况,果然,他们全都被吸血虫寄生了。 有人想要用火逼这些虫子出来,被张瑞丰拦了下来。 他眯了眯眼,眼神阴鸷开口道,“都别给我轻举妄动,高温只会使这些虫子在身体里面越钻越进。” 几乎就是在张瑞丰话音落下的同时,变故骤然突起。 杀戮,混战,鲜血。 张瑞雪带着小官和剩下的手下快速的开始往回走,边退边抵御后面的人。 而张瑞桐在与张瑞丰交手时,突发失魂症,一部分人带着他逃往了古城深处。 “咔嚓。” 随着骨骼的碎裂声响起,一双纤细柔软的手生生将一个男人脖颈绞断成180度旋转。 “将所有通道给我封死。” 此话一出,不仅小官都愣住了,连那些张家人都直愣愣的站在了那里。 张瑞雪冰冷的眼神在这些人身上一一扫过,让他们身上从心头开始蔓延出彻骨的寒意。 “是!” 小官淡漠的看着那些张家人用那些泥砖将石室封死,空气里的血腥味浓郁的令人作呕。 很快,石室的入口就彻底被封死。 这一次的行动无疑是以失败为告终,一行三十几人,最终出来的不足十人。 唯一庆幸的是,他们将存活下来的五六个孩子也给带了出来。 第28章 再见张海琪 出了泗州古城后,所有人看起来都十分的狼狈不堪,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伤口。 “小雪儿!” 一个小巧玲珑,身材丰盈的女人就跟个炮仗似的撞进了张瑞雪的怀中。 女人身后还有两个少年,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小官那双如黑曜石闪亮的眼眸也呆呆的看着那两个相拥在一起的人。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姐姐以外的人面前露出这样的情绪。 “辛苦了。” 张瑞雪用指腹轻轻的抚了抚女人的脸颊,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出现了一丝亮光。 “不辛苦。” 张海琪脸上的笑容实在过于娇羞明媚,几乎都快亮瞎了张海楼和张海峡的狗眼。 “我擦,干娘,你不会是个弯的吧!” 张海楼小嘴一张,吐出来的话直接让张海峡喉咙一哽,赶紧用手捂住他那张胡说八道的嘴。 “张海楼,你特娘的给老娘闭嘴!” 张瑞雪的目光落在了这两人的身上,又与张海琪的目光不期而遇。 四目相对之时,彼此都默契的笑了起来。 这是小官第一次见到姐姐笑的如此轻松开怀的样子。 那双妩媚的凤眸水光潋滟流转,夕阳的光辉一寸寸的渡在她的周身,隐隐焯焯的光影映衬着绝美清冷的面庞,恍若摄人心魄的雪山神女。 张海楼和张海峡看愣了眼,耳尖微热,连脸庞都泛着不同寻常的温度。 张瑞雪将存活下来的孩子交给张海琪,“这几个孩子由你带回去。” 让他们离开张家到南洋档案馆,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张海琪眨巴着眼睛点了点头,毫不客气的靠在了她的肩膀上,“这么多年未见,小雪儿有没有想我呀?” “我可是想你想的不得了,简直就是度日如年哪……” 小官吃着干粮,淡淡的抬眸扫了张海琪一眼。 确认了,这人肯定是想跟他抢姐姐! 张海楼拉扯着小官一直问东问西,想方设法想从他口中搞出点有用的信息。 “哎,你知道我干娘和这大美人什么时候认识的吗?” “她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你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你是那大美人的什么人,还是也是她收养的?” “这大美人成婚了吗?” 小官听着耳边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的话语,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这人怎么这么多问题?为什么他和张海客一样的吵? 张海峡扶着额,张海楼这货的嘴不管到哪都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突个不停。 只不过往日里一向高冷干练的干娘,居然会在那个人面前露出这么女儿家的表情,倒也是他没有想象到的事情。 “小雪儿,你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吗?” 张瑞雪的眼神顿了顿,然后在张海琪期待的目光下缓缓摇了摇头。 张海琪的眼眸暗了暗,随后又展颜一笑,“没关系,至少你还记得我。” 张瑞雪将干粮分了一半给她,心中的思绪却有些飘散。 说实话,她的确已经忘记了张海琪。 要不是密室里还留着她之前记录下来的笔记,以及几张老旧的照片。 她的脑海中根本想不起任何关于张海琪的记忆,但在看到她的那刻,心里下意识的亲近感是真的。 算起来,她距离下一次天授,不远了。 所有的记忆又会被完全清空,留给她的只有一片空白。 张海琪打量着小官那张清冷出尘的脸,不由得啧啧称奇。 这不完全跟小雪儿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吗? 难道这小子还真是小雪儿生的不成,想了想,这个可能好像也是有可能? 张海琪多年远离家族核心,根本不知道族内现在是何情况,而也不知晓小官就是祭台上的假圣婴。 离别在即,张海琪向张瑞雪述说了现下遇到的难题。 张瑞雪将腰间的麒麟血玉佩交给了张海琪,由此解决南洋档案馆血脉的问题。 休整之后,队伍仅剩的四人踏上了回归张家的路程。 而泗州古城内的张瑞桐一行人虽然已经成功找到镇魂铃,却因为与其他两大派系的人相遇,意外触发了镇魂铃。 由此引发了一场异常惨烈的互相残杀戏码。 所有人都陷入了幻觉之中,有人开始疯狂的自残,还有人疯魔的见人就砍。 有那么一两个幸运儿,一路拼死逃到了外面的石室内,却发现石室的入口早已被人堵死…… 这场混乱的屠杀,直至最后一个人的倒下,才彻底的结束。 泗州古城内,鲜血染红了整个墓道,尸横遍野,仿若人间炼狱。 在张瑞雪一行人离开不久后,突然有一些黑衣人进入了泗州古城内。 只不过,这些人最终也只能无功而返。 “废物!” “啪!” 汪成狠狠的打了手下一巴掌,阴鸷暴虐的情绪,那张白皙俊朗的脸看起来都有些扭曲起来。 张家人的机关果然不简单,而且那些淤泥里还有着吸血虫的存在。 他们一行十人,折了大半在这古城内。 当年汪家设计将张家族长困死在这古城内,却也将他们汪家最重要的东西遗落在了里面。 汪成冷笑了一声,这张瑞雪可真够狠的,直接将那些张家人都封死在这古城内,也绝了他们汪家人进去的路。 他就不信了,他汪成会斗不过一个女人? 来日方长。 他总会抓住张瑞雪的软肋,彻底的将她踩在脚下,让她只能一辈子对汪家,对他,俯首称臣。 第29章 天授 泗州古城的事件惊动了整个张家,代理族长身死,而且张家大部分的精锐都折在了里面。 张家本家的地位几乎摇摇欲坠,一时间根本无法平衡内家与外家的关系。 知晓镇魂铃下落的绝大部分人都死在了泗州古城,除了张瑞雪和小官,剩下两人都是执法堂的人。 张家长老们很快就推选出一位新的代理族长,为张家这头苟延残喘的巨兽,争取更多喘息的机会。 小官回来休养了两日后,又继续投入了训练之中。 泗州古城的一切,似乎已经被他完全遗忘。 他也从未开口询问姐姐,当初为什么要封死石室入口。 在张家本家的内斗终于告一段落后,可随之而来的是本家与外家之间的斗争。 张瑞雪却已经无法处理新的家族内斗,因为天授的原因,她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 阳光透过房间的窗户,朦胧的光线将空间晕染的昏暗不明,床上静静躺着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女。 鸦羽一样浓密的睫毛轻颤着,仿佛在抗拒着某种东西无形的入侵。 她的皮肤温度滚烫,白皙细腻的胸口随着温度的上升,一只脚踩八卦的红色麒麟跃然而出。 小官茫然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几次尝试唤醒她,却毫无效果。 族医一看就已然明了,开了一些退烧的汤药,吩咐身后的药童赶紧前去熬制。 等强行灌了一些汤药下去之后,床上人的眉头才逐渐开始舒展,身上的温度慢慢稳定下来。 小官沉默的坐在一旁,他从来都没见过姐姐如此脆弱不堪的模样。 在他心中,姐姐是个非常冷静强大的人。 可以为他撑起一片天,为张家族人撑起一切的存在。 族医拍了拍小官的肩膀,解释道,“这是天授,天授是无解的,只能靠雪长老自己熬过去,如果她后续还有发烧的情况,你就再喂她吃一剂汤药。” “天授?” “是的,血脉纯正的张家人都有这个病症,每个人发作的时间都不一样。” 小官垂着眼眸,回想起在泗州古城的时候,张瑞桐突然昏迷过去的事情,那也是因为天授吗? 张瑞雪足足昏迷了五天五夜,苏醒过来之后处于脑子重置的状态。 她脸上的神情十分迷茫,对外界的反应也非常迟钝。 天授对她的影响还在,她的记忆变得模糊不堪,碎裂成一片片不成型的图案。 “你是谁?” 小官那一双黑眸认真的直视着她,“姐姐,我是小官。” 张瑞雪的视线在他的脸上徘徊了许久,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是在哪里呢? 床上的人呆呆的注视着地面,眼眸中带着无措和迷茫,小官突然觉得心口有些酸涩。 接连训练了好几日,小官每次回来都会给张瑞雪带方块糖回来。 当然,张家本家内是不可能会出现任何糖果的。 在他们看来,过于沉迷于物质上的享受也是玩物丧志的一种。 方块糖是张海客偷偷从家里带来的,在知晓张瑞雪的情况后,他阿娘就让他带了一些糖果过来。 天色雾蒙,山雨欲至。 并不晴朗的天气好似暗示着摇摇欲坠的张家。 纹身为穷奇的张家人向来被本家的人当做看门狗,什么脏活累活都是他们干的。 古往今来,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想要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张家外家人,早已经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他们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最佳的时机。 很快这个时机就已到来,张家执法堂的长老——张瑞雪的失踪,无疑成为了一个最好的机会。 张家出现了反叛家族从而外逃的外家人,以及妄图取本家而代之张家人。 各种违反族规又叛逃的事件层出不穷,由于执法堂长老的缺位,无法第一时间对那些叛逃者进行处理。 最终由张瑞雪手下心腹张福禄独挑大梁,开始追击那些叛逃出张家的张家人。 而此刻的张家林告别了妻子张英,带着一些张家人踏上了寻找张瑞雪的路程。 天授会控制人的行为和大脑,让你不受控制的做出一些不符合逻辑的事情来。 张家几千年来,死于天授途中的张家人数不胜数。 甚至有时候在地下突发失魂症的张家人,几乎都很难安全从墓穴中出来。 无人知晓,你会身处于何地,做了何事,连你自己可能都无法知晓。 张家不能没有族长,也不能没有镇守麒麟。 镇守麒麟不仅代表执法堂对本家的监察和执法,还代表镇守着整个张家的家族气运。 小官站在空荡荡的院落望着天空发着呆,这是姐姐不在家的第七日。 风儿轻轻卷起地上的落叶,轻柔的拂过他的衣角,似乎也在无声的安慰着他。 他好像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孤独的滋味。 但此刻的小官并不知道,以后这个感觉会一直在他的生命中挥之不去。 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小官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坐在了台阶上,思绪中都带着彷徨无措。 姐姐,你到底去哪里了? 第30章 初入长沙,齐家算卦 长沙城外的矿山中 铺天盖地的黑色发丝从矿道四周蔓延开来,它们正在疯狂的追击着一群人。 队伍最后的男人很快就被发丝缠了个结结实实,从他的眼睛,嘴巴,耳朵,只要有孔的地方都被钻了个遍。 “啊——” 凄厉的惨叫充斥着整个空间。 “快跑!” 领头的中年男人用一根竹竿轻巧的游走在墙壁之上,逃跑速度快如疾风。 “簌簌~” 随着一阵飞蛾扑动翅膀的声音响起,第二阶梯的守墓兽也闻讯而来。 惨叫声接连起伏,倒下的人也越来越来多。 一个男人浑身是血,一边奋力抵挡着一边大喊道,“家主,别管我们了,你快走!” 领头的中年男人正是长沙城内红府的当家人——红霖。 眼见他们一行人是逃不出这鬼地方了,红霖自嘲的笑了一声,神情满是苦涩之意。 红家几代人不知道折了多少人在这矿山大墓中,看样子,今日他也得埋骨于此了。 只可惜他还未看到儿子娶妻生子,还未看到他长成独当一面的样子。 正当红霖都开始绝望的时候,一个身影如神明般降临到了他们身边。 那些发丝和飞蛾都先是一愣,下一刻如同疯了一般四处逃窜,拼命的想要逃离面前之人。 原本密密麻麻的发丝和多的让人心惊肉跳的飞蛾,如潮水般退了下去,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是什么情况?” 只见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少女立身于前,容貌清冷妖冶,一双凤眸流光溢彩,美的不似人间烟火。 少女身上的长袍破旧不堪,似乎还带着伤,但她的右手却攥着一块黑色的石头。 红霖的目光在触及到少女奇长的双指后,瞳孔有一瞬间的放大。 发丘指? “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速速离开这里。” 少女冷清的声音响起,语气中还带着警告之意。 红霖咳嗽了几声,嘴边溢出一丝血色,随后拱手道,“多谢姑娘出手相助,在下红霖。” 少女点了点头,眼神依旧毫无波澜,浑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漠的疏离感。 “家主,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其中一个身负重伤的男人开口劝说道。 红霖看了看仅剩的两三个手下,立刻准备原路返回。 “这位姑娘,若日后有需要在下的地方,请拿着这块玉佩到长沙城内红家,红家上下必定倾力相报。” 少女没有回答,只是将那块带着红府标记的玉佩收了起来,便转身往矿道深处而去。 就在红霖带人撤离矿山之后,矿道里面响起来了咿呀咿呀的戏曲声。 在这黝黑昏暗的矿道中,这声音显得无比的诡异。 少女站在矿道中间,却丝毫没有畏惧,只是静静的听着逐渐清晰的声音。 黑暗中,一个长发蒙面,衣衫褴褛的老人家缓缓走了出来。 仔细看去,此人的眼睛早已被人戳瞎,脸上有着恐怖的伤疤。 “多谢前辈出手相助。”老人沙哑的声音幽幽响起。 老人与长沙城红家先辈有些渊源,在发觉红家后辈闯入矿山后,他立刻央求了少女出手搭救。 当初日本人在这里不知道挖掘什么东西,矿工刁难他时,是红家先辈救下了他。 后来红家先辈为了守护这矿山里面的秘密,便用炸药炸塌了矿道。 惊动了墓里的一些东西,这才吓走了那些日本人。 逃出来的日本人把他们这些人的眼睛都戳瞎了,让他们成为了人肉矿哨。 老人已经在这矿山中不知道生活了多少年,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外人。 少女的眼神放空,目光呆滞的盯着矿道的顶部,那块陨铜却一直紧紧攥在她手心之中。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块陨铜到底又有什么作用? 脑海中天授的意志驱使着她做出的行为,让她感到格外的迷茫和疑惑。 长沙城内最有名的就是齐家的算命摊子。 现在摊子的主人乃是齐天钧,人称天下第一神算。 因为算的卦象的确灵验,因此而名冠长沙。 齐天钧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手指都快掐出火星来了。 “姑娘,在下奉劝你一句,冥冥之中,一切劫数自有天定,切勿违背天命而为之。” “与其孤注一掷,不如顺势而为,静待拨云见日。” 少女眼神淡漠的瞥了一眼齐天钧,停顿了好一会儿才从腰间摸出一块金裸子放在桌前。 齐天钧眼神复杂的盯着那块金裸子,他算出来的还远远不止这些。 九门与此女子息息相关。 甚至还与他齐家颇有渊源。 长沙九门的下一代,乃至第三代,都会深陷于局中无法自拔。 天机不可测,强行推衍恐怕会遭到因果之力的反噬。 齐天钧的脸色一白,生生咽下了涌到喉间的一口鲜血。 啧啧,终究还是道行不到位啊。 “爹,你怎么了?”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戴着齐天钧同款的小圆镜,从摊子的另一头探出脑袋来。 齐天钧摸了摸自家儿子的脑袋,开口叮嘱道,“阿恒,还记得齐家祖训吗?” “记得。”小齐恒点了点头,“外国人不算,身上有麒麟纹身的不算,奇闻诡事不算。” “你爹我呀……今日算是破了规矩啊……”齐天钧喃喃低语道。 小齐恒歪了歪脑袋,疑惑的问道,“爹,你在小声念叨什么呢?” “阿恒啊,你可得牢记祖训啊……” “知道了,爹。” 第31章 一见倾心 如今是民国五年,1916年。 长沙城的街头上到处都是剪了辫子的男人,还有穿着各式旗袍烫着卷发的女人。 贰月红坐在清歌坊二楼的包厢内,莺莺燕燕的几个姑娘正围着他献殷勤。 “二爷~您来尝尝这个嘛~” “二爷~来,奴家喂您喝酒~” 贰月红来者不拒,又极为擅长一碗水端平,先是就着美人的手吃了一口小菜,又是接过酒杯将美酒一饮而尽。 这个包厢的正对着豪华的大街,左边侧窗又能看到江边的大好风景。 别看贰月红温润如玉,风度翩翩。 但他在长沙城内最出名的事情却有两件。 一月花开二月红,二月红开没爹娘。 贰月红一旦动手,就会灭人满门,由此凶名在外。 而另一件事可就有些让长沙城的百姓们津津乐道了。 贰月红成日里流连于风花雪月中,而且还与长沙城内的许多名媛小姐都保留着暧昧关系。 可谓是个风流浪子。 贰月红出了清歌坊之后,就开始往梨园的方向走。 梨园的对面有一家面摊,面摊老板几十年如一日只做一碗阳春面,味道也极其鲜美。 “一碗面。” 面摊老板手脚麻利的揉着面团, “好嘞,姑娘你稍等一会儿。” 一个扎着麻花辫穿着麻布粗衣的小丫头在一旁帮忙收拾着碗筷。 少女神色淡漠的看着面摊老板揉面、拉面、扯面,又将面条放入锅中蒸煮。 “姐姐,面好了。” 小丫头将煮好的面放在少女的面前,一抬头就被惊艳住了。 这位姐姐长得可好看,就跟戏本上的仙女似的,美的不像真人。 贰月红走到梨园门口,按照惯例先在面摊上吃碗阳春面,然后再回梨园。 他刚一坐下,小丫头就笑眯眯的蹿了过来。 “少班主,还是照旧吗?” 贰月红颔首微笑,眉眼间带着艳似芙蓉的艳丽,“对,麻烦了。” “阿爹,少班主来了,你快点……”小丫头面色羞红,转身跑向一旁正在煮面的面摊老板。 “好,少班主稍等,马上。” 贰月红点了点头,移开目光的瞬间就看到了坐在隔壁桌上的人。 一见倾人城,再见倾人国。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这些描写绝世美人诗句似乎都无法描述眼前女子的一丝一毫。 想他贰月红见过的各色美人无数,却从未见过此等人间绝色。 让人心神不由自主的就被她吸引住。 有这种感觉的不单单是贰月红,还有尾随少女一路的地痞流氓。 那几个男人躲在暗处悄悄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女,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欲望。 “就凭这姑娘的长相和身段,啧啧,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到时候等我们玩够了再把她往青楼一卖,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那哥几个还等什么呢?还不快上?” 这几个男人的嘀咕声自然瞒不过自小就练习听声辨位的贰月红。 贰月红眉头微皱,眼中寒光微闪。 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此刻的表情代表着什么。 “小姑娘,瞧你这细皮嫩肉的,不如陪大爷我……” 话音还未落下,一道寒光闪过,快的就好像是所有人的错觉。 还不等贰月红动手,就看到男人的脖间出现了一条细细的白线。 下一刻,鲜血喷涌而出,男人连话都来不及说完就捂着脖子倒了下去。 另外两个男人面色狰狞的朝着少女袭来。 随着一阵物体割破空间的破空声响起,紧接着就是重物落地的沉闷声。 两个男人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中盛满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一根筷子直直的从男人的太阳穴而入,只露出了短短的尾梢。 周围的人群中鸦雀无声,全都目瞪口呆看着面前一幕。 从始至终,少女都没有回过一次头,依旧稳坐在长凳之上。 饶是年轻气盛,见多识广的贰月红也呆愣在了原地。 好厉害的杀人功夫! 没想到这位看上去清冷出尘的姑娘,这一身功夫恐怕远远在他之上。 面摊老板吓得紧紧抱住自家的闺女躲在了角落里,生怕被殃及池鱼。 “杀人了!” 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声,惊醒了所有的围观群众。 长沙城内打打杀杀的事情也不少,可敢在红家梨园门口杀人的,还真是头一份。 眼见事情越闹愈大,贰月红给戏园的方向打了个手势。 刚刚还在一起看热闹的红家小伙计,一看自家少班主发话了,往戏园子里一招呼,呼啦啦的出来一帮人清理现场的人群。 “走走走,别围在这里!” “呸!敢在我们红家的地盘上闹事,这几个地痞流氓死有余辜。” 红家班的伙计分为了两波,一波去疏散人群,一波去处理地上的尸体,清理血迹。 少女将一块金裸子放在桌上,作为面钱与弄脏了面摊老板地方的赔偿。 贰月红眼见自己一见倾心的姑娘要走,立刻两步并做一步上前,语气温和的拱手道。 “姑娘这身功夫好生俊俏,在下红官,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少女有一瞬间的愣神。 贰月红耐心的等待了好一会儿,才等到对方的回答。 “流觞。” “流觞曲水,畅叙幽情。” 贰月红的神情带着洒脱,颇有几分少年郎的意气风发。 “我看流觞姑娘似乎并不是长沙人士,不知可否交个朋友。” 贰月红扯过一条凳子,拱手请人坐下。 “嗯。” 张瑞雪淡淡的应了一声,随后将腰间的玉佩放在了桌上。 贰月红顺着那只白皙修长的玉手,正巧看到了那块极为熟悉的红府玉佩。 第32章 ‘妖精\\\’? “原来流觞姑娘竟是家父的救命恩人。” 贰月红立刻站起身十分恭敬的弯腰拱手行礼,眼中也带着若有若无的喜色。 是为了见到救命恩人而喜,还是为了两人之间冥冥之中存在的羁绊而喜。 又或许,两者皆有之。 贰月红带着一位胜似天仙的美人回到红府的消息,几乎轰动了整个长沙城。 街头百姓们津津乐道,纷纷猜测着这位大美人的来历。 有幸见过一面的人,说她是山间精怪所化,专门下山来蛊惑人心,要不然世间怎会有如此恍若天人的女子? 还有人将之前在梨园门口所见一幕讲了出来,称她为蛇蝎美人,地狱罗刹。 有这样一位杀人不过点头地的存在,这长沙城的天,恐怕都得变一变。 红府非常气派,此刻正值春月,后院的景色都别有意味。 院子里种了整片的海棠树,绚丽多彩的花朵娇艳欲滴,各色花瓣簇拥在一起,形成迷人的花簇。 后院重峦叠嶂的假山,湖中凉亭四周小桥流水,金色的鲤鱼围绕在荷叶下欢快的嬉戏。 贰月红举止优雅的端起茶壶泡茶,动作看似认真,但眼神总会不自觉的往对面飘去。 相反,对方连一个目光都不曾在他身上流连。 “流觞姑娘,请。” 茶盏与桌面轻微的碰撞声打破了少女的出神。 “谢谢。” 贰月红微微一笑,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觉的摩挲着指腹,耳根泛起一抹红晕。 虽然她很少开口说话,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喜欢听到她的声音。 贰月红一向喜欢美的事物,用作后世的话来说,就是颜控。 红府管家站在一旁,那脸上笑容笑的连褶子都多了好几道。 他家少班主都快一个月没去那些风月场所了,更别提长沙城内那些名媛小姐了。 就连霍家那位送来的东西都一并退了回去。 不知道有多少女子为此事黯然神伤。 要不是贰月红每日还会来返梨园与红府,外界都要传闻他被妖精给勾了魂去了。 然而,这件事连“妖精”她自己却丝毫不知。 长沙城的百姓每天谈论的最多的就是,红家少班主又定制了什么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只为博美人一笑。 只可惜,这位金屋藏娇的美人自从进了红府之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导致有许多人都非常好奇,究竟是何等的天姿国色,竟能让这位长沙城的风流人物收心于此。 其中当属与贰月红青梅竹马长大的霍锦兮为最甚。 长沙霍家一向以女子当家,霍家锦兮为这一代的当家人。 霍家主事的都是女子,家里的男人不管事,又基本上都是入赘的,总有些妄想争权夺位的,想要吃绝户的。 这些乱子自霍家成立起便存在了,由此可见,作为霍家的家主不仅要和同族姐妹相争,还要够狠的下心大义灭亲。 其实论女子心狠手辣的程度,可不比男子差多少。 这样的霍家家主,比男子当家的家族过的还要心累。 霍锦兮自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对于她而言,贰月红就是她藏在心底唯一的一片净土。 她可以接受他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但她不能接受,有朝一日他会唯尔一人。 既然如此,那个人为什么就不能是她霍锦兮呢? 于是,就在贰月红前脚出了红府之后,霍锦兮后脚就上门拜访。 “锦兮小姐,我家少班主不在,您有何事还请等少班主回来再说。” 红府管家拦在了门口的位置,态度也非常坚决。 这霍家家主来势汹汹,看这架势肯定是冲着流觞小姐来的,他可不能让人进去闹事。 “我可不是来找你们少班主的,我是来拜访府上的流觞姑娘的。” 霍锦兮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旗袍,将姣好的身材显露无疑,气质更加清新脱尘。 霍家的女子长相都是十分漂亮的,更别提身为霍家家主的霍锦兮。 她今日这一身可都是精心打扮过的,目的就是为了压那个小妖精一头。 “锦兮小姐,实在不好意思,我家流觞姑娘正在抱病休养,恐怕无法见客。” 管家拱手行礼道歉,主打一个不让见就完事了。 霍锦兮在听到管家的话后,眼神瞬间一紧。 好啊,这小妖精还没进红府的门呢,就连红府的管家都如此护着她了? 当霍锦兮一路闯到红府后院时,看到就是一幕美人赏花的画面。 特别是在她看清楚那人的长相后,连脚步声都下意识的轻了许多。 那道清冷出尘的身影实在摄人心魄,便是在这满院春色中都难掩其姝色。 她的长相无疑是世间绝色,一双凤眸妩媚勾人,但眼神却清澈淡漠,让人生不出一丝妄念。 霍锦兮有些看出了神,这样恍若神明的女子,当真是真实存在的吗? “锦兮小姐,都说了我家流觞姑娘还在病中……” 管家一路小跑过来,累的满头大汗不说,连气都快跑不匀了。 这锦兮小姐也太无礼了吧,一言不合直接硬闯红府后院,他已经派人去通知少班主了。 流觞小姐可是他们家主的救命恩人,而且还是少班主放在心尖上的人。 少班主自小是管家看着长大的,他的小心思自然瞒不过管家。 站在院子里的张瑞雪早就察觉到有人,只是并不愿理会。 只不过她没想到,这人是来找她的。 “打扰了流觞姑娘的雅兴,在下霍锦兮。” 霍锦兮拱手打着招呼,心中却微微感慨,莫非贰月红就看中了她这张脸? 想到这里,她又细细打量了对方一番。 就冲这容貌和身段,还真别说男子了,就连同为女子的她,都可耻的有些动心了。 张瑞雪微微颔首,淡淡的开口道,“流觞。” 第33章 不解风情的木头 等贰月红收到下人的消息,急急忙忙赶回红府时,才发现后院的情势可谓是十分和谐。 他想象中的剑拔弩张完全没有出现,反而还透出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意味。 不知道对面的女子说了些什么,让霍锦兮捂嘴轻笑,脸上还带着女儿家的娇羞状,那眼神中还冒着星光点点。 贰月红有些沉默了下来,身为情场浪子的他怎么可能不明白那眼神的含义呢? 所以,爱是会转移的是吗? 他以后不仅得防着男人,还得防着女人了? 贰月红从未觉得如此心塞过。 最重要的是,流觞姑娘居然对着霍锦兮笑了?!? 在两人相处的一个多月来,她可从未在他面前笑过!!! “我与流觞姑娘一见如故,改日我亲自在霍家设宴,到时候流觞姑娘可一定要赏脸啊。” 霍锦兮紧紧拉着张瑞雪的手不放,手心传来滑嫩的触感,让她觉得有些爱不释手起来。 张瑞雪的个子比霍锦兮还高半个头,身材纤细娇小,一米七五的身高在女子中可谓是鹤立鸡群了。 说她瘦,但该有的都有,甚至比霍锦惜的身材还要好。 一身烟青色的旗袍,细腰不足盈盈一握,冰肌玉骨,举手投足间摇曳生姿。 贰月红看着两只相交而握的纤纤玉手,只觉得上面的那只手碍眼极了。 “霍当家,流觞还抱病在身,到时我自会陪她一同前往霍家赴宴。” 贰月红不动声色的将两人的手分开,将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紧紧攥在了自个的手心中。 这点小动作自然瞒不过霍锦兮,她看了眼表情依旧淡漠的美人,心里不由的嗤笑了一声。 人家姑娘看起来倒是对他没有半点心思,终归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 贰月红啊贰月红,想不到你居然还会有如今这一日。 “那倒不必了,我霍家请的是流觞姑娘,与少班主可是无关呐。” 两人之间的气氛隐约透露着针锋相对,早已没有当初青梅竹马之间的情分,却处处带着一丝诡异。 就连年岁已高的红府管家都没反应过来,搞不清这一幕究竟是何状况。 离开红府的时候,霍锦兮可谓是神采奕奕,走路带风,心情好的不得了。 就是某人气的连牙都快咬碎了。 张瑞雪垂眸看了眼手的位置,又抬眸淡淡的给了贰月红一个眼神,放手。 只可惜,落在贰月红的眼中却成了风情万种的勾魂媚眼。 这一眼带给他的冲击可不小,他的喉咙滚了滚,连呼吸都重了几分。 贰月红嘴角上扬出一抹弧度,伸出小拇指勾了勾柔软的手心。 张瑞雪微微蹙了蹙眉,有些不明白他此刻的举动。 这人脑子有病?挠她手心干什么? 贰月红:……我只恨你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 霍家下的帖子很快就送到了红府,正如霍锦兮所言,请帖上只有流觞一人的名讳。 贰月红闹的非得跟着一起去,那副死皮赖脸的模样,哪里还有往日的温润和矜贵? “流觞姑娘,你就带我一起去吧,好不好?” “想我好不容易有一日沐休,本想带着流觞姑娘好好逛一逛这长沙城的,想不到……” 贰月红长了一双天生多情的桃花眼,不管看谁时都会给人一种被全心全意爱着的错觉。 不得不说,贰月红是个温柔细心又有手段的男人,他很快就抓住了心上人的弱点。 他的心上人看似冷漠无情,实则最为心软不过。 只要他稍微一示弱,表现出柔弱可怜的样子,她一准就会点头答应。 贰月红心中不免有些沾沾自喜,她会对他心软,是不是说明在她心中,他也是特别的? 年少轻狂,风华正茂。 年老的贰月红回忆起当初的一幕幕,无数次想回到此时此刻。 长沙城五月份的天气逐渐回暖,阳光透过云层洒落在城内,带来丝丝暖意。 微风拂面,不再像冬日那般寒冷刺骨,而是带着空气的清新和惬意。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红府少班主带着那位蛇蝎美人出门的消息,惹了不少人的侧目。 霍家的宅邸在城东的位置,红府在城中,两家之间的距离也不算特别远。 贰月红做了一个非常大胆的决定,直接带着张瑞雪慢悠悠的从街上散步过去。 只不过才刚出门,他就为这个决定感到了后悔。 贰月红一路上紧紧牵住身侧人的手,此刻他恨不得多长出几只手替她挡住那些人的目光。 终归还是年少,还未明白世间瑰宝只能藏在家中独自欣赏,而不是展露在外人面前。 然而也就是这个决定,让贰月红后来的肠子都快悔青了。 整条街的人目光都放在他们二人身上,饶是翩翩世家公子样的贰月红,都有些受不住众人这热情的模样。 张瑞雪冰冷的目光在这些人身上一一扫过,就算他们的目光带着纯粹的欣赏,她还是心生不悦。 围观的百姓们被这冷冰冰又带着若有若无杀意的眼神,吓得身躯一震,赶紧移开目光各自忙碌起来。 张瑞雪淡淡的睨了贰月红一眼,那眼神的意思明显就是,这就是你带我出门的意图? 贰月红第一次读懂了她眼神的含义,惊的咳嗽了好几声,白皙如玉的脸颊上瞬间染上了一层绯色。 “咳咳……怪我思虑不周。” 第34章 什么味道?原来是茶啊~ 霍锦兮站在门口迎客,在看到不请自来的贰月红后,她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其实在红府初见,她们二人交谈之后,她就已经改变了对这位流觞姑娘的看法。 她们二人同为女子,而且流觞姑娘的功夫也不在她之下。(别问为什么知道的,她可不想说过程) 女子之间更加懂得惺惺相惜,更能理解彼此之间的不易。 霍锦兮很欣赏张瑞雪,张瑞雪也很欣赏霍锦兮。 贰月红是霍锦兮心底的一片净土,也是她自小就爱慕的人。 作为霍家家主,她自诩一生只为霍家而活,却独对他一人柔情。 在听说贰月红对一女子倾心相待,她就心生妄念,嫉妒的种子在她心中疯狂滋长。 可是,在她与流觞姑娘坦诚相待的时候,她就明白了。 流觞姑娘的话很少却都很简洁明了,她说, 这个世道对女子来说本就不公平,并不是你不够努力不够优秀,而是人们总会带着偏见和愚昧的目光去看待女子。 择人先择路,爱人先爱己。 只有自己开心快乐才是最重要的,这世间没有人会比你自己更重要。 霍锦兮听完她的话后,思绪都有些恍惚,这是她从小到大从未听过的话语。 流觞姑娘虽然情绪淡漠,但身上带着一股独特鲜明的气质。 就好像是黑暗中的盈盈星光,温暖的照亮着身处黑暗中的人,犹如火焰于飞蛾。 犹如,她幼时见过的神女壁画,明珠生晕,一派光华熠熠的模样。 这样的人,会为了贰月红或者她而停留吗? 她想是不会的。 霍锦兮从思绪中回过神,笑着将人迎进了霍家大门。 她霍锦兮,永远不会因为一个男人自困于心,从而停止前进的脚步。 他贰月红算是个什么东西,哪里有娇娇软软的姐姐亲香? 从今以后,心中无男人,拔刀自然神! 霍家的宴席上,几乎没有一道菜不是张瑞雪爱吃的。 贰月红心里瞬间敲响了警钟,完了,家中肯定出内贼了! “来,流觞姑娘多吃点。” 饭桌上,霍锦兮坐在张瑞雪的身侧,用公筷给她夹着菜。 这可是她花费好大的功夫才撬开了红府下人的嘴,才得知流觞姑娘平日爱吃的菜肴。 然后又让霍家的厨子去外面酒楼学了十成十的手艺,最后下了帖子请她过府一叙。 张瑞雪生于长白,最爱的自然是东北菜,也爱吃一些海鲜类,江浙菜也爱吃一些。 长沙城的菜肴贯爱偏辣一些,偏偏她吃不得一点辣,所以红府的菜肴从不会放辣椒一类的配料。 贰月红眼见霍锦兮那殷勤样,不甘示弱的开始剥起虾来。 “霍当家是不知道,流觞姑娘最爱吃虾,正好我就喜欢剥虾,我们两个人正好可以互补。” 霍锦兮忍不住撇了撇嘴,暗地里干呕了几声,是什么味道? 哦,原来是茶啊。 一个霍家家主,一个未来的红家家主,幼稚的就像是两个争宠的孩子。 张瑞雪看着越堆越高的饭碗,不由的陷入了思考之中。 吃完这顿饭后,她晚上得多加几个时辰的训练才能消耗完多余的热量? 贰月红拿出帕子一边慢条斯理的擦着手,一边偷偷看她吃饭。 流觞姑娘吃的并不慢反而还挺快,但看起来却格外的赏心悦目。 这让贰月红不禁有些好奇起来,他从未听流觞姑娘说过她的来处,就算连家人和朋友都没有听她提起过。 不过按照她那身出色的功夫和不凡的气度,恐怕她的身份也不简单。 想到这里,贰月红突然想起来自家父亲似乎对流觞姑娘态度格外的恭敬,好像不单单只为了救命之恩? 此刻的贰月红又意识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当初她答应入住红府也只是为了养伤。 现在她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那她以后……是不是会离开这里? 离开霍府的时候,贰月红看起来明显满怀心事的模样。 以至于,就连接下来的事情都没有反应过来,眼睁睁的看着霍锦兮在张瑞雪的脸颊上轻啄了一下。 贰月红无疑是个温柔的男子,但他的占有欲也是非常强的。 自己心上人被女子亲了这件事,他怎么可以忍受的了呢? 于是,贰月红当着霍锦兮的面又亲了张瑞雪的另一边脸颊。 张瑞雪…… 发生什么事情了,她不就发了一会儿呆吗? 等她反应过来后,情绪上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 在她眼中,贰月红和霍锦兮不过都是个孩子,毕竟他们才十几岁,她都已经一百多岁了。 漆黑无比的深夜,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潜入红府中,就像是有目的性直奔后院而去。 黑暗中,一道刀刃的寒光闪过,却被来人用双指轻易的接住。 “谁?” 张瑞雪从床榻上坐起身,透过窗外的月光看向来人,目光在触及那人的双指后,有一刻的愣神。 “啧啧,这都好几年未见了,我这刚来你就送我一份大礼,这可不太好吧?” 一身黑色长袍的男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容貌俊美飘逸,身材修长挺拔。 张瑞雪眼神一变,就在手中的毒针即将射出之时,对面的男人立刻摆手投降。 “哎哎哎,你可不能谋杀血亲啊!” “张瑞雪,你不会忘记我是谁了吧?”张瑞远忍不住碎碎念起来,“也对,你都被天授了,肯定不记得我是谁了。” “你这跑的真够远的,我都找了你好几年了,都快把你堂哥我腿跑断了……” “不过我听说你成了这红府少班主的金屋藏娇?你该不会也忘记了……” 第35章 吾心坚若磐石 张瑞远讲到这里,脸上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张家,不与外族通婚。” 张瑞雪神色淡然的穿戴着衣物,没有理会他的疯言疯语。 “走吧。” “去哪儿?” 张瑞雪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耍宝,那面无表情的脸上骂的可真脏。 张瑞远捶胸顿足,故作一副伤心的样子,“得,就算失忆了都还不忘记用脸骂人。” 眼看她又从发丝间默默拿出了柳叶飞刀,张瑞远立刻从心的闭上嘴。 离开红府时,张瑞远突然问道,“你就不给那什么红府少班主留个口信啥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明显是在观察着张瑞雪的反应。 他就想知道,她究竟有没有对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动心。 贰月红:……请问你礼貌吗?-_- “不用。” 张瑞雪连头都没有回,红家家主早已猜到了她的身份。 至于贰月红,他的父亲自然会打消他的那些念头。 她是失忆了,但不代表她脑子也变傻了。 男女之情于她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 她身上背负着张家人的责任和一切,远远大于男欢女爱。 可笑吧,就算是被天授失去记忆,但那种刻在骨子里的东西,还是无法被抹去。 当贰月红跪在红霖的面前,说要去寻找流觞姑娘的下落时,红霖差点没忍住暴打他一顿。 “流觞姑娘乃我红府的救命恩人,她来去自如,你有何身份强留人家?” 贰月红直挺挺的跪着,带着少年郎独有的执拗,“爹,你明知道我心悦于流觞姑娘,难道你忍心看你儿子打一辈子光棍吗?” “可是人家根本就对你无意!”红霖猛的一拍桌子,气的吹胡子瞪眼的。 “那我就等到她对我有意为止!” 红霖指着这竖子气的半天没说出话来。 “流觞姑娘不是一般人,红官你……你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 红霖知道,他这儿子怕是不撞南墙不死心啊。 可他也不想儿子平白丢了性命啊! 贰月红有些不解,但这不妨碍他追求自己内心的想法,“无论如何,我绝不悔!” 到底是心疼儿子,红霖还是不忍再说重话。 “你当真非流觞姑娘不可?你现在年岁尚轻,这长沙城内多少名媛佳人,难道你都不动心?” “吾心坚若磐石,即使岁月更迭,决然不改!” 红霖长叹一口气,刹那间仿佛老了近十岁。 罢了,这都是孩子自己选择的路,他这副残败之躯已经管不了多久了。 也许等到以后,红官会有改变想法的那一日呢? 只可惜,直至多年后贰月红闭眼的那日,他的想法,都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改变。 他只恨自己不能再活一世,不能,亲耳再听到那句愿意。 一见倾心误终生,谁知是福是祸? “等你日后坐上这红家家主之位,我自会将流觞姑娘的下落告知于你,在那之前,你不得出这长沙城一步!” “一言为定。” 贰月红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与父亲击掌为誓,定下盟约。 红霖脸上带着笑意,嘴里却觉得发苦。 这是他作为父亲的私心,只希望,时间能够冲淡所有的一切。 人这一生,能有几回肆意妄为? 就让他为自己的儿子,最后再保驾护航一回…… 回东北张家的路途上,张瑞远将张家近几年的情况都简要的概述了一下。 “那叫做小官的小子,自从你离开后就一直守在映雪院,一步都没有离开过。” “那小子这几年的日子可不太好过,由于血脉的原因,被人频繁带去下墓放血……” 话音刚落,张瑞远就发现她原本淡漠的眼神都变的锐利起来。 张瑞雪心里莫名的发堵,在听到这些话后,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想杀人。 “我出来之前,这小子正在准备张家放野的测试,不过我记得,他好像也才十三岁吧?” 张瑞雪淡淡的睨了他一眼,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张瑞远咂巴咂巴嘴,嘴角都下拉了几分,啧啧,又在用脸骂人了。 “说。” 虽然想不起那孩子的样子,但她知道,那孩子承受的恐怕还远远不止张瑞远说的这些。 “族内长老以解除你的天授为诱饵,由此迫使他接手张家的烂摊子。” 这句话无疑在张瑞雪的心中惊起了惊涛骇浪,却又在情理之中。 把全部的烂摊子都丢给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这的确是那些人会干出来的事情。 张瑞雪勾唇轻笑起来,原本淡漠的眼神却亮的有些惊人。 张瑞远被她这笑容搞得心里发毛,完了完了,这下这货回去非得大开杀戒了。 麒麟一笑,阎王绕道。 要是真的打起来,那他可得好好想一想,到底是帮谁好呢? 不过短短一秒,张瑞远就已经想好了答案。 当然是干他丫的! 特娘的,他看那群老封建也不爽很久了! 干就完事了! “哎哎哎,你往哪边走来着?那可不是咱俩回家的路啊!” “泗州古城。” “哎,你想起来了?” “怎么又不说话了?咋了,你又哑巴了?” “哎呦!你轻点轻点……我这老腰都快被你踢折了。” “我告诉你啊,我这腰要是废了你可得负责啊,你得照顾我一辈子……” “闭嘴。” “你叫我闭嘴就闭嘴啊,那多没面子呐。” “哎哎哎,说好了打人不打脸的,你怎么不讲武德呢!” 第36章 张家放野 张家训练场内 通过放野测试的张家孩子都在场内聆听关于放野各种事项的教诲。 小官正在队伍末尾的位置,他的个子相比十五岁的同伴们都矮了半个头。 和他同年放野的还有张海客,以及硬生生挤进来的张海杏。 张家的孩子十五岁以后就要外出寻找古墓,寻找宝物以此在家族中建立名声,这种行为被称放野。 这种放野的行为危险重重,死亡率也极高,稍有不慎就会丢掉性命。 张家的孩子自小就接受严格的训练,就是为了能够在放野中存活下来。 在放野的期间,你可以利用各种各样的手段完成考验。 张家的放野不仅考验身手,还有智慧,心性和随机应变的能力。 当然,有许多人都会选择相互合作,自觉的组成放野小队。 小官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回到泗州古城内取回族长信物—镇魂铃。 他在出发之前就已经将计划全盘托出,张海客和张海杏自然也是舍命陪君子。 他们从雪长老失踪后就一直陪在小官的身边,彼此之间早已成为了朋友。 可是光有他们三个还不够,于是张海客发挥了三寸不乱之舌,又招募了两个小伙伴。 出发当天,同年参加放野的张家孩子都在排队领盘缠。 张海客这些年从未松懈过,他对自己的实力也非常有信心。 但是吧,还是打不过小官就完事了。 别说他打不过小官,就算他和海杏联手都干不过人家。 so,张海客心里苦但是他不说。 为了不暴露他们三个人的计划,一行五个人,从长白山出发,经过山东,再乘船前往上海。 张海客的思路非常清晰,没有选择前往古墓多还有盗墓贼多的地方,反而前往江浙一带寻找埋藏较浅的小斗碰碰运气。 他们在上海徘徊了许久,找到的小斗都十分贫瘠,里面的东西实在是拿不出手,白送他们都不要。 于是接着从杭州辗转到江苏一带,倒还真被他们找到几个大斗,但是早已被前辈们洗劫而空。 此时,他们差不多都游历了大半个中国,连盘缠都花的差不多了,都得靠小偷小摸过日子了。 不过再这样耗下去,年底之前他们五个人都快完不成张家放野的任务了。 一路上沉默寡言的小官,将自己的提议说了出来,他告诉其他人,他知道有一个大斗,而且这个斗根本无人盗得。 距离一年的时间已经过去大半,若是完成不了放野的考验,自己丢脸也就算了,还会给父母蒙羞。 五个人一合计,立刻决定铤而走险,前往那个叫做马庵村的地方。 小官和张海客,张海杏对视了一眼,他们的计划已经正式开始了。 马庵村是个很大的村落,其中势力最大的是当地的一个土财主,而他们的目标就是马庵村的后山,这个土财主家的祖坟。 这个土财主有一伙武装势力,坟山有专人看守,想要直接下手可谓是非常的困难。 几人只能伪装成孩子先进村打探情报,在商讨过后,最终决定从隐蔽处开始打盗洞。 他们平日里就在镇上四处收集着物资,很快洞里就囤积了够支撑他们一个月的物资。 张家人从小就有节食训练,目的就是长期在地下及食物短缺的情况下,吃的少,也能保持旺盛的体力。 接下来就是他们漫长且枯燥的挖洞之旅,白天挖,晚上想办法将废土给运出去,如此反复循环。 小官上次到马庵村来的时候,隐约记得进入古城的入口就是在这片树林之中。 只可惜,过了五年之后,这里的树木丛生,早已不复从前。 而且之前进入泗州古城的入口已经完全被封死,他们想要进入古城也必须重新打盗洞。 此刻古城外的密林深处,两道身影隐匿在黑暗中,周围静的连鸟鸣声都听不见。 鼻息间笼罩着泥土的潮湿气,还有那浓郁到极致的血腥味,这两种气味掺杂在一起,莫名的让人觉得有些作呕。 “嘶……你轻点……” 随着一声含糊不清的抽气声,接踵而来的就是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闭嘴!” 张瑞远一副受气包样,那嘴噘的都可以挂油壶了。 瞧她这冷血无情的模样,那红家的小子还真是瞎了眼能看上她。 嘶……可真疼呐…… “这群人都追了我们好几个月了,我说你是刨人家祖坟了还是咋地。” “可怜我这张如花似玉的俊脸,这下可得破相了……” 张瑞雪不悦的抿了抿唇,手下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嗷嗷嗷……张瑞雪你谋杀啊!” 听着耳边的鬼哭狼嚎声,她的嘴角不由上扬了一瞬。 等包扎完之后,张瑞远躲在角落里咬着小手绢,身上的怨气都快凝成实质了。 而始作俑者正若无其事的在给烤鱼翻面,连眼神都懒的给他一个。 眼见她不搭理自己,张瑞远也收起了那副贱兮兮的模样,“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思考良久之后,张瑞雪才摇了摇头,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敌人。” 她想不起来这些人是谁,可除了张家的敌人,还能有谁想要致她于死地呢? “得,又白问了。” 张瑞远将双手放在脑后,倚靠在背后的树上,眺望着远处。 张家人无论在哪里都是非常警惕的,但此刻他的姿势却十分放松,没有丝毫的防备。 或者说,只是因为有那个人在,他才会全身心的松懈下来。 啧,这还真是个不太好的习惯呐。 第37章 重回泗州古城 这个漫长的盗洞足足花了快两周才挖通,在看到出现在面前的通道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这里居然有个通道?该不会被人捷足先登了吧?” “看起来不像。” 张海客打量着通道里面的环境,“这里看起来像当初救援人员挖的隧道。” 他们带的装备可谓是非常齐全,地上一箱箱雷管,以及铲子等工具。 五个人各自整理好自己的装备,沿着这条通道开始往前走。 直到一个垂直向下的地洞出现在他们面前。 “谁下去探路?” 说这句话的队伍中另外两个男孩子其中一个,叫做张念。 张九日调皮的眨了眨眼,“海杏。” “下就下,谁怕谁!” 张海杏被一刺激,立刻撸起袖子就干。 她可是张家外家出了名的天不怕地不怕,还会怕这个? 张念一把拦住就要往下跳的张海杏,“哎哎哎,让那小鬼去试试水,这一路上可就他最闲!” 张海杏一看就不干了,这小官可是她罩着的,这鬼迷日眼的张念还敢使唤他。 张海客急忙给自家妹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冲动。 小官没有说话,拿出绳子开始挂绳,用行动表明了一切。 “还算这小鬼有点眼力见,也算是做出了点贡献……” 张念阴阳怪气的发言,惹的张海杏的拳头可耻的硬了。 她不露声色的瞪了张念一眼,这家伙的嘴巴可真贱,好想给他缝上嘴。 漆黑无比的墓室内,小官拿着火折子观察着里面的结构。 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些原本该摆放在地上的物品,全部倒挂在了头顶的位置。 这个墓室里的东西,全部都是反着的。 四周靠墙的位置甚至还有死状各异的尸骨,或躺着的,或靠着墙壁的,全是年代久远的枯骨。 “这是我见过最离奇的房间了,我以前见过方的圆的,还见过悬空的房间,就是没有见过把房间翻转建造的。” “该不会是因为泥石流把房间冲了个底朝天?” 张海客摇了摇头,否定了几人的说法,“如果是因为泥石流,这些东西不会倒挂在上面。” “我知道,这就叫以天为地,以地为天,这是天地会的房间!” “海杏!” 张海客呵斥了一声,后者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张海杏撇了撇嘴,她不过就皮一下怎么了,她哥真是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以后他肯定娶不到老婆! “不许开玩笑,张家祖训,不得在墓中随意开玩笑。” “你们看,死在这里的好像都是张家人!” 张九日的惊呼声响起,他将尸骨的手指展示给所有人看,正是张家人独有的发丘指。 “难道在这里当初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他们都死在了这里?” “大家四处散开看看,都小心一点。” 只可惜,他们将整个墓室都排查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真正进入古城的通道。 “连个门都没有找到,先别说机关了,这里光摆了些次等的武器在这里,明显就是个幌子,说明里面肯定还有更好的东西。” 张念睥睨了小官一眼,暗地里不屑的呸了一声。 他看这小鬼不爽很久了,不爱说话就算了,还爱装模作样,整得跟个世外高人似的。 死装。 随着几人说话的功夫,一阵咔咔咔的机关声响起,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那原本空空荡荡的墓室中央,缓缓升起一座高台,青铜雕铸的骏马栩栩如生的站在台上,却又莫名的带着一股诡异感。 张家祖训,如果所有东西都是奇怪的,那才是不奇怪,但如果出现了一个普遍现象中不同的东西,那才叫真正的奇怪。 眼前的正面摆放的青铜骏马,就是这里唯一的奇怪之处。 “马身上有个洞。” 几人分散开来,各自慢慢的朝着青铜马靠近。 胆大心细的张海客第一时间发现了问题,立刻出言警醒,“这些尸体跟这个马的距离有关系,先都不要靠近中间。” 靠近观察后,由外往内看,甚至能够看到青铜马内一根根错综复杂的机括丝线。 “小官,能解决吗?” 张海客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小官,这个青铜马就是这个墓室的防御机关,里面的丝线复杂,恐怕这机关还不止一种。 小官点了点头,第一次开口解释,“这种机关我在本家见过,也练过几次。” “小鬼你行不行,不行就别在这逞能。” “是啊,这种机关恐怕连我们父辈都解决不了,这小鬼看起来也不像有什么大能耐啊。” “好了,别吵了,先走个钢索过去看看先。” 张海客及时发挥他大家长的特长,将张念和张九日的毛给捋顺了。 他们五个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这情况,可不是起内讧闹事的时候。 张念一边拧着钢丝一边抱怨,“这小子从下来之后什么活都不干,光在那里站着,让他滚!” 张海客差点没忍住喊出声来,人家是没出手,等一出手还不给你能耐死。 这张念的嘴巴是淬了毒吧?他舔嘴唇的时候真的不会把自己毒死吗? “这个地方可是人家带我们找到的,你别管他了。” 张海客敷衍的摆了摆手,那意思就是让他这话就别再提了。 “就是,要不是人家你这会儿早就灰溜溜的夹着尾巴回老家去了呢。” 张海杏看热闹不嫌事大,还隐戳戳的往张念心上扎了一刀。 “哎,张海杏你这话什么意思,要不咱们先比划比划?” “比就比,谁怕谁啊?” “来啊!” “来!” 张海客伸出手连忙挡在两人中间,非常头疼的喊道, “都别吵了,等解开机关后,你俩再打一架也不迟!” 第38章 破解变种十八弦机关 钢索很快就被拉好,小官动作轻巧的倒挂在了钢丝之上。 刚才几人的争吵声都传进了他的耳中,其实他都没有太过在意。 他只在乎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人。 他的心很小,小到只能装下姐姐一个人。 小官的体重在他们当中是最轻的,拉钢丝的张海杏和张念并不是太吃力。 小官从腰间拿出一瓶“茬子水”,其实就是一种强酸,慢慢的倒在铜马的背上。 没一会儿,那青铜马的背部就被腐蚀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口,露出里面玄机。 他用火折子小心的往洞口探去,里面是上百种的丝线组成的变种十八弦。 铁丝上有一个莲花形状的圆盘,里面盛满了锈迹斑斑的铁珠。 “你们别动,千万不要引起震动。” 此话一出,张海杏和张念拉住钢丝的手都下意识紧了紧,墓室里的氛围都开始变的紧张。 张海杏紧接着问道,“怎么样?里面是什么?” “十八弦的变种,里面有上百种丝线。” 小官从腰间拿出磁铁,慢慢的用奇长的双指探了进去,在磁铁吸住圆盘上用来触发机关的铁珠后,他又将磁铁移开,才翻身从钢丝上面下来。 尽管小官的动作已经非常轻,他落地的瞬间,圆盘还是轻微的偏移了一下。 庆幸的是,机关并没有被触发。 “这小鬼还挺厉害的嘛。”张九日笑着称赞了一句。 “运气好罢了!” 张念梗着脖子继续嘴硬,不过心中也隐约有些惊讶。 “切,这可是上百种机关的变种十八弦,回去够我们吹嘘好一阵的了。” 张海杏脸上带着骄傲的神情,这可是姑奶奶带大的孩子,四舍五入,那也算是姑奶奶的后代了。 在她心中,姑奶奶可是张家最厉害的那个人。 很多年以后,在张海杏发现小官有倒反天罡的念头后,眼珠子都差点掉在了地上。 最让她吃惊的是,有这念头的居然还不止他一个! 那时候的张海杏只能在心中默默的替姑奶奶祈祷,希望她的老腰还受的住。 几人好奇的凑在铜马身边观察,在见到里面密密麻麻的丝线后,都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里面有上百种机关,是不是说明这地下的空间还很大?”张九日好奇的问道。 张海客点了点头,“应该是,等我们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地面上突然出现的通道口。 通道非常的陡峭,犹如一条深井直通到地下深处。 “这下面就是这墓穴的核心?” 张念丢了个火折子下去,过了很久都没有听到响声,也没有任何火光。 小官站在黝黑的洞口望着通道深处,他猜测这里可能是当初另一波进入古城内的张家人挖的。 当初他的年纪太小,又因为事发突然,有些细节方面他都有些记不清了。 在试探过下面没有什么危险性后,几人便决定从这里下去。 他们滑行了四五分钟才到了盗洞的底部,里面是一个圆形的空间,一道砖墙横在前方,上面还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口子。 小官看着那堵砖墙有些出神,他好像想起来这是什么地方了。 洞口太小,根本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张海客捡起地上的砖头,轻呼一口气将上面的灰尘吹散,砖头上面有两道长长的印记。 “砖头是往外抽出来的,这是我们张家人惯用的手法,说明有人想要进入这里,但是失败了……” 张海客说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的看向了小官的位置,当年泗州古城发生的一切,似乎还另有隐情? 想到这里,张海客就弹了个火折子进去,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掉下去之后瞬间熄灭了。 “伸一只手进去看看。” “我来。” 张海杏自告奋勇,眼神里带着从容不迫的坚韧,她将手伸了进去。 张海客用马腿剪卡住洞口,若有不对劲的地方立刻断臂保命。 一时间气氛严峻起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说话。 很快,张海杏就发现了一些情况,“里面是具干尸,他是被杀的,我还摸到一个东西。” 擦干净上面的淤泥后,他们才发现那是刻有麒麟图案的怀表,里面还有一张黑白照片。 张海客看到照片后,微微皱了皱眉,这个人好生眼熟,好像是……姑奶奶的手下? 猜测到里面隐藏的一切恐怕不简单后,张海客当机立断,“不管了,打开里面看看,是骡子是马,咱们都要牵出来遛遛。” 破坏远比建设来的简单,砖墙后面是一个石室,大厅里面灌满了泥浆,到处都是形态各异的尸体。 看样子,死亡的时间不会太久。 而且这些,全部都是张家人。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本家人死在这里?”张念惊讶道。 “这个人的死因是颈部被拧断,这是本家人特有的斗争方式。”张海客蹲下身仔细的观察着尸体,最后定下了结论。 小官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画面,一双白皙如玉的手生生拧断了男人的颈部。 “哥,你的意思是说这些本家人在这里自相残杀?”张海杏瞪大双眼,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张海客指了指砖墙的位置,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这个地方,估计是两波本家人内斗的现场,靠墙的这具尸体想要用石膏泥封死这里,而外面的人又想要进来……” “不止两波人。” 一个声音打断了张海客的思绪,他有些发懵的看向声音的来处。 小官那双黑色的眸子淡漠的看向砖墙那边的干尸,接下来说出的话语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震惊。 “当初进入这座古城的人,其中两波人发生内斗,另一波人下令将这里封死,最后一波人又想要从这里进来……” 张念的眼神如鹰般犀利,他将手按在腰间匕首上,“你怎么会知道这里的事情?” 小官眼神毫无波澜的看向张念,缓缓开口回答道,“当时发生这一切的时候,我也在场。” 第39章 气运之子? 张念和张九日面面相觑,异口同声的问道,“你是故意引我们来这里的!”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里有我需要的东西,我一个人的力量不够,所以需要你们的帮忙。”小官开口解释道。 一听到自己被人利用,想必是谁都不太好受。 张海客连忙安抚着这两个人,“别激动,他没有任何恶意。” “好啊,原来你们三个是一伙的!”张念咬牙切齿的说道。 “这里曾经是张家人经营的一个据点,这个泥潭下面有四通八达的甬道。” 小官抬眸看了眼张念和张九日,“你们用这些死人的装备前进四五个房间,就可以找到完成考验的东西。” 小官接过张海客递过来的水壶,用藏在手腕间的银针戳破指尖,鲜血滴落在水壶之中。 没一会儿,他将水壶递给了张海客,“我自己一个人进去,你们拿了东西就尽快离开这里。” 张海客还没说话,一旁的张海杏就急眼了,“你这是说什么话,说好的有难同当的。” 小官摇了摇头,“那里面的路只有我一个人能进去。” 说完,小官就跳入了泥潭之中,一头扎了进去。 泥潭中气泡上涌,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看着消失在泥潭中的身影,张海客无奈的叹了口气,还真是干净利落,不容人拒绝啊。 “张念,我们现在怎么办?”张九日踌躇道。 “当然是下去看看了,谁知道这个小鬼在耍什么花招。”张念气愤的就要往泥潭走去。 “等等。”张海客叫住了他,将尸体身上的护目镜和装备递给他,“泥潭里面有毒虫,把东西戴上。” 张念嘟囔了一句,接过东西穿戴起来。 几人接连下了泥潭之中,在里面闭气前行了几分钟,在摸到绳索后,顺着绳索找到一个甬道,从井口跳了出来。 此刻的泗州古城深处,两个身影飞快的穿梭在泥泞的街道上。 直到来到了一个宅院门口,隐约可见当初的气派,大门的牌匾上有着两个鎏金大字—张宅。 张瑞远在台阶上蹭了蹭脚底的泥巴,吊儿郎当的问道, “小雪儿,我们来这里干什么?你不是来找镇魂铃的吗?” 张瑞雪原本迷惘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澈,抬脚坚定的往里走去。 她想起来了,这里面的东西好像非常重要。 宅院的密室中摆放着一块巨大的青铜门碎片,张瑞远惊的连下巴都合不上。 “这这这……这玩意哪来的?” 张瑞雪没有理会他的话语,上前一步仔细研究着碎片上的花纹。 这块青铜门碎片上还有一些古老的文字,复杂隐晦,而且生涩难懂。 “这些文字起码有几千年的历史了吧?我好像在藏书阁看到过。” 张瑞远眼睛瞪大的像铜铃,仔细回想着他曾无意间翻到的书籍。 “看的懂吗?” “等下,让我仔细研究一会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待的时光似乎总是格外漫长。 当张瑞远磕磕绊绊的将上面的内容翻译出来后,密室里面的氛围可谓是无比压抑。 好比日月星辰同时消失在天际,让整个世界陷入了漫无边际的黑暗中。 “呵。” 一阵冷笑声从密室中响起。 她笑起来漂亮极了,就像是雪山上陡然盛开出的雪莲,清冷妖冶,勾魂摄魄。 张瑞远迈着小碎步移到了角落里,妈呀,他的小心脏都快跳出喉咙眼了。 他摇了摇头,想将刚才看到的文字甩出自己的脑海。 如果上面的预言是真的……那么…… 张瑞雪垂眸不语,直接掏出黑金匕首开始清理上面的文字。 这些东西,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 呵,不得不说,还真是好样的。 所有人都得围着这个气运之子团团转,既无脑又可笑。 那就全杀了吧。 从根源上灭绝所有的可能性。 她那双无悲无喜的眼眸,眼底的情绪却异常的冰冷。 张瑞远好似看出她的想法,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劝说道,“我说小雪儿……你可千万不要乱来,这可使不得啊……” 冥冥之中,一切劫数自有天定,切勿违背天命而为之。 与其孤注一掷,不如顺势而为,静待拨云见日。 这两句话,是齐天钧为她卜的卦象。 张家藏书阁内的手札记载着,齐家祖上曾出过几位半仙,相传一卦可通天地,测世间万物。 …… 再看这边的张海客几人,张九日呕吐出了一大堆虫子出来,而他们几人皮肤下面密密麻麻的爬满了毒虫。 张海客划破皮肤,鲜血瞬间涌出,从很深的口子中挑出一条黑色的蚂蟥,上面全部覆满了白色的卵,让人遍体生寒。 而鲜血滴落的地方,蚂蟥疯狂的聚集在一起。 “怎么回事?这些虫子什么时候进到我们的身体里的?” “用火烤,我就不信烧不死它!” 张海客赶紧制止他们的行为,“别用火烤,我有办法了!” 他拿出水壶喝了一口,很快全身都开始痛苦的痉挛,接着跑到一旁大吐特吐起来。 张海杏一看,赶紧猛的灌了一大口水,张九日和张念也赶紧效仿。 一时间,整个石室内呕吐声和惨叫声此起彼伏。 “那小鬼的血怎么这么厉害?”张念擦了擦嘴角,虚弱的靠在一旁问道。 “本家血脉纯正的人强大到不可思议,我知道的就有两个,小官就是其中一个。”张海客神色复杂的回答道。 “哥,你说他找到东西了吗?” 张海杏语气带着惆怅,希望那小鬼一切平安,也希望姑奶奶可以早点回来。 “一定会的,我相信他。” 第40章 张瑞远身死 小官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古城深处的位置,这里曾经是一条护城河道,被洪水淹没之后如今只剩下厚厚的泥浆。 一艘通体漆黑的断船出现在他的面前。 当年张家上上任族长,在被刺杀后用最后的精力在这里布下了机关陷阱。 河道的沙土下面全部都埋藏着含有剧毒的毒虫,如果稍不注意,就会被这些虫子啃食殆尽。 这还仅仅只是其中之一。 小官踏上断船时就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船上的几具尸骨身上都没有明显的外伤。 在简单观察之后,他猜测这些人恐怕都是服毒而死。 小官很快就破解了船上的机关,在船底下面的空间找到了族长的尸骨。 不止族长的尸骨,这里还有很多张家人的遗体,从死状来看,全都死于自相残杀。 镇魂铃如同牛铃般大小,声音细微,却能让人瞬间就陷入神志不清的状态。 成功拿到镇魂铃后,小官就准备从这里的出口离开泗州古城。 “轰隆!” 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响彻着整个空间。 还没等小官离开,紧接着又是一阵炸药的爆破声而来。 怎么回事?是张海客他们吗,难道他们遇到了危险? 他的脚步停顿下来,随后快速的往爆炸声的来源而去。 刀刃刺破血肉的噗嗤声充斥着耳畔,两道身影被一群人围攻,却丝毫不落于下风。 汪成的瞳孔里翻涌着难以掩盖的恨意,“张瑞雪,今日就是你们两个的死期!” “组长,另一组人员已经将东西带出去了。”一个男人低头恭敬的禀告道。 “好。” 汪成勾唇露出邪肆的笑容,对那几个手下打了个手势。 那几个男人立刻将外衫一扯,露出了绑在身上的雷管。 “不好!” 张瑞远大喊了一声,猛的往不远处的身影扑去。 “张瑞雪!” 话音未落,接踵而来的巨响声,巨大的气浪一下子把张瑞远往张瑞雪的身上压去,那双手臂与身躯牢牢的将她禁锢在怀中。 他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不清,温热的液体不断的从额头滴落下来。 “咳咳……张瑞远……” 此刻张瑞远已经没有了任何反应,他的耳朵完全听不见,七窍流血,整个胸膛都完全凹陷了下去…… 他还有好多话没说完……可惜,来不及了…… 小雪儿,原谅我以这种方式让你永远记住我。 脑海中一片混沌,恍惚间他好像又回到了年幼的时候…… “你为什么老是喜欢一个人发呆啊?” 小男孩好奇的坐在了小女孩的身边,无论他和她说什么,对方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叫张瑞远,我们两个人的父亲是亲兄弟,按照年纪,你得叫我哥哥。” “你是叫张瑞雪吗?我可以和姑姑一样叫你小雪儿吗?” 在听到姑姑两个字后,小女孩的耳朵动了动,眼神毫无波动的望向小男孩。 “脏。” 小男孩愣了一下,下意识的问道,“什么东西脏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小女孩垂着眼眸,掩盖着眼底翻涌的情绪,良久之后才重新开口。 “我身上的血,脏。” 兄妹媾和的产物,罔顾人伦,违背伦理道德的存在。 还有更多难听的话语,全像一把把利刃狠狠的扎进了年幼孩子的心中。 她固执的认为,她的身体里流淌无比肮脏的血脉。 她的存在对于母亲来说是不幸的,是父亲用来束缚母亲的枷锁,是毁了她一生的罪人。 锁住母亲的不是脚腕上的铁链,是她,是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张家。 “不。” 小男孩摇了摇头,认真的抓住了她的肩膀,目光与她的双眸对视。 “你不脏,一点都不脏。” “脏的是人心,不是小雪儿。” “哥哥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永远保护你……” 爆炸产生的巨大震动引起了整座古城崩塌,水银的毒气不断的从坍塌的墙壁上蔓延出来。 毒雾所到之处,所有植被瞬间枯萎,寸草不生。 小官扯下上衣的衣角倒上避毒的药粉,将口鼻全都蒙住。 一道身影在不远处缓缓出现,他下意识的停下脚步仔细观察着情况。 等看清楚来人后,小官的眼神先是震惊随后转变为惊喜,直接加快脚步跑了过去。 “姐姐!” 看着浑身是血的张瑞雪,特别是发现她背上还有一个男人后,小官脸色瞬间一变。 他探了探男人的鼻息和脉搏,毫无声息,已经死了。 直到他们离开泗州古城重新回到地面,他们两个人都一言未发,只是静静的坐在了那里。 小官从包袱中拿出一套衣服递给张瑞雪,他们身上全是恶臭的泥浆,需要休整一番再重新上路。 两个泥人在河边清理完身体后,坐在岸边烘干烤火。 此时已是黄昏,燃烧的篝火发出暖色的光芒,映照在两人如出一辙的清冷面庞,莫名增添了几分柔和。 小官的目光一直未离开过她的身上,就好像,怎么都看不够的样子。 张瑞雪的身后是张瑞远的遗体,她拒绝了小官的帮忙,亲自处理好了尸体的仪容。 由于张家人经常会有长期下地的时候,他们从小就有一项训练,是关于男女之别的。 倘若在生死关头之际,这些外表的皮囊又算得了什么呢? 小官的五官深邃俊朗,虽然还未完全长开,但已经能够看出以后的天人之姿。 严格算来,像他和张瑞雪这样血脉浓厚的张家人,少则活三百年,多则五百年。 他们的一百岁只能算是普通人的少年时期。 小官将烤好的干粮递给了张瑞雪,自己拿着另外一块咬了起来。 他隐约想起刚才那具尸体的面容,他记得,这个人也是张家人,好像还是姐姐的亲人。 “姐姐,一会儿我来守夜。” 她的身上还带着伤,得好好休息才行。 张瑞雪抬眸看向他的眉眼,他的眼尾微微泛红,显然也是很长时间没有休息了。 “那些人可能还在附近,由我来守夜比较合适。” 虽然她的语气很淡,小官却莫名的听出了话语中的关怀。 他很想笑,又好像忘记了该怎么笑。 第41章 回到张家 第二日的清晨,小官驾着刚租来的马车,将张瑞远的遗体放在了马车里面。 两个人开始启程返回长白山,由于张瑞雪身上还带着伤,他们走的并不快。 在路过下一个城镇的时候,又去药铺买了一些药材。 张瑞雪在马车里背对小官而坐,将身上的长衫脱下。 阳光从马车的窗户照耀进来,纤细的腰肢白的有些晃眼,白皙修长的双手将脑后的青丝拔至身前。 本该洁白无瑕的背部,此刻却布满了惊心恐怖的伤口,甚至有的还深可见骨。 小官低垂的眼睫颤了颤,耳垂早已漫上了薄红,他将伤药敷在她的背部。 微凉的指尖时不时触碰到温热的皮肤,让他觉得指尖有些发痒。 那种奇怪的痒意似乎透过指尖直达心脏的位置,让他不自觉的用手攥紧了衣角。 小官的脸色逐渐变得绯红,手上包扎的速度也变得快了起来。 但他身前之人,却丝毫未察觉到他的异样。 小官从未感觉到为人上药是如此煎熬的一件事。 张家人的恢复能力堪称强悍,仅仅四五日,张瑞雪的伤势就已经恢复了大半。 当得知不用再上药时,小官终于是松了口气,但隐约又带着一股失落感。 只是年岁尚小的他,还不能理解这种奇怪的情绪是为何。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姐姐的身边多了一只赶都赶不走的大黑耗子时,他才开始慢慢懂得这种感觉。 小官带回族长信物,以及张家执法堂长老的回归惊动了整个张家。 张瑞雪抚摸着张瑞远的额头,他的额头冰凉似雪,她轻声喊了句。 “哥,我们回家了。” 张家的代理族长让人将张瑞远的尸体放进了青铜棺椁中,然后再送到张家古楼内进行安葬。 张海客他们在五日前就回到了族内,完成了张家放野的考验。 “雪长老,你这是做什么!” 长老院内,一个白胡子老头气哄哄的将一杯滚烫的茶盏迎面砸去。 张瑞雪一挥手将茶盏打落在地,不卑不亢的站立在原地。 “我说你们为老不尊,恃强凌弱,将张家的责任全部推在一个孩子身上,还真是恬不知耻,自私自利。” “张家不是选了代理族长吗,把代理两个字去掉不就可以了。” 张瑞雪冷冷的扫向一旁的代理族长,后者站在那里不敢接话。 张显城面色铁青,心里有些发虚,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个馊主意还是他提出来的。 “你你你……” 几位长老气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去见列祖列宗了。 张瑞雪眉眼冷冽,像是雪山上常年不化的万年寒冰,犹如即将出鞘的利刃。 仿佛有人敢说一个不字,她就会让那人立刻血溅当场。 “别忘了,张家究竟欠了我什么。” 这句话如惊雷般在所有人耳畔炸开,让他们脸上的表情瞬间龟裂。 她她她……她不是被天授失忆了吗?怎么还记得那件事情? 张瑞雪把玩着手中的陨铜,她感觉到被天授封闭的记忆出现了一丝松动,似乎就是因为这块陨铜。 但随之而来还有一些不可控的变化,只不过还未完全显现出来。 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变化。 镇魂铃回到张家,但族长的人选依旧迟迟未定下来。 现下最有可能成为张家族长人选的人,只有小官一人。 阎王血脉远比张家血脉还要强大,而张家本家血脉可以与阎王血脉比肩的唯有张瑞雪一人。 而她又是张家的镇守麒麟,是绝对不可能继任族长的位置。 五天的时间,张家族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执法堂长老以雷霆手段镇压了所有的张家叛徒。 一时间,需要送去张家古楼内安葬的张家人数不胜数,代理族长忙的四处打转,脚不沾地。 张家禁地几公里外的树林中,传来了一阵由远到近的脚步声。 十四岁的张鈤山也在逃跑的队伍中,准确来说,他们这些人都是张家的叛徒。 此刻他的内心无比的后悔,虽然他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张家的事情,但他却被迫站错了队。 好死不死,又是个脑子有病的张家人,听说那家伙的尸体都已经凉透了。 很快这些人就被执法堂的人团团包围住了,毫不意外,他们被绳子牢牢的捆住,再无任何逃跑的机会。 一身墨青色长袍的女子缓缓从队伍中走了出来。 入眼是一张美得颠倒众生的脸,容颜透明似水,又清冷如冰。 张鈤山忽然就明白了书上的一句话。 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 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 他认识她,她是本家执法堂的长老。 而张鈤山被选为外家执法者的那一日,他曾远远的见过她一眼。 张福禄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一个一个的盘问着姓名。 这些逃出来的人很快就被分为左右两拨队伍。 张鈤山也是个心大的,还探出脑袋偷看前面的人。 女子似乎对他的目光有所察觉,回头望了过去。 结果张鈤山这只呆头鹅,居然就盯着人家开始傻笑了起来。 真好看,感觉怎么看都看不够。 张瑞雪淡淡的斜睨了他一眼,这小孩莫不是被吓傻了吧? 张福禄走到她身边,小声的询问道,“雪长老,那边的人怎么处理?” “放了。” “是。” 张鈤山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为自己解绑的张家人。 他可以不用死了?真的假的? 直到张鈤山彻底离开张家族地的地盘,都还处于云里雾里的状态。 不是说执法堂长老铁面无私,杀人如麻吗? 看来,传言也都不可信呐。 那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张鈤山挠了挠脑袋,觉得这个问题他可能永远都参不透。 后来的张鈤山花了近百年的时间,去一点一滴的了解她,最后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第1章 开端 小官在映雪院足足等了半个多月,才迎回了院落的主人。 张瑞雪风尘仆仆的踏进了这个陌生又熟悉的院落。 她用脚丈量着每一块青石板的距离,观赏着娇艳欲滴的秋海棠。 小官站在原地很久,终究是忍不住上前抱住了他的姐姐。 面对突如其来的亲近,张瑞雪的身躯有片刻的僵硬,手却下意识放在他的脑袋上揉了揉。 小官嗅着鼻尖熟悉的雪松香,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海棠花的香气,莫名的感觉心安。 就像是迷途的小兽终于找到了他的归处。 他也终于等回了他的姐姐。 院子的角落里养了几只可爱的小鸡崽,小官每日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喂小鸡,然后再去晨练。 也许是从未见过鸡妈妈,那几只小鸡崽误以为小官就是它们的妈妈。 然后就出现了非常有趣的一幕,小官(鸡妈妈)无论走到哪里,小鸡崽们都寸步不离的跟在他的身后。 他特别喜欢毛茸茸的动物,只不过等小鸡们长大后,他的脑子里就只剩下白斩鸡、烤鸡、红烧鸡块…… 张瑞雪躺在树下的躺椅上,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眼前一幕。 两个人都不是话多的人,更何况她一个失忆人士,也压根想不起之前他们是如何相处的。 恰恰是这种气氛,让小官有些不安起来,姐姐是不是觉得他和以前不一样了? 要不然,她怎么会一直盯着他看? 正当他惴惴不安,准备先开口说话时,从外面走进来的一家子打断他的思绪。 “呜呜……雪长老……” “姑奶奶!” “呜呜……姑奶奶我好想你……” 三个人的声音吵的张瑞雪一个头两个大,就好像有许多苍蝇一直在她脑中嗡嗡叫。 眼见姐姐脸上罕见的出现了无奈,小官微微侧了侧头,压了压嘴角。 张瑞雪和张英进到屋内谈话,留三个孩子在外面自个打发时间。 张英一坐下就开门见山的问了出来,“雪长老,现在外家人心不稳,内家的族长人选还未定下来吗?” 张瑞雪垂眸不语,突然想起了青铜门上的那则预言。 张家的没落,是历史的必然。 小官接任族长之位,也是既定的命运轨迹。 那么青铜门背后的终极,又给她安排了一个什么样的任务呢? 推动所有人命运的幕后推手? “我已与长老们达成共识,族内事务将先由我来接手……” 她想与这命运,争一争。 她不愿向这命运轻易低头,哪怕最后只是徒劳,她亦无悔。 门外的三人正无聊的坐在石凳上聊天,只不过只有两个人说,一个人听。 张海杏好奇歪了歪脑袋,“小官,听说你和姑奶奶是一起回来的?” “嗯。” “你们不会是在半道上碰见的吧?” “……” “哥,你说姑奶奶是不是把我们也忘记了啊?” “胡说,姑奶奶要忘记肯定也是忘记你,她肯定还记得我。” “哥,你的脸可真大,说话都不怕闪着舌头。” “我脸哪里大了?你哥我可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呕……你个自恋狂离我远点……” 小官:“……” 院子里充斥着兄妹两个人的吵闹声,时不时还夹杂着欢声笑语。 小官看着在院子里上蹿下跳的两人,又看了看在鸡窝里缩成一团的小鸡崽,心中的感觉很是奇妙。 这两人是真能闹腾。 接下来的日子里,小官的实力变得越来越强,张海客和张海杏也一直陪伴在他身边接受着最严苛的训练。 期间他们一起处理了一些非常棘手的任务,也下过不少大斗,屡次满载而归。 当然,与他们三人一起的,还有当初同去泗州古城的张念和张九日。 张九日还给他们五个人的队伍取了一个特别的名字,叫做蝎子小队。 此刻意气风发的几位少年郎,都怀揣着一颗赤忱之心,也拥有着最勇敢无畏的冒险精神。 几经别年后,张九日曾无比怀念当初他们五个人在一起的时光。 也无比的庆幸,可以与张海客他们一起跟随在族长(小官)的身边,追循着时光的足迹。 张家执法堂内,张瑞雪坐在梨花木的雕花太师椅上,手中的资料正是不久前南洋档案馆递到本家的档案。 盘花海礁案。 以及关于张家叛徒—张瑞朴的档案资料。 修长细白的手指轻扣着桌面,这是她思考时惯会做的动作。 南洋档案馆办事不力,到现在都还没有处理掉张瑞朴。 看样子,她可能得亲自去一趟南洋,去会一会这位百年前就带着族人叛逃的张家人。 百年前的张家还属于鼎盛的时代,能从本家带着族人逃脱,实属不易。 但前提是,他们没有做任何丧尽天良的事情。 而张瑞朴,恰恰就是后者。 张瑞朴,属于本家棋盘宗一脉,因与当时的某个张家人产生权利纠纷,从而痛下杀手。 他杀光了那一脉的十多口人,其中还包括不到三岁的孩童,死状也都极为惨烈。 张家人的心都够狠,手段也是极其狠辣。 同族自相残杀的事情她见过的也不少,但同族相食的情况,她倒是前所未见,闻所未闻。 没错,张瑞朴吃人。 而且吃的都是自己的血脉亲人。 这样一个人,她怎么可能继续放任他逍遥法外。 她自然要亲手送他去地狱。 (作者有话说:三叔写的南部和老九门时间存在冲突,本文时间线也与原着略有不同,会有原着剧情也会有电视剧情,敬请见谅。) 第2章 张启山初入长沙造势 北方战事频发,饿殍遍地。 此刻的长沙城内却依旧是一副欣欣向荣,格外繁华的模样。 红府家主病重,红家少班主撑起了家族重担,掌管着红府大大小小的事务。 贰月红身着正红绸缎长袍,袖口绣着银丝流云边纹,一副翩翩世家公子模样。 容貌俊美如画,浅浅一笑,精致的眉眼都隐约带着矜贵之色。 此时的贰月红早已褪去十几岁时的稚嫩,做到了真正的显山不露水。 秋风袭来,贰月红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隔着老远就看到许多人在那里围观。 等靠近了仔细一瞧才发觉,原来是人牙子拉着一个姑娘满城展示。 姑娘的模样算不上绝色,在贰月红眼中顶多算是清秀,只是这人隐约有些眼熟。 原本贰月红也是不打算多管闲事,直到他认出来了那位姑娘居然是面摊老板的女儿。 于是,红二爷怒发冲冠为红颜,散尽千金娶娇娘的事迹传遍了整个长沙城。 这件事传进红霖的耳中,可把他高兴坏了,还以为自家儿子终于改变心意,选择老老实实成家立室。 贰月红皱着眉头,一本正经的解释道,“父亲,我只拿丫头当妹妹,我心里从始至终只有一人,哪怕时光荏苒,绝不会更改。” 在见识过世间独一无二的瑰宝后,他的心中就再也容不下他人。 丫头就像是他孩童时期艰苦练功岁月的一道光,因为她的笑容总是那么灿烂,就好像是温暖的阳光。 面摊老板做的阳春面也是独一无二的味道,去面摊吃面是他几十年如一日的习惯,而不是他人生中的例外。 如果没有遇见那个人,他或许会和丫头成亲也不一定,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 可是没有如果,那个人就是他人生中唯一的例外,也是他的甘之若饴。 命运的轨迹逐渐开始偏移方向,每一次细微的变化都将带来不可预估的未知。 贰月红的话语犹如一盆冷水泼下来,将红霖心中的喜悦瞬间冲散,徒留下无尽的惆怅。 丫头红着眼眶站在门口,心头生出的那点妄念在这一刻全都化作了虚无。 一颗真心碎了满地。 在她第一次见到贰月红那时,这位少班主就深深的印在了她的心中。 贰月红好比是天上月,而她只是地上卑微到底的尘埃。 他很好,她也很感激他的恩情。 所以,她不可以再妄想别的了,绝对不可以。 丫头依稀记得,那张恍若天人之姿的绝美容颜,美的让人不敢生出丝毫亵渎之心。 也是,那样的人,谁能不喜欢呢? 陈皮站在一旁看着丫头那伤心欲绝的模样,身侧紧握的双拳显示出内心的不平静。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丫头的那刻,他的心里就生出了一股冲动的念头。 他想要她笑颜常在,想要她永远没有任何烦恼,想要……好好保护好她…… 霍锦兮在听说外界的传闻后,对贰月红的行为简直嗤之以鼻。 还真是个怜香惜玉的好儿郎啊! 不用怀疑,她现在已经从贰月红的毒唯转变为黑粉了。 一个男人花了五百两金当街买下差点被送入妓院的丫头,还堂而皇之的带进红府。 那些荒唐的流言蜚语只会落在女子的头上,而男子,人们大抵只会称赞一句风流多情罢了。 世态炎凉,人心易变。 她巴不得贰月红真娶了那个面摊丫头,这样就没人跟她抢流觞姑娘了。 霍锦兮虽为女子,但性格一向坚韧,各方面能力也丝毫不输于男子。 对于丫头那朵菟丝花,她还真是看不上眼。 长沙城的红府出了两件大喜事,第一件事就是贰月红正式收陈皮为关门弟子。 第二件事,丫头被红府家主认做义女,成为了贰月红的义妹。 观礼那日,长沙九门的当家人都过去凑了热闹,霍锦兮也在其列。 红府家主红霖出来招待宾客,那副强弩之末的模样,看样子是撑不了太久了。 同年,长沙城内空降一位长沙布防官。 张启山一身军绿色的军装,神采奕奕,带着不容小觑的军人气势。 张鈤山穿着军装跟在他的身侧,目不斜视的注视着前方,实则悄悄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这长沙城可真热闹啊,不知道这里的美食好不好吃,听说这里都爱吃辣。 嘶……他可不太喜欢吃太辣的东西。 张启山作为一个外乡人,想要在这个卧虎藏龙的长沙城闯出名堂来,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武力镇压固然好使,但还不如想想怎么收买人心,尽快在这个地方站稳脚跟。 很快,张启山就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办法。 酒楼内这几日人群络绎不绝,非常的热闹,说书先生的嘴巴就没停下来过。 “话说长沙城内这位名声远扬的张启山,在跟朋友出去郊游的时候,看到了一尊大佛……” 那个朋友跟张启山开玩笑,说听闻他家有一门祖传的秘术,可以移山倒海,不如在他们面前展示一番,将这尊大佛搬回家。 张启山刚开始笑着推脱了一下,后来碍不过朋友的劝说,点头满口答应了下来。 因为此事,两人还打了个赌。 没想到次日,那尊大佛就出现在了张启山的家中,就在他府中大门的正前方。 “据说啊,这张启山会五鬼搬运之术。” “要不然这一尊大佛是如何一夜之间出现在他家中的?” 众人开始众说纷纭,一夜之间,张启山名声大噪,多了一个张大佛爷的称号。 张启山为自己造势的计划已经初见成效,而长沙九门作为一个民间盗墓组织,又是盘踞长沙城内多年的地头蛇,自然成为了张启山拉拢的下一个目标。 第3章 齐铁嘴=敲门砖 张鈤山按照佛爷的吩咐,给长沙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都送去了拜帖,宴请他们到张府过府一叙。 只不过结果有些差强人意,长沙九门无一人来赴宴,但是各家各户都派管家送了礼过来。 摆明了是不太看好张启山这个新来的长沙布防官,但表面功夫还是得做的,毕竟这人情世故还是得有的。 这一切都在张启山的预料范围内,他的野心很大,想要掌控整个长沙城内的势力。 在来长沙城之前,张启山还是一名普通的军人,在战场上立了军功之后,才被授以军衔,领了任命状来到了长沙。 张启山此刻正在处理着公务,桌面上还放着长沙九门的资料,他重点看了看齐铁嘴的资料。 齐家擅长奇门八算,属于五弊三缺那一类,这一代的齐家家主是年仅十五岁的齐恒。 齐家算命摊子生意兴隆,盘口也就只有一个,据说齐恒算卦特别的准,准到神乎其技。 说到齐恒最出名的一件事,几乎整个长沙城的百姓都家喻户晓。 齐家只卖古董不卖香炉,而他的伙计见财起意,私下将香炉卖给了一个客人。 齐恒算出那个伙计会遭报应,好心告诉了他化解之法。 然而在伙计免遭一劫后,齐恒也因为此事名声大震,后被众人称为“齐铁嘴”。 张启山用食指点了点齐铁嘴的资料,眼神锋利如刃,心中带着满满的谋划和算计。 齐家人丁凋落,一脉单传,不像其他几门家大业大,家族关系盘根错综。 齐铁嘴,将会是他用来掌控九门的突破口,也会是一个很好的助力。 也不知道这齐铁嘴是怎么了,好似算到了张启山会登门造访,连算命摊子都不摆了,好几日都不见踪影。 然而是福还是祸,是祸躲不过。 在家里躲了好几日的齐铁嘴,还是遭遇了飞来横祸,他被日本武馆的人给绑架了! 早就算到有此一劫的齐铁嘴,不做任何反抗就跟着日本人走了,免得提前挨一顿毒打,还得连累齐家的伙计。 虽然心里已经做好准备,但这皮肉之苦也太痛苦了吧? 齐铁嘴被吊在半空中,日本人的鞭子抽打在他身上带来的疼痛感,让他身躯都无意识的颤抖着。 他想起父亲临终前对他说的话…… “你爹我泄露了天机,现在遭受到了天道反噬,一切都是命啊……” “阿恒你要记住……咳咳……你命中有一子一女,一定要记住了……” 齐铁嘴的意识变得模糊,喃喃低语道,“爹,儿子好想你……” 一道伟岸的身影逆着光推开了武馆的大门,他松开衬衫领子最上面的扣子,活动了一下双臂关节。 一人单挑几十个日本人。 等齐铁嘴被放下来时,才发现来救他的人居然是张启山。 “怎……怎么会是你?” 齐铁嘴虚弱的问道,他算到自己这一劫会有贵人相助,只是没想到会是张启山。 “多……多谢。” 张启山一把背起齐铁嘴,连忙阻止他道谢,“齐八爷不必客气,我的人还在外面接应,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伤势。” 这份恩情他自然有办法让齐铁嘴加倍偿还。 张启山身上满是刀伤,这种“舍己为人”的仗义行为,让齐铁嘴感动到热泪盈眶。 张启山: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齐铁嘴:以后启山兄就是他的知交好友,为朋友两肋插刀,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张启山:……这孩子心思真单纯…… 齐铁嘴被张启山带回张府一起养伤,期间他有意让医生当着齐铁嘴的面替他缝合伤口。 果不其然,把齐铁嘴搞得是既感动又愧疚,心里那点情绪全都写在了脸上。 张启山看的心里发笑,官场上的权衡利弊,附炎趋势,他看的太多太多了,像齐铁嘴这般鲜活明了的人还真是少见。 他好像有些明白过来,这位齐八爷为什么能和九门所有人都保持着关系不错的程度。 抛开一切不谈,有这样一个朋友,似乎也还不错。 齐铁嘴养好伤后,就发挥了“敲门砖”的作用,开始跟在张启山后面满长沙城转悠。 长沙的名门望族,每家每户的拜访过去,有齐铁嘴这个地头蛇在,张启山的计划进展十分顺利。 最终定下了在醉仙居的聚会,这也是长沙九门提督奠定基础的重要环节。 宴席当天,齐铁嘴早早的就来到了醉仙居,帮着张鈤山一起在包厢门口迎客。 黑背老六背着大刀大步走了进来,他这个陕西刀客一向独来独往。 就连下个墓都跟逛自家后花园一样来去自如,别人是被粽子追着跑,他可倒好,挥着大刀追着粽子跑。 没一会儿,贰月红和解晔也被当兵的请了进来。 解晔这人年纪虽轻,但心眼多的堪比筛子,平日最爱的也就是揣摩人心,下棋布局,可谓是九门智力天花板。 接着门口又进来一个人,被人推进来停在了贰月红旁边的位置。 “三爷。” 齐铁嘴坐在位置上,一直笑呵呵的跟众人打着招呼。 “八爷,你如今对这姓张的军官有些过分热情呐。” 解晔笑着说了一句,隐藏在金丝眼镜下的眼眸满是了然。 这张启山倒还真有些手段,九门的天怕是都要变一变了。 “九爷又拿我说笑了,我这不是……” 齐铁嘴说着就悄悄打了个手势,卦象上说了此乃大势所趋,命定自然。 解晔和贰月红对视了一眼,眼神微变却一言不发。 很快,贰月红就对着解晔笑着点了点头,后者同样以笑容回应,端坐在座椅上整理了一下衣襟。 霍锦兮和煌四爷是前后脚到的,吴家家主带着最小的儿子姗姗来迟。 张启山是最后一个到场的,身着军装,披着军绿色的披风。 站在贰月红身后的陈皮此刻只有一个想法。 真特娘的死装!!! 第4章 新九门提督 张启山一来就对着包厢里面的各位家主赔礼,“真是对不住,刚出门就收到了上峰的急电,耽搁了一会儿时间,还请各位见谅。” 解晔站起身来打着圆场,“军事要紧,佛爷太过客气了……” 不得不说张启山这一招玩的非常溜,压轴登场,那赔礼道歉的话里话外,都表明了他军人的身份与上峰对他的器重。 民不与官斗,在这个吃人的时代里,枪杆子才是硬道理。 就算你再有本事,也只是肉体凡胎,而并非大罗神仙。 其他几位家主也纷纷表示不打紧,黑背老六依旧擦着自己的刀,眼神都懒得给别人一个。 包厢里就只有九个位置,站在门口的另外几家人,见张启山丝毫未理会他们,气的直接拂袖而去。 解晔的眸光闪了闪,勾唇轻笑了起来,倒还真有点意思。 张启山进来后就坐在了主位,他的左手边是齐铁嘴,右手边正是长沙土夫子之首贰月红。 煌四爷有些纳闷了,这齐铁嘴给这当官的站队倒也是情有可原,毕竟人家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 怎么连贰月红都被这当官的给收买了? 贰月红还真不是被收买了,他肯为张启山站队,无疑就只有一个原因。 这货姓张。 他用大拇指摩挲着指腹,心中回想起父亲跟他说的话。 “流觞姑娘来自东北张家,那是一个非常神秘的家族……” “据说他们从来不与外人交往,而且只实行族内通婚制度……” 贰月红低垂着眼眸,一想到流觞姑娘可能会另嫁他人,他的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什么族内通婚,光这一条,他就知道那个劳什子张家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此刻所有的小张老张:……o_o 这场宴席算的上是完美落幕,张启山以利益为提前,成功拉拢了长沙城内最有名望的八位家主。 五日后的张府内 张启山端坐在大厅主位的位置,而在他的下首两边各摆放了四把椅子。 上三门为官,军爷戏子拐中仙,正如烟上月。 张启山身着军装杀伐果断,心思深沉,始终将国家大义放至首位。 贰月红一袭红衣稳坐堂中,温润如玉的外表下又带着截然不同的狠厉。 半截李,手段狠辣之程度让众人望而却之,为人没有任何底线,被称为卑鄙的祖师爷。 平三门曰贼,阎罗浪子笑面佛,正如杯中酒。 煌四爷,一身功夫算不上很好,连手段也不如其他人狠,但盘口与人马却是最多的那个。 吴家擅长养狗训狗之术,在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也是令人敬佩的存在。 黑背老六乃是逃难时流落到这长沙城,没有人马也没有盘口,凭借一身过硬的本事闯出一片天地。 下三门经商,美人算子棋通天,正如花下风流。 霍锦兮本领和能力都不弱,凭借女子之身将霍家的生意经营的有声有色,一头秀发暗藏杀机。 齐铁嘴比六爷强些,至少还有个盘口和算命摊子,有着一张铁嘴算尽天下事的本领。 解晔为最末,他的头脑和经商能力堪称一绝,乃是九门中唯一一个正统的知识分子。 新九门提督,正式成立。 这长沙城的天,也彻底变了风云。 贰月红等所有人走后,依旧稳坐位置不动弹。 张启山一眼就看出来,这二爷恐怕是有话想问他。 想到这里,他就给张鈤山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清场。 结果他的眼睛都快眨抽筋了,对方连一个信号都没有接收到。 张鈤山傻憨憨的问了一句, “佛爷,你这是怎么了?眼睛抽风了?” 张启山闭了闭眼睛,心中怒火蹭蹭蹭的往上冒,不断劝说着自己,别生气千万别生气,孩子还小可以慢慢教…… 贰月红在一旁憋笑,在看了张鈤山好几眼后,觉得这人的脑回路实在有些出人意料。 “副官……”张启山沉吟良久后开口,“我与二爷有事商议,你让他们都退下。” 张鈤山这才点了点头,“哦哦,好的。” 原来佛爷刚才的眼神是这个意思啊,回去他可得在小本本上画好了,仔细研究研究去。 等所有人都出去了,张鈤山才关好门走了出去。 张启山始终保持着脸上的微笑,完美的好似一个假面人。 此刻他们两人彼此之间都不太熟悉,交流时自然都是些场面话。 贰月红先是恭喜张启山仕途顺利,才旁敲侧击的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恕我冒昧问一句,佛爷的祖籍是否在东北,可曾听说过张家人?” 听到张家人后,张启山的眼神瞬间一凝,眼底快速的闪过一丝厌恶,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看这反应,确认无疑了。 贰月红勾唇浅笑,开口解释道,“佛爷别误会,我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张启山刚才差点没忍住拔枪,对他而言,张家就是他人生中永远都无法愈合的伤疤,也是他最不想提及的存在。 红家在长沙城内根深蒂固,他现在根基不稳,不可贸然行事。 张家…… 他一个被张家赶出来的人,早就不算是张家人了。 “二爷,实不相瞒,我根本不算是张家人,我的父亲违背族规与外族通婚,自断双指被逐出张家。” 像他们这种混血,是张家最为不允许的存在,即使侥幸没被赶出家族,也只能沦为旁支血脉。 贰月红微微有些怔愣,不确定的问道,“只是与外族通婚,就会被赶出家族?” 张启山点了点头,沉默片刻解释道,“其实按照张家族规,我和父亲本该会被处死……” 贰月红的心一下子就沉入了湖底,怪不得父亲一直劝他不要执着,原来竟是这般原因。 “不知二爷是要找谁?我自小就离开张家,对于张家的事情,我也并不是太过了解……” 张启山没有丝毫隐瞒,他自小在外长大,离开张家时他也不过年仅五岁,许多事情都不太清楚。 “不过张副官知道的比我多一些,副官,你进来。” 张启山的眼神隐晦不明,他认为自己已经脱离了张家,算不上真正意义的张家人,所以张家的一切都与他再无瓜葛。 第5章 东北大碴子味儿? 张鈤山推了门进来,“佛爷,招呼我干哈呀?” 张启山:……特娘的,副官这一开口,给老子酝酿的那点情绪都给整没了。 贰月红:这突如其来的东北大碴子味儿是个怎么回事? 他的脑海中下意识闪过,那抹冷清的身影一开口就是一股大碴子味,心中瞬间升起了寒意。 贰月红赶紧将这乱七八糟的画面甩出脑外。 他乱想什么呢,就算是流觞姑娘,那也是说东北话最好听的那个! 张启山的额头满是黑线,黑着一张脸呵斥道,“都跟你说了,不准说东北话,再有下次,军法处置!” 张鈤山立刻挺直脊背,行以军礼,“是,属下遵命!” 贰月红握拳放在嘴边咳嗽了几声,压了压快要忍不住上扬的嘴角。 “张副官,二爷有话问你。” “是!” 张鈤山抬脚向左转了半圈,一本正经的正对着贰月红。 贰月红轻笑一声,随后将自己要找的那人容貌性格仔仔细细的描述一番。 对于自己的心上人,贰月红自然是觉得她哪哪儿都好。 那些不要钱的赞美之词,心中所想,全都吐露了出来。 张鈤山听完后挠了挠脑袋,从一大堆话中只抓到了两个重点。 漂亮的好似仙女下凡?而且还不爱说话? 张家人长得都挺好看的啊?而且本家人都不爱说话…… 张鈤山硬生生的把自己见过的张家女人都想了个遍,愣是没有找到与贰月红描述相符的人。 “不好意思,二爷,我没见过你说的那个人。”张鈤山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青涩的脸上带着一丝歉意。 “没关系,麻烦你了。” 贰月红虽然有些失望,但表面上未显露出来,还是一副大方得体的模样。 张鈤山好似想起来什么,突然开口道,“不过……” 贰月红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不过什么?这呆头鹅怎么还不快说啊!? 张启山看出了贰月红心底的焦急,出言提醒道,“不过什么?有什么线索就快说,可别让二爷等急了!” 张鈤山尴尬的伸手摸了摸鼻子,佛爷今日莫不是吃炸药了?不然怎么一点就炸? 张启山:……有你真是我的福气。 “佛爷,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是从张家逃出来的吗?” 张启山点了点头,“这跟二爷要找的人有关系?” 张鈤山皱了皱眉,语气中也带着不确定,“我也不知道,但是我遇到了一个人,准确来说是本家执法堂那些人……” 张启山:……搞了半天,连个重点都没说到。 贰月红微微蹙眉,忍不住开口道,“本家执法堂?那是什么?” 张鈤山看了眼张启山,没有说话。 他从小在张家外家长大,作为外家的执法者,他虽然身负穷奇纹身但却是本家的麒麟血脉。 张家的事情他比佛爷知道的多,但也更加清楚,有些事情是不可往外言说的。 在看到张副官眼中的迟疑不定,张启山斟酌许久后才缓缓开口,“张副官,二爷是自己人。” 此话一出,贰月红和张鈤山都有些诧异的看向他,脸上都带着惊讶。 贰月红:他的确想成为他们张家自家人,只不过也得流觞姑娘愿意啊! 张鈤山:佛爷说的一切都是对的,以后他就拿二爷当自己人看待。 不得不说,张启山的这句话无疑是在向贰月红示好,也是拉拢人心的一种手段。 身为红家家主的贰月红又怎会看不出来呢? 不过这份情,他记下了。 贰月红对着张启山微微颔首,双方心照不宣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官场上的手段向来都是利益驱使,而用在这些江湖人士身上,自然得用他们的处事方式了。 张启山是个细致又有手段的人。 “张家本家执法堂的长老,跟二爷描述的人有些相似……” 在张鈤山的讲述下,那名女子清冷如雪中傲梅,美的不似人间烟火。 被迫又听了一堆赞美之词的张启山,整个内心都麻了。 真有那样的人存在吗?这两人难道不是在说蛊惑人心的妖精吗? 张启山心中有些不敢置信,总觉得有张副官这个脑子不好使,眼神也不好的就算了。 连风光霁月的贰月红,居然也有这样的毛病,这就有些……意难平了…… 此刻的张启山还未预料到,等他日后见到这位女子时,只觉得惊为天人,世间难寻。 贰月红开口询问道,“张副官,你们张家执法堂长老的名讳是什么?” 他知晓流觞并不是她的本名,但他更想知道,有关于她的所有一切。 “张瑞雪。” “丹凤楼台飘瑞雪,岐阳草木亚香尘。” 贰月红那双桃花眼弯了起来,眼波流转,眼眸中是能够醉死人的深情。 张启山心中有些异样,他记得资料上曾记录着,早年间长沙城内关于贰月红的各种八卦和风流韵事数不胜数。 早年间,他曾为一名女子斩断了所有的桃花,一心一意守在府中陪伴佳人。 只可惜后来那名女子不知所踪,但贰月红仍为她守身如玉,不染俗尘。 想不到这名女子居然会是张家人。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他不用费劲心思再去拉拢红家。 张瑞雪,瑞字辈。 张启山脸色忽然一变,意味深长的看了贰月红一眼。 好家伙,一枝梨花压海棠啊! 不过,这两人成不成的了,倒还是另当别论。 张家本家执法堂长老,怎么可能会知法犯法呢? 想到这里,张启山又开始为贰月红感到悲哀起来。 喜欢上一个不可能会有结果的女子,可真是自讨苦头。 张启山很少八卦男女之情的事情,有那功夫他还不如在家多打打孩子。 孩子~张鈤山:⊙﹏⊙你不要过来啊…… 第6章 南洋档案馆 厦门的南洋档案馆在海事衙门的东边,属于公共租界的地盘。 这块地盘隶属于张家人,准确来说是海外张家。 张海琪抱着一沓资料从档案室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盯着盆栽发呆的男人。 “小帅哥,这里可不是随便可以进来的地方,你有什么事吗?” 张海琪有着一张不符合身材的童颜,身高在一众张家人中,可谓是小巧玲珑。 身体血脉里传来的熟悉感,让她感觉到很奇怪。 这个男人也是张家人? “干娘,你先忙,这人交给我来。” 一个穿着南洋档案馆专属军装的男人走了过来。 “小楼昨夜又东风。”男人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话。 “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张海琪下意识的接上下一句诗词,紧接着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猛的扑进了男人的怀中。 原本还笑嘻嘻看热闹的众人,这下可就不嘻嘻了。 完了,这人是来抢干娘来了? 难道这男的是干娘的老相好? “你怎么来了?怎么都不递个消息过来?”张海琪眼尾微红,脸上还带着一抹娇羞的红晕。 这难得一见的场面,把在场的吃瓜群众看的是一愣一愣的。 不是,这个娇娇柔柔的人还是他们那个雷厉风行,忠肝义胆的干娘吗? 众人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再看,不是假的,干娘真的变成小女人了! “想你了,所以来看看你。” 男人暗哑又带着磁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将他们炸了个外焦里嫩。 张海琪眼神都冒着精光,双手抓住男人的衣襟往下一拉,踮起脚尖亲在他的脸上。 在场众人:……妈的,他们要举报有人虐狗…… 张海琪将脸贴在男人的耳畔轻声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男人勾唇笑的邪肆,附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档案馆里有内奸。” 两人这十分亲昵的行为,落在旁人眼中,好似情人之间的喃喃低语,糖分实在有些超标。 大部分人都在现场磕cp磕到上头,除了坐在角落里的男人之外。 张海琪脸蛋红扑扑的,娇羞的靠在男人的胸膛上,垂着眼眸掩盖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意。 厦门最大的庄园内,张海琪坐在沙发上,手中夹着根烟,透过烟雾回忆着几日前发生的一幕…… 莫云高针对南洋档案馆的大屠杀布局,很快就开始了。 在抓到内奸的那刻,张海琪的心就像是如坠千斤,满是不可思议。 她怎么都想不通,平日里沉默寡言,总爱默默无闻付出的孩子,居然会将尖刃对准自己的同伴。 她清楚的记得那个孩子眼底的疯狂和彻骨恨意,几乎快要吞噬掉他的所有。 他歇斯底里的冲着她吼着,“我恨你们所有人,我恨不得你们全都一起下地狱!” 张海琪的神情有些恍惚,她是不是做错了? 当初刚到厦门的时候,她没有教养孩子的经验,只能学着小时候在孤幼堂的样子,饿了就给吃的,渴了就给喝的,每天雷打不动进行训练,安排任务,完不成任务该罚就罚。 她按照自己小时候的经历,一点一滴的套在这些孩子的身上,好在孩子们都还算听话,都比较懂事。 她从未指望能教出虾仔一样的孩子,虽然她也没怎么教,但是她是怎么都想不到,在她眼中乖巧懂事的孩子竟是一只白眼狼! 勾结莫云高企图覆灭南洋档案馆,想要杀掉他们所有人。 亲眼看着一手成立的南洋档案馆化作虚无,看着她亲手养大的孩子一个接一个的倒在她面前…… 岁月如梭,张海琪曾以为自己不会再为送走养大孩子而痛心。 原来,她也还是会痛一痛的。 男人从门外进来,后面还跟着一溜串的伤员,不是手臂打着石膏的,就是拄着拐杖的,有的甚至全身上下缠满了绷带。 “干娘!” “干娘!” …… 一声声中气十足的喊声,打断了张海琪的思绪,她将手中的烟捻灭,身子往后一靠,双臂展开,就跟个黑帮大佬似的。 “喊啥喊,一群人叫魂呢!” 原本还考虑怎么安慰人的男人,却被她这一句话噎住了。 他走到张海琪身边将她揽入了怀中,轻拍她的背部,无声的安抚着她。 他们的人生还很漫长,得习惯和一切珍重的人告别。 习惯,每一次的生离死别。 可是能做到这件事情,谈何容易呢? “该去送他们走了。”男人轻声轻语说道。 张海琪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董宅的客厅内,摆着一排红漆木的棺材。 里面全是来世间走了一遭,最后又奔向轮回的孩子们。 张海琪用手指仔细描绘着每一个孩子的眉眼,她记得这个孩子爱吃咸口的点心。 还有那个孩子小时候特别喜欢在院子里捉虫子…… 还有这个…… 那些孩子全被葬在了后面的墓园中,墓园中有很多很多的石碑,如今又多了好几个新的。 石碑上清楚的刻着每一个人的名字,以及生平的事迹。 他们,全都姓张。 张海琪和男人在墓园里站了很久很久,晚风从墓碑中吹来,呜咽环绕,犹如一首悲鸣的乐曲。 而在他们身后,全是南洋档案馆幸存下来的孩子,他们沉默的站在原地,祭奠着已经逝去的同伴。 每一个孩子的命运都深深的印在了张海琪的心中。 每一次的告别,就像是伤口反复被撕裂又愈合。 岁月啊,希望你可以走的再快一些,让我们可以再次相见…… 第7章 张家起灵 男人将手中的两份档案袋放在桌面上,又抽出几张照片放在最上面。 张海琪皱着眉头拿起照片查看,上面那两个熟悉的人影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男人低垂着头坐在藤椅上,另外一个男人蹲下身正在给他洗脚。 下面那几张照片就有些血腥了,分尸,吃人肉,用人头泡酒…… “如今南安号已经成为了莫云高散布五斗病的培养皿。” 男人食指轻扣着桌面,他这段时日连续奔波于各处查案,连眉宇间都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感。 “你派去南安号的特务已经成为了莫云高的盘中餐,这个所谓的桂西军阀,他吃人,而且只吃张家人。” 张海琪的眸光微闪,目光极冷的说道,“吃人?这个莫云高莫非和张瑞朴联手了?” 男人沉吟良久后才开口,“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我收到消息,莫云高盯上南洋档案馆是因为盘花海礁案。” 张海琪摸出一根烟点了起来,“你要去杀张瑞朴,对吗?” 男人点了点头,这本就是他此次前来的目的,只不过现在又多了一个。 那就是杀了莫云高。 莫云高是个性格多变的疯子,身边还到处都是奇能异士,不管是头脑和手段都非常人所能及。 好像还挺有挑战性的。 “张瑞雪。” 张海琪抬眸定定的望向男人,“别把什么事情都扛在自己一个人身上。” “你还有我,还有许许多多在乎你关心你的人。” 男人垂眸不语,随后拔出了喉咙上的银针,又揭下了人皮面具露出了那张清冷绝美的脸庞。 “张瑞远死了。” 张海琪愣住了,随之而来的满是心疼之意。 也许她已经不记得以前的记忆,但是张海琪还记得。 她记得,张瑞远对于张瑞雪来说,是为数不多愿意真心相待的亲人。 张海琪很了解张瑞雪,也隐约猜测到了张瑞远的死因,也知道她在怕什么。 在外人眼中,她美丽,强大,似乎无所不能,但实际上她也会有脆弱的一面。 张海琪抱着她纤细的腰肢,将脸贴在她的胸口,声音闷闷的说道,“这不是你的错,我想他也不希望看到你现在的样子……” “他会更希望看到你开心幸福,而不是一直困在过去。” 死亡并不是终点,遗忘才是。 而对张瑞雪而言,想要永远的记住一个人,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红绸满院,敲锣打鼓。 张家本家的宅院中聚满了人,宽敞的院落和四周的走廊几乎毫无空地,他们脸上都洋溢着喜悦。 如果不是了解实情的话,张海客和张海杏还以为是在办什么大喜事。 小官身着华服从族地深处往外走来,脚步平缓坚定。 张家人都有天授的隐患,很多人都因此而丧命。 而天授这个病症,在每个张家人成年后才会发病,不管你身处何时何地,天授一旦开始,就不会停止。 而天授也是有解药的,代价就是牺牲一人成全他人。 天授是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将把一些无法解释的命令植入张家族人的脑海。 被天授时,人的思维会变得紊乱,会失去自我,脑子里只会出现一个强烈的念头,让你觉得必须去完成某个任务。 等任务完成后,就会失去之前所有的记忆。 而小官的天授已经开始了,他迫切的想要进入张家古楼深处,得知家族守护几千年的秘密。 他由衷的认为,他必须承担起家族的重担,成为张家的起灵。 在天授的影响下,谁都无法阻止他的举动。 张海客和张海杏只能亲眼目睹那个少年饮下一杯红色的液体,在敲锣打鼓中被装进棺材里。 “小官!不要进去,你会死的!” 张海客疯狂的往祭台上跑去,被一旁的族人死死的抱住,无法再进一步。 “小鬼!” 张海杏忍不住上前,被一旁的父母牢牢的拉住了手臂。 “娘!” 张英面色凝重的对着张海杏摇了摇头,木已成舟,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 “起--灵!!!” 随着一声响亮的喊声,那具青铜棺椁被族人一路抬出张家大宅,被送往张家古楼深处。 在这个张灯结彩的雪夜中,这个张家的少年走向了他此生既定的宿命。 成为张家族长,成为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 所有人的天授将由这个少年一人承担。 成为张家族长需要在张家古楼内待满三年。 而张家古楼里藏着千年来所有的张家秘密和宝物,更包括青铜门背后的终极。 张九日脸上带着担忧,“张海客,你说小鬼还会回来吗?” 张海客遥望着古楼的位置,眼神带着黯然,“会的,他一定会回来的。” “姑奶奶怎么还不回来啊,这小鬼都快被这群老古董生吃活吞了。” 张海杏将野草狠狠地揪成两段,就连路过的狗都挨了她两巴掌。 张念看着惨遭毒手的大黄狗,摇了摇头打抱不平道, “张海杏你这太残暴了吧,要我说,这做族长有什么不好的,多风光无限啊……” “啊呸!”张海杏侧头唾了一口,“张念你知道个屁,什么风光无限啊……我告诉你……唔” 张海客眼疾手快一把捂住自家妹妹的嘴,连忙给她使了个眼色。 “哎哎哎,张海客你干嘛呢,让海杏说完。” 张九日立刻拯救了深陷苦海的张海杏,不为别的,就是想搞清楚那小鬼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被解救出来的张海杏立刻大声喊道,“我们的天授能被解除,是因为小鬼他一个人承担了绝授!” “什么意思,我们天授解开和小鬼有什么关系?” “对啊,到底怎么回事?” 张海客叹了口气,想起姑奶奶临走前嘱咐的一切。 他阻止不了小官做的事情,辜负了姑奶奶的信任。 “因为我们所有人的天授都转移到小鬼一个人身上了,这就是作为张家族长要承担的责任。” 张念脸上带着震惊,心里对小鬼能当族长的不甘,也瞬间化作了释怀。 “太可恶了,这不就是推小鬼去当替死鬼吗!” 张九日攥紧了拳头,气冲冲的想要去讨个说法。 “九日!” 张海客呵斥道,“现在小官已经是张家族长,有什么事情等他从张家古楼安全出来再说。” 随着天授的解除,那些早就想要脱离家族的张家人,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张家这个延绵几千年的大家族,终究将会消逝在时间的长河中。 第8章 马六甲 马六甲的南洋档案馆是一栋欧式的小别墅,门口是个非常唬人的拱门,衬的后面的楼房更加平庸简陋。 张海峡坐在藤椅上一边看着门口的摊子,一边暗自计算着张海楼回来的日子。 一个男人低头挑选着摊位上的商品,这里都是一些舶来品,有国外的咖啡,烟草,香水,还有手表等等。 “先生,有看中的东西吗?” 张海峡闻着空气中独特的雪松香,脸上带着微笑。 马六甲这边洋人很多,也有许多人会用香水,那些香气大多匠气十足,浓烈扑鼻。 但他今日闻到的却是格外不同,若有若无、萦绕在鼻尖的淡雅香气,让人忍不住渴望更多,沉沦其中。 张海峡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了一大跳,藏在碎发下的耳畔早已染上了红晕。 “就这个吧。” 男人的声音清冽,还带着些许的沙哑,仿佛羽毛扫过心间。 张海峡顺着那只修长如玉的手望去,一只小巧的八音盒正被他放置在手心中。 “八十块。” 男人从口袋中掏出钱放置在张海峡的手心,微凉的指尖无意间触碰到掌心,让他下意识蜷了蜷手指。 “你好,我是南洋档案馆派来查案的。” “我叫张远。” 张海峡仰头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双眸漫开着笑意,在光线的折射下,光芒烁烁,犹如繁星点点。 那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击中了他的心脏,久久不能平息。 黄昏时分,天边渐渐染上了一抹温柔的橘红色。 张海峡坐在藤椅上,身后正是前几日到南洋档案馆的张远。 自从张海楼走后,张海峡的生活完全靠他自理,但由于他根本无法站起来,还是有很多事情是无法做到的。 例如……洗澡。 是的,这半个多月来张海峡每日只能用毛巾擦拭着身体,这对他这个爱干净的人来说,无疑是个酷刑。 所以在张远察觉到这个情况的时候,他帮张海峡洗了一次澡。 至于过程……咳咳,这个就不必说了吧…… 虾,红温了,也差不多熟透了。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而每一次,张远都能看到红透了的虾仔,让他不免调侃了张海峡几句。 “咱俩都是大男人,你有什么好害羞的?啧啧,咋整的跟个小媳妇似的。” 张海峡脸色红的都快滴出血来了,这几日来的相处,让他越发觉得不对劲起来。 他的心,乱了。 这个从小到大一向处事冷静的张海峡,在遇到张远时却变成了一个爱脸红心跳的毛头小子。 还好张海楼不在,要不然他指不定要怎么笑话他。 两人坐在海边静静的看着在沙滩上嬉闹的孩子。 一个头上缠着布条的寸头老头,突然朝着两人走了过来。 张远随意的扫了那个老头一眼,姿态看似放松,实则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张海峡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人,那是东街口的降头师,之前碍于张海楼的碎嘴,给他算过一次命。 “奇怪,真是奇怪。” 那个降头师围着两人转了好几个圈,嘴里一直念叨着这两句话。 张远噘嘴吹了个口哨,言语散漫道,“大师,有话不妨直说,你再这样转悠下去,我可就要躺下叫你赔钱了!” 张海峡无奈的笑了笑,眼神中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 “大师,实在不好意思,我这朋友向来心直口快,并没有故意冒犯你的意思。” 这位看起来神神叨叨的降头师,倒还算是个好脾气的,至少没有一言不合就给你下个巫蛊。 乌拉是个白衣降头师,专门为人解降,为人处世遵循世间仁义道德。 乌拉嘴里念念有词了半天,突然脸色一白,额头冷汗直冒嘴唇颤抖,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张海峡和张远对视了一眼,又将目光转向那个降头师。 “你……你的命格变了……” 一只干枯发皱的手指直指张海峡的鼻尖,仔细看去,那只手竟还在不停的发抖。 乌拉极力平复着心里震惊的情绪,又转过头,眼神犀利紧盯着一旁的张远。 张海峡脸色微变,心中瞬间一紧。 之前这位降头师言明他已经快死了,而且还是死在他之前应该死的事情上。 现在他又说他的命格变了? 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说明…… 他还可以……活? 气氛诡异的沉默下来,一时间无一人开口。 “这位先生……”乌拉长叹了一口气,神情中还带着深深的惋惜。 张远双手环胸,瞳孔不经意间微微一缩,面色从容看着他。 “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 乌拉丢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便快速的离开了这个地方,那架势就跟有狗在他后面撵似的。 张远和张海峡都一头雾水的看着那个逃跑的背影,搞不清这老头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 张远低声念叨着刚才的话语,眼神也逐渐变得冷漠起来…… 马六甲府邸前,男人身着一件白衬衫,搭配简单的黑色修身裤,将完美的腰臀比例都露了出来。 他的指尖夹着一根烟,眼神随意懒散,看似姿态放松的靠在拱门旁,实则一直观察着在这门口来来往往的行人。 张海峡照例在摆摊,想要尽快将积压的货物卖掉一些。 那个降头师的话无疑给了他继续生存下去的希望,让他那颗沉寂的心脏又重新开始跳动起来。 如果真的能活下来,谁又会不想活呢? 第9章 虾仔,你个潘金莲!!! 当张海楼拉扯着两个孩子回到马六甲时,就看到张海峡这个潘金莲,居然背着他在外面找了别的男人!!! 张海峡脸色隐约带着怒意,他们连自己都快养不活了,这张海楼上哪又捡了两个孩子过来? 张海楼被看的心里发虚,连忙开口解释道,“你放心,这两个孩子已经过了三天发病期,他们没有染上瘟疫。” 张远饶有兴趣的摸了摸这两个孩子的根骨,还行,这女孩子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这男孩嘛……倒是有些差强人意了。 “虾仔,我这就出了一趟门,你就移情别恋了?” 张海楼挤眉弄眼的示意着张海峡,眼神里也带着玩味。 闻言,张海峡的耳根瞬间爆红,“你……你胡说什么呢?” 张海楼神色一下子变得正经了起来,视线扫过男人的那张脸,又回到虾仔的身上。 “卧槽!” 他居然真的被偷家了! 哪怕被人一直用眼神打量,小女孩的神色依旧平静如水,一双眼眸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成熟感。 “你叫什么名字?” “张海娇,是盐叔取的。”张海娇用广东话回答道。 张海娇看起来是一个华裔,而小男孩明显是这边的混血华人。 “我的弟弟已经死了,他是我捡来的。” 张远沉默了,很好,一个孩子随手捡了另一个孩子,一个大男人又随手捡了两个孩子。 这买一送一的套路,算是被他们玩的明明白白。 张海楼抬了抬镜框,勾唇邪笑,“虾仔,确认这人的身份了吗?” 确定不是对家派来的吗? 张海峡点了点头,开口道,“他身上有干娘亲手写的文书,而且……” “他是南洋档案馆派来查案的高级特务。” 张海楼惊的张大了嘴巴,口中的刀片寒光一闪。 “我滴个乖乖,这还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多了两个孩子后连气氛都热闹了不少,连原本冷冷清清的南洋档案馆,都莫名多了一些烟火气。 张海楼点上一支烟,将自己的笔记递给张远看,没办法,谁让人家军衔比他们还高呢。 张远看着那些早就铭记于心的资料,又仔细审视了一番后,将笔记递给了一旁的虾仔。 张海峡在看过笔记后,仔细的沉思了一会儿,将自己所猜测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他怀疑这次的瘟疫是冲着张瑞朴去的。 槟城是张瑞朴的地盘,这次的瘟疫对他来说,损失实在太大了。 张海楼和张海峡到了霹雳州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刺杀张瑞朴。 很可惜,他们失败了。 最后就如丧家之犬般逃离了槟城的地盘。 张远轻笑了一声,睨了这两人一眼,还是太年轻,不够了解人性的劣根性。 “所有线索都指向了南安号,我查到了南安号下周就会靠岸,到时候……” 张海楼说到这里,又狠狠吸了口烟。 “我们全都上船。” “虾仔,我们一起回家。” 张远的眸光微动,鸦羽般的长睫在眼下扫出一片阴影。 张海峡沉默良久,最后揉了揉自己的腿说道,“我就不回去了,你替我回厦门,没有必要在这里被我耗死。” 张海楼摇了摇头,“你不走我也不走。” 张远挑了挑眉,总觉得这两人的对话好像有些暧昧来着。 “哥哥,他们两个好看吗?” 张海娇仰头看着他,那双圆圆的杏仁眼莫名带着看淡世俗的意味。 张远的眼眸软了软,蹲下身揉了揉她的头顶,“没有哦,还是海娇最好看了。” 张海娇点了点头,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嗯,我比虾叔和盐叔都好看。” “那哥哥可不可以,只看我一个。” 张远啧了一声,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还真是个贪心的小家伙。” “好啊,你盐叔和虾叔对你哪里不好了,别忘了你可是我捡回来的。” 张海楼故作气愤的拎着张海娇的后脖领,将她带离了张远的身边。 “你不是说带我们回来是给虾叔当宠物的吗?” 小女孩的一句话惊起千层浪,把在场三个人都给干沉默了。 “虾叔现在已经不需要我们两个宠物了,我当然要提前做好准备。” 张海娇伸出手指指向张远的位置,“他的大腿够结实。” 言下之意,为了避免被抛弃,她得另抱大腿了。 场面一度尴尬在那里,都被小女孩的大胆发言都惊到了。 张海楼眯着眼,头往后缩,就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张海娇。 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这还仅仅是个小女孩,就已经精准的找到了自己的定位,而且还替自己找好了后路。 眼见气氛越来越诡异,张远率先吹了个口哨,视线在张海峡和张海楼的下半身来回,看的两个人下意识夹紧了双腿。 “宠物?” “你们哥俩玩的够花的啊。” 张海峡又羞又气,白皙的肤色瞬间染红,一路蔓延到了脖颈,隐约还有往下的趋势。 张海楼倒是脸皮厚的很,死猪不怕开水烫,“哎呀,兄弟有兴趣的话,不如咱们一起玩玩?” “张海楼!” 张海峡咬牙切齿的将话从牙缝中挤出来,眼尾也因为气愤有些微微泛红。 张远轻笑一声,搭在张海楼肩膀上的手捏了捏,痛的后者表情有瞬间的扭曲。 张海楼下巴动了动,还未来及的射出刀片,男人就已经贴近了他的脸。 两人的距离非常近,仿佛连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张海楼瞳孔放大,他……他居然动不了,这是怎么回事? 男人的轻笑声在他耳畔响起,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脖颈间,给皮肤带来了一阵颤栗。 “呵。你不行,太弱了。” 原本脸庞通红的张海楼,在听到这话后,脸上瞬间变的煞白。 你特娘才不行呢,你又没试过,怎么就知道我不行了! 男人不能说不行! 他很行!行的很! 只可惜,张海楼嘴唇蠕动了半天,愣是连一句话都骂不出声来。 张海峡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张远收回手时,他才发现他的指尖藏了一根极细的银针。 第10章 张海楼宝宝 张海楼难以接受这个冷酷的事实,虾仔居然对他见死不救! 他直愣愣的站在那里,连动都动不了,最多只能拼命的眨眨眼。 他,张海楼。 还是不是虾仔最爱的宝宝了? 张海峡目不斜视的憋着笑,张海楼这个嘴巴没把门的,总算是有人能治他了。 只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开口求情了,“张远,海楼已经站在那很久了,他已经知道错了,能不能放他一马?” 张远勾唇浅笑,这两人的性格还真是如张海琪说的一模一样。 “海娇,去踹你盐叔一脚。” 张海娇闻言认真的点了点头,走到张海楼身边,用力的踢了一脚他的小腿肚。 张海楼膝盖窝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整个人因为身体的惯性下意识的往前一趴。 好一个五体投地! “叮~” 男人指尖弹出一枚硬币,毫不留情的嘲笑道,“得,爷赏你的。” 妈的! 这动作伤害性不强,但侮辱性极强! 张海楼抬头就是突突两下,射出的正是闪着寒光的银刀。 张远歪头躲过刀片的同时,双指夹住另一片刀片反手一甩,张海楼躲过袭来的刀片,一抬脚就踢了过去。 一个侧身躲过,张远只用了一招,就将张海楼的双手反压在身后,膝盖死死的抵在他腰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反应过来的张海峡都有些傻眼。 海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菜了? 张海娇紧紧盯着眼前的男人,双眼亮的放光,好厉害,这个大腿真够粗的…… “反应能力不错,但速度方面还需要提升。” 张远淡淡的点评了一句,松开了身下的人。 张海楼有能力但做事太过随心,张海峡冷静有头脑,这两人在一起正好可以互补。 张海峡放不下这个唯一的朋友,而他,也是唯一能够压制张海楼本性的人。 张海楼人麻了,这肯定是他人生中滑铁卢的最高峰! 他姿态放松的躺在地上,脸也牢牢的贴在地上,就跟条咸鱼似的,丝毫不动弹。 张远脸上笑容有片刻的僵硬,这种情况他还真没碰到过。 难不成……他给孩子整自闭了? 张海峡又好气又好笑,这海楼都这么大了,居然还玩小时候这一招,也不知道害臊。 正在张远心里犹豫到底该怎么哄孩子的时候,一旁的张海娇噔噔噔跑到他身边,将手中的扫把递给了他。 “哥哥,我娘曾说过,孩子不听话,打一顿就好,要还是不听话,那就打到他听话为止。” 张海娇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都变得生动起来,清澈见底的眼眸中带着孩童独有的天真。 张海峡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只要想到张海楼被当做孩子揍的画面,他就忍不住发笑。 一听这话,原本还在地上耍无赖的人,猛的一下子从地上窜了起来。 “啧啧,果然是最毒妇人心。俗话说得好,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躲开~” 张海楼说着说着就唱出声来,惹的张海娇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张远眼底划过了一丝笑意,那精致的眉眼中都带着柔意。 张海峡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眼前人的身上,在看见他笑时,他也会不自觉的嘴角上扬。 而有这个想法的人,却不止他一个。 窗外的月色洒落在男人的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神性光圈。 只一眼,张海楼的目光就再也无法移开,他紧紧盯着男人的脸庞。 心头悸动的感觉,就好像种子正在破土发芽,蠢蠢欲动。 二楼除了一个会议室外,还有两间房间,平日里只有张海楼和张海峡两个人,倒还不显得拥挤。 这一下子多出来三个人,倒是有些不太好安排房间。 张海楼只能挽起袖子开干,将堆在衣柜顶上的被子拿下来,做好了晚上打地铺的准备。 “不用那么麻烦,你和虾仔一间房,我跟孩子们一间房。” 张远看着那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晒过的被子,眼底的嫌弃之意不言而喻。 张海楼看了眼男人修长纤细的身材,不由的在心里吐槽,一个大男人的腰比女人都还细,他难道吃不饱饭吗? 当晚,张海楼和张海峡都没有睡好,梦里那人的音容笑貌,让人魂牵梦萦…… 反观张远这边就和谐多了,张海娇很懂事,帮弟弟洗完澡后自己才去洗澡。 躺在干净温暖的被窝里,张海娇还有种恍如梦境的感觉,仿佛回到了爹娘还在的时候。 张海娇的爹娘都是普通人,在村庄加工作坊做工,日子虽说不算大富大贵,但一家人过的却很幸福。 直到村子里的瘟疫开始爆发,她的爹娘接连病倒在床榻上,但她和她的弟弟却平安无事。 可村子里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流言,说只要吃了那些不会染病的人,他们的身体就可以康复。 她的弟弟和现在这个孩子一样,就只有三岁。 她只记得那天晚上的月亮特别的圆,颜色也特别的红。 那些感染了瘟疫的疯子,在她面前活生生的吃掉了她的弟弟。 张海娇闭上眼蜷缩成一团,用手环抱住自己的身体,就好像阿娘还在时那般。 一只温暖的手伸过来抱住了她的身体,另一只手安抚的拍着她的背部。 她努力靠近温暖的怀抱中,鼻间满是冷冽清淡的香气,让她觉得非常的踏实。 张海娇心想,她好像不幸又很幸运。 虽然她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但是她好像又重新拥有了亲人。 她很贪心,她想永远留住她的亲人。 为了做到这件事,她可以去做任何事情。 哪怕付出她的一切。 第11章 张瑞朴与莫云高 张家人哪怕是在睡眠中都保持着时刻警惕的状态,稍有风吹草动,总能第一时间做出应对措施。 所以在院子里的机关被触发时,原本躺在床上熟睡的男人就已经睁开了双眼。 寂静无声的二层小楼,空气中满是浓郁的血腥味,仔细闻去,里面还夹杂着药物独特的馨香。 张远孤身站立在院落旁的回廊下,目光锁定在为首的中年男人身上,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 “张瑞朴。” 中年男人看向他的眼神满含杀意,一进来他的人手就折了好几个,这个人不简单。 “上。” 一声令下,枪声瞬间迸发。 劲风也随之而来,一个男人从刁钻的角度直取他的脖颈。 他一蹬门柱借力,反身折回,凌空扭断了那人的脖子。 偏头躲过子弹,他一掌劈在拿枪的手腕上,手中的飞针弹射出,三人应声倒地。 短短几十秒内,张瑞朴的手下又倒下去几个。 在有枪的情况下,男人以一挑十,双方都没有讨到好处。 张瑞朴越看越心惊,这男人用的明显是张家本家的功法,难道本家人追杀过来了? “你是张海琪的人?” 张瑞朴一摆手,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男人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眼神冰冷的看向他,“你莫不是忘记自己做过什么好事?” 张瑞朴瞳孔剧缩,脑海中快速闪过自己曾做过的每一件事情。 “你到底是谁?” “张家执法堂。” 屋外的动静似乎根本没有影响到屋内还在熟睡的两个男人。 张海娇一手捂住弟弟的嘴巴,一边悄悄从窗口探出脑袋观察着下面的情况。 她的手中还紧紧攥着一只玉瓶,这是那个哥哥给她的。 虾叔和盐叔被哥哥用药迷倒了,玉瓶里面装着解药。 只要下面情况不对劲,她就立刻用药唤醒他们,然后尽快离开这里。 张海娇当时心头升起第一个念头,那就是为什么哥哥不让虾叔和盐叔一起去帮他。 但是下一刻她就明白过来了,哥哥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他们。 所以,她要乖乖听话,不能给他添乱。 张瑞朴在听到张家执法堂时,好半晌才回笼自己的思绪。 “百年前同族相残,蚕食族人,百年后的今日,勾结他人迫害同族。” “张瑞朴,你觉得你还有什么理由能活在这世上?” 男人的话就像是一记警钟敲在了张瑞朴的心上。 他带来的手下全是张家人,他们的身手固然很好,可再好也比不过眼前的男人。 他看着满地的尸首,以及尸体身上那些精准又致命的暗器。 张瑞朴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想不到今日他竟然要埋骨于此。 这场血腥的杀戮并没有持续太久的时间,很快就结束了战局。 张瑞朴瘫坐在地上,捂住不断喷涌出鲜血的胸口,艰难的调整了一下坐姿。 张远抬脚跨过尸体,长腿微收坐在了他的身侧,从口袋中摸出一根烟点燃。 张瑞朴感受着体内逐渐流失的血液,身体也开始慢慢失温…… 他的确蚕食了同族,也确实勾结了莫云高。 自从南洋档案馆张海琪派人来追杀他之后,他就明白,张家依旧没有放弃诛杀叛徒这件事。 总有一日,他会死在张家人手中。 槟城的瘟疫是张瑞朴和莫云高里应外合布的局,目的就是吸引南洋档案馆的注意。 果然,张海琪真的上钩了。 只不过,他没有料到张家执法堂的人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没有这个男人,张瑞朴会以张海峡逼迫张海楼代替自己上南安号查案,从而借刀杀人,一举两得。 只可惜,他失败了。 张远看着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张瑞朴,突然勾唇一笑,“看样子,你的盟友也并非那么可靠啊……” 这栋欧式小别墅的周围危机四伏,就像一只巨大的野兽潜伏在黑暗中,时刻准备给猎物最致命的一击。 长沙 梨园里咿呀咿呀的唱戏声绕梁不绝,奇怪的是戏台下却格外的安静。 今日张大佛爷包下整个梨园用来招待贵客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长沙城内。 梨园外的士兵整齐一划分作两排守在门口的位置,眼神犀利的盯着来来往往的路人。 莫云高端坐在戏台下首位,欣赏着台上人演绎的一出霸王别姬。 听闻这贰月红是长沙戏班子里有名的旦角,许多人曾慕名而来,然而却一票难求。 “听闻这长沙城内的百姓们都尊称张兄为张大佛爷?” 莫云高嘴角噙着笑意,看起来倒是慈眉善目的样子。 但张启山却深知,此人远远不如表面上看起来如此简单。 上峰委派秘密任务给他,北海一带屡发人员失踪案件,这一桩桩案件背后的蛛丝马迹直指这位桂西军阀。 他一直派人暗地里追查这些案件的线索,可是却一无所获。 莫云高此人,深不可测。 “也是长沙城各位抬爱,不过是虚名罢了,莫贤弟切勿当真。” 张启山脸上挂着笑容,笑意却不达眼底。 “说起来我与张兄也算是一见如故,日后我们两兄弟可要多亲近亲近啊。” “那是自然,莫贤弟往后有事知会一声便是,为兄一定在所不辞。” 两人虚伪的相视一笑,拱手回礼。 等莫云高从梨园离开后,张启山目光阴沉的看着逐渐远去的车子,良久之后才开口,“副官,进去吧。” “是,佛爷。” 贰月红卸下行头,将脸上的油彩洗去,换上常服后才从后台走了出来。 “佛爷,刚才那位军官似乎不简单呐。” 贰月红的声线清脆婉转,入耳扣人心弦。 张启山微微一笑,笑容也带了几分真诚,“二爷慧眼识人,此人行事诡异,刚才话里话外似乎都是在试探我。” “哦?” 贰月红撩起长袍端坐在座椅上,素手轻抬,为自己斟上了一盏茶水。 “从何说起?” 张启山双手合指,盘动了一下,凌厉的眉宇间汹涌着暗潮。 “这个人,在查张家。” 第12章 你们被解雇了 三天后,南安号即将开船。 南安号是厦门董家的一艘客轮,也是厦门最大的一艘客轮,上面有四百多个客位。 “咳咳……” 张海峡坐在藤椅上,目光炯炯的盯着正在包扎伤口的男人,视线在触及那还在往外渗血的纱布时,眉头都拧成了结。 张海娇鼻尖红红的,小心翼翼的替男人上着药,然后又用纱布一圈一圈的包住伤口。 张海楼面无表情的靠在墙角,用舌尖顶着刀片,嘴里时不时闪银光,眼神十分的不爽。 张海楼和张海峡被唤醒后,入目院子里满满一地的尸体,连泥土都全被鲜血浸透,在阳光的折射下发出绚丽夺目的光芒。 他们都有些想不通,这个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觉得自己是神仙吗?难道都不会死吗? 就在张海楼忍不住想要开口时,没想到一向稳重的虾仔率先忍不住发言了。 “为什么要这样做?” 张海峡手指捏着衣角微微泛白,脑海中闪过的全是男人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 张远皱了皱眉,目光冷清的望去,“我说了,你们太弱了。” “谁弱了!”张海楼直接炸毛了,猛的从角落里蹦了出来。 “呵~” 男人从座椅上直起身来,嘴里吐出来的话无情的就像把刀子。 “一个半瘫的残废,一个没脑子的蠢货,你们有什么资格和我一起行动?” “张海楼,要不是我在这里,你认为你有能力对付得了张瑞朴?” “呵~自不量力。” 心脏发出的刺痛感撕扯着张海峡的神经,好像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的碎裂开,几乎快把他拉入万丈深渊。 张海楼紧咬着下唇,看着神情迷茫又错愕的虾仔,心痛到无法言喻。 如果不是因为他,虾仔就不会受伤…… “张海楼,张海峡,我以南洋档案官高级特务的身份宣布,你们被解雇了。” “为什么!?!!” 张海楼和张海峡脸上的神情满是震惊,眼神中都带着不可思议。 张远冷冷的睨了张海楼一眼,随后拿出两张文书丢进他的怀中。 张海楼一把接住,摊开一看,愣住了。 张海峡夺过纸张一看,也愣住了。 两个人犹如浑身血液逆流,瞬间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和无措中。 这……这是当初他们和干娘签下的卖身契…… 干娘不要他们两个人了?! 张远穿上黑色风衣外套,又将脚上的靴子鞋带系紧,就抬脚准备离开这里。 “你去哪儿!” 两人身躯交错的瞬间,张海楼一把抓住了男人的手腕。 张远挑了挑眉,甩开了他的手,“你们已经自由了,天高海阔,就此别过。” 说完,他又瞥了眼桌上的钱袋子,“那是南洋档案馆补发的晌银,还有额外一部分算是提前解约的补偿金。” 张海楼心中一紧,抬起的手骤然落下,强忍着心中的酸涩往旁边退了一步。 是啊,他们自由了…… 张海娇站在暗处一言不发,只是固执的死死盯着那抹离开的身影。 哥哥有事情要做,她现在还太小了,只能成为他的累赘。 她不想当累赘,她会好好学功夫,会快点长大。 她要成为那个可以站在哥哥身边的人。 张海峡一直垂着眼眸,大脑疯狂转动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抽茧剥丝,从而找到一个理由。 “嚯,这钱还不少呢。”张海楼看着钱袋里白花花的银票,忍不住勾唇邪笑起来。 这么多钱都够他和虾仔快活下半辈子了,连养那两个小崽子也绰绰有余。 只不过,为什么他觉得心里还是这么不爽呢? 啧,人果然都喜欢犯贱…… “我们得上南安号。” 张海峡抬眸注视着张海楼,一句一顿的说道,“他在保护我们。” “瘟疫案的幕后黑手很可能在南安号上布下了杀局,他不希望我们去送死。” “还有今日他所做的一切,目的就是将我们和南洋档案馆撇清关系。” “张海楼,南洋档案馆可能出事了。” 说到这里,张海峡的眼神闪着锐利的光芒,一层层剥析,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的用意,剩下的就是被隐瞒的真相。 张海峡是作为南洋档案馆最优秀的机要人才毕业的,他的心思敏锐,机智近妖,身手也是一众人中最出色的。 要不是因为张海楼,他可能早就一路高升,成为南洋档案馆的掌权者。 从他们来到马六甲开始,极少遇到劲敌,以至于两人心态上都有些松懈。 张海楼点上一支烟,走到窗边,观察着楼下的情况,很安静,一种非常诡异的安静。 “真特娘的麻烦!”张海楼低骂一声回过头,居然看到虾仔在抽烟。 他嘴角勾起一抹欠揍的笑容,贱兮兮的凑在张海峡身边说道,“呦,虾仔,这是失恋了?” “你才失恋了!”张海峡被烟呛了一口,红着脸立刻反驳道。 “我这叫抽根烟冷静冷静,你懂个屁啊!” “哎呦,这是急了啊。” “张海楼!” …… 张海娇默默收拾着行李,心里不禁吐槽着,虾叔和盐叔两个大男人幼稚的就跟个孩子一样。 哼,哥哥才不会喜欢他们两个呢! 张远提着行李走在街道上,原本虎狼环伺的街道,已经被人清理了一圈,现在变得格外的安静。 随着一声巨响,人们的视线被吸引了过去,一个青年被打手一脚踹出了门外。 旁边的路人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就转身大步离去,毕竟在这个时代里,爱管闲事可不是什么好事。 青年站起身拍了拍衣服,捡起地上的账本,倔强的再次冲进那间铺子里。 不过短短几秒,又被打了出来。 但青年仍旧不死心,大声喊着,“还钱!” 门店的打手本来还想放他一马,结果这个人实在是欠揍。 双方开始对骂起来。 一个讲马来语,一个讲英文,两个人鸡同鸭讲,对牛弹琴。 青年是来铺子里收账的,看这情势,不明白的还以为这是来抓奸夫的。 男人身材高大,单手扯起青年的衣领,沙包大的拳头落在他身上,青年很快就站不起来了。 地上的青年身体蜷缩成一团,怀中还死死的抱住那本账本,咬紧牙齿不发出任何声音,明显是已经习惯了被人殴打。 路过的路人避之不及,快速的绕过了这片区域,目光冷漠的好似习以为常。 第13章 何剪西与南安号 何剪西拼尽全力站起身来,死死的抱住男人的腰身,此时他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了。 “不想被绞死的话,就赶紧还钱!” 男人闻言,怒骂一声,一肘将人击倒在地,狠狠的往人身上踹了一脚。 何剪西因为惯性撞在别人的身上,这一下可撞的他是头晕眼花,他顶着鼻青脸肿的脸,下意识开口道歉,“对不起……” 张远一把拎住何剪西的后脖领,将他提溜了起来,就跟拎只狗似的。 男人朝着何剪西的背后一脚踹了过来,这一脚几乎用尽了他的全部力气。 张远快速的抬脚一踹,骨头的碎裂声响起,男人的腿被生生踹断了。 “他欠你多少钱。” 何剪西皱了皱眉,抬头望去,刺眼的光线让他有些看不清这个男人,他站起身摸出怀中的账本。 “一共四十七块,今天必须要平账,用钱或者物补都可以。” 张远走上前一脚踩在男人断腿的位置,轻微一用力,男人就立刻鬼哭狼嚎起来。 “还……我还钱……” 男人颤颤巍巍的从口袋掏出钱包,拿出几张钞票递给何剪西。 何剪西一只手接过钞票,另一只死死捂住腹部,“多,多了……” 张远一把夺过男人手中的钱包,重新抽了几张零钱放在何剪西的手中,又抽走了一张钱币。 “这下对了吧?” “对……” 何剪西实在太疼了,将钱币牢牢攥在手心后,翻开已经皱成一团的账本,把上面一行划掉。 他刚想开口道谢,一个青花瓷药瓶就递到他的眼前。 “谢……谢谢。” 何剪西接过药瓶,一抬头就发现人已经走远了,他勉强追了几步,最终还是因为疼痛停了下来,蹲下身子蜷缩了起来。 他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也没看清他到底长什么样子,却记住了那独特的冷香气。 马六甲的码头上人山人海,除了人外还有各种各样的货物,炎热的天气让人热汗直流,巨大的热浪裹着汗臭狐臭味,环境也十分嘈杂。 张远走的是贵宾通道,水手在反复核对了他的船票后,带着他登上了船。 贵宾通道在平民通道的上方,视线略微下移就能看见下面拥挤的人群。 “洛菲先生,董小姐已经恭候您多时,请随我来。”水手恭敬的弯腰,在前面为他引路。 “嗯。” 南安号和所有的船一样,分为头等舱、二等舱和三等舱,头等舱与二等舱可以互通,三等舱却是独立的,有独立的活动区域。 三等舱的情况鱼龙混杂,那里对于有些人来说可谓是罪恶的天堂,所有你想象不到,见所未见的事情都会在那里发生。 头等舱的活动区域非常大,舞厅、游泳池、沙龙应有尽有。 在顶部的位置有观景台、舰桥、发报室,甚至还有服装间、餐厅、露台酒吧、室内球场。 水手一路热情的介绍着南安号上的情况,就是想从这个外国贵宾的手中赚一些小费。 没错,为了不暴露身份查案,张远伪装成了一个假洋鬼子。 他原本的肤色就非常白,一双淡琥珀色眼眸带着独特的异域风情,伪装成一个外国人也是非常容易的。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前面的一群白人,衣服看起来都特别的脏,应该都是美国人。 其中一个穿着得体的西装,带着眼镜的年轻白人,应该是做文书工作的。 而在这群外国人中间,站着一个身材娇小的中国女人,一身黑色的中式旗袍尽显窈窕曲线。 张远给了水手一些小费后,便快步走上前。 “嗨,亲爱的。”他抱住女人,热情奔放的来了个贴面吻。 董小姐微笑的回以热吻,“洛菲,你迟到了。” “抱歉,是我的错,路上有点事情耽搁了一会儿。” 张远牵住董小姐的手,英俊的眉眼间满是柔情。 华尔纳向前一步询问道,“董小姐,这位是?” 他们这群人受雇于董小姐,作为雇佣兵,他们有责任保护好她的安全。 毕竟这中国女人出的价钱还真不少,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没有人会不心动。 “华尔纳先生别担心,这位是我的未婚夫—洛菲先生。” 董小姐拉着张远坐在位置上,马上有水手上来为他们两个斟茶倒水。 华尔纳闻言后跟张远打了个招呼后,就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了回去。 “事情都处理好了?”董小姐抿了一口茶水,目光眺望着下方人头涌动的位置。 “嗯,就看鱼儿咬不咬钩了。”张远轻笑了一声,在坑孩子这方面她可比自己有经验多了。 斯蒂文拿着照相机走了过来,微笑的问道,“董小姐,洛菲先生,可否允许我为你们拍一张照片?” 董小姐和张远对视了一眼,对着斯蒂文点了点头。 两人站起身靠在甲板上,张远自然而然的搂住董小姐的腰肢。 斯蒂文举着沉重的相机,抬头语气温和的说道,“看镜头。” 镜头内,一身黑色旗袍的董小姐,高大英俊的男人,以及后面一望无际的大海,在这一瞬间定格在这里。 等照片拍好后,董小姐突然用手指沾了一点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一句话,确认张远看到后,再用手抹去。 张家,出事了。 张远的脸色一变,脑海中闪过了无数个可能性。 终归是,命运不可逆转。 自此,一个名叫命运的巨大棋局正式开演,棋盘上的每一枚棋子都将走向不可控制的未来。 第14章 舞会邀请函 张海楼和张海峡经过易容,变成了一对夫妻,还是带着两个孩子回家探亲的一家人。 “亲爱的,这力度怎么样?”一个千娇百媚的声音响起,犹如空谷幽兰。 “嗯,不错。”张海峡面色镇定的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暗骂,这货真是时刻不忘记发骚。 女人扭着腰肢推着轮椅往贵宾通道走去,那风情万种的模样惹来不少人的瞩目。 “啧啧,这样难得一见的尤物居然跟了一个瘸子,真是可惜啊。” “呸,李二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自个,人家虽然瘸但是有钱啊,哪里会看的上你这个歪瓜裂枣。” “靠,你这特娘的就杀人诛心了……” 身后的议论声丝毫没有影响张海楼释放本性。 走在贵宾通道的都是一些贵族,或者是世界各地的知名人士。 一路上,有好些个男人过来和张海楼搭讪,想要找机会共度良宵,他直接当着张海峡的面给人家抛媚眼,勾的人心黄黄。 张海峡手上的青筋暴起,气的差点没从轮椅上蹦起来揍这家伙一顿。 这家伙到底是来查案,还是来勾搭男人的,他是不是忘记了自己是个大男人这件事! 张海娇抱着弟弟跟在后面,对于盐叔放飞自我的表现,表示简直没眼看。 她直接捂住了弟弟的眼睛,避免这小孩一会儿长针眼。 好在这个孩子很乖,不吵不闹,张海娇给什么他就吃什么,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本来张海楼和张海峡是不打算带着这两个孩子的,但是张海娇却说与其他们两个人去,还不如带上她和弟弟。 没有人会怀疑,带着两个孩子回乡探亲的夫妻,如果他们被发现,她就立刻带着弟弟一起跳海自杀,绝对不连累虾叔和盐叔。 听完张海娇的话,张海楼和张海峡两个人沉默了很久,最终决定带上这两个孩子。 人群涌动,何剪西抱着行李浑浑噩噩的前往码头坐船。 他的老板当着他的面自杀了……在临死之前给了那份属于他的工资。 失去工作就等于失去经济来源,马六甲这边瘟疫肆虐,何剪西只能选择去旧金山投奔亲戚。 他要上的这艘去往旧金山的小船,叫做包恩号。 当何剪西踏上包恩号的那一刻,命运的齿轮也开始悄悄转动着,殊不知他注定踏上一条不归路。 董小姐的房间在四楼,整个楼层除了她就只有那群美国雇佣兵住在这里。 四楼的每个房间号都被雇佣兵铲除,一沓门牌号全被丢进了大海中。 一进房门,董小姐就转身将灯打开,将窗帘放了下来。 这个房间是船上最高级的客房,客厅、餐厅、独立的卫浴,还有仓储室和吧台,甚至还有衣帽间。 在这空间狭窄的船上可谓是非常豪华了,就像是一座可以移动的房子。 张远一进来就褪去了衣服,露出了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董小姐提着医药箱坐下替他包扎身上的伤口。 “你还真是逞强。” 董小姐语气抱怨中带着心疼,手下的动作都不敢下的太重,生怕弄疼了他。 “计划安排的怎么样?”张远不接她的话,直接转移了话题。 “进行的很顺利。” 董小姐把东西收回医药箱里,将沙发上的衬衫递给他。 “张家在失联前曾传来消息,张家新任族长已经成功继位。” “嗯。” 董小姐的视线一直聚集在张远的身上,他垂着眼眸,手上夹着根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南安号上的事情结束,我们得去一趟长沙。” 张家恐怕正处于分崩离析的边缘,已经无暇再顾及南洋这边的事情。 他们得借助别的力量除掉莫云高,而长沙城内有个现成的张家人在那里。 最主要,那个人的目的和他们一样,既然有着相同的目标,那么,他们合作的可能性也会大许多。 “长沙?” “是的,长沙城的新任布防官,叫做张启山。” 张远低声呢喃着,“山海隔千年,戚戚不可见。” 这是张家流传上千年的谚语,山海相见时,张家必定灭亡。 呵,倒也算是应景。 视线再转移到张海楼和张海峡这边。 此时正处于烈阳高照,海面上热浪翻滚的时候,海鸥在海面上低飞,企图捕捉一些运气不好的猎物。 三等舱的客人还在不断往前上船,拥挤又涌动的人群,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沸腾的鲶鱼罐头。 这边张海楼和张海峡已经待在了头等舱的房间里,房间的豪华程度让张海楼一进门就噘嘴吹个口哨。 房间里有独立的餐厅,张海娇让弟弟自己一个人玩会儿,自己跑去餐厅里面准备晚餐了。 “哇哦,虾仔你看这浴室里的浴缸,完全可以塞的下我们两个人哎。” 张海楼指着卫生间的浴缸开始大呼小叫起来,那副矫揉做作的模样让张海峡的拳头又硬了。 “怎么样?咱们要不要来个鸳鸯浴?”张海楼眨巴着眼睛,上挑的眼尾勾人心魄。 张海峡面无表情的开口,“我拒绝。” 这家伙越来越放飞自我了,估计是因为那张卖身契的原因,让他觉得自己已经自由了。 张海峡摇了摇头,张海楼还是太天真了,上了贼船哪里还能半路下船。 再说了,他们真的就愿意下船吗? 门铃突然响起,张海楼和张海峡视线移到了门口,两人对视了一眼后,张海楼走到了门后面。 “谁呀~” 门口的水手一听这声音酥的连骨头都软了软,咳嗽几声正声道,“我是来送请柬的。” “哎呀,我在洗澡呢~要不你从门缝里塞进来吧~” “好的,小姐。” 水手弯下腰,将请柬从门缝塞了进去,随后就继续朝下一个房间去送请柬去了。 张海楼从地上拿起请柬,在确定水手的脚步声是个普通人后,才打开请柬看了起来。 这是一张舞会的请柬,舞会的举办人是这艘船的主人——董小姐。 “虾仔,这场舞会在四天后举行。” 张海峡手指捏着请柬,仔细思考了一会儿后说道,“这场舞会,我们一起去参加。” 第15章 勾勾搭搭 夜晚悄然而至,但这对南安号上的所有人来说,更像是一场狂欢盛宴的开端。 三等舱内男女间皮肉交易,赌徒之间的张扬肆意,血腥与罪恶,有人神情麻木的见证这场地狱狂欢。 相对于三等舱的混乱,头等舱的贵族们则显得优雅矜贵多了,犹如藏在光鲜亮丽外表下的恶鬼,悄无声息猎捕早已盯上的猎物。 张海楼推着轮椅上的张海峡到头等舱的甲板上透透风,他抬头往上望去,就看到最顶层甲板上十几个守卫。 这些外国人身上都配着冲锋枪,人高马大,看起来就不好惹的样子。 普通人在他们面前,一拳就能送走一个。 “雇佣兵?” “看样子是。” “这位董小姐可真是财大气粗啊!” “虾仔,也不知道她需要不要上门女婿,到时候我肯定帮你第一个报名~” 张海峡斜睨了张海楼一眼,扭过头不理会他满嘴跑火车的行为。 一个男人靠在了顶层的栏杆上,手中还摇晃着一杯宛若宝石般晶莹剔透的红酒。 只见他五官英气深邃,有种邪妄的美感,尤其是脖子上露出的纹身,将身上那股邪妄之气映衬的更加深刻。 张海峡在看到这个外国人的时候,内心都变得警惕起来。 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很危险,就像是枯地里盛开妖艳的罂粟花,神秘又危险。 张海楼顺着虾仔的目光望去,正好看到男人仰头露出优美的颈线, 酒红色的液体顺着喉咙滚动,给人一种又蛊又欲的禁欲感。 他舔了舔嘴唇,莫名的觉得这人的嘴肯定很好亲。 “洛菲先生。” 华尔纳走过来递给张远一根烟,殷勤的替他点上,这位可是英国贵族,在他眼中就是个闪闪发光的金银珠宝。 张远指间夹着烟,眼神迷离的透着烟雾俯视着下面涌动的人群。 张海楼脱下外套披在张海峡的肩膀上,“亲爱的,在这等会儿我,我马上就回来。” 张海峡心中瞬间有了不太好的预感,“你别做太过了。”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张海楼眨了眨眼,快速的朝着楼梯那里走去。 张海峡:“……”他就知道,这货走到哪里都要勾勾搭搭。 张远正往楼梯下走去,一个柔软馨香的身体直直的撞进了他的怀中。 他没有推开,只是单手搂住来人纤细的腰肢,将人固定在怀中。 “你没事吧?”男人炙热的气息吐在张海楼的耳边,那冷冽的香气扑鼻而来,他的腿忽然间就软了软。 “呵。” 男人淡淡的轻笑声响起,似乎还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恶趣味。 “谢谢先生~”张海楼伏在男人的身上,一只手非常不安分的顺着他衣服下摆摸了进去。 下一刻,男人的手牢牢的抓住他的手腕,力道之大让他都挣脱不开。 “这么急?” 张远神情淡然的将人甩出去,骨节分明的手扯了扯衣领,露出过分精致的锁骨。 “哎呀,还不是因为先生实在太过英俊了,只是不知道……”张海楼媚眼如丝看向男人的下半身,那眼神实在有些耐人寻味。 张远剑眉微挑,唇边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姿态散漫的双手插兜。 “怎么?想试试?” 张海峡看着那边相谈甚欢的两个人,总觉得心里感觉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没过多久,他就看到张海楼上前想要亲吻男人的唇,被他不留痕迹的侧身躲开,那个吻最后落在了男人的脸颊上。 张海峡:“……”张海楼也弯了? “刚才那个男人叫做洛菲,是董小姐的未婚夫,据说还是一名医生。” “我摸过他身上,除了手枪没有其他的武器。” “他说她的未婚妻被仇家追杀,要杀她的人会偷别人的脸来靠近她,而洋人的脸不是那么好模仿的。” “所以董小姐才会雇佣了这些外国人。” “没错,那个洛菲也是接到消息后,赶过来护送他的未婚妻回厦门的。” 张海峡听完后思考了良久,又和张海楼分析了所有的信息,决定明天先去医务室调查一下情况,还有那些水手们,他们长期待在船上,应该可以套出一些有用的线索。 张远回到房间里,董小姐正在书桌前写着请柬,有一部分已经送出去了,大部分头等舱的客人都已经知道了这场舞会。 “你的好儿子还真够胆大的。” 董小姐停下笔,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的看向他。 “怎么,你被他占便宜了?” “他的本性如此,总有一天他会直面他的内心,克服他的本相。” 董小姐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底带着揶揄的笑意。 啧啧,她还真想看看小雪儿染上世俗的样子,就像是神明遇到属于她的人间烟火。 “不过是个胡闹的孩子罢了。”张远轻笑的摇了摇头,并没有太过在意。 董小姐啧啧惊叹,果然,她就不该指望小雪儿会为谁停下脚步。 男人这东西,宁缺毋滥,更何况像她们这样的人,会有缺男人的时候吗? 还真是手一招,一大把。 只不过懒得跟那些臭男人谈什么情情爱爱罢了,有那功夫还不如多做些任务。 她们这些年看过太多的人性,经历的也太多太多。 她这么多年在厦门生活,接受着国外思想的熏陶,虽然骨子里还是遵循着张家的那套,但思想方面还是开放多了。 碰到合眼的来段露水情缘玩玩也不当真,合适就一起,不合适就一拍两散。 为什么非得将自己吊在一棵树上,而放弃整片森林呢? 第16章 五斗病? 一大早,张海楼就爬起来洗头洗澡整理人皮面具,这说不定是他人生中最后一个案子。 他决定干完这一票,就带着虾仔去国外看看,国外的医术比较先进,看能不能有什么办法让虾仔重新站起来。 现在他们有钱了,就算到时候医疗费不够,他也可以想办法赚钱养活他们。 怀揣着美好的希望,张海楼干劲满满,浑身就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 “虾仔,我出门了哦~你在房间里乖乖等我回来哦~” 张海楼丢了个飞吻给张海峡,拢了拢自己的假发,扭着腰就出门了。 张海峡面色如常的吃着早点,就当自己眼睛瞎了,这么多年,他也早已习惯张海楼的性格了。 张海娇将热好的牛奶放在虾叔的面前,又拿了两杯和弟弟一人一杯。 小男孩拿着牛奶喝了一小口,眉头皱了皱,没味道,好难喝。 张海娇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慰着,“乖,喝牛奶可以快点长高高,到时候力气也会变大的。” 张海峡看着两个孩子的相处,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内心深处的担忧也减轻了不少。 希望一切都顺利,也希望他在乎的人……都可以平安。 水手舱里的水手都非常忙碌,都分布在不同的地方,宿舍里的人不算多,都是刚倒完班准备休息的人。 在看到个大美人进来后,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集在他身上。 张海楼最后从水手舱离开的时候,还对那几个提供线索的水手抛了个媚眼,然后就摇曳生姿的扭着腰离开了。 水手们纷纷对着那个背影的吹口哨,全都发出形骸放浪的笑声。 至于他们刚才都聊了些什么……咳咳,比这黄河的水还要黄。 不过,张海楼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线索。 水手中有一个叫做宋猜的,在不久前突然就失踪了。 宋猜是个越南人,当时失踪的时候,船舶正在两个港口之间的航线上行驶,上一个港口人还在,等开船人就不见了。 以至于很多水手都认为宋猜跳海自杀了,因为干他们这一行的,出现点心理毛病都很正常。 最重要的是,他们在宋猜的遗物中发现非常诡异的东西——活的苍蝇。 后来这件事就被传的越来越离谱,说宋猜中了降头术的也有,说他身患重病,被鬼上身了也有,各种说法千奇百怪。 张海楼听完后,总觉得连苍蝇都变多了。 事实证明,他的感觉还真没有出错。 张海楼利用他的美色让一个水手偷偷带他进了宋猜的宿舍,结果就被他找到了蛛丝马迹。 刻在床板上的字母——n、p。 而此刻的三等舱也出了一件惊天大事。 “五斗病,这是五斗病!” 一阵喧闹声惊醒了整个舱室的人,只见一群人围在那里不敢过去,中间躺着几个已经昏迷的男人。 这几个男人身上都有大片的脓包,这症状完全和五斗病都对应上了。 “天哪,连南安号都有五斗病了!为什么这里会有感染的人,这不是要了所有人的命吗?” “怎么办?我要下船,我要赶紧下船!”有人慌乱的开始收拾行李想要下船。 恐惧,慌乱不安,蔓延在这个狭窄的船舱之中,犹如追赶众人的恶鬼,唯恐不及。 就当所有人慌乱的想要赶紧从这个地方逃离时,汽笛的长鸣声让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南安号,提前开船了。 这下他们全都要死在这船上了! 在极度的绝望,恐惧下,所有人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谁都不知道, 南安号,将成为一场猎人与猎物的较量,成为地狱修罗的炼狱场。 等船上的巡警匆匆赶到有五斗病人的船舱后,入目即是混乱的人群。 领头的巡警让人赶紧去找船医过来,然后开始控制场面,一些巡警训练有素的开始消毒,发放药物。 “大家都别怕,我是一名医生,这种病毒扩散性虽然大,但是只要没有近距离接触过的人,感染几率还是很小的。” “现在你们排好队伍领取药片,有和这几个发病的人接触过的自己站出来,我们将人另外隔离起来,这样才能保障大家的安全。” 一个文绉绉的外国男人站了出来,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容貌非常英俊出色的外国人。 在斯蒂文的安排下,还有巡警手中冲锋枪的威慑下,人群中鸦雀无声,无一人敢发声。 没多久,场面就被控制住了,感染病症的人被送去另外的船舱隔离,接触过病人的人被安排在了另一个地方。 而此刻南安号上的船医和助手全部离奇失踪,在董小姐的授意下,斯蒂文掌管了南安号上的医务室。 张远顺理成章成为了另一名治疗瘟疫的医生。 客轮等级分明,三等舱的事情绝不会传到二等舱和头等舱那里,而且三等舱是独立的,与上面两个舱位的关节处都有许多的巡警把守。 三等舱的所有人都在排队进行检查,一旦发现感染五斗病的,就会被立刻带去隔离治疗,并且在治疗期间,那些食物和药品全都免费提供。 不得不说,这一招让许多人都安分了下来。 要知道,他们这些三等舱的人只是买了一张船票,食物和医疗都是需要另外付钱的,而且价格昂贵,不是他们普通人可以承受的。 队伍中一个身材姣好的女子突然抬头看了男人一眼,又快速的隐藏在人海中。 张远抬眸若有所思的望向人群,眼底带着戏谑和玩味。 这么快就忍不住了吗? 第17章 跳船逃生 南安号提前一日开船的事情,让刚查出点苗头的张海楼也感觉到了不同寻常之处。 等张海楼想再去医务室查看情况的时候,却发现那里门口守着五六个巡警。 张海楼犹如孔雀开屏般上前搭讪,结果被毫不留情的赶了出去。 靠!居然对老娘这么美的大美人都这么粗鲁! 这几个臭男人肯定讨不到媳妇! “怎么回事?”一个暗哑醇厚的声音响起。 张海楼顺着声音望去,看到就是穿着一身白大褂的张远。 “洛菲先生?” “张小姐。” 夕阳早从天空中落下,天色逐渐变暗,一望无际的大海中,灯火透明的南安号犹如黑夜里那颗璀璨夺目的珍珠,熠熠生辉。 “我送张小姐回去,你们守好这里。”张远对着门口的巡警叮嘱了一句,便脱下白大褂与张海楼并肩往前走去。 这一幕正好被隐藏在暗处的杀手看到,周围潜在的杀手都无声做了个手势,缓缓朝着两人靠近。 “洛菲先生怎么会在医务室,我这心口疼的很,要不你摸摸看~” 张海楼单手捂住胸口一下子倒在张远的怀中,还不忘抓住他的手拼命的往胸前按。 这家伙表演的实在太真实了,连脖子上的汗都冒出来了。 张远:“……” 围观的杀手们面面相觑,也没想到还能看到女人对男人霸王硬上弓的场面。 张远毫不留情的用手指掰开张海楼的眼皮查看情况,那力道之大让他的嘴角都抽搐了一下。 特娘的,这人该不会想挖他眼珠子吧! “瞳孔正常,心跳也正常。” 张远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张小姐,我认识几个精神方面的医生,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介绍给你。” 张海楼从他怀中一下子直起身,差点没亮出嘴里的刀片给他来一下。 这死外国佬居然骂他神经病! 围观的杀手:……这白送上门的女人都不要?这老外要求这么高的吗?这娘们长得还挺带劲的啊…… 张海楼一张嘴刚想输出,就看到张远身后漆黑的枪口,“小心!” 他毫不犹豫从嘴里吐出一枚刀片,将那人手上的枪打落。 但他没有注意到后背那把锋利的刀刃已经向下挥去。 张远的手中寒光一闪,暗器的破空声瞬间朝着杀手而去,同时,他手中的左轮枪直接打在另一个杀手的眉心。 子弹和刀刃的寒光交错在一起,两人配合意外的默契,又有几个杀手倒在了地上。 通道里的打斗声很快就引来巡警的注意,剩下的几个杀手一看形势不妙,立刻转身撤退。 “洛菲先生,你没事吧?”闻讯赶来的巡警立刻紧张的询问道。 “无事。” 看到张远没什么大碍后,巡警立刻也安排人去追查杀手,剩下的人手处理尸体。 张远视线冰冷的盯着张海楼,“将这个中国女人给我抓起来,她跟那些人肯定是一伙的!” “我靠!” 张海楼没想到这人翻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还没等他再说些什么,就看到那些巡警瞬间抬枪对准了他。 tmd! 张海楼躲过几枪,几个翻滚立刻从甲板上跳了出去,贴着船舷跃入了海中。 巡警对着海面上开了几枪,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有人浮出水面。 “通知华尔纳先生,全船戒严,一定要把这个女人和刚才那些人给我抓回来!” “是,洛菲先生。” 张海楼再次从水面浮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船上的巡警已经上到小船,向他划来。 靠! 他心中怒骂不止,赶紧开始往远处的小黑点拼命划去…… 南安号正式启航的第二日。 三等舱的乘客已经排查了一半,期间被华尔纳带头的雇佣兵找出的杀手已经堆满了半个船舱。 洋人医生史蒂文治疗好五斗病人的事迹瞬间传遍整个南安号,为人们带来了生的希望。 三等舱的戒严,极大限制了杀手们的暗杀行动,也导致一些潜伏在头等舱的杀手有些按耐不住了。 张海峡等了一晚上都没见张海楼回来,就知道他肯定出事了。 “海娇,我出去看一下情况,你和弟弟待在房间里。” 张海娇看了眼还在吃糖果的小不点,认真的点了点头,“虾叔你去吧,我会保护好自己和弟弟的。” 张海峡推动着轮椅来到头等舱的甲板时,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先生,需要我帮忙吗?” 毫无察觉的脚步声,但是张海峡从周围的气味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入目是一个身材姣好的女服务生,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我这腿有些疼,恐怕又是犯了老毛病了,麻烦你推我去一下医务室。”张海峡故作黯然的样子,用手揉了揉双腿。 “好的,先生。” 女服务生笑着上前推动着轮椅,步伐踩在甲板上却发出极为轻巧的声音。 张海峡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绪,手指关节因为用力微微有些泛白。 这个女服务生身手不凡,又假意过来搭讪,四周还隐藏着毒蛇,这南安号上还真是龙潭虎穴啊。 他还能再见到海楼吗?还能再……见到他吗? 头等舱的客人都是真正的达官显贵,在走廊上进进出出的人还是比较多的。 张海峡脑海中思考着应对之策,又估算着这个女服务生会选择在什么地方下手。 医务室就在餐厅尽头的下方,那里有一个拐角处特别适合杀人也适合藏人,而且发出的动静也不会惊动太多人。 四周暗潮涌动,给人一种特别诡异的感觉,背后的视线犹如锋芒在刺。 张海峡平静的等待着自己的命运,就好像死亡对他来说,都不过是一件最为普通不过的小事。 直到清晰的视线里,突然闯入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他才终于意识到。 原来,他的心,也不是那么的平静…… 第18章 要不来个男女通吃? 男人上挑的眼尾弧度潋滟,夹着几分勾人心弦的妖媚,只是眼底淡漠的情绪,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种孤立于世的感觉。 “呦,艳福不浅呢。” 女服务生的神情一顿,随后又扬起甜甜的笑容,“既然两位先生认识,那我就先回去工作了。” 女服务生点了点头后转身离开,等背后的视线消失,她的脸上顿时没有了笑容,剩下的只是冰冷的寒意。 确认周围的安全后,张远才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张海峡开始往露台酒吧的位置走去。 张海峡低声开口,“张远,海楼不见了。” “嗯。” 张海峡皱眉,仔细思考着这个字后面代表的意义,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可想而知,张远肯定见过张海楼! “他会有危险吗?”张海峡沉默良久后问出一句话。 轮椅停了下来,张远蹲下身与他的目光对视,张海峡没有躲闪,但无人发现他的耳根早已染上绯红。 那平淡如水的视线在张海峡脸上停留了许久,低沉沙哑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起。 “张海峡,比起他,你的处境好像更危险吧?” “那些人已经盯上你了。” 闻言,张海峡只是目光灼灼的望向他,语气中带着坚定和隐隐的期待。 “那你会让我死吗?” “还记得那个降头师吗?原本他说我快要死了,会死在这件案子上。” “可是他说我的命格变了,我想了很久很久……” “正是因为你的出现,才会改变了我必死的命运。” 急促的心跳声让张海峡的胸口微微颤动着,心里灼热的感情几乎满到快要溢出。 那句喜欢在喉咙口滚了又滚,最终被他艰难的咽了下去。 张海峡的嘴里有些发苦,他脑海中回想起张远的那句话。 他一个半身瘫痪的残废,又有什么资格说喜欢呢? 张远抱着手臂,淡琥珀色的眸子里有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神色,似乎是在欣慰,又好像是在叹息着什么。 “张家人的每一滴血都不允许被人随意践踏。” “张海峡,你不会死。” 张海峡有些愣愣的看向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那张扬肆意的笑容,与现在的冷冽肃杀完全不同。 可是,却能让他为之再次心动。 张海楼奋力将何剪西甩上甲板之后,才一个翻身倒在甲板。 他拖着何剪西在海中游了四个多小时,连双手都有些脱力了。 等休息一会儿后,张海楼将从另一艘船上强行带过来的何剪西拖到了角落里,给他灌了些烈酒,自己也喝了一小口。 何剪西迷迷瞪瞪的睁开眼,要不是因为浑身疼的如针扎一样,他还以为自己已经到达了天堂。 “这是哪儿?” “这是南安号,目的地在厦门。” 张海楼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这光靠游泳追船的壮举,还真不是人干的事。 “我要去旧金山,不是去厦门,你该不会还兼职做人贩子吧?” 张海楼被这人的耿直气笑了,这人能活这么大,还真是祖宗十八代给他积德了。 下一刻,张海楼就发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周围有些太过安静了,火辣辣的烈酒顺着喉咙直到胃里,他的下巴鼓动了几下。 何剪西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是上了贼船了,刚想薅住张海楼开始发难,就看到他的嘴里闪着寒光。 寒光一闪,躲在暗处的杀手被瞬间解决。 张海楼探出脑袋观察了一下,确认没有巡警后,拎着死人就往海里扔。 何剪西被吓得瑟瑟发抖,心想他仰慕的英雄是个阴阳人也就算了,结果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你你……你杀人了!我要检举你,你这个杀人凶手!” 眼见何剪西的声音越来越大,张海楼直接伸出手捏晕了他。 失去意识前的何剪西心中不禁怒骂,果然是海上的瘟神,碰见他真是倒八辈子霉了! 张海楼看着晕倒在地的何剪西,砸吧嘴道,“啧啧,怎么就又捡人了呢?” 再次见到虾仔的张海楼,激动的差点没给他来个法式深吻。 张海峡一脸嫌弃将他的脑袋拍歪,“离我远点,你身上的味道太臭了?” 张海楼语气幽怨的说道,“这还有没有爱了?我千辛万苦为了回来见你,结果你这个负心汉居然嫌弃我,我不活了我……” 说着还姿态妖娆的夹紧双腿,脸上一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表情。 “行了,说正经事,别胡闹。” 张海楼上演一秒变脸,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他用舌尖顶着刀片,来回鼓动着。 “这些杀手的目的是杀掉所有查南安号瘟疫案的人。” “他们只要杀掉这位董小姐,就可以重新掌控整艘南安号,而今天晚上的舞会,就是他们动手的最好时机。” 张海峡仔细分析着情况,他们必须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否则五斗病会蔓延到更多的地区,到那时候可真就是回天乏术了。 张海楼皱着眉思考,随后说道,“那我们必须得去会一会那位董小姐了。” “如果能合作那是最好不过,但我总觉得这女人可能有点难搞。” 张海楼啧啧了两声,随后眼睛瞬间一亮,“要不然我牺牲一下肉体,直接睡服她?” 张海峡无语的看着他,下一刻张海楼又开始语出惊人。 “要不然来个男女通吃?我把那个洋鬼子也上了?” 何剪西醒来听到这句话直接惊呆了,甚至怀疑自己的脑袋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都没怀疑问题出在说这句话的人。 张海楼挑眉笑的邪魅娟狂,心里想道, 哎呀呀,在虾仔面前放肆的感觉还真不错啊,这种不用时刻压抑本性的感觉,还真是让人心情舒畅啊。 张海峡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这家伙的本性已经压制不住了。 但也代表着,张海楼终于开始直面他的内心,将他的本相毫不隐藏的展露出来。 一条虎视眈眈的毒蛇,伴生着各种各样的欲望,正引诱着他一步步走向未知的命运。 第19章 黑瞎子 中午海上的日头比较晒,这时候头等舱上的露天游泳池人是最多的。 被捏晕的斯蒂文被五花大绑,用擦手布死死的抵住喉咙和舌头,嘴巴还被浴巾给勒住了。 何剪西神情麻木的看着这一切,因为这几日的经历,不管这瘟神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他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张海楼已经成功伪装成了斯蒂文的样子,手上还拿着医务室治疗五斗病人的资料。 何剪西被塞了把匕首,张海楼还贴心的给斯蒂文身上画了个标记,叮嘱他往这里下刀,还有下刀的分寸。 临走时,张海楼还不忘记吓唬已经吓傻了的何剪西。 “你得记住,不要跟他说话也不要手软,省的他恢复了自由,到时候对你先奸后杀。” 斯蒂文:“……”这个人口中都是什么虎狼之词?他至于这么饥不择食吗? 张海楼抬脚走到楼梯口,在看到顶层全是光秃秃的房门后,心中沉默了一瞬。 真特娘的是个狠人啊! 他不假思索的朝着十几个守卫走去,立刻就有人端起枪支戒严。 突然,一阵小提琴的演奏声响起,打断了张海楼的脚步。 房间内,一个身着黑色燕尾服的男人,神情投入的奏响着浪漫曲调。 男人身高修长,棱角分明的脸上却架着副黑色的墨镜,嘴角挂着一抹肆意的笑容。 “可以了,你被录取了。” 音乐戛然而止。 男人极为绅士的弯腰做了个贵族礼仪,“多谢洛菲先生的厚爱。” 张远眼神散漫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黑瞎子勾唇一笑,认真的说道,“我的名字不太好听,不过大家都叫我黑眼镜,洛菲先生也可以叫我黑瞎子。” 张远眉梢微挑,黑瞎子?倒是个挺奇怪的名字。 看这下盘还是个练家子,只不过是人是鬼还得好好观察一下。 黑瞎子是在三等舱碰到正在给病人看病的张远,艺高胆大的直接上前毛遂自荐。 那副财迷心窍的样子与他身上长相气质严重不符。 黑瞎子是旗人,早些年家族送他出国留学,可是等他学成归来后才发现全族被屠,只剩下了他一人。 他的阿玛和额吉早就料到会有此劫,才会提前将他匆匆送出国外。 而在他家族被灭之时,他还在德国随心所欲的挥霍钱财,压根不知道国内发生的一切。 这个曾经养尊处优、肆意潇洒的小王爷,一夕之间失去了所有的亲人。 黑瞎子浑浑噩噩的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曾经被盗墓贼抓去当做探路的替死鬼,拼了命逃出来之后又沦落成了流浪的乞丐。 后来世道变得越来越乱,黑瞎子曾经的傲骨与教养,都被生存一点一点的磨平。 从此以后,他的情绪很少会外露,无论何时都挂着一副不明意味的笑容。 为了找一个让自己努力活下来的理由,黑瞎子开始变得爱财如命。 虽然大多时候都收不到委托人的尾款,但他却很享受这种赚钱的过程。 这次是因为厦门有个大客户委托他去处理事情,所以他才会出现在南安号上。 黑瞎子偶然得知乐队里的小提琴手因为瘟疫被带去隔离了,而这正好是他擅长的领域。 这种能赚外快的天大好事,黑瞎子又怎么可能会错过呢? 这几年走南闯北,他一直惦念着年少时放在心上的那个人,却始终无法如愿。 过了很多年之后,黑瞎子才知道,原来命运早有了安排…… 正当黑瞎子喜滋滋的揣着钱出房门时,正好碰见了乔装打扮的张海楼。 “先生,董小姐或者洛菲先生在里面吗?” 黑瞎子好奇的打量了一眼史蒂文,这人不是见过他吗?怎么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 他藏在墨镜下的灰白色眼眸闪了闪,勾唇邪笑道,“斯蒂文先生,你走错房间了吧?” 张海楼愣了一下,难道他弄错了?这个不是董小姐的房间? 另外一边的守卫们闻言立刻看了过来,张海楼背后瞬间冷汗直冒。 电光火石间,张海楼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怎么可能,这不是就是洛菲先生的房间吗?” 守卫们哄堂大笑,“你们看斯蒂文,他居然差点被这小子给戏弄了。” 黑瞎子笑呵呵的看着张海楼,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动作极其优雅矜贵。 张海楼恢复镇定,装作气哄哄的样子瞪了黑瞎子一眼,抬脚走进了房间。 没想到张海楼前脚刚踏进去,黑瞎子后脚也跟了进去。 开玩笑,黑爷的尾款还没结呢,总不能看着白花花的银子从他眼前溜走吧。 张远坐在书桌前,背靠着椅背双手相交,满脸淡漠的看向进来的两个男人。 “斯蒂文,我记得你今天的工作好像还没有完成吧?” “还有,黑瞎子你怎么又回来了?” 张海楼看着这个大白天戴墨镜装逼的玩意,名字还叫黑瞎子。 啧啧,看着身高体壮的样子,还不如直接叫黑狗熊呢。 “我是来送病人的资料的。” “我突然想起来忘记问洛菲先生,晚上的工作时间。” 张海楼和黑瞎子异口同声的开口,随后又互相面面相觑。 啧,这死狗熊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哎呦,这假外国佬看起来可真贱! 张远嘴角噙着虚假的笑意,三言两语就打发了房间内的两个大男人。 张海楼气的牙痒痒的走出了房门,临走时两个大男人差点没同时卡在门口。 黑瞎子察觉到他快要吃人的目光,挑衅的勾了勾唇角。 等两人走后,董小姐从里面的房间走了出来,从吧台上倒了两杯红酒。 董小姐将手中的红酒递给张远,轻启红唇说道,“那个黑瞎子看起来倒有点像雇佣兵。” “嗯。” 张远低垂眼眸,视线放在酒杯里鲜红的液体上。 南安号的好戏,今夜将正式开演。 第20章 舞会上的杀戮 南安号的餐厅就是举办舞会的地方,楼上是包厢,楼下就是舞池,吃饭的桌子早就被移到了一旁。 甚至还有唱歌的舞台和乐队的场地,整个餐厅布置的非常豪华,给人一种纸醉金迷的奢靡感。 黑瞎子早早就到了餐厅开始舞会前的演奏准备,舞池内充满了轻松欢快的乐曲声。 印有董小姐的黑色剪影海报也张贴在门口,头等舱的客人全都可以免费参加。 张海峡隐藏在了人群中,观察着宴会上的每一个人,至于张海楼则是继续假扮斯蒂文,企图找到机会与董小姐交谈。 随着夜幕的降临,舞会上的人也变得越来越多,女人们打扮的花枝招展,男人们西装革履,脸上都带着虚假的笑容。 张海楼在暗处等了将近一个小时,这场宴会的主人却迟迟未出现。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出现在二楼的男人所吸引住。 张远穿着一身纯白色的西装,配上一副金丝边眼镜,温文尔雅中又透着一股迷人的邪肆。 他漫不经心的扫视着下方的人群,手中把玩着一只金色的怀表。 人群中的张海楼和张海峡都下意识的抬头看去,两人都有一瞬间的怔愣。 “啧,还真别说,这外国佬长得还挺好看的。” 张海峡面色古怪的看了张海楼一眼,那眼神十分的复杂。 站在二楼楼梯口的男人突然勾唇笑了笑,转身搂住身后女人的腰肢。 董小姐穿着一件缎面礼服旗袍,搭配一件金丝镂空坎肩,身材娇小玲珑有致,神色冷艳威严。 乐队里的黑瞎子看到这一幕,莫名的觉得有些刺眼,但又搞不清楚为何。 张海楼拿着酒杯就往上走去,刚走没几步就看到华尔纳在和董小姐争吵着什么。 两人全程用的英文,然后那位洛菲先生脸色冷的有些吓人。 “老师。”张海楼的叫声打断了几人的争吵。 华尔纳脸上凶狠的表情转换为平和,他看了眼董小姐后,眼神在张远的身上停顿了一下。 下一刻扣动扳机的声音响起,几乎同时,张远牢牢扣住了华尔纳的手腕,枪支掉落的刹那间被另一只手接住,又立刻对准了华尔纳的太阳穴。 雇佣兵们迟顿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纷纷抬枪对准了张远。 “华尔纳先生,你可以试试是我手中的枪更快,还是他们的枪法更准。” 华尔纳面色一变,抬手做了个手势,周围的雇佣兵全都放下了枪。 “董小姐,我的中亚翡翠在你的船上不见了,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华尔纳气急败坏的喊道。 董小姐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不慌不忙的点上一支烟,“你急什么,现在船还没有靠岸,翡翠自然还是在船上。” 说完又对着一旁的张海楼用中文说道:“你说对吧?假面先生。” 张海楼愣了一下,华尔纳压根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董小姐一个飞身袭来,他连忙侧身躲过。 刚一转身,董小姐的手就已经到了张海楼的门面,直接就抠他眼睛。 张海楼立刻翻身下二楼,还没落地就发现董小姐下跃的速度比他还快。 靠,现在的千金大小姐都这么彪悍的吗?难道都是从少林寺出来的? 一落地,张海楼就地打滚躲进了人群中的同时,抓住机会吐出一枚刀片直接打断了宴会厅上面的吊灯电线。 吊灯没有立刻掉落下来,火星四射闪了两下后才熄灭。 整个舞池瞬间变得一片漆黑,人群中也开始骚乱起来。 张海楼立刻脱掉外衣,撕掉人皮面具,开始往张海峡的方向摸去。 几乎就是同时,舞池的日常灯亮了,这个灯犹如黑夜里几百瓦的大灯泡,亮的有些格外刺眼。 不过遗憾的是,随着咔嚓的一声,舞池里灯又灭了。 张海峡根据气味分辨出了张海楼的位置,他在暗处将电闸拉了下去,为张海楼做掩护。 船长在遇到突发事件时,有权进行船禁,要求所有的乘客待在船舱内。 船上开始不停的广播,混乱的众人开始往出口的方向走去,纷纷往自己房间赶去。 光线越暗,黑瞎子的眼睛就看的更清楚,他很快就找到了张海楼的位置。 张海楼推着张海峡混在人群中往外走,华尔纳正带着人往头等舱查看。 不仅如此,黑瞎子还看到有十几个人正在逆着人群往回走。 黑暗中,一道身影静静的站立在舞台中央的位置。 藏在餐厅里的杀手纷纷出现,目标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 男人轻笑一声,在机械声响起的瞬间,暗器割裂空气的破空声,所到之处,皆是血光一片。 黑瞎子在黑暗中拿着枪支进行补刀,确保没有一只漏网之鱼。 咔嚓。 黑瞎子将电闸拉了上去,整个餐厅灯火通明。 入目即是琳琅满目的尸首,以及白色西装上一朵朵鲜艳的花朵。 白珠被男人扣在身前,全身关节都被卸了下来,脖颈被两只奇长的双指死死掐住。 “力气倒还挺大,速度还真是一般。” 张远轻笑了一声,他可不仅擅长用暗器远攻,近身攻击也还不错,只是极少使用罢了。 这些杀手身法诡异,一招一式全是不要命的杀招,倒是让他觉得格外的眼熟呢。 白珠神情惊恐看着身后的外国男人,那个犹如嗜血罗刹般的男人。 “呵,原来你们是它的人。” 话音落下的同时,手腕发力一扭,脑袋一歪,那双死死瞪大的双眼,带着深深的恐惧感和难以置信。 喷涌的鲜血,带着残肢的血肉,洒落在半空中,一时间,惨叫声接连不断。 黑瞎子略带欣赏的看着这场杀戮盛宴,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男人身上的纯白色西装早已被鲜血浸染透彻,脚边满是残肢断臂…… 舞厅内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郁,张远抬脚走到黑瞎子身前,掏出钱包丢入他怀中。 “两清了。” 黑瞎子手指捏着钱包,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勾唇笑道,“嗯,我们两清了。” 许多年后,黑瞎子看着手中破旧不堪的钱包,喃喃低语道,“我与你之间,今生今世都难两清……” 第21章 奸夫淫妇跑了? 张海楼将张海峡送回了房间后,就马不停蹄的往何剪西和史蒂文藏身的房间赶。 只要董小姐知道哪些人是杀手,她可以一个房间一个房间进行扫射,而他也在董小姐的扫射名单上。 张海楼闭了闭眼,妈的!真是好样的! 现在的问题是该铤而走险劫持董小姐,让她专心去对付那些杀手呢,还是回到房间等董小姐来杀他呢? 靠!张海楼深吸一口气,他还是赶紧跳海吧! “收拾一下,我们得跳海了!” 张海楼一进房间才发现这两个人居然都不见了? 草,这两个奸夫淫妇居然丢下他跑了? 正胡思乱想时,阳台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其中还夹杂着何剪西的喊冤声。 张海楼探头一看,就看到被揍的满脸是血的何剪西,还有薅着斯蒂文的领子,疯狂想要撕下他面皮的华尔纳。 而站在何剪西身旁的男人已经开始拔枪了。 而董小姐正抬头看向他的这个房间。 张海楼猛地缩回脑袋,随后顺着走廊上方的管道处开始往上爬,找一个好位置观察情况,只要对方开枪,他就直接射出刀片,带着何剪西一起跳海。 所幸,男人并没有选择开枪,反而是让人将何剪西给绑下去。 张海楼松了一口气,偷偷顺着管道跟在他们的后面,何剪西是他带来的,如果他死了的话,他的良心还是有些过不去的,虽然他也没什么良心。 他杀的都是那些恶人,而从不是什么无辜之人。 等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里,张海楼就射掉吊灯,拽住何剪西的脖子,扯到了管道上。 两人一路狂奔,逃到了一处管舱内,就听到了枪声。 何剪西心中狂骂不止,还真是海上的瘟神,真正的瘟神,和他沾上边的真是一点好事都不占!倒霉透顶了! “表弟,你出卖我,你个潘金莲,可惜我白疼你了~”张海楼拈着兰花指,风情万种的剜了何剪西一眼。 何剪西:“……”这阴阳人矫揉做作的模样,真辣眼睛。 何剪西摇了摇头,他只是听见外面有吵闹声,刚一冒头就被按住打了一顿,连句话都不让人说,光往他脸上揍了。 张海楼心里放心不下虾仔,一想到虾仔可能会遇到危险,他就有些坐不住了。 “你自己能躲二十分钟吗?”张海楼的语气也有些急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 “我没空和你解释,你自己滚去救生艇里面先去躲一下,我要去找人!” 说完,张海楼就把何剪西往救生艇一塞,然后就顺着枪声摸了过去。 远远就看到那些杀手已经按耐不住开始反抗了,有雇佣兵倒在了地上。 但董小姐反而还往前走了几步,将那些躲在黑暗中老鼠一个一个的找了出来,直接被打成了马蜂窝。 张海楼看的直冒汗,这女人真是太凶残了,她肯定不是少林寺出来的,估计是峨眉山跑出来的。 几名杀手被逼进了货舱里,董小姐正想进入货舱时,被一旁的人按住了肩膀。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张远勾唇轻笑,抬手做了个手势,身后的雇佣兵立刻抬上来一箱毒气瓶,还几个防毒面具。 董小姐看着写着德文的军用毒气瓶,突然笑了起来,随后往后退了一步,“把这些全给我扔进去!” 雇佣兵们二话不说戴上防毒面具,打开毒气瓶的气栓顺着货舱门缝快速的丢进去,很快,毒气在货舱内开始蔓延。 张远关上了门,守在门口的位置,货舱里不断有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雇佣兵们抬起枪对准了门口的位置,只要有漏网之鱼敢跑出来,他们立刻就能将人解决。 张海楼顺着管道一路攀爬,刚想观望一下情况,就看到晃晃悠悠朝着这边走过来的何剪西。 何剪西摸着墙往前探,张海楼看看他又看看一旁的雇佣兵,这小子要是再走几步就会被打成筛子。 张海楼立刻从管道倒挂下去,一把抓住何剪西的脖子就将他扯了上来。 这动静到底是有些惊动了火枪队,然后张海楼就看到了自己上边还隐藏着的杀手。 杀手愣了一下,抬手射出一根钉子来,张海盐偏头躲开,同时射出一枚刀片正中杀手的眉心。 杀手身子一歪倒了下来,被张海盐接住丢在了一旁。 “有糊味。”何剪西突然开口。 “什么?”张海楼一愣。 何剪西抬头看向张海楼的头顶,“那里有什么东西烧糊了?” 张海楼回头一看,就看到那里绑着六七个手榴弹,而且上面还有个陶罐。 他在心中暗骂一声,扯着何剪西翻下去,立刻扯起尸体挡在了他和何剪西的前面。 轰隆一声后,雇佣兵立刻就被惊动了过来。 张海楼一把背起何剪西就开始跑了起来,朝着雇佣兵冲去。 随着第二声爆炸声响起,这一层的船舱所有的灯都灭了。 黑暗中的张海楼已经抓起地上的防毒面具,背着何剪西冲进了货舱里,只不过他进去的时候门好像是开着的? 张海楼有些纳闷,但这会已经顾不得太多,保命要紧。 仓库里面一片漆黑。 张海楼带着何剪西进来后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还有刺鼻又呛人毒气味。 张海楼快速的给何剪西套上防毒面具,又给自己也戴了上去。 仓库中一片寂静,张海楼尝试着往货物箱上方摸去,刚上去他就发现这上面挂着一个东西。 张海楼本能的停了下来,这个东西很安静没有丝毫动静,他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摸了过去,是一具尸体,还有余温,这人刚死不久。 张海楼又摸了一下,这一摸可让他瞬间心惊胆寒起来,这具尸体被人活生生的折断了手脚拧成了一股麻花形状。 真厉害!不对,真变态! 张海楼擦了擦手正打算继续往前,何剪西一把拉住了他,在他手心里写了一句话:有气味,左边,男人。 张海楼往左边看了一眼,黑暗里本来视线就不好,他又戴着防毒面具,什么都看不到。 何剪西继续在他手上写字:这里面大概还有十几人。 张海楼和何剪西面面相觑,直接蹲回了原来的位置。 他伸出手帮何剪西重新调整了防毒面具的松紧带,避免他吸入太多的毒气。 还有十几个人?难怪那女人和洋鬼子都没动静了,在南洋档案馆中能以一对十几的,他见过的恐怕只有张远那小子了吧? 不过自己也赢过一次,还是在赌场里。 他连续赢了十几次,当然,付出的代价也很大。 第22章 虾仔,回家了 张海楼十分怀念张海峡,要是虾仔在的话,他们两个人缓缓移动,在黑暗中依靠虾仔的嗅觉,一个一个的干掉这些杀手。 但现在跟在他身边的不是张海峡,而是何剪西。 虽然何剪西也能闻到那些气味, 但他的身手.... 算了吧,没有默契。 他杀人喜欢抢半拍,很多人无法习惯他的行动方式,这么多年了和他有默契的只有张海峡。 张海楼低头思考了一会儿,货舱内的毒气开始渐渐消散,他用舌头仔细的数了数嘴里的刀片,扯下防毒面具朝着何剪西的位置摸了过去。 很快,他就感觉到了第一个杀手的位置,他直接射出一枚刀片。 尴尬的是,这时候,四个方向突然闪起了白光。 这些杀手早有准备,所以在那一瞬间,强烈的白光几乎亮瞎了张海楼的狗眼。 两人交手的瞬间,灯再次灭掉。 随后再次闪动,张海楼这次是被晃的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wc,日了狗了! 张海楼瞬间意识到这是杀手们的战术。 灯再次亮起来的时候,张海楼凭借自身的反应能力躲过了杀手的一击。 张海楼立刻闭着眼睛就开始跑,撞到货箱的时候,他直接砸倒了货箱,摔进了货物里。 而就在张海楼吸引杀手注意的时候,一个男人从货箱上一跃而出。 在闪光灯下,男人徒手捏碎了杀手的喉骨,直接将手中的尸体朝着那群杀手甩了过去。 张海楼爬起来眯着眼睛去看,就看到一个形同鬼魅的人影,压在杀手的肩膀上,双腿一夹直接将那人的脑袋拧成了180度旋转。 整个动作几乎在一秒之内完成,那道身影又迅速用手将另一个人的脖子拧断,整块颈骨都被拧变形了。 张海楼完全懵了,特么的这是正常人类能做到的事情吗? 光线再次亮起,张海楼才发现这些货箱里面装的居然都是尸体! 在看到张瑞朴的尸体时,张海楼愣了一下,他怎么在船上?这货的尸体不是已经被张远处理掉了吗? 张海楼环顾了一下四周,也适应了周围的灯光,这时有更多的杀手从暗处冲了出来。 那男人慢条斯理的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脚下已经布满了尸体。 张海楼直接射出了嘴里的刀片,决定和他一起拼了。 等董小姐打开货舱门后,看到的就是满地的尸体,以及傻愣愣站在那里的张海楼。 看到过黑虎掏心吗? 男人的手呈喙状,手腕发力一抓,手臂如同刀刃般锋利,直接插入了杀手的胸膛,将那颗血淋淋的心脏生生掏了出来。 张海楼直勾勾的盯着男人看,心里暗骂道,妈的,张远果然是个变态,居然喜欢掏人心脏,他该不会还要拿去生吃吧? 雇佣兵们本来要清点尸体,在看到这一幕后被吓的直愣愣的站在门口,一动都不敢动。 董小姐皱了皱眉,拿出帕子擦拭着男人那双沾满鲜血的双手。 男人垂着眼眸,卷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在眼下扫出一片阴影。 “原来……也是红色的。”男人轻声低喃着,思绪微微有些出神。 董小姐的动作顿了顿,抬眸扫了一眼地上那具尸体,轻声问道:“那是谁?” 男人的思绪回拢,那双眼眸中带着清冷的锋利,以及若有若无的讥笑。 “仇人。” 汪成鲜血淋漓的躺在地上,那双死不瞑目的瞳孔中还倒映着临死之前看到的景象,一张恐怖到令人发指的鬼脸。 他在意识消散的那一刻,脑海中涌现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这个男人究竟是人还是恶鬼? 董小姐点上一支烟,从衣服里掏出那块中亚翡翠,对着雇佣兵喊道:“事情都结束了!” 张海楼见董小姐没有想要对他动手的意思,悄摸的从货舱溜出去,赶紧去找虾仔去了。 船上的事情结束的非常快,仅仅一晚上的时间,局面就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董小姐还在带着雇佣兵排查南安号上的杀手,势必要解决船上所有的隐患。 张海楼推着张海峡从屋里刚出来,就看到有人正站在甲板上抽烟。 海风缓缓抚过甲板,男人伸出手挽了挽额间的碎发,眼眸中满是清冷。 张海峡率先开口打着招呼,“张远。” 张远掐灭了手中的烟,回过头看向来人,他身上还带着伤,脸色苍白到几乎透明,唇色也微微有些发白。 “嗯。” 张海楼心情还不错,主动给了张远一个飞吻,还胆大包天的从他口袋里顺了包烟。 张远…… 张海峡…… “你……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张海峡嘴唇动了动,语气中满是担忧。 “还好。”张远应了一声,静静的靠在栏杆上眺望着远处的海面。 蔚蓝的海面波光粼粼,仿佛一块巨大的宝石在阳光下闪耀,海浪拍打着船身,发出悦耳的声响。 张海峡抬头看着安静到没有丝毫存在感的男人,忽然觉得他好似天边的云彩,让人看得见又摸不着。 莫名来的心慌让张海峡感觉有些无措,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后,耳尖已经红的不像话了。 张远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掀起眼皮睨了张海峡一眼,不动声色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张海峡的脸色一白,心脏处发出痛感,细小又难以忽视,犹如扎在血肉中的尖刺。 他低垂眼眸看着自己的双腿,心脏处的痛感悄然加剧。 也许是张海峡不同以往的脆弱感,让张远觉得有些奇怪,不就是没让他拉手吗?有必要反应这么大吗? 话说,两个大男人牵手不是很奇怪吗? 正在emo的张海峡突然发觉到头上传来的触感,下意识的抬头望去。 男人不轻不重的揉了揉张海峡的发顶,薄唇微启,“虾仔,回家了。” 董小姐给予了张海楼和张海峡最高的礼遇,期间张海楼尝试和董小姐沟通,却屡次碰壁。 然而就在他们要下船时,董小姐托人给了张海峡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董公馆的地址。 字条内容: 人亦有言,进退维谷。若百思不得其解,可到此一叙,万物皆空,莫要深究。 第23章 游子归乡 时隔多年,重新踏上厦门的土地,说不激动那是不是可能的。 马路上到处都是汽车,马车和黄包车,每个人的穿着打扮都跟他们走的时候不一样了。 张海楼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张海峡直奔路边的小吃摊,接连点了好几个童年小吃,一个劲的给张海娇和何剪西推荐。 何剪西抬头看了看厦门的天,又看了看手中的小吃,脑子也有些恍惚起来。 他是要去旧金山的,结果莫名其妙就被带来了厦门。 “先吃东西,等会儿你先跟我们回去,我到时候给你找一艘大点的船,放心,船票钱我出了!”张海楼拍着胸脯打包票,这可是自个的地盘,那底气必须得足足的! 何剪西叹了口气,从这瘟神一路上干的事情看,实在有些不太靠谱。 张海峡看了眼何剪西,安慰道,“先吃完再说,这件事情是他做的不对,我们会负责到底的。” 何剪西沉默的点点头,随后认命的开始吃起手中的小吃来。 张海楼似乎有无限的活力,带着四个人到处乱逛。 走在既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随着距离住处越来越近,张海楼却开始有些紧张起来。 在得知南洋档案馆可能出了什么事情后,张海楼的心里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近乡情怯。 虽说他和虾仔现在也算是自由身了吧,可是总不能不认干娘吧? 张海峡此刻内心思绪翻涌,想起董小姐的那张纸条,以及下了船就搞失踪的张远,心中隐约有了些猜测。 走进老街后,他们就发现老街还是一样,没有什么变化,甚至来往的这些人,也还是几个熟悉的街坊。 站在张海琪的住处时,他们才发现这里已经变成喉糖店。 张海楼觉得有些奇怪,就向前询问着老板,这里原来的住客去了哪里。 老板摇了摇头,说这里已经转手好几次了,原来的房主去哪里他也不清楚。 张海楼从店里走出来,一脸委屈的样子,“虾仔,干娘搬家了,但是没有通知我们。这下好了,咱们成了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了。” 张海峡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我们还是先去南洋档案馆看看。” 张海楼看了看天色,随后说道:“先找个住处吧,明天再去吧。” 张海峡摇了摇头,坚持着自己的想法,他心中有些不安,迫切的想要知晓这股念头的来源。 没办法,张海楼可拗不过张海峡,只能无奈的朝着南洋档案馆的方向走去。 他们当年受训的地方在南洋海事衙门的东边,在公共租界内。 结果一到地方,直接傻眼了。 原本的南洋档案馆居然变成了海利银行,这下连他们都懵了。 住的地方搬走也就算了,办公的地方也搬走了? 张海楼跑到海事衙门询问着情况,张海娇推着张海峡也跟了上去。 “请问,南洋档案馆搬到什么地方去了?”张海楼询问着门口的办事员。 办事员回答根本就没有一个叫做南洋档案馆的地方,还问他们是不是记错了。 他们在海事衙门的资料室一直查档案查到了黄昏才出来,而海事机构里根本没有一个叫做南洋档案馆的下属机关。 张海楼的脑子一片空白,找了个角落蹲下身抽烟,喃喃低语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海峡神情也有些恍惚,果然,一切都是他所想的那样吗? …… 张远从汽车上下来的时候,就熟门熟路的走进了内院。 洋式楼和中式楼紧挨着,面积是真的大,就是看起来洋不洋土不土的,格外的不伦不类。 张远是坐汽车进来的,所以正好停在了大喷泉侧面的位置。 董船王喜欢清静,府邸的下人不是很多,偶尔有个下人见到他也会低头行礼,明显是熟悉他的身份。 董小姐正在房间内整理着衣服,见到张远进来了,就吩咐门口的下人退下。 董小姐一边替张远身上的伤口换药,一边说道:“等那两个小崽子的事情解决了,重建南洋档案馆的日程也可以提上来了。” “趁这段时间,你给我老实点,好好养伤。” 张远无奈的勾了勾唇,唇瓣微张,声音沙哑的说道:“知道了。” 董小姐洗完澡换好衣服之后就开始泡咖啡,咖啡还没泡好,就听到下人说外面有人拜访。 她看了眼躺在床上休息的男人,吩咐下人将人带进来。 张海楼他们来的时候,咖啡的香味充斥着整个房间。 在看到躺在床上的人,以及董小姐身上的睡衣后,张海楼脸上的表情简直一言难尽。 靠!原来这狗东西居然和董小姐有一腿! 眼前的场景让张海峡下意识的闭了闭眼睛,在平复心情后,再次睁眼,眼眸一片清明。 张海楼站在床前,正准备伸手将男人揪出来的时候,被一旁的张海峡出言阻止了。 “海楼。” 张海楼回过头就看到虾仔对着他摇了摇头,他啧了一声又垂眸看向床上的男人。 那张深邃锋利的俊脸上苍白的有些吓人,与之前给人一种神秘强大的感觉截然不同。 此时的男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娇娇弱弱的小白兔,莫名的让人心头一软…… 心生妄念。 张海楼转过身,就看到董小姐用冷冰冰的眼光看着他,让他没由来的心虚。 何剪西带着张海娇姐弟待在楼下客厅,并没有被带上来。 董小姐将泡好的咖啡放在张海楼和张海峡面前,又端了一盘瓜果过来。 张海楼看着董小姐睡衣下若隐若现的美腿玉足,不由得啧啧赞叹,这张远倒还真是艳福不浅呐~ 董小姐坐在两人对面的沙发上,优雅的端起咖啡轻抿了一口,“游子归乡,我原以为你们会过几日再来找我。” 在听到游子归乡时,张海楼和张海峡都不约而同的愣了一下。 张海楼喝了口咖啡压下喉咙里的酸涩感,开口询问道:“董小姐,请问你到底是谁?” 第24章 东北张家≈黑帮组织 董小姐点上一支烟,吞云吐雾,“不用猜了,我就是南洋档案馆的人。” “南洋档案馆已经没了,在盘花海礁案后,就被西南军阀莫云高给灭了,包括这次南安号的惨案也是他策划的,目的就是为了清除南洋档案馆在海外的势力。” “所以你们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张海楼有些尴尬起来,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当时逞口舌之快,在处理盘花海礁案时,暴露了南洋档案馆这件事。 张海峡看着沉默下来的张海楼,正想开口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却被董小姐轻飘飘的一个眼神直接堵住了他的嘴。 董小姐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随后叹了一口气,“张海楼,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这个语气这个神情…… 张海峡的脸上微微有些惊讶,却又带着意料之中的从容。 张海楼压根就没多想,有虾仔在,他根本就不用动脑子的。 张海峡没有去追究董小姐究竟是不是张海琪,反而岔开话题问道:“我们去查了所有的档案,南洋海事衙门告诉我们,根本就没有南洋档案馆这个下属机构,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董小姐将烟掐灭丢进烟灰缸里,语气嘲讽的问道:“你们两个现在,好像已经不是南洋档案馆的人了?” 张海楼和张海峡语塞,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 他们从小被干娘收养,他们的教育、衣食住行,再到长大后的薪水、福利、服装,全部都来自南洋档案馆。 在拿回那张卖身契时,或许他们也为自由而欢愉过,但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迷茫。 就像是在海面上漂泊不定的船只,突然失去可以停靠的港湾,彻底成为无家可归的孤船。 张远从床上起来的声音打破了三人之间的沉默,他坐到董小姐身边,拿起一块饼干吃了起来。 董小姐端了一杯白开水放在张远的面前,“怎么不再睡会儿?” “睡不着了。” 董小姐看着他眼下的青黑,微微叹了口气,起身打开了身后柜子,露出了里面的一条通道。 董小姐站到了通道口,神情严肃的说道,“要想知道真相,那就跟我进来,你们现在还是普通人,也可以选择离开。” “这里的东西不是那么好看,看完之后,你们的人生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我还是希望你们可以慎重考虑一下。” 张海楼失笑了一声,在满是瘟疫病人的礁石的上,没有食物和淡水生活了好几个月,在水中游上个十几千米爬到船上杀人,再跳入海中离开。 割开舌头下面的皮肉,放入刀片,如果这样还能算普通人的话,那他还真算那个普通人中的不普通。 董小姐看了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普通人做了一些不普通的事情,总以为自己已经不算尘世中人,这么长时间来,我看见的太多了,你们两个考虑好了吗?” 还未等他们回答,张远就起身进入了通道中,董小姐也走了进去。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也不是那么重要。 张海楼和张海峡会出现在这里,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走进通道后,他们就看到两边全是人皮,而人皮上都是一种兽类的纹身。 “这是什么?”张海楼立刻就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董小姐走过来看了眼张远,随后说道,“你知道为什么南洋档案馆大部分都姓张吗?” 张海楼和张海峡都摇了摇头。 董小姐在一张人皮前停下,眼神似乎梦回到了很久以前。 白皙修长的手指顺着人皮上面的纹路而下,且有两根手指明显长出一截,像是畸形,又不像是难看的那种。 张海峡看着那两根手指微微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中国的东北有一个家族,姓张,他们从几千年前就驻守在长白山上。” 董小姐指着人皮说道,“张家人各有纹身,只不过位置各不一样,这一张差不多有几千年的历史了。 在一千多年前他们就成立了西部档案,开始调查西藏一带的怪异事件。 之后各个地区都有档案馆成立,调查解决各种奇怪事件,南洋档案馆是最晚成立的,到现在也不过才六十多年历史。” 张海楼一听就觉得牙疼,“张家管的这么宽?长白山好像不挨着海吧?是因为东北屯里没农活干,他们闲的慌?” 话音刚落,张海楼就看见面无表情的张远,正眼神淡漠的看着他,宛如一池静水,没有丝毫波澜。 董小姐的眸色微沉,按耐住想要暴打孩子一顿的想法,继续开口说道: “没有人知道张家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有人说,张家人做的生意跟古墓相关,他们常年盗墓,所以才会设立档案馆。” “……” 董小姐边走边解释着张海楼提出的问题。 张海楼小嘴叭叭吐槽着,说这东北张家听起来就跟个黑帮组织一样,而且还是那种世袭制的地下组织。 这番言论又引来了张远的侧目,张海峡发觉到他的视线之后,心中不免开始叹气,张海楼这货还真是不怕被打啊。 很快他们就到达了一个暗室,都是一些档案柜子。 “这里本来是用来扩建南洋档案馆的。” 董小姐说着就扯下了房间里的白布,露出了躺在台子上的尸体。 是张瑞朴。 董小姐移开白炽灯,将尸体的手展示给他们看。 “张家人的特征之一,手指奇长,练出的手指越长,而且数量越少,就是越厉害,他这都算资质平庸了。” “这不跟畸形一样吗?”张海楼无情的吐槽道。 “手指据说是用来破解墓室的机关。”董小姐边说边将手中的资料递给了张海峡。 张海楼手都伸出去了,结果人家压根就没想给他。 他眼神幽怨的看了眼虾仔,视线在触及到张远的右手时,眼神一亮。 “哎呀,小远子~原来你的手指也是畸形啊~” 张海峡两眼一抹黑,他就知道张海楼这货要完! 果然,下一刻,密室里的杀猪声瞬间响彻天地。 几分钟后,被揍的鼻青脸肿的张海楼终于老实下来了。 张海峡压了压嘴角,最后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连董小姐都对张海楼有些不忍直视了,啧啧,这可是光往脸上揍了。 张海楼:π_π已老实,求放过…… 第25章 海外张家纹身 张海峡翻看着资料,一下子就发现了非常关键的问题。 资料里面有一张张瑞朴的照片,是七十多年前的。 就算那时候他才二十多岁,现在也起码九十多了吧,但实际上照片上的他和现在根本就是毫无差别。 一直看起来都是五十多岁的样子,难道他这二十多年来没有变老? “他没有变老。”张海虾语气肯定的说道。 “没错,这就是张家人,他们几乎不会变老。”董小姐扯开张瑞朴的衣服,用白兰地倒在衣服上,点燃衣服后糊在尸体肩膀拍了十几下后,火焰熄灭了。 然后张海盐就看到张瑞朴的身上出现了一个麒麟纹身。 张海峡把档案往后翻了一页,就看到后面是一张麒麟纹身的描图。 “所有的张家人身上都有纹身,用特殊的草药禽血调配的,血热才会出现,你手上那张是他纹身的拓印,用来验明正身,因为每个张家人的纹身细节都略微不同。” “人可以作假,纹身是不可能作假的。” 张海峡将拓印件放在张瑞朴的尸体上开始一一对比,发现一些细节的地方,一模一样,尸体就是本人。 “张家人难道真的可以长生不老?”张海峡问道。 张海楼走过来一脸兴奋的样子,“那我们老板不都是一群神仙,那按照这个说法的话,那他们飞升的时候岂不是可以封我们当个座下童子?” 张远闻言直接给了张海楼一个脑瓜崩,痛的后者龇牙咧嘴的直揉脑袋。 “不是长生不老,只是会比普通人更能活罢了。” 张海楼有些疑惑,“更能活?” 张海峡微微侧目,脸上也带着相同的疑惑。 “世上本就没有什么长生不老,有的只是不断想要寻求长生之法的疯子。” 张海楼也不信这世上真有长生不老,但对张远说的那个比普通人更能活的事情,倒是觉得非常好奇。 “小远子,你为什么会说张家人比普通人更能活?” “难道张家人掌握了什么青春永驻的秘方?或者说他们用了什么特殊的方法?” “哎,你别不吭声啊,快回答我啊!” 听着耳边吵吵嚷嚷的声音,董小姐额头上满是黑线,随后叹了口气,“进去吧。” 说完她就牵着张远的手开始往里走,也不管身后两个人是什么反应。 她只知道,再这样下去,张海楼又得要挨揍了。 张海峡无语的白了张海楼一眼,两个人也跟在了后面。 “董小姐,你知道张海琪在哪里吗?”走着走着,张海楼突然开口询问着。 张海峡无奈的扶了扶额头,难怪张海楼被骂没脑子的蠢货。 “你还没发现吗?” 张海楼满脸八卦的挤眉弄眼,“发现什么?发现你喜欢小远子吗?” 张海峡脸色瞬间爆红,低声喊道:“你能不能管好你这张嘴。” 张海楼的双手按在了虾仔的肩膀上,一本正经的开始胡说八道:“虾仔,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既然喜欢那就去表白啊,胆子大的人先享受世界,懂不?” “要不然我帮你把小远子从董小姐身边抢过来?这种强抢民男的事情我还没干过呢,肯定特别刺激~” “张—海—楼!!!” 走进最后一个房间后,董小姐毫不客气的对张海楼喊道,“把门带上。” 里面非常暖和,能听到四周有水流的声音。 张海楼刚把门带上,就看到有石头台阶往下延伸,走了几步就有水,非常暖和。 是温泉。 张远将蜡烛台点燃,整个空间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张海楼和张海峡就看到这里是一个石头房间,有温泉水缓缓从墙壁上流入张远面前的水池中,水池中间还有一张石头桌子。 桌子上摆放着很多的工具,都用麻布包着。 “什么意思?带我们来泡温泉吗?三男一女,混浴?这让人丝毫准备都没有啊,真是太紧张了。”张海楼看着董小姐在桌边摆弄着那些工具。 董小姐的睡衣被水浸透,随着热气她身上的纹身正如花般绽放出来。 这一幕让张海楼看呆了,他下意识将视线移向张远,发现他身上的纹身也同样显露了出来。 不同于董小姐的彩色纹身,张远身上的纹身是红色的。 而且他们身上的纹身图案,全是麒麟。 张海楼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两个人,“我去,你不是姓董吗?还有,小远子你告诉我,你究竟多少岁了?” “张海楼,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做事情要多藏动机,这一点你永远比不上张海峡。” 张海楼双眼发直的盯着董小姐的动作,一张人皮面具从她的脸上撕了下来。 “干娘?” “你自己作死,还得带着虾仔一起,如今你是逃都逃不掉了,老老实实接受你们的命运吧!”张海琪把面具丢在一边,立刻就将铁门锁死。 张海峡连忙开口揽责任,“干娘,这事全怪我。” 张海楼刚想开口就觉得身子一软,脚下一个趔趄砸入了水里。 张海峡急得想要拽住张海楼,却被他一起带入了泉水中。 张海楼和张海峡都头晕目眩的倒在了水中,在失去知觉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原来干娘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以血为媒,今日你们将以身饲血,血热则出,从而立于洪荒,无事不允。” 张海琪站在张海楼身后替他纹身,本家纹麒麟,外家纹穷奇。 张远看着张海峡背后的蝴蝶伤疤,略微思考了一会儿,问出了一句话。 “张海峡的本相是画眉鸟?” 张海琪手上的动作一顿,头也不回的回答道:“嗯,没错。你想纹什么就纹吧,反正海外张家随便纹,你就算纹只兔子也行。” 这话说的多少有些不顾张海峡死活了,但谁家好人会在身上纹只兔子啊? 最后。 张海峡的背上纹了一只展翅高翔的老鹰,那双犀利有神的眼睛,有着睥睨天下的傲气。 老鹰翅膀上的纹路跟背上的伤疤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栩栩如生。 张海琪盯着张海峡背上的纹身看了良久,露出了轻松愉悦的笑容。 画眉鸟转变为雄鹰的刹那,也代表着生命的新生与蜕变。 风雪凌空翼若垂,雄鹰展翅志犹飞。 第26章 南部档案馆 张海楼和张海峡醒来的时候,就发现他们两个人是趴在床上的。 他们想了想之前发生的事情,背上的刺痛感渐渐清晰,四肢的触感也慢慢回笼。 “醒了?” 张远坐在沙发上连头也没抬,只是聚精会神的看着报纸上的新闻。 “我去,你们两个人对我和虾仔做了什么?” 张海楼只感觉自己被人狠狠地蹂躏了,最主要的是,他和虾仔两个人居然是全身光溜溜的。 这个认知让张海楼立刻开始扯被子,张海峡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张海峡的耳尖一下子就红到了脖颈,甚至还在往下蔓延。 张海楼脑子里全是昏迷看到的画面,让他忍不住浮想联翩起来,他这是被看光了?他能不能叫小远子负责来着? 此刻的张海楼完全忘记了,被看光的可不止他一个,还有一个张海峡。 门被推开的时候,他们就看到张海琪走了进来。 “干娘....”两人不约而同的叫了一声。 张海峡的脸更红了起来,张海楼虽然脸皮比较厚,但耳根也有些红了起来。 张海琪看了一眼他们两个人,突然就笑了一下,“醒了就可以吃饭了。” 说完,将手里的睡衣丢在了床上。 张远跟着张海琪一起走了出去,徒留室内两人面面相觑。 “虾仔的问题,有什么办法能治吗?”张海琪询问道。 张远皱了皱眉头,回想着脑海中仅剩不多的记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应该有。” “不过,可能要回一趟本家看看。” 张海琪点了点头,有希望总归是好的,实在不行,以后就让虾仔在南洋档案馆做个文职工作。 这个就自小安静、听话的孩子,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张海琪不可能说不心疼。 但张海峡能够活着回来,对于她来说,就已经是万幸了。 张海琪不贪心却又很贪心,她希望每一个孩子都能够平安归来,希望他们都能,活着。 饭桌上,何剪西频频侧头看向左前方的位置,而他自认为的很小心,其实早就被周围的人所发觉。 张海娇开心的凑在张远身边小声说着什么,一口一句哥哥,甜的腻人。 吃完早饭后,何剪西带着两个孩子回了房间,留给他们交谈的空间。 张海楼激动的小嘴叭叭叭,一直不停的找张海琪说话,吵的张海峡都开始翻白眼了。 “娘,你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成了董小姐?你在船上的时候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 张海琪慢条斯理的喝着茶水,“不是董小姐难道还是董夫人吗?谁知道你在马六甲这些年有没有学坏?有没有变成张瑞朴?” 张海楼直呼冤枉,大声嚷嚷着,“干娘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怎么可能变节呢?”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张远,会发生什么事情?”张海琪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瞥了一眼身侧的张远。 如果张远没有到马六甲的话……张海楼想起张瑞朴…… 他根本无法想象看到虾仔尸体会是什么样的场面,他恐怕会发疯吧…… “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以后做事情千万不要冲动,再给我好好干正经事!”张海琪丢了一沓资料给张海楼。 “你好好看看这些资料,剩下的事情还需要我们去解决。” “怎么去解决?”张海楼看着手中的资料,上面显示张瑞朴已经二百多岁了,看的他是一阵唏嘘。 后面是莫云高的资料,穿着军服,看起来非常干练的一个人,上面写着西南军排长。 “干娘,难道这世上真的青春永驻?”张海楼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张海峡也抬头望向张海琪,似乎也在等一个回答。 张海琪笑了笑,“你觉得我有变老一分吗?” 张海楼仔细观察,干娘不仅没有变老看起来好像还更年轻了。 “我和你干娘都已经一百多岁了,张家人超百岁偏用董性。” 张远的话音刚落,张海楼和张海峡都难以置信的看向两人,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张海楼反应过来后蹦出一句话,“干娘,那我……我是不是得叫你太奶奶?” 张海琪冷哼了一声,转过头不搭理张海楼这个智障儿童。 “张家都这么厉害了,手底下的小弟被人欺负了,怎么还不派人过来支援?” 张海琪扬了扬下巴,示意着身旁的位置,“张远就是张家派来的人。” 张海楼和张海峡将视线都放在了张远的身上,原来他是张家派过来的人? 张远没有理会他们的目光,面色从容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 “莫云高在北海经营多年,非常成熟,和一般军阀不一样,他的地盘非常的稳固,光靠我们几个人,根本没办法去对付一个城的士兵,而且他的身边有许多少数民族的高手。” “我们必须重建南洋档案馆,得去找一个人帮忙。”张海琪良久之后开口说道。 张海峡刚想询问盘海花礁案的后续情况,却直接被张海琪打断。 “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那件事情就不要再过问了,你们只要知道,我们最重要的是去阻止他传播瘟疫。” 张海琪联想到之前盘海花礁案被叫停,是张家干涉了案件,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何剪西被叫了过来,张海琪用当初忽悠张海楼和张海峡的说辞,说服他入伙。 尤其是在听过他做过账房先生后,一天忽悠不成功就继续忽悠。 奇异的是在何剪西居然立马就同意了,马不停蹄的加入了他们的重建工作。 “我说表弟,你该不会被干娘灌了什么迷魂汤吧?”张海楼好奇的问道。 何剪西没有立刻回答张海楼的问题,反而是深深的看了张远一眼,才认真的回答道:“他帮过我,所以我要报恩。” 张海楼瞬间来了兴趣,扯着何剪西了解事情经过,最后还肆无忌惮的开始嘲笑。 “哎呀呀,还是个英雄救美的故事呢,我说表弟啊,你直接以身相许不就完了?” “张海楼!” 气愤不已的何剪西追着张海楼在院子里狂奔,奈何这货就跟个吗喽似的,完全抓不住。 张海峡坐在轮椅上,就这样笑着看他们吵闹的样子。 南洋档案馆正式重建,虽然张海琪知道现在发消息给张家,也不会得到回应,但她还是传了消息过去,通知了档案馆重建的事宜。 在张海峡的建议下,南洋档案馆改成了南部档案馆。 于是,南部档案馆正式重新成立。 第27章 山海相见 去长沙的火车上,阴雨连连。 车窗外,莽莽大山被湿雾笼罩着,车厢里阴冷潮湿,张海楼有些不太适应这个气候。 这一次的长沙之行,只有张海琪,张远和张海楼三人。 张海峡和何剪西被留在厦门处理档案馆重建事宜,张海娇姐弟由张海峡来照顾。 这一次他们去长沙要拜访的人,叫做张启山。 张启山是九门之首,而九门是长沙的九个盗墓家族。 具体的背景非常复杂,张海琪必须利用在火车上这段时间将这些资料都记下来,这样或许能够找到更有利的条件,能够让他帮忙出手。 其实找这个人不是张海琪的关系,是因为之前盘花海礁的案子,里面有一个人跟张启山有关。 所以她才去调查了张启山,当时张大佛爷的名号已经无人不知。 一个张姓带山的名字,对于张海琪来说,肯定会格外的注意。 但是张启山在长沙耳目通天,她所有派去长沙的特务,在进城的第二天就被五花大绑送到了城外。 两次之后。 张海琪在董公馆就收到了长沙寄来的特产宁乡沩山毛尖茶,里面有一张纸条:事不过三。 这是在警告她,她不知道张启山是如何得知自己的底细,在她看来,张启山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但通过这件事,她知道,张启山一定和张家有关系,只不过她对内地的张家几脉人并不是很了解,不知道他到底属于哪一支,只知道他是山字辈的。 “张远,你还记得这个张启山属于张家哪一脉的吗?” 张远接过张海琪手中的资料,一目十行,却没有想到任何有关此人的记忆。 “不记得了。” 一旁的张海楼有些纳闷了,不记得?这算是个什么回答啊? 难不成这人还会失忆? 此刻的张海楼并不知晓,不久后他会亲眼见证张家人被天授失忆的场面,当时的他,内心深处充满了恐惧和担忧。 长沙城和厦门完全不一样,内陆的大城没有海边那么潮湿的风。 一进城,满街的臭豆腐和炒辣子味,各种气味交杂在一起,那股味道直冲人的天灵盖。 刚从车站出来,张海楼就迫不及待的扯着张远和张海琪去街边吃辣子米粉。 张远谢绝了张海楼的好意,他本身就吃不得一点辣子,也不想试着去尝试。 张海楼在马六甲也吃辣椒,一口下去,还没什么反应,等吃第二口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开始不好了。 他虽然吃辣,但从来不是这种辣法啊。 强忍着吃完,整个人衣衫尽湿,灌了一整壶茶水,嘴里的辣味一点也没有缓解。 张远眉梢微挑,抿了抿唇笑了起来。 张海琪也笑了起来,当然,是被张海楼的蠢给逗笑的。 长沙的主街非常的繁华,张海琪有些感慨起来。 “干娘,你以前来过这里?”张海楼好奇的问道,他只觉得这地方新鲜极了。 更多的是离开自己生活地方的自由感。 “很久以前来过。”张海琪算是故地重游,只不过张海楼不知道,这上一次,已经是半个世纪以前了。 张海楼吃的太撑,三人只能慢慢走路消消食,来之前他们已经给张启山发了电报拜帖。 省的等下被当成特务五花大绑,惹人不快。 等下张启山不帮忙了怎么办? 他们住的酒店叫做吉祥大旅社,算是长沙最好的酒店,如今是淡季,十分清净。 到了酒店后,张启山的副官就已经在门口等了。 “张小姐,两位张先生,佛爷已经恭候多时了。”张鈤山脸上挂着微笑,举止文雅的将客人请进酒店内。 张远看了张鈤山一眼,隐约觉得这人有些熟悉,是张家的麒麟血脉。 张鈤山看见这个容貌出众的男人时,一时间也有些晃神。 张家人的模样一向是极好的,但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长得这么漂亮的男人,比起二爷也丝毫不逊色。 一进入大堂,一个身着军装的军官就背着手在看酒店墙上的字画。 他们一进去,就有人过来接衣服,随后守卫又将门窗都关上了,又点了灯。 这时候,张启山才回过头和他们对望。 张海楼就感觉这人很不一样。 人如其名,整个人的气息就好像一座山一样,给他一种不可撼动的感觉。 张启山压制住心底的厌恶感,脸上神情淡漠如常,他伸出手礼貌的请人入座。 “一般来说,我是不太欢迎张家人的,既然你们已经来了,也不能直接赶你们走,所以你们是想先叙叙旧,还是直接谈正事。” 张海琪看着张启山,觉得这个人非常的琢磨不透,但是,有一点很明了,张启山并不是很欢迎他们。 整个酒店里全是张启山的手下,他们的站姿和动作都带着防备。 气氛烘托到这里了,就算被正规军虎狼环伺,也得硬着头皮将戏唱完。 “你也是张家人?” 张启山挑了挑眉,没想到张海琪选择一个他最讨厌的选项,也是一个最错误的决定。 “其实我并不想叙旧,以前算是吧,现在不是。” 张海琪刚想开口问什么叫做现在不是,就被张远按了一下肩膀。 张启山将目光移向了眼前的这个男人,眼底也带着一丝探究。 据他所知,张海琪才是南洋档案馆的掌权人,这个男人又是什么身份? “张海楼,给这位军爷好好讲讲事情的经过,记住,一定要一五一十的讲清楚。” 张远在一五一十这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张海楼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张启山是个一本正经的人,他这种行事风格,他们在路上也略有耳闻,所以小远子这是在点他? 张启山突然唇角上勾了一下,这人倒还是个聪明人,至少做事不拖泥带水。 看着周围士兵腰间的配枪,张海楼一点都不敢耽搁,一口气将所有的事情经过说了出来,张海琪时不时在一旁进行补充。 张启山在他们说的时候听的很认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没想到南洋档案馆居然被一个西南的军阀给灭了。” “既然你们认为他有继续散播瘟疫的可能性,那么你们打算怎么做?” 张海楼愣了一下,这么生硬的对话居然真的有用?这人还真是直来直去啊! 第28章 外面的野男人是谁? 张海琪若有所思的看向张启山,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也在查莫云高,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双方可以合作共赢。” 张启山听完淡淡的说道,“我的确在查他,北海发生了多起人员失踪案,上头让我低调追查。 如果你们真的能够提供有用的证据,我可以强行收缴他的兵权,到时候你们就可以按照你们的想法处置他。” “但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现在政局混乱,恐怕上头不会多生事端,让我调动长沙布防军进攻北海,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可以,我们提供证据给你,但莫云高必须给我们。”张海琪立刻回答道。 “事实上,我与莫云高曾有一面之缘,他对我的姓氏表示了浓厚的兴趣,并且还和我讲了一个故事,他曾在西南疫区被一个张姓少年用血液所救,他称这位少年为异人。” 张海琪听到这里并没有觉得奇怪,只是侧眸看了张远一眼。 张启山站起身接过张副官手里的军帽,“我们约定在此,我等着你们的证据,对了,十日后各地军官都要去南京复命,你们要谋划什么,最好尽快。” 张启山说完后,又想起贰月红这些年来的痴心一片,他这个做兄弟的不可能视而不见。 “我想请问这位张先生,是否来自于张家本家?” 此话一出,原本正在思索的张海琪和张海楼,都将目光投向了张启山。 张远轻笑了一声,并未回答也未否认,一双平淡如水的眼眸就这样静静直视着他。 “我有一位至交好友,与本家的张家人有些故交,听闻张家失联之后,一直苦苦追寻她的下落。” “他找的这个人叫张瑞雪。” 张海琪闻言面色古怪的睨了张远一眼,什么情况?难道是你在外面惹的风流债? “她已经去世了,死于家族内乱。” 张海琪:“……”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无语过,小雪儿还真是张口就来啊。 张启山神情微怔,很快就恢复了巍然不动的神色,他点了点头道:“多谢张先生告知。” 随后,张启山就坐着汽车离开了,张鈤山交待老板,一定要好好招待他们,同时,外面还有士兵保护着他们的安全。 张鈤山临走前深深的看了张远一眼,眼中的情绪非常复杂,随后便抬脚离开。 张海楼看着守在周围的士兵,心里有些犯嘀咕,真当他们是打秋风的穷亲戚了? 啧啧,有必要看的这么严实吗?怕他们卷款潜逃? “莫云高见的人是当初那个孩子?”张海琪突然开口问道。 “准确来说,他已经是族长了。” 张海琪点了点头,又是一个妄图追求长生不老的疯子。 “族长?张家还有族长?”张海楼惊讶的问道。 张海琪没有搭理他,直接拉着张远的手往二楼走去,她现在更想听的是小雪儿跟野男人的八卦,而不是听张海楼的逼逼赖赖。 张鈤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忍不住开口问道:“佛爷,您觉得那个张家人说的是真的吗?” 他实在不敢想象,那个清冷又强大的女子,居然会就此香消玉殒。 一想到这件事情,张鈤山就觉得难以呼吸,身躯逐渐僵硬、发凉,犹如全身泡在了冰水之中。 张启山摇了摇头,“是真是假又如何,只可惜,二爷怕是要伤心欲绝了。” 本就求而不得,又得知心爱之人早已奔赴黄泉,恐怕只会让人更加难以忘怀。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待,外面的野男人是谁?”张海琪坐在张远身前,神情严肃的说道。 张远慢条斯理的擦拭着自己的黑金匕首,回答道:“只是之前见过的一个孩子,别太多想。” 张海琪细心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确认他没有任何心思后,又觉得有些泄气。 “你不打算换回原来的身份了?” “嗯,暂时。” 张海琪摸出一根烟点上,没有继续追根问底,反而是开始思考起对付莫云高的计划。 张海楼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心中被陌生的情绪一点一点的填满。 在得知张家还有位族长之后,也就是他原来拥有一大家子亲人,这突如其来的感觉,就好像是在人世间有了归属感? 那么,族长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能让莫云高如此疯狂的散播瘟疫,只为了再见他一面? 张海楼越想越睡不着,想要去阳台透透气,刚一出来就看到隔壁房间阳台上的两人。 圆月当空,酒店的不远处就是湘江,而湘江对面华灯初上,戏院里面传来的戏曲声婉转悠扬。 贰月红的梨园就在湘江边上,一曲贵妃醉酒完美的落下帷幕。 他卸下行头,洗去脸上的妆容,对着镜子用目光一寸一寸描绘着自己的眼眉。 自从接下红府的重担后,贰月红不管对谁都戴着几层面具,殊不知,那层温润的外表下有着极致的凉薄与偏执。 在感情上面,贰月红就是个执着到底的疯子。 在没有亲眼见到的那刻,他永远都不会相信张启山所说的话。 陈皮穿着一身短打衫,守在后台门口的位置。 几个时辰前,张启山亲自到梨园走了一趟。 那是陈皮第一次见到风光霁月的师父脸上出现了脆弱不堪的破碎感。 他知道,丫头一直喜欢师父,但师父心中始终就只有另外一个女人。 贰月红对他很好,收他为徒对他倾囊相授,是个非常合格的师父。 但是,陈皮开始怕了,现在那个女人死了,那师父以后会不会有可能喜欢上丫头? 不,不行。 绝对不可以。 第29章 小日子过得不错的二月红 距离莫云高赶去南京的时间还有好几日,张海琪将写着全部计划的信件,托门口的士兵送去了张启山的府中。 “干娘,咱们这跟坐牢有什么区别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倒像是个千金大小姐似的。”张海楼坐在大堂的沙发上,无聊的吐槽道。 张海琪轻飘飘的丢过去一句话,“正好你娘我缺个贴心小棉袄,回去就给你阉了。” 张海楼只觉得胯下凉嗖嗖的,立刻用手捂住了下半身嚷嚷道:“干娘别呀,儿子是要娶媳妇的人,可不是嫁男人啊~” 张远轻笑一声,“这倒是个好主意,等回去叫你干娘好好给你物色个男人。” “行啊,那就不用物色了,不是有你这个现成的吗?” 张海楼边说边跟条蛆似的要往张远身上蹭,张海琪则是眼神直勾勾的在一旁看戏。 “嗷嗷——” 张鈤山踏进酒店大门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进错了地方,左右脚顺拐了出去,在看清酒店的牌匾之后,又重新走了进去。 张鈤山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哦,真辣眼睛。 只见张海楼身上几乎衣不蔽体,被一根绳子从头捆到脚,姿势妖娆妩媚,再配上他那骚气十足的眼神…… 张鈤山只能默默的在心里说一句, 这几个张家人玩的可真花。 幸好,酒店的生意属于淡季,又因为张启山的吩咐,这家酒店除了这三个张家人外,没有其他的客人。 要不然,这里多少算是个案发现场…… 张鈤山甩开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几步上前拱手道:“张小姐,两位张先生,佛爷请你们三位去梨园听戏。” 张海琪和张远闻言对视一眼,一个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一个眼神毫无波澜。 其实在张海楼和张海峡他们年纪还小的时候,张海琪也会经常跑出去听戏。 也不是说喜欢听戏,只是因为不想一天到晚在家带娃,所以才给自己找了个消遣。 红家的戏园子十分热闹,里面的装潢也别具一格,雕花的门窗,古色生香的摆设,透露出一股历史底蕴浓厚的文化气息。 梨园的正中央是座半弧形的戏台子,负责敲锣打鼓伴奏的乐师已经开始了戏曲的前奏。 在张鈤山带着三位贵客踏进梨园时,后台的贰月红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二爷,您等的贵客已经来了,张副官带着他们坐在了二楼包厢里。” 贰月红点了点头,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继续描眉上妆。 “派人好生伺候着,莫要让人冲撞了贵客。” “是,二爷。” 锣鼓一响,好戏开场。 张海琪注视着从戏台后款款走出的旦角,身段与面容都是极好的。 上了妆的贰月红媚而不妖,眼波流转间满是风情万种的娇媚,笑起来勾人心弦。 “我说,这么个风华万千,迷倒众生的男人,你居然一点都不动心?”张海琪附在张远耳边,低声问道。 张海楼啧了一声,“这人要是女人,指不定得有多少男人想睡他。” 贰月红在唱戏时,不动声色的朝上方望了几眼,就瞧见了二楼正对戏台的包厢里的人。 一个穿着白衬衫还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以及另一个五官俊朗的男人。 他在看见那双淡漠冷清的双眸时,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涌上了心头,似乎还带着一丝莫名的雀跃。 “打扰了。” 陈皮进入包厢内,将几位客人桌前的瓜子花生换成精致的茶点,还有新鲜的水果。 张海楼打量了这人几眼,呦,这戏园子里的小厮还是个练家子啊,比起小厮,好像杀人犯这三个字才更适合他。 陈皮·杀人犯将茶放好之后,面无表情的端着盘子就准备走,突然就听到了女人的声音。 “等下。” 陈皮的脚步微顿了一下,转过身问道:“贵客有何吩咐?” 张海琪的视线在陈皮的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没事了,你走吧。” 陈皮微微颔首,转身的瞬间眼神转变为凶狠阴翳。 张海楼捏了块点心塞进嘴里,口齿不清的问道:“干娘,你叫那小子干嘛?” “没什么。”张海琪端起茶盏刚喝了口茶水,就听到楼下有人在那里小声蛐蛐这位鼎鼎大名的红二爷。 “这二爷早年间情场得意,后来啊遇见个会魅惑人的妖精,连魂都被勾了去……” “不是听说二爷家里这义妹就是他的情妹妹吗?要不然这二爷怎么一直未娶妻?” “谁知道呢,你附耳过来我悄悄跟你说……” 男人立刻将耳朵凑近过去。 “我听别人说这二爷喜欢的是男人!连张大佛爷都是他的入幕之宾……” 张海楼愣住了,连忙竖起耳朵接着听下去。 楼上包厢里的三个人就像瓜田的猹,吃瓜都吃不过来了。 被造谣的主人公贰月红,此刻还在台上专注的走戏,丝毫不知长沙城的百姓竟在背后如此胡言乱语。 不过就算是贰月红知晓了,也只会一笑而过。 但如果贰月红知道这些人敢在他心上人面前乱嚼舌根,恐怕那首童谣又得风靡整座长沙城了。 “啧啧,这唱戏的小日子过得可真不错啊~心里头放着白月光,明面上和义妹干柴烈火,暗地里又偷偷和男人暗度陈仓……” 张海楼鼓动着嘴里的刀片,最后来了个深刻总结。 这是她养的好儿子,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张海琪攥紧拳头又松开,反复几次后终于按耐下来想打孩子的冲动。 张远的嘴角都快压不住了,可疑的上扬了两个像素点。 戏曲落幕。 卸完妆容换上常服的贰月红亲自到包厢来面见这几位张家人。 “打扰了,张小姐,两位张先生,在下贰月红。” 张海琪拱手回礼,“红二爷客气了。” “三位请坐。”贰月红微笑的请他们入座,静静的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张海琪神色平淡,开门见山的说道:“红二爷的戏很不错,那日该说的我们都与张大佛爷说过了,不知红二爷还有什么疑惑?” 贰月红的脸上看不出悲喜,只是将视线放在了张远身上,语气淡淡的问道:“流觞姑娘,多年未见,你可还安好?” 第30章 击杀莫云高 “咳咳咳……”张海楼猛的咳嗽了起来,差点没被茶水给呛死。 他呆若木鸡的看着张远,什么玩意?贰月红叫小远子流觞姑娘? 小远子不是男的吗?他认错人了? “红二爷怕是认错人了,竟把我这个男人看做女人,莫不是眼神出什么问题了?”张远的声音不紧不慢,还带着一丝放荡不羁的笑意。 贰月红微微点了点头,手中的茶盏放下时,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抱歉,是在下认错人了。” 贰月红压下心里的悸动,不是她吗?那为什么他心里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就是她呢? “红二爷,这小远子可是我干娘的人,他们俩可是天天晚上都睡一块的交情。”张海楼半开玩笑的说道。 贰月红轻咳了一声,这人说话可真够直白的,原来真的不是她吗? “是红某人冒昧了,以茶代酒,红某人敬你们一杯。” “红二爷客气了。” 张海琪笑了笑,客套的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离开梨园的时候,贰月红还亲自将人送到了门口。 守在车前的张鈤山弯了弯腰,“二爷。” 贰月红点了点头,“张副官。” 等车子走远之后,贰月红还一直站在原地出神。 真的,不是她吗? 西南军阀莫云高,在全国各地寻找张家人的下落,食人肉,拿张家人当标本泡酒。 为了逼异人现身,不惜一切代价制造瘟疫,不顾千万百姓的性命安危,只为满足自己的私欲。 按照计划,张远将会易容成族长的样子,被张启山当做礼物送给莫云高。 而张海琪和张海楼则是趁机混入其中,想办法找到莫云高散播瘟疫的证据。 酒店房间的白炽灯亮起,浴室里的玻璃映出女人纤细的丰腰,修长浑圆的玉腿。 寂静的房间里,一阵骨骼的咯咯声响起,女人的身形瞬间矮了一截。 她拿起洗手台上的人皮面具戴在脸上,又从指尖摸出一根银针扎在喉咙的位置。 “咳咳……”几声咳嗽后,变成了少年稚嫩的清脆声。 换上一身黑色的长衫后,张远走出浴室,打开了房门。 守在门外的张鈤山已经等候多时,张海楼和张海琪立即抬头看去。 映入眼帘中是一个脸庞稚嫩的少年,他的眼神宛若湖水般澄澈,没有一丝波澜,五官深邃,面容冷清俊美。 张海楼围着张远绕了一圈,“这就是族长的样子?不就小屁孩一个吗?” “张海楼!”张海琪直接给了张海楼脑门一巴掌,“对待族长的态度要恭敬,不可胡言乱语。” “嘶——好好好,我知道了。”张海楼揉着后脑勺,疼的直抽气。 张鈤山的嘴角弯了弯,但很快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严肃样。 “张小姐,两位张先生,可以出发了。” “走吧。” 朝阳初升,云蒸霞蔚。 火车站的汽笛声响亮悠长,一辆前往南京的火车,正停靠在站台上。 张鈤山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李副官,我奉佛爷的命令,将此人引荐给莫长官。” 被称为李副官的男人打量了张鈤山身边的少年几眼,眼神警惕的问道:“这是何人?” “这位先生姓张,是你们莫长官一直以来,梦寐以求都想要见到的人。” 随着一阵有节奏感的哐当哐当声响起,这辆驶向末路的列车正式启动。 正在休息的莫云高被火车震动声吵醒,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关于记忆的梦境。 “师座,刚才停车的时候,张启山让人送了一个少年过来,说是您一直梦寐以求想找的人。”门口的警卫员禀告道。 莫云高神情顿了顿,快速的套上军装,跳下床拉开了房门。 “他人在哪里?” 莫云高快步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就看到一个少年立于窗前,那双淡漠出尘的眼眸就这样静静注视着他。 “是……是你。”莫云高激动到手足无措,眼底带着难以言表的狂热之色。 良久之后,莫云高才平复下来心情问道:“张先生,你还记得你当年救过一个人吗?” 少年淡淡的回答道:“我救过很多人。” 莫云高闻言立刻笑了起来,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少年。 “师座。”警卫员递给莫云高一张纸条,是张启山的留言。 听闻莫贤弟久寻此人不得,为兄特意为你双手奉上,如今可得偿所愿。 莫云高打了个手势,让警卫员拿着纸条去发报室,士兵将前后门都关了起来。 几乎就在门被关上,莫云高想要坐在沙发上的同时,少年的身形动了起来。 少年如鬼魅般来到莫云高的身前,一把扯起他的后脖领,身躯瞬间腾空而起。 莫云高满眼的不可置信,刚想摸枪就被咔嚓一声卸掉了手腕。 短短几秒间,房间里的每个角落里不断有蛇爬出来,而且全是吐着蛇信子的绿色毒蛇,每条都有手臂般粗细。 少年没有理会那些毒蛇,掐着莫云高脖子的手腕一转,随着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莫云高瞪大了双眼,脸上带着强烈的不甘。 少年将莫云高的身体轻轻放在地上,扒下尸体身上的衣服后,又从腰间掏出一瓶药粉倒在了尸体身上。 那些毒蛇好似闻到了什么极为喜欢的味道,飞快的扭动着身躯朝着莫云高的尸体而去。 很快,尸体就被毒蛇缠绕成了一团,被这些毒蛇一口一口吞噬着血肉。 此刻办公室隔壁正在控制毒蛇的男人,也被伪装成士兵的张海琪成功绞杀。 少年浑身的骨骼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身高骤然长高了一截,他换上了莫云高的衣服,将那件黑色长袍塞进沙发底下。 也就是这个举动,让他发现了沙发里的机关,以及藏在箱子里的毒气瓶。 “呵。” 少年轻笑了一声,语气中带着些许嘲讽之意。 让莫云高就这样死了,还真是便宜他了。 第31章 ‘十全大补酒\\\’ 伪装成警卫员的张海楼拿着报纸推开了下一节车厢的门,里面的光线很暗,而且没有士兵把守。 电报室就在这一节车厢的后面。 张海楼摸出火折子,然后才发现自己好像误入了什么大型实验室。 整节车厢内全是瓶瓶罐罐,是莫云高用张家人的器官泡的酒。 饶是有着丰富特务经验的张海楼,在见到这种场面也有些咋舌。 难道张家人是什么唐僧肉? 或者说拿张家人泡酒有什么特别的功效,十全大补酒? 就在张海楼胡思乱想时,火光倒映在罐子上,一个女孩子的身影赫然出现在他身后。 张海楼转过身,看见女孩子的时候愣了一下,沉默的开口:“我来打电报的。” 那个女孩子舔了舔嘴唇,像是看到什么心爱的玩具般,“我可以要你吗?” 张海楼嘴上嗯了一声,心里却疯狂吐槽着,什么情况?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豪放的吗?随地都可以来事? “师座还在等着,等一下。” 那女孩不依不饶,“我现在就要。” 张海楼眯了眯眼,似乎终于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立刻出手打向那女孩。 女孩抬起手,一把捏住张海楼的手腕,反手打在了他肩膀上。 张海楼在女孩出手的瞬间,立刻张开嘴吐出刀片,趁女孩躲闪的瞬间,一个后空翻甩掉她抓住自己的手。 刚落地,那女孩就已经又贴了过来,再次抓住了张海楼的手,就跟甩不开的鼻涕虫似的。 “我先要手。” 随着话音的落下,张海楼的手腕瞬间变形,连忙用尽全身力气一肘击。 女孩的攻击基本上没有什么招式,就是单纯的力气大,速度快。 来回七八个回合后,张海楼心里一个咯噔,明白自己可能还真打不过眼前这个人。 张海楼连射十几枚刀片,封锁着女孩的动作。 结果女孩纹丝不动,一巴掌就将张海楼拍的头昏眼花,但也让他抓住了机会奋力反抗。 车厢门突然被拉开,正在对峙的两人均是一愣。 眼前白光一闪,一双腿夹住了女孩的脖子,猛的翻身一扭,被女孩一把抓住双腿扔飞了出去。 “干娘!” 火车晃动的瞬间,张海琪踩在车厢上一个借力翻身压住女孩。 “海楼!” 张海楼吐出嘴里的刀片,朝着张海琪的方向而去,张海琪以不可思议的角度避开刀片,双指夹住刀片快速的朝着女孩的脖颈划去。 女孩迅速的用手臂挡住脖子的位置,几乎同时,张海琪另一只手上的匕首狠狠插入了她的心口。 “噗通。” 张海琪眼神冰冷的看着地上的尸体,避免出现诈尸的情况,她用匕首割下了女孩的脑袋。 电报室的人似乎是听到了动静,就在门即将打开之际,张海琪飞速冲过去,一脚踩住张海楼的肩膀飞了过去。 门被打开的瞬间,张海琪已经落在了电报员的面前,双手狠狠一拧,直接拧断了电报员的脖子。 张海楼惊的下巴都快掉了,干娘都这么大年纪了,身手还是这么矫健啊? “干娘,莫云高死了没?” “死了。” 张海琪回答了一句,拎起发报员的尸体就往车窗外扔。 同时,警报声响起。 也是计划开始最后一步的信号。 “海楼,坚持三分钟。” 话音刚落,张海琪就坐在了发报机前面,打开开关开始调试发报台的频率。 张海楼立刻关上发报室的门,就听到对面响起了枪声。 躲过几枪后,张海楼心想,干娘这不是要让我以身挡枪吗? 他立刻翻到了火车下面,开始拧火车车厢的连接处。 两节火车厢因为惯性的原因,车厢分开的非常慢。 张海楼倒挂在车底下,几乎都快要碰到下面的枕木了。 警卫冲了过来想要跳过去,被张海楼一把抓住脚甩了下去。 啧啧,这下可是连个全尸都不保了。 后面的警卫探头下来射击,张海楼连忙射出刀片,那人重心不稳掉落了下来,差点带着他一起原地去世。 张海楼忍着肿痛变形的手腕,翻身爬上了车厢上,看着越来越远的车厢,立即选择助跑跳过去。 他心想,张远你个瘪犊子,真特娘要被你驴死了! 距离实在太远,张海楼跳出去的时候就开始后悔了。 眼瞅着就要落在铁轨上,电报车厢的张海琪推开车门,将手中的电线甩了出去。 张海楼凌空抓住电报线,此时火车正在桥上,下面就是湖。 张海琪抓着电报线猛地朝着桥下跳去,张海楼也跟着跳了下去。 两人从湖里露头的那一刻,张海楼看向张海琪问道,“小远子呢?” 张海琪用极其难以形容的眼神看向张海楼,良久后幽幽开口:“他要炸掉整列火车。” “我靠!” 火车停下后,‘莫云高’立刻来到发报车厢,叫来一个警卫员发报,“情况有变,通知四个城市里的人,行动时间和方法,调整如下.....” 发报员开始发电报,同时张启山的府邸里,所有的电报员开始默写莫云高的命令。 证据拿到了。 张启山看着电报纸,立即下达命令,“通知南京那边我不去了。我们去北海,明天天亮之前,这计划上写到的地方,莫云高的人必须要同时抓住。在我们到达北海之前,传播怪病的假消息。” 于此同时,当电报员发完全部的电报时,‘莫云高’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师座,接下来怎么办?”李副官问道。 ‘莫云高’淡定的从腰间掏出手枪,子弹上膛,对准李副官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砰——” 突如其来的枪响声让所有人都惊呆了,眼神直愣愣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莫云高’眼神冷漠的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冰冷的话语从嘴里一字一句的吐出来。 “接下来,自然是送你们所有人一起上黄泉路。” 第32章 盘花海礁案结案 张启山从北海归来之时,就是盘花海礁案结案。 莫云高昔日濒死时见到一个少年,不似常人,少年救了自己,并用自己的血帮其解围。 后来他坐守北海,依旧对往事无法忘怀。 他当时曾问了那个少年,这身能力是先天还是后天的。 在得到少年是后天的回答后,心生不平。 后来他得到的越多,就害怕失去的更多。 于是不惜以散播瘟疫的方式,企图逼迫少年再次现身。 为获取当年瘟疫相同的病症,莫云高不惜在南洋劫持船只,挖掘礁石沉船,只为获得五斗病苗。 然而却遇到了南洋档案馆的张海楼和张海峡前来阻扰。 于是他开始试验病苗传播速度,开始屠杀南洋档案馆的人。 张启山从火车上得知莫云高的阴谋后,前往北海,接管了莫云高的领地,并用雷霆手段更换了守军,枪毙了莫云高的所有亲信。 而南京方面传来消息,说是莫云高在途经一座高桥时,发生了事故,整辆火车因为故障原因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火车上的所有人被炸的尸骨无存,无法分辨出任何人的尸体。 至此,盘花海礁案彻底结案。 张海琪和张海楼回到长沙时,张启山已经连夜动身前往北海,而张远还尚未归来。 他们打算先回酒店等待消息,这次大战两人身上都受了伤,也需要时间来静养。 军医过来为张海琪和张海楼治疗了伤势,因为张启山的吩咐,他们也得到了最好的优待。 五日后,张远才回到了长沙,很不幸的是,他一回来就陷入了昏迷中。 张海楼看着床上迷昏不醒,又发着高烧的男人,心情不爽的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子的软肉。 “干娘,小远子该不会是受了什么重伤吧?这都已经烧了三天三夜了,再这样下去都快烧成人干了” 张海琪将毛巾拧成半干,放在男人的额头上,又用大拇指掰开他的嘴喂了一颗退烧药。 “他身上的伤势不至于严重到这个地步。” 张海琪抬头看向张海楼,认真的说道:“是天授。” “天授?什么意思?”张海楼疑惑道。 “张家分为本家和外家,本家纹身为麒麟,外家纹身为穷奇。” “天授的意思,你可以理解为失魂症,血脉越纯的张家人越容易患上这个失魂症。” 张海琪讲到这里,思绪有些出神,即使族长已经继任,小雪儿的天授却依旧没有解除。 那也就代表着,她接下来的时光里也会陷入不断被天授,又不断失忆的生活。 张海楼有些好奇,又问了张海琪很多的问题,并没有得到任何答复。 张家为何而来,又为何长生,又为何会患上天授的病症,连张家人自己都未必知晓。 张海楼望着床上的男人有些出神,按照干娘的说法,等他醒来后就会什么都不记得,甚至可能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 拥有出众的容貌,足够强大的实力,却要忍受失忆症带来的痛苦…… 张海楼伸出手摸了摸男人的脸,温度很烫,烫的都可以烙饼了。 似乎是感受到张海楼手上的凉意,昏迷中的男人无意识的蹭了蹭他的手背。 张海楼惊的立刻收回了手,只觉得刚才被男人碰过的皮肤,也变得滚烫了起来。 “小远子,我帮你擦擦汗。” 张海楼有些紧张的抓了抓头发,忽略了手背上传来的痒意,莫名的觉得有些尴尬。 他将脸盆里的毛巾拧干,又擦了擦男人的脸和脖子,最后又给他擦了擦手脖的位置。 “一个大男人,腰细就算了,就连手腕都这么细……” 张海楼盯着男人看了半天,发现他好像哪哪都细,而且骨架也很小。 可能是因为张家人从小就练缩骨功的原因,他的身体也很软,软的就跟团棉花似的。 就在张海楼犹豫要不要将人扒光,扔进浴室里洗个澡的时候,张海琪推门进来了。 不止张海琪,她身后还跟着张启山和张鈤山。 张启山将手中的军帽递给身后的张鈤山,“张先生的情况怎么样?” “医生说他没有大碍,应该过几日就会醒了。”张海琪坐在床边,摸了摸男人的脸颊说道。 张启山微微颔首,他一回来就接到桂西那边传来的消息。 被关押在牢房中的莫云高家眷,一夜之间全部毙命,死状极其凄惨恐怖。 这些人全是中毒而亡,并且全被分成了极为细小的尸块,仵作光拼一具尸体就花费了大量的时间。 这件事是谁的手笔,张启山心知肚明,所以立刻安排人手将此事压了下来。 斩草除根,心狠果断。 这个张家人倒真有点意思,如果能跟着他从军的话,那就更好了。 “不知道张小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张启山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沉吟片刻问道。 “我可以帮助你们重建南洋档案馆,也可以让上头正式授予你们军衔。” 张海楼睁大了双眼,这是想要收编他们的意思? 啧啧,早就听说这张启山收留了不少张家人,现在又想要收编南洋档案馆? 张海楼实在有些怀疑,这厮不会想再搞个张家出来吧?他也想当族长? 短短十几秒,张海楼的脑袋瓜里就闪过了无数种可能性。 果不其然,张海琪直接拒绝了张启山的好意。 “多谢张大佛爷好意,南洋档案馆暂时没有想要从军的想法。” 张启山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东北张家已经失去联系,从东北逃难出来的张家人不计其数。 他虽不喜张家,但也愿意为这些颠沛流离的张家人提供一个安身之所。 现在各地战火四起,家国难安,张启山身为军人,保家卫国是他此生的唯一的宿命。 第33章 红府有请 在一片混沌的黑暗中,意识被一点一点的吞噬,他清醒的感受着胸膛里的每一次心跳,以及血液在身体里快速流淌的声音。 他试图思考,自己是谁,该去何方,又应该到哪里去。记忆仿佛被一只大手无情的抹去,留下的只是迷茫和空白。 张远从酒店床上睁开眼时,眼神空洞迷茫,映入眼帘中的就是一张放大的脸。 脑袋昏昏沉沉的他,身体本能的挥拳打去,那人捂住鼻子,嗷呜一声蹦出三丈远。 “嘤嘤嘤~你这个没良心的男人,你居然舍得打我,我还是不是你最爱的楼楼了~” 男人发出千娇百媚的女声,拈起兰花指,一副骚气十足的模样。 空白的脑海中闪过一丝记忆的碎片,眼前炸裂的场景让他的思绪开始回拢。 张远眼底的眸光渐渐回聚,冰冷的目光好似利刃出鞘,下一刻就能刀刀入魂。 张海楼等了好久,都没等到男人的反应,忍不住上前几步,担心的问道:“你怎么了,难道终于被烧傻了?” 张远默默不语,静待着他一步一步的接近。 一步,两步……很好,就是现在。 张海楼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他就已经被一脚踢飞了出去。 长腿一勾,张海楼挂在了张远的腰间,张远一个诡异的下腰,屈膝挡了回去。 张海楼还没反应过来,下一个攻势就到了跟前,连忙用手肘去挡。 下一刻,张海楼的手腕关节被张远卸掉,一个旋转又被摁在了墙上。 完了完了,又要被打了。 屋里的打斗声很快吸引了隔壁房间的注意,等张海琪进来的时候就发现,张海楼已经被卸掉全身关节,被床单五花大绑团成了球形。 张海琪瞥了一眼被堵住嘴的张海楼,又将视线转移到张远的身上。 “醒了?还记自己的名字吗?还有,还记得我是谁吗” 张远看了看自己的一身打扮,他虽然不记得一切,但还不至于分不出自己是男是女。 张海琪叹了口气,将那个属于张远的记忆片段,大概的阐述了一遍。 张远听完后,站在房间的阳台上抽着烟,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 张海楼一直在房间内守着他,一向嘴碎的他,居然也变的安静下来。 “带我去有记忆的地方。” 张海楼一抬头,就对上那双淡漠出尘的眼眸,里面满是他的倒影。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中竟生出一股酥酥麻麻的疼痛感,好似蚂蚁正在啃食着血肉。 让人感觉不是很痛,却又难以忽视。 “好。” 湘江之畔,波光粼粼的水面在阳光下闪耀着金光,梨园的后台正对着江边,如画般的美景尽收眼底。 张海楼带着前日刚苏醒过来的张远,走在湘江的岸边上。 盘花海礁案还有一些后续工作需要处理,张海琪这几日都在张启山府内整理他从北海带回来的资料。 刚走到桥下,他们就看到一个少年正在用九爪钩在抓螃蟹。 九爪钩在少年的手上形同一体,一甩一勾,一只完好无损的螃蟹就被甩进了竹篓里。 “小远子,你想吃螃蟹不?”张海楼凑在张远的身边,谄媚的问道。 张远不习惯别人靠自己太近,伸出一根手指抵住张海楼的额头,将人推远了些。 “不吃。” 陈皮掀起眼皮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两个男人,心中不由的冷哼一声。 出一趟门还碰见两个狗男人谈情说爱,还真是晦气! 站在二楼窗户口的贰月红,静静的注视着江边那两个拉拉扯扯的男人,神情从容淡然。 贰月红给住在酒店的张远下了拜帖,请他过府一叙。 两日后即是离开长沙的日子,张远本是不打算理会的,当看到拜贴上的名讳后,他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拜贴上写着贰月红的本名——红官。 张远垂着眼眸,莹白的指尖轻轻抚摸着拜帖上的‘官’字,这个字对他来说似乎非常熟悉。 红府布置的很漂亮,特别是后院还种满了西府海棠,以及各种不同品种的海棠花。 贰月红带着张远一路参观红府的景色,“看张先生的样子,身体应该已无大碍了吧?” “多谢红二爷关心,我已经没事了。”张远微微颔首,回答道。 贰月红眉眼温和,“你我之间不必那么生疏,张先生可以称我红官,那我就唤你——阿远如何?” 张远思绪微微有些出神,微笑的点头应下,“红官。” “阿远。” 贰月红勾唇轻笑,一颦一笑间皆是万般柔情,眼中是不易察觉的欢喜。 贰月红为人十分风趣,也很会看眼色,抛出来的话题都不至于冷场。 要是有人看到这样的贰月红,恐怕早就被吓到了,在长沙,能让这位二爷费尽心思,温柔讨好的人,还真没有。 就算是张大佛爷在贰月红面前,也没有这样的待遇。 张远觉得很奇怪,从一进门的摆设,茶水糕点,还有后院的花卉,全都是他喜爱之物。 而且他发现,贰月红对他的态度非常奇怪,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贰月红克制着自己内心澎湃汹涌的情感,他不想轻易吓跑心爱之人,他明白,他留不住她。 但他还是想要试试,哪怕她只愿意为他停留一小会儿,就一小会儿。 “不知阿远办完事情后,是否愿意来我这红府小住一段时日?” 还未等张远回话,花园回廊处有一位穿着绿色旗袍的女人端着两碗面款款而来。 “哥,张先生。”丫头温和的笑道。 “你怎么来了?”贰月红微微蹙眉,掩下眼中的情绪。 张远笑了笑,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水,并未开口言语。 “我看哥有客人,陈皮正好送了新鲜的螃蟹过来,所以特地做了两碗蟹黄面。”丫头红着脸小声说道,双目含情的望着贰月红。 自从得知贰月红的心上人已经去世后,丫头也为二爷伤心了好一阵。 伤心过后,藏在心底的那份奢望又开始疯狂滋长起来。 “多谢小姐。”张远起身回礼,“这碗蟹黄面张某就不吃了,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红二爷,在下先告辞了。” 他可不想打扰人家小两口的情意绵绵。 第34章 二爷喜欢男人? “阿远!” 眼看人要走,贰月红再也顾不上体面和礼数,情急之下直接抓住了张远的手腕。 张远回过头看向贰月红,眼神平静无波,好似一湖清澈见底的湖水。 丫头惊讶的看着贰月红,视线在触及两人交握的双手时,神情满是彷徨和错愕。 “丫头,你先下去。” 丫头低垂着头,眼中噙满泪水,紧咬下唇快步从花园小跑了出去。 张远皱了皱眉,想要甩开贰月红的手,却被对方用力一扯,直接撞进了一个温暖的胸膛里。 他愣住了,抬起头对上了贰月红的视线。 贰月红温热的手掌贴在他的背部,另一只手则搂在他的腰间。 他的余光瞥了张远耳后一眼,发现了一丝易容过的痕迹。 “阿雪,我很想你。” 低沉暗哑的声音从耳畔响起,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无端生出几分暧昧的意境。 只可惜,张远的眼神却十分清明,没有半点旖旎的心思。 贰月红的眼神有些受伤,松开了双手退后了一步,“抱歉,是我逾越了。” 那眼神中的情绪,落寞、难过、自嘲……就好像张远是什么伤人心的渣男…… 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响起,“我们认识?” 贰月红的眼神一亮,刚往前走了一步,就看到对方往后退了一步,他立刻就停在了原地。 “认识,我们认识很多年了,你……又失忆了吗?”贰月红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嗯。” 贰月红又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当初她来长沙城的经过,以及他们之间相处的细节。 当然,中间掺了许多水分进去。 比如,贰月红告诉她,他们早就两情相悦,心心相印。 张远听完后沉默了良久,所以,她喜欢上了外族人? 总有种离了大谱的感觉…… 贰月红抿唇轻笑,他知道自己说的那番话她不可能全信。 但是只要她想找回自己的记忆,很有可能就会愿意留在红府。 等待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也是漫长又残酷的事实。 他不怕等待,也不怕岁月流逝,怕的只是她心中无他。 “我会再回来。” 东北地区此时正值战乱,张海琪和张海楼准备带着张远先回一趟张家寻找记忆。 张启山安排张鈤山送来了通关文牒,这次来为三人送行的除了张鈤山,还有贰月红。 贰月红将准备好的包袱递给张远,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笑道:“长沙到东北路途遥远,里面都是一些你喜欢的吃食。” “嗯,多谢红二爷。” 一旁的张鈤山歪着脑袋,面露不解的看向贰月红,二爷今个是怎么了?眼神看起来怎么怪怪的? 张海楼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不屑的啧啧几声,小远子这个招蜂引蝶的家伙! 张海琪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瓜子边嗑边看戏,脸上满是玩味的笑意。 “阿远忘了吗,你应该唤我红官。”贰月红柔柔一笑,眼底是毫不遮掩的爱意。 张远并未回话,只是盯着地面发呆,在空白的脑海中寻找着自己存在的意义。 思绪还未回拢,他就发觉自己的手心被塞进了一个东西。 低头一看,发现是一块上好的暖玉,玉佩上还打着如意同心结的络子。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贰月红取下腰间的玉佩,将两块玉佩合在一起变成满月。 “无论何时,我都在红府等你归来。” 张鈤山极为震惊的看向贰月红,二爷眼底的占有欲让他心惊肉跳。 妈呀,这是什么天大的秘闻?二爷居然喜欢上了男人? 这个张家人……长得倒是挺好看的…… 噫,他想到哪里去了? 张海楼再也看不下去了,出声打断了贰月红平静外表下疯狂涌动的情意。 “张远,该走了!” 贰月红目送三人离开,直至火车逐渐从视线中消失,手指还不自觉的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坐在火车上的张海楼一直在逼逼赖赖,嘴巴就没停下来过,全是吐槽贰月红的话。 “这流言果然不是空穴来风,贰月红果然好男风,小远子你可得离这种人远点……” “我告诉你啊,我干娘是绝对不允许自己的男人,还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的。” “小远子,你该不会还想着男女通吃吧?” “……” 张远蹙了蹙眉,淡淡的睨了张海琪一眼,那眼神里的含义让后者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张海楼,再废话老娘就把你嘴缝上!” 好了,世界终于安静了。 张远靠在张海琪的肩膀上闭目养神,不一会儿呼吸便平稳了下来。 天授的后遗症还未结束,他的大脑经常会处于混沌的状态,所以也导致他经常发呆,嗜睡。 越往北走就越乱,一路上他们碰到许多面黄肌瘦的百姓,这些百姓大多都背着行李,带着亲眷四处逃难。 偶尔看见的孩子瘦如柴骨,紧紧躲在大人身后,眼神懵懂迷茫的看着前方。 有的人心生恶念,甚至想要杀人夺财,全都被张海楼嘴里的寒光吓退,屁滚尿流的边逃边大喊着有妖怪。 三人换上了马匹,避开了周围的村落密集的地方,一路往张家的方向而去。 庆幸的是,尽管离开家族多年,张海琪依旧还记得归家之路,要不然光靠张远这个失忆人士,还不知道得找到猴年马月。 前面树林深处就是张家禁地,在生死线外还放置着一块石碑,那上面还写特别鲜艳的红色大字——非我族类,擅闯者死。 张海楼勾唇笑道: “哎呦,真不愧是咱们老板,这字写的可大气~” 此刻他的心情是不可言表的激动,兴奋,期待,这可是张家大本营,也不知道这老板欢不欢迎穷亲戚上门。 只可惜了,虾仔这回没跟着一起来。 不行,他可得瞪大眼睛看清楚了,等回了厦门就讲给虾仔听,让他好好感受一下家族氛围~ 第35章 张家族地 自从新族长继任,张家族人的天授解除后,有许多张家人都脱离了张家,也有一些不愿意离开的族人,一直死死守在张家。 守在生死线的张海客察觉到来人后,一直警惕的观察着情况。 这段时日以来,一直有小日子企图冲过生死线,所以他们这些自愿留下来的张家人,就担起轮流守护张家第一道防线的责任。 族长进入古楼深处之后,一直未曾出来,之前的代理族长在天授解除后,就带着本家人去了海外。 甚至就连张海客的父母也已经跟着一起离开,但张海客和张海杏却留了下来。 不光他们兄妹俩,蝎子小队里的另外两位成员也留在了这里。 除了他们这些外家人,张家也就还剩下几位年事已高的长老们。 张家的禁地外设置生死线,禁地内还有奇门遁甲,而且每一次进入张家的路线都是不同的。 “难不成这生死线还能自动识别来人身份?”张海楼好奇的站在石碑前研究了半天,连半点名堂都没有看出来。 张远自从踏进张家的范围圈后,心底就涌出莫名的熟悉感。 就好像是乳燕归巢,有一种脚踏实地的归属感。 张海琪嫌弃的瞥了张海楼一眼,随后上前几步,直接抬脚跨过了生死线。 “哎,干娘……” 张海楼还来不及阻止,就看到张远也抬脚走了进去,连忙翻身下马也跟了进去。 从踏进生死线后,张远就察觉到有一道视线一直跟随着他们,张海琪也感应到了,两人对视一眼后并没有理会。 能出现在张家禁地内,除了张家人外,还能有谁呢? 张海楼和张海峡自小跟在张海琪身边,都是按照特务方面去培养的。 这奇门遁甲之术他和虾仔也学过,但根本没机会亲眼见识。 所以当张远在他面前破解机关的时候,让张海楼的心灵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原来这看似畸形的两根手指,用处居然这么大? 就在三人跨入张家外围的村落时,几个少年从四面八方过来围住了他们。 张海杏嘴里叼着根杂草,扬着下巴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这三个人她在张家根本就没见到过,但是能走到这里来的,恐怕不是什么好对付的。 “哼,一看这些人就不是什么好人,海杏你跟他们那么多废话干嘛?”张念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一副十分孤傲的模样。 “哎哎哎,你们这群小孩怎么说话呢?什么叫不是好人,把你家大人叫出来说话。” 张海楼心情极好的把额间的碎发往后一撩,这里可是张家,也是他以后的家。 “什么小孩,你才是小孩呢!”张九日不服气的怒怼道。 张海琪头疼的扶了扶额,这海楼都多大了,还跟小孩子一样。 “我是张海琪,他是我的儿子张海楼,这位是张远。” “海字辈的?”张九日转头看向张海杏,“海杏,你认识吗?” 张海杏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不认识。” 张念眼神不善的盯着他们,“管他们那么多,先抓起来再说!” 说完,张念就朝着张海楼出手,两人立刻就缠斗在一起。 张海楼明显游刃有余,一直压着张念打,张九日一看情况不对,一个扫堂腿过去,也加入了战局中。 张远双手环胸,静静注视着战局,没有想要动手的意思。 就连张海琪也是站在一旁看戏,时不时还点评几句。 张海杏看着这两人的样子,心里不禁开始犯嘀咕,她怎么有种演戏给猴的感觉? 张海客匆匆赶了过来,大声呵斥道: “住手!” 张海楼立即停手,张九日和张念也各自停下进攻的动作。 “张海客,这三个人身份不明,必须立刻抓起来!”张念一把擦掉嘴边的血迹,语气愤恨的说道。 “嘶~海杏,你给我看看,我是不是破相了?”张九日凑在张海杏身边,将脸贴了过去。 张海杏脸色一红,嘴上凶巴巴的骂道:“没用的东西,就这么点小伤有什么好叫的!” 张海楼拍了拍白衬衫上的灰尘,大长腿往张远身旁一站,正色道:“我们是南洋那边过来的。” 说罢,还一把扯开了领口,露出了肩膀上因为体温上升而现出的穷奇纹身。 张海客抬头仔细看了几眼,确认张海楼的纹身乃是张家专用手法无疑。 “你们怎么回张家了?”张海客疑惑道。 “你是叫张海客吗?”张海琪突然开口问道。 张海客点了点头,“没错,我是张海客。” “雪长老失忆了,麻烦你送我们去一下她的住处。”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张海琪身上,神情满是错愕。 “雪长老?”张海杏忍不住上前几步,“她在哪儿?” 张海客目光惊疑不定的在眼前三人来回扫视着,最后停留在一直未言语的男人身上。 张海楼一愣,雪长老?哪里来的雪长老,失忆的不是小远子吗? “海杏。”张海客拉了拉张海杏的手臂,给她使了个眼色。 “三位,请随我来。” “九日,张念,你们帮我守一下门口。” 张九日点了点头,张念虽有些不忿但也没说什么,跟着张九日一起往外走去。 张海客和张海杏带着三人穿过村落,一直往深处走去,直到来到一处宅院外。 宅院外杂草丛生,但牌匾和大门却非常干净,一看就知道有人经常打扫。 厚重的红漆木大门被缓缓推开,院子里面也是杂草重重。 “三位,宅院里面机关重重,注意我下脚的位置,万事小心。”张海客走在前面提醒道。 张海楼用舌尖顶着刀片,心里想着,这老张家的脑子是不是有病,就连住的地方都布满了机关,可真够闲的。 张远踏进宅院后,身体本能反应避开了所有的机关,这条路,就好像已经走过了无数回。 穿过长廊,走过花园和院落,他们在一处院子前停了下来。 抬头一看,挂在门口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映雪院。 张远眸光微闪,伸出手推开了大门,入目即是盛开的海棠花,以及青砖绿瓦的院子。 张海楼刚想进去,被张海琪一把拦在了外面,“让她自己一个人待会儿。” “隔壁的院子正好空着,我带你们去那边安置吧。”张海客说道。 张海琪微微颔首,认真说道:“多谢。” 张海杏一步三回头的看向院子里的男人,低声询问道:“哥,那是雪长老吗?” 张海客点了点头,脑海中思绪万千,最终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第36章 原来你是女的!? 张海琪和张海楼住的院落应该是很久没有人居住了,到处落满了厚厚的灰尘。 简单打扫出来两个房间后,张海客又给送了两套被褥过来,随后告诉他们晚点会让人送吃的过来。 一路风雨兼程赶路,张海琪和张海楼吃了晚饭交谈了几句后,就各自回房间休息了。 时隔多年回到张家,说心里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 眼前的一切恍若隔世,就好像回到了当年她和小雪儿一起相伴的时光。 一夜好梦,再次醒来时已是天色大明。 张海琪起来换好衣服后,就准备去隔壁找小雪儿。 “干娘,你起来了。” 张海楼穿着张海客昨日送来的衣服,他脸上还戴着那副金丝眼镜,配上一身黑色的长衫,邪魅的脸上多了几分书卷气。 “嗯,我去下隔壁。” “我和你一起去。” 张海琪和张海楼踏进映雪院时,就看到一个女子站在了树下,身影单薄又寂寥。 侧颜绝美,眉目清冷,鼻梁高挺,棱角分明却又不失柔美。 凌乱的发丝因为微风被带起阵阵涟漪,眸光幽清绝艳,让人一眼就刻入骨髓。 张海楼有些看傻了眼,什么……什么情况?哪里来的女的?小远子呢? 张海琪有些不忍心打破眼前美好的场景,只是静静站在了原地。 女子清冷的声音响起,“不过来吗?” “还不是因为小雪儿太好看了,让我都有些看入迷了。” 张海琪语气轻松的往前走去,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 张瑞雪端起茶壶沏茶,动作优雅矜贵,极其赏心悦目。 张海楼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看,连眼珠转都不转,“你是小远子?原来你竟然是女的!?” “啪!” 张海琪一巴掌拍了过去,“什么小远子,叫姑奶奶!” 张海楼懵了,啥,姑奶奶?小远子辈分这么高的吗? 张瑞雪今日穿了一身素白的长衫,如同那雪山之巅融化的雪水,极清极美。 啧,他怎么觉得她还有点眼熟呢? 说实话,张海楼此刻的眼神着实算不上清白,甚至还有些露骨。 “想起来一些记忆没有?”张海琪喝了一口茶水问道。 “嗯。” 张瑞雪低垂着眼眸,鸦羽般的睫毛轻轻扫过眼下,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 她昨夜在密室里待了一整晚,看完了自己在天授失忆前记录的一切事情。 张海琪目光灼灼的望着她,“你要留在这里,还是跟我一起回厦门。” 张家已经分崩离析,固守于此已无意义,谁都可以离开,但是只有张家族长和张家的镇守麒麟不可以。 在张家这个延绵几千年的家族中,每一代的张家族长和镇守麒麟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张瑞雪并没有回答,只是用淡漠的眼神回望着张海琪。 不用任何言语,她们就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张海琪脸上的表情从失落逐渐转变为坚毅,“说吧,又给我安排了什么活。” 张海楼在两人脸上看来看去,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这两人到底是靠什么交流的,用脸吗? 问题是她这面无表情的脸上,连个眼神波动都没有…… 张海楼面色古怪的低着头思考,实在没法将面前的冰山美人和之前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难道他们张家人都有那个什么人格分裂症?戴上人皮面具之后可以自动切换? 接下来的时间里,张瑞雪和张海琪两个人将自己关在映雪院里,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张海楼实在无聊的紧,就天天跑去找张海客他们玩,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他们几个人很快就玩到一块去了。 第四日清晨,张海琪终于从映雪院出来了,只不过整个人憔悴的不成样子,眼下一片青黑,连眼睛里也满是血丝。 “张海楼,走了。” 张海楼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啊?” 张海琪挠了挠自己的鸡窝头,一把扯住张海楼的耳朵往外走,脾气暴躁的不行。 “老娘叫你回厦门!听清楚没有,你个蠢货!” “哎呦,哎哎哎……娘,你轻点……”张海楼龇牙咧嘴的抽着气,连忙将自己的耳朵解救出来。 “娘,雪长老没说虾仔的事情吗?” 张海琪脚下的步子微顿,回答道:“虾仔的问题可以解决,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 “什么意思?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张海楼一听就急眼了,连忙追问道。 “别废话,我现在心情不好。” 张海琪毫不留情又给了张海楼后脑勺一巴掌,心里本来就乱,这蠢货还一直吵吵。 在张海琪和张海楼离开不久后,张瑞雪又给张海客和张海杏安排了新的任务。 于是,不过短短几日,张海客带着张海杏也准备离开张家,一同离去的还有张九日和张念。 “姑奶奶,我舍不得你……”张海杏红着眼圈抱住张瑞雪,泪珠子不停的在眼眶中打转。 张瑞雪拍了拍她的后背,看向同样红着眼眶的张海客,“照顾好她。” “姑奶奶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海杏的。” “还有我,姑奶奶,我也会照顾好海杏的。”张九日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保证道。 “去你的,谁要你保护了。”张海杏抹了一把眼泪,对着张九日翻了个白眼。 张九日笑了笑,“是是是,那换你保护我好不好?” “呸,不要脸。”张海杏剜了张九日一眼,脸上满是红晕。 “姑奶奶,你要照顾好自己,等族长出来后,你们一定要记得来找我们。” “嗯。”张瑞雪摸了摸张海杏的脑袋,淡漠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柔意。 “要听你哥的话。” 张海杏闻言认真的点了点头,开口道:“我保证,我一定会听哥哥的话。” “好了,海杏,该走了。”张海客拉住张海杏的手,怕她再待下去就舍不得走了。 “姑奶奶,保重!” “姑奶奶,再见!” “姑奶奶,我会想你的!” “再见。” 第37章 是风动,亦是心动 族人散去的张家古宅十分安静,没有丝毫生气,死气沉沉。 张瑞雪从小接受的教育就非常严格,各个方面都必须达到最好。 每日清晨天一亮,她就会起床练功,练完功再去外围巡视情况,检查每处机关的完好性。 张瑞雪的厨艺非常差,一日三餐基本上就是水煮菜拌酱油,反正只要能吃就行。 有条件的时候她会挑一些自己喜欢吃的,没条件的时候对付着过倒也无所谓。 为了身体的营养状况,她又去了张家古宅附近的镇上买了一堆毛茸茸的小鸡崽。 偶尔,她的脑海中会闪过一个少年的影子,他的身后还跟着会排队走路的小鸡崽。 可是,她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少年的样子。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不用去思考太多问题和未来,这样简单又枯燥的生活,却让张瑞雪觉得很安心。 张家在全国各地都安插了暗哨,这些暗哨会将紧要的消息传回本家,然后再由本家派人去处理事宜。 而张家分崩离析的事情,在外的这些探子并未知晓,所以他们会源源不断传送信息,尽职尽力的完成自己的责任。 现下族内本家人除了族长就只剩下张瑞雪一人,所以这些事务都是她在处理。 偶尔她会带着一些留守在张家的外家人去外面执行任务,处理各种棘手的事件。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着,秋去冬来万物休。 张家古楼深处有一位少年缓缓踏步而出。 张起棂的脑海中一片空白,看不清画面也看不清人影,雾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在张家古宅深处被绝授的瞬间,他看到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依稀记得,那个女人的脖子上有一颗痣。 张起棂看着荒凉萧条的古宅,脑海中的记忆混乱不堪,只能按照身体的本能顺着回廊往后面院落走去。 一路走来,宅院没有一个人影,甚至没有别的活物,连只耗子都见不着。 张起棂不知道自己该去何方,只是心头涌上一股念头,他要寻找什么,脑海中模糊记起,他要回家。 当张起棂站在映雪院的门口,听着院子里公鸡打鸣的叫声,以及小鸡崽子们的吵闹声后,他的眼神毫无察觉的亮了亮。 张瑞雪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少年蹲在鸡窝前,用手捧着毛茸茸的小鸡崽,兜里还不忘揣着两只。 “饿了吗?” 张起棂愣了一下,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眸正傻傻的望向她。 阳光洒落下来,女子的瞳孔中映着少年身影,纤长的睫羽间凝着星光点点,就像是世间最为美丽的瑰宝。 有那么一瞬间,张起棂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是静止的。 微风初起,树叶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又轻轻拂过少年的额间,吹乱了发丝。 一刻钟后,张起棂看着桌前的水煮菜,以及临时加的腊肉饭,坐姿非常板正的等待着开饭。 张瑞雪将最后一个水煮菜放在桌上,洗了洗手之后也坐在了位置上面。 饭桌上很安静,张起棂低头扒饭,吃的还挺香的样子,毕竟在张家古楼内吃了三年的干粮,实在有些太喇嗓子了。 吃完饭后,张起棂自觉的端着盘子准备去刷碗,熟练的就好像之前已经做过了千万遍。 这个院子里每一块砖瓦,每一寸土地,都给他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让他觉得都特别的安心。 还有眼前这个人。 张起棂知道,这就是家的感觉。 张瑞雪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边晒太阳边发呆,旁边还坐着一个同款发呆姿势的张起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瑞雪突然坐了起来,这个动静让旁边的张起棂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站起来。” 话音刚落,张起棂就乖乖的站起身,脊背挺的笔直,略微有些凌乱的碎发给人一种很懵懂可爱的感觉。 张瑞雪站起身比了比两人之间的身高,几年不见,小家伙倒是长高了不少,都比她高了小半个头。 张起棂眨了眨眼,眼神懵懂的盯着她看,两人此刻的距离非常近,近到他都可以看清她脸上细小的绒毛。 鼻间萦绕着熟悉的雪松香,两人身上的香气交缠在一起,他藏在碎发下的耳尖微微有些泛红。 张瑞雪思绪却有些放空,由于忘记了小官的样子,也不记得他的身高,之前给他买的衣服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穿。 于是,当张起棂抱着一堆衣服和鞋子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还有些发懵。 “去试一试。” “嗯,好。” 张起棂转身打算往房间走去,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脚步瞬间停顿在了那里。 张瑞雪指了指左边的房间说道:“那边,你的房间。” 张起棂点了点头,嘴角微微翘起,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雀跃感。 他不懂这种感觉是什么,但是他觉得很喜欢。 张家人都不怕冷,哪怕是最寒冷的冬季,最多也只是加一身薄袄。 张起棂穿着一套当下时兴的墨蓝色长袍马褂,长身而立,风姿卓越。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张瑞雪点了点头,又让他将另外几套衣服试了一下。 有两套衣服有些大了,张瑞雪就坐在台阶上,手中拿着针线改衣。 庆幸的是,虽然不怎么会做饭,但她的针线活却还是不错的。 张起棂安静的坐在她身边,看着针线在她手中灵活的游走。 往后的很多年,张起棂都记得这个让他觉得温馨又难忘的场面。 直至下一次天授的来临。 第1章 火车 1932年的东北大部分地区已经沦陷,成为日本人统治的地盘,百姓们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张起棂带着张家族内最后一批族人奋力抵抗日军,最终以血肉之躯填补枪支弹药,击杀上万名日军。 这次抵抗日军侵略家国的行动,让本就人丁凋落的张家再次受到重创。 张起棂将族人的尸骨入殓后,送入张家古楼深处进行安葬,这是每一任张家族长的责任。 此时张家安插在南疆的探子传来消息,有棘手的问题需要张家派人处理。 张瑞雪给南部档案馆发去电报,安排张海楼与张起棂一同前往南疆。 南部档案馆在收到电报后,张海楼立即动身前往东北张家,在与族长汇合后,朝着南疆的十万大山进发。 前往广西的火车上,张海楼好奇的看着一路上连屁都不放一个的族长。 “族长,听说你是雪长老带大的?” “雪长老这次怎么不跟我们一起去啊?” “她这也太无情了,我发了那么多封电报过去,结果一封都没有回……还真是薄情寡义的女人,提了裤子不认账……” 张起棂抿了抿唇,直接丢了个眼刀子过去,脸上骂的比谁都脏。 要不是张海楼是张家人,光他那几句不着调的话,张起棂早就拔刀了。 他真想拿针缝上那张嘴,省的这家伙到处败坏姐姐的名声。 “族长,你怎么不说话啊?还有,你这眼神啥意思?” “族长,这一路上这么无聊,咱俩来聊聊天,你别不吭声呐~” “族长,族长……” 张起棂背过身,闭上眼睛拧紧了瓶盖,拒绝了对方的交流。 张海楼啧了一声,这族长可真够闷的,哎呀呀,还是虾仔好啊~ 长沙城内 贰月红让管家拿了一堆画像和资料,这些都是长沙城内还未婚配的青年才俊。 丫头坐立不安的坐在主位的下侧,不明白二爷唤自己过来有何事,但她心中隐约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丫头,你自己看看,如果有合眼的,哥就安排你们见面相看。”贰月红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笑道。 丫头脸色一白,双手也微微有些发抖,她想不通,为什么二爷突然就要安排她嫁人了? 她不想嫁给不喜欢的人,她只想能守在二爷的身边,哪怕一辈子不嫁人她也愿意。 贰月红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但仔细看去笑意不达眼底,反而透出了一股凉薄的意味。 早年经常流连风月场所的贰月红,自然能看出丫头对自己的心思。 他只拿她当妹妹,绝无可能有半点别的心思。 贰月红的心中从始至终只有一人,满腔情意只为一人倾付,再无他人。 多年等待,好不容易求得回应,他只想用爱意编织成一张大网,将人牢牢禁锢在身侧。 所以,贰月红不容许有任何意外的出现。 “哥,我……我不想嫁人。”丫头红着眼,怯生生的抬头看着贰月红。 贰月红面不改色的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哥先帮你慢慢相看着,你放心,到时侯哥一定让你风光大嫁,不让你未来的夫君小瞧于你。” 此话一出,丫头眼眶中的泪珠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停的往下掉。 贰月红却好似没看见一般,自顾自的说道:“这事也不急,倘若这些男子你都看不上眼,那就等你嫂嫂进门后,再帮你一起参谋参谋。” 丫头惊讶的瞪大了双眼,备受震惊的看着贰月红,“嫂嫂?哥你要娶妻了?” 贰月红指腹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眼眸中似是氤氲着万般的缱绻。 “自然,就是当年你见过的流觞姑娘。” 丫头欲言又止,“可是她不是已经……” 难道二爷魔怔了?流觞姑娘不是已经死了吗? 贰月红敛起眼眉间的柔意,正色道:“你从哪里听来的流言,流觞姑娘安然无恙,切勿再胡言乱语。” 丫头垂下头低低的应了一声,用帕子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弯腰行礼之后就退了出去。 那仓皇失措的背影,多少有点楚楚可怜的意味。 但贰月红并未理会,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他必须得想法子断了丫头的心思。 自从收了陈皮为徒后,贰月红渐渐将红家的生意交予陈皮打理,自己也不再下地,完全退居幕后。 现在贰月红偶尔会去梨园唱唱戏,或者亲自照料红府后院的花卉,又或者与几位朋友在茶楼小聚。 他在等,等待花开之时。 等待一人归来。 1934年,长沙火车站开进一辆火车,一辆满是死人的火车。 火车站的值班人员,立刻就将此事报告给了驻防长沙的布防官,张启山第二日天未亮,就带着人到火车站一探究竟。 同时,几日前张家探子将长沙城的消息传回了东北张家,有日本人在矿山大墓中活动。 长沙城外的矿山大墓,乃是张家人早期的群葬墓,里面有一块巨大的陨铜,可以制造一个虚幻的完美世界,让人永远都深陷其中。 张瑞雪在收到消息的那刻,将张家族内事务托付给两位长老后,便动身从东北前往长沙。 今日是贰月红新戏楼开业的第一日,这座戏楼是西北沙客捐建的,外表看起来雍容华贵,只可惜,不懂规矩。 台口朝西,为白虎台,破台之前不可开戏,偏偏这送签的契子是三天前到的,今日不开戏也不吉利。 贰月红的名气不小,戏牌子一挂出去,戏票就已经一售而空,就连过道里也挤满了人,只为一睹红二爷的风采。 张瑞雪到戏园时,戏台子周围人头涌动,她微微蹙了蹙眉,站在了后头的位置,不打算继续往里挤。 后面的位置有几个西北沙客,身上穿着皮袄,领头的那个腰间还别着鞭子,面肉横生,满身酒气。 前台锣鼓喧天,后台一身杨贵妃装扮的贰月红从幕后轻盈地走着。 张启山带着张鈤山赶到戏园时,一看连楼道都挤满了人,也就站在后排的位置,等待戏曲散场。 第2章 戏园冲突 戏曲终了,听客们慢慢离去,红府管家一个一个的作揖送客。 张瑞雪站在原地不动,依靠在柱子旁,静静的看着台上之人。 张启山早就注意到这个女子,模样看似普通,但周身气质不凡。 如琉璃般通透的双眼却是惊为天人,如清涧水流波入轮回,让人流连其中。 “通报一声,我要见二爷。” 张启山带着人往前走,忽然一个鞭子猛然朝着他抽去,他反应极快的躲避,但还是没能躲开。 眼见鞭子即将抽在他的脸面上,眼前白光一闪,唰的一声,长鞭应声而断。 张启山定睛一看,发现刚才的白光居然是一把极薄的柳叶飞刀,寒光凛凛的插入了青砖之中。 他面色一沉,如看待死人般的眼神盯着眼前的男人。 而那个率先动手,又被人割断鞭子的男人还在不知死活的挑衅。 “他娘的,哪里来的刀片,把爷爷我的鞭子都弄断了!” “还有你,先来后到懂不懂,给爷爷我滚一边去——” 说着,男人还用那条断鞭狠狠地抽在旁边的座位上,座位被打的稀巴烂。 管家惊的直跳,连忙喊道:“这位爷,这位爷,咱们有话好好说,别把东西打坏了!” 男人身边的手下一脚踹翻座椅围了过来,揪住管家的脖领就开骂:“这戏台是老子捐的,老子想砸就砸!” “贰月红呢?老子还没听够戏呢,叫他给老子滚出来唱花鼓戏!” 管家立即摇手道:“使不得,二爷已经下了台子,这不符合规矩。” 男人明显喝高了,有些飘起来了,正想一把将管家推倒的时候,就被冷冰冰的枪抵住了脑袋,吓得他寒毛直竖,连酒意都散光了。 只可惜,男人反应过来的太晚,早已将人得罪了个透彻。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张启山和张鈤山的穿着,一看就是军营里出来的,腰间可还都配着枪。 也就这个又菜又爱玩的货,喝了点小酒就胆大包天,眼高于顶,这下可是踢到铁板了。 现在的乱世中,只有枪杆子才是硬道理。 而且还是对方不知死活的挑衅在先,可真是自寻死路。 张启山心里装着事,原本就想这么算了,正事要紧,没必要为这秋后的蚂蚱浪费时间。 结果这男人还真是个不怕掉脑袋的,还不知死活的继续蹦跶起来挑衅。 那男人原本还在害怕,一听这人说不跟他们计较,立刻开始蹬鼻子上脸。 “我家可是捐过军饷的,论起来,长沙九门张大佛爷可都还欠我一个人情……” 真是好大一出戏,好大的一张脸。 张瑞雪往前几步,弯腰伸出双指夹住地上的柳叶飞刀轻轻一拨,手腕翻转,将刀片藏于发丝间。 张鈤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原来刚才出手的是这位姑娘。 不过这发丝藏刀,好像是霍当家的绝技,难道这位姑娘是霍家人? 张鈤山举起手中的枪支的同时,那男人登时消了气焰,怒目圆睁的喊道:“你特么的给我等着!” 站在暗处的陈皮早已握紧了九爪钩,等人出去就将他们都杀了,将他们丢到湘江里面喂鱼喂虾。 至于喂螃蟹,那是不可能的,丫头喜欢吃螃蟹,螃蟹可不能吃这般肮脏的东西。 就在那个闹事男人出门的同时,张瑞雪指尖银针轻弹,正入男人太阳穴的位置。 张启山似有所察觉,转过头看了身后的女子一眼,紧蹙的眉头突然就舒展开来。 “多谢姑娘。” “姑娘是来见二爷的?”张启山笑了起来,只不过是皮笑肉不笑。 “嗯。” 张瑞雪淡淡的应了一声,眼神淡漠的看向戏台。 张鈤山皱了皱眉头,他怎么觉得这位姑娘这么高冷啊…… 张启山心中还琢磨着那辆火车的事情,刚想开口让管家催催贰月红。 却见台上帘子一挑,贰月红脸上妆容未卸,穿着一身便装走了出来。 张启山刚想开口,就见贰月红喜上眉梢,快步越过他身侧走向了那位姑娘。 张启山:“……” “阿雪何时来的,怎么不让管家过来知会一声。” 贰月红抿唇笑着看她,难掩眼底的柔情和喜色。 张启山和张鈤山闻言相互对视一眼,皆是愣在了那里。 “无妨。” 贰月红看着她腰间挂着的玉佩,好看的薄唇翘起,“阿雪稍等我片刻。” “好。” 贰月红对着管家打了个手势,让他招待好张瑞雪,又转身看向张启山打趣道:“稀客呀,张大佛爷不是不爱听戏吗?今个怎么到我这戏园子来了?” 张启山微微一笑,开门见山道:“今日前来是有事相求。” 贰月红笑了笑,长沙九门之首张启山有事相求于他,他可不敢随便应下。 不等贰月红追问,张启山就将火车站发生的事情如倒豆子般,和盘托出。 张鈤山双眼发直的盯着旁边的女子看,胸膛心跳如擂,巨大的欣喜涌上心头。 贰月红用挂袖隔着手背,用手指将顶针弹了回去,张启山举手一接,回到了他的手中。 “佛爷,你应该知道我很久不碰地下的东西了,这个忙恕我无能为力。” “这个东西属于红家,说明红家有人折在这墓中,难道二爷丝毫不感兴趣?” 贰月红不语,他父亲离世之前下了死命令,让他绝不能插手矿山墓下的事情,他也就此发过毒誓。 若违此誓,就让他一生无法与所爱之人相守,孤独终老。 “此事不仅关乎地下之事,更有可能阻碍如今的大局,还望二爷赐教。” “佛爷,我的戏散场了,请回吧。” 张启山叹了口气,他原以为此事成算有七八成,却未曾想贰月红竟如此固执。 “那座墓,属于张家。” 一句话语惊四座,在场三人纷纷抬眸望去。 张启山面色沉重,紧绷的下颌线显露出情绪的紧张,“你说的可是真的?” 张瑞雪点了点头,眼神淡然的看向张启山回答道:“我此次前来就是为此事。” 张启山垂眸沉吟良久后,语气恭敬的作揖,“矿山的事情和日本人有关,此事关乎长沙城的百姓,还请前辈出手相助。” 张启山这话说的非常漂亮,也不说互惠互利,反而是请求张瑞雪出手相助,将她架在了高台之上。 贰月红略微不悦的蹙眉,对于张启山官场上的一套,极为不喜。 “张大佛爷,奉劝一句,此事十分凶险,莫要贸然行事。” 第3章 ‘见色忘友\\\’的二月红 贰月红将张瑞雪护于身后,显然是不愿让她陷入危险之中。 贰月红的动作让张瑞雪怔了怔,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不清的画面。 好像……有谁也曾这样护过她…… 张启山正了正帽檐,眼神坚毅的望向贰月红身后的女子。 既然这位张家人是为了矿山大墓而来,他相信,她是绝对不会拒绝他的请求。 既然张家能得知这件事,只能说明,张家还未真正倒下。 而张家人,就没有一个简单的。 更何况,站在他面前还是张家执法堂的长老。 长老什么的,也算是张家的老怪物了吧? 张瑞雪·老怪物:“……”请问你礼貌吗? “好。” 张瑞雪点头应下,这本就是她要去做的事情,再带上这两个张家人也无妨。 贰月红叹息了一声,眼中露出淡淡的担忧,“那我陪你一起去。” 张启山万年不变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皲裂,他说破了嘴皮子都没用,结果一听心上人要下墓,就立刻改变主意了? 还真是……见色忘友啊。 张鈤山的表情也是大为震惊,他动了动嘴唇,实在没想到二爷居然为了心上人愿意放弃自己的原则。 张鈤山的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失落,难过,酸涩…… 他似乎好像错过了什么…… “前辈,不如您随我一同回张府,由晚辈来招待您。”张启山试探性的问道。 贰月红闻言立刻握住了那只小手,紧紧包裹在掌心中,“张大佛爷不必太客气,阿雪自然住在我红府。” 言下之意,这是我贰月红的人,不必外人来操心。 张启山自然听懂了贰月红的言外之意,挑了挑眉暗笑道:“倒是我想岔了。” 莫名被贰月红喂了把狗粮,张启山还真是有些心酸。 反正这一趟目的已经达到了,还是赶紧走人吧,要不然二爷指不定还得怎么挤兑他呢。 见人都走了,贰月红才松了口气,他刚才是真的怕,怕阿雪会跟张启山他们走。 他好不容易才把人盼来,还不得把人当做眼珠子来看待。 就算不是为他来的也没事,至少她还知道来见他,而不是避而不见。 而且,她还戴上了那块玉佩…… 贰月红心里美滋滋的自我攻略。 回去红府的路上,贰月红的嘴角一直噙着笑意,时不时还偏过头去看身侧的人。 “阿雪,我不是在做梦吧?” 贰月红傻里傻气的话语成功打断了张瑞雪的发呆,她看了眼两人十指紧扣的双手,又抬头看向贰月红。 “不是。” 张瑞雪奇怪这人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现在看起来有些傻傻的? 对于贰月红的接触,她不反感,或者说也没有什么感觉。 她没有爱过人,也不知道爱人该是什么模样,所以对于男女之情并没有太多的感觉。 这件事对于贰月红来说,是他的幸也是不幸。 他细心呵护着娇嫩的花朵,小心翼翼的为她浇水、施肥,等到花朵终于为他盛放的那一刻,又彻底失去了一切。 贰月红用一生教会了她什么是爱,又该如何去爱。 一个容颜不改而长生,一个已然迈向死亡。 再次相见时,难别亦难。 年轻时的贰月红流连风月,享受男女之间暧昧不清的极限拉扯。 十六岁遇见命定之人,又苦苦等待了十八年。 时间沉淀了一切,也让贰月红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爱意。 满腔爱意从一片荆棘中开出绚丽多彩的玫瑰,也是让人无法拒绝的蛊惑。 红府多了位女主人的事情,几乎震惊了整个长沙城。 长沙城的百姓都还记得十几年前,红二爷为了一女子守身如玉,这件事情被他们津津乐道了好久。 现如今,贰月红终于有了新欢,倒真是让人有些唏嘘。 贰月红与心上人出双入对的事情惹来不少人侧目。 几日后,一件更为震惊的事情传遍了整个长沙城。 惊,原来红府女主人竟是她!!! 贰月红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抱得美人归。 红府湖中央的暖阁内,贰月红挽起袖子洗手作羹汤,小小的陶罐内,放了银耳,莲子和雪梨一起炖煮,最适合女子服用,既可美容养颜,又可养心安神。 早上炖燕窝,下午炖美容养颜汤,这几日来的补品都没有重样过。 张瑞雪不明白贰月红为何如此热衷于下厨,这几日她连练功都多加了一个时辰。 丫头穿着厚厚的狐裘披风,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她的身体一向不好,一到冬日里她的咳疾就更加反反复复。 她站在花园入口的角落里,偷窥着属于他人的美好,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二爷,这样真实的二爷。 陈皮阴翳的脸上今日难得露出一抹笑容,他怀里揣着一根玉簪,第一眼看到这根簪子时,他就觉得非常适合丫头。 在走过走廊的拐角后,陈皮一眼就看到了躲在花园门口的身影。 陈皮瞬间收了起笑容,他眯着眼看向花园的位置,依稀可见一个人在暖阁里忙忙碌碌的模糊身影。 哦,丫头喜欢看就让她多看几眼。 看够了,她也就该死心了。 陈皮现在无比感谢这个死而复生的未来‘师娘’。 他保证,以后一定好好孝敬她和师父两个人,给他们养老送终。 “丫头。” 陈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丫头立刻用帕子擦了擦眼睛,转过身温柔笑道:“陈皮,你怎么来了?” 陈皮笑着从怀中掏出了那只簪子,递了过去,“丫头,这个送你。” 丫头接过玉簪一看,白玉中沁着血色,看起来十分的雅致,虽然她不怎么懂首饰,但也能看出这只玉簪的价值。 “怎么想到送我簪子,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陈皮将玉簪推了过去,“拿着吧,一点都不贵,你戴着肯定好看。” 丫头拗不过陈皮的脾气,只得无奈的收下簪子。 陈皮兴致冲冲的说道:“我帮你戴上。” 丫头还来不及拒绝,陈皮就已经站在她身后帮她簪发,只得将话又咽了下去。 “好看吗?”丫头伸出手摸了摸头上的发簪,眼底也带着一丝期待。 “好看,你在我眼中是最美的。”陈皮认真的一字一句的说道。 丫头被这直白的话语有些惊到了,等反应过来后脸上红的都快冒烟了。 第4章 毒簪 陈皮上前用双手按在丫头肩膀的位置,迫使她和自己对视。 丫头垂着眼眸不敢看他,小声的说道:“陈皮,你放开。” “不,我不放。” 陈皮摇了摇头,他今日可是鼓了好大的勇气来表白心意的。 他知道师父已经在给丫头相看夫婿了,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别人。 “丫头,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从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我就喜欢你了。” “你愿意嫁给我吗?” 丫头愣在原地,眼神错愕的看着陈皮,他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还有……满满的爱意。 “我知道,我现在还没有能力让你住上大房子,没有能力给你所有最好的,但我能给你的就是一颗永远不变的心。” “我发誓,我陈皮此生只有你一个女人,我用竭尽所能把我最好的都给你。” “我一定能让你成为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陈皮一鼓作气将从话本上死记硬背下来的内容喊了出来,这些也是他的心里话,虽然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 丫头沉默了良久,也思考了很久,她知道,她跟二爷此生再无缘分。 与其嫁给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还不如嫁给陈皮。 至少两人也相处了这么多年,好歹知根知底,再坏也不可能坏到哪儿去。 要赌一把吗? 丫头心里有些不确定,这个赌局对于普通女子来说,关乎了她的一辈子。 “好,我愿意嫁给你。” 一切尘埃落定。 此后的几十年时光,陈皮用自己的行动践实了所有的诺言,他一直全心全意爱着自己的妻子。 而丫头在生命弥留之际时,也是面带微笑的离去,她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 这个赌局,她赌赢了。 贰月红小心翼翼的盛了一碗银耳莲子雪梨汤放置在一旁,等晾凉的差不多了,才放在了张瑞雪的身前。 “阿雪,我放了很多冰糖,你尝尝好不好喝。” 张瑞雪点了点头,拿起勺子小口的吃了起来。 嗯,很甜,很好喝。 贰月红的那双眼眸像是幽深的湖水,满是要将人溺死在里面的深情。 对于心上人的喜好,贰月红可谓是了如指掌,她喜酸甜不爱吃辣,偶尔会想要尝试一些新的吃食,却又浅尝即止。 最爱的是鸡肉做的菜肴,却又不喜吃外面那层表皮,她讨厌吃油腻的肥肉,喜欢海鲜…… “陈皮,是有什么事情吗?”贰月红看着一前一后走进暖阁的两人,莫名觉得有些不寻常之处。 陈皮对着贰月红弯了弯作揖,“师父。”视线在旁边女子的身上停顿了一下,“师娘。” 张瑞雪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淡淡的抬眸望了过去,在看到丫头头上的发簪后,眼中划过一丝讶异。 眼见阿雪并未否认这个称呼,贰月红心中有些暗喜。 “哥,嫂……嫂嫂。”一想到等下陈皮要说的事情,丫头的脸就红了起来。 “师父,求您将丫头嫁给我。” 陈皮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那声音一听就知道,这膝盖恐怕得疼个好几天了。 贰月红盯着陈皮看了良久,又看了看满脸羞意的丫头,最后笑了笑。 “丫头,这件事情你自己同意吗?” 陈皮立刻面含期待的看着丫头,也在等着她的答案。 丫头红着脸点了点头,姑娘家的到底是脸皮薄,害羞的一直低着头。 “那好,等过几日我让老八给你们两个挑个良辰吉日。”贰月红的神情也十分欣喜,丫头能找到一个好归宿,他也就放心了。 陈皮这孩子虽然脾气不好,做事情也冲动了些,但对丫头的好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两人成亲后,有丫头在,陈皮为人处事也能收敛着点,有了顾忌,也就有了牵制。 “多谢师父。” 陈皮欣喜若狂的磕了三个响头,真心实意的劲让贰月红有些忍俊不禁。 他还是第一次见自己的弟子如此开心的模样,希望他日后能好好待丫头。 陈皮磕完头才想起来,好像也得谢谢这个师娘,要不是她出现了,恐怕丫头还没那么快对师父死心。 “谢谢师娘。”咚咚咚,又是三个响头。 张瑞雪……这件事情和她有什么关系? 看见陈皮对自己一片真心,丫头的眼圈忍不住红了红,她扶起陈皮,语气带着心疼,“好了,你也不怕磕出血来。” 陈皮咧着嘴看着丫头直笑,摸着额头傻乎乎的说道:“没事,一点都不疼。” 贰月红是既欣慰又好笑,他这个徒弟平日里脑子本来就不好,这下可好了,更傻了。 “哥,嫂嫂,我先回去给陈皮上点药。” 丫头弯腰行礼后,拉着陈皮的手往外走,一个声音却喊住了他们。 “等下。” “嫂嫂,怎么了?”丫头疑惑的问道。 张瑞雪站起身走到丫头身前,斜睨了一眼她发髻中的玉簪,伸手取了下来。 “师娘,这玉簪……”陈皮刚开口就被打断了。 “有毒。” “什么!” 贰月红几步上前,从张瑞雪手中夺过玉簪摔在了地上,没有一丝犹豫。 张瑞雪愣住了,目光呆滞的看着贰月红拿出帕子擦拭着她的手心。 “知道有毒你还敢用手拿!”贰月红急得眼尾发红,语气是又急又气。 “陈皮,去找大夫,快!” 陈皮:“……”师父有必要反应这么大吗?这簪子他都揣在怀里一路了,也没见中毒啊? 贰月红一看陈皮还在发愣,怒气冲冲的喊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去给我找大夫过来!” “哦,噢噢。”陈皮反应过来,转身就往外跑。 “等等。” 陈皮脚下一个急刹车,差点没来个四脚朝天,他目光呆滞的转过头,满脑子的问号??? 又怎么了? “那个簪子是地下的东西,沾染了墓里的阴毒,只要不是长期接触是不会有事的。” 张瑞雪难得说这么多话,细心解释着。 贰月红一听气的不得了,立刻让陈皮去院子里跪着,让管家去请家法。 他自从不下地之后,就禁止家里出现地下的东西,怕的就是出现这种情况。 这个逆徒! 要不是阿雪发现的早,丫头恐怕就要被这逆徒给害了! 第5章 矿山之行 后院里传来鞭子不断抽打皮肉的声音,却不见一声痛呼声。 丫头急得在外面直抹眼泪,却又不敢擅自闯进去,只得在原地不停的打转。 “嫂嫂。” 丫头一把抓住张瑞雪的手臂,梨花带雨的恳求道:“求嫂嫂劝劝哥,再这样打下去,陈皮的身子骨会受不了的。” 陈皮前一段时日下了一趟墓,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她怕他的身子骨实在熬不住。 张瑞雪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也许是看丫头太过担心,她才开口劝说了一句:“放心,他有分寸。” 在她看来,孩子做错事情就该罚,一味的纵容只会害了他。 更何况,她看出来,陈皮这个人如果不严加管教,恐怕以后会惹出更大的麻烦来。 丫头紧咬着下唇,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知道二爷做的没错,但她就是忍不住害怕。 害怕陈皮会出什么事。 不一会儿,陈皮顶着一身鞭伤,扶着墙壁面色苍白的走出了后院。 丫头急得赶紧上前搀扶,心疼的直掉眼泪。 “别……别哭。” 陈皮一见丫头掉眼泪就急眼了,连忙用袖子替她擦掉泪水。 两人这副苦命鸳鸯的样子,让张瑞雪忍不住偏了偏头。 贰月红也走了出来,身上带着淡淡的血腥气,仔细看去,长袍的衣角上还盛开着点点梅花。 “阿雪,我先去换身衣服。”贰月红柔声说道。 “嗯。” 得到回应的贰月红,嘴角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肉眼可见的心情好了不少。 换完衣服后,贰月红又带着张瑞雪回到热气腾腾的暖阁。 “我不怕毒。” 贰月红正在倒茶的手一顿,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但是我怕,我怕你会疼。” 张瑞雪眼神淡漠的望着他,两人视线交汇的瞬间,似乎汹涌着一股暗潮。 贰月红长得很好看,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对比平日里的清风霁月,温润如玉的模样,他此刻的表情要真实的多了。 他在看她,她也在看他。 就像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棋局,黑子主动发动攻势,白子继续固守城池,没有任何一方愿意退让。 红府的书房里有一间密室,这件事除了贰月红外,无他人知晓。 但是今日,贰月红却带着张瑞雪进去了那间密室。 按照祖训,这里是不能让外人进来的,在贰月红眼中,阿雪已然是他未来的夫人,所以自动忽略了这个规矩。 密室里面摆放着一些倒斗的工具,基本上也都是祖上流传下来的东西。 贰月红在父亲离世前发的毒誓,永远不沾染矿山墓下事宜。 一切还恍若昨日。 但他怎么可能放任阿雪前去,要是遇到危险该如何,要是她又忘记自己又该如何? 也许在外人眼中,阿雪是个很强大的女子,但在他心里,她也是人,她会痛也会受伤。 她不是神。 贰月红从密室中取出一个檀木盒子,那里面装着一枚与张启山手中一模一样的顶针。 红家的顶针,从立家而来,一共一千零二十七枚,每一枚上面的雕花皆不同。 贰月红自己的顶针是一枚水仙,自从决心不再下墓后,他就将顶针封存了起来。 张瑞雪站在古墓模型前,仔细的记住每一处结构。 按照她记录下来的内容,十几年前她曾进入过这个墓穴,只可惜因为天授,她对此毫无记忆。 她摸了摸腰间的香囊,里面装着一块陨铜,是她从那个墓穴里带出来的。 这块陨铜,可以抵制天授的一部分力量。 但,是有代价的。 “原来那座古墓里面凶险万分,我祖上有好几代人死在那里。” “十六年前,我父亲也下过这座古墓,当时是你救了我的父亲,你还记得吗?”贰月红将顶针收好,轻声问道。 张瑞雪摇了摇头,随后看着那座模型开始发起了呆。 贰月红也不再开口,看着格外乖巧安静的人儿,他的手指忍不住蜷了蜷。 他犹豫了片刻,最后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丝,心中突然有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张瑞雪不是没有察觉贰月红的动作,只不过她的脑海中全是古墓结构图的模样,无暇顾及其他。 张启山很快就通知了贰月红下矿山的时间,此事关乎长沙城百姓,身为长沙布防官,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几人约好在长沙城外碰头,张启山穿着棕浅咖色皮衣,里面配着同色的衬衫,脚上踩着靴子。 而张鈤山则是穿着一身灰蓝条纹的西装,头上还戴着一顶鸭舌帽。 两人骑着马在城外等着,不一会儿就看到有人骑着马过来。 张启山抬头望去,只一眼,就深陷其中。 那人眉眼如玉琢般精致,肤白如雪,红唇皓齿,宛若画中走出的仙子。 一双淡琥珀色眼眸清澈的如同山间的流溪,冷清的又好似山巅的积雪。 张启山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诗句: 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 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 张启山自认为不是个肤浅之人,也更不会相信什么一见钟情。 他现在似乎可以理解,为何贰月红会苦等一人十八载,就连张副官也对她念念不忘。 “佛爷,张副官。” 贰月红微笑的打着招呼,他今日穿了一身红色的风衣,里面搭着一件白色衬衫,衬的整个人比花还娇艳。 张启山略微不自在的点点头,目光不自觉的落在贰月红身侧之人身上,“二爷,前辈。” 张瑞雪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她今日穿了一身黑色的风衣,与贰月红是同款,就是颜色不同。 张鈤山眼底满是惊艳之色,不管过了多少年,他好像一直都不曾忘记当日初见时的画面…… 万古长空,入目皆是她。 “佛爷,你说八爷会来吗?” 张鈤山实在是有些怀疑,以八爷那贪生怕死的模样,他还真捏不准。 张启山的想法就比他笃定多了,“他会来的,等着吧。” 要是不来,回头他就得找八爷去算算总账了。 正如张启山所言的那样,不一会儿,齐八爷就牵着小毛驴,开心的挥着手大喊道:“欸,佛爷,我在这呢!” 第6章 佛爷自然有佛爷的道理 齐八爷戴着一副小圆镜,穿着一身紫色的大褂,只不过…… “八爷,你这……”张鈤山有些一言难尽的看着那头小毛驴。 齐八爷知道他们要说什么,打断了张鈤山的话。 “副官,你这就不知道了,我这才是行走江湖的打扮,别人一看就知道我是个算命先生。” “再看看你们,虽然是穿了一身便服,但这气质一看就不平常。” “八爷,我们这身打扮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张鈤山无奈的说道。 “是啊,你看我这多不起眼。” 齐八爷眼珠一转,刚想和贰月红打招呼时,却被惊的目瞪口呆。 “你……你……”齐八爷一眼就瞧出,此女子与他齐家有些渊源。 贰月红好奇的问道: “八爷,怎么了?” “没……没事,二爷,这位就是未来嫂夫人吧?”齐八爷背在身后的手掐指一算,哎呦,这嫂夫人桃花有些旺盛啊? 难怪,如此天姿国色,桃花多些也是在所难免。 就连他一眼看了也有些意动,不过她与二爷…… 贰月红笑着介绍道:“这位是张小姐。” “啊?嫂夫人也姓张?”齐八爷瞪大了眼睛,又看向张启山。 “佛爷,这嫂夫人是你家亲戚?” 完了完了,这人身上该不会有麒麟纹身吧? 张启山的眼神顿了顿,一想到按照辈分,他还得称张瑞雪为姑奶奶,他就下意识的避开这个话题。 “好了,时候不早了,该出发了。” 张鈤山立刻翻身下马,将小毛驴脖子上的铃铛扯了下来,丢在了一旁。 这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齐八爷双手叉腰,又是跟张鈤山好一顿掰扯。 最后还是张启山发话,两人这才停止了这场闹剧。 他们现在正处于火车轨道的位置,沿着铁轨一路寻找火车经过的痕迹。 张启山骑着马走在最前面,贰月红和张瑞雪并排而行,后面是张鈤山和齐八爷。 前面是两条岔路口,齐八爷一看下意识的拿出自己吃饭的家伙,“佛爷,等我先算上一卦。” “这边。”张瑞雪突然开口道。 刚想开口的张启山只好默默的闭上了嘴,他也觉得该走左边。 “为什么?”齐八爷有些纳闷,难道就不能是走右边? 张启山回答道:“听张小姐的。” 齐八爷手忙脚乱的收拾着东西,赶紧牵着小毛驴跟了上去。 “副官,你说佛爷为什么要听张小姐的啊?” 张鈤山故作深沉,“佛爷,自然有佛爷的道理。” “什么道理?” 难道这位张小姐还是个高人? 张鈤山一哽,嘴硬道:“反正佛爷说什么都是对的!” 而且,她说什么也都是对的! 齐八爷:“……”你给我站住,你看看你说的是人话吗?这不全是废话吗?! 临近黄昏时分,他们才找到一处荒凉的镇子。 贰月红翻身下马,自然而然的上前牵住了张瑞雪的手,十指相握,密不可分。 齐八爷走在两人身后,被喂了一嘴的狗粮,现在只觉得自个脑门亮的发光。 镇上家家户户大门紧闭,有种人走楼空的感觉,而道路的两旁,随处可见被人丢弃的石雕老物件。 张瑞雪看着一座麒麟雕像有些出神,下意识的想要伸出手指去抚摸,手却一下子没抽出来。 她抬眸淡淡的看了贰月红一眼,后者纹丝不动。 算了,由他。 “奇怪了,好端端一座小镇怎么一个人都没有,难道出什么事情了?”齐八爷猜测道,“坏了,难道我们来晚了?” 话音刚落,就看到不远处一个背着包袱的妇女拉着孩子着急跑路的样子。 张启山给了张鈤山一个眼神,张鈤山心领神会,立刻放下手提箱上前搭话。 不一会儿,张鈤山便走了回来将打听到的情况一一道来。 原来是矿山发生过好几次严重的矿难,里面死了好多的人,村子里的人都失去了生计,所以都四处逃难去了。 张启山听后决定今晚就在这个小镇落脚,只不过小镇荒无人烟,直到天黑了他们才找到一处落脚的地方。 齐八爷站在院子门口,里面有人正在煮东西,那香味勾的他恨不得立刻就冲进去。 当然,齐八爷也是这样干的,只不过被张启山一把拉住,压低声音问道:“你—不怕?” 赶了一天的路,齐八爷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此刻只想好好吃一顿饱饭。 不过齐八爷也有自己的一套想法,“咱们这一路走来连半点线索都没发现,好不容易遇到这些人,进去套个近乎指不定还能有点线索。” “再说了,这不是有佛爷,二爷,张副官在吗,你们肯定会保护好我和张小姐的。” 莫名其妙被cute的张瑞雪,刚抬头就看到齐八爷一溜烟蹿进了院子。 张启山和张鈤山相视一眼,两人都有些失笑。 贰月红看向身侧之人,笑着解释道:“八爷一向性格活泼,但却是个难得的实在人。” 张瑞雪点了点头,是挺实在的,心眼子多的实诚。 如果她刚才没看错的话,齐八爷应该会点功夫,这跟一路来他所表现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样子,还真是大相径庭。 院子里面坐着的都是男人,看见有生人进来,原本热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贰月红皱了皱眉头,这些臭男人真令人恶心,居然敢用这么露骨的视线盯着阿雪看。 他不动声色的将张瑞雪护在身后,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些人的目光。 张启山和张鈤山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个情况,两个人一左一右和贰月红一起将人包围了起来。 被围在圈里的张瑞雪只觉得光线突然一暗,一抬头就发现三人离谱到家的操作。 齐八爷早年间行走江湖,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对于和陌生人打交道的事是拈手即来。 他自来熟的凑在一张桌子前凑近乎道:“各位大哥,我们有幸路过贵宝地,实在是饿了。” 齐八爷捂了捂肚子,脸上满是难为情的样子,“还望大哥们行个方便。” 四个大男人带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出门,不禁让在场所有男人心中浮想翩翩。 眼见对方不搭理自己,齐八爷立刻拿着从张鈤山手中搜刮的银元和银票全塞了过去,这才得到对方点头应下。 第7章 村民?我信你个鬼 捧着一碗乱炖的杂汤,齐八爷面带笑容开始溜须拍马,拉近和这帮人的距离,然后再开始套话。 等张鈤山试探性开口询问火车的事情后,刚才相谈甚欢的场面瞬间冷了下来。 那领头的男人面色古怪的立刻放下碗筷,招呼剩下的人赶紧回去睡觉。 明面上这群人说不知道火车的事情,但看这样子肯定有鬼。 屋里面的人,八成也有问题。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几人交流几句后就闭口不言。 大通铺里面睡的都是男人,贰月红牵着张瑞雪的手坐在了院子外面,并没有进去。 所以进去屋子里睡觉的就只有张启山,张鈤山和齐八爷。 张家人自小接受的训练,在特殊的情况下,可以随时睡着或醒来,从而保持最旺盛的精力。 张启山虽然没接受过张家正经的训练,但为人十分谨慎,有什么风吹草动也能第一时间发现。 齐八爷倒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睡的比猪还死。 避免夜里寒凉,贰月红在院子里升起火堆,两个人就这样坐在火堆前取暖。 “阿雪不休息吗?” 张瑞雪摇了摇头,她刚才睡了一小会儿,已经足够了。 贰月红无奈的叹口气,他倒是希望阿雪可以休息会儿,那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将人搂在怀里了。 不过,调换一下也可以吧? 于是,贰月红厚着脸皮靠在张瑞雪的肩膀上眯着眼睛小憩。 还不等她说些什么,他就率先开口,“阿雪,我有点困了,你让我靠着睡会儿。” 张瑞雪没说话,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让他靠的可以更舒服些。 贰月红心里偷偷发笑,他的阿雪可真心软呢~ 师父带着师娘出门,陈皮在红府养了几天伤后就又生龙活虎起来。 盘口的手下给陈皮传信,有几个商户和古玩街的老板来收东西。 买东西也就算了,还非要开箱验货。 陈皮一听,立刻就往盘口而去。 “我们这做生意的,还从没听过不让验货的。” “是啊是啊,咱们可得验货啊。” 二柱子踩着凳子,面露凶狠之色:“吵什么吵,想要货就必须给我包圆了,这可是我们舵主亲自发话的。” “哎,我们可是冲着二爷的名声来的,这谁定的规矩啊?” “我定的。” 陈皮从门口走了进来,也懒得和这帮人废话。 愿意合作就合作,不愿意就给他滚蛋。 几位老板连连摆手讨好,这位陈舵主凶名在外,可不敢随意得罪啊。 一堆人立刻排着队交钱,那争先恐后的样子让陈皮轻蔑的笑了一声。 还真是贱骨头,真以为他陈皮是吃素的吗? “开箱,让各位老板验验货!” 二柱子用撬棍撬开箱子,露出了里面的货物。 “啊,这可是上等的好货啊!” “这青铜马保存的如此完好,还没有损坏。” “可不是吗,简直太值了!” “哎,这颜色怎么看起来有些不对啊?” 陈皮一拍桌子,怒目圆睁道:“你敢质疑我!” “这些东西可比你们倒腾好几手的东西好多了,你们可给我仔细看清楚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立刻开始腆着脸讨好。 “陈舵主息怒,您的东西都是上好的。” “是啊是啊,我们的东西跟您的可不能比。” “对对对,后面那箱我要了。” “下面那箱我也要了。” 陈皮冷冷的看着这些令人倒胃口的面孔,“我陈皮,就是墓里的王。” “墓里的东西都是我的!” 那些老板们纷纷应和,还有人拍马屁说。 “陈舵主,以您的本领,屈居在二爷手下,真是太屈才了。” “是啊,以您的本事完全可以单干啊!” “也就陈舵主心善,换做别人呐早就把这盘口抢了,把他那美娇娘搂在怀里……” 没想到马屁没拍到,直接拍在马腿上了。 陈皮冷眼扫去,甩出九爪钩抓在那人脸皮上,再也不能出声。 “我师父和师娘也是你们这群杂碎可以提起的!” “我陈皮今天就把话撂这,贰月红永远都是我陈皮的师父,我不允许你们任何人对我师父师娘不敬!!!” “今天钱留下,货只能拿走一半。” “陈舵主饶命,陈舵主饶命啊!” 陈皮冷笑一声,甩手回了红府,将剩下事情交给了二柱子。 他明日还得带着丫头出去玩,没那么多功夫跟这群废物磨蹭。 第二日天色刚蒙蒙亮,大通铺上的三人不约而同的睁开眼,动作麻利的下床往外走去。 几乎就在他们动作的时候,张启山就睁开了眼,直接用脚踢了一下床板。 齐八爷被吓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连忙跟在张鈤山后面往外走。 张启山一边隐蔽自己,一边给前面的贰月红和张瑞雪打着手势。 暗示他们两个人先不要动手,先看看他们要去什么地方。 张瑞雪回了一个手势,收到。 贰月红突然就小醋了一下,不行,等回去他一定要让阿雪教他一模一样的手势。 早晨山里的雾气很浓重,跟上去之后才发觉不对劲的地方,那三个人居然不见了。 “佛爷,这雾怎么越来越大了?”齐八爷疑惑道。 张启山看着那三人掩藏于大雾之中,交代张鈤山保护好八爷。 几根铁棍横空而来,张鈤山带着八爷躲避,张启山侧身躲过。 还没等张启山开始动手,那三个日本人被人踢飞了出来。 张启山和张鈤山立刻上前钳制住三人。 齐八爷忍不住踹了其中一人一脚,骂道:“你个小兔崽子,跑什么跑,害爷爷我追的快累死了!” “说,什么人!”张鈤山拔枪质问着他们。 “我、我们是村民。” “村民?”齐八爷脸上写着我信你个鬼,你个小日子坏的很。 张瑞雪皱着眉,手段凌厉的将三人的下巴都卸了下来。 听着耳边清晰的骨头错位声,齐八爷只觉得自个下巴都开始疼了起来。 张鈤山有些欲言又止,“张小姐,我们还没审问……” 话音还没落,他就看到张瑞雪又喂这三个人吃了一颗黑乎乎的药丸。 在确认这三个人都吃下去之后,张瑞雪才站起身。 “半刻钟。” 第8章 寻路 张启山和张鈤山面面相觑,都没有理会到她的意思。 贰月红开口解释道:“阿雪的意思是药效发作需要半刻钟,等半刻钟之后再问话。” “阿雪,我说的没错吧?”贰月红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张瑞雪点了点头,嘴角可疑的上扬了一个点。 在场另外三人才明白了过来,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齐八爷笑呵呵的调侃道:“这二爷和张小姐两人心意相通,可真是佳偶天成呐~” 这句话成功的把贰月红钓成了翘嘴。 张启山看似面色如常,心里早已经不嘻嘻了。 更别提张鈤山了,就差把不开心这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半刻钟后,张启山和张鈤山拎着这三个人到树后面去审问。 遗憾的是有两个人咬破牙齿里的毒囊自尽,庆幸的是从剩下那人嘴里又撬出一些东西。 这三个人是日本商会的人,目的就是为了监视张启山他们。 除此之外,对矿山的事情一无所知。 那列火车,很有可能是针对张启山所布的局,目的就是引他来矿山。 问完话后,张鈤山就好心的送他上路了,抛尸野外,送山里的野兽们来场免费的自助餐。 线索又断了。 张启山环顾着四周的环境,“这里肯定有古怪,要不然他们不会选择在这里发难。” “佛爷,要不我来看看吧。” 齐八爷精通风水八卦,他掏出罗盘往几个方位走了走,忍不住开始纳闷了。 “不对啊,这罗盘怎么失灵了?” “磁场。”张瑞雪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张启山闻言直接让齐八爷将罗盘收起来,“有东西干扰了罗盘,去找找。” “往那边走。”张瑞雪指向左前方的位置。 他们的想法相同。 张启山原本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嘴角不自觉的噙着笑意。 但在看到贰月红和张瑞雪紧握的双手后,表演了笑容消失术。 齐八爷目睹了张启山全部变脸的过程,心中不免咋舌道。 好你个张启山,原来你还存了撬墙角的心思! 啧啧,得亏二爷和你还是好朋友呢。 难不成这才刚见了一面就爱上了?见色起意? 哦~原来佛爷是个这么肤浅的人啊~ 齐八爷摇了摇头,佛爷原本命中姻缘线就模糊不清,现在看来,这成不成还不一定呐。 不过他人有他人的命数,强求不得。 张鈤山的视线也一直跟着前面的人,压根就没注意齐八爷脸上的弯弯道道。 不一会儿,他们就发现了一条铁轨,还有使用过的痕迹。 齐八爷打量着这条铁轨,“这日本人不仅翻修了老铁路,还新修了一段通往山里的。” 张鈤山蹲下身用磁铁试了一下,才发现这铁轨的材料应该是矿里提炼出来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还带着磁性。 “怪不得我的罗盘坏了,这墓穴是有讲究的……”齐八爷开始了他的专业讲解。 “这里少有人烟,墓地隐蔽,日本人用来做秘密实验最为合适不过。” 张启山更加确定自己找对了地方,他不能容忍日本人在他眼皮底下残害同胞。 几人顺着铁路走了很久,齐八爷一直嗷嗷喊累,还不停念叨着自己的小毛驴。 张瑞雪回头看了眼齐八爷的下盘,身体素质不强,步伐看似杂乱,但也不至于到走不动道的程度。 眼见阿雪一直盯着老八看,贰月红坏脾气的捏了捏她的手心,颇有些醋意。 张瑞雪愣了一下,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贰月红拉着塞进了他风衣的口袋里。 “阿雪,你的手太冷了,我帮你暖暖。”贰月红一本正经的睁眼说瞎话。 张瑞雪眼神依旧平淡如水,嗯,用脸骂人。 贰月红略显尴尬的别开脸,这天可真蓝啊~ “我滴个妈呀,我这腿都快走断了。”齐八爷瘫坐在铁轨旁的铁皮箱子上,一边揉腿一边抱怨道。 “这里荒无人烟,连个人影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线索啊!” 张启山看着铁轨旁被压倒的杂草,以及那火车经过的痕迹,笃定道:“我们走对了,但这里这么荒凉,恐怕就得问日本人了。” 齐八爷凑在张启山身边,听到他的话后扭头不屑的切一声,正好看到一个黑影一晃而过。 张瑞雪也看到了那个黑影,刚往前走了两步,齐八爷嗖的一下跑到了她的身后,抱住她的胳膊。 “哎呦,有人有人!” 张启山和张鈤山,贰月红环顾四周都没有看到人影。 张鈤山打趣道:“八爷,你该不会撞见鬼了吧?” 贰月红黑着脸将齐八爷的手从张瑞雪手臂上扒拉开,那眼底的嫌弃就差写在脸上了。 “对不住,对不住啊。”齐八爷红着脸连连摆手,他刚才想抱佛爷来着,谁知道…… 想着想着,齐八爷的脸就更红了,忍不住伸手推了推眼镜掩饰尴尬。 张瑞雪目光移向刚才黑影消失的方向,淡淡的说道:“是人。” “我过去看看。” 张启山抬脚就往那个方向追去,张瑞雪和贰月红的反应比他更快。 张鈤山立刻抄起手提箱跟上,急得齐八爷在后面大喊:“等一下,等等我。” 他们的速度明显比那个黑影要快,但对方比他们更了解周围的环境地形。 张瑞雪拎着一个背着包的老头从前面绕了回来,那架势就跟拎只鸡一样简单。 “这老头怎么了?不会是死了吧?”齐八爷打量着地上的老头,疑惑的问道。 张鈤山蹲下身查看了一下,回答道:“这人没死,只是被张小姐捏晕了。” 齐八爷闻言笑着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张小姐可真是武林高手啊!我们这么多人都追不上这个老家伙,你居然还能将人给抓回来!” 贰月红勾唇笑了笑,开口打趣道:“多了一个人保护八爷,这岂不是更好?” 齐八爷嘴角压不住的上扬,乐的不行:“好好好,非常好。” 不一会儿,那老头就醒了过来,张鈤山拿枪顶着他的脑门,逼问他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 老头大喊冤枉,非说自己只是忙着回家,根本就没有鬼鬼祟祟。 张启山根本不信他这套托词,让他在前面带路,要去他家里看看。 老头没办法,只能战战兢兢的走在前面带路。 第9章 坟地 荒无人烟的村庄,一个不大的屋子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军需,也可不是一个普通老头该有的东西。 张鈤山一把推开碍事的房门,本就破烂不堪的房门,咔嚓一声就掉了下去。 张启山作为军人,本就对这些东西十分熟悉,立刻追问这些军需的来源。 老头慌张的眼神四处乱飘,支支吾吾的说这些都是他捡来的。 齐八爷手上端着枪就对准了老头,“捡来的?你当我们是傻子啊?” 老头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吓得用手挡住脸,“真,真是我捡来的,是真的!” 张鈤山拎着老头的脖领一扯,冷冷的说道:“还不老实交待?” 张瑞雪和贰月红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让里面的三个人自由发挥。 在枪杆子的逼迫下,老头带他们来到了一个满是死人的屋子。 空气中弥漫着恶臭,隔了老远就看到苍蝇和一些虫子在空中飞舞着。 贰月红立刻掏出帕子递给张瑞雪,让她捂住口鼻。 齐八爷用围巾捂住口鼻,“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啊,这么臭?” 张启山面不改色的回答:“腐尸。” 等进去之后,这股臭味就更加刺鼻了,直冲人的天灵盖,差点没让齐八爷原地去世。 “渥,殉葬也没必要这么大手笔吧?” “这不是殉葬,是谋杀。” 张启山低头打量着这些尸体,这些人的死法和火车上的人一模一样。 老头打着颤解释道:“我就是贪财,所以才偷拿点东西。” “半年前矿山来了一些人,给了我一些钱就给我轰走了,直到前几天我闻到恶臭,才发现这里死了很多人……” 老头的声音充满了恐惧,但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目光躲闪,小动作不断。 张瑞雪眼神冷冰冰的盯着那个老头,这个人在说谎。 他从一开始,对于张启山他们的提问始终回避,回答问题时也一直转移话题,演技实在有些过于拙劣了。 院子里尸体和火车上的尸体一样,都有着相同的纹身。 最为奇怪的是,这些尸体都被人剃掉了头发。 齐八爷满脑子都是日本人用头发怎么做秘密实验,难道拿来做假发? 那老头听到张启山说日本人的时候,眼珠子又开始转溜个不停。 张启山见过的人多了去了,他不在意这老头到底隐瞒了什么,他只在乎有关于矿洞的线索。 张鈤山压着老头,让老头带路去找矿洞入口。 等一行人来到矿洞入口后,才发现因为爆炸矿洞已经坍塌了。 这老头从头到尾就没几句实话。 不管你问什么,他都能给你来个合理解释。 张瑞雪站在被炸毁的入口处有些出神,她的脑海闪过一个画面,一个满是头发的场景。 “青丝蛊。” 贰月红怔了怔,虽然这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但对自小练习听声辨位的他来说,还是格外清晰的。 “阿雪,是想起来什么了吗?”贰月红柔声细语的问道。 “嗯。” 张鈤山拿枪对着老头,压着他继续找入口,张启山正要跟去的时候,齐八爷拦住了他。 “佛爷,佛爷,我已经算过了,这个地方,大凶啊!” 张启山知道齐八爷是有本事在身的,只不过这矿山下的墓关乎日本人的阴谋。 而且,这座墓,属于张家。 于情于理,他张启山都不可能坐视不理。 “为了长沙城百姓的安全,这件事我一定要彻查到底。” 张启山望了眼张瑞雪的身影,又步伐坚定的往前走去。 老头带着一行人来到了郊外的坟地前,非得说这里什么东西都没有。 “佛爷,今日是午命辛禄。”齐八爷掐指一算,“忌动土,忌修坟,忌出行啊!” 张启山剑眉微挑,“老八,你知道的,我不信这个。” “我的命是用来破的!”他一边说一边往坟地里走去。 贰月红拍了拍齐八爷的肩膀,安慰道:“佛爷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多说无益。” 齐八爷委委屈屈的撅着嘴,不是,他说啥佛爷也不听,那非得带他这个算命来干吗?带过来凑数的吗? 张启山一过去,那老头马上就慌了起来,眼神一直往某个地方瞟。 “佛爷,使不得啊使不得,这里面是大凶,大凶啊!” 张启山:“我就是喜欢大凶,所以我来对地方了。” 张鈤山搬开墓碑,露出了幽暗的通道。 “进去看看。” 张鈤山先下去探探路,不一会儿就上来了。 “佛爷,里面有路。” 进去之后,矿洞里面一片漆黑。 贰月红牵着张瑞雪的手,另一只手还打着手电筒,时刻注意着前面的情况。 很快,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被堵住的通道口。 就在贰月红离开的第二日,日本商会的人找上了陈皮。 “听闻陈舵主与贰月红的义妹好事将近,只可惜佳人身娇体弱。”一个长的尖嘴猴腮的女人坐在陈皮对面说道。 陈皮冷哼一声,语气不善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在老子面前搞婆婆妈妈的那套!” 那女猴子被气的一哽,按耐住心性笑道:“陈舵主果然是性情中人。” “我们手上有一种来自海外的灵药,包治百病。” 陈皮脸色一凛,立刻追问道:“此话当真?” 丫头身子骨自小就弱,时常缠绵于病榻,病情一直反反复复。 如果这个日本女人说的话是真的,那丫头的病就有救了。 “自然是千真万确。”女猴子斩钉截铁的回答。 陈皮神情一松,“好,你想要什么,只要是墓中的东西,你随便开口。” “我们这次所求十分简单,只要陈舵主与我们合作,灵药立刻双手奉上。” 陈皮眯了眯眼,什么玩意?这群不是东西的玩意想找他合作? “别以为你是个女人,我就不敢杀你。” “陈先生,如果你不想要药的话,现在杀了我又何妨?”女猴子一副有恃无恐,气焰嚣张的模样。 “你——”陈皮冷眼看去,眼底满是浓重的杀意。 不得不说,这些狗东西拿捏住了陈皮最为在乎的事情,丫头就是他这一生的执念。 日本人走后,陈皮黑沉着一张脸,脑海中全是丫头生病时的场景。 第10章 地狱之门 张鈤山拿出工具撬开木板后,一行人继续往通道里面走去。 矿洞里面崎岖不平,幽暗阴森,越往里走,地势越往下。 前几日长沙城内下了暴雨,这通道里面都是积水。 一路上老头和齐八爷轮番上阵,劝说张启山尽早回头,再往前走可就危险了。 张启山非但不听劝说,反倒走的更快了些。 一行人除了穿着布鞋的齐八爷,还有那个老头,其他人都是穿着中筒的小皮靴。 “八爷,你来的时候就没点准备吗?”张鈤山笑着打趣着齐八爷。 “谁说我没有准备?我出门前还特地算了算。” “是淼,遇水则灵。” 贰月红本想背着阿雪走的,结果被她用脸婉拒了,连手都不让他牵了。 “快走。”张鈤山一把薅着老头继续往里走。 蹚过积水的地面之后,通道尽头出现了一扇铁门,透过铁门可以看到里面有一尊雕像。 齐八爷常年混迹江湖,仔细看了一会儿后就认出了这尊雕像的来历,“欸,这是玄贯道的天尊老母神像啊!” “佛爷,这天尊老母可是玄贯道里最重要的神了,有人把它摆在这,肯定是矿山下藏着什么巨大的宝物,非同小可。” 张启山沉默了一会儿,将目光移向了张瑞雪的位置。 张瑞雪站在了铁门前面的位置,眼神淡漠的看向那座雕像脖颈的位置。 那里有一团乌黑的毛发。 “我倒要看看它能压的住什么牛鬼蛇神。” 就在张启山想要进去看看的时候,一阵阴森恐怖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桀桀桀……” 那老头死死扒拉住墙壁上的石头,害怕的喊道:“真的不能往里走了,这里面闹鬼啊!” “与其害怕鬼神。”张瑞雪神色淡淡的睨了一眼老头,“人心才是最可怕。” 那双毫无世俗欲望的眼睛,就像是神灵一样干净,却又能轻易的看破人心。 老头的身躯颤抖着,就好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的样子。 张鈤山趁机用匕首压在老头脖子上,呵斥道:“说,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那老头蹲下身抱着头,哆哆嗦嗦的将一切都交代了出来。 他们家祖上三代都是矿工,后来日本人来了,他们就开始给日本人打工,老头的父亲在矿里的地位还不低。 直到有一天,一个人挖出了一个洞穴。 那个日本人带着人手进入洞穴探查情况。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矿工们都开始气喘吁吁,但那个日本人却什么事都没有。 直到他们面前出现了一扇巨大又庄严的大门,上面写着——入此门者,必当放弃一切希望。 那日本人不明白,老头的父亲也不明白,直到到现在,老头自己都没明白过来。 最后那些日本人是被一阵黑色的烟雾驱赶出来的,慌慌张张的逃命出来,还死了不少人。 齐八爷一听就想起来了,这是一个西方作者说过的话。 “这句话被写在一本书上,讲的是游历地狱的故事,这句话是被写在地狱之门上的。” 张启山迟疑了一会儿,按照张瑞雪的说法,这座墓穴属于张家,那么这些日本人觊觎的可就不是金银财宝这么简单了。 他虽然姓张,但对张家的了解程度远远不及张副官,而张副官知道的其实也不多。 所以,张启山将目光投向了这位张家执法堂的长老。 贰月红自然也注意到了张启山的视线,大家都是聪明人,他自然猜的到张启山想问些什么。 “阿雪她失忆了,她也不记得里面有什么。” 张启山点了点头,也就不再开口多言。 张瑞雪看了贰月红一眼,就转头盯着角落里发呆。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齐八爷已经用盐酸打开了铁门。 门一打开,他们就看到佛像背后有团毛发,吓得老头躲在一旁,“那背上有东西!” 齐八爷打量了几眼,没好气的说道:“不就是团毛发吗?至于那么大惊小怪的吗?” 张瑞雪取出火折子弹了过去,那团毛发瞬间燃烧了起来。 谁都没想到,这团毛发居然是活的,在接触到火焰后,不停的蠕动了起来。 贰月红立刻拉着张瑞雪往旁边退,直到那团毛发燃成灰烬后,他们才上前查看情况。 “我滴个乖乖,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难道头发成精了?”齐八爷用小木棍扒拉着那团灰烬,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是蛊。” 张启山皱了皱眉,“蛊虫?” “青丝蛊,嗜血的丝状蛊虫,能够钻入人的体内,进入血管甚至脑髓。” 齐八爷嘶了一声,只觉得寒毛竖起,一想到这东西会钻进他的身体里,就好像浑身上下都开始痒了起来…… 贰月红在一旁补充道:“佛爷,我家先人手札里也提到过这个东西,我们大家都注意点,小心为上。” 张启山点头应下,让张鈤山将打火机拿出来,一旦见到这玩意就立刻给它烧了。 众人来到矿洞的深处,这里地上散落着很多工具,看这情况,这些矿工当初是匆忙逃离这里的,要不然也不会留下这么多家伙什。 他们几人分散开探查矿洞的情况,发现所有洞口都已经堵死了,根本找不到接下去的路。 张鈤山发现了一台老式发电机,启动了之后所有的矿灯都亮了起来。 四处找寻之后,才发现摆着碗的两个土堆。 齐八爷疑惑道:“这摆个碗是什么意思?不对啊,这根本就不是我们的东西。” 还没等他说下一句话,就看到张启山一脚踢翻了一碗水。 “哎呦喂,这水可不能倒啊,这通道是死人和活人一块用的,讲究的是井水不犯河水,佛爷,你这可是犯了大忌啊……”齐八爷急得直跺脚。 张启山神色淡定:“我张启山百无禁忌,我不信这个。” 贰月红摇了摇头,佛爷这性子一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若非亲眼所见,他都不可能会信。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对一切都抱有敬畏之心的齐八爷没错,对一切百无禁忌的张启山也没错。 信念不同,立场也就不同。 想到这里,贰月红低下头凑在张瑞雪耳边低语道:“阿雪就是我的信念。” 话音落,两人四目相对,周围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 须臾之间,张瑞雪移开了目光,唇瓣微启,“走吧。” 贰月红展颜一笑,眸中仿佛盛满了漫天星辰,璀璨如光。 “好。” 第11章 张启山的孔雀开屏 矿山从外看来与别的山峰区别不大,但下了矿洞之后,才发觉里面别有洞天。 老头感慨道:“这矿洞实在太大了,就连我爹来了,也不一定能找着。” 张启山拉了拉木桩上的圈绳,发现这类似于葡萄架的木桩倒还挺结实的。 贰月红牵着张瑞雪的手坐在一旁休息,从口袋掏出一块糖果,细心的剥开糖纸后才递给她。 张瑞雪嘴里含着糖,脑海中回想着墓穴的结构图,思绪微微有些出神。 齐八爷不知道看到什么东西,被吓的不轻,直接蹿到了张启山背后。 “佛爷,佛爷,这门不能开,这些景象太吓人了。” 张启山早就习惯齐八爷一惊一乍的性格,甩开他的手臂走上前查看。 张鈤山忍不住开口:“八爷你发现什么倒是说啊,怎么吊人胃口呢。” “不能说,说出来吓死你。” “不用问了,以老八的性子,我们不问他也会忍不住说出来的。”张启山格外笃定,老八的性格他早就摸透彻了。 果然,齐八爷忍不住了。 “欸,佛爷,我说你就真的不好奇吗?” 张启山摇摇头。 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响起,“不要过来啊,不要过来!” 老头像见了鬼似的摆动着双手,一把推开张鈤山,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张鈤山还要去追,被张启山叫住了,让他不要在追了。 老头跑了,张启山还要接着往下走,齐八爷没办法只能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横梁上每一道坎就说明死了一个人,而这里全是麻绳,那就说明在这里吊死过很多人。 张启山笑了笑,拎着齐八爷就往里走。 矿洞里面寒凉,贰月红的手比张瑞雪的手大了一圈,他牢牢的将那只小手攥在手心中。 由于使着一手听声辨位的铁弹子,他的手上有一层薄薄的茧子。 但张瑞雪的手纤细柔软,就如丝绸般丝滑,让贰月红觉得有些爱不释手。 贰月红一会儿用指腹摩挲手背,一会儿又捏了捏小手,一会儿又用指尖描绘着掌纹…… 张瑞雪…… 瞧这不亦乐乎的傻样,她的手有那么好玩吗? 矿道一路走到底,都没有见到老头说的那扇门就没路了。 张启山和张鈤山都在猜测是不是一开始,他们就走错了道,或者说那个老头骗了他们。 几人仔细查看着四周的情况,张启山发现了一个有些异常的水缸。 张瑞雪看着缸里的水波纹说道:“路在下面。” 张启山将手枪上膛,对准水面就开了一枪。 这一枪让张瑞雪忍不住有些侧目,旁边能用的工具那么多,这个张家小孩的脑子是不会转弯吗? 齐八爷扯了扯嘴角,不是吧,佛爷难得孔雀开屏一次,居然玩这么幼稚的把戏? 他瞅了瞅几人的表情,好啊,在场这么多人,就他齐铁嘴一个眼神亮堂的。 二爷啊二爷,你再不擦亮眼睛,小心未来媳妇被人给拐跑喽! 水缸被挪开后,张启山和张鈤山两个人合力将洞口扩大。 张启山一马当先的跳下去查看情况,从他落地的声音来判断,洞口到地面的高度应该不到五米。 张瑞雪轻轻一跃,轻巧的落在地上。 “哎,这张小姐跳下去怎么没有声音啊?” 齐八爷有些好奇,从这个高度跳下去,就算是佛爷也会发出声响,但她下去之后,几乎是听不到一点动静。 张鈤山有些无奈,人家可是张家瑞字辈的长老,和他们能一样吗? 张鈤山将工具箱扔下去,笑着示意道:“八爷,请吧?” 齐八爷扁了扁嘴,试着和他打着商量,“副官,你看下面这么深,要不,你先下去?下去之后你再接着我?” 张鈤山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好啊。” 边笑边抬脚一踹,直接将齐八爷踢了下去。 随着一声尖叫声的响起,就在齐八爷即将和地面亲密接触的刹那,一只手揽住了他的腰,一个空中旋转,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齐八爷原以为自己要被摔死了,捂着脸害怕埋在了那人的怀中,鼻间满是独特的木质清香,给人一种非常安心的感觉。 “没事吧?” 清冷的声音从耳畔响起,惊的齐八爷猛的往后面一跳,左右脚一顺拐,摔坐在了地上。 还没等反应过来呢,从洞口跳下来的张鈤山,正好压在了齐八爷的身上。 又是一声惨叫声,这下可真是在劫难逃了。 张瑞雪的眼中划过笑意,一转即逝,但还是被贰月红捕捉到了。 他的嘴角勾起笑意,眼里和心里满是眼前人,完全忘记了刚才齐八爷抱了阿雪的事情。 这里是个全新的矿洞,通道的地上还有一些碎木头,看上面的花纹,和火车上的棺材非常相似。 在矿道中走了没多久,就听到了咿咿呀呀的戏曲声。 在空旷阴森的矿道里显得格外恐怖诡异,但却让贰月红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是我家的曲子,但不是人唱的,听起来像唱片机里面放出来的。”贰月红的耳朵极为灵敏,一听就能听出这声音的来处。 张启山眼神一变,脸色凝重的说道:“若是这样的话,那就代表我们一切的行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中,他在故意引我们进去。” “佛爷,如果是有人刻意布局,那前面指不定有什么陷阱等着我们去钻呢!我们可不能中了贼人的奸计啊!”齐八爷赶紧劝说道。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非得要去看看前面到底布了什么天罗地网!” “放心,如果对方是刻意布局,只能说明他在我们身上有利所图,不管怎么样,我都得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众人来到一个巨大的墓葬坑,墓室地面横七竖八的分布着条形的长坑。 坑洞旁还散落着许多盗墓贼的工具,这些坑洞的数量正好和火车上发现的棺材数量基本相符。 齐八爷掐指一算:“杂乱无章啊!” 地上的工具很好,还是生铁,比张启山自己用的都还要好。 这就说明这里以前就有盗墓贼进来过,而且来的人还不少。 “这是个灌大顶,出自于我家先人。”贰月红说这句话时有些尴尬,他家先人刨了阿雪家先人的祖坟。 张瑞雪对此倒没太大的感觉,毕竟在她看来,就算没有贰月红的先人,这里也会有别的人来光顾。 第12章 毒彩蛾 就在他们交谈的时候,对面原本紧闭的大门居然自己打开了。 吓得齐八爷连忙拉住张启山的手臂,“佛爷,佛爷,不能去了,太危险了!” 张启山甩开齐八爷,“副官,保护好八爷。” 张启山刚想独自一人下去探查,却发现张瑞雪比他更快一步下了台阶。 里面的墓室很大,墙壁上满是缠绕在一起的蜘蛛网,正中间的位置还有一个长坑。 正在张启山和张瑞雪,还有贰月红探查墓室情况时,齐八爷低下头边嘀咕边使劲的翻着包。 张鈤山看了齐八爷一眼,“你在找什么呢?” “符咒啊,我特地去太上老君那儿请的。”齐八爷随口回答道。 张鈤山悄悄翻了个白眼,“和佛爷在一起,百无禁忌。” 齐八爷一听立刻炸毛了:“你们家佛爷命里有三昧真火。我这卜卦算命的,干的本身就是泄露天机损阴德的行当,你们还把我带到这儿来。” “怎么着,嫌我命太长了?” 比起口才,张鈤山还真说不过这个算命的,只能伸着脖子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墓室里的三人各自查探着情况,张瑞雪很快就发现了异常,这些蛛网下面全是头发,而且还有许多彩色的毒彩蛾。 为了以防万一,张启山点燃一把火把就顺着墙面烧了过去,那些头发就跟遇到什么洪水猛兽一样,拼命的四处逃窜。 而且还想扑过来,寄生在人的体内。 那些毒彩蛾也被烧的一股脑飞了出来,铺天盖地的朝着他们而来。 众人合力将墓室大门紧闭,以免里面的东西逃脱出来。 地下空间氧气稀薄,估摸着烧的差不多了,张启山就想去推石门。 张瑞雪按住了张启山的肩膀,神色淡漠的说道:“我去。” 言下之意非常明确,张启山和张鈤山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张家麒麟血。 唯有不明所以的齐八爷满脸疑惑道:“什么情况?你们就让张小姐一个人进去?这也太危险了吧?” 张启山垂在身侧的双手握紧,语气平淡的回答:“你不清楚情况就别瞎问,站着别添乱就是了。” 张鈤山也一脸认同的点了点头,还冲着齐八爷玩味的扯了扯嘴角。 贰月红则是紧盯着墓门眼睛连眨都不眨,他知道阿雪身上血脉的特殊。 他刚想陪她一起进去,被她一个眼神过来就歇了那点心思。 齐八爷用手指着鼻尖,一脸懵圈的看着众人。 好家伙,合着你们这两个姓张的全是双标狗? 还有没有天理了?还有没有人管了? 张瑞雪很快就从墓室里出来了,那些毒彩蛾和头发都被烧的差不多了。 眼见危机解除,张启山终于松了口气,手上隐隐约约的疼痛感让他皱了皱眉头。 “里面有东西,我去取出来。” 张启山走到一面墙壁前,将他刚才看到的东西取了出来,等他再出来的时候,神智已经模糊不清了。 “二爷,这个给你。”张启山面色发白,将手中的红家家徽交到贰月红手中。 齐八爷和张鈤山连忙上前搀扶住他,一左一右架着人往外走。 “快,先带佛爷回红府!” 贰月红语气有些焦急,他一眼就看出来张启山肯定是被那个青丝蛊寄生了,必须尽快回去处理。 “等一下。” 张瑞雪拔出黑金匕首,往掌心一划,鲜血瞬间滴落在地。 贰月红察觉到她的动作后,根本来不及阻止,就看见她又将手中的血液喂进了张启山的口中。 正处在昏迷状态的张启山,只觉得自己闻到了一阵冷冽的清香,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喉咙下意识的吞咽着嘴里的液体。 下一刻所发生的事情,让在场几人惊的目瞪口呆。 那些钻进张启山手上的发丝,争先恐后的从他手上的伤口处钻了出来。 巨大的疼痛感让张启山忍不住弓起脊背,发出痛苦的惨叫声,张鈤山和齐八爷赶紧上前按住他。 不一会儿,张启山双眼一翻白晕死了过去。 就在两人摁住张启山的时候,贰月红已经帮张瑞雪上好药包扎好了绷带。 贰月红心里是又急又心疼,要不是眼下的情况不合适,他肯定要对阿雪好好说教一番。 哪有人一声不吭就下刀子放血的? 更何况就算是要救人,用的了割那么大的口子吗?她难道都不觉得疼吗? 从坟洞口出来的时候,刚一露头就遭到了不明势力的埋伏。 张鈤山让齐八爷看好还在昏迷的张启山,推着一辆板车就加入了战局。 张瑞雪拧断了一个男人脖子,捡起地上的机枪,瞄准刚冒头的人,一枪爆头。 这些人的枪技实在不怎么样,开了那么多枪,愣是一枪都没打中。 等解决完这些人之后,贰月红和张鈤山才发现张瑞雪居然不见了。 此时的张瑞雪已经隐藏在山坡下,静静的观察着不远处的汽车。 戏曲声还在咿呀咿呀的响,是从汽车里面传来的,而下坡的草堆里还躺着一具尸体,正是之前给他们带路的老头。 几乎是在车上那个外国人露脸的同时,寒光一闪,一把柳叶飞刀直击那人的胸口处。 人在生死关头之际,总会有些特殊的感应。 只不过,等裘德考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刀刃已入肺腑,鲜血立即喷涌而出。 裘德考的手下连忙将他扶上车,刚想启动车子的时候,轮胎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整辆汽车瞬间往下一沉。 裘德考捂着胸口,血液从指缝间涌出,他的手下护着他一路疯狂逃命。 随着手下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裘德考的心里充满了绝望,他没想到来人竟然如此厉害,不用任何枪支弹药就把他逼上了死路。 裘德考胸膛上满是血迹,原本华丽的西装上也沾满了泥污,躺在地上望着天空,眼底满是绝望。 一张清冷绝美的脸庞映入他的眼中,却好似勾魂摄魄的厉鬼。 裘德考吓得抖的跟个筛子似的。 他立刻张嘴说出自己的身份,将背后的势力和利害关系倒的个一干二净。 贰月红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一个外国男人跪在张瑞雪面前痛哭流涕。 看那架势,哭的还有些假。 第13章 给裘德考喂毒药 贰月红确认张瑞雪身上没有伤后,盯着裘德考冷冷的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贰月红不认识裘德考,但裘德考对他可是熟悉的很,他早就摸透了九门的情况。 裘德考表面上是日军的顾问,但他的身后还站着美国商会。 碍于政局方面,杀了也不是,不杀留着又是个祸害。 无论如何,贰月红是不可能让阿雪沾染上这件事情的。 正当他想动手以绝后患时,却被人拦了下来。 张瑞雪眸光冷冷的盯着裘德考,用银针封住了他胸口上的几个穴位。 很快,裘德考就感觉到自己胸口上的伤口慢慢止住了血,他目光惊奇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华夏国的医术,居然如此博大精深吗? 还没等裘德考问些什么,他的下巴就被人卸掉,一颗丹药顺着他的喉咙口咽了下去,然后下巴又被重新复位。 “咳咳……你给我吃了什么?”裘德考使劲扣着嗓门,想将药给吐出来,但是完全没有作用。 丹药入口即化,早就融入了他的血肉之中。 “毒药。” “这种毒药的名字叫钻心蚀骨,顾名思义,毒发时犹如千万只蚂蚁在啃食着你的血肉和骨髓,严重时,你会控制不住撕下自己所有的皮肉。” 裘德考眼中划过一抹狠厉,他现在就像那砧板上的鱼,根本无力反抗,只能乖乖的任人宰割。 “你想让我做什么?” 张瑞雪微微抬眸,毫无波澜的眼神落在了贰月红身上。 那眼神的意思仿佛在说,我要说的话说完了,现在轮到你上场表演了。 对于自己的脑补,贰月红表面上云淡风轻,实则内心早就忍不住发笑。 “不管日本人有什么动作,我们都希望可以第一时间掌握情报,如果你敢搞什么小动作的话,就等着毒发身亡吧!” “我……我明白了……” “回去之后,你可以对着镜子想想看,没了这一身皮肉究竟是何模样……” 贰月红眼神冷厉的看着裘德考,他贰月红身为长沙九门中的上三门,从来就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 “那矿山下的东西……” 裘德考刚开口,就看到张瑞雪冰冷的视线扫了过来,识时务的闭上了嘴。 就算已经给人喂了毒药,张瑞雪还是废掉了他的右手。 她还是挺善良的,至少没把他两只手都废了,从今以后,这狗东西就得学着用左手生活了。 解决完一切后,贰月红牵着张瑞雪回去找张启山他们。 因为解救的及时,张启山已经苏醒了过来,只是脸色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 这让原本还在为自家好兄弟担心的贰月红,稍稍宽了宽心。 “多谢张小姐出手相救,你的伤口还疼吗?”张启山看着张瑞雪手心的伤口,语气中包含不易察觉的心疼。 贰月红眯了眯眼,打量了自家好兄弟好几眼,都没看出什么异常。 算了,或许是他想多了。 张瑞雪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并无大碍。 齐八爷小声嘀嘀咕咕着,说佛爷刚才一直在说胡话,还拉着他的手不放…… 张鈤山连忙手动闭麦,让齐八爷不要再说下去了。 我的妈呀,再这样下去,佛爷的老底都要被八爷给掀完了! 齐八爷撇了撇嘴,也不知道佛爷梦见了什么,差点一口亲在他脸上,他都还没嫌弃佛爷占他便宜呢! 回到长沙城后,贰月红和张瑞雪打道回府,张鈤山带着张启山也走了。 齐八爷一看,好家伙,合着就他一个孤家寡人啊!? 得,小毛驴也不用骑了,走着回去得了! 回到红府后,风尘仆仆的两人各自回房沐浴更衣,等收拾好了,才让下人们传膳。 陈皮接到消息赶回红府的时候,贰月红正在为张瑞雪手上的伤口换药。 “明明划个小口子就能解决的事,非得要对自己下手这么狠吗?” “佛爷那伤又不是不能治,等回了红府后我自有法子替他治疗,犯不着让你替他去疼。” 张启山…… 有你这样的好兄弟,真是我的福气…… “阿雪,答应我,就算是要救人,也不要这样伤害自己好吗?” 贰月红俯身向前,眼底透着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温柔缱绻。 可能在如何不解风情,不懂爱是什么的人,在这样的眼神中多少都会沦陷其中。 而张瑞雪却并没有,她只是轻轻吐出一个字,“好。” 贰月红轻轻一笑,就好像终于得到心爱糖果的孩童,心中充满了欢喜的雀跃。 那笑容宛如拨云见日,明亮的好似晨曦初露。 一阵不合时宜的脚步声由远到近,贰月红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静待着来人的身影。 来人正是陈皮。 就在贰月红离开红府这几日,丫头旧疾发作,日本人寻着味就找上了门来。 “……那日本女人说,只要我愿意帮助他们下矿洞,他们就将那神药交给我。” 贰月红气的拂袖一甩,茶盏应声落地,“岂有此理!” “那日本女人分明就是在诓骗于你,能够包治百病的神药?要是天底下真有如此神药,他们又怎会轻易拿出来?” “我知道,这些日本人不安好心,但要是万一呢?万一那个神药真的能治丫头的病呢?”陈皮语气中带着满满的真诚和期待。 贰月红被这冥顽不灵的孽徒气的发抖,刚想发火时,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张瑞雪拍了拍他的手背,轻柔的动作中带着安抚的意味。 贰月红心中的怒气一消而散,情绪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丫头的病,我能治。” 陈皮狂喜,立刻追问道:“师娘,你真的能治丫头的病吗?” “嗯。” 贰月红捏着阿雪的小手,语气平静,“你师娘说能治那就一定能治,日本人那边你也别急着回复,先把那药的样品搞来看看再说。” 陈皮连忙应下,只要能治好丫头的病,他不管做什么都愿意。 张瑞雪在为丫头把了脉之后,提笔写下一张药方。 贰月红皱着眉看着手里的药方,上面大部分药材虽然珍贵,但也不成问题。 唯有一味药,他只在书上看见过。 鹿活草。 古籍上曾记载,有人将此草放入被剖开的鹿体内,鹿而活。 所以这鹿活草算得上是起死回生的灵药…… 第14章 陆建勋 在陈皮与日本人的虚与委蛇下,他成功的拿到了那药的样品。 贰月红第一时间请来了留过学的解晔,也就是解九爷过府一叙。 解九爷拿着药的样本找了西医检测里面的成分,才发现这个所谓的包治百病的神药,居然就是吗啡! “吗啡是国外的一种镇定剂,有着镇痛的作用,长期使用会令人上瘾,时间久了想戒都戒不掉。” 吗啡,其实就是毒品的一种。 解九爷穿着一身米白色西装,脸上还架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样子,看起来倒不像是个商人。 “我要去杀了他们!”陈皮握着九爪钩就想冲出门去,被一旁的贰月红给拦住了。 “日本人还不知道我们已经知道这药的来历,你这样贸然跑去打打杀杀的,岂不是打草惊蛇?” 陈皮为人虽然桀骜不驯,平日里酷爱杀人,不爱听什么大道理,但他对于贰月红这个师父还是很尊重的。 “那师父你说该怎么办,我全听你的。” 解九爷难得见到陈皮这么乖巧的样子,忍不住擦了擦镜片多看了几眼,要不然他还以为自个在做梦呢。 身为九门的智力当担,解九爷很快就给他们出了个主意。 让丫头假装病情加重,再让贰月红和陈皮演一场师徒决裂的戏码。 丫头就是陈皮的命门,日本人很清楚这一点,所以陈皮为了丫头与师父决裂反而会让日本人信以为真。 到时候陈皮假意配合日本人的计划,与九门里应外合除去这些毒瘤。 日本人对假装病重的丫头也会放下戒心,毕竟小日子还要用她来牵制陈皮。 对了,这些小日子还很有可能会对贰月红下手,毕竟红家最为熟悉这矿山大墓的情况。 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话的解九爷,赶紧给自己倒杯茶水润润喉。 解九爷不愧有着棋通天的称号,将每一步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和处理方法都分析的条条是道。 只不过,陈皮还是没全听懂。 反正只要他们怎么说,陈皮就怎么做就完事了,动脑子这件事,不适合他。 张瑞雪听完全部计划后,提出了自己的异议,她觉得丫头的病情很容易被人戳穿,可以让别人来假扮丫头。 她身上有一种药,人体服下后会呈现一种病入膏肓的样子,从脉象上看也是如此。 解九爷隐晦的看了贰月红一眼,早就听说二爷的心上人容貌不俗,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美人在骨不在皮。 而世人大多眼孔浅显,只见皮相未见骨相。 想他解九府上妻妾成群,什么形形色色的美人没见过。 如此清冷绝尘,令人一眼万年的女子,他倒还真是头一次见。 解九爷心中感慨,二爷真是好福气啊! 矿山的事情还没这么快结束,贰月红将所知的一切写在信纸上,派人送去了张启山的府上。 张启山由于伤势处理的及时,恢复的已经差不多了,他也回想起自己那个旖旎的梦境。 露骨缠绵,万般风情。 他想他是疯了。 朋友妻不可欺,他竟如此卑劣,觊觎兄弟的女人。 不对,张家,族内通婚。 贰月红和她是不会有结果的。 齐八爷从矿山回来还没歇几天,就又被张启山派去矿山勘测地形去了。 张启山收到了消息,长沙城内要来一个新的情报官。 “佛爷,新来的情报官叫陆建勋。” “是他。” 张启山认识陆建勋,准备来说他们两个政见不合,属于面和心不和的那种。 一山不容二虎,上头派陆建勋过来,无疑是想分他的权。 “我去会会他。” 张鈤山本想代劳,却被张启山拦了下来。 “此人城府极深,表里不一,就是个笑面虎,你看到他就明白了。” 陆建勋与张启山会面,张鈤山站在门口估摸着时间,不一会儿就进去打断了他们。 “报告,佛爷,有批文需要处理。” 张启山表面是在训斥张鈤山,实则是在暗地里下陆建勋的面子。 等人走后,张启山目光赞许的看向他,“不错啊,这时机把握的刚刚好。” “都是佛爷教的好。”张鈤山对于张启山的话言听计从,佛爷就是他心中唯一的信念。 而此时陆建勋也开始安排手下监视张启山。 “派人给我盯紧了,有任何情况马上向我汇报!” 陆建勋对张启山很是羡慕,要钱有钱,要兵有兵。 他得尽快找到张启山的把柄,将他从那个位置上弄下来! 贰月红请人为陈皮和丫头择了个良辰吉日,就在来年的正月初八。 离过年也就不到三个多月的时间,红府上下紧锣密鼓的开始准备婚礼事宜。 贰月红尚未成亲,但整个红府上下已经将张瑞雪当做未来女主人来看待。 所以,当管家送了嫁妆单子到张瑞雪面前时,她的表情还有些发懵。 “夫人,这是丫头小姐的嫁妆清单,请您过目。” 张瑞雪盯着手中的小本本看了良久后,才淡淡的回了一句。 “我不是。” 管家:啥?啊哈? 眼见管家挠了半天头,都没有理会到自己的意思,张瑞雪只得再次开口。 “不是夫人。” 说完,就把嫁妆清单往管家手里一塞,好像一阵风似的,眨眼间就不见了人影。 管家…… 什么情况?夫人怎么跑了? 陆建勋坐在汽车里面,听着手下汇报九门的情况。 “九门势力庞大,行事低调,类似于江湖门阀。” “九门二爷是个梨园戏子,三爷是个残疾人。” “四爷是一介武夫,五爷不知道为什么,养了很多的猛犬。” 那个手下对九门的点评非常犀利,说六爷就是个乞丐,七爷不过是个徒有美色的娘们,八爷就是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九爷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 “够了,都是些乌烟瘴气的人!”陆建勋神色不耐的摆了摆手。 “对了,长沙城内还有一件事非常出名。” “据说贰月红苦等心上人十八年,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他们还说……”士兵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陆建勋瞬间来了兴致,不管是谁都拒绝不了八卦,特别是这种情情爱爱的狗血剧情八卦。 “他们怎么说?” “他们说贰月红的心上人乃是山中精怪所化,一眼就能把人的魂魄给勾走……” 陆建勋的脸上写满了大大的无语,他瓜子都准备好了,结果你就给我说这个? “好了,这种胡编瞎造的事情,下次就不用汇报给我了。” “走吧,我们去会会这帮乌合之众。” “是,长官。” 第15章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霍锦兮从外地谈生意归来后,手底下的人向她汇报,最近长沙城内发生的事情。 在得知有关贰月红的流言后,她立刻就猜到了住在红府的那位姑娘是谁。 于是,她立刻给红府下了拜帖,但是赶得不巧,正好是贰月红他们下矿山的时候。 霍锦兮后续又给红府下了几次拜帖,也都被红府以各种理由推脱。 对于贰月红这种小家子气的行为,霍锦兮简直嗤之以鼻,于是,她不死心的又递了一次拜帖。 这一次,红府接下了拜帖。 丫头今日要去商场置办一些成亲用的东西,缺个人替她把把关,出出主意。 丫头想了想,就去找了张瑞雪,请她陪自己一起出门逛街。 正好管家昨日拿来嫁妆清单时,张瑞雪看见了霍家的拜帖,所以也应了下来。 长沙城内最大的商场属于解九爷的产业,商场内货物齐全,每天来往的顾客络绎不绝。 那些名媛小姐,平日里除了茶楼戏园,最爱的就是去商场逛街买东西了。 霍锦兮陪着张瑞雪和丫头一起,带着她们从一楼逛到了三楼,身后的下人们手上都提满了东西。 丫头红着脸小声说着: “嫂嫂,我想去那家男装店看看。” 虽说女方只要准备自己的嫁妆即可,但陈皮没有亲人,只有贰月红一个师父。 所以新郎官和新娘子的东西,都得一起准备着,那要置办的东西可就多了去了。 前几日,陈皮将自己这些年攒下来的身家都交给了丫头。 让她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别亏待了自己,钱要是不够,他去想法子再赚便是。 丫头感觉心里甜蜜蜜的,现在这个时代,极少有男人愿意上交身家,让女人来当家做主的。 陈皮愿意真心实意待她,她也愿意以真心相待。 张瑞雪淡淡的开口,“叫我阿雪吧。” 她的反射弧有点长,别人怎么称呼她并不怎么在意,想起来的时候才会去纠正一下。 霍锦兮勾唇笑道:“是啊,丫头小姐对阿雪的称呼的确有些于理不合了。” 霍锦兮也是见了面才知道,原来流觞是她化名,她的真名姓张,名瑞雪。 张瑞雪。 霍锦兮为人聪明敏锐,很快就想到了,她与张启山恐怕都出自同一个家族——东北张家。 丫头闻言只好改口,“阿雪。” “嗯。” 要买的东西有些太多了,大件的物品让商场派人直接送到红府去,小件的东西让红府下人带回去。 出了商场后,霍锦兮在前面茶楼定了雅座,正好几人逛累了可以歇歇脚。 二楼的临窗雅座布局简洁明了,三人坐定后,立刻有穿着旗袍的女子上前为她们斟茶倒水。 屋内茶香四溢,雾气腾腾,与墙上的山水画相映衬,别有一番意境。 陆建勋从解九爷的办公室出来后,心情颇为烦躁,这些九门中人还真是不识抬举! 士兵抱着被解九爷退回来的礼物,跟在了陆建勋的身边。 “长官,我们接下来去哪一家?” 陆建勋站定沉思,良久后抬头望向街道对面的茶楼。 只见二楼窗边倚坐着一个身着素白色旗袍的女子,一支白玉簪子简单的挽成发髻,露出修长如玉的脖颈。 “那是谁?” 士兵抬头仔细辨认着茶楼上的人,眼神中也带着惊艳之色。 “长官,坐在对面那个好像是霍家的家主,霍锦兮,另外两位我也不认识。” “哦?霍家?”陆建勋整理了一下军装,笑着看向士兵,“正巧遇上了,那我们就先去拜会一下这位霍家主。” 正当霍锦兮和张瑞雪谈话之时,门口的敲门声打断了她们之间的谈话。 “霍家主,打扰了,在下陆建勋,是长沙城内新上任的情报官。” 霍锦兮睨了他一眼,淡淡笑道:“我们小姐妹在这聊天谈心,陆长官贸然闯进来,的确是打扰了。” 丫头有些不太喜欢这个人的眼神,下意识的往张瑞雪的身边靠了过去。 张瑞雪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望着天空开始发呆。 陆建勋闻言笑容不变,厚着脸皮道:“本来想到霍家主府上拜访,正好在这碰见了,就过来打个招呼。” “不知这两位小姐是?” 霍锦兮微微一笑,笑意不达眼底,“这位是二爷的义妹,那边那位是张小姐。” 陆建勋也没想到,自己惊鸿一瞥的美人竟是贰月红的心上人。 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坊间会有那些传闻。 什么勾人魂魄的山中精怪,换做是他,他也心甘情愿。 霍锦兮和陆建勋你来我往敷衍了几句,便开始出言赶人了。 陆建勋也不生气,反而还笑吟吟的开口道别,只不过在转身的那刻,脸色阴沉的吓人。 “此人城府极深,可比张启山的野心要大多了。”霍锦兮轻笑了一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张瑞雪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丫头在一旁静静的坐着,只觉得刚才那人看起来阴恻恻的,很可怕。 张启山也有野心,但好歹还有些家国情怀,这个陆建勋却只有满脑子权利和利益。 霍锦兮跟张启山一直不太对付,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有一颗想做老大的心。 有这么个时刻想要踩着他上位的同僚,看样子张大佛爷接下来的日子可不好过啊…… 陆建勋离开茶楼后,又陆续拜访了几家,基本上都吃了闭门羹,去吴家时,手底下的士兵还被狗给咬了。 张启山得知此事后,也只是一笑而过,想要取代他的位置,陆建勋可真够痴心妄想的。 “这陆建勋从九爷那里出来后,就碰上了正在茶楼里的霍当家。”张鈤山当时正在解九爷的办公室,正好目睹了这一切。 “当时霍当家和丫头小姐,还有张小姐在一起品茶。” 张启山皱了皱眉,“那陆建勋就这样闯进去了?” “陆建勋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 张鈤山汇报完情况后,就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张启山看着手中的报纸,脑海中满是佳人倩影,竟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他合上报纸,指腹轻触薄唇,昏迷时感受到的柔软还历历在目。 他饮了她的血,他们的血液合在一起,难以分离。 一个人住进了心里,放不下忘不掉。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第16章 鹿活草的消息 红府的下人这些日子来忙的点不着地,贰月红照例每日去梨园里唱戏,其他时间基本都待在府里不出门。 阳光透过玻璃映入暖阁内,落在了张瑞雪的身上,长发披肩拔至耳后,露出白皙的脖颈和漂亮锁骨。 贰月红提起长袍的衣角蹲坐在她身旁,神色自若拿起旁边的簪子替她挽发。 “阿雪。” 贰月红握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掌心是热的,由于紧张还有些潮湿汗意。 “嗯。” “你可愿意与我成亲?” 张瑞雪愣了一下,直直的对上了贰月红的目光,那双深邃多情的眼眸里,满是认真和期待。 “我不会……” 话还未说完,她就被贰月红扯进了怀里,带着海棠香气的脂粉味萦绕在鼻间。 她刚想挣脱,却发现那双手牢牢的禁锢在自己腰间,并且越抱越紧,似乎想要把她融入他的血肉之中。 “我不会嫁人。” 贰月红只感到心口猛烈的一痛,理智告诉他该松开她了,情感上他却抵死都不愿放手。 最终,情感战胜了理智。 贰月红温热的掌心按在了她的后颈,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腰。 把她按向自己的同时,低头吻了上去。 微凉的唇瓣相触,如同灵魂般的颤栗直达心尖。 唇齿交缠间,他忍不住想要的更多,他一边吻她一边将怀中人逼到了墙角才罢休。 张瑞雪彻底被亲懵了。 贰月红停了下来,他伸出手轻轻摩挲着那红肿的樱唇,眼神里藏着强烈的侵略性。 “能不能……试着接受我,阿雪,求你,求你试着爱一爱我。” “你不想成亲也没关系,我不在乎那个名分,只要让我陪在你身边,我就已经满足了。” 滚烫的泪珠滴落在她的脖颈间,烫的她浑身一颤。 贰月红再一次吻了上去,动作温柔又强硬的吮吸着她的唇瓣。 原本想要推开他的手一顿,他就顺势抓住她的双手搭上脖颈,加深了这个吻。 “阿雪,乖,闭上眼睛。” 饭桌上,张瑞雪拿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米饭,连最爱的鸡肉都不着急吃了。 丫头偷偷看了眼她嘴角上的伤口,又看了看一脸餍足感的贰月红,低头赶紧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等丫头走后,贰月红直接换了个位置,坐在了张瑞雪的身边。 他的心情很不错,细心的给张瑞雪夹鸡肉,剥虾,又给她倒茶水。 贰月红脸上的笑容太刺眼了。 张瑞雪幽幽的看了贰月红一眼,冷哼了一声。 他是属狗的吗?上来就只知道咬人,她这个被咬的都没哭,他居然还哭了起来…… 他们张家人向来讲究有仇必报,绝不委屈自个。 于是,她立刻实施了反投喂行动。 “好了,阿雪,我真的吃不下了。”贰月红揉着圆乎乎的肚子,面露苦色道。 张瑞雪就当没听见似的,又往他嘴边递了块糕点。 贰月红只得张嘴咬了下去,还真是……甜蜜的负担啊。 哼,怎么不笑了?不是天生爱笑吗? 张瑞雪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浮现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贰月红强压住上扬的嘴角,死嘴,现在可不能笑,要不然指不定还得挨一顿打。 贰月红·恋爱脑:……挨打就算了,等下要是被打吐了怎么办?到时候阿雪肯定就要嫌弃他了…… 红府内两人的感情终于迈出了第一步,张启山的府邸却迎来客人。 解九爷上门和张启山说了陆建勋的事情,九门虽然表面上不和,但心还是齐的。 陆建勋狼子野心,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佛爷,你让我打听鹿活草的消息这件事,已经有了眉目。” 张启山略微有些惊喜,“哦?这么快?” “这次北平新月饭店拍卖的珍宝里,就有那鹿活草。” “拍卖时间就在一周后,而且只有持有请帖的人才可以正式参加拍卖会。” 闻言,张启山和解九爷对视了一眼。 “这件事,我要去找二爷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解九爷笑了一声,“二爷佳人在侧,估摸着好事将近了。” 张启山表情有一瞬间的微变,面色淡然的说道:“二爷苦等多年,如今修成正果也是苦尽甘来。” 解九爷是何其聪明的一个人,他隐晦的打量了张启山几眼,笑的意味深长。 两男争一女? 佛爷和二爷倒真不愧为好兄弟,连看女人的眼光都一模一样。 要说实在的,面对这样的美人,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解九明白,他可驾驭不住这样的大美人。 所以他只会站在远处观望,并不会试图去侵略霸占。 张启山到红府时,贰月红正在哄蹲角落里生气的张瑞雪。 冷飕飕的眼刀不停的往贰月红身上飘,小脸一冷,噼里啪啦开始骂人。 你上辈子是狗投胎的吗?逮住机会就一个劲的啃,还有完没完了。 贰月红直接用行动让她闭上嘴,哦,不,停止用脸骂人。 “佛爷,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贰月红面带笑意,唇色宛若涂了口脂般殷红。 张启山眼尖的发觉了不对劲,身躯僵硬了一瞬,又瞬间恢复如常。 “无妨,我也才刚到一会儿。” “佛爷这次来是否有什么急事?”贰月红问道。 “这次来主要为了一事,北平的新月饭店的拍卖会,有三样拍品。” “一个是鹿活草,一个是蓝蛇胆,另一个就是麒麟竭。” 而鹿活草正是可以根治丫头病症的灵药,也是他们布局计划中的一环。 按照计划,由张府亲兵来伪装重病缠身的丫头,再由贰月红和陈皮演一出决裂的戏码。 张启山还收到一封密报,上面说日本商会也对这三味药材虎视眈眈。 但密报的来源却无从得知。 提供密报的大冤种·裘德考:…… 张瑞雪换了身衣服出来的时候,张启山和贰月红谈的已经差不多了。 张启山笑容满面的站起身,“阿雪,好久不见。” 贰月红皱了皱眉,仔细一想他们两个同出一族,也算是亲戚,称呼亲近些倒也不足为奇。 张瑞雪直接无视了贰月红,坐在了张启山身边。 贰月红倒了杯茶,小心翼翼的放在她的面前,眼神和动作都带着讨好的意味。 张瑞雪懒得搭理这人,侧过身去。 要不是他将茶水洒在她身上,她也不至于换身衣服耽搁了时间。 张启山本来还在暗自窃喜,在看到那红唇上残留的伤口时,不由得暗自攥紧了手心。 二爷真是太过分了! 第17章 智取请帖 新月饭店乃是北平百年老店,背景雄厚,不是谁想进就可以进的地方。 参加拍卖会的客人,非富即贵,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拍卖会下周开始,还需要请帖才能进去。 在听说拍卖会上有蓝蛇胆后,张瑞雪发了一封电报给南部档案馆,让张海琪想办法搞一张请帖过来。 离拍卖会只有不到一周的时间,时间紧急,他们明天就得出发。 贰月红叫来陈皮,交待他一些后续计划的事情后,就开始准备要出门的行李。 不过他还没忘记一件事情,那就是带张瑞雪去照相馆拍照。 贰月红在得知张瑞雪有失忆症后,就一直试图用什么方式留存住她的记忆。 相片,也是一种很好的方式。 听说国外有什么相机,不同于国内的照相机,那种照相机十分小巧轻便,方便携带出门。 贰月红暗暗记在心中,等从北平回来后,他就让谢九想办法从国外搞一个回来。 无所不能·谢九爷:我真是谢谢你,连秀恩爱都还惦记着我…… 贰月红牵着张瑞雪的手走在街上,连下人们都没带。 他今日特地穿了一身红色的长褂,衣领上绣着海棠花,张瑞雪身上是同款的红色旗袍。 张瑞雪脸上未施粉黛,那双凤眸微微上挑,清冷而不失妖媚,面若桃花,勾魂摄魄。 贰月红对此非常的认真,在西洋镜前反复看了好多遍,确认自己没什么问题后才出门。 他知道此生无法见到阿雪穿上嫁衣的样子,所以今日就当做是一场婚礼,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婚礼。 也当做是一场绚丽的梦境。 “夫人,你这动作太端着了,靠近一点,对,再近一点。” 照相馆老板比划了两下,心中有些诧异,这新婚夫妇不应该如胶似漆吗?怎么搞得跟个陌生人一样? 半个时辰过去,相片一张都没有拍成功。 贰月红直接掐着张瑞雪的腰,将她揽入怀中,低下头一点一点的凑了过去。 两人四目相对,画面定格在这个瞬间。 “好,转过来再来一张!” 随着咔嚓一声,一张正脸照完美的呈现在相片上。 洗相片需要好几天的时间,贰月红交了银钱,让照相馆的老板把相片送到红府。 而这相片,日后也成为贰月红内心最深处的留念。 裘德考被废了一只手后,一直在美国商会养伤,期间毒发过一次,将自己身上的皮肉都抓破了。 连医生都检查不出他的病症,他甚至还找了中医过来,都无法替他解毒。 在裘德考听说红府为丫头求药后,他就递了个真消息过去,那种毒发的滋味,他是真的不想再体会一次了。 果然,红府派人送来了缓解毒素的解药,却只有一个月的药效。 裘德考咬牙切齿的吃下解药,气的把屋子里的东西全都砸碎了。 要不是受制于人,他是绝对不会对这些华夏人臣服的! 按照计划,丫头已经被解九爷藏了起来,现在躺在府里病榻上的是张启山的亲兵。 这个张家亲兵学过缩骨功,戴上人皮面具后,张瑞雪又往他喉咙扎了三针,改变了他的嗓音。 贰月红穿着黑灰条纹的长衫,他这次和张启山乔装打扮,窃取请帖。 这次的计划稍微有些变动,为了以防万一,他们做好了两手准备,分成两批人去参加拍卖会。 万一拍卖会出现什么特殊情况,另一方还能及时拍下药材。 由张瑞雪代表厦门董家,还有以张启山的另一方队伍。 解九爷早就打探好了一切,西北的一个富商,在银川以沙土起家,叫做彭三鞭。 彭三鞭擅长用鞭子,手下全是亡命之徒。 解九爷的意思是,抢夺有伤和气,只能用智取。 当张瑞雪戴上人皮面具变成张远的样子时,张鈤山直接被惊呆在了原地。 直到此刻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二爷一眼就认出了她的身份。 还有二爷那时候送张远的玉佩……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张启山的情绪也有些复杂,不过他不像张鈤山什么都写在了脸上。 他之前就很欣赏张远这个人,没想到他们之间竟如此有缘…… 张远将腿架在桌子上,指尖夹着烟,五官俊美的脸上带着一副桀骜不驯的笑容。 他和贰月红他们要坐的火车不同,但这辆火车上有他们的目标任务——彭三鞭。 解九爷的计划固然完美,但为了以防万一,张远才决定和他们分开坐车。 只要贰月红和张启山被发现,他就会立刻进行扫尾工作。 杀光所有人。 他做事情向来不喜欢给自己留隐患,更何况,对方也不是什么好人。 火车上,齐八爷穿着算命的衣袍,身上还挂着算命的布袋,手里拿着旗帜。 贰月红和张启山装作不认识对方的样子,隐藏在普通人群中。 张远正吊儿郎当的哼着小曲,在包厢里吃着贰月红临走时塞给他的奶糖。 齐八爷嘴里念念有词的往包厢走去,“天火同人雷风恒,泽风大过山水蒙,善恶到头谁来报,举头三尺有神明。” “易经八卦乾坤手,翻云覆雨几多情……” 刚走到包厢口,就被人给拦住了。 “哎,你是干什么的?” “贫道是算命的。” 还没等齐八爷开始忽悠,就来了个列车员。 “干什么,别影响其他乘客,去去去!” 齐八爷眉毛一挑,掐指一算,“哎呦呦,这位先生,我看你眼眶黑中带紫,这双耳粉中透着红。” “气色风土下行,想必家中是有什么烦心事啊!” 那列车员眼神飘离不定,还嘴硬道:“少胡说八道!” 齐八爷凑过去小声说了几句,列车员嘴角微微扬起。 “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就不会有事了。” “好好好,一会儿小声点吆喝。” 齐八爷笑着往前走去,眼睛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小声吆喝着。 “算卦了算卦了,不准不要钱!” 很快,他就找到了彭三鞭所在的包厢。 齐八爷冲进去好听的话一箩筐,身躯一个没站稳,摸到了请帖的位置。 正当彭三鞭想叫手下揍他的时候,齐八爷立刻从心的开始求饶。 “看你那怂包的样儿,滚滚滚!” 齐八爷连点头应声道:“好好好,谢谢爷!” 一出包厢门口,他勾唇笑了笑。 第18章 红色初现 走到外面车厢的时候,齐八爷用手势提醒二爷和佛爷。 坐在贰月红对面的张启山,轻声开口。 “一号车厢,二号包厢,九个打手,还有刀。” “东西在彭三鞭的胸口处。” 贰月红听完后立刻站了起来,往包厢方向走去。 在经过第一个山洞后,贰月红已经站在火车外面的铁索上。 他用食指数着时间,火车一进入黑暗时,他就开始动了。 就在贰月红得手时,彭三鞭也醒了。 贰月红掏出枪抵住了彭三鞭的后腰,赶来的伙计一看,不知是敌是友,一时间不敢动作。 彭三鞭也是个人物,丝毫不惧枪口的威胁,非得强留贰月红在包厢内。 张启山赶到之后,就和贰月红一起与他们交手。 当过下一个隧道口时,借着黑暗他们再次消失。 两辆火车在黑暗中相交,张启山和贰月红还有齐铁嘴从车厢上纵身一跃,跳入了另一辆火车之中。 就在彭三鞭大发雷霆的时候,一个男人静静的站在走道中间。 “爷……爷……”彭三鞭的伙计面色惊恐的指着他身后的方向。 彭三鞭眼神凶狠的回头看去,只见男人脸上戴着恐怖的恶鬼面具。 面具上有着一只巨大的漆黑色眼睛,似乎能够吞噬世间万物。 一口獠牙利齿,好像下一刻就能狠狠撕碎人的血肉。 “什么人?敢在这里装神弄鬼?”彭三鞭怒喝一声。 “当然是——要你们命的人!” 话音刚落,整辆火车瞬间陷入黑暗之中…… 贰月红和张启山的动作干脆利落,齐八爷可是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才鼓起勇气跳了过去。 三人回到自己的包厢内,齐八爷一进来就瘫坐在座位上。 “这解九出的什么馊主意啊,差点把我小命都给吓没了!” 计划中的第三点就是跳火车,各自看造化。 贰月红眉头微蹙,也不知道阿雪那边怎么样了,才分开了一小会儿,他就觉得有些想她了。 正在被贰月红念叨的人,正在忙着往窗外抛尸灭迹呢! 将尸体全都处理好之后,张远到火车上的卫生间简单擦洗了一下,换了身衣服。 到北平还得两天的时间,一直坐火车的确有些无聊了,张远就到餐厅找点吃的东西。 刚点了一份盒饭,就看到有个身穿藕色旗袍的女人问乘务员要了碗面条。 女人手中还提着个皮箱,就算是坐在位置上,也一直紧紧攥着把手的位置。 张远一眼就看出这女人的怪异之处,手指细嫩不像是握过枪的样子,排除杀手间谍一类的选项。 情绪慌乱却强装镇定,只能说明她在防备着什么人,或者说有什么人在追捕她。 女人看似很紧张那个箱子,实则一直不自觉的用手抚摸着手链上的宝石。 张远并没有多管闲事的打算,吃完饭后就打算回到包厢里休息。 刚一起身,就看到一群黑衣人闹哄哄的从对面走来。 原本坐在座位上的女人,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她猛的站起身,身体撞到桌角摔了下去。 张远眼疾手快的揽住女人的腰肢,“你没事吧?” 还没等女人反应过来,那群黑衣人就发现了她,快速的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就是她,快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女人飞快的站起身,往张远手中塞了个东西,“替我保管好,拜托你了!” 女人丢下一句话,提着手提箱就开始往另一边走道跑。 张远不动声色的将东西藏好,那群黑衣人紧追其后,与他正好擦肩而过。 回到包厢后,张远拿出那条手链仔细看了几眼,发现那块蓝宝石并不是真的,是用一种特殊材料做成的。 那个女人塞给他的除了手链,还有一颗闪闪发光的红色五角星。 重新换了西北装扮的几人,一身上狐皮大衣,领口的位置还有一圈毛领,再配上一顶毛边毡帽。 三人乍一眼看去,就跟个土财主似的,还好他们的颜值都不低,倒是有种一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意味。 此时的北平火车站,尹新悦早就在此等候多时了。 “小姐,吃这个吧!” “这个好吃,小姐吃这个吧!” 尹新悦不耐烦的推开她们,“我就一张嘴,吃不了那么多!” 吃了几口,尹新悦问道:“我要的东西呢,准备好了吗?” “小姐,都准备好了。” 是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曲如眉,而不是彭三鞭。 “小姐,我们不是来接彭三鞭的吗?这曲如眉是谁?” 尹新悦女扮男装还带着墨镜,“他彭三鞭要是不认识这曲如眉,那就别怪我不认识他彭三鞭!” 尹新悦对这桩包办婚姻十分不满,“我爹那个老糊涂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药,非得让我嫁给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男人!” “我今天非要看看这彭三鞭长什么德行!” “他要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别怪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汽笛声从远处传来,火车很快就要靠站了。 “小姐,听说这个彭三鞭来自西北,做的倒卖沙石的生意,一条鞭子使得出神入化,好像很厉害。” 尹新悦剥着栗子,“是吗?那容貌呢?” 给她捏着肩膀的听奴想了想,“此人常居银川,长相粗犷……身材结实。” 尹新悦一听就没了兴趣,翻了个白眼,“那不就是莽夫吗?” 火车到站后,张远从后面站台的位置不紧不慢的逛到前面。 “小姐,快看那边,那个人长得好生俊俏啊!” 尹新悦转头看去,这人身形修长挺拔,一看就不是彭三鞭…… 没想到,张远慢悠悠的朝着曲如眉的牌子走去,这让尹新悦沉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 没想到,张远却站在了另一块牌子的前面,也是新月饭店接人的牌子。 上面写着厦门董家,正是新月饭店的合作伙伴。 尹新悦有些失望,要是这个人就是彭三鞭就好了…… 这边齐八爷下车之后,东张西望好一会儿都没见到新月饭店的人。 “哎,佛爷,二爷,这新月饭店怎么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张启山一眼就瞧见了不远处的张远,嘴角含笑,“人已经到了。” 贰月红也瞧见了自己的心上人,只不过在看清他手中的烟后,脸上的笑意都收了几分。 “新月曲如眉,未有团圞意。红豆不堪看,满眼相思泪。” 张启山上前出示了请帖,贰月红看向一旁的张远,目光微沉。 “小姐,那个人就是彭三鞭。” 尹新悦看了看倚靠在柱子旁的男人,为什么和她联姻的不是这个人呢? 这人完全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啊…… “叫人都撤了吧!” 这彭三鞭长得也不难看,但是珠玉在前,瓦石在后。 第19章 新月饭店 贰月红和齐八爷跟在张启山后面出了火车站,就看到接人的司机。 “几位爷辛苦了,我是司机小新。” 张远在新月饭店仆从的引导下,上了另外一辆汽车。 尹新悦一看她看上的人居然上了另外一辆车,气的暗自跺脚。 下了车后,张远就被带到房间休息,他的房间在二楼中间的位置。 新月饭店非常大,是个四层的楼房,一楼大厅是招待宾客的地方,也是举行拍卖会的地方。 二楼除了客房,还有会客厅,戏台、赌场、舞厅和吧台等休闲娱乐场所。 三楼和四楼是新月饭店不对外开放的楼层,上面都有听奴和棍奴把守着各个出入口。 等尹新悦开车将张启山他们带到新月饭店后,就有服务员带他们去客房休息。 一放好东西,他们就到二楼的会客厅去打探消息。 齐八爷看到了好多名人,其中就有他的前辈,鼎鼎有名的断手李。 据说断手李能通天意,还可以与鬼神对话,备受达官贵人的追捧。 还有那对双生姐妹花,花名叫做“并蒂”,只要是有钱的男人,都逃不过这姐妹俩的手掌心。 …… 齐八爷站在张启山和贰月红中间,一手扯着一个唠唠叨叨的介绍着那些名人。 张远站在赌桌前,漫不经心的开始下注,他身后还围着一堆跟着下注的人。 尹新悦刚从三楼下来,她身边的听奴就推了推她。 “小姐,你看。” 尹新悦看过去,就看到了赌桌前的张远。 “好帅啊~” 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举手投足间还带着神秘又高雅的矜贵之气。 尹新悦沉醉在美颜暴击中。 她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的理想型,但直到见到这人的那一刻。 她才明白,他就是她喜欢的那种类型! 张远面前赢了一堆的筹码,听声辨位对于他来说,不算是什么难事。 “张先生,你好。” 尹新悦从一旁探了个脑袋出来,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 “张先生还记得我吗?我叫小新。” 张远挑了挑眉,勾唇一笑,“记得,你是新月饭店的司机小弟。” 哇,好帅好帅,怎么连笑起来都这么好看…… “佛爷,我看过了,这里每一层都有人持着长棍把守。”齐八爷说道。 “那群家奴手上拿的棍子都有毒针,一旦中招,必死无疑。”张启山用长沙话轻声回答。 “这些人巡视的很频繁,看样子藏宝阁应该就在三楼。” 贰月红在人群中一眼锁定了张远的位置,还看到了凑在他身边的司机小弟。 拍卖会明天才会正式开始,这次他们准备充足,不怕拿不到那三味药材。 尹新悦一脸花痴笑的套着话,“听说张先生在厦门做生意?” “是啊,小新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到厦门去玩玩。” “厦门那边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吗?” 张远将厦门的吃喝玩乐娓娓道来,甚至还讲解了当地的人文历史。 尹新悦听的眼睛直冒光,长得帅,说话幽默风趣,还有文化! 这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理想型! 最后,尹新悦笑得合不拢嘴的离开了,她可真是太满意了! 这边张启山和贰月红还在商量财产的问题,毕竟拍卖会的药材肯定不便宜。 毕竟这件事是九门的事情,他们不可能让厦门董家来买单。 所以张启山联系了解九爷那边,让他们想办法准备充足的财产。 远在长沙出力费脑又要出钱的解九爷:我真是谢谢你们八辈祖宗,合着就我一个冤大头呗? 回到房间后,齐八爷谈论起今晚戏台上的戏曲,调侃这出戏还真不如二爷唱的好听。 “佛爷,你们张家人都这么厉害的吗?张小姐扮成男人的样子,还真是惟妙惟肖,就连性格也完全不同了。” 齐八爷今晚见到在赌桌上大放异彩,又潇洒不羁的‘男人’,就差眼珠子没掉地上去了。 张启山没学过易容术,对张家的事情也不是特别了解,他仔细的想了想。 “张家分本家和外家,阿雪她来自本家,本领自然十分高超,非常人所能及。” 由于怕听奴听见他们的对话内容,他们全程都是用长沙话交流的。 “你们张家男的长得好看也就算了,连女的都长得这么漂亮。” 张启山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张家男多女少,不过我也没见过几个张家女子,像阿雪那般的……的确少见。” 齐八爷暗地里撇了撇嘴,正因如此,所以佛爷你才被迷了眼是吧? 还好二爷在隔壁房间,要不然还不得被佛爷给气死啊。 瑞字辈的女子,是族里棋盘张的嫡支,又是执法堂的长老。 身居高位,长得漂亮又本领高强,恐怕能与之相配的,就只有张家的族长。 张启山的父亲违背族规与外族成婚,为他和母亲,又自断双指被逐出家族。 父亲的痴情和担当都让他敬佩。 张家人不轻易爱人,一爱就是一辈子,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虽然不懂本家的规矩,但他在外家生活过一段时间。 张家外家的婚姻自由,就算不嫁不娶也没有关系。 若是两人情投意合两情相悦,便可以向族内申请成亲事宜。 他曾听父亲说过,最开始的时候,所有张家人的婚姻都是族内安排好的,包括张家外家。 张家本家对族人的管制非常严格,最为注重血脉问题,所以才会有族内通婚的制度。 而改变张家外家制度的,正是执法堂的长老,张瑞雪。 执法堂长老执法严明,却又不失情理,是个心狠果断的强者。 那时候张家外家有许多人都特别爱戴她,就连他父亲也对她赞不绝口。 “佛爷,按你这么说,这张小姐还是你们张家的长老?”齐八爷目瞪口呆,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张小姐看起来也不到二十啊?这么年轻就当上长老了?” “嘶……不对啊,二爷是在十八年前遇到的她,那她最小也有三十多了吧?” 齐八爷转了转眼珠子,想起张副官那副小白脸的模样,“难道你们张家人长得都不显老?” 张启山无奈的摇了摇头,“好了,老八,明天就是拍卖会了,你不睡我可要睡了。” 说完,张启山就往自己那张床铺走去,他可不想明天顶着个熊猫眼去参加拍卖会。 “哦。” 齐八爷知道这是佛爷不想回答的意思,罢了罢了,有些秘密可不是那么好了解的! 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 为了保住他这条小命,他还是赶紧乖乖上床睡觉吧。 第20章 点天灯 新月饭店的拍卖会果然不俗,来的全是些达官显贵,光是这茶水就抵得上普通人家一辈子的开销了。 而在拍卖会开始前,需要点戏进行拍卖会预热。 新月饭店专门请了北平有名的戏班子连唱三天,最后一天重头戏的点戏权则由价高者得。 这是专门给那些好面子的达官贵人显摆用的。 果然,立马就有冤大头争先恐后的想要显摆。 张启山和贰月红坐在那里巍然不动,他已经叫齐八爷设计让别人点一出穆柯寨。 借着鼓声,张启山到了三楼一探究竟,只可惜,并未在藏宝阁寻到药材。 张远坐在二楼包厢内,听奴守在不起眼的地方盯着里面的动静。 而尹新悦正在楼上试衣服,“白芷,今个张先生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 白芷立刻回答:“回小姐的话,张先生穿了一身白色的西装。” “白色啊……”尹新悦咬了咬唇,她记得她有一件白色的狐裘大衣,还有件白色裙子。 “帮我把那件白色蕾丝裙,还有白色的大衣拿来。” “是,小姐。” 白芷很快就取来了衣服,尹新悦换上之后,左右转了两圈,满意的点了点头。 “小姐,这张先生又不是您的未婚夫,您这……”白芷疑惑不解的问道。 尹新悦满不在乎,“那又有什么关系,我爹都能逼我嫁给一个陌生人,我还不能找个自己喜欢的啊?” 白芷惊讶,目瞪口呆道:“可是……可是,彭三爷才是您的未婚夫啊!” 尹新悦面目含春,眸光发亮,“张先生帅气温柔,英俊潇洒,最重要的是和他在一起,我觉得很有趣。” “人这一辈子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总不能让我对着一个不喜欢的人,无聊的过一辈吧?” “既然非得要嫁人,我就不能嫁一个能让我开心的人吗?” 尹新悦在国外留过学,思想比较独立,做事情一向都有自己的主见。 作为新月饭店唯一的继承人,她其实并不想外嫁,嫁人哪有招婿来的好。 男人们的思想总是那么一回事,认为女人嫁给他之后,就得依附着他过活,认为女人的身心,包括财产全都应该属于他们的。 那副腆着脸又吃又拿,吃人不吐骨头的样子,令人作呕心寒。 这样真实的事件就发生在尹新悦的身边,她已经亲眼见识过了。 不过尹新悦还是有点小小的恋爱脑在身上的,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她还是愿意去尝试一下婚姻的滋味。 尹新悦照了照镜子,又理了理额间的刘海,她对自己还是非常有自信的。 有颜有钱,还是新月饭店唯一的继承人。 相信没有人会拒绝她吧? 拍卖会上,齐八爷坐在张启山和贰月红的身后。 这次拍卖会来的人特别多,二楼包厢爆满,连一楼大厅也坐满了客人。 什么贝勒爷啊,贼眉鼠眼的小日子,还有一个用屏风挡着的包厢,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来头。 张远的包厢就在张启山他们隔壁,听奴给他上了一壶大红袍,还有各种各样精致的糕点。 厦门董家与新月饭店本就是合作关系,他作为董家的代表人,受到礼遇也实属正常。 尹新悦坐在三楼的沙发上,眼神一直盯着对面二楼的包厢看。 “小姐,按照您的吩咐,茶水和糕点都已经送到张先生的包厢里了。” “行,我知道了,下去吧。”尹新悦摆了摆手,双手捧着脸蛋满是笑容。 锣鼓一响,拍卖会正式开场。 前面的拍品都是些开胃小菜,基本上都是一楼大堂那些客人会拍的东西,比如珠宝首饰什么的。 第一轮拍品很快就过去了,拍卖师宣布第一轮拍卖结束后,稍作休息后再开始第二轮拍卖。 二楼包厢在第一轮拍卖时就没什么动静,看样子也都是冲着那三味药材去的。 “这铃铛声震的我脑仁儿都都疼了,白花花的银子就如流水般不见了,看的我是真心疼啊!” 齐八爷摸了摸藏在胸口的棺材本,银票的厚度还不及这拍品的九牛一毛,心都凉了。 “第二轮拍卖正式开始。” “本轮三个拍品不仅具有特殊的含义,还十分珍贵稀有,并且关系到新月饭店继承人尹新悦小姐和西北彭三鞭的联姻大事。” “如果彭先生能够拍得其中一件拍品的话,将视为联姻的第一份彩礼。” “让我们预祝彭先生,能够顺利拍得拍品!” 齐八爷站在张启山旁边,眼神揶揄道:“哎呦,这可是件好事啊,既得了药材,还白送个嫂子!” 张启山皱了皱眉,贰月红也赞同的点了点头,佛爷这个年纪也该成家立室了。 “闭嘴!” 张远靠在包厢的栏杆上,抬眸看向三楼的尹新悦。 视线相对之时,尹新悦眉眼弯弯,笑起来还有可爱的酒窝。 看起来倒是个好姑娘,配那个张家小孩倒是有种强烈的反差感,性格也正好互补。 一个黑脸,一个笑脸。 第二轮的三味药材采用了盲拍的形式,本来二楼包厢安安静静的,结果药材一出来,大家都开始激烈竞拍起来。 如果你想要其中一味药材,那就只有三分之一的可能性,万一成了另外的三分之二,那就等于是白搭。 所以根本没有什么三选一,必须全部拍到手才有可能拿到你想要的。 真不愧为北平第一的新月饭店,想出如此方法竞拍拍品,既可以增加宾客的竞争力,又能最大程度的利益化。 此话一出,张启山和贰月红还有齐八爷的脸色就不太好了。 真要把这三味药材拍下来,恐怕散尽家财都不够。 铃声接二连三的响起,这才刚开始,小日子就点上了天灯。 一楼的宾客们议论纷纷,皆是对这小日子的唾弃之意。 张启山二话不说也让人挂上了天灯,绝对不能让日本人得逞。 天灯一点,好戏开场。 第一轮,张启山对小日子,张启山胜。 第二轮,张启山胜。 连点两轮天灯,烧尽家财万贯。 第21章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犯我国土,虽远必诛 尹新悦气鼓鼓的啃着水果,这张先生怎么一动不动的,再这样下去,这三味药材都要被彭三鞭买走了! 点第三盏灯前需要资产验证,中场休息时,对面的日本人忍不住走了出来,出言威胁想要张启山放弃点灯。 那人长得贼眉鼠眼的,还留着标志性的八字胡,一看就是小日子的样子。 “先生的行为让在下佩服,但是,你是否铁了心和日本商会作对?我劝你还是放弃这最后一味药材,那日后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小日子的中国话说的不错,就是说话的那个腔调,日式味太浓了。 张启山掀开帘子走了出来,“这位先生,我一心求药,不惜散尽万贯家财,不知阁下为何阻拦我,难不成就因为你求药不成恼羞成怒了?” 贰月红和齐八爷站在张启山的身后,面色冷厉,风霜傲骨。 “阁下莫要欺人太甚,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和我们大日本帝国作对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还望阁下三思而后行啊!” 好一个识时务者为俊杰,好一个三思而后行! 张远从包厢里面走了出来,冷哼一声笑了起来。 “中国还有句古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犯我国土,虽远必诛!” “好,说得好!”楼下宾客的喝彩声响彻堂内。 隔壁包厢的贝勒爷也走了出来,他轻摇折扇,目光欣赏的看着四人。 贰月红目光灼热的看着张远,此时爱人的模样在他心中不断的具象化,化作疯狂涌动的满腔爱意。 张启山也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刚才的话就好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引发了他灵魂深处颤抖的共鸣。 阿雪……他心中默念的她的名字,心底是无法言说的欢喜。 小日子气的连胡子都抖了三抖,还不忘放出狠话,“彭三爷倒是潇洒,最后一味药材我们势在必得!” 张启山他们的资金的确不够了,身在长沙城的解九爷已经忙的团团转了。 “既然你如此自大狂妄,那我就再教你一个做人的道理,话不要说的太满,要不然就会被狠狠的打脸!” 张远勾起嘴角,从西装口袋中取出董家印鉴放在听奴手中的托盘上。 “点灯!” 拍卖师一锤定音,“恭喜张先生获得最后的拍品!” 周围瞬间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以及叫好不断的喝彩声。 尹新悦站起来,笑着看着下面的男人,真好,这下她就可以光明正大赖上他了。 “我们新月饭店的规矩是谁点了天灯,谁就是我的未婚夫!” “这位先生的彩礼钱我收到了,我宣布,这位张先生就是我新月饭店未来的姑爷!”尹新悦挽着张远的胳膊,大声宣布道。 张远双眼发愣,不是,你未婚夫不是彭三鞭吗?他不是也点灯了吗? 贰月红脸都黑成炭了,早就知道他家阿雪招人喜欢,一个霍锦兮也就算了,现在又来一个…… 齐八爷拽住张启山和贰月红,连忙用长沙话出言安抚。 “淡定,张小姐是个女的,她们两个又不可能会有什么,一切等拿到药之后再说。” 等拍卖会散场之后,那个贝勒爷和张启山,张远打了招呼,觉得他们两个怒怼日本的样子很解气,表示了想要结交的意思。 几人寒暄了几句后,贝勒爷还留下一块羊脂玉佩当做信物。 “日后两位张兄弟到东北拿此信物,无论何事我必出手相帮。” 张启山没跟他客气,伸手接了过来,礼貌的相互道别。 到藏药阁拿了药材之后,他们就想尽快启程回长沙。 尹新悦本来就对张启山的身份有所怀疑,后来在拍卖会前接到了消息,前往北平的铁轨旁发现了十几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其中一人就是彭三鞭。 但她并未声张,只是将消息压了下来。 张启山他们成功拿到了两味药材,但张远的处境就不太美妙了,差点就被扣下来当上门女婿。 尹新悦拽着张远不放,语气娇柔的撒着娇,“我不管,你既然点了天灯就是我的未婚夫,我尹新悦这辈子认定你了!” 贰月红手中的盒子都快被他捏碎了,身上发出的低气压让齐八爷都颤抖了几下。 “二爷,淡定淡定……” “哎,你们三个拿了药怎么还不走?” 尹新悦皱着眉头看着他们,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啊,没看人家正谈情说爱呢。 “咳咳……尹小姐,我是有未婚妻的,你应该也听说过,董灼华小姐就是我的未婚妻。”张远面不改色的说道。 尹新悦咬着下唇,眼泪汪汪的跺着脚,“我,我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的!” “这可是我的初恋!” “你这不还没结婚吗?要不然你娶我好不好?” 张远摇了摇头,认真说道:“我对我未婚妻感情从一而终,除了她今生今世都不会另娶她人。” 尹新悦闻言,直接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齐八爷看的一愣一愣的,好家伙,原来张小姐这胡说八道的本领比他都强啊! 这话说的,这小表情做的,他要是不知情还真就被他给骗过去了。 张远拿了最后一味药材,正是能够根治丫头病症的鹿活草。 去火车站的路上,他将手中的鹿活草换了张启山手中另外两味灵药。 “阿雪,这拍卖药材的钱我会还给你的。” 最后一味鹿活草的价值远远高于前面两味药材,张启山打算回去就尽快凑钱。 张远摆了摆手,“不必。” 这一次张启山和贰月红等于是家财散尽,还不算在背后提供资金的解九爷,就连齐八爷的棺材本也搭上了。 算起来,这三味药没一样落在张启山他们头上,他们好像还挺亏的。 张远需要蓝蛇胆入药为张海峡治病,至于麒麟竭,他打算给贰月红。 这个东西张家也有,但她不记得放哪了,既然拍下来了,好歹也是花钱买的药,总不能浪费吧。 张启山表面上不再坚持,但心中还是暗暗下了决定,回去一定要赶紧赚钱,再将钱还给阿雪。 第22章 二月红吃醋 上了火车之后,贰月红的心才彻底安定下来,他还真怕那个尹小姐不死心的追过来。 只可惜,贰月红还是高兴的太早了。 尹新悦如同宣示主权般抱住张远的胳膊,还将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尹小姐,你这?!”齐八爷看了眼黑着脸的二爷,嘴角抽搐了两下。 “我想清楚了,只要张远一日未成婚,那我就一日不死心,只有挥不好的锄头,没有撬不到的墙角!”尹新悦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非常的坦然。 贰月红冷笑一声,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该以何立场开口。 毕竟严格算起来,他连个名分都没有!!! 一想到这个,贰月红是既委屈又酸涩,可他也明白,只要能够陪在她身侧,他就知足了。 张远看着贰月红的眼神从气愤转变为心酸,最后又变成黯然无光。 他抿了抿唇,将尹新悦的手掰开,取下了喉咙上的银针。 “尹小姐,我是女子。” 尹新悦惊讶的张大嘴巴,指着张远半天说不出话来。 张远叹了口气,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了下来。 尹新悦呆呆的看着面具下面那张绝美的脸庞,完全愣在了那里。 什……什么……他竟然是女的?! 此刻,一颗纯真热烈的少女心彻底的破碎了。 尹新悦坐在角落里边哭边哭嚎,“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好不容碰到个喜欢的人,居然……居然还是个女的!” 齐八爷扯了扯嘴角,劝说道:“尹小姐,这世间男儿多的是,这……毕竟这女孩子和女孩子……” 他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两个女孩子是不会有结果的……” 贰月红软香在怀,指尖轻轻摩挲张瑞雪的腰肢,灼热的感觉隐隐透过布料传来。 张瑞雪一个眼刀子过去,示意他适可而止。 闷笑声从贰月红的胸膛传来,脸上挂着由内而外的欣喜,仿佛雨过天晴的温暖阳光。 被迫按头吃了一嘴狗粮的四人,两个隐忍不发,一个侧头望天,一个选择爆发。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啊啊啊!我不管我不管,就算是女的我也认了!” “谁买了药材谁就是我未来相公!” “谁说两个女孩子没有好结果的!我说有,那就是有!” 尹新悦不知道哪里来的牛力,一把将张瑞雪从贰月红怀中拉了过去。 就跟个八爪鱼似的,牢牢的将自己黏在她身上。 唔……姐姐身上好香好软啊…… 尹新悦将自己脑袋埋在张瑞雪的胸前,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的感觉。 难得能看见二爷吃瘪的场面,张启山和齐八爷自然是不能错过。 对于尹新悦的发言,张启山还是有些吃惊的。 这女人跟女人……他从没往那方面想过…… 张瑞雪拎着尹新悦的后脖领,轻轻松松的将她放在了座位上。 蹲下身,淡漠的眼眸中满是认真。 “之前假扮男人是为了行事方便,但我是个女子,给不了你想要的一切。” “人的一辈子会遇到许多形形色色的人,我只不过是你漫长人生中的一个过客。” “不要为了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放弃享受人生的乐趣。” 贰月红垂眸思考,一个……过客吗? 或许在她漫长的生命中,他也只是一个过客,但他却甘之若饴。 他只会珍惜和爱人在一起的每时每刻,心甘情愿的为她付诸一切,哪怕是自己的生命。 尹新悦看着张瑞雪温柔的眉眼,有种无法抗拒的诱人蛊惑,让人沉沦其中。 下一刻发生的事情,让所有人都觉得猝不及防。 张瑞雪瞳孔微微放大,足足愣了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尹新悦干了什么。 齐八爷镜框都快掉到鼻尖了,满脸错愕,我去……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开放的吗? 贰月红气的都冒烟了,要不是张启山拉住他,他就要暴走了!!! 尹新悦小脸红彤彤的,心脏都快蹦出嗓子眼了,语气娇羞道:“姐姐,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更何况,那些臭男人有什么好的,还不是香香软软的姐姐好。” 尹新悦心中疯狂叫嚣,啊啊啊!姐姐的唇好软好甜啊! 张瑞雪只觉得眼前一黑,好似看不到这孩子的未来。 张启山瞳孔越发深邃,香香软软吗?那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齐八爷暗戳戳的想着,果然是桃花朵朵开,男女通吃啊! 贰月红上前隔开了两人,将人搂在怀中,掏出帕子仔仔细细擦拭着粉嫩的樱唇。 “阿雪,外面的东西不干净,可不能随便乱吃,万一吃坏肚子就不好了。” 张瑞雪看向贰月红,她吃什么了?她连晚饭都还没吃呢? 尹新悦身为新月饭店的大小姐,什么人没见过,怎么可能听不出贰月红的意有所指呢? “哎呀,这家里的饭菜天天吃总要吃腻的,偶尔换换口味,也许就喜欢上了呢?” 张启山和齐八爷继续看戏,原来这尹大小姐还是个黑芝麻馅的啊? 贰月红咬了咬牙,勾唇露出温和的笑意,“不用了,阿雪她比较念旧,喜欢吃的东西永远都不会变。” 张瑞雪……他们是在说吃饭吗?她怎么感觉怪怪的…… 还有,到底什么时候吃晚饭啊? 贰月红和尹新悦斗了几句嘴后,才终于想起来吃晚饭这件事情。 张瑞雪口袋里的糖都已经吃完了,她下意识的朝着贰月红伸出手。 贰月红无奈的扶额,“阿雪,我们要去吃晚饭了,不能再吃糖了哦。” 张瑞雪将手收了回来,用脸拒绝了贰月红的牵手。 尹新悦抓住机会立刻凑了上去,“姐姐,我有巧克力你吃吗?从国外带回来的,比糖果还好吃。” 说完,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巧克力递了过去。 这还是她出门时临时起意放进口袋里的。 张瑞雪点了点头接过巧克力,在尹新悦满怀期待的眼神下,打开包装,咬了一口。 巧克力有些融化了,但醇厚的口感中又带着一丝苦涩,然后再是甜腻的滋味。 张启山和齐八爷对视一眼,脑海中不约而同的想着,原来阿雪\/张小姐爱吃甜食啊? 第23章 格局打开,思想放开 “阿雪姐姐,你的名字就叫阿雪吗?” “瑞雪兆丰年,白雪皑皑情。” 张瑞雪下意识的念出了这句诗句,脑海中闪过一幅模糊不清的画面。 是一个女人,穿着一身白衣的女人。 “我叫张瑞雪。” 尹新悦高兴的点点头,“阿雪原来是出生在下雪天啊,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啊?” 此话一出,在座几人都悄悄竖起了耳朵,等待着答案。 张瑞雪皱眉,想了想。 “正月初一。” 几人心中满是了然,在北方,正月初一下雪被视为吉祥的象征,所以才会有瑞雪兆丰年的寓意。 尹新悦坐在对面,笑着问道:“阿雪,你喜欢吃什么啊?” 贰月红抿着唇,用指尖勾了勾张瑞雪的手心,眼见她没有反应,手指又往腰窝处摩挲了一下。 阿雪的腰可真细啊。 张瑞雪抬眸看了贰月红一眼,抬手轻轻打在他的手背上。 行了,都已经是这么大的孩子了,别跟小孩子计较。 贰月红……我 不 是 孩 子!!! 尹新悦看见贰月红一脸吃瘪的表情,得意的扬了扬下巴。 瞧,家花没有野花香吧? 贰月红将两人十指紧扣的手在尹新悦面前晃了晃,挑衅的勾了勾唇。 尹新悦脸上的笑容瞬间转移到了贰月红脸上。 笑啊,怎么不笑了? 张瑞雪无语望天,啧,这两人可真幼稚。 这个年代的火车上大部分都只有盒饭,虽然价格昂贵但饭菜分量很足。 贰月红点的菜都是张瑞雪爱吃的,他一边给她夹菜,一边温柔的替她整理额间碎发。 尹新悦拿着筷子戳着米饭,心里骂骂咧咧的,狗男人,就知道瞎显摆! 齐八爷拿着打包好的盒饭,正准备回去投喂佛爷,就看到一幅十分幼稚的画面。 “阿雪,你尝尝这个牛腩。” “太肥了,阿雪不喜欢吃。” “那尝尝这个宫保鸡丁。” “她不吃辣的。” …… 面对两人这犯病的行为,张瑞雪倏然闭上眼,额头青筋狂跳。 好吵,好想打人。 齐八爷一看情势不对,连忙过来打圆场,“我说二爷,尹大小姐,你们吃的差不多了吗?那个……佛爷还没吃饭呢。” 齐八爷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张小姐身上的寒意都快把他给冻死了,这两人还心大的在那里吵吵。 哎,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家要是没他,得散! 贰月红冷着脸没吭声,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女人就是故意给他添堵的! 尹新悦双臂环胸靠在椅背上,满脸认真,“姐姐长得如此出尘绝色,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照我说啊,就得多多益善,无论男女都无所谓。” “凭什么男的就可以三妻四妾,女的就不行?” 你看,格局一打开,思想不就放开了吗? 齐八爷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该死的,为什么他觉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他甚至还有些怀疑,难道自己之前的思想还是太封建了? 张瑞雪看向尹新悦,那双淡琥珀色的眼眸似乎能够看穿人心,嘴角微微翘起。 “别逗他,他不经逗。” 尹新悦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嘟着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从知道真相后,尹新悦刚开始是真的很难过,不过她很快就释怀了。 这是她的初恋,感情来的快去的也快,还没开花就已经结束了,完全就是一场大乌龙。 尹新悦性格古灵精怪,为人也极为洒脱通透,说起来,这整件事也不能全怪在漂亮姐姐头上。 但她好歹也是新月饭店的大小姐,受了委屈,总得找人出出气吧? 哼,她就是故意说那些话来气贰月红的,谁叫他把她的漂亮姐姐抢走了呢? 不过刚才那番话都是尹新悦的肺腑之言,她觉得女子本就不该被那些条条框框束缚。 作为留过学的新时代女性,她尹新悦绝不向封建思想低头! 贰月红的嘴角慢慢扬起笑容,犹如春风拂过心尖,泛起阵阵涟漪。 他又怎么会看不出尹新悦的小心思呢? 这不是为了让他家阿雪开心开心,才陪这小孩玩玩的吗? 当你真心爱一个人时,眼神里的爱意是无法隐藏的。 尹新悦看向阿雪的眼神,有欣赏,惊艳,崇拜……就是没有那种爱意的眼神。 齐八爷也是个人精,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合着你们三个人搁这演着玩呢? 害得他还以为这尹大小姐要来真的…… 这……简直就是浪费他的感情。 我先走了,告辞! 回到车厢之后,齐八爷对着佛爷开始疯狂吐槽。 “佛爷,你说这二爷和尹小姐演的是真像啊,我还以为这两人真的在争风吃醋……” “……你猜怎么着,哎!这三人心里比谁都门清!” “就我还傻乎乎的凑上去,生怕等下这两人打起来……” 张启山眉峰微扬,他早就察觉到了一切,只不过有人给二爷添堵,他也是非常乐见的。 尹新悦有一句话说的很对。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张启山眼眸中带着势在必得的占有欲,如同平静海面下的波涛暗涌,势不可挡。 夜幕低垂,火车不知疲倦的行驶在黑夜中,车厢里都静悄悄的。 尹新悦轻手轻脚的往外走去,在她起身的那一刻,张瑞雪就睁开了眼。 “嘘。”尹新悦手指抵在唇间,无声的开口询问,要不要一起去卫生间。 张瑞雪点了点头,起身陪着她往卫生间走去。 守在门口的张瑞雪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动静,眼神凌厉的盯着拐角的位置。 男人刚一冒头,失重感就瞬间袭来,视线从高处快速落在了地上。 “咚!” 人头落地。 后面的那些人全都僵在了原地,面面相觑,随后挥舞着长刀一拥而上。 尹新悦刚推开卫生间的门,就看到一把刀刃迎面砍了下来。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动作凝滞在那里,张嘴想要尖叫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电光火石间,一只手落在尹新悦的腰间,带着她的身躯往后下腰,躲过了面前的刀刃。 还没等尹新悦反应过来,一个凌空翻转,又被人塞进了卫生间里。 “锁门!” 尹新悦连忙将门锁上,脸色苍白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怎么办?阿雪还在外面,她会不会有危险? 张瑞雪出的都是杀招,瞬息之间取人性命,仿佛一个无情的杀戮机器。 第24章 击杀日本人 察觉到不对劲的张启山,叮嘱贰月红和齐八爷看好药材,立刻顺着声音的方向跑去。 “阿雪!” 张启山一路跑到了车厢内,这里满是一片狼藉,到处布满了血迹和打斗的痕迹。 “阿雪,你在哪里?”张启山慌了,顺着血迹快速的向前跑去。 张瑞雪解决完所有人之后,习惯性的进行补刀,不管死没死透,要不割头,要不就挖心。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个习惯,她也忘记了。 车厢内的场面有些血腥恐怖,却又处处透露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阿雪!” 一个宽厚温暖的身躯紧紧抱住了张瑞雪,语气中带着强烈的后怕和颤意。 “还好,还好你没事……” 张瑞雪眸光微凝,眼眉间罕见的带着一丝困惑。 这个张家小孩怎么感觉怪怪的? 她想了想,像哄小孩似的拍了拍张启山的肩膀,捏着后脖领将人提溜到一旁。 张启山:这……他一个身高182的男人不要面子的吗??? 尹新悦贴在门上听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动静,再也不顾不上死不死这个问题了。 打开门锁,一咬牙冲了出来。 “啊啊啊!我跟你们拼了!” 尹新悦紧闭双眼,一通王八拳胡乱打着,那架势就跟小猫挠痒痒似的。 匆匆赶来的贰月红和齐八爷,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起来。 尹新悦睁开眼一看,再也忍不住抱住张瑞雪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呜呜……阿……阿雪,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吓死我了!” 张瑞雪拍着尹新悦的背,被小姑娘抱了好半天,她才慢慢缓了过来。 尹新悦红着眼圈替张瑞雪包扎着伤口,那三个大男人早就退到了包厢外面。 张启山查看了那些尸体的情况,确认这些人都是日本人无疑。 日本人是冲着三味药材来的,求药不成恼羞成怒,企图杀人夺药。 贰月红思虑良多,是他没有保护好阿雪,又让她受伤了。 那些尸体的模样他都看到了,阿雪是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张启山满脑子都是隐晦的画面,阿雪的腰可真软,抱在怀里,就好像天上软绵绵的云朵,让人忍不住心生妄念…… 齐八爷心里犯嘀咕,张小姐可真厉害,那满地的尸体……妈呀,想起来他就心里发寒,太吓人了! 火车还有几个时辰就到长沙,闹腾了大半夜,包厢里所有人都默契的没有开口。 尹新悦一直紧紧贴着张瑞雪,就连睡着了都抓着她的手不放。 刚才经历的一切深深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待在张瑞雪的身边,尹新悦就觉得特别的安心。 车厢里很安静,贰月红望着张瑞雪的睡颜,轻柔的整理着她额间碎发。 像是似有所觉,张瑞雪睁眼看去,对上了一双氤氲缱绻的眸子,柔情似水。 世间百花齐放,繁花似锦,但都不及眼前人的风采。 贰月红低头,在她的唇角落下一吻,很轻却如视珍宝般珍重。 “再睡会儿。” 张瑞雪闭上眼,侧过头不搭理他。 张启山不动声色的将一切尽收眼底,眼神越发隐涩难懂。 齐八爷调整了坐姿,内心无奈的叹了口气,二爷可真是太难了,等了十八年才等来一次机会,结果还总有人觊觎他的珍宝。 出了火车站,就看到张鈤山已经守在了出站口。 “佛爷,一路辛苦。” 尹新悦好奇的打量着四周,这里就是长沙啊?跟北平比起来可是差远了。 “先把二爷和阿雪送回红府。”张启山又看向一旁的尹新悦。 “尹小姐,先委屈你在我府上小住几日,之后我再派人送你回北平。” 尹新悦噘着嘴,“我才不跟你走,我和阿雪一起,她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贰月红和张瑞雪上了车,尹新悦也机灵的钻进后座,厚着脸皮贴了上去。 张鈤山这次安排了两辆车,贰月红他们这一辆是张启山另一个副官在开,叫做张小鱼。 张瑞雪被两人挤在中间,就跟个夹心饼干似的。 一路上,尹新悦就像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一样,非常具有活力。 “阿雪,长沙城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吗?” “等回去之后,我跟你住一块好不好?” “……” 好吵。 张瑞雪闭眼侧身,摆出了拒绝交流的姿态。 贰月红对着尹新悦勾了勾唇,眼底带着挑衅的意味。 尹新悦气鼓鼓的咬着牙,眼珠一转开始了茶言茶语。 “姐姐为什么不理我啊?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呜呜~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就只认识姐姐一个人,姐姐可千万不要不理我啊……” 张瑞雪看着娇软可爱的小姑娘默默叹了口气。 “没有。” 尹新悦眼神一亮,抱着她的胳膊撒起娇来,“那你答应我,让我和你一起住。” 好,这是个贯会蹬鼻子上眼的黑芝麻馅汤圆!! 贰月红丢了个眼刀子过去,要不是顾及形象问题,他早就翻白眼了。 回到红府后,尹新悦就死皮赖脸的住进了张瑞雪的房中。 贰月红使了个心眼,趁尹新悦跑去参观房间的时候,将张瑞雪拐进了自己的房间内。 “阿雪先好好休息,我去书房先处理点事情。” 张瑞雪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淡漠的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揶揄。 仿佛在嘲笑他,你说的话你看我会信吗? 贰月红握拳放在唇边,尴尬的咳嗽了几声,耳尖泛红将脸埋进她的颈窝,沉闷的声音响起。 “阿雪,凭什么她能和你住在一间屋子里,我吃醋了,我很不开心……” 向来以风度翩翩,温柔却不失手段的贰月红,此刻却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将自己真实的一面全都展露出来。 抱着怀中的温香暖玉,又是自己的心爱之人,是个男人都会把持不住。 张瑞雪腰肢被紧紧揽着,下颌被一只大手托着,霸道又充满爱欲的吻落在唇瓣上。 海棠花的清香和雪松香的冷冽缱绻在一起,占据着所有的感官和每一寸神经。 舌尖撬开唇齿,汲取着每一寸的甘甜,一点一点的吞入腹中。 张瑞雪并没有回应,直接出手捏晕了他。 她的唇色殷红似血,还残留着浅浅的牙印,旗袍凌乱,白皙的脖颈上满是红印。 张瑞雪眼神复杂的盯着床上的男人,心底满是迷茫。 第25章 被逐出师门的陈皮 等贰月红从昏迷中醒来后,已经过了四个多时辰了。 他回想起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美人肌骨莹润,腰肢盈盈一握的触感,以及情动之时被人打晕的感觉……都让他记忆犹新。 贰月红有些哭笑不得,有谁会在那种情况下选择打晕对方的? 他能感觉到,阿雪对他并不是没有好感,只不过对于感情方面,她就好像是一张白纸,完全不懂那是什么。 贰月红心里是既高兴又酸涩,各种情绪涌上心头,五味杂陈。 管家敲门进来通报,晚膳已经准备好了,请贰月红到餐厅用膳。 饭桌上的尹新悦跟陈皮两个人互相看不顺眼,两个嘴炮王者已经交战过好几局了。 “二爷,你这徒弟也太讨厌了,一直瞪我。”尹新悦昂着小脑袋,语气不悦的吐槽。 陈皮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这个臭女人从哪冒出来,霸占他师娘房间不说,傲的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他忍不住想要和她打上一架,结果这臭女人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只有她未来夫婿可以碰她,她不跟别的男人打。 陈皮被她好一顿忽悠,反应过来后差点没给她来上一爪。 天不怕地不怕的尹新悦,怎么可能会出现怯懦的表现? 当然是又狠狠戏耍了陈皮一番,给自己出了口气。 贰月红笑而不语,只是一个劲的给张瑞雪夹菜。 张瑞雪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犹豫了一会儿才吃下碗里的菜。 “姐姐,我爹派来接我的人过几日就到了,到时候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北平玩啊?”尹新悦咬着筷子,眼神中满是期待。 张瑞雪摇了摇头,矿山的事情还没解决之前她是不会离开的。 尹新悦小脸一下子垮了下去,完全变成个幽怨的小蘑菇。 不过很快她就又振作了起来,面带笑容的给张瑞雪夹了一块鸡肉。 “没关系,那我就住在这里,等到姐姐有空和我一起回北平为止……”尹新悦讲到这里时,话锋倏然一转。 “当然了,我会交伙食费和住宿费的,相信大人有大量的二爷,不会~跟我这个小女子~~计较吧?” 莫名其妙被戴了顶高帽子的贰月红,满脸微笑的看向尹新悦。 “红某自然是非常欢迎的,就怕府上招待不周,怠慢了尹小姐。” 贰月红不紧不慢的夹了块牛肉放进嘴里,将牛肉一口一口嚼烂再咽了下去。 俗话说得好,不怕贼来偷,就怕贼惦记。 不把人放在身边看着他和阿雪恩恩爱爱,又怎能让对方死心呢? 吃完饭后,陈皮有事情要跟贰月红禀告,尹新悦特别有眼色的回房休息去了。 书房内,当着贰月红的面,陈皮嘴巴嗫嚅了半天,犹犹豫豫说不出话来。 贰月红坐在主位上,呷了一口茶水,淡淡的瞥了陈皮一眼。 “有什么事就说,在师父面前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陈皮闻言,这才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因为吗啡的事情,陈皮和张鈤山联手给小日子的地盘放了一把火,将美国商会烧掉了大半。 “还有一件事……就是我把原来那个四爷给干掉了。” 陈皮跪在地上,一副任打任骂绝不还手的样子。 贰月红的表情没变,他对于这个徒弟非常的了解,也明白他心中的野心。 九门之位向来能者居之,在这世道打打杀杀在所难免,就算不是陈皮,也会有别人坐上这位置。 既然如此,又为何不能是陈皮呢? “我知道我这件事做的不对,无论师父要怎么惩罚我我都认了,师父教养我的恩情,我一辈子都会记在心中。” 陈皮性格暴虐嗜血,但他一向敬重自己的师父,也非常感激当年的知遇之恩。 他知道,他这种行为相当于叛出师门,自立门户了。 贰月红略一沉思,仔细想想如此也好,也能进一步推动他们的计划。 “陈皮,从今日起,你就不再是我贰月红门下的弟子了。” 陈皮眼睛微睁,难以置信的看向自己的师父。 “因你屠杀四爷,我贰月红今日将你逐出师门,又因此次北平之行未求得灵药救丫头,你我师徒关系彻底决裂。” “你带着病重的‘丫头’离开红府,再继续配合日本人的计划,联合我们将他们一举歼灭。” 陈皮点了点头,还说出陆建勋曾经也找过自己的事情。 贰月红沉吟一会儿,让陈皮也答应陆建勋的合作条件,等于在日本人和陆建勋那边都担任了双面间谍的身份。 事情发展的非常快,贰月红因陈皮屠杀九门四爷的事情大发雷霆,请了家法足足抽了陈皮三十鞭,将他逐出了师门。 伤痕累累的陈皮,临走时还带走了自己重病的未婚妻。 一出红府后,就住进了原先九门四爷的府邸。 而霍锦兮也在和陆建勋虚与委蛇,实则在做九门的内应。 陆建勋开出的条件可不小,他许诺让霍家成为九门的统领者,他取代张启山长沙布防官的位置,而霍锦兮取代张启山在九门的位置。 说实话,霍锦兮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即使要坐上那个位置,她霍锦兮也要靠自己的能力坐上去,用实力证明,女子也不比男人差! 这边的裘德考原本想让日本商会拍下那三味药材替自己解毒,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平白损失了许多人手。 裘德考这个老登,此刻正在美国商会急得跳脚呢。 田中良子:“裘德考先生,陈皮已经答应了我们合作的要求。” 裘德考倒了杯两杯红酒,“那个蠢货,还真的和贰月红决裂了?” 田中良子点了点头,“没错,借着探病之由,我亲自去他府上查看过了,确认此事无疑,而且……陈皮的那个女人,也快病死了。” 裘德考眼中带着满满的算计,“先别轻举妄动,张启山他们肯定还要下矿山,先让他们替我们探探路。” “明白了。” 裘德考看着手中杯子里的红酒,张启山,张瑞雪,这些姓张的还真是阴魂不散! 第26章 发现端倪 矿山的事情一天未解决,张启山悬着的心就一刻放不下来。 前有日本人虎视眈眈,后有陆建勋狼子野心,他这个长沙布防官当的比牛马还累。 陈皮杀了四爷水煌取而代之的事情传遍了整个九门。 还有陈皮被逐出师门,以及贰月红对义妹见死不救的流言蜚语,风靡整座长沙城。 作为九门之首的张启山,自然也得守九门的规矩,既然陈皮干掉了水煌,那他就是九门新晋的四爷。 眼下的局势虽然严峻,好歹也还在掌控范围内。 张启山沉思良久后,扬声喊道:“副官,你进来!” “佛爷。”张鈤山推开门走了进来,微微颔首行礼。 “去红府将二爷和阿雪请来,再去把老八也给叫来。” “是,佛爷!” 张鈤山去红府时,正好扑了个空,贰月红出城扫墓去了,只留下干瞪眼的尹新悦。 “这二爷可真够狡猾的,非说要带姐姐去扫墓,还说那是他们红家的祖坟,我一个外人进去不合适……”尹新悦气的连高跟鞋都快跺断了。 张鈤山闻言,只得无功而返。 随后脚下一抹油赶紧走人,要不然他这耳朵都要被念出茧子来了。 红家的祖坟在长沙城外的一个山头,这一片附近都是红家的地盘。 刚上完香,点完蜡烛,贰月红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墓室里居然有个反打的盗洞,而且看打洞的手法,分明就是红家惯用的方法。 贰月红和张瑞雪对视了一眼,两个人一前一后钻进了盗洞之中。 顺着墓道,他们来到了一处墓室中,地面上躺着两具不知道什么年代的枯骨。 贰月红还在尸体身上发现了红家玉佩,他神情恭敬的弯腰行礼。 张瑞雪发现了鸠山美志的报告,上面详细记录了对矿山里面宝物的研究。 贰月红的舅姥爷为了华夏国的宝物不落入日本人手中,途中趁其不备与另外两名同伴离队,走其他路线进行调查。 鸠山发现了墙壁有很大的腐蚀性,同时也发现他们的队伍中少了三个人。 墓穴的机关被打开,唯有血祭才能中止,鸠山立刻将随行的华人按在墙上进行血祭。 舅姥爷三人在下面困了二十七日才终于找到出路。 沿途寻找其他人踪迹时,发现墙面上的血迹,让他们觉得非常的奇怪。 等三人挖开一看,才发现这些尸块全是自己的同伴,悲痛不已。 舅姥爷在矿洞中中了毛发病毒,已命不久矣。 为了不让日本人的阴谋得逞,舅姥爷他们在矿洞下布下了迷阵,唯有红家人才能破解机关,随后留下资料,以便后人知晓情况。 贰月红看着地上的两具尸骨,心情非常的沉重:“原来是这样……原来舅姥爷真正的死因是因为这个……” 张瑞雪看着信纸上的一句话有些出神。 矿山下的宝物,可以让生者的所有愿望成真。 她好像想起来了…… 十几年前,她曾经亲眼见到了那块巨大的陨铜。 贰月红将那两具红家先人的遗体好生安葬后,又恭敬的上了香。 最后他又来到了父亲的坟前。 “爹,为了不让日本人的阴谋得逞,儿子不得不违背当初的誓言,还请爹见谅。” 贰月红磕了三个响头后,正准备起身,就看到张瑞雪为自己的父亲上了一柱香。 他蓦地一怔,直勾勾望着她的身影,移不开眼睛。 “阿雪。” 张瑞雪回头望去,看到就是贰月红毫不掩饰的惊喜,爱意与温柔都从眼神中溢出来。 她的唇瓣微动,轻轻“嗯”了一声。 回到长沙城后,贰月红亲自去了一趟张启山府上,将自己在祖坟发现的资料交给了他。 正好赶上齐八爷前来报信,近期日本人在矿山活动频繁,恐有异动。 张启山当即拍板,确认了第二次下矿山的事宜。 为了此次行动的万无一失,张启山托解九爷帮忙弄一批军火装备。 等一切做好准备后,他们再探矿山。 长沙城内风起云涌,但贰月红的心情却格外愉悦。 他身着戏服,正在戏台上走戏。 “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 台下是身着烟青色旗袍的张瑞雪,还有一身小洋装的尹新悦。 尹新悦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点评道:“还真别说,这二爷戏唱的比北平的戏班子强多了。” 张瑞雪修长的脖子微垂,唇角上扬,温暖的光线洒落在清冷的侧颜上,美得不可方物。 “嗯。” 很好听。 尹新悦脸上的表情瞬间呆滞住了,眼中冒着星光。 啊啊啊!姐姐笑起来的样子更美了啊! 姐姐,我可以! 贰月红站在戏台上,勾唇看着那清冷如雪山的脸庞,出现了似春日暖阳般的笑容。 须臾间,万物皆空,眼中唯独一人。 戏曲终了,贰月红卸了妆,换下戏服,穿上烟青色的长褂从后院走了出来。 “尹老板不是派人来催尹小姐回北平吗?好歹朋友一场,我和阿雪到时候肯定会去送行的。” 贰月红坐在张瑞雪身侧,牵起她的小手放在手心把玩着,笑容满面的下着逐客令。 尹新悦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贰月红还未娶妻,她一个姑娘家一直赖在他家里也不是回事。 尹老板很宠爱自己的女儿,之前让她嫁给彭三鞭,也是因为对方祖上于他们尹家有过救命之恩。 谁承想,这彭三鞭竟然还是个短命鬼,连面都没见着就死了。 尹老板之前听说自家闺女追着男的跑到了长沙城,他还以为这个男人就是贰月红。 甚至还想着,实在不行让闺女嫁过来也成,结果没想到自家闺女看中的竟然是个女人! 这下给把尹老板给急坏了,派来劝尹新悦回家的人都来了好几波。 前几日,就连尹新悦的大伯也来过了。 尹新悦的大伯尹正雄特地来看看,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天仙,居然入了他家大侄女的眼。 结果到了红府一瞧,二话不说就走人了。 尹正雄一眼就看出,尹新悦对张瑞雪只有仰慕和欣赏之情,并无其他想法。 还好,自家大侄女没长歪。 只不过,尹正雄还是给她下了最后通牒,让她年前必须回北平过年。 第27章 二爷他不行? 现在离过年,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尹新悦就算再不想走,也不得不走。 再加上,长沙城内局势不明,他们马上就要二下矿山,徒留尹新悦一人在府上也的确不妥。 尹新悦走了,贰月红和张瑞雪一起去火车站送的别。 临别时,尹新悦抱着张瑞雪,说什么也不放手,把贰月红气的脸都黑了。 眼见人终于上车了,贰月红才松了一口气。 “二爷你放心,我还会回来的。” 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回到红府后,张瑞雪着手开始为丫头治疗。 丫头的病症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所幸还未往严重的方向发展。 用鹿活草为主药,其他药材为辅,炼制出药丸后,需连续服用一个月,即可药到病除。 “这个给你。” 贰月红接过张瑞雪手中的药盒,他认得这是从新月饭店拍得的另一味灵药,麒麟竭。 麒麟竭,传闻中百毒不侵,驱虫辟邪的神药,年岁越久远效果越好,也是难得一见的天材地宝。 贰月红没想到,阿雪居然会将这麒麟竭送给自己。 “阿雪,这麒麟竭太过珍贵了,你还是留着自己服用吧!”贰月红面露喜色,心中仿佛吃了蜜般甜蜜。 张瑞雪摇了摇头,她身上有麒麟血根本用不着这个东西。 但是贰月红不同,他只是个普通人。 矿山墓穴异常凶险,里面不仅有青丝蛊,尸蛾一类的毒虫,还有环环相连的机关。 服下麒麟竭后,贰月红至少不用再怕那些毒虫,而且这药还是大补之物,对他身体也有好处。 贰月红眼见如此,也就不再推辞,以温水吞服了麒麟竭。 当天夜里贰月红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明明是寒冷的冬季,他却好似置身于火炉之中。 一股股燥热之气由内到外散发出来,不一会儿整个人就被汗水打透。 煤炉上备着的茶水,都被他喝的一干二净,心头不断上涌的火气让他燥热难安。 贰月红嗓子都快冒烟了,他心中隐约有些猜测,恐怕是这麒麟竭的缘故,或许是补的太过了。 守在门口的下人自然听到了里面的动静,“二爷,您是有什么事吗?” “快去,将张小姐请过来!” “是,二爷。” 下人闻言,立刻急急忙忙往张瑞雪的院落跑去。 等张瑞雪到贰月红房中时,就看到他整个人面色潮红,媚眼如丝,衣衫凌乱的躺在床榻上。 下人捂了捂眼,十分有眼色的闪人,还贴心的关上了房门。 “阿雪……”贰月红嗓音带着沙哑,唤她名字时尾音上翘,带着勾人心弦的蛊惑。 张瑞雪坐在床边替他号脉,元气大增,血气上涌,补的太过了…… 还没等她开口,贰月红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他将脸埋在她的脖间,炙热的呼吸洒在皮肤上,让她略微不适的抿了抿唇。 “阿雪……帮帮我……”男人低沉暗哑的声音,恍若爱人间的呢喃细语。 张瑞雪…… 难道麒麟竭还是一味春药? 贰月红轻柔抚摸着她的脸颊,眼神带着旖旎的爱欲,视线落在她娇艳的红唇上。 张瑞雪垂下眼睫,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打出晦涩不明的阴影,心头莫名的悸动,让她略微有些迟疑。 贰月红唇角弧度扬起,压抑着胸膛翻滚的热潮,喉咙上下滚动。 滚烫的手掌托起下颌,低头含住圆润的耳垂,舌尖轻轻来回滚动着。 “阿雪……我可以吻你吗?” 下一刻,湿漉漉的吻落在颈间,沿着如天鹅般的弧线一路吮吸,在轻薄的皮肤上留下阵阵颤栗。 一股陌生的感觉在张瑞雪的血液中弥漫开,她眼神茫然的望向贰月红。 两人视线交汇,眼神中凝聚着爱欲的深渊,仿佛有一股无形的电流在两人之间涌动。 她抬手抚摸着他的后脑勺,冰凉的指尖一路向下,钻进他的后衣领摩挲着他的肌肤。 正是这个举动,吞没了他脑海中的最后一丝理智。 “阿雪……”刚开口就感觉后脖颈一痛的贰月红,一下子倒在她身上昏睡了过去。 守在门口的下人,耳朵都快竖上天了,都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不会吧,难不成二爷他不行? 门倏然被打开,贴在门口听动静的下人差点栽倒在门口。 “呃……张小姐……” 张瑞雪淡淡的睨了下人一眼,“去备水。” 下人应了一声,立刻一路小跑至小厨房备水去了。 张瑞雪扶着昏迷过去的贰月红去了内室的净房,下人们在门口候着。 为了以防贰月红溺水,他整个人都是靠在她怀中的。 半梦半醒间,贰月红的神情一阵恍惚,仿佛看见美人若隐若现的曼妙身姿,白色的轻纱贴在身上,勾出完美的曲线…… 是梦吗? 纤细的手腕轻轻一勾,长腿盘在腰间,两人的身躯密不可分。 “阿雪……” 那双柔若无骨的手,从他的喉结一路往下…… …… 贰月红次日醒来时,只感觉整个人容光焕发,身体是说不上的舒坦。 他照了照镜子,抚摸着自己的唇角,眼尾上挑,面含着春色,活脱脱一个勾人魂的男妖精。 “原来是梦啊……” 一想到自己又被捏晕的事情,贰月红忍不住的开始叹气,但想了又想,又止不住一脸痴笑。 “二爷。”门口的下人弯腰行礼。 “嗯。” 贰月红应了一声,抬脚往后院方向走去。 …… 张瑞雪端坐在院落内,手中正拿着一本古书,手边是冒着热气的暖炉。 贰月红看着她脖间淡淡的吻痕,好似冬雪绽放的红梅,喉咙下意识的滚动了两下。 “阿雪。” 张瑞雪不搭理他,那面无表情的脸上写满了,莫挨老子。 贰月红直接搂住她的腰将人抱坐在自己怀中,语气温柔缱绻,“在看什么呢?” 张瑞雪…… 你先放开我再说话。 第28章 再探矿山 张启山为下矿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这一次他手底下的亲兵也会一同前去。 贰月红和张瑞雪,齐八爷一起去了武器库,张启山和张鈤山也在里面。 张小鱼和张小楼,还有一些张家亲兵也在那里守着,在看到张瑞雪后,他们满眼的不可置信。 “雪长老!” 齐八爷被亲兵们突如其来的大嗓门吓了一跳,“我去,你们这么大声音是要吓死谁?” “张小姐,这些张家人看见你为什么都这么激动啊?” 张瑞雪目光淡漠,并未回答。 齐八爷对她的性子也有些了解,就凑上去问张小楼去了。 结果,张小楼一个字都没有吐露出来。 “八爷您就别问了。” 齐八爷自觉无趣,哼了一声往里走去。 进去以后,满是琳琅满目的武器。 枪械的种类很多,全都是最新的武器装备。 齐八爷双眼放光,东摸一下西摸一下,“我的天哪,这也太威风了吧?” 张启山将桌面上的枪递给张瑞雪,“阿雪,试试?” 张瑞雪接过手枪,身上气势倏然一凛,对准靶子扣动扳机,正中红心。 “哇塞,张小姐你这枪法也太厉害了吧?”齐八爷竖起大拇指称赞道。 “副官,你教八爷练枪。” “哎,不行不行,我给自己可算过了,不能开枪的。”齐八爷连忙举着双手喊道。 张鈤山笑眯眯的看着齐八爷,眼底满是揶揄之意,“八爷,来,我来教你怎么用。” “哎哎哎,我真的不能开枪的……” 张启山看着张瑞雪唇角的弧度,隐忍住想要靠过去的冲动。 他深深的看了张瑞雪一眼,二爷还在这里,他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 陆建勋在张宅府邸附近安排眼线的事情,张启山很早就知道了。 为了不泄露踪迹,此次行动都是秘密进行的。 第二天凌晨,天还未亮,一支装备齐全的队伍缓缓进入了山林深处。 贰月红穿着一件红色的皮衣和靴子,身上背着包,手里牵着张瑞雪。 张瑞雪则是同款黑色皮衣,身上虽空无一物,但腰间却藏着暗器和一把黑金匕首。 人形墓是按照人的七经八脉来布局的,环环相连,如有一处机关打开,全墓皆动。 矿洞周围地势凶险,齐八爷的罗盘时灵时不灵的,入口也不是上次那个地方。 根据地图,齐八爷重新找到一个隐蔽的山洞。 张瑞雪眼神巡视着四周的环境,张鈤山已经从洞口走了出来,告诉张启山里面可以进去了。 沿着洞穴一直往里走,很快他们就走到了底。 “佛爷,二爷,没有路了。” 贰月红摇了摇头,“这里不是一条死路,如果这是一个普通的矿洞,火苗是不会晃动的。” “继续找,不要放弃!”张启山下命令道,周围的亲兵立刻四处寻找着入口。 很快,张鈤山就找到了一个往下的洞口。 但洞口十分狭窄,只能一个一个的下去。 贰月红叮嘱那两个亲兵下去时尽量靠着周围的墙壁走。 “为什么要靠墙不走中间?”张启山疑惑道。 “凡我族之人下的墓,皆不走寻常之路,所有机关陷阱都设置在这种地方。” 齐八爷哦了一声接连点头,“有道理有道理。” 一个亲兵惨叫一声,跌落了下去,不慎触发机关而亡。 “我先下去,其他人走后面!” 张启山一马当先,贰月红和张瑞雪紧跟其后,张鈤山和齐八爷,亲兵在最后。 刚下去,贰月红就看到尸体身上的毒针。 “是舅姥爷布下的机关。” 张家亲兵们刚要查看情况,被张瑞雪喝令住了。 “都别动!” “这里全部都是丝线,细如发丝,一旦触碰,就会触发机关。” 贰月红缓缓站起身,“在这里的唯一宗旨,就是不要好奇。” 刚才下来的时候,他们都看到了墙壁上骇人的人脸雕塑。 想必这个亲兵就是死于此因。 张启山为人百无禁忌,要说真有让他怕的……恐怕也就只有张家了。 张瑞雪眉头紧蹙着,似乎对于这两个张家小孩的死因,有些耿耿于怀。 张家祖训,在墓中无论遇到什么情况,第一就是要保持镇定,不要好奇。 这些没接受过张家正经训练的孩子,无疑是犯了最低级的错误。 齐八爷看着墙面上的雕像,下意识问道:“这玄关上嵌着这么多雕像,究竟是要避什么邪?” “锁魂镇魂。” 齐八爷扶了扶眼镜,满脸疑惑,“锁魂镇魂?这是什么意思?” 张瑞雪沉默了一下。 “不知道。” 齐八爷…… “我倒要看看里面有什么牛鬼蛇神!” 一行人小心避开丝线,开始往里面走去。 进入洞穴后,里面到处都是白色的蛛网,还有许多的飞蛾。 “大家不要碰到墙面,那些飞蛾都有毒。” 张鈤山问道:“要不要烧了这些网?” “不可,这是尸蛾蛊,一旦用火烧会惊动这些东西。” “万一中了尸蛾翅膀上的毒素,就会成为培养皿,用来喂养它们的子孙后代。” 张瑞雪的这番话让在场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张鈤山想起火车上的那些尸体体内密密麻麻的虫洞,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齐八爷不约而同的想起此事,吓得瑟瑟发抖起来。 “副官,拿出护具,所有人都穿上!” “是。” 护具分到贰月红这里时,他摆了摆手拒绝了。 “我不需要这个。” “二爷,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戴上吧!”齐八爷劝说道。 贰月红脸上扬起一抹笑容,带着暗戳戳的得意之色。 “我吃了阿雪给我的麒麟竭,不怕这些虫子。” 咔嚓。 齐八爷的好心碎了一地,张鈤山投来羡慕的目光,心中暗自神伤。 张启山嘴角扯平,眼神也变得隐晦不明。 显摆完后,贰月红心情愉悦的走在前面打头阵。 第29章 吃人的墙壁 众人穿梭在蛛网之中,他们发现前面的洞口似乎有个庙宇,就在此时,异变突起。 齐八爷脚下一个趔趄,直愣愣的摔在墙壁上。 离奇的是,这墙壁居然能吃人。 张启山和张鈤山立刻抄起匕首朝墙壁砍去。 周围的丝线都开始动了起来,原本安静的尸蛾立刻扑了出来。 “快跑!” 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亲兵们开始慌不择乱的逃跑。 “不要乱动!” “小心!” 周围的丝线立刻将人捆成了大粽子,朝着他们攻击。 张瑞雪拔出黑金匕首,快速的在手背上一划,将血液甩向那些丝线。 丝线发出“嗤嗤”的腐蚀声音,如临大敌般四处逃窜。 与此同时,在和丝线缠斗的时候,贰月红也发现了解决办法。 那些丝线怕盐,遇到盐后就会化为水。 所有人得到了呼吸,纷纷大口的喘气。 他们惊异的看着这一幕,都下意识看向张瑞雪手上的伤口。 贰月红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立刻拿出药和纱布替张瑞雪包扎伤口。 “我吃了麒麟竭,用我的血也是一样的。” 张瑞雪抿唇不语。 “佛爷,二爷,八爷就这样消失了!” 张鈤山有些着急,他刚才想拉八爷一把根本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和另一个亲兵消失在他面前。 “别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堵墙应该是空的。” “我来试试。”张启山伸手触碰墙上的墙体,发现里面的确是空的。 “这里有机关,是利用光线之间的相互折射混淆我们的视觉。” 张瑞雪清冷的嗓音在通道中响起,她眼神淡漠的扫视着这群张家小孩。 那些亲兵们纷纷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心中充满了歉意和愧疚。 “阿雪能找到机关?”张启山柔声问道。 “可以。” 张瑞雪在墙上摸索着机关,不一会儿就找到了机关所在,双指发力猛的插入墙壁之中。 只听“咔嚓”一声,之前齐八爷掉进去的地方,从一堵布满蛛网的墙面倏然间变成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张瑞雪率先踏入洞口,贰月红紧跟其后,张启山他们也跟在后面。 张瑞雪和贰月红走在暗无天日的洞穴中,直到前面出现了一丝微弱的亮光。 贰月红没注意到前面已经没路,一脚踩在齐八爷的胳膊上。 躺在地上昏迷的齐八爷被痛的闷哼了一声。 “老八。” 贰月红看着地上的齐八爷,神情愣了一下。 张启山站在那里一个跳跃,直接华丽丽又来了一脚。 没想到张鈤山这个铁憨憨,刚想以佛爷同款姿势落地。 “等等!” 幸好,张启山的开口及时拯救了支离破碎的齐八爷。 “老八,老八……” 贰月红和张启山这两个复读机,成功唤醒了齐八爷。 张瑞雪唇角弯了弯,趁着没人发现,立刻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齐八爷清醒过来后觉得自己浑身哪哪都疼,好像被人打了一样。 贰月红尴尬的挠头道歉,张启山也做了同样的动作,心虚的开口道歉。 张鈤山别过脑袋偷笑,身后的亲兵们面面相觑,差点没笑出声来。 “哎呦呦,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我告诉你们,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们计较!” “二爷,你刚才踩我那一下……” 贰月红立刻牵着张瑞雪往前走,“咳咳……阿雪,我们先去前面探路吧!” “副官,我们也赶紧跟上二爷。”张启山二话不说跟着往前走,掩饰着尴尬的氛围。 “哎哎哎,佛爷,二爷,张小姐!” “副官!等等我啊!” 一行人走在山壁上的螺旋矿道的中,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越往下走就越干燥。 齐八爷不耐烦的问道:“这到底走到什么时候才是头啊?” 张鈤山站在张瑞雪身后,看向齐八爷,“八爷放心吧,有佛爷在,一定能保你平安!” 张瑞雪看着这些张家小孩,他们都很信任张启山,特别是张鈤山。 就好像,张启山是他唯一活下去的信念。 直到走到众人都有些疲惫了,齐八爷一屁股坐在那里起不来了,张启山只好下令原地休息。 “渴死我了,副官,快给我口水喝,我嘴角都起皮了。”齐八爷坐在地上气喘吁吁的说道。 张鈤山连忙将背包中的水壶拿出来递给齐八爷,他打开水壶就大口的喝了起来。 他们这次下墓的时间估计会很长,按照计划,在长沙城内的陈皮会将那些日本人引到矿山。 到时候,他们里应外合,这里将成为日本人的埋骨之地。 酒楼内,霍锦兮看着为她倒茶的陆建勋。 “霍当家这么看着在下,是什么意思啊?” “我在猜陆长官是爱喝茶呢,还是喝酒呢?” 陆建勋脸上维持着假笑,“霍当家喜欢喝什么陆某就喝什么。” 霍锦兮笑了笑,用手摸了摸头发,那里面藏着阿雪送她的毒针。 “茶虽养生,喝多了却寡淡无味。” “酒可纵情,人若得意本不该遮其锋芒。” 陆建勋放下了茶杯,还以为这霍当家是看上了自己。 “看来霍当家是愿意饮酒啊,看来今日我是选错了地方。” 霍锦兮见他听不懂人话,冷下声来,“我看你是选错了人!” “晚些我约了我的侄女裁制冬衣,先告辞了。” 霍锦兮略一起身,却被陆建勋拦下。 陆建勋好一通挑拨离间,阴阳怪气。 “都说这九门之中的人最为团结,之前我还不信。” “这矿山下的风声可不小,霍当家的如此宽宏大量,可真让陆某人佩服啊!” 霍锦兮早就听张瑞雪说过这矿山下的事情。 东北张家是何等神秘的存在,更何况那还关乎日本人的阴谋。 她霍锦兮虽为女子,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她还是分得清孰轻孰重的。 “陆长官,你看你平日里公务繁忙,还有空操心我们九门的家务事,还真是辛苦你了!” 霍锦兮脸上带着微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陆建勋不死心,还打算使那美男计,“三娘,你这头发……” 霍锦兮避开他的手,起身当着他的面将簪子取了下来。 发丝垂落,依稀可见发梢中的毒针。 “这世间只有两个人能碰我的头发。” “一个是我的夫君,另一个就是死人!” 第30章 男人不能说不行 贰月红和张启山站在那里讨论着这个地方的异常,张瑞雪就站在台阶边缘的位置。 越来越干燥?不对,还有温度,她目光幽深的看向矿洞深处。 “阿雪,渴了吗?” 张瑞雪摇了摇头,右手手心朝上放在他面前。 贰月红有些失笑,从口袋掏出一块糖果放在她的手心。 张启山摸着口袋中的糖果有些意动,“阿雪,这是解家商会从国外进口的糖果,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多谢。” “阿雪不必客气。” 众人重新出发,直到前面出现了三四米的台阶断层处。 “这是被人故意炸掉的。”张启山观察着台阶断层的地方说道。 “佛爷,这是天意啊,要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齐八爷连忙劝阻道。 “越大的古墓越是四通八达,此路不通,还是另找一条路吧。” 张启山二话不说,纵身跳了过去,随后向这边众人打了手势,让他们也一起过来。 贰月红也跳了过去,齐八爷往后退了两步,不敢去跳这个断层处。 张瑞雪拍了拍齐八爷的肩膀,他下意识的回头看去。 下一刻,齐八爷体会了一把空中飞人的感觉。 “啊……” 齐八爷眼神惊恐的看着自己腾空而起。 就在张鈤山准备出手接住他时,只见齐八爷一个凌空侧身,双手抱头滚落在地。 贰月红和张启山一脸淡然,似乎对于齐八爷会功夫这件事并不感到惊讶。 “八爷,怎么样,还好吧?”张鈤山憋着笑问道。 “哎呀妈呀,吓死我……” 齐八爷惊魂未定的看着前面的断层,额间满是一层薄汗。 张瑞雪从断层那边一个借力,轻轻一跃,身轻如燕般的跳了过来。 “我滴个老天爷嘞,张小姐,你下次动手前能不能先给人来个准备啊?” “这差点没要了我这条老命啊……” “张小姐,你这也太过分了吧……” 张瑞雪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张鈤山连忙接过话题,终止齐八爷的长篇大论。 边说边打量着他的双腿,“八爷,怎么样?还行不行,还能走吗?” “行,能走……”齐八爷咬紧牙关,男人可不能说不行,当然得行! 他们来到了一处洞穴,张启山下令原地休整。 齐八爷接过亲兵手中的压缩饼干吃了起来,张鈤山拿出一包肉干递了过去。 “阿雪,吃牛肉干吗?”他的表情有些忐忑,生怕会被拒绝。 张瑞雪点了点头,小辈孝敬长辈的心意,她自然不可能会拒绝。 齐八爷看着一脸窃喜的张鈤山,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二爷,你可长点心吧! 贰月红和张启山正在找入口,齐八爷和张鈤山正在吃东西。 贰月红看到了家族的标记,先人留下标记,说明这里的洞穴是安全的。 张瑞雪发现了一块墓碑,上面的文字因为被人砸坏了,字迹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 “这边。” 齐八爷惊讶:“哎,这怎么有块石碑啊?” 贰月红仔细辨认后,也看不清上面的文字,出言道这肯定不是红家人做的。 张小鱼叫亲兵们将墓碑移开,发现后面又是一个洞口。 洞口狭窄,一次只能一人通过,看起来不像红家人布下的陷阱,应该就是个废弃的洞穴。 “你们留在这里,阿雪,二爷和八爷跟我一起进去。” 齐八爷瞪大眼,这这这……万一是陷阱怎么办?他能不去吗? 张启山扬起下巴示意,你敢不进去试试? 贰月红和张瑞雪一前一后,进入了洞穴中。 矿洞的全貌映入眼帘,他们正前方的位置,还挂着小日子的国旗。 张启山去调试发电机,没想到,这台年代久远的发电机依旧可以运转。 在这昏暗阴森的地方,齐八爷小心翼翼的探查着情况,生怕一个不注意,从来蹦出个粽子来,那他可就小命不保了。 “哎哎哎,二爷,张小姐,你们快来看看。” 贰月红和张瑞雪对视一眼,举着手电筒往床上的“人”照去。 齐八爷小心的揭开白布,果不其然,他被吓得惊呼了一声。 “哎呀妈呀!” 张瑞雪掀开白布,戴上一双特殊材质的金丝手套,修长的双指从尸骨的喉咙一路向下。 一直到腹部的位置,才停了下来。 “二爷,这张小姐还会验尸啊?”齐八爷站在贰月红背后瑟瑟发抖。 贰月红则是一脸凝重,“阿雪,可是发现了什么?” “有东西。” 张瑞雪二话不说,双指如闪电般插入尸骨腹部,一探一勾,指间夹着一块漆黑的石块。 贰月红连忙掏出帕子替她擦拭着手指。 “这是什么啊?石头?”齐八爷捡起石块,那股钻心的寒意瞬间从指尖传来,就好像要穿透他的灵魂,让人浑身颤抖。 下一刻,他惊叫一声,将石块给丢了出去。 “我的妈呀!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石块应声滚落在地,正好落在张启山的脚下。 张启山弯腰捡起地上的石块,仔细擦了擦之后,发现上面的图案好像有点眼熟。 他们找到了日本人留下来的资料,上面全是日文。 最为有用的是一张矿洞的平面图,上面还标记着不同的符号。 张瑞雪直接在地图上点出了一个位置。 “这个是我们上次下矿山的地方,这个符号代表着危险。” 张启山点了点头,决定按照他们经过的点来对比上面的符号,那就可以搞清楚这些符号代表的意思。 贰月红面含微笑,在他眼中的阿雪永远都是闪闪发光的。 “矿洞里面情况不明,一会儿进去之后,大家不能有好奇心,遇事不要慌。” 张启山目光严肃扫视着身后的亲兵,“立刻收拾好东西,跟我走!” “是,佛爷!” 第31章 先人手艺,不可白费 越往里走,里面就更加炎热,直到看到那片熔浆时,所有人才恍然大悟过来。 “我说怎么越来越热了。”齐八爷用手扇着风,看着地上跟头发丝一样的东西。 “哎,张小姐,这该不会是上次那青丝蛊吧?” 贰月红蹲下身,手在发丝的上方停留,却发现这东西会动,他急忙收回手。 “这不是上次攻击我们的东西,这是一种植物,可以感知人体的温度。” “食人菌?” 齐八爷只在书上看到过,没想到居然亲眼见到了。 “要不然放把火?” “不行,咱们带的燃料不多,现在要是用完了,后面的路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我们尽量避着这些东西,留着它们正好预防那些心怀不轨之人。” 张启山觉得贰月红的想法可行,叮嘱了一句让大家小心后,就开始向前走。 贰月红牵着张瑞雪几步就过了这片食人菌的地盘,齐八爷有张鈤山看顾着,倒也平安无事。 只是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有可能出现情况。 后面有人不小心踩到了菌丝,被食人菌缠绕住脚踝。 “佛爷!” 张启山当机立断,刚想夺过旁人的煤油灯救人之时。 眼前突然白光一闪,那人脚上的菌丝瞬间断裂。 下一秒,张瑞雪飞身跃起,一个凌空翻身落地。 那个被困的亲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把提起甩飞了出去。 张启山立刻往前一扑,接住那人的同时,张瑞雪手中的绳镖如闪电般甩向贰月红。 贰月红徒手接住绳镖用力往后一拉,张瑞雪顺着力道凌空掠过,一个侧翻卸力安全落地。 前后过程不过几秒钟,快的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齐八爷吃惊到嘴巴里都可以塞下一颗鸡蛋了,其他人的目光里也满是崇拜的神色。 “不是……二爷,佛爷,你们和张小姐三个人也太有默契了吧?” 张启山看着身边的亲兵关切道:“没事吧?” “谢谢佛爷!” 那亲兵点了点头,又满脸感激的看向张瑞雪。 “多谢雪长老!” 张瑞雪微微点了点头,收起手中的绳镖藏于腰间。 有惊无险后,他们的动作变的更加小心翼翼起来。 前面是一座由藤蔓和木板缠绕成的木桥,底下就是炽热无比的熔浆。 要不怎么说人倒霉时,连喝凉水都塞牙缝呢? 就在他们通过木桥时,底下的熔浆上升喷涌,桥开始燃烧坍塌。 就在木桥快完全坍塌的时候, 张启山一把将张鈤山和齐八爷推了过去,但自己却掉落下去。 与此同时,贰月红为救两名亲兵,被熔浆爆发的气流推飞了出去。 就在两人即将坠落之时,一根绳子快速缠绕在贰月红的腰间,生生将他从半空中抛起,最后落在了地上。 而就在张启山试图用手指扣在石壁的瞬间,一双手抓住了他。 “抓紧了!” 张启山下意识的仰头望去,伤口上的鲜血顺着紧握的双手,滴落在他脸上。 齐八爷几乎做了此生最快的反应,扑过去抓住了张瑞雪的脚。 “张小姐!” 死里逃生的贰月红也扑了过去,张鈤山和亲兵们也开始拉人。 好在,人都被安全救了上来。 “阿雪!” 贰月红眼底满是猩红,是又生气又心疼。 气自己没用还要靠阿雪来救,又心疼阿雪因为救人而受伤。 “你看看你手上的伤口又裂开了……” 贰月红眼眶通红,边说边替她重新包扎着伤口。 他知道阿雪的性子,她不可能对别人见死不救。 不管是那些亲兵也好,张启山和自己也好,她都会尽最大努力让他们活下来。 可是阿雪,你是不是忘记了,你自己也会累,也会受伤,也会疼呢? 张启山的内心触动不已,虽然阿雪是先救的二爷,但她又舍命救了自己。 他很开心却又不开心,开心的是阿雪心里在乎他,不开心的是在她眼中,他和旁人毫无区别。 齐八爷揉着手筋酸痛的手腕,看着张鈤山低声说道:“副官,你刚才看到张小姐的手没?那么深的勒痕……这得使了多大的劲啊……” 张鈤山唇角蠕动了几下,几番欲言又止都说不出话来。 刚才那一幕幕震撼的场面,仿佛还在眼前,让他的内心久久不能平复。 齐八爷暗地里啧了一声,完了,副官陷的更深了! 不过。 一个美丽强大,又带着神秘感的女子,有谁会不动心呢? “阿雪,谢谢你。”张启山真诚的开口道谢,“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无妨。” 张启山点了点头,也不再言语。 他们加快速度离开了这里,来到了一处摆满棺材的洞穴。 张启山看着棺材上的花纹若有所思,脑海中闪过一幅模糊的画面。 这里的棺材摆放杂乱不堪,明显就是来不及运走,被堆放在这里的。 张瑞雪的眸光幽暗。 “这些棺材里面葬的都是张家人。” 那些亲兵们闻言,手上的动作都轻了不少。 “都给我小心一点,切勿惊扰了先人!” “是,佛爷!” 四处查探过后,都没有什么线索,张鈤山和张小楼带着亲兵去寻找出口,但都被炸塌了。 这里以前有机关控制,因为有东西触发了机关,才会炸毁了出口。 齐八爷张大嘴巴:“这么可怕?” “可怕才证明我们来对了地方。”张启山平静的说道。 “这里通向更深的地方。” “这里可能还通向更深的地方。” 一个肯定句,一个猜测句。 清冷的声音和柔和的声线完美重合在一起。 “前面没路,那就挖一条出来。” “先人留给我们的手艺,可不能白费。” “是,佛爷!” 贰月红牵着张瑞雪的手,侧过身问道:“你们张家人办事效率都这么高的吗?” 张瑞雪一怔,视线扫过在场的张家小孩,语气认真。 “慢了。” 贰月红倏然失笑,阿雪可真可爱啊…… 第32章 疯疯癫癫的老人 亲兵们在一旁挖着盗洞,张瑞雪和张启山,贰月红一起研究这矿洞平面图上的位置。 “我们现在应该就在这里。”张启山指了指地图上面的位置说道。 “佛爷,这打红色叉叉的地方就是很危险的啊……”齐八爷在一旁劝阻道。 “先人标记,九死一生。” “既然来了,就不能放弃,我们一定得找到那个答案。” 贰月红抬眸看向张瑞雪,无论如何,他都会陪她一起走下去,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似乎是感受到贰月红的情绪,张瑞雪回眸望向他,眼神古井无波。 那神情似乎是在说,不会有事的,别怕。 “佛爷,路通了!” 张鈤山的手艺还不错,盗洞打的也还算平整。 张启山在前面打头阵,贰月红牵着张瑞雪那只未受伤的手跟在后面,齐八爷和张鈤山在中间,张小鱼在后面殿后。 通道很长,光线虽然昏暗但他们手上的风灯也足以视物。 走着走着,就听到一阵诡异的声音,队伍中的亲兵大喊有鬼。 张瑞雪睥睨了他一眼,那个亲兵立刻闭上了嘴,周围的亲兵目不斜视的挺直脊背,生怕那冷飕飕的眼刀子落在自己身上。 张鈤山原本想要训斥的话也咽了下去。 刚往前几步,前面却出现了东西。 是一个长发飘飘的骷髅头,凭空出现在半空中。 齐八爷吓得往后一躲,一把抓住身旁人的衣角,紧紧贴在后面。 众人惊恐的看着这一幕,张启山甩出匕首割断了骷髅头上面的鱼线。 张瑞雪看向扯着她外套不放的齐八爷,语气淡淡的开口:“松手。” 刚才他一下子贴过来,她下意识的想甩出飞针,还好她反应快,及时收手。 齐八爷连连摆手,“哦哦……对不住,对不住!” 声音再次响起,和上次听到的戏曲声一模一样。 贰月红侧耳仔细聆听,微微皱眉:“大家把风灯放下,大家上洞顶!” 张家亲兵训练有素,几下就上了洞顶,张启山他们都没有什么问题。 就连张瑞雪都单手挂在了洞顶,只有齐八爷急得在地上跳脚。 “哎哎,我怎么办啊?” 最后还是张启山和贰月红伸出手,将人给拉了上去。 齐八爷借着力道,脚蹬墙壁,才扒在了洞顶上。 就在他们全都上来的时候,墙面上出现了一个黑影,风灯一个接一个倒下。 咿咿呀呀的戏曲声也戛然而止,在没有任何光亮的通道内,气氛变得阴森诡异。 张启山见声音逐渐近了,立刻打开手电筒照了过去。 “啊!” 齐八爷吓得紧闭双眼,差点没尖叫出声。 一张恐怖的脸出现在张启山面前,他被吓了一跳,直接挥拳开始暴打。 贰月红转头看去,瞧见了那人掉在地上的物件儿。 张瑞雪率先跳了下去,一群人都跟着跳了下来。 “住手!” 清冷的声音响起,张启山的拳头硬生生止在半空中,没有再落下去。 “他是人!” 张瑞雪上前扶起疯疯癫癫老人,贰月红也拦在了张启山面前。 “老人家,你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张启山皱着眉头,刚才他下手可不轻,要不是阿雪喊住了他,这个人就已经被他打死了。 “突然间跳出来,我还以为是个粽子!” 齐八爷也这样认为,他第一眼就以为这是个怪物,要不就是个粽子。 张瑞雪发现老人的眼睛和耳朵都受了伤,头发和指甲都非常的长,恐怕不知道在此生活了多久。 贰月红和张启山他们自然也注意到这个情况。 “你听的见我们说话吗?” 倏然间,原本迷茫无措的老人突然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辨认这个声音的熟悉性。 贰月红和张瑞雪对视了一眼,目光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张瑞雪开口:“你认识我?” “恩人。” 贰月红捡起地上的铃铛,闻言愣了一下。 铃铛声响起,那老人一阵抽搐,似乎遇到了什么极为惊恐的事情。 老人突然暴起,发疯似的推开贰月红往通道前方跑去。 贰月红也没料到老人会有反应,被推倒在了地上。 张瑞雪扶起跌倒的贰月红,一行人跟在后面追了上去。 “佛爷,这瞎子居然跑的这么快?”齐八爷看着前面空无一人的通道,有些惊奇。 “二爷和阿雪已经去追了,大家跟上!” 贰月红的轻功很好,但依旧比不上张瑞雪的速度。 等后面的人全都追上来的时候,就看到那个老人躲在墙角处哼唱着戏曲。 贰月红看着手中的手链,心中有了猜测。 “这人应该是这矿洞里的老矿工,他的眼睛是被人故意刺瞎的。” “左执弓……右搭箭……” “空中射定……” “这是我家的曲子,他怎么会唱这个?” 贰月红想要冲过去,被张瑞雪拦了下来。 “他之前应该受过巨大的刺激,所以才会看起来疯疯癫癫的。” 张瑞雪为老人搭了脉,取出固本培元的药丸让他服下。 红家先人曾来过此地,但他们都无一幸免,全部身亡。 贰月红虽然很想上前质问,但他知道以老人现在的状态来看,并不一定能问出什么。 齐八爷有些纳闷,这老人家怎么老是只唱同一句戏曲。 “哎,二爷,既然他神志不清都记得唱这段戏曲,那你要不试着和他对唱一下?” 贰月红点了点头,开嗓清唱了一句,没想到老人家真的有了反应。 “他好像在说……他挖了三米。” 本以为这老头疯疯癫癫的,他们应该问不出什么了。 张瑞雪却突然开口了。 “十八年前,我曾来过这里,你应该见过我。” 第33章 矿山往事 老人就像是选择性失聪一样,对于其他人的话都没有反应,除了那首戏曲,还有张瑞雪的问话。 “恩人,请跟我来。” 他开始慢慢站起来,那双完全看不见的眼睛在环顾四周后,朝着一条岔路口走去。 穿过蜿蜒曲折的矿道,他们来到了一处矿洞,看样子似乎是以前矿工们住的宿舍。 这里的每张床铺上带着编号,而老人身上的衣服正和他所睡的床铺相对应。 “大家都走累了,今晚先在这儿休息。” 张启山看了眼身后的亲兵们,连续几日来的探路,让他们都觉得有些疲惫,是该好好休整一下。 这个矿洞的角落中堆积着森森白骨,桌面上还有许多的空罐头。 张瑞雪只是随便捡起一块骨头,仔细一看,那上面还有浅浅的印子。 她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将骨头丢在了角落里。 发电机一启动,整个矿洞瞬间灯火通明,亲兵们开始埋锅造饭。 “阿雪,我这还有牛肉干你吃吗?” 贰月红看着傻乎乎直乐的张鈤山,心中的警铃大震,这可是第二次了!第二次! “不用了,我给阿雪带了鸡腿。” 齐八爷边啃着干粮边看着张鈤山那一脸沮丧样,不由得摇头啧了一声。 张小鱼他们都很敬佩张瑞雪,人家不仅是张家的长老,而且一路上还救了他们好几回。 所以在煮好晚饭后,他们又给张瑞雪送了一份过去。 张启山查看了一圈周围的环境,也发现了角落里的白骨,心中隐约也有些猜测。 那老人很奇怪,带他们到这里之后,却又一言不发。 这里的床铺有单人床,也有大通铺,亲兵们都睡在了大通铺上,其他人都睡单人床。 贰月红睡在了张瑞雪身边的单人床上,他此刻的心情却有些沉重。 红家先人曾混入矿工中来此调查日本人的阴谋,他的父亲也曾来过此地。 这矿洞中究竟有什么东西,能让红家几代人都不惜以身犯险? 就在贰月红胡思乱想时,一阵奇怪的响动惊动了众人。 “佛爷,天山遯,乾上艮下,卦象主凶啊。”齐八爷掐指一算,面色惊慌的说道。 “你们在这别动,我先去看看!” 张启山抬脚就要往外走去却被那个老人出声制止,让大家待在矿洞里,那个东西是不会进来的。 老人摸索着坐在椅子上,他们都凑了过去。 张启山和贰月红坐在侧面,张瑞雪与他对坐,齐八爷站在张鈤山的身侧。 “矿里的那个东西不常来,只要待在这里就没问题。” 张启山安抚着老头的不安,贰月红出言附和。 “佛爷说的没错,我们一定会保你平安。” 老人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后才开口。 “你们是长沙九门之人?” 贰月红选的那张床,正是红家先人刻了家族家徽的床铺。 “十八年前,红家曾有人到过此处,我原以为他们还会回来……” 老人叹了口气,似乎是认识红家的人。 “那正是家父,说来惭愧,在下对这矿洞的事情只是略知一二。” 齐八爷左右看了一眼,试探性问道:“老人家,您还认识红家的人?” 老人点了点头,“当初正是恩人救了红家的人,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我还能再见恩人一面。” 众人的视线移到了张瑞雪身上。 正在发呆的张瑞雪…… 得,忘记这位还是个失忆人士了。 在老人的讲述下,这件尘封多年的往事缓缓拉开了序幕。 当年他迫于生计到矿工里干活时,也才只有十五岁。 矿工头刁难他时,是红家先人,也就是贰月红的舅姥爷出手相救。 舅姥爷对他一直照拂有加,时常明里暗里护着他。 而戏,也是那时候跟舅姥爷学的。 后来,他们挖到了一个墓室,为了阻止日本人的阴谋,舅姥爷抱着必死的决心守护秘密。 也许是舅姥爷发现了什么,由于情况紧急,只能兵出险招,用炸药炸塌了那里。 巨大的爆炸声,惊动了一些东西,那个诡异的声音就出现了。 矿道被毁,侥幸逃出来的日本人勃然大怒,将矿工们的眼睛刺瞎,让他们作为人肉前哨。 这个老人家也是个苦命人,一生都被困于这矿洞之中,这些年不知道都是怎么活下来的。 “之前我多有得罪,实在是抱歉。” 张启山为自己先前的行为感到愧疚,要不是阿雪及时阻止他,恐怕早已酿成大错。 下一刻,话锋一转。 “不知老人家可否愿意为我们带路?” 老人点点头,“当然,我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天。” “多谢老人家。” “大家休息一会儿,两个时辰后我们出发!” 有了方向,一切就变得简单多了。 但是短暂的休整还是必要的,毕竟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或许更为严峻。 听闻舅姥爷和老人家的遭遇后,贰月红的心绪颇为复杂,一时间也难以入眠。 张瑞雪静静的陪在他的身侧,两人十指交扣,相互依偎。 张启山忍不住侧目,两人相偎而坐的姿势,落在旁人眼中,却格外的扎眼。 早年间,二爷的风流事迹广为流传,而他们张家择一人爱一生。 他不甘心。 他不相信阿雪真的会爱上贰月红,或许只是因为那十八年的等待。 张家人的寿命很长,普通人根本无法同他们相伴一生。 所以,贰月红和阿雪之间,是不会有结果的。 长生。 张启山第一次对原本十分厌恶的事情,产生了一丝兴趣。 第34章 张家人的脸都被丢尽了 “出发!” 话音刚落,亲兵们从床上翻身而下,动作麻利的整理装备。 老人翻开了一个大箱子,露出里面一堆长到拖地的假发。 “之前那些日本人就是用这个法子进去的。” 张启山眉头紧皱,“这不过是障眼法,一旦人体碰到那些东西,还是会被攻击的。” 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有效果,齐八爷也不管那么多呢。 他率先拿出假发往自个脑袋上套,张鈤山和亲兵们也纷纷效仿。 张启山挣扎许久,他其实也是有洁癖的,再加上张家人独有的偶像包袱,自然时刻都得保护好自己的形象。 但在看到张瑞雪嘴角不易察觉的弧度后,张启山觉得。 这件事,好像也没有那么抗拒了。 刚开始张瑞雪还觉得有些好笑,等一大帮长发粽子齐刷刷展现在她面前后。 那画面…… 啧。 张家人的脸都被丢尽了。 于是,贰月红第一次见到了张瑞雪脸上出现了嫌弃的表情。 越往里走,矿道里面的头发就越多。 这里的墙壁上,地面上满满都是头发,就跟捅了假发工厂的老窝似的。 “快走!” 细小的头发在空中漂浮着,试图钻进他们的口鼻中,生根发芽。 他们快速通过这片区域,跑到尽头后,才发现前面没路了。 但好在这里没有那些东西,他们也可以稍作喘息。 张启山略微不适的摸了摸后脖,眼尖的发现了齐八爷衣领上的东西。 张瑞雪也发现了这件事,她上前拽住齐八爷的衣领,后者一脸惊恐。 “哎哎……张小姐,二爷还在这呢……你想对我做什么?” 齐八爷护住自个的衣领,那架势搞得跟誓死不从的黄花大闺女似的。 下一秒,他就傻眼了。 “啊!头发!” 张瑞雪一把将他脖子上的头发扯了下来,那头发的末梢上还带着几滴血迹。 贰月红听到动静后,立刻过来查看,将随身携带的水壶递给齐八爷。 “把这个喝下去。” 在场所有人都被头发寄生了,就张瑞雪和贰月红两个人没事。 张启山无意识的摸着后脖,这看似平常的动作引来了张瑞雪的注意。 “坐下。” 张启山闻言一愣,但还是乖乖的原地坐了下去。 齐八爷眨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瞅着佛爷,佛爷什么时侯有这么听话过? 柔软的指腹划过张启山的皮肤,并在他的项部上下轻缓的抚摸着。 项部是人体非常重要的一个位置,连接着人的头部和身体。 张启山紧闭双唇,忍着感官上的颤栗,越是想要忽视却越沉沦其中。 下一秒,剧烈的疼痛感骤然袭来。 张瑞雪用黑金匕首将张启山项部的头发给挖了出来,手法快准狠。 张鈤山听到张启山的闷痛声后,立刻跑过来替他包扎伤口。 老人的情况非常严重,疼的满地打滚,他拒绝了贰月红的帮助,只求一个解脱。 “恩人……我死了以后,不想变成怪物……” 张瑞雪应下了老人的请求,在贰月红难以接受的目光下,他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以土封七窍,齐八爷还帮忙念了一段超度往生的往生咒。 长沙城内 陆建勋勾结了裘德考,试图一同前往矿山下寻找宝物。 除了已经假意投靠的陈皮,还有一个凑热闹的霍锦兮。 裘德考向霍锦兮打探张启山的来头,“其实我很好奇,张启山一个外来人是如何成为九门之首的呢?” 裘德考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而且身上都还带着伤,仔细看去,似乎都是些外表的皮肉伤。 霍锦兮轻笑几声,将当年张启山的五鬼搬运术说了出来。 “就是因为这个,所以长沙城人人尊称他一声张大佛爷。” “神奇的搬运术?” “用舆论来造势,这个张启山可真是好手段啊!”陆建勋颇为不悦的说道。 裘德考一听有人附和他的意见,就开始长篇大论起来。 “毕竟长沙九门本就是做这一行的,所以越古怪神秘的事情,越容易让人信以为真。” 九门忌惮张启山的军衔,军队又忌惮他在江湖上的势力。 说白了,张启山就是利用两方势力,为自己谋取了最大的权利和利益。 现如今,他们军方有陆建勋,九门中又有陈皮和霍锦兮当他们的内应,何愁大事不成呢? 所以对于这次下矿山的行动,裘德考是非常有信心的。 “没错,所以这次矿山之行,我们一定要让他们全军覆没,死无葬身之地!” 陈皮咬着牙隐忍不发,要不是为了将小日子一网打尽,他早就取了这两人的首级! “我们什么时候下矿山?” 裘德考慢悠悠站起身,“不急,矿道凶险多变,就让这些人替我们多探探路,更何况……” 他取出口袋的头发在霍锦兮面前晃了晃。 霍锦兮自然知道这头发有多厉害,她曾派人下过矿洞,不仅无功而返,连手底下的人都死了不少。 “你!” “看样子霍当家派去的人,恐怕是铩羽而归吧!” 霍锦兮眼珠一转就开始忽悠,“是啊,这东西折了我不少人手进去,这张启山他们怕是有来无回了吧?” 陆建勋和裘德考均是得意一笑,这正是他们乐得所见的事情。 陈皮冷眼望去,“我可是听我师父提起过,这张瑞雪可是熟知矿山的情况,要是我们去晚了,你就不怕他们把宝物给抢走了?” 裘德考和陆建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骗你们我有什么好处?” 陈皮语气不耐,显然是对他们的怀疑非常不满,就差立刻拿刀子砍人了。 裘德考和陆建勋对上眼神,两个人都有些不淡定起来。 就好像本来胜券在握的局面,硬生生的被撕开一个口子,骤然调转。 计划赶不上变化,看样子,他们得尽快下一趟矿山了。 第35章 凶!大凶啊! “南无阿咪多婆夜……”齐八爷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这个一生都被困于此地的老人家,现在魂归故里,只愿他在天之灵能够得到安息。 众人收拾好装备,再次出发寻找出路。 在四通八达的矿道中绕了很久,才找到老人所说的那个炸塌的洞口。 映入眼帘中是一扇巨大的古门,鬼斧神工,庄严肃重。 门外都是一堆累累尸骨,且死状与火车上的尸体一模一样,全是面部朝下。 张瑞雪站在门前,伸手抚摸着门上的文字。 入此门者,当放弃一切希望。 她脑海中的画面一闪而逝,似乎是个被吊在半空中的水晶棺材。 齐八爷掐指一算,“凶!这门后面是大凶啊!” 张瑞雪…… 难道墓穴还有大吉大利的?她还真没碰到过…… 张启山的态度很是坚决,“既然这门后面的秘密关乎日本人的阴谋,那么我就一定调查清楚,作为军官,这也是我的职责所在。” 更何况,这还是张家人的墓。 他姓张,虽然很不想承认这件事情,但他身体里的确流淌着张家人的血脉。 “来!把门推开!” 贰月红与张瑞雪并肩而立,不管后面是什么,他都会和阿雪共进退。 这扇通往地狱的大门被缓缓打开,齐八爷按捺住心头的不安,心里默念着祖师爷保佑,祖师爷保佑…… 进入古门之后,两边是形状各异的雕像。 “是古墓就好办了,比起那些黑暗诡异的矿道,这算是到了自家的地盘啊!” 张鈤山松了口气,毕竟他们这盗墓的手艺可是祖传的,如同家常便饭。 所有人都开始放松心神,张瑞雪却依旧神色冷清。 “张家祖训,在墓中必须时刻保持警觉,因为危险有可能随时降临。” 张启山接过话语,“对,阿雪说的没错,现在凶险才刚刚开始,绝对不能放松警惕!” “这一路走来,矿道危险重重,倘若你们继续松懈自大,那么迎接你们的就只有死亡!” 张启山很冷静,态度也是非常的严肃,这些人不光是士兵,还是他的亲人。 “没错,我舅姥爷的笔记上记载,他们曾在拱门后的某个地方,整整困了二十七天。” 如果说张瑞雪和张启山的话是一记警钟,那么贰月红的话就是实锤无疑了。 齐八爷的嘴巴张成o形:“二十七天!?” 他实在难以置信,这红家可是长沙土夫子中的翘楚,居然在这个鬼地方被困了二十七天?!? 具体情况贰月红也不清楚,红家先人对此事讳莫如深,就连他父亲也是只字未提。 “前面就是拱门了。” 拱门的造型普通,门上还带着云雷纹的雕刻,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他们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是一个圆形的空间,还有八个一模一样的拱门。 “佛爷,这……该走哪条路啊?” “把钢丝球拿出来!” 张启山开始安排布局,让张鈤山拿着钢丝球,其他人将钢丝绑在身上进入岔道。 “我和二爷,阿雪,八爷进去探路,副官留在这里。” 张鈤山拿着钢丝球,万一有什么情况在外面也能及时应对。 “不是,佛爷,要不咱俩一块?” 张启山斜睨了他一眼,勾了勾唇,“你有多大本事,我能不知道?” 齐八爷被这话语一噎,立刻闭上嘴不吭声了。 张瑞雪身上绑着钢丝,与贰月红,张启山和齐八爷分成四组出发。 拱门不算高,进去之后是一条通道,对他们的身高都有所限制。 这里有许多的岔路口,每经过一个岔路口,张瑞雪习惯性的标上记号。 这是她独属的标记方式,一般人根本看不懂这个符号的意思。 通道蜿蜒曲折,四通八达,钢丝在他们进来没多久就断了。 外面的张鈤山急得不行,“阿雪!” “佛爷!” “二爷!” “八爷!” 没有任何声音回应,因为他们都已经进入了通道深处。 岔道越走越矮,只能蹲着行走在通道中。 张瑞雪很快就来到了一间空旷的墓室,墙面上全是洞口,通往着四面八方。 她数了数洞口的数量,六十四个洞口。 伏羲六十四卦。 她在墓室中的麒麟雕像做上记号,又跳入了另一个洞口中,重新选了条岔道。 齐八爷站在墓室中拿着八卦罗盘,惊叹一声,“真是诡异啊。” 忽然,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有人吗,我在这里啊!佛爷,二爷,张小姐!” “妈呀,早知道就不来这个鬼地方了,我们齐家一脉单传,不能不明不白死在这里啊!” 齐八爷双手捂着耳朵,满脸害怕的念叨着。 贰月红在岔路中又找到了一个一样的房间,正用铁弹子做记号时,突然看到上面刻着一个熟悉的图案。 他立马上前查看,是一朵雪花,说明她也曾来过这个墓室。 贰月红面色一凝,看向有标记的洞口,施展轻功跳了上去。 没走多久,他就遇到了一件怪事。 有一条通道的墙壁上满是破碎的镜子,晃的贰月红不得不捂住手电筒,减少光亮。 一个晃眼,他好看到了……阿雪? “阿雪?” 贰月红定睛一看,眼前又空无一物。 “奇怪。”贰月红皱眉,也没有太过深究,就顺着记号继续往前走去。 另一边的张启山摸到了墙上的软土,本想另辟捷径,却阴差阳错到了刚才贰月红路过的镜子通道。 他看到了许多过去的记忆,也觉得脑袋变得越来越模糊。 殊不知是这些镜子产生的幻境,再加上口袋中的那块‘石头’影响了他。 “记住,如果什么时候你们觉得事情不对劲了,那就是不好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你们一定要立即解决这个问题,不要去忽视他,要去寻找他。” 张启山脑海中一片混乱,总能看到一些莫名其妙的景象,他知道,自己已经中招了。 他跌跌撞撞的跑出通道,身上满是被镜子划伤的口子。 剑眉拧成结,古铜色的皮肤布满了汗水,肌肉紧绷着好似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阿雪……” 第36章 齐铁嘴小鹿乱撞 张启山捂着疼痛不已的脑袋跳了下去,没几步就摔在了地上。 齐八爷捂着耳朵,瑟瑟发抖,“我听不见,我听不见……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直到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后,他才鼓起勇气,半睁着眼望去。 “佛爷!” 齐八爷连忙把张启山扶到台阶上,然后开始翻自己的包。 完了,他包里除了算命的东西,就是符咒了。 总不能用符咒给佛爷包扎伤口吧?这也不卫生啊! “佛爷,你身上怎么那么多血啊?” “发生什么事了,佛爷?” “佛爷,佛爷……” 齐八爷小嘴叭叭个不停,本就心烦意乱的张启山,不耐烦的吼了一声。 “说重点!” 齐八爷被吓了一跳,连忙拍着小胸脯,“哎呦佛爷,你吓死我了!” “说就说嘛,这伏羲六十四卦的卦象,代表着大千世界,因果循环。” “只要等二爷和张小姐找到我们就好了,二爷有听声辨位,张小姐一身好本领……” 张启山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要不是我受伤了,我真想一枪崩了你!” 齐八爷立刻拦住他要拔枪的举动,“哎哎哎,有话好好说嘛,别动手啊……” “佛爷看你之前英俊潇洒,一表人才。” “现在这浑身是伤,这张小姐也不在,要不然还能帮你治治伤什么的……” 一提到张瑞雪,张启山的情绪也平缓了一些。 “老八,对不起,我只是脑子太乱了。” 齐八爷盘腿坐在地上,脸上满是笑容,“没事的,佛爷,我知道你是吓唬我的。” 还好他脑筋转的快,要不然就凭现在暴躁抓狂的佛爷,就算不给他一枪子,也得暴打他一顿。 就在齐八爷想办法的时候,贰月红正在通道中寻找张瑞雪的身影。 而张瑞雪已经先一步找到了张启山和齐八爷。 齐八爷激动的原地蹦起,“哎呦,张小姐,你可算是来了!” “阿雪,你没受伤吧?”张启山虚弱的靠在雕像上,脸色苍白。 张瑞雪从腰间拿出一个药瓶,帮张启山上药,只可惜她身上的纱布不够。 她给了齐八爷一个眼神。 齐八爷一头雾水的摸了摸脑袋,没看懂她眼神的意思。 “我说张小姐,你这也太不把我当外人了吧?你怎么……怎么可以撕我衣服呢……” 齐八爷满脸通红,身上的背心被撕了大半,胸口小鹿乱撞,砰砰跳个不停。 张瑞雪没理他,不撕他的衣服撕谁的?总不能撕她的吧? “阿雪,我头好晕……”张启山将头靠在张瑞雪的肩膀上,眼神迷离恍惚。 张瑞雪将人推进齐八爷的怀里,开始为张启山搭脉。 “怎么样,张小姐,佛爷没事吧?” 张瑞雪摇摇头,脉象并无异常。 贰月红按照记号来到一间墓室,依旧没有找到任何人影。 一个转身,就看到了一身戏服的人。 “你是谁?” 那人表情讽刺的看着他,“你问我是谁?你怎么可以爱上另一个女人!?” 贰月红不明所以,“什么另一个女人?我从始至终只爱过一人。” “胡说!你明明爱的是丫头!”那人愤怒的大喊道。 “我贰月红从始至终只爱阿雪一人,我一直把丫头当做妹妹来看待!” 贰月红觉得这人莫名其妙,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丫头。 “不可能!你明明爱的是丫头……” 贰月红不想搭理这个疯疯癫癫的人,转身就想走。 那人挡在了贰月红面前,就像一块冷冰冰的石头。 “我为什么会喜欢丫头?她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贰月红也是有些怒了。 “她……她很温柔很善良,她待人很好,她……她很会做面。” 贰月红勾唇一笑,眼底满是冷意。 “她的温柔善良与我何干?” “阿雪也许不温柔也不善良,但我就是喜欢她!” “我贰月红什么女人没见过?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喜欢上一个普通的女人?” “只有阿雪这样冷静,坚韧,强大,待人冷漠并非无情,内心却始终保持着良善的人!” “只有这样的灵魂,和超然世俗的容貌,才能让我为之倾倒!” “人世间有百媚千红,唯独她是我情之所钟。” 提起自己的心上人,贰月红满脸都是柔情。 那人仰天癫狂大笑。 “她能长生,你能吗?等到你年老色衰,她却容颜不老,你觉得她还会爱你吗?” 贰月红沉默以对,良久后才开口。 “只要我爱她就够了。” “真到了那一日,我会自动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阿雪有失忆症,到时候她也会忘了我,这样很好。” 对于贰月红的话,那人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下一秒,又疯疯癫癫大笑起来,“你居然挣脱了……” 贰月红听不清那人后面的半句话,“你说什么?” “哈哈哈哈……很好,你很好,你比我要强多了……” 那人嘴里还一直喃喃低语着,“……我来陪你了……” “这是我人生的命运,亦是我的甘之若饴……” 见他哭的悲切,贰月红也觉得莫名的凄凉。 再一抬头时,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没过多久,贰月红就找到了心念之人。 “阿雪!” 贰月红抱着怀中的温香软玉,闻着熟悉的雪松香,心头也满是触动。 张瑞雪的唇角微微牵起。 还好,他没受伤。 贰月红是沿着张瑞雪留下的记号,再用铁弹子听风探路,才找到了这里。 这里困不住他二舅姥爷,自然也困不住他贰月红。 “二爷,赶紧带我们出去吧!” 就在齐八爷想要按照张瑞雪的记号原路返回时,张启山却开口了。 “二爷,阿雪,你们带着八爷先离开。” 张启山并不打算离开,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查明日本人的阴谋,这是他身为军人的使命。 这图纸上只标明了安全出口,并没有标注墓室的入口。 可见墓室里面的东西非同小可,没有拿到他想要的东西,他是绝不会离开的。 第37章 遇黑毛怪 贰月红皱眉,“舅姥爷既然没有把下面的路线画出来,说明主墓穴极其的凶险。” 他们是兄弟,他不可能看佛爷一人去冒险。 “不行,要去也是我去,我对这墓室的了解比你们多。” 张启山打断贰月红的话,“不行!我怎么能让你为我的事情以身犯险!” 完全被两人忽略的张瑞雪,抬头看了两人一眼。 “我去。” “不行!”贰月红和张启山齐八爷异口同声喊道。 张瑞雪的视线落在三人身上, 淡漠的面容上却透露着坚持。 贰月红看着她,他并不想阿雪独自一人去冒险。 “我陪你一起。” 两两相望,视线交汇。 我想做那个,和你并肩齐驱的人,而不是那个放任你独自冒险的人。 贰月红用铁弹子听声,听到不同的响声后,和张瑞雪对视了一眼。 两人十指交握,往洞穴深处走去。 张启山和齐八爷守在台阶前,凝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 有麒麟纹身的不能算,那算二爷总是可以的吧? 齐八爷伸出手指算了算,才彻底松了口气,“佛爷,我刚给二爷算了一卦。” “是水火既济卦,坎卦在上,离卦在下,有逢凶化吉的寓意。” “二爷和张小姐肯定会平安无事的。” 张启山面色稍霁,微微点了点头。 此刻的张鈤山,在外面等的都快急死了。 “怎么办,佛爷都进去这么久了,不会有事吧?” 张小鱼站在张鈤山的身旁,一脸担忧。 “鈤山,该不会出事了吧?要不然让我进去找佛爷?” 张鈤山本就在迟疑,要不要派人进去找人,张小鱼的话无疑压倒了最后一根稻草。 “你们四个,分成两组,进洞去找佛爷!” “一旦遇到什么危险,马上给我回来!” “是!” 佛爷不在,在场的张家亲兵全都听从张鈤山的调遣。 四个亲兵立刻背上装备,二话不说开始往洞口钻。 “一定要给我注意安全!” “是,属下明白!” 张小鱼拍了拍张鈤山的肩膀,叹了口气,“雪长老也还没出来。” 张鈤山垂在身侧的双拳紧握, 脑子一片混乱,心乱如麻。 “雪长老那么厉害,肯定会没事的。”剩下的亲兵说道。 张小鱼见状也话锋一转,“对,雪长老肯定会没事的。” 他暗地里叹了口气,鈤山可是完全陷进去了,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也是,当初在张家外家的时候,就听闻过这位执法堂的长老,容貌绝色,神秘强大…… 但……暗恋是没有好结果的。 兄弟,你得勇敢往前上啊! 张瑞雪和贰月红以半蹲的姿势行走在通道中,出了洞口后,出现了一个新的墓室。 刚一露头,就有个全身长满头发的怪物,一边发出吼叫一边冲着两人袭来。 黑毛怪的速度非常快,尖锐的利爪好似能够轻易撕裂所有的一切。 张瑞雪左手抓住黑毛怪的右手,将它往自己的方向一带,右手呈掌状直拍天灵盖。 黑毛怪侧头躲过,一爪横向挥来,她往后一仰,提膝腿踢。 同时,贰月红的铁弹子直击黑毛怪的四肢关节,却被那些毛发疯狂缠绕住。 黑毛怪狂吼几声,冲着贰月红扑了过去,来势极为快速。 贰月红施展轻功,一脚蹬在墙面上借力,高抬腿旋风踢在黑毛怪的肩膀上。 他这一下,几乎用尽了全力,结果这黑毛怪不仅速度快,力气也极大。 黑毛怪一把抓住贰月红的腿,一个原地旋转将他甩飞了出去。 几乎就在同时,张瑞雪一脚踏在雕像上,凌空跳舞般转身,两只膝盖狠狠压在黑毛怪的肩膀上。 那力道之大,犹如千斤坠,差点让黑毛怪跪了下来。 腰部发力一扭,随着咔嚓一声的骨头碎裂声,生生将怪物的脑袋拧了下来。 整个过程,贰月红和张瑞雪没有一句交谈,短短十秒内就解决了这个怪物。 张瑞雪低头帮他处理着腿上的伤口,是刚才被黑毛怪抓伤的。 那些毛发闻到血腥味就会往皮肉里钻,但贰月红伤口里的毛发却拼命往外跑。 这正是因为贰月红吃了麒麟竭的缘故。 贰月红皱着眉头,那个老人家曾说过,这矿洞中存在着什么东西,估计就是这个怪物了。 “这个怪物是被毛发寄生的粽子?” 张瑞雪点了点头。 “它在守护这个地方。” 贰月红看向黑毛怪尸体上生锈的铁链,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看样子当年二舅姥爷引爆炸药后,惊动了这个怪物,正好赶走了那些日本人。 打开墓室门后,里面竖立着很多石碑石块。 最中间的那块石碑刻着青乌经。 “青乌子?” 青乌子是南北朝有名的风水大师,他云游四海,喜爱收集神石。 相传他发现了一块天降陨铁, 由于陨铜体积庞大无法搬运,所以他在陨铜周围修建了古墓。 在古墓修建好后,因为陨铜发生了许多奇异的事情,为了研究这块陨铜,青乌子将隐居设置在古墓之中。 后来随着时间的迁移,山体滑坡,整座古墓和陨铜都被掩埋在地下,日积月累,居然形成这么大一座矿山。 这样一来,日本人的阴谋显而易见,他们想要利用陨铜达到不可见人的目的。 而鸠山美志也是看了县志里看到了陨石的坠落,华夏国的风水师在这十分活跃,所以才会找到这矿山来。 “这青乌子可是八爷的偶像,他要是知道此事,恐怕肠子都要悔青了。”贰月红笑着打趣道。 张瑞雪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齐八爷一惊一乍的样子。 啧……没眼看。 她又仔细看了眼青乌经,将上面的内容都记了下来。 “阿雪,先喝点水。” 张瑞雪接过水壶抿了一口,眼神突然亮了一下。 甜的,是蜂蜜水。 贰月红被她可爱的样子逗笑,忍不住偷亲了一口。 最后,成功得到眼刀子一枚。 第38章 青乌子or九拜礼 石碑的后面,就是万丈深的悬崖。 中间的位置有个悬浮的平台,周围的铁索与中间勾连,远远望去,平台上还摆放着一块不规则的巨物。 想要通往中间悬浮的平台,就必须从这些铁索上通过。 贰月红和张瑞雪行走在铁索之上,保持身体平衡对两人来说都不算什么难事。 这些铁索的下面全是藤蔓缠绕而成的圆球。 就在铁索开始摇晃的时候,下面圆球似乎还闪着微弱的红光。 一块巨大的陨铜立在中间,却并未发现青乌子的棺木。 贰月红看着眼前的陨铜,眼底满是担忧。 “此物甚是巨大,若是被日本人拿来做实验,恐怕整个长沙城的百姓,都会危在旦夕。” 张瑞雪抬头认真的看向贰月红。 “不会。” 他们不会有这个机会。 贰月红神情一松,眉眼舒展嘴角上扬,“对,他们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进去。” 张瑞雪抬手摸了摸陨铜,很快就找到了异样的地方。 一晃眼间,贰月红就发觉自己来到了跟之前一模一样的墓室。 “这里是陨铜制造的相似世界?” 张瑞雪点了点头。 他们两人四处探查情况,来到之前石碑的房间后,上面的文字不一样了。 这是易经。 张瑞雪视线一一扫过上面的文字。 阴阳一体两面,彼此互藏,相感替换,不可执一而定象。 生平仅一未解之惑,此间外间,孰阴孰阳。 “阿雪,我们回去看看青铜棺消失的地方。” 果然,在外面看到的青铜棺,在这个世界里也同样存在。 青铜棺在悬崖的侧方水面中,这水里有毒。 不仅如此,就连空气中也带着毒气,长时间呼吸,对人体也会有影响。 张家人从小就有针对这项的训练,一次呼吸可以屏息很长一段时间。 所以张瑞雪对此,并无任何反应。 但是贰月红却不同,他也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那就说明这个墓室里有风口。 有风口就说明有注入口,那就可以将水给排出去。 就在贰月红寻找机关的时候,张瑞雪已经站在陨铜下的麒麟图案上。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中间是麒麟。 张瑞雪用黑金匕首划破手背,将鲜血滴落在上面。 贰月红见麒麟图腾有反应后,连忙上前帮她包扎伤口。 他皱着眉头心里直犯嘀咕,这次下墓放了这么多血,回去之后可得给阿雪好好补一补。 地面的花纹逐渐开始变红,整个平台开始晃动,青铜棺椁从水底自动上升。 墓室周围不断有落石跌落下来,水面也开始凝结成冰。 贰月红用铁弹子试探了一下冰面,确认没有问题后,才对着张瑞雪点了点头。 青铜棺椁中躺着一位老者,肉身没有腐烂,连衣物都保存非常完好。 贰月红发现尸体手中还拿着一份帛书,还未等他动作,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二爷!张小姐!” 张启山和齐八爷匆匆赶了过来。 他们在外面等了两个时辰都不见二人回来,便立刻决定前来寻找。 “二爷,阿雪。”张启山精神看起来还不错,就是脸色还有些苍白。 “你们没受伤吧?” “并无大碍,佛爷你和八爷一路过来没发生什么事吧?” …… 张启山和贰月红两人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便都将视线移向了那具青铜棺椁。 “我的天哪!这就是青乌子?” 齐八爷扑通一下子就跪了下去,然后就开始磕头跪拜。 张瑞雪站在最佳视角,近距离的看热闹,还认认真真在心里默数着。 …五,六…九 还挺虔诚的,九拜礼。 张启山表情冷静,“这就是世人寻寻觅觅,终而不得的护体之法?” “这尸体保存的也太好了,简直是栩栩如生啊!” 齐八爷还在惊叹神奇的时候,贰月红就已经将帛书拿了出来。 帛书上写的似乎是道符咒,齐八爷一眼就认出来了。 “宇者,四方上下未有穷处,无极之外复无极也。” “这是庄子的话!” 张启山重复着齐八爷的话语,细细思索之后,“难道是说须弥芥子?” “须弥藏于芥子,芥子却在须弥山,这个陨铜是颗芥子!” 一切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令人难以琢磨。 齐八爷抱着帛书继续研究文字,张启山在观察棺椁里面的人。 张瑞雪皱着眉,视线集中在青铜棺椁的花纹上。 上面的纹路,不对劲。 张家人打造的青铜棺椁,都有着独特的纹路走向。 她虽然没有记忆,但直觉告诉她,这具青铜棺椁的纹路,是反着的。 而且,这里应该有一具水晶棺材才对。 “阿雪,你还能想起来有关这里的记忆吗?” 张启山发现了一些东西。 死人,就是活人。 难道,张家不仅有长生之术,还能令人死而复生? 不,不可能,人死不能复生。 张启山将脑海中的念头踢出去,又恢复了那副理智冷静的模样。 “阴阳一体两面,彼此互藏,相感替换,不可执一而定象。” “生平仅一未解之惑,此间外间,孰阴孰阳。” 张瑞雪站在青铜棺椁前,双指缓缓从上面的花纹拂过。 “这里一切皆是虚幻。” “心中所想,便是眼中所见。” 此话一出,在场三人顿时望向张瑞雪,呆愣的表情中,充满着震惊之色。 过了好一会儿,齐八爷才找回自己的声线,“这么说来,我们现在是在陨铜世界里面的幻境?” 张启山反应过来后,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目标。 他相信只要破解这个幻境,就一定能够找到所有问题的答案。 “若想要破解这陨铜的幻境,恐怕不是那么简单。”齐八爷皱着眉,又仔细看了看帛书上的内容。 “既然心中所想,便是眼前所见。” “那么若想破除幻境,恐怕必须先破解我们自己心中的心魔。” 贰月红的思路非常清晰,很快就抓住了问题的重点。 第39章 陨铜幻境 张启山一马当先开始往外走,他身上肩负着国家大义。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有需要,他都可以无条件为此付诸一切。 贰月红和齐八爷都能理解佛爷作为军人所要承担的重任,也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他。 路过那块石碑时,齐八爷还特地看了一眼,上面依旧是易经。 那也恰恰说明了,他们也确实被困在陨铜的世界中。 经过通道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夹杂着土腥气。 通道的地上满是日本人的尸体,还有早已腐朽多年的枯骨。 齐八爷纳闷道:“奇怪,这里怎么会有日本人的尸体?” 张启山蹲下身查看着尸体。 “有没有可能,在现实中,这些日本人也已经死了?” 他们继续顺着通道往外走,奇怪的是,出口竟是一个完好无损的矿洞入口。 一出来就更加不对劲了,外面天色暗沉,周围寂静的没有一丝声音。 齐八爷四处张望,张启山一脸严峻。 “佛爷,你还别说,这陨铜制造的幻境可真够真实的啊!” 贰月红指了指矿洞周围,“还是有些不一样的,之前日本人曾炸毁过矿洞,但这里没有任何痕迹。” “走吧,我倒要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有什么东西存在!” 出了矿山后,这里竟和长沙城几乎一模一样。 贰月红牵着张瑞雪跟在后面走着,总觉得这里既熟悉又陌生。 齐八爷指着城口的牌匾惊呼,“哎,我家招牌怎么不见了!” “这里又不是真的长沙城。” “我们各自回家去看看,如果遇到认识的人,就在这里汇合。” 张启山的府邸在城东,齐八爷一看也赶紧回家查看情况去了。 贰月红和张瑞雪要回红府,就顺着这条街往城中走去。 经过梨园后,眼前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张瑞雪脑子里倏然间一片空白。 张宅府邸灯火通明,只是少了那些士兵,其他一切如常。 “张启山!” 张启山闻言立刻转过头,发现自己父亲正坐在沙发上严肃的看着他。 “还不给我跪下!” 他呆愣了几秒,对着父亲直挺挺的跪下,瞪大双眼看着父亲的面貌。 爹!?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父亲身上中弹的伤口,父亲是被日本人杀害的,而且是他亲手埋葬的。 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他的父亲! “我问你,我们为什么要隐姓埋名?!” “为了不被张家人找到。” “那我们为什么又要离开东北张家呢?!” 张启山眼神坚定,“摆脱家族的宿命。” 他的父亲开始指责张启山的行为,认为他破坏了两个世界的平衡! 身后的叔伯们纷纷出现,接二连三指责着他。 张启山看向父亲,“你不是曾经教导过我,要为天下百姓负责吗?” “我为了阻止日本人的阴谋,才会去探墓我难道错了吗?!” 张启山缓缓站起身,冷眼看着这些‘人’。 “张家人从不懦弱,也从不会退缩!”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快说啊!” 随着话音的落下,这些人瞬间都化作烟雾消散。 齐八爷回到盘口,发现自己的摊子也没了,就剩下香堂和宅子。 “哎,我的小乌龟啊!?” 他养了两只小乌龟在香堂门口,这两只乌龟可是送走了齐家两代人。 还好,这里一切都不是真的。 他的小乌龟还在外面等着他。 不过就算是假的世界,齐八爷还是进去恭恭敬敬给祖师爷上了香。 “也不知道这假的东西,吃下肚子能不能饱腹。” 齐八爷撇了撇嘴,决定不管真假,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 他转身跑到后院弄东西吃,还找到了一壶好酒。 “阿恒,你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家?” 齐八爷手中的糕点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连酒壶也难以幸免。 “爹?” “臭小子,你刚砸坏的是你爹我最喜欢的酒!” 齐八爷眼眶通红,手忙脚乱的收拾着地上的东西。 “爹,后面还有,我马上就去拿!” “算了,过来陪你爹我聊聊天。” 齐八爷眼含热泪,咧开嘴应了一声,跑过去坐在父亲的身边。 “儿啊,这些年辛苦你了。” 心思单纯的齐八爷,因为父亲的一句话,哭的泣不成声。 “爹……儿子不辛苦,儿子只是想你了……” 齐天钧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傻儿子,你爹我现在不就在这里吗?” “还记得爹跟你说的话吗?” 齐八爷点了点头,“谨记齐家祖训,外国人不算,身上有麒麟纹身的不算,奇闻诡事不算。” “还有……我命中会有一子一女……” 齐天钧满意的点点头,摸着儿子的头感叹道:“我家阿恒终于长大了啊……” “爹,在您这,儿子永远都还小。” 齐天钧哈哈大笑,“你个臭小子!”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贰月红就找不到张瑞雪的身影了。 他急得团团转,在街头找了一圈又一圈,却始终毫无踪迹。 没办法,贰月红只能先回红府,期望着阿雪已经回了红府。 结果刚走到红府,就发现门口挂起了大红灯笼。 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贰月红满脸疑惑,这是在办什么喜事? 他的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却还是抬脚跨进了红府大门。 刚一进去,就看到下人笑容满面的迎了过来。 “二爷,吉时快要到了,您该去换喜服了!” 还不等贰月红反应,下人就急急忙忙带他往房间走去。 一进门,就看到一套大红色的长袍马褂,上面还绣着大片龙凤呈祥的刺绣。 贰月红略显迟疑,“我这是……和谁成亲?” “哎呦我的二爷,您还能和谁成亲啊?当然是张小姐了!” 贰月红呆愣住了,在下人的催促下,换上了那件婚服。 站在镜子面前,他抚摸着衣领上的云雷纹,俊美的面容在烛光掩映下,璀璨夺目。 “张小姐……不,得改口叫夫人了。” “这件婚服可是夫人娘家那边送来的,可真适合二爷。” 贰月红一想到会与阿雪成婚,心中满是难以言说的欢喜。 他知道,这可能只是一场美好的梦境。 但他也愿意,在清醒中沉沦。 第40章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小院里的灯光渐渐亮起,暖黄色的光芒透过窗户洒在院子里,让人心生暖意。 张瑞雪站在门口,迟迟不敢进去。 那双清冷淡漠,超脱尘世之外的眼眸,此刻却流露出一丝不易显现的脆弱感。 “小雪儿,怎么站在门口吹冷风呢?”张景清将手中的大氅披在她的身上,语气中满是心疼。 “阿娘。” 张瑞雪再也忍不住扑了过去,紧紧抱住了自己的母亲。 张景清温柔的抚摸着女儿的发丝,轻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阿远又惹你生气了?” “哎哎哎,我这才刚回来,姑姑可不要冤枉我啊!”张瑞远拎着一坛子酒走了进来,连忙大呼冤枉。 张瑞雪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们,喉咙似乎像是被棉花给哽住,压抑的胸口直疼。 “阿远回来了,正好可以开饭了。” 张景清笑吟吟的转身去厨房端菜。 “小雪儿,今个儿咱们可是不醉不归啊!” 她的唇角动了动。 “好。” 桌子上摆满了菜肴,张瑞雪夹了块鸡肉,陌生又熟悉的味道从口中蔓延开,就好像刻在了灵魂的深处。 张景清给女儿夹菜,张瑞远在一旁大口吃肉。 “来,小雪儿,走一个!” 张瑞雪端起酒杯碰盏,仰头一饮而尽。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觉。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 但她很高兴,还能再见他们一面。 用完晚饭后,张瑞雪靠在张景清的怀中,看着天空中倒挂着的月亮。 张景清好像知道些什么,轻轻抚摸着女儿的脸庞。 “小雪儿,你不要总是独自扛着那些责任。” “阿娘希望你能看看以后的世界,是不是像我说的那样美好。” “如果碰到喜欢的人,就得赶紧下手,不过就算是真的错过也没关系,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还有啊……” 张景清絮絮叨叨着自己的观点,将后世的思想一点一点的剖析给女儿听。 张瑞远一直静静凝望着眼前人,眼底满是温柔缱绻。 其实在他们踏入城内时,他就已经发现了小雪儿。 小雪儿身边那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正是当初那个红家小子。 爱一个人,就是希望她可以过得幸福快乐。 所以,他只要小雪儿觉得开心就好。 齐八爷跟父亲寒暄过后,看着天上的月亮掐指一算。 “不好!” 他看着还在布棋局的父亲,眼中满是不舍。 “爹,我得走了。” 齐天钧点了点头,叮嘱道:“外面黑,路上慢点,注意安全。” 齐八爷咬着牙捡起背包,转身泪流满面。 爹,原谅我。 纵然万般不舍,但终须一别。 张启山自始至终都非常冷静,他站在院子里,静静的看着天上的月亮。 红府的婚礼举办的非常隆重,贰月红的父亲端坐高堂之上,笑语盈盈。 “一拜天地,佳偶天成!” 天地为证,日月可鉴。 “二拜高堂,恩重如山!” 敬父母,骨肉情,养育恩。 “夫妻对拜,永结同心!” 红花并蒂,共度余生。 司仪高声喝唱:“礼成,送入洞房!” 贰月红眼中只有红绸另一边的女子,再无旁人。 用玉如意挑开盖头后,入目即是那张熟悉的容颜,肤如凝脂,眼含秋水,唇若丹砂。 贰月红的呼吸一顿,低眸深深凝视着眼前的人儿。 “呆子。”女子娇嗔一声,眼波流转间媚眼如丝,勾魂摄魄。 “阿雪,我们喝完合卺酒再出去好不好?” 拿起下人端来的酒,贰月红和女子各执一杯美酒。 他们的双手交缠在一起,将酒杯送入自己口中。 “真想这样……一辈子都能和你在一起……” 贰月红眼眶通红,只可惜,这一切都是黄粱一枕,大梦一场…… 张瑞雪望着天空上的下弦月,已然明白了一切。 “阿娘。” “嗯,小雪儿,你该走了。” 张景清面含笑容,只要小雪儿能好好活着,就是她心中最大的慰藉。 “哥。” 张瑞远抱住了她,力道非常重却又如视珍宝般小心翼翼。 纵使有千言万语,最终也化作一句。 “小雪儿,保重。” 睫毛轻颤,一滴泪水潸然落下。 齐八爷守在城内入口处,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佛爷。 “佛爷,我在这呢!” 张启山面无表情,情绪依旧稳如泰山。 “佛爷,我跟你说,这个陨铜的世界里面一切都是反着来的。” “你看我们下墓的时候明明是上弦月,现在却成了下弦月。” 张启山并未惊讶,只是问了一句,“二爷和阿雪呢?” “我一直等在这里,没见着二爷和张小姐。” 张瑞雪走在街上,这里的人神情麻木,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一味重复做着同一件事情。 “阿雪!” 贰月红缓缓走近,伸出手握住她纤瘦的肩膀,指腹摩挲,上下仔细打量着她。 是真的,这个才是真的阿雪。 张瑞雪安静的回望着他,没有说话。 “我们走吧。” 他们默契的都没有开口询问,对方究竟看到了什么。 只是手挽着手,肩并肩朝着城口的方向走去。 眨眼间,刚亮起来的天色又变成了日落黄昏。 “我的天哪!这里日出日落怎么那么快!?” “昼短夜长,完全与真实世界相反。” 就在齐八爷感叹的时候,贰月红和张瑞雪赶了过来。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张启山沉吟良久,“先去城外看看。” 他们在马厩找到几匹马,骑着马逛了一大圈,没去过的地方全是大雾一片。 这里终归是假象,与现实还是有区别的。 齐八爷发现一件非常惊悚的事情,整座长沙城内,全是死人当道。 张启山当即决定,重新回矿山看看,能不能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 再次回到矿洞前,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发生了变化,矿洞外多了许多的落石。 “这次进去,可能又会陷入新的幻境中,大家一定要提高警惕!” 第41章 麒麟开道,诸邪避易 进去之后,一切又如之前一模一样,那块巨大的陨铜依旧静立在那儿。 再次穿透陨铜时,他们看到了等在外面的张鈤山等人。 “佛爷,你们总算是出来了!” 张启山看着张鈤山身后的亲兵们,原本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一出矿山,所有人都觉得非常的疲倦,就好像全身筋骨都被碾压了一遍。 “佛爷,陈皮带进来的那群日本人都已经被解决了。” 张启山点了点头,神情也有些松懈下来。 齐八爷无精打采的敲着胳膊,“这陨铜有磁场,里面的时间流逝也与现实不同,副官,我们这进去几天了?” “八爷,你们进去有五天了。” 张瑞雪只觉得周围的一切似乎变得影影绰绰,让人看不真切。 而且张家人的体质特殊,只是短短五天不眠不休,绝不可能会让她有精神不济的感觉。 不得不说,她的直觉一向敏锐,很快就发现关键的线索。 手起刀落,快的只能看到动作的残影。 还没等几人反应过来,那只沾满血液的手指,就在他们的印堂上点了一道红印。 “我们还在陨铜的幻境中。”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般在他们耳畔炸开。 “什么!?” “可是……可是张副官……” 齐八爷惊疑不定的看着张鈤山,难道副官也死了? 张启山只觉得疲惫感仿佛都消退了一些,眼神也开始变得清明。 张鈤山挠了挠头,还是一脸傻乎乎的呆头鹅样。 “佛爷,姑奶奶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张启山脸色一凛,也终于发觉了不对劲。 张副官,从未称呼过阿雪为姑奶奶。 “那我们就原路返回,再进去一次!”贰月红眼神坚定,他不信他们会走不出这个幻境。 “佛爷,你要去哪儿?” “二爷,八爷!” “姑奶奶……” 张鈤山的叫喊声在身后不断传来,张启山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张瑞雪走在最前面开道。 麒麟开道,诸邪避易。 再次进入陨铜墓中,眼前一花后,他们又来了同样的墓室。 张启山和齐八爷只觉得非常疲惫,贰月红比他们稍微强些。 他们四人当中,只有张瑞雪精神依旧还不错。 此时的裘德考和陈皮,正站在那块巨大的陨铜面前。 “这里就是中国所说的罗刹海市,一切事物皆为颠倒。” 陈皮瞥了裘德考一眼,语气不屑的冷哼一声。 这次下墓,日本人和陆建勋的手下都来了不少,走到这里也就只剩五六个人了。 “人生中的幻象,往往就是你以为走出了幻象,其实你才刚刚走入幻象之中。” 陈皮闻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死老外又开始卖弄起学问来了。 一路上贪生怕死,遇到危险就跟个缩头乌龟似的。 裘德考全身缠满纱布,只剩双眼睛露在外面,还要身坚志残的下墓。 估计任谁看了,都得骂他一句脑子有病。 不过陈皮可不管这么多,反正在他眼中,除了自己在乎的人外,其他人不是自己要杀的,就是即将被他杀的! 反正都是死人! 裘德考让手下从背包中拿出一瓶红色的液体,让他倒在地面的麒麟花纹上。 陈皮闻出了那个味道,是血。 “张小姐,你这怎么看起来一点事儿都没有啊?”齐八爷气喘吁吁的揉着腿,这来来回回的,感觉脑子都昏昏沉沉的。 张启山看了张瑞雪一眼,“我估计,这跟人的意志和精神力有关。” 越是意志力强大的人,越不会受到陨铜世界的影响。 难道张家的麒麟血,就真的这么神奇吗? 贰月红侧眸望去,从他的角度看只能看到阿雪的侧脸,有种出尘绝世的清冷感。 宛若生长在雪山之巅的冰莲花,让人情不自禁为之着迷。 张启山手中握着那块不知名的石头,上面的花纹与他身上的纹身有些相似。 这块石头,是陨铜打造的。 再次进入陨铜世界后,一阵强光闪过,他们下意识的用手挡住双眼。 等那些刺眼的光线消失后,他们才发现,他们一直在这阵法的雕像中来回徘徊。 齐八爷一看,这可是他擅长的领域啊,可得好好的给大家露一手。 只有逆转乾坤,破了这罗刹海市,他们才能顺利出去。 按照齐八爷的指挥下,他们将这些雕像移到正确的位置上。 “……先走左二,再右七。” “天居上地居下,乾南坤北……震为雷,居东北……” …… 在雕像完全复位,罗刹海市的阵法彻底被破后,整个矿洞开始剧烈的颤动起来。 “走!” 张瑞雪带头往通道深处跑去,后面几人紧跟其后。 顺着通道的尽头来到了一个洞穴,他们就看到了被铁索吊在半空中的水晶棺材。 “祖师爷饶命,祖师爷饶命,求你给我们留条出路吧!” 齐八爷不知道抽的什么风,又开始跪在地上拜个不停。 张启山最看不得他这般做派,呵斥了一声,“老八,你在干什么!?” 张瑞雪…… 啧……这小孩怎么老是咋咋呼呼的。 齐八爷双手抱着脑袋哭嚎着:“此乃横凶,我们当中有人心魔未除啊!” 张启山看着眼前的迷雾,立刻就明白了。 那个心魔未除的人,是他。 “你们走,让我留下!” “佛爷!” 贰月红眼睁睁看着张启山在自己面前化作了凶兽穷奇。 眼前诡异的一幕,让他不禁开始怀疑,他们是否还身处于幻境之中。 “完了完了,佛爷要是打不过麒麟,就会永远被困在心魔当中!”齐八爷急得上跳下窜,就差直接表演一段猴戏了。 张瑞雪神色平静的站在那里。 凶兽穷奇,是打不过瑞兽麒麟的。 其实她也隐约有些发觉,他们之所以一直走不出陨铜的世界,正是有人心魔未解。 这是一场考验,陨铜对他们所有人的考验。 眼见穷奇一直落于下风,齐八爷面如死灰的坐在地上。 “这下是彻底完了,我们要被困死这在幻境中了……” 第42章 你们张家人全是杠杠滴! 就在齐八爷胡思乱想着,自己是不是要英年早逝时,一道身影已经翻身上了半空。 张瑞雪单手一掀,棺盖就被她掀飞了出去。 入目即是青乌子的尸身,与之前见过的一模一样。 没有一丝犹豫,她直接取走了青乌子手中的那块陨铜。 青乌子的脸快速干瘪黑化,瞬息间变为了一具腐尸。 与此同时,迷雾也开始消散,露出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张启山。 齐八爷被这顿操作给整懵了,目瞪口呆的望着站在棺材上的人。 这这这……这事还能这么干? 张瑞雪身形轻巧的一跃而下,淡淡的睨了齐八爷一眼。 瞧,还得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齐八爷…… 虽然不懂这眼神的意思,但愣是让他看出了一丝傲娇的意味。 得嘞!你们张家人全是杠杠滴!!!???(???w??)??? 来不及思考太多,外面的矿洞已经开始坍塌。 贰月红和齐八爷架着张启山开始往外走,张瑞雪在队伍后面断后。 出去的时候,碰上了面色慌乱的张鈤山和陈皮。 “佛爷!” 张鈤山二话不说立刻背起佛爷,快速的往通道出口跑去。 结果没跑多远,又撞上了迎面而来的裘德考。 “你们是不是已经拿到了宝物?!” 张瑞雪看了裘德考一眼。 这人怎么还没死? 按理说,他现在应该已经毒发身亡了才对……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的眼神倏然一冷,又立刻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 齐八爷张口就开怼:“什么宝物啊?这洞都快塌了,命都要没了,还有心情找宝物?” “这只不过都是幻象,只要心性坚定,就不会受到影响!” 陨铜来自天外,经大气层时分成三块。 一块落于长沙,一块下落不明,另一块在张家人手中。 裘德考坚信,这不过是陨铜对他的考验,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罗刹海市。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虚虚实实,实实虚虚。 到最后,真假难分。 “这罗刹海市是针对每个人的心魔而生,只有克服心魔的人才能走出去!” 裘德考闻言只觉得非常可笑,他怎么可能会有心魔? 每个人都有心魔,张瑞雪比所有人看的真切,也比他们意志力更为坚定。 在张启山他们反反复复陷入陨铜制造的幻境中,她一直都保持着清醒的自我。 她能好好活着,就是阿娘和哥哥的唯一心愿。 裘德考并不像表面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他也是有心魔的。 他的心魔就是垂老矣矣的自己,躺在病床上绝望的慢慢死去。 no,他不要这样! 他不能变老,不能死! 他要长生!他一定要长生…… 就在裘德考陷入幻境无法自拔时,张瑞雪他们早已出了矿山。 矿洞开始快速坍塌,矿山下隐藏的秘密将被彻底掩埋于此。 贰月红牢牢牵住了那只手,他不知道在她漫长的岁月中,有多少时间会只属于他们两个人。 但他知道,活在当下,珍惜眼前人。 他的心魔是,阿雪容颜依旧,将他彻底遗忘,他却年华老去,独自感怀哀伤。 但他并不担忧害怕,因为不管最后的结局如何。 他都无比庆幸今生能够遇到阿雪,此生已然足矣。 缓了一会儿后,张启山也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矿洞出口的落石砸落下来,满身是伤的裘德考被手下救了出来。 他神志不清的喃喃低语,但没人管他。 “i don''t wan na be old, i don''t ……” 张瑞雪看着裘德考没说话。 又是一个为了长生而疯魔的疯子。 杀了吗? 不,还是留着吧。 毕竟……想到这里,那淡漠的眼底露出危险的光芒。 陈皮在幻境中看到了自己和丫头的婚礼,子孙满堂,白头偕老。 陨铜利用人脑海中的记忆,为此编织一张巨大的蛛网,牢牢的将你困在其中。 在幻境中看到的都是每个人心中最深处的渴望,也是最让人走不出来的深渊。 陈皮自小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跟随在奶奶身边长大。 生活在江浙一带的穷乡僻壤,只能靠抓螃蟹为生,身为孤儿的陈皮一直被同龄孩子们嘲笑。 还被笑话用九爪钩抓不好螃蟹,只能抓到断脚的。 陈皮不仅被孩子们欺负,还要被商贩欺压,受尽屈辱之后,他决定一定要改变自己的命运。 于是,他苦练九爪钩,凭借出色的功力抓到了好螃蟹,卖出好价钱。 但是他的成功无疑引来了其他孩子的妒忌,他们抢了他的螃蟹,还对他拳打脚踢。 受到欺负的陈皮,孤身一人走在街上,他不敢回去见奶奶,他怕奶奶会担心。 直到听到说书人的说书声。 说书人在讲黑旋风李逵的故事,李逵生性爱杀人。 这样的行事作风给了陈皮很大的人生启发,也让他找到了自己的本性。 他开始模仿李逵的一切,强迫自己变得心狠手辣,那些欺负过他的人都被他一一偿还。 他不再惧怕任何事物,因为他比所有人都要狠辣。 那个带头欺负他的孩子,被他淹死在冬日的河里。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但不是最后一次。 原本陈皮与奶奶生活在一起很幸福,可是土匪毁掉了所有的一切。 奶奶用自己的生命守护了他。 好不容易苟且逃生的陈皮,独自一人游走在世间。 直到遇到贰月红这个师父。 幼年时遭遇的一切,让他养成嗜血嗜杀的性格,极难有人走进他的内心。 他这一生极少受到关爱,师父的授业之恩,他一直谨记于心。 丫头虽然会害怕他,但她愿意以真心待他。 而贰月红对自己这个徒弟有过欣赏,心疼,苛责,也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虽然师徒决裂只是演戏,但陈皮现在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陈皮,可以出师了。 以后,他就是九门陈四爷。 第43章 众人的心魔 回到长沙城后,张鈤山立刻带着伤势不轻的张启山回去治疗。 张瑞雪坐在房间里,对着手中的两块陨铜发着呆。 一块是青乌子手中的,能让人陷入幻境中无法自拔。 另一块,拥有抵抗天授意志的力量。 青乌子手中那块陨铜,必须尽快送回张家族地存放,里面蕴含的能量非常危险。 她得尽快回一趟张家。 回到张宅府邸的张启山,医生第一时间帮他处理了伤势。 但他并没有安心躺在床上养伤,而是强撑着病体坐在书桌前。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次下矿牺牲的亲兵,他将名字写下,打算安置好他们的亲人。 这一次,除了两个副官,带去的八名亲兵都无一幸免。 “副官,按照规矩,厚待亲属!” “是,佛爷!” 等张鈤山走后,张启山拿出了那块石块。 这是一个青铜碎片,上面的图案与他的纹身有几分相似。 正是张瑞雪从那具干尸身体中取出来的。 青铜碎片?放在人体中? 难道这就是日本人在做的实验? 的确很匪夷所思,却又符合日本人一贯的作风。 那块陨铜属于张家。 张启山对此毫无异议,原本他也是打算交还张家的。 这一晚,所有人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在陨铜世界里的所见所闻,还有磁场的影响下,大脑正悄无声息的发生着变化。 齐八爷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忍不住想起在幻境中看到的一切。 背井离乡,客死异乡,齐家一脉彻底断绝。 九门中人无一幸免,命运多舛,凄惨离世。 齐八爷深深的叹了口气,他竟然从心魔中窥探出了一丝天机…… 张启山的心魔…… 父亲带着他逃离东北,最后和叔伯们惨死于日本人手下。 亲眼见证了国家从血泊之中站起来,看到日本人亲手签下了降伏文书。 而他身居高位,一步一步变成那个他最讨厌的样子,为了权势利益放弃了一切…… 与……背道而驰,反目成仇。 这不是心魔,更像是一种预知的未来。 贰月红睁着眼望着床顶,虽然觉得有些疲惫,但精神却有些亢奋。 他叹了口气披上外衣,准备去院子里坐会儿。 刚一打开房门,就看到坐在石凳上的身影。 贰月红的目光落在那张被月光映照的脸上,忽然脑海中就想起一句话。 银辉洒落映佳人,绝世容颜月下真。 “阿雪也睡不着?” 张瑞雪点了点头。 下一刻,身体倏然一轻,就落入了温暖的怀抱中。 “冬夜里寒凉,可不能让阿雪受了风寒。” 贰月红低下头望着她,温热的气息吐在耳畔,酥酥麻麻的。 此刻二人的姿势尽显暧昧,只要她一抬头,就能撞上对方的鼻尖。 张瑞雪瞪了他一眼,睁眼说瞎话。 贰月红勾唇轻笑,心满意足的将人搂在怀中。 裘德考被困在了心魔之中,回到美国商会后也依旧疯疯癫癫的。 这次日本人损失惨重,折了大半人手在矿山下。 田中良子看着不成人样的裘德考,在得知宝物很有可能被张启山得手后,她立刻联系了陆建勋。 陆建勋在裘德考的风言风语下,也得知了陨铜的存在。 “长生,陨铜,我一定要得到这个东西!” 他得好好想想,用什么手段能逼张启山将东西双手奉上。 陆建勋独自在书房思考了良久,将张启山在墓中得到宝物的事情,半真半假的传了出去。 从古至今,利益如天平,他就不信九门这些人不会动心! 这件事也的确引起了不少的骚动,九门其他府上都派人暗地里打探着消息。 张大佛爷想要独吞矿山下宝物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座长沙城。 除了着急跳脚的霍家人之外,另外几家人都选择了按兵不动。 “三娘,这矿山可是我们霍家的地盘,你这当家的,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自家的东西被别人给霸占了?!” 开口的正是霍锦兮的五姨婆。 “要我说啊,三娘手段还是太嫩了些,要不然也不会被人踩扁了去!” “那宝物可是从矿山出来,那可是我们霍家的东西,绝不能让张启山独占了去!” 面对霍家长辈的刁难,霍锦兮不慌不忙的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 藿仙姑站在自家小姨身边,她也觉得长辈们说的有理。 九门向来泾渭分明,各家有各家的盘口和生意,大家互不干扰。 身为九门之首的张启山,不仅破坏了规矩,还拿走了下面的东西。 这不就是明晃晃的将霍家的脸面放在地上踩吗? 换做是她,她也忍不了。 霍锦兮站起身,“几位姨婆。” “我霍三娘当家这么多年,自问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站在霍家利益的角度上。” “倘若你们觉得我担不得这家主之位,那就立刻请族老过来,我自会将当家人的位置让出来!” 霍锦兮看着眼前几位长辈,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她自从当家之后,为了整个霍家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没有一日好好歇息过。 而这些所谓的长辈,一个个勾心斗角,恨不得立刻将她拉下马,让自己的后人上位。 应付完霍家长辈后,霍锦兮有些疲惫的靠在座椅上。 藿仙姑贴心的给自己小姨揉着肩膀。 “小姨,你刚才说的东北张家是什么人啊?” “那是一个非常神秘的家族。” “仙姑,你要记住了,不能随意提起此事。” 藿仙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霍锦兮满意的摸了摸少女的脑袋,“你要记住了,男人远远没有抓在手中的权利重要。” “不要因为任何一个男人,放弃让自己可以变强的机会。” 小仙姑是她选定的接班人,也是霍家未来的当家人。 她不希望小仙姑会受困于情情爱爱。 作为一个貌美又有权势的女人,追求霍锦兮的人可不少。 而那些人,无一不是图钱就是图权势,没有一个好东西。 霍锦兮见惯了家族里面的恩怨情仇,痴男怨女,利益纠纷,对于感情方面早就不抱任何希望了。 霍家女子一生困于情爱,她不希望小仙姑也会如此。 藿仙姑认真的点点头,“我知道了,小姨。” 第44章 高手对话,招招致命 近日长沙城内的流言蜚语,就算是足不出户的贰月红也听到了消息。 听闻这件事时,贰月红正忙着在海棠树下挂秋千。 院子里一阵叮铃哐当的敲打声,他衣服上、地上满是木屑。 张瑞雪就坐在一旁看着他。 也不知道他抽的什么风,非说要亲自动手给她做个秋千。 那素日里极为矜贵的双手,此刻正认真的用工具一点一点,仔仔细细打磨着木板。 满头白发的管家,站在角落里一脸的姨母笑。 哎呀,这红府也该办场喜事热闹热闹了! 解九爷得知流言后,就请了张启山和齐八爷到解家商会见面。 “哎,佛爷,你这是……” 齐八爷看着面色虚浮的张启山,一脸的欲言又止。 “佛爷,你的伤势恢复的怎么样了?”解九爷问道。 张启山扶了扶额头:“多谢九爷关心,我的伤势已无大碍。” “只是从矿山出来后,我就经常觉得不舒服。” “就,有时经常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总之,有种怪怪的感觉。” “而且经常能看到我背后有人影,但仔细看后又发现没有。” 齐八爷闻言,好似是想到了什么,“我们齐家祖上百年前曾出过一位奇人。” “他把易经和术数两大学派,融汇贯通,自成一派。” “当时在江湖上,谁都知道我们齐门神算。” 只可惜后继者无德,传到他这一代就只剩下一面铜镜。 “我一直都带在身上,铜镜护体,可驱邪避阴。” 齐八爷说着就将藏在胸口铜镜拿了出来。 解九爷看了一眼,笑道:“八爷这铜镜,可是个老物件啊!” “那当然,这可是祖传的!” 张启山皱着眉头,看向铜镜里自己。 齐八爷起身拉着解九爷,低声问道:“九爷,你这有什么国外进口的糖果没?给我来点尝尝?” 解九爷纳闷,“这平日里也没见你多爱吃糖啊?” “这不是突然想吃了吗?” 齐八爷嘿嘿一笑,拉着解九爷就往外走。 张启山看到了镜子里的世界。 他看到了自己的父亲,看到了父亲惨死于日本人手下。 就在他愣神的期间,齐八爷拿着打包好的糖果走了进来。 “佛爷,佛爷?” 张启山回过神,“我又看到了我爹。” “我总感觉我身体被什么东西压着,会不会,不是东西,而是人。” 齐八爷思索了一会儿,在矿山的时候,佛爷就差点被自己的心魔吞噬,是张小姐出手相助。 但这也变相说明了,佛爷没有完全克服心魔。 心魔未除,劫难未消。 恐生祸端啊! “佛爷,你先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出破解之法的。” 张启山并未多言,只是叮嘱此事不要与人提起。 解九爷从外面走了进来,又递给齐八爷一包糕点。 “佛爷,这陆建勋手段下作,现在这矿山的事情,闹得长沙城内众人皆知。” “若我没猜错的话,他很快就会按耐不住,要对佛爷下手了。” 就在张启山他们下矿山的时候,解家在国外的生意也出了问题。 这陆建勋和日本人勾结在一起,也是张启山前所未料的事情。 他曾以为,陆建勋至少有作为军人的底线,可未曾想,他为了权势能不择手段到这个地步。 张启山猛的一拍桌子,“此等小人行径,我张启山岂会怕他!” 这个动静可把齐八爷吓的浑身一抖。 我的妈呀!佛爷的表情怎么看起来这么恐怖啊?! 解九爷也觉得张启山的情绪有些奇怪,但面上未表现出来。 张启山这个人,他是了解的,为人极为复杂。 即使再大的事情前都会喜怒不形于色。 今日倒是怪哉…… 长沙布防官官邸 “启山兄,我是来给你道喜的!” 陆建勋穿着军装,满脸笑意的走了进来。 张启山同样也是一身军装,淡笑的看向陆建勋,“哦?喜从何来啊?” 陆建勋笑吟吟站在张启山面前,表现的就好像真心实意为他高兴一样。 “听闻启山兄在一处古墓中,里面是珍宝无数,可喜可贺啊!” 张启山神色淡然,“只不过是市井谣言罢了,一向无中生有,夸大其词。” “陆兄作为情报官,应该比我更清楚,如何获得情报才对吧?” “而不是听风就是雨啊!这么大的黑锅,我可背不起啊!” 张启山拍了拍他的胳膊,往会议桌旁走了几步。 “我也是闲来无事打听打听,可别给我扣个这么大的帽子啊!” 张启山转身看向他,忍着心中的厌恶。 “我觉得无论布防,还是情报,都应该放在日本人身上。” “长沙历年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潜伏的日本特务是防不胜防。” 陆建勋挑眉点了点头,“我就知道启山兄心中是有党国的。” “可是这件事情是上峰让我来打听的,将有所令,不得不从啊!” “还请启山兄见谅啊!” 张启山眼神微凉,语气故作轻松,“上峰远在千里之外,竟也能听到这些谣言,指不定是有小人背后挑唆。” “启山兄也说了,长沙乃兵家必争之地,上峰格外关心也实属正常。” “而且上峰慧眼如炬,又岂会轻易的受小人蒙蔽呢?” 两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的交锋,尽显官场上的极限拉扯。 “我定然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不会出任何错误。” “毕竟这长沙布防官的位置,坐的是我张启山,我一定不会让上峰失望。” 高手对话,招招致命。 陆建勋的笑容依旧,心里早已开始骂娘。 “我会替启山兄如实转告上峰。” “告辞!” 陆建勋转身离开,回到自己的车上。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陆建勋一拳砸在桌面上,额间青筋暴起。 “张启山!”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这兄弟重要,还是宝物重要!” 他生平最讨厌别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同样是军官,谁瞧不起谁啊! 布防官的位置,他陆建勋势在必得! “既然你不识相,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来人!” “清点人数,跟我去红府!” 第45章 狗急跳墙的陆建勋 冬日里的暖阳高挂天空,零碎的阳光洒落在院落里。 张瑞雪坐在秋千上,身后是尽职尽力的工具人——贰月红。 陆建勋带着人硬闯进红府后院时,看到的就是格外刺眼的一幕。 一个宛若雪中冰莲,一个犹如娇艳红花,仿佛令世间万物都黯然失色。 陆建勋出言打断眼前的美好,“二爷,张小姐,好久不见了。” 贰月红冷下脸,“陆长官,不知你有何要事?这贸然闯进红府后院,恐怕有失礼数吧?” “有人举报二爷与日本人勾结,我身为情报官,自然要上门勘察。”陆建勋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眼底是难以隐藏的狠毒。 贰月红闻言怒了,“简直就是荒谬!” 张瑞雪皱了皱眉,眼神冷漠的看着陆建勋身后的士兵。 “师父!”陈皮闻讯赶来,浑身散发着刺骨的寒意。 之前迫于计划,陈皮才假装和陆建勋合作,但从这次矿山之行看来,陆建勋已经完全不信任他了。 两人之间的合作,也已经形同虚设。 很显然,为了得到那块陨铜,陆建勋已经开始狗急跳墙了。 他想趁此机会给贰月红扣上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然后以此要挟张启山交出那块陨铜。 陈皮的手已经摸上了九爪钩,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要是敢动我师父一下,老子立刻送你去见阎王!” “陈皮,你敢!!!” 话音刚落,陆建勋身后的士兵纷纷举枪对准了陈皮。 “哎哎哎,这是干什么呢?!” 齐八爷拎着两包东西,急得一路小跑了过来。 他脸上陪着笑容,“陆长官,不知到二爷府上,是有何贵干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张口不骂吃饭人。 陆建勋本就担忧一会儿打起来不好收场,正好齐八爷来了,也就顺坡而下。 “有人举报贰月红勾结日本人,我是来缉拿他归案的!” 贰月红牵着张瑞雪的手,冷声开始赶人,“陆长官还是请回吧!” “没有任何证据,没有逮捕令,就想胡乱抓人,难道这就是陆长官的为官之道?” “若是陆长官想找软柿子捏,那可真是找错人了!” 这种明晃晃把人当傻子来看的行为,着实有些太过卑劣了。 陈皮脸上扬起恶意的笑容,用看待死人的目光看向陆建勋。 齐八爷也立刻一本正色的表态,“我们九门上下同气连枝,陆长官要是怀疑二爷通日,那就是怀疑我们整个九门,倒不如把我们也一并给抓了去!” 陆建勋的脸色沉了几分,往日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 那冷冰冰的眼神从几人身上一一扫过,即使如此,陆建勋脸上表情依旧平静如水。 “今日之事是在下冒昧了,还请二爷多多包涵!” “走!” 等陆建勋灰溜溜的带着手下走后,齐八爷才彻底松了口气。 他今日出门时算了一卦,就知道要出事情,紧赶慢赶,还好赶上了。 齐八爷皱着眉担忧道:“这陆建勋怕是被逼急了,恐怕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贰月红何尝看不出来,陆建勋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 被一条毒蛇盯上,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不管他要做什么,我贰月红都绝不会怕他!” 贰月红神情坚毅,他虽然已经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但他又不是死了。 他一直都是九门的贰月红。 一月花开二月红,二月红开没爹娘。 齐八爷将从解九爷那顺来的糕点和糖果放下,“张小姐,这些都是送给你的。” 这句话成功引来了贰月红和陈皮的侧目。 众所周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张瑞雪解开纸包,垂眸看着五颜六色的糖果。 橘子味,西瓜味,橙子味,苹果味…… 齐八爷笑呵呵的拿起一块糖果,“张小姐,我跟你说,这种口味的最好吃了……” “这种叫酒心巧克力夹心糖,口感特别清甜……也就因为是冬天,要是夏天还吃不到呢……” 陈皮看着自家师父的脸色,默默地开始小碎步往外移。 贰月红皱着眉,这老八怎么回事?他这么大个人还在这呢,把他当空气吗? 于是,感觉到一道锐利视线如实质般落在身上,让如坐针毡,如芒在背的齐八爷,立刻起身告别。 “二爷,张小姐,那我就先告辞了,我还得去佛爷那一趟。” 贰月红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慢走。” 送走齐八爷后,贰月红没收了桌子上的那包糖果。 张瑞雪抿唇,暗地里瞪了他一眼。 “一天最多吃一块,糖吃多对身体不好。” 一向惯着张瑞雪的贰月红,在发现她嗜糖如命后,红府里就再也没出现过糖果。 张家人虽然血脉特殊,但有一些毛病还是无法避免的。 比如说,消渴症。 但是,一生要强的张家人,怎会就此屈服呢!!! 眼见心上人就跟个毒蘑菇一样散发着怨气。 贰月红只好将人圈进怀中,轻声细语的安抚着。 “阿雪,今日午膳有你爱吃的糖醋里脊,还有土豆牛腩……等吃完饭,我就给你吃一块糖,好不好?” “到时候咱们就吃那块酒心巧克力夹心糖,好不好?” “实在不行,再给你吃一块西瓜糖……” 原本态度十分坚决的贰月红,为了让她消气,都快要退到毫无底线了。 张瑞雪抬眸看向他,语气认真。 “酒心巧克力,两块。” 贰月红有些失笑的点点头,眼中满是温柔的柔光。 爱人如养花,浇灌亦是娇惯。 他无比庆幸,自己当初的坦诚与执着。 若非如此,他们两人或许永远都不会有交集。 世人皆叹戏子无情,殊不知戏子动情就是一生。 第46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齐八爷到张府的时候,张启山正拿着那块碎片发呆。 “佛爷!” 张启山回过神,将碎片收好之后看向他,“老八你来了,坐。” 齐八爷坐在他身旁的位置上,皱着眉头将在红府发生的一切阐述了一遍。 张启山的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冷意,“还真是给他脸了。” “副官!” “佛爷!”张鈤山从屋外走了进来。 “陆建勋污蔑二爷勾结日本人,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是!” 张鈤山立刻明白了言下之意,毫无疑问的转身去执行佛爷的命令。 这陆建勋自从到了长沙后,将长沙城搅和的乌烟瘴气,处处针对着佛爷。 而且还敢勾结日本人,企图拉佛爷下马。 现在终于有收拾陆建勋的机会了,张鈤山自然得好好‘招待招待’他。 当天下午,张鈤山就带着亲兵们,以有人举报陆建勋勾结日本人的由头,包围了陆建勋的地盘。 张鈤山堂而皇之的搜查了整个府邸,最后还真的被他们找到一些线索,抓走了陆建勋身边的陈副官。 当张鈤山心情舒畅的走进书房时,张启山依旧拿着那块碎片端详着。 “佛爷,事情都办好了,而且我们还抓了陆建勋身边的副官。” 张启山点了点头,把那块碎片递给了他,有些疲惫的半阖着眼,“看的出来这是什么吗?” 张鈤山拿起碎片仔细观察了一番,摇了摇头:“没看出来。” “正常。” 张启山抬手附上肩膀的位置,那是一块穷奇碎片。 张家人本家身负麒麟,外家身负穷奇。 对于张启山来说,他身上的血脉一直是他难以言说的痛楚。 因为违背族规,父亲自断双指被逐出张家,他因为是混血,又沦为了外家人。 张家,是张启山一生的噩梦。 也是如影随形,割不断又放不下的存在。 “副官,你还记得在张家生活的日子吗?” 张启山很少回忆过去的事情,但如今却时常能想起以前的记忆。 张鈤山只感觉脑子有些乱乱的,而且手上那块碎片似乎有股钻心的寒意。 “记得……” 他身负麒麟血脉,却又因为血脉浓度不够纯正,被选为外家执法者。 所以他自小就生活在外家。 张鈤山的母亲是本家的麒麟女,也是本家用来繁衍子嗣的生育工具。 他是母亲的第六个孩子,也是最后一个。 母亲总生过六个孩子,死了四个,活下来两个,而且他们全都是同母异父。 直到执法堂的新任长老继任,也就是雪长老——张瑞雪。 她以一己之力,反抗张家的族规,对抗那些族内的长老们。 她失败了,但也成功了。 至少改变了外家的现状。 张鈤山被选为外家执法者时,其实是有点开心的。 比起本家暗无天日的训练,还有畸形冰冷的环境,他更喜欢待在外家。 在张家只有两种人,有价值和没有价值的人。 当然,后者在张家根本就活不下来。 “砰!” 恼羞成怒的陆建勋一把将桌子掀翻过去。 “该死的张启山!居然派人来搜查我的府邸!” “长官,陈副官被抓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陆建勋脸色阴沉,阴恻恻的说道:“放心,我会尽快救他出来的!” 看着陆建勋那阴鸷恐怖的表情,他的手下缩着脖子退了下去。 陆建勋吃了个暗亏,憋了一肚子闷气,是看啥啥不顺眼,在书房坐到深夜都未曾回房。 房内突然吹过一阵阴冷的风,寒意仿佛能穿透衣物,直抵骨髓。 陆建勋莫名的打了个冷颤,惊疑不定的环顾着四周。 一道漆黑的身影,静静站立在他身后。 似乎是有所察觉,陆建勋猛的拔出手枪对准身后。 只不过那人的反应比他更快,一把日本武士刀横空而下。 嗤拉。 陆建勋捂着喉咙,血液不断涌出,他不甘心的伸出手,想要抓住面前之人。 他看着眼前的这张脸,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怎么会是她?! 在那无尽的黑暗之中,一张脸庞若隐若现,仿佛是来自地狱深处的勾魂恶鬼。 陆建勋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无可奈何的看着那人离开的身影。 血液快速流失,身体也开始逐渐发凉…… 真冷啊,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轻易的死去…… 陆建勋闭上眼睛,这一生犹如走马观花般回放…… 幼年失孤,独自一人沿街乞讨为生,受够了人们的唾弃和欺辱。 他在乞丐堆里苦苦挣扎,只为将来能够出人头地,一洗前耻。 直到那日遇到了改变他一生的人。 一个意外落水的孩童。 他就站在岸边,看着他拼命的挣扎,大声的呼救,再到最后水面没有一丝波澜。 在看到前来寻找孩童的大人后,他又假惺惺的跳入水中,假装救人而溺水。 果不其然,他被救了上来。 那户人家痛失爱子,又感激他不顾性命也要救人的举动。 他们收养了他,他从一个乞儿摇身一变,成为了衣食无忧的富家子弟。 他们为他取名为,陆建勋。 他饱读诗书,疯狂汲取着知识,目的就是要成为那个人上人。 直到他从军做了一个普通的士兵,又从一个士兵一步步往上爬到了情报官的位置。 他可是情报官。 但,还远远不够。 他疯了魔似的拼命往上爬,却怎么都摆脱不掉那段屈辱的时光。 在这个吃人的时代,为了活下去,为了权利,为了金钱,他可以做出任何事情。 他,陆建勋。 绝不后悔! …… 当陆建勋被人刺杀身亡的消息传到张启山耳中时,他只是愣神了几秒,又立刻恢复如常。 凶手是田中良子。 比起陆建勋遇刺身亡,这个消息倒是更让人大为震惊。 不过这件事背后的真相,张启山心中隐约有些猜测。 张鈤山第一时间到美国商会捉拿了犯人,顺便还抓了一堆日本人。 田中良子拒不认罪,奈何证据确凿。 陆建勋府上还有她残留在现场的日本武士刀,再加上有士兵亲眼看见她从府邸逃了出去。 事实在此,不容她有任何狡辩。 红府内,张瑞雪将一张人皮面具丢进了火盆中。 随着火焰的吞噬,面具上的颜料开始融化,扭曲成一副狰狞的面容。 那双不染世俗的眸子在火光映照下更显深邃,令人心生敬畏。 第47章 新年与生辰 陆建勋身死,田中良子的伏诛,整件事情终于告一段落。 就连疯疯癫癫的裘德考也回国外治病了。 过年之际,整座长沙城沐浴在空前璀璨的晨光之中。 贰月红牵着张瑞雪站在红府门前,指挥着下人们挂红灯笼,贴对联。 “阿雪,明日就是大年初一,也就是你的生辰,到时候九门中人都会过来参加宴席。” “九门中,你没见过的,也就只有三爷,狗五爷和六爷。” 张瑞雪点了点头。 红府庭院挂满了红绸,穿梭其间的下人打扮比往日更显欢庆,脸上都带着喜悦的笑容。 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今晚的年夜饭全是东北菜系。 是贰月红特地请来的东北大厨,据说厨艺非常高超,声名远扬。 酒过三巡,贰月红面色微红的举起酒杯,“阿雪,我敬你一杯。” 张瑞雪没说话,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张家人的酒量可不是盖的,一般人可真比不过他们。 不一会儿,桌面上几坛子酒就已经空了。 张瑞雪的唇角微微牵起,白皙如玉的脸庞染上一抹红霞,眸光似盈盈秋水,清冷又妩媚。 只一眼就令人移不开视线,沉醉其中。 贰月红眼神迷离的看向她,时间仿佛停止在这一刻,只剩下耳边清晰传来的心跳声。 就在张瑞雪发呆时,唇间的温热唤醒了她的神智。 “阿雪,新年快乐。” 骤然绽放的烟火,照亮了整片天空。 只愿岁岁有今日,年年有今朝。 …… 正月初一,长沙城内罕见的下起了大雪。 雪花纷飞,银装素裹。 而今日的红府却格外热闹,车水马龙,门庭若市。 贰月红要为心上人过生辰的事情,早就在九门之间传开了。 从未见过这位张小姐的几位当家人,除了半截李和不管闲事的黑背老六外,也就无老狗觉得最为好奇了。 九门今日人来的都很齐。 张启山带着张鈤山早早就赶到了红府。 “八爷,新年好!” “三爷,新年快乐!” 因为正好是大年初一,张启山和张鈤山正好将带来的礼物分给众人。 “各位,新年快乐!” “佛爷!” 九门众人彼此间客气寒暄,场面洋溢着轻松愉悦的氛围。 “张小姐!” 一声喊叫声让原本热闹的前厅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道身影上。 映入眼帘是一张美的不似人间的容颜,眉眼清绝,唇若桃李,一身冰肌玉骨。 此时,灯光映在她的脸上,清冽中竟平添几分柔和,似是冰雪消融,不禁令人动容。 “阿雪。” 贰月红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轻柔牵起她的手,无声的宣示着主权。 在场所有人收回眼底的惊艳,无一不在暗自感叹,二爷可真是艳福不浅啊! 九门对东北张家讳莫如深,所有人都送了贺礼,而且送的东西都价值不菲。 张启山送了一顶明朝的点翠嵌珠石金龙凤冠,光是上面的珍珠就有五千多颗。 半截李送了一幅宋代的山水画,也是难得一见的珍藏品。 陈皮送了一箱满满当当的金条,对于他而言,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没有黄金来的好。 无老狗送的礼物和半截李大同小异,是一幅王羲之的丹青。 黑背老六直接送了把环首刀,简单又实在。 霍锦兮知道张瑞雪擅长使用暗器,费尽心思寻来了极为罕见的一种暗器——五位十方刀。 齐八爷送的是金丝楠木做成的阴沉木手串,上面还雕刻着道家的符咒。 解九爷是个商人,出手也十分大方,送了一尊帝王绿的翡翠佛像。 张鈤山也准备了礼物,虽然不如其他几位送的贵重,但也是用了心的。 就连远在北平的尹新悦都派人送了生辰礼过来,是一条宝石手链,还镶嵌着一圈碎钻,看起来耀眼极了。 气氛又开始热络起来,宴席也已经正式开始。 藿仙姑坐在自己小姨身边,看见无老狗那双眼发直的蠢样,有些不悦的抿了抿唇。 她与无老狗年纪差不多,霍家和吴家还算亲近,他们也算是青梅竹马。 两人之间的关系隐隐约约有些微妙,却又未放在明面上挑明。 饭局过后,下人们手脚麻利的收拾着残局。 贰月红让人摆上几张桌子,拿来了几副麻将,这些麻将大多都是他从各地搜罗回来的稀品。 大部分都是象牙制作的,还带着不同的花色。 张瑞雪拿起象牙雕的九尾猫牌,上面雕刻着一只姿态慵懒的猫咪,惟妙惟肖,十分新奇。 贰月红看出她眼底的喜爱,柔声问道:“喜欢吗?” 张瑞雪点点头。 喜欢,很可爱。 “那就选这副牌吧!” 候在边上的下人点头应下,取出了那套九尾猫牌。 九门平日里聚会,最爱的也就是凑在一起打牌,不为输赢,也就为了图个乐子。 八个人分成两桌,黑背老六就抱着刀在一旁看热闹。 齐八爷喝的有些多了,稀里糊涂的就放了个杠子。 无老狗满眼狭促,揶揄道: “我说八爷,你这几轮光给我们几个喂牌了,莫不是把东看成北,把西看成南了?” “狗五你可别小瞧了我,看我等下怎么让你输得连裤衩都不剩!” 霍锦兮娇笑几声,“看样子我们八爷,今日是要一雪前耻啊?” “既然八爷信心十足,那我们就拭目以待。”解九爷也笑着打趣道。 齐八爷噘着嘴嘟嘟囔囔着,“要玩咱就玩把大的,你要是输了,你家狗我随便挑一只炖火锅成不?” “这才是爷的风格!” 无老狗闻言心中暗自骂娘,这铁嘴还真敢开口,真是太残忍了! “那要是我赢了呢?” “你赢了我就让你捅几刀!” 两人的这番言论,引起旁边牌桌上几人的侧目。 就连张瑞雪都抬头看了两人几眼。 陈皮脸上也难得露出几分笑意,语气中带着玩味:“狗五,你要是狠不下心来,我可以帮你代劳。” 齐八爷立刻摆出尔康手,“哎哎哎,这不成,这不可能代劳啊!?” 开玩笑,他是知道狗五心软下不去手,要是搁陈皮这货身上,还恨不得给他多来几刀! 坐在陈皮身旁的丫头,娇嗔地看了他一眼,原本还想挑衅的陈皮,立马就老实了下来。 “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 张瑞雪垂着眼眸,掩下眼底的锋芒。 那么,这个所谓的气运之子,会是谁呢? 第48章 张启山危,回东北张家 等九门其他几位当家回去时,贰月红也一一送上了备好的新年礼物。 雪后的天空挂着一轮明月,清辉熠熠,在宁静夜色中更显幽婉。 贰月红送的礼物堆满了整个房间,大大小小的礼盒,一眼望去多的数不清。 “阿雪,记得当年我向父亲表明心意时,我曾说过,吾心坚若磐石,即使岁月更迭,决然不改。” “此生何其有幸,得以遇见你,我只愿,至死不渝。” 贰月红的感情是真挚热烈的,也是温柔中带着占有欲的。 张瑞雪抬眸看向他。 一双如桃花般潋滟的眼眸中装满了她的倒影,细致到每一根发丝都清晰可见。 房间内很安静,静到只有彼此交缠的呼吸声,以及格外清晰的心跳声。 面对如此直白又真挚的话语,让张瑞雪的心绪微微一顿。 贰月红并不奢求能得到任何的回应。 他只是将人圈于身前,凝视着镜中人的模样,目光来回描摹着她的眉眼。 爱一个人,会心甘情愿奉献所有,无需任何理由。 更何况。 他的阿雪,值得被爱。 …… 张启山自从矿山回来就一直身体不适,由于长沙城内的局势,一直隐忍不发。 现在陆建勋已死,日本人的势力也大部分被清除,他心神一松,身体就出现了问题。 “医生,佛爷怎么样了?”张鈤山着急的问道。 起初佛爷只是时常发困,但随着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清醒的时刻就越短。 医生皱着眉头,愁眉苦脸的回答道:“佛爷既没有发烧也没有感染,我也查不出来问题。” 张鈤山闻言心里焦急万分,交待管家看好佛爷后,急匆匆的就出门了。 “八爷,佛爷出事了!”张鈤山上来就拉着人往外跑。 “副官,别急别急,我这就去!” 齐八爷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摔了个狗啃泥。 等到了张府后,齐八爷才发现贰月红和张瑞雪也在。 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齐八爷眼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黯然。 张启山神志不清的躺在床上,就好像是失了魂的躯壳。 齐八爷一眼就瞧出来,佛爷是被心魔所困,大劫临头啊! “阿雪,你还记得在矿洞里佛爷跟心魔对抗的事情吗?” 张瑞雪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 “回张家。” 齐八爷掐指一算,算出佛爷的生机还真在东北。 当年张启山与他的父亲离开张家后,在外面安稳生活了十几年。 直到由于战乱,他的父亲带着他和族人逃离了东北。 在逃亡的路上,他们遇到了一伙日本人,发生了激烈的枪战。 最终,活下来的只有张启山一人。 他父亲临终前交待,让他一定要去长沙。 而被日本人抓住的张启山沦为了阶下囚,还日日夜夜做着苦力。 但他没有放弃希望,找到机会带着一些人逃了出来。 因为被日本人追杀,他们困在一座古墓中三天三夜,才逃了出去。 后来,张启山就从了军…… 张启山的心魔,跟张家有关。 现下局面刚稳定些,要是张启山出事的消息被传出去,指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 所以这一趟东北之行,张鈤山是无从参与了,他得留在长沙处理事务,帮佛爷稳住局势。 抛开对兄弟的担忧不谈,贰月红还是十分期待这次的行程。 他想去看看,阿雪长大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想要更了解一些她的过往。 一行人乔装打扮后悄悄出了长沙城,一路往北。 张启山眼神呆滞的坐在马车里,贰月红和张瑞雪坐在一旁。 齐八爷负责赶马车。 “哎呦,我这命可真苦啊,这屁股都快被颠成四瓣了!” 贰月红拱手道:“还真是辛苦八爷了!” “不行,等佛爷好了,回去可得让他好好请我搓一顿!” 贰月红失笑的点点头,又侧目看向身边的人,“阿雪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张瑞雪直接丢给他一个眼刀子,侧过身不搭理他。 眼见她摆出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贰月红压低着声音,“阿雪要吃糖吗?” 张瑞雪翻身,闭上眼睛。 “我带了西瓜糖,橘子糖,奶糖,桂花糖……还有,方糖。” 方糖? 她伸出手放在贰月红的面前,给了他一个眼神。 给我。 一块洁白晶莹的方块糖塞入嘴中,她的唇角扬起了一抹细微的弧度。 不管吃过再多口味的糖果,她还是独爱这一种。 进城之后,他们先找了一处吃饭的地方,再补充点干粮和水。 张启山的情况很糟糕,对外界事物毫无反应,连正常的自理能力都没有。 齐八爷这个任劳任怨的大冤种,正在喂他喝粥,喝一口漏半口,心累到不行。 日本人在东北驻扎着大量的军队,城内的景象也不容乐观。 到处可见穷困潦倒的百姓,还时不时能够看到穿着黄皮子的日军。 重新出发后,换成了张瑞雪坐在外面指路,齐八爷继续驾着车。 刚出城外没多久,他们就察觉到了异样。 马车的速度非常快,后面还紧跟着长长的一队追兵。 这些小日子盯着张家的地盘很久了,对经过这里的人严防死守,目的就是让人有来无回。 “完了完了,这日本人都快追上我们了!” “进去!” 齐八爷看着眼前的生死线,石碑上还写着‘非我族类,擅闯者死’。 心下一横,不带一点犹豫的驾着马车闯过了生死线。 他心想着,死就死吧! 生死线内躺着许多的尸体,不,应该叫尸块,看样子还挺新鲜。 那些日本人见他们进去没事后,便也立刻冲了进来。 “嘭!” “嘭……” 接连几声的巨大爆炸声后,日本人全部都被炸翻了天。 齐八爷不可置信的喃喃低语道:“我滴个乖乖,这张家机关还真能辨别张家人?” 张瑞雪视线放在了不远处,那一闪而过的陌生身影。 那是谁? 第49章 换血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擅闯我们张家族地?” 一个梳着发髻,穿着道士袍的小道士走了出来。 张仟军打量着面前几人,视线落在女子身上时,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这女子美的简直勾人心魄。 之前看过张海楼那厮假扮女人的样子,搞得他都有心理阴影了。 师父啊!弟子我今日一见钟情了! 看着眼前一直盯着自己傻乐的小道士,张瑞雪不禁蹙了蹙眉头。 哪里来的傻孩子? 贰月红往张瑞雪身前一站,警惕的看向眼前的道士。 那人的眼神如此直白,同为男人,他怎么可能看不懂? 出家人,怎么还这么多花花心思? 张仟军……你礼貌吗?我是个道士又不是出家人,道士也可以成亲的好不? “张越峰呢?” 张仟军倏然回过神,啥,啥风来着?哦哦,张越峰啊…… “他今日休息,轮到我来值守。” 齐八爷扶着张启山下马车,好奇的问道:“阿雪,这个道士也是你们张家人?” 张仟军闻言立刻反驳道:“什么叫也是?我就是啊!” 张瑞雪睨了他一眼。 “南疆?” “哎,你怎么知道我是南疆来的?” 张仟军目光呆滞,看起来就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佛爷他有反应了!”齐八爷突然激动的喊道。 从踏入张家生死线的那刻,张启山的情绪就有了波动。 “等下,先别走!你们还没说你们是谁呢?” 张仟军身躯一晃,张开双手眨眼间就挡在几人面前。 “哎,我说这位张家小道士,你们张家长老回自己家,难道还要跟你禀告一声?”齐八爷小嘴叭叭的开怼。 张仟军愣住了,目光在几人身上来回巡视着,“张家长老?族长也没跟我说啊?” 听到族长两个字时,张瑞雪眸光微动,眉眼间难得露出一丝柔色。 “他回来了?” 张仟军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回来了,然后又走了。” “族长只说让我在这守着,他就带着张海楼又回南疆了。” 张瑞雪垂眸认真思考。 张家在南疆那边有个南疆档案馆,具体还有多少张家人在,她也不太清楚。 “你的名字?” “我叫张千军万马,是南疆的守箭人。” “张瑞雪。” 贰月红期间一直都没开口,给足了两人交谈的空间,但他还是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阿雪对这个什么族长,好像……有些不一样? 来到张家外围的村落后,张瑞雪让齐八爷和贰月红留在这里,她独自一人带着张启山进去。 贰月红微微一笑,“阿雪,我在外面等你。” 张瑞雪点了点头,扶着张启山往内宅的方向走去。 齐八爷在旁边左看看右看看,发现这里看起来荒无人烟,应该是很久都没有人居住了。 在这闲着也是无事,齐八爷就凑在张仟军身边,“小兄弟,你们张家还有族长啊?” 张仟军有些无语,有族长怎么了?他们张家有族长不是很正常吗? 虽然他很想骂人,但还是忍了下来。 贰月红接过话茬,“可否麻烦这位小兄弟,带我们去一个暂时可以落脚的地方?” 现在暂且还不知道阿雪和佛爷何时才会出来,他们的马车也停在了外面,总不能让人家陪他们两个傻傻的站在这儿。 张仟军点点头,打算带他们去自己住的房子歇息一会儿。 另一边已经进入族地深处的张瑞雪,已经来到了一座通体黑色的古楼前。 与此同时,与张仟军交谈甚欢的齐八爷,冥冥之中觉得身上一轻。 他掐指一算,发现自己居然意外的躲过一劫。 看样子,他没跟着一起进去,还真是个正确的决定。 张家古楼除了族长之外,就算连本家的人都不得踏入其范围内。 想要破除张启山的心魔,就必须要换血。 落叶要归根。 但张启山的根已经不在这里了。 古楼建于张家族地深处,飞檐上挂满了六角青铜铃铛,普通人进入此处,立刻就会触发机关陷入幻境之中。 张瑞雪带张启山进入的是古楼的第二层,也就是张家人存放复制人的地方。 这里摆放着许多的棺材,一个个架子层层相叠,而且呈放射状排列成伏羲六十四卦。 上面还架着方便攀爬的梯子。 张瑞雪将张启山放在换血的平台上,几乎就是同时,一具石棺从地面缓缓升起。 一个已经被逐出张家的分支,原本是没有资格进入张家古楼的。 这是张家人的考验。 张瑞雪踏入了石棺内,棺盖自动关闭。 转眼间,她就站在了一个圆柱上,里面的世界一片混沌,却又闪耀着星光点点。 一只穷奇凶兽张着血盆大口,朝着她的方向飞扑而来。 就在穷奇冲过来的同时,张瑞雪浑身泛着红光。 一只腾云驾雾的红色麒麟,脚踏八卦,威风凛凛的对着穷奇发出咆哮声。 穷奇立刻调转方向,神情惧怕的往回逃去。 “镇守麒麟?” 空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似远似近,又带着一丝古朴的气息。 张瑞雪恭敬的弯腰屈礼,“张家镇守麒麟张瑞雪,拜见先祖。” 那个声音沉默片刻后,再次响起:“好孩子,回去吧!” “多谢先祖。” 石棺再次打开。 张瑞雪穿梭在棺材与棺材之间,认真寻找着什么。 棺材里面躺着的全是不同朝代的人,甚至,还有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复制人。 而在这些人中,‘张启山’的身体也赫然在列。 张瑞雪脚尖轻点梯子,犹如白光一闪,就将人从棺材拎了出来。 两个长得几乎看不出区别的张启山,被放在平台的两端,手腕被割破,相叠在一起。 换血并不是换全身的血,而是身体里面的精血。 由于张启山体内是穷奇血脉,换了麒麟血之后可以清除他的心魔,而并不能真正替换他的血脉。 倘若所有的穷奇血脉都能以此法换取麒麟血,那张家也就不会有本家和外家的区别了。 这些复制人的作用,就是在张家人身体出现问题时,可以从中取出器官,甚至更换身体的精血。 而想要如何区分复制人和本尊,也非常的简单。 所有张家人的复制体,都没有右手。 第50章 两三个时辰,难道很快吗? 就在另一个‘张启山’身体逐渐开始消散,真正的张启山也重新清醒了过来。 而他在看清身处的环境后,第一句说的就是快跑。 “赶快离开这里!快走!” 张瑞雪还没开口,就被拉着往外跑。 刚出了古楼外面,朱红色的漆木大门重重的自动合上。 张启山的眸光闪了闪,刚才他在换血期间,似乎窥见了一些张家守护的秘密…… “多谢阿雪的救命之恩。” “我一定会谨记祖训,不负张家。” 他的神情十分认真,眼底似氤氲着万般柔情。 张瑞雪抬眸凝视了他一会儿,便移开了目光。 “走吧。” 此时的二人都没想到,很多年以后,张启山的这句承诺将彻底沦为一个笑话。 两人还没走出多远,却看见刚才荒芜一人的张家古楼,变得人影幢幢。 那凄厉尖锐的叫声,无一不令人头皮发麻。 张瑞雪目光掠过张启山,话语简洁明了。 “走。” 天刚破晓,晨曦微露。 齐八爷对着不远处出现的人影挥着手,“阿雪,佛爷!” 这一晚上等的他们是思虑万千,心急如焚啊。 齐八爷好歹还阖眼睡了几个时辰,而贰月红则是守了一整夜都没睡。 生怕错过了二人出来的时辰。 “阿雪。”贰月红先是仔细打量了一番,才彻底放下心来。 老八昨晚算卦时,卦象显示大凶,害得他心都提到嗓子眼,生怕两人出了事情。 张家祖宅机关重重,危机四伏,一旦进入祖宅范围内,基本上都是九死无生。 要不是那个小道士拦着,不明情况的贰月红恐怕还真是凶多吉少。 “佛爷,你们在里面发生了什么?”齐八爷问道。 张启山恢复神智后,依旧是一副冷静从容的模样,“二爷,老八,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他知道张家族地是不允许外族人进出的,要不是阿雪,他们也不可能进的来。 更别提,他能捡回来一条命。 “阿雪,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临走时,齐八爷看着站在原地的张瑞雪,不禁疑惑的出声。 张启山闻言也将目光投了过来。 “有事情要处理。” 贰月红心头一颤,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颊。 “我在长沙等你回来。” 这不是第一次的等待。 日后的许多时光,他都在漫长的等待中度过。 等一人归来。 张启山目光复杂的看向二人,一想到自己毫无任何立场发言,心底就难掩酸涩之意。 “嗯。” 张瑞雪的声音很轻,犹如羽毛般轻轻掠过贰月红的心尖,泛起了阵阵涟漪。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张启山……”张启山的话语戛然而止,硬生生的调转了话锋。 “我张启山没齿难忘。” 齐八爷用看待勇士的目光看向佛爷,心里不免犯嘀咕。 这二爷还在这呢?佛爷你也不收着点心思…… “阿雪,我们都在长沙城等你回来啊!” 马车渐行渐远,齐八爷挥着手大声告别。 张启山垂着眼眸,脑海中思绪繁多,家族所守护的秘密,国破家亡的危难之际。 心中再难掩藏的爱慕之情…… 马车内,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 就连坐在外面赶车的齐八爷,也发觉了不同寻常之处。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二爷可真是太难了,情路坎坷不说,情敌更是多的数不清…… 没多久,他们来到一处荒庙休整,张启山也开始讲述他的家族。 第二次下矿山时,张瑞雪从尸体里面取出的石头,就是青铜碎片。 长沙矿山中的青铜门背后,就是张家人一直以来守护的秘密。 如果不是清朝时期采矿风潮兴起,这座张家古墓也不会出现在世人面前。 当初日本人企图通过这个秘密,来掌握整个世界,妄图寻找到长生之法。 所幸,日本人的阴谋并没有得逞。 而现在矿山已被炸毁,那个秘密也被彻底掩埋于地下。 贰月红听完之后,并未开口再问些什么。 在张家分别时发生的一幕,已经让他发觉了好兄弟的心思。 阿雪这个人对感情向来迟钝,只要张启山未当面挑明,他也就当做不知道。 齐八爷只感觉气氛空前的僵硬,他悄摸着从口袋掏出块干粮啃了起来。 俗话说的好,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 张家族地。 张仟军跟在张瑞雪的身后往族地深处走去。 “那个,我能问下,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吗?” 都走了半天,张仟军才想起来要问这个问题。 张瑞雪脚步顿了一下,又抬脚继续往里走。 “纹身。” 张仟军愣了一下,满脸的迷茫。 作为张家的守箭人,他自然知道自己效力的是个什么样的家族。 但是他师父说的最多就是,作为守箭人要做的事情,第二,就是关于一个女人。 一个师父等了半辈子都没等来的女人。 他师父原本只能活到九十岁,却为了等那个女人,硬生生熬到了一百一六岁才死去。 关于守箭人的事情张仟军如数家珍。 关于张家纹身的事情,他一窍不通。 张瑞雪看出了他的困惑,开口解释了一句。 “本家纹麒麟,外家纹穷奇。” 张仟军虽然不解,但他长期独自生活在山中,脑袋瓜子自小就没别人好使。 看起来人也傻愣愣的,反正张家说啥他就干啥,主打一个听人话就完事了。 而之所以张起棂会安排张仟军在张家守着,大部分也有这个原因在。 至于张海楼那厮…… 还是放在他眼皮子底下吧,要不然还真不放心…… 来到满是烛光的房间后,里面是一张显眼的大床,桌子上还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工具。 张瑞雪将针具泡在早已熬制好的药水里,语气平淡的开口。 “把衣服脱了。” 张仟军整个人瞬间红温了,血气翻涌,满脑子都是一句话。 “这样也太快了吧!?” 张瑞雪…… 太快了? 像他这种一点纹身都没有的张家人,起码得纹两三个时辰。 两三个时辰,难道很快吗? 第51章 张仟军and哑巴新娘 顶着那毫无世俗欲望的视线,张仟军红着脸,非常局促的开始脱衣服。 第一件是蓝色道袍,然后再是白色的里衣。 最后再是……裤子? 裤子??? 张瑞雪闭了闭眼,睁开。 “不用脱裤子。” 张仟军哦了一声,乖乖的躺在了床上。 张瑞雪看了眼他的姿势。 很好,大字型仰面朝天。 “趴着。” 床上的人闻言,自动翻了个面,露出精瘦又不失肌肉感的背部。 柔若无骨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张仟军只感觉一股酥酥麻麻的痒意从皮肤底层蔓延出来。 而且这种陌生的感觉,顺着手指的滑动一直向下延伸着,直往某一处汇去…… 张仟军的大脑瞬间就死机了,整张脸,不,整个人都像熟透的螃蟹,熟的不能太红了。 情绪的剧烈波动会引起肌肉的紧缩,皮肤也会随之紧绷,最终会影响纹身的效果。 所以在察觉到异常后,张瑞雪直接出手捏晕了他。 明亮的烛光摇曳,映照着那张清冷到有些凉薄的容颜。 寂静的房间中,只能听到工具碰撞声中夹杂着浅浅的呼吸声。 等张仟军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背部那块皮肤非常的刺痛。 他试着动了动,嘶,连手臂也痛麻了。 “我是怎么了?” 如果不是身上传来的疼痛感,张仟军还以为自己纹了个寂寞。 他身上光溜溜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张瑞雪给张仟军换了药,又丢了一件长袍在他床头。 “张家纹身,血热则现。” 张仟军套上长袍,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忍不住浮想联翩。 他的道心乱了! “那个……我想问下,你是否有婚配……” 张瑞雪…… 这个问题跟刚才的话题,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 “并无。” 张仟军痴痴的望着离去的身影,他觉得,他这辈子都栽在她身上了。 师父啊!徒弟一下山就遇见了喜欢的人! 求您在天之灵保佑徒弟,可千万别跟你一样傻等一辈子啊! (张仟军师父:……你特娘的!给老子滚犊子!!!) 接下来的日子里,张仟军翘首以待的守在外家村口,期待着能够来场美丽的邂逅。 然而,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张越峰看着他那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由地翻了个白眼,表示实在没眼看。 此时的张瑞雪将陨铜送入张家古楼深处后,又从中取出了一块琥珀和一个木盒。 琥珀晶莹剔透,里面还包裹着黑色的小蛇,只有拇指大小粗细,却长满了黑毛。 回到院落后,她又取出盒子里面的果实,又拿出当初从新月饭店拍卖回来的蓝蛇胆。 从药房又抓了几味稀缺的药材,然后一起放在药炉中淬炼。 一堆世间罕见的珍贵药材,到最后做出来的药丸如珍珠般大小,细细数去,约摸也才二十颗左右。 二十颗药丸,保两百年。 已经足够了。 张瑞雪将自己的行李收拾好,一如既往的简装出行。 村口的大槐树上,张仟军正躺在粗壮的枝干上发着呆。 听到逐渐清晰的脚步声后,他一骨碌爬了起来,犹如鹅一样,伸长脖子望了过去。 在看那抹熟悉的身影后,张仟军眼睛猛地一亮,就像是夜空中倏然绽放的烟花。 短短两个多月,他就体会到了师父当年苦苦等待的感受。 还有师父当年的那句话。 能守上一辈子的,从来都不是箭。 张仟军眼巴巴的凑了上去,“你要去哪儿?可以带上我吗?” 张瑞雪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淡漠。 还没等她回答,张仟军宛如一只身形矫捷的猎豹,快速的朝远处跑去。 “我去收拾东西!你等等我,很快的!” 张瑞雪…… 这傻孩子还真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厦门的空气湿润干净,与东北的干燥寒冷截然不同。 阳光晒在人身上,整个人清爽自在。 码头上停靠着一艘巨大的客轮,工人们正在忙碌的搬运着各种货物。 沿岸还有许多的小摊贩,叫卖声此起彼伏,为繁忙的码头增添了几分生活气息。 青年一手牵着女人,另一只提着行李箱,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女人五官平平无奇,却有着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眸,只不过走路姿势扭扭捏捏,格外羞怯。 青年身姿挺拔,朗眉剑鼻,模样生的极好,略微凌乱的短发,桀骜不羁的落在额间。 “不是,为什么非得我来扮女人啊?”张仟军一开口就是怯生生的女声。 青年漫不经心的语调中又带着一丝揶揄,“别忘了,你现在扮演的是一个哑巴新娘。” 张仟军and哑巴新娘…… 神特么的哑巴新娘!!! 他,张仟军,张家守箭人……居然…… ……算了,哑巴新娘就哑巴新娘吧。 好歹,也算有了个正式的名分。 这庄园也太大了吧!? 张仟军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洋式楼,上面挂着董公馆的牌匾。 从东北到厦门,第一次坐客轮,第一次看大海,第一次坐出租车…… 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让这个从未见过世面的小道士,都觉得特别的新奇。 进去之后,张仟军忍不住开始东张西望起来。 张海琪一眼就瞧见了张远,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也不说发个电报过来,我好派人去接你。” 张远勾唇笑的邪肆,“生活总要来点惊喜的,不是吗?” “哥哥?”一个充满惊喜的声音响起。 下一刻,小女孩就如同炮仗一样,直直的扑进男人的怀中。 张远看着眼前的小女孩,给了张海琪一个询问的眼神。 这是谁? “这是张海娇。” 张海琪挑了挑眉,视线落在一旁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那是张海峡。” 张仟军一会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总觉得现在就像是个大型认亲现场。 “你好,我是张海琪。”张海琪朝着张仟军伸出手。 张仟军下意识的伸出手回握,“我是张仟军。” 等下,她叫什么? 我嘞个去!?! “你叫张海琪?!?” 张海琪点了点头,“没错,我是张海琪。” 第52章 无信之人 “你就是我师父等了一辈子的女人!?”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瞬间愣在原地。 什么玩意?!谁等了谁一辈子??? 张仟军气愤的将人皮面具一揭,一把丢在了地上。 “南疆,守箭人。” “我师父叫张万军!” 一想到师父等一辈子什么都没等到,他就委屈的想掉眼泪。 而等人这件事情,也瞬间从一种凄凉的美感,变成了一件极蠢之事。 张海琪在听到南疆守箭人后,表情也有些尴尬起来。 “谁他妈还记得这些啊!” “我师父他到死都没有等到你来,你要是来不了托人递个信也行啊!你既然不回来了,为什么不告诉他!” 张远站在一旁暗戳戳的看好戏,眼底满是意味深长的笑意。 在场所有人都悄摸竖起耳朵,连手上的工作都停了下来。 此刻他们就像那瓜田里的猹,这瓜吃的都快吃撑了。 哦豁,原来干娘是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 “你就是个蛇蝎女人,你他妈说你不记得了,你直接说你耍他玩好了!” 张仟军内心简直气到爆炸,恨不得立刻上去跟这个女人干一架。 张海峡扯了扯唇角,这事……干娘好像,的确,做的不地道。 “哎呦呵,我说你到底胡乱答应人家多少事情啊?” 张远适当的又添了把火,轻飘飘的语气中藏着一丝暗搓搓的调侃。 “守信用又不是我的立身之本,这么多年了我不记得不是很正常吗?” “要是每一件事情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的,那我还不得累死!” 张海琪点上一支烟,狠狠地抽了一口,“再说了,谁知道他死的那么早?” 张仟军看着眼前的女人,容貌还跟个小姑娘似的。 不对,师父遇见那个女人的时候是五十多岁,要是这样的话,这个女人应该也有七十多岁了。 这……年纪也对不上啊? 难道,搞错了? 不对啊…… 张海琪视线一一扫过众人,“你师父没说我是修驻颜术的吗?他们都是我的孩子。” “娘!”所有人纷纷开口附和。 张仟军目瞪口呆,唇齿大张,仿佛能容纳一个鸡蛋。 他师父为了这个女人终身未娶,等了一辈子,结果她孩子都这么一大串了? 张海峡失笑不已,往旁边看了一眼,正好对上张远津津有味,看热闹的目光。 眼见张仟军整个人都快裂开了,他忍不住开口解释了一句。 “我们都是干娘收养的。” 张仟军回过神后撇了撇嘴,是不是收养的有什么区别。 反正他师父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用呢? 师父,你可真蠢啊…… 张仟军蹲在角落里独自一人悲伤怀秋。 看着他老泪纵横的模样,张海琪实在是想不起来,她跟那个老道士有什么故事。 也许是在某个情景下无心答应的约定,让那个人等了一辈子? 这真是有点触霉头,多少人定下的誓言,当下都是真切的。 男人嘛,在某几个时刻,你让他去死,他也真的会为你去死。 但毫无例外总有明白过来的时候,那时候你为他们去死,他们都未必愿意承担这个名声了。 还真有人在情景之外,仍旧心心念念一个情景之中的约定,一辈子? 活了一百多年,早就见惯了人心的本性,也让她不得不变为一个无信之人。 人这种生物,就算是在面前如痴的恋人,转身在自己另外的朋友面前谈起你来,却也可能轻蔑得难以入耳。 朋友恋人如此,兄弟父母竟然也会如此。 人后之言,常常如此,不管是君子小人淑女泼妇,都难以一张嘴论人。 人皆如此,有何约可守,又何必守约? 人心,也是世上最难懂的东西。 房间内,张海琪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密封档案袋,放在张远的身前。 “这股红色力量的由来可以追溯到1927年左右。” “根据调查显示,他们各方面的条件都非常艰苦,却又始终游走在战争第一线……” “……” 张远手指轻扣桌面,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海峡的视线一直停留在眼前人身上,那熟悉的香气令人不由自主想要靠近。 “派档案馆的人去接触这股势力。” “如果我没有预料错的话,这股红色的力量,将会带来一个崭新的世界。” 他取出那条蓝宝石手链,还有那颗闪闪发亮的红色五角星。 手链最上面那块最大的蓝色宝石,早已消失不见。 “这是一份间谍名单。” 男人的嗓音带着彻骨寒意,目光中凝聚着不言而喻的决绝。 张海琪看了眼名单上的名字,有几个名字,甚至是在政界、商界都非常有名的存在。 无需多言,她就已经猜到了下一步计划。 倘若这股红色力量能够结束这个动荡不安的时代,最后成为国家的主宰。 那么,这将是历史所发生的必然。 几千年来,历朝历代都有张家人在背后的推动。 张家人悄无声息的修改着历史的痕迹,隐藏关于家族一直守护的秘密。 无人知晓张家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就连他们自己可能都不清楚。 他们只是跟随天授的意志,一步一步向前进,犹如一只只扇动翅膀的蝴蝶。 每一次微小的变迁,都在默默重绘着未来历史的脉络。 张海琪思虑良久后,“既然如此,那我们之前埋好的地雷,也该放出来炸一炸了。” “不,还不到时候。” 张远侧头看向张海峡,“这次的任务,我打算派你去。” 空间突然安静的犹如时间静止一样,张海峡屏住呼吸,目光呆滞的回望着他。 “派我去?” 以他现在的样子……他还能成功完成任务吗? 张海琪瞳孔微缩,眼神中透露着难以置信,“你找到办法治好张海峡了?” 张海峡的耳畔瞬间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好像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当然。” 话音落下的同时,漂浮的灵魂好似终于找到了可以栖息的港湾。 尘埃落定。 第53章 张海侠成为黑飞子 时光流转,张家古楼顺应龙脉走势,也会不断地进行迁移。 张家的藏书阁内,曾详细记录了数种蛇类的奥秘。 其中尤为引人注目的便是那藏于琥珀之中,通体黑毛的神秘蛇种。 手札上的内容零碎不全,只留下一些非常重要的内容,其他都被人为摧毁了。 有一个叫做居延的地方,曾经是张家人聚集过的根据点。 在那里他们发现了一个巨大的蛇矿,还有受陨铜辐射影响变异的黑毛蛇。 这种蛇类拥有着漫长的寿命,并且可以将记忆储存在费洛蒙中。 黑毛蛇具有一种特殊的习性,它可以寄生在人体内,形成共生关系。 在人死之后,又会吞噬人体,控制人的躯体。 而这种被黑毛蛇寄生的人,被称为黑飞子。 黑飞子最早起源于张家,具体原因和情况,由于年代久远,资料匮乏,也无从得知。 这种母蛇寄生在人体内,会溶解掉人的脊椎,并用自己身体代替脊椎。 五条蛇由一母四公组成,分别可以控制人的脊椎和四肢。 活人和尸体都能被寄生,慢慢的,人就会被变成被蛇控制的皮囊。 黑飞子拥有人的形态,并有一定的智商,动作敏捷且力大无比,战斗力非常的强悍。 起初,这些黑飞子被张家用于一些特殊用途。 后来不知为何,张家人严禁族人培养和驯养这些生物。 而控制和压制住黑飞子的方法,恰好,也被记载在那本手札之上。 张海琪看着昏死过去的张海峡,用匕首切开了他脊背上的皮肤。 一条极其细小的小黑蛇,晃晃悠悠的从琥珀中爬了出来。 因为刚苏醒的原因,小脑袋一点一点的,莫名让人觉得还有几分可爱。 还没等小黑蛇适应周围的环境,张远就一把拎起了它的尾巴。 小黑蛇迅速回头,张开嘴就想咬下去,可是却被人用双指牢牢的捏住了脑袋。 小黑蛇……家人们谁懂啊!? 蛇蛇我啊,刚睡醒就被人欺负了,好气哦! 张远将小黑蛇放在伤口处,它立刻就钻了进去。 顺着脊背的皮肤,开始钻进血肉的深处,将破碎的脊椎完全溶解掉后,完美的贴合在身体里面。 正在昏迷中的张海峡突然发出痛苦的呻吟,就像是无数的针尖不停的扎在他脊椎的位置。 剧烈的疼痛感让他额头冷汗直冒,下意识绷直了身躯,不停的挣扎着。 察觉到他的异常后,为了避免他意识不清咬到舌头。 张远直接出手捏晕了他。 他从口袋摸出一根烟,白色的烟雾缓缓升起,眉眼间却透露着淡淡的冷意。 张海琪倚靠在墙边双手抱臂,眉眼舒展,神情倒是有了几分惬意。 “听闻你在长沙一直都住在红府?” “嗯。” “喜欢上了?” 男人抿了抿唇,浓密的睫毛轻颤,眼神中露出了几分迷茫。 喜欢吗?算……是吗?! 张海琪一眼就瞧出来,小雪儿还真是心动而不自知。 张家人的生命很漫长,是普通人无法相比的。 眼见爱人颜容依旧,而自身却逐日失去光彩,渐显衰颓,是一件非常残酷无情的事情。 相反,看着爱人离世,自己孤独地存活于世,亦承受着深切的苦楚。 他们注定无法长相厮守。 但那又如何呢?不去经历不去体会,又怎能知晓,那或许就是心之所向呢? 所以,顺其自然就好。 张海琪对此看的很开,她不会去劝说,也不会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但她会一直陪伴着她,直到自己生命停止的那一日。 张海峡清醒过来的时候,赤裸着上身趴在了床上。 后背刺痛不已的疼痛感,让他忍不住咬紧了牙关。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他想起了第一次纹身的时候。 门被推开,张远走了进来。 “醒了,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就是觉得背还有点疼。” 微凉的指尖触碰着背部的皮肤,给感官带来一阵颤栗。 张海峡呼吸一窒,脑子一片空白。 鬼使神差的,他突然想起他们在马六甲生活的那几日。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他’是个女人,甚至还在她面前赤身裸体…… 张海峡脸烧的都快熟透了,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身上的纹身都隐约开始显现。 本能的想要躲避,结果他的身子突然就侧翻了过去。 张海峡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他能动了? 张海峡开始尝试动了动了腿,感觉不是很明显,结果…… 原来动的是另一条腿…… 张远伸手按了按张海峡的腿,他的脚趾蜷缩了一下。 “把这个药丸吃了。” 张海峡没有犹豫,直接吞咽了下去。 “不怕我毒死你?” “不怕。” 他的回答十分坚定,又带着满满的信任感。 仿佛下一刻就算真的是被毒死,他也毫无怨言。 能让张海峡全心全意信任的人,除了干娘和张海楼。 也就只有她。 他突然很想见见藏在那张人皮面具下的脸。 张海楼见过,他说她很漂亮。 (张海楼的原话:美的惨绝人寰,世间绝无仅有,独一无二,看着就让人想亲,想#%#……) “我可以看看你的脸吗?” 张海峡说完后,又觉得自己这句话非常冒昧,耳朵瞬间红了一大片。 张远神情微微一怔。 看脸?脸有什么好看的? 张海峡刚想开口道歉,她就伸手揭下了那张人皮面具。 清晨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宛如轻纱般朦胧。 她有一双极美的眼睛,清冷的容颜超脱尘世之外,宛如神女临凡。 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让人恨不得立刻奉献出自己的一切。 张海峡的心神一颤,盯着那双宛如琉璃般的眼眸,喉咙微微滚动。 确认张海峡看清楚自己的脸后,她又戴上了那张人皮面具。 这张脸不能显露出来,潜藏于暗处的魑魅魍魉,始终紧盯着她的行迹。 算起来,它,应该已经盯上九门了吧? 第54章 孩子脑子不好使,不听话怎么办? 董公馆原本就是打算作为南洋档案馆扩建用的,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后来南洋档案馆正式更名为南部档案馆后,张海琪就对庄园进行了改建。 张海琪大手一挥,买下附近的地皮,打造了一个类似于张家外家的小型村落。 虽然布局相似,但建筑风格完全不同,全部都是按洋式楼的样式建造的。 南部档案馆办公处是一座三层高的小洋楼,正好在入口处的位置。 张仟军闲来无事,就穿梭在各个洋楼中溜达,还认识了不少张家人。 张海娇扶着张海峡在花园里走路,何剪西坐在长椅上往二楼的窗户边看去。 那里有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正靠在窗边望着外边的风景。 春光和煦,阳光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墙角的爬山虎欢快地展开了翠绿的叶片。 张海琪看着已经在花园里绕了两圈的张海峡,认真点评了一句,“虾仔恢复的还不错。” “这瓶药丸,每隔十年必须服用一次。” 她接过玉瓶,好奇的问了一句,“这药丸有什么作用?” “黑毛蛇会分泌自身的毒素,从而慢慢控制被寄生的人体。” “这药丸就是抑制这种毒素的。” 张远抬眸看向她,郑重交代着,“没有这药丸,短则几个月多则几年,将会沦为一具彻底被蛇掌控的傀儡。” 到那时候,回天乏术。 张海琪小心翼翼的收好玉瓶,表示自己会铭记于心。 毕竟这件事情,可关乎到虾仔的性命安危。 张远带回的间谍名单,出动了南部档案馆大部分的人手。 他们会先去调查证据,收集事实的真相,再将那些资料传回档案馆。 这些资料,将成为张海峡打入那股红色力量的敲门砖。 正当南部档案馆忙的热火朝天之际,意外地迎来了两位来客。 “虾仔?!” 张海楼猛的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好兄弟。 “你能站起来了?!!” 他的内心激动不已。 张海峡皱了皱眉头,“你又抽烟了?” “还真是没爱了,一回来就知道嫌弃我。” 张海楼啧了一声,心中却想着,虾仔总算是活过来了。 张海峡的视线移向一旁的少年。 “虾仔,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张家的族长。” “族长,这是我的搭档,张海峡,我们两个的名字加在一起就是,小楼一夜听春雨,咸阳游侠多少年。” “族长。”张海峡语气恭敬的喊了一声。 张起棂神色淡淡的点点头,算是回应了。 “那边两个是我捡来的孩子,一个叫张海娇,一个叫张海明。” “海娇,海明,过来叫族长!” 张海娇牵着张海明的手走了过来,两个人乖巧的喊了一声族长好。 张起棂点点头。 停顿了一会儿,才伸出手摸了摸他们的头。 “虾仔,档案馆剩下的人都到哪儿去了?” 张海楼看了几眼,却发现原本热热闹闹的档案馆,此刻变得格外的冷清。 “他们都出任务去了。” “族长?” 张海琪恰好抱着一盆花走了进来。 此时的张起棂由于阎王血脉的原因,看起来最多像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完全还没长开。 但依稀可见日后出尘绝色的容颜。 张起棂看着那盆海棠花,淡淡的问道:“她呢?” 他和张海楼回了长白山,刚到张家就得知姐姐带着张仟军出门了。 他本来打算在张家等姐姐回来,让张海楼自己回乡去。 眼见自家亲爱的族长口中吐出如此冷冰冰的话语,张海楼整个人都快裂开了。 于是,他发挥了自己死皮赖脸……呸,三寸不烂之舌。 以张瑞雪和张仟军很有可能去了南部档案馆为由,成功将族长大人忽悠到了厦门。 听到张起棂的问话后,张海琪的表情有些似笑非笑。 “小雪儿在后院。” 得到想要的回答后,张起棂立刻抬脚往后院走去。 张海楼看着族长离去的方向,好奇的问道:“干娘,刚才你在笑什么?” 张海峡闻言也侧头望向自己的干娘。 张海琪将手中的海棠花放在办公桌上,又拿起水壶浇起了水。 “刚目睹了一场,求爱不得反被打的戏码。” “什么?!?” 时间回到一刻钟前。 张远躺在长椅上晒着太阳,旁边是正在打理后院花草的张海琪。 不远处的张仟军单手背在身后,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由于张海琪身材娇小,又正好处于下蹲的姿势。 所以从张仟军的角度来看,根本发现不了她。 不过他发出的那点动静,根本瞒不过张远和张海琪。 张仟军努力做着心理建设,心想,张海东(狗头军师)说了,喜欢就得大胆说出口,要不然就等着追悔莫及。 这句话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师父。 师父不就是因为没说出口,傻傻的等了一辈子吗? 他不想也步上师父的后尘。 张海东and狗头军师……你特娘的也没告诉我你喜欢的是雪长老啊?!(⊙﹏⊙狗头保命,溜了溜了) 等了半天都没见张仟军有任何举动,张远还以为这孩子遇到什么难题了。 结果没想到,这孩子是真犯傻了,而且还傻得冒泡。 “你……说什么?” 听完小道士的一番纯情告白后,张远凝视着他手中的桃花,略微迟疑的问了一句。 张仟军心一横,闭上眼大声喊道:“我喜欢你!从见你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 “我想问你,是否愿意做我的道侣!” 张远目光扫过,看着一脸春心萌动的小道士,不动声色的抽出了腰间的绳镖。 孩子脑子不好使,不听话怎么办? 那当然是。 打。狠狠地打一顿,打到他听话为止。 下一刻,后院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痛呼声。 张起棂来到后院时,无视了躺在地上默默垂泪的张仟军。 “姐姐。” “嗯,回来了。” “嗯。” 两人并坐在长椅上,姿态放松惬意,周围仿佛笼罩着一层他人难以涉足的氛围感。 张起棂忽然觉得有种说不清的情绪在心中蔓延着。 这种情绪非常的陌生,却又让人感觉到心神愉悦。 他有些迷茫困惑,却又寻不得出处。 许多年后,张起棂偶然间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才明白过来。 原来,那股难以名状的情绪,正是名为悸动的情感。 第55章 珍珠 张海峡的身体已经完全痊愈,敏捷的身手更甚于往昔。 而南部档案馆也迎来了空前绝后的‘热闹’氛围。 距那日张仟军大胆告白后,他的日子可谓是过的水深火热。 张起棂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疯,非得天天压着张仟军从早到晚的操练。 被族长不当人也就算了,连张海楼和张海峡都开始轮番上阵。 两个人一逮着机会,就说要找他比武切磋。 张仟军每日一睁眼就是训练,不是在挨打,就是走在挨打的路上。 整得那叫一个生无可恋。 张仟军严重怀疑,族长和张海楼,张海峡三个单身狗,分明就是看不惯他有喜欢对象。 你想想看,这里一大堆张家单身狗,他要是真脱单了,那不就成了鹤立鸡群了吗? 所以啊,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在忌妒!! 看着每天照常挨打的张仟军,张远和张海琪还会帮忙点评几句。 说这个挥拳动作不好,应该改一下角度和力道。 有时候,甚至还会恶趣味的煽风点火。 张仟军这段时间累的头也不直了,腰也不挺了,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还被张海楼无情嘲笑,说出家人就该心无杂念,一心修道,别特娘的整那么多花花肠子。 张仟军气愤不已,“我他妈的是个道士又不是和尚!道士也是可以娶媳妇的!” 迎接他的是张海楼更为猛烈的拳头,张仟军挨了一拳后,立刻展开了反击。 张海峡就站在那里,双手插兜的看着他们。 就在两人动手的同时,他以极快的速度加入了战局,出手比张海楼都还要狠。 张海楼看见这一幕时,是有些震惊的,他可从来没见过虾仔这么生气的样子。 直到将张仟军揍到再也说不出任何蠢话,张海峡和张海楼这才停手。 两人蜷起一条腿坐在地上,另外一人躺在地上狼狈地喘着粗气。 张海楼嘴里叼着根烟,双手肆意的撑至背后。 张海峡从他口袋摸出一包烟 从中抽出一根点上,吞云吐雾。 “虾仔,你说我们到底喜欢她什么呢?” 张海楼眼神清明,这句话不像是疑惑,或者更像是表露心迹。 张海峡垂着眼帘,并没有回答。 站在暗处的张海琪旁观了全部过程。 一看这两龟儿子的样子,就知道他们要完。 好歹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撅个屁股放个屁,她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张海楼那货和小道士也就算了,就连一向稳重的虾仔也栽了…… 果然,年轻就是好,啥梦都敢做…… 张海峡一直以来,都小心翼翼克制着自己的情感,隐忍而不发。 而张海楼行为举止一向形骸放浪,言语荤素不忌,但随心而动。 他们两个人都没来得及表明心意,就被这个小道士给抢先了? 最让他们难以接受的事实是,小道士的表白在那个人眼中,也只不过是孩子的一时冲动。 而且在她眼中,不仅小道士是个孩子。 他们也是。 所以,可想而知,他们这一步还未迈出去,就已经全盘皆输。 小道士比他们强些,至少终于将自己的心意宣之于口。 而他们,现在却连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 就算张海楼和张海峡现在跑去跟她坦白,她或许只会认为他们在开玩笑。 哦,最终的下场可能还跟张仟军一样,平白挨一顿暴打。 如果没有张仟军,那他们至少就还有坦诚心意的机会! 这又怎能让张海楼和张海峡不生气呢?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相较于后院三人之间的烽火连天,前院的张远和张起棂就气氛融洽多了。 张远对之前的事情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心理学上有一种叫做光环效应。 他认为,张仟军只不过是被光环效应影响了判断力罢了。 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办公室内,温暖的小窝内躺着一只纯白色的小猫咪。 小猫咪是他们在一条巷子里捡到的,那时候它奄奄一息,伤口上都爬满了蛆虫。 它的眼睛很漂亮,犹如晶莹剔透的蓝色宝石。 也许是听到人类的脚步声,那湿漉漉的眼眸中带着对生命的强烈渴望。 几乎在看到那双眼睛的同时,张远和张起棂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 张起棂脱下外衫,将小猫咪小心翼翼的包裹其中,再贴近自己的胸膛抱入怀中。 他们将小猫咪带回了档案馆,张远处理了它身上的伤口。 一开始,他们都认为这是只黑色的猫咪,但它又有一双蓝色的眼睛。 黑色猫咪眼睛多为绿色、黄色或者橙色,蓝色眼睛是极为罕见的。 直到小猫咪的伤势完全恢复,给它洗完澡后才发现,原来它拥有一身如雪般柔滑的白色绒毛。 从小猫咪的伤势来推断,它之前应该是受过一些折磨和虐待。 小猫咪特别喜欢眼前的两个人类,所以它很喜欢撒娇卖萌,蹭着大腿求抱抱。 张起棂总是将它抱在怀中,要不然就塞进口袋里,走到哪儿带到哪儿。 张远轻柔地替小猫咪梳理着毛发,“给它取个名字吧。” 小猫咪喵呜一声,眨巴着蓝色的眼眸看着张起棂。 似乎好像在说,小爹,快给我取个可爱好听的名字啊。 张起棂垂眸看着小猫咪,眼底满是不易察觉的柔光。 相比人类,动物们的感情是最直白和纯粹的。 “珍珠。” 珍珠两个字象征着珍贵和独特,也代表着珍视。 它在经历过悲惨的苦难和折磨后,也没有选择放弃对人类的信任。 最终,终于遇到了将它视若珍宝的存在。 往后的十几年,珍珠也成为张起棂在漫长生命中,那一抹温暖的阳光。 张远用手指点了点珍珠淡粉色的鼻子,笑着说道:“珍珠,以后这就是你的名字了。” 珍珠喉咙发出一阵愉悦的呼噜声,将自己粉粉嫩嫩的肚子展露出来。 来吧,大爹,小爹,快来蹂躏我吧~~ 张起棂露出一抹笑容,犹如午夜中悄然开放的昙花一现。 漂亮的惊心动魄。 这是独属于他和姐姐的小猫咪,也是独一无二的珍宝。 第56章 世上已无齐佳氏,再也没有小王爷 春去秋来。 欢聚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离别的日子总是漫长的。 张海峡拿着那份间谍情报,踏上了新任务的征途。 就是这份厚厚的档案袋,让张海峡成为了红色力量中的一员。 我党得到情报后,迅速派人开始清理这些国家毒瘤。 南部档案馆的特务们隐藏在暗处,竭尽所能地助他们一臂之力。 而此次行动,犹如破晓之光划破乌云密闭的天幕,带来了希望的晨曦。 “小官,东北那边现在局势严峻,你留在这里会更安全。” “张家我会安排人去守着,你不用担心。” 张远讲到这里,抬眸认真的凝视着他,“张家的事情,不单单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你还有我,有海外的这些张家人。” 张起棂闻言微微一怔。 他接手家族重担时,张家正处于分崩离析的边缘。 等他从张家古楼出来后,族人全都四散而去。 作为张家最后一任族长,他担负着守护家族秘密的使命。 成为张家的族长,成为张起棂,就要为家族奉献出自己的一切,包括他的生命。 刚开始时,他曾以为,这条路他会走的很孤独。 但是在看到姐姐的那一刻,失去记忆的他才渐渐明白过来。 原来他也是有人疼,有人爱着的。 他也是有人可以依靠的。 张起棂感觉自己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一下就填满了。 过了半晌他才开口,声音好似被暖阳融化的雪水,干净透彻。 “好。” 按照计划,厦门的南部档案馆将会转移到南洋地区,从明面上彻底隐藏在暗处。 除去当初代理族长带走的族人之外,张海琪通知了港城张家人,海外张家一脉全部进入静默状态。 以张隆半为首的港城张家在收到消息后,立刻开展了静默行动。 一时间,所有海外张家人分批融入了普通民众之中,韬光养晦。 此时的张海客带着张海杏和张九日,正踏遍海外各地,寻找着拥有麒麟血脉的张家人。 一切都按照原始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四月的海棠花争相盛开,花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正当繁花似锦之际,贰月红终于等到了归人。 “阿雪,我很想你。” 贰月红感受着怀中温热的身体,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 那绵长轻柔的呼吸,伴随着跳如擂鼓的心跳声,交织出令人愉悦的共鸣声。 他那颗始终飘忽不定的心,终究回归了宁静的港湾。 红府温情脉脉,张府黯然神伤。 从张瑞雪踏进长沙城的那一刻起,张鈤山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张鈤山第一时间向张启山汇报了这件事情。 张启山听完后,眸色如深海般幽深。 “给红府递个帖子,请二爷和阿雪过府一叙,就说替阿雪接风洗尘。” “是,佛爷。”张鈤山脸上难掩喜色,刚准备走又被佛爷给叫住了。 “给老八和九爷也下个帖子。” “是。” 等副官走后,张启山望着窗外的风景有些出神。 以前那个令父亲颇为忌讳,成为他童年阴影的张家,早已树倒猢狲散。 而张家世代守护的那个秘密,哪怕从中窥探到一点,就足以令世人痴狂。 长生。 张启山低垂眼帘,攥紧拳头像是要抓住那看似遥不可及的虚幻。 守在香堂门口的小武子拿着一张帖子边跑边喊着,“八爷,佛爷给您下帖子了!” 坐在堂内的齐八爷正在招待客人,一听见自家伙计的大嗓门,勾唇啧了一声。 “我说小武子,没看我这有客人吗?大呼小叫的干什么呢?” “八爷,无妨。” 男人戴着一副墨镜,身着黑色长袍,一头凌乱有致的短发,脑后能看到狼尾的造型,一缕长发编成了小辫子。 齐八爷对男人的态度很恭敬,“小王……” 男人抬了抬手,“叫我黑眼镜或者黑瞎子就行。” 黑瞎子汉姓为齐,和齐八爷血脉隔的比较远,但多少又沾着点亲缘关系。 他偶然间得知还有齐八爷这一脉的存在,所以才想到长沙来看看。 齐八爷支支吾吾的,总觉得这名字有些喊不出口。 黑瞎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的说道:“八爷,不必太过拘束。” 大清都已经亡了,世上已无齐佳氏,也再没有什么小王爷了。 齐八爷暗自叹了口气,还是觉得换个别的称呼比较适合。 “黑爷。” 黑瞎子点点头,“还得麻烦八爷,给我找个地儿住。” “好,没问题。” “小武子,带这位贵客去主院安置。” 小武子应了一声,将手中的帖子交给齐八爷,然后领着黑瞎子往后院走去。 黑瞎子好奇的问了一句,“小伙计,刚才你说的张大佛爷是谁啊?” 这个姓氏,莫名的让他想起了那个神出鬼没的小哑巴。 当初两人会在国外相识,也是因为他在小哑巴身上看到了故人的影子。 啧啧,也不知道这小哑巴当年回国之后又跑到哪儿去了。 “张大佛爷就是张启山,是整个九门之首,而且还是个军官……” 小武子是个话痨,不等黑瞎子继续追问,就跟倒豆子似的,将他知道的事情全说了出来。 黑瞎子来长沙之前,对这长沙九门也略有耳闻。 他这种四海为家,居无定所的人,反正也不打算在这待太久,但该和人打的交道还是要有的。 齐八爷拿着请帖,掐指一算,不由得啧啧几声。 这佛爷干事真不地道啊! 人家小两口久别重逢,正蜜里调油呢,他就迫不及待想要撬墙角了? 想到这里,齐八爷也觉得心里有些酸涩。 他内心深处埋藏的这份心意,注定将会无疾而终,悄然消逝。 收到请帖的解九爷,一眼就瞧出了佛爷的心思。 虽然他也曾动过心思,但好在及时清醒,尚未至情根深种、无法自拔之境。 解九爷默默地同情了二爷一秒钟…… 就一秒,多一秒都是他对另外几位兄弟的不尊重。 “看样子,这次聚会是有好戏看了。” 番外——张景清的过往 大院里绿树成荫,道路两旁是挺拔的松柏,显得庄严而肃穆。 高大的院墙上挂着鲜红的国旗,在微风中轻轻飘扬。 “王阿姨,我今天晚上可能不回家吃饭了!” 一道倩丽的身影,匆匆忙忙从二楼跑了下来,从桌子抓起早餐就往外跑。 王阿姨拿着牛奶连忙追了出去,着急的大喊着,“清清,你的牛奶忘拿了!” “不喝了!” 回应王阿姨的,是汽车发动机深沉的轰鸣,以及空气中荡漾的余音缭绕。 “啊呀,这孩子。”王阿姨叹了口气,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京城缉毒大队,一个身着警服的女孩子端坐在办公桌前,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电脑屏幕上播放的录像。 另一个穿着警服的男孩子走了过来,“小清,老大喊你过去。” “哦,知道了。” 女孩猛地站起身,轻轻拍了拍男孩的肩头。 “在录像带的1小时27分15秒,有个身着黑色连帽衫的男子,行迹颇为可疑,麻烦你再仔细地复核一番。” 只是一个再为平常不过的动作,却让男孩的脸瞬间红温了。 小清拍我肩膀了哎,哎呀,真的好羞涩啊…… “噢噢……好,好。” 女孩没发觉男孩的异样,反而朝着队长办公室快步走去。 “队长,你找我是有什么任务吗?” 中年男人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想起她身后的背景,罕见的有些犹豫起来。 这个任务到底该不该交给这个小姑娘。 她也才二十几岁…… 女孩见队长没有回答,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的等候着。 沉默了良久,中年男人才终于开口。 “张景清,我有一个非常重大的任务要交给你。” 张景清行了一个标准的举手礼,扬声回答道:“报告队长,我保证完成任务。” 中年男人,也就是吕队长,将一沓资料递了过去。 张景清接过资料,认真翻开看了起来。 “这个任务非常艰巨,上面照片的这个男人,叫做傅浩然,是东南亚那边有名的大毒枭……” 照片上的男人长得倒是挺帅的,挺像网上说的那个天涯四美之一,严什么来着。 “据说傅浩然曾经有过一个妻子,后面那张就是他爱人的照片。” 张景清欣赏完照片上的帅哥后,就翻开了下一张照片。 这一眼,就让她愣在那里。 只见一个身着红色嫁衣的女子静坐在主位之上,容貌艳丽妖媚,神情却麻木死寂。 看上去,就像一具失了魂的行尸走肉。 而最让人惊讶的是那张脸,居然与张景清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这……这是怎么回事?” 张景清惊疑不定的看向吕队长,脑海中的cpu都快干烧了。 她家除了她之外,也就还有一个亲哥哥,而且当初也没听说她还有什么双胞胎姐妹什么的。 这不止是长得像的问题,完全可以说……就是她。 吕队长叹了口气,“你的任务,就是接近傅浩然,潜伏在他身边成为卧底,再想办法找到他的犯罪证据。” 张景清暗地里撇了撇嘴,“队长这意思,不就是让我用美人计呗。” 吕队长尴尬的咳嗽两声,一本正经的回答道:“一切都是上级派给你的任务,当然,你也有拒绝的权利。” 张景清的爷爷——张老首长,可是一位开国元勋。 她父亲是首领身边的外交官,母亲是海内外知名的女企业家。 她的哥哥,是一名现役军人,在特种部队担任作战指挥官。 在这样一个根红苗正、底蕴深厚的家庭中,张景清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堪称一句天之骄女。 当初刚从警校毕业的张景清,明明有更好的发展前程,却偏偏选择来了他们缉毒大队。 这让吕队长内心是忧虑不已,生怕来了个打不能打,骂不能骂的金疙瘩。 万幸,张景清非但没有什么骄傲自大,自命非凡的坏毛病,反而行为处事都格外的低调。 交到她手中的案子,也是非常认真负责,从来没有让吕队长操心过。 张景清屈指敲击着膝盖上的资料,仔细地思索了一会儿。 这可是立大功的大好机会啊! 再说了,不就牺牲点色相吗?按这男人的长相,她也不算亏啊…… 哦了,干就完事了! “队长,这个任务就交给我吧。” 此时的张景清还未曾察觉,眼前的这个决定,将会改写她一生的命运。 回到军区大院,在看到门口那辆熟悉的‘猎豹’时,张景清简直开心的不得了。 “哥,哥!你回来了!?” 张承枫稳稳地接住了飞扑而来的妹妹,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梢。 “都已经这么大了,怎么还毛毛躁躁的?” “这不是太久没见哥哥,太想你了嘛~” 张承枫用手指关节在妹妹的鼻梁上轻轻刮过,坚毅硬朗的脸庞上满是笑意。 “行了,我的娇娇包,就知道撒娇哄哥哥开心。” 张景清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拉着自己的哥哥坐了下来。 “这次回来能待几天?” “老爸因为工作经常要出国,上官女士又得忙集团的生意,十天半月都看不到人影……” 张景清嘟嘟囔囔地念叨着,那张貌美如花的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张承枫没有打断妹妹的话语,反而是一直聆听着她的抱怨。 虽然出身在军人家庭里,但兄妹俩的童年,几乎都是自由生长的。 父母从来没有用任何标准来衡量过他们,却一直引导和鼓励他们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我有任务在身,想着走之前来看看你。” 张承枫从怀中拿出一个首饰盒,“这是哥哥提前送你的生日礼物。” “谢谢哥哥。” 张景清心里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表现的非常开心。 身为一名特种兵军人,哥哥身上的重担可比她要重多了。 张承枫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坚定的承诺道:“等哥哥回来,再给你补过生日。” “好,那就说定了哦,我们拉钩。” “好,一言为定。” 张景清站在门口,目送着汽车缓缓远去,她在心中默默祈祷着。 哥哥,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然而,事情的未来发展是谁都预料不及的。 等到张承枫和张景清再次相见时,亦是生死离别之际。 张承枫目眦欲裂,亲眼目睹那颗子弹穿透了妹妹的身躯,鲜血如同凄美的花朵般骤然绽放…… “清清!” 第57章 我心向明月 黑瞎子跟着齐八爷来到了一栋欧式楼前,门口有一扇大铁门。 两旁全是身着军装的士兵,而且每个人肩上都配着步枪。 来的路上,黑瞎子就已经从齐八爷那得知。 这位张大佛爷,此番特意为红府二爷心仪之人设宴,接风洗尘。 黑瞎子闻言,敏锐的嗅到一丝不平常之处,藏在墨镜下的眼眸中满是揶揄之色。 啧啧……给兄弟的心上人接风洗尘?这里面要没点猫腻,说出去谁信啊? 张小鱼笑着迎了上去,“八爷。” “这位是?” 还未等齐八爷开口,黑瞎子就笑着自我介绍道:“这位军爷好,我叫黑瞎子。” “小鱼,这是我们齐家的亲戚。”齐八爷立刻接上一句,语气中隐约带着维护之意。 黑瞎子看似笑容满面的样子,实则内心也微微有些感触。 张小鱼很有眼色的喊了一句,“黑先生你好。” 黑瞎子跟着齐八爷身后走进去,就看到站在落地窗前那道倩丽的身影。 盘起三千青丝的海棠花发簪垂落的流苏吊坠随风轻轻晃动着,犹如蝴蝶展翅。 阳光洒在她的身上,为那张清冷绝尘的容颜,莫名增添了几分柔和的色彩。 黑瞎子愣住了。 他从未想过,一直想要见到的人,竟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 “佛爷,二爷。”齐八爷上前打着招呼,“九爷。” “阿雪,好久不见啊!” 张瑞雪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既然人都到齐了,副官,叫人上菜。”张启山满面春风的笑道。 贰月红牵着张瑞雪的手坐了下来,对面是齐八爷,解九爷和黑瞎子。 齐八爷热情的向他们介绍了黑瞎子的身份,黑瞎子也十分上道的说了几句场面话。 桌子上摆满了地地道道的东北菜,还有一些非常新鲜的海鲜。 虽然知道张启山摆的是鸿门宴,贰月红却并不理会,只是专心给张瑞雪剥虾。 黑瞎子看似在聊着天,视线却时不时落在对面那人的身上。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容貌好像都没有丝毫变化。 而且,她好像……不记得他了? 张瑞雪抬头看了黑瞎子一眼。 那道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就算是隔着墨镜也让人难以忽视。 既然未察觉到任何恶意,她便索性不再理会,直接选择忽视了那道目光。 解九爷意味不明的看了张启山一眼,也不知道佛爷打算出什么招数。 “九爷,目前我国各地局势愈发严峻,日军入侵的阴影随时可能笼罩长沙城。” “我想以九门的名义组织抗日救亡工作站,再向解家订购一批抗日物资。” 饭桌上,张启山率以正事先开口。 尽管长沙城内战争氛围渐浓,但在战火未点燃之际,普通百姓们依旧维持着自己的日常生活。 而作为长沙城的布防官,张启山必须时刻走在前线,未雨绸缪,为接下来的抗战做好充足的准备。 “既然是以九门的名义来组织,这些物资就当是解家捐赠的,佛爷就不必跟我客气了。” 解九爷是个商人,做事情一向以利益至上,但在国难当头之际,还是非常有爱国情怀的。 反正不就是钱吗? 只要能将这些小日子赶出长沙城,就算再多的钱他也愿意拿出来。 “九爷大义!”齐八爷竖起大拇指,笑着称赞道。 他一个孤家寡人,要钱没钱,要人没人,也就只能起个活跃气氛的作用了。 张启山与解九爷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而喻。 “阿雪,一旦上了战场险象环生,九死一生,所以想恳请你帮忙训练府上的亲兵,以备不时之需。” “不知阿雪可否愿意帮我这个忙?” 张启山话锋一转,态度真诚无比,话语间透露出满满的诚恳。 解九爷眯了眯眼,心里哦豁了一声,眼底满是看好戏的意味。 佛爷这一招以退为进,看样子二爷是招架不住了。 齐八爷一下子就看明白了,要是阿雪答应了这件事,那不得天天往佛爷府上跑? 届时,这两人相处的机会不就多起来了吗? 啧啧,拿正事当幌子撬二爷的墙角,佛爷可真够鸡贼的! 黑瞎子自然也明白张启山的用意,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流觞姐姐……可真是招人喜欢呢。 不,她原来叫阿雪。 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贰月红脸色黑的像锅底,偏偏这件事情,他又没办法替阿雪出言婉拒。 不出意外,张瑞雪点了点头应下了此事。 眼见如此,张鈤山这个呆头鹅坐在那里就开始傻乐。 佛爷的心思,他压根就没猜明白,他只知道,以后就可以和阿雪天天见面了。 一想到这件事,张鈤山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连可可爱爱的兔牙都露了出来。 饭桌上暗流涌动,每个人的想法都心思各异。 除了专心吃玉米饼子配大鹅的张瑞雪。 用完晚饭,他们又坐在一起商讨抗日救亡工作站的事宜。 黑瞎子眼神隐晦地看着两人紧握的双手,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既像是羡慕,又似乎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回去的时候,张启山带着张鈤山亲自送他们出门,汽车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 “阿雪,明日我让张副官去红府接你。” 贰月红牵着张瑞雪的手紧了紧,咬牙切齿的说道:“佛爷也不必如此心急吧?” “二爷此言差矣,若能早一日着手训练,这些亲兵们便能多增添一分自保之力,也能多杀几个日本鬼子。” 张启山一本正经的解释着,又看向张瑞雪问道:“阿雪,是否觉得我方才所言颇有几分道理?” 张瑞雪点了点头,算是认同的意思。 对待练功方面的问题,她向来都是极为认真的。 看着张启山脸上碍眼的笑容,贰月红虽然脸上丝毫不显,但心中有股无名之火熊熊燃烧。 “佛爷不必如此麻烦,明日我会陪阿雪一同过来。” 张启山脸上的笑容瞬间转移到了贰月红脸上。 黑瞎子静静地看着两人之间的交锋,突然朝着前面伸出了手。 他嘴角噙着笑意,自上而下地望着那双令人难以忘怀的眼眸。 “你好,我是黑瞎子。” 好久不见,流觞姐姐。 张瑞雪抬眸看向他,迟迟未有动作。 黑瞎子也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笑容不减反增,那藏于墨镜之后的双眸宛若冬日暖阳,仿佛能将人悄然融化。 良久之后,她才将手轻轻放入那只宽厚的掌心中。 “张瑞雪。” 第58章 二月红上大分 回到红府后,贰月红一个人在暗地里生着闷气。 张启山那毫不掩饰的心思,就差直接将话挑明了。 可他又不能轻易捅破这层窗户纸,害怕适得其反,给了张启山光明正大的机会。 在感情中,先爱上的那个人总是会患得患失。 和阿雪共度的时光,让贰月红每时每刻都觉得无比的幸福。 但他就是害怕,害怕阿雪会喜欢上别人,害怕她会离开自己。 越害怕,就越想要抓紧什么,想要证明什么。 但倘若阿雪真的选择要离开,他就算是万般不舍,割心剜肉,也会就此放手。 然而,若是阿雪决定留在他身边,他将会把自己融入她的血肉中。 朝夕相伴,形影不离,与她日日夜夜抵死缠绵。 真正的爱是自私的,却也是无私的。 贰月红内心深处的想法,并没有完全表露出来。 但张瑞雪好似看出了他的不安,将脸贴在他的胸口,听着耳畔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贰月红身躯微微一怔,双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低头凑近她的脖颈闻着那若有若无的幽香。 怀中温热的娇躯,让他不安的内心开始逐渐平静下来。 “阿雪。” 贰月红的声音柔和而缠绵,每一个字都缓缓吐出。 就仿佛要将她的名字深深铭刻于自己的灵魂深处。 张瑞雪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她对他的不安不解其然,却愿意以自己的方式去安抚他。 贰月红将人搂在怀里,低头吻了上去,唇舌紧紧纠缠。 情潮对张瑞雪来说很陌生,也是一百多年从未有过的感受。 张家人从未有过情感方面的训练,他们也不需要有任何情绪。 他们要做的就是无条件服从家族安排,完成任务使命,其他事项皆为虚无。 所以在贰月红解开她的衣裳时,她本能的抬脚踹去。 还好,贰月红反应迅速地捏住了那只修长细嫩的脚踝。 要不然这一脚下去,他非得断子绝孙不可。 柔软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腰窝,温柔又带着安抚性的吻,从细长的颈间一路向下。 张瑞雪微微皱眉,难以言喻的酥麻感,疯狂的刺激着她的神经。 极度自律警戒的身体,十分不适应这种强烈又令人沉沦的感觉,让她忍不住绷直了脊背,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感受到怀中人的挣扎,贰月红极力克制住自己接下来动作,将手掌放在她的腰间,一下一下的安抚着她的情绪。 “别怕,阿雪,我在这里。” 他的声音暗哑低沉,透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情yu。 张瑞雪睁开眼,眼底不带一丝欲念,仿若那高高在上的清冷神女,让人更加欲罢不能。 贰月红的呼吸厚重了几分,目光一寸寸掠过,如视珍宝般注视着她的一切,连脸上细微的表情都不愿意错过。 他忍不住贴着她的耳畔,用唇细细摩挲。 “阿雪若是不愿,那我就停下来好不好?” 即使此刻已是箭在弦上,他还是愿意先尊重阿雪的意愿。 贰月红脸上都是细密的汗珠,此时半阖着眼,一副极力忍耐的模样。 惹人怜爱又诱人犯错。 张瑞雪那双清澈见底的瞳孔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他。 光被这样看着,贰月红都觉得刺激的要命,血液里翻涌着令人颤栗的快感。 他将自己的脸埋进她的颈间蹭来蹭去,低沉的嗓音夹杂着躁动不安的呼吸声。 “阿雪,我的阿雪……” 他努力稳定着心神,隐忍又克制。 甚至在这一瞬间,猛烈的爱意压过了所有的情yu,让他整个心神都放松了下来。 贰月红刚平复好心情,正欲起身,下一秒却被什么温软的东西贴在自己唇上。 他惊讶的睁圆眼,发现阿雪的脸近在咫尺。 她闭着眼睛,睫毛轻颤,神色略有些慌乱。 双唇一触即分。 在这一刻,贰月红仿佛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昏暗的房间内,细碎的摩挲声响起。 张瑞雪身上只剩下一件透光的里衣,已经完全被汗浸湿,紧贴着身体的曲线。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的眼睛,勾住他的下巴往下抚摸。 触及他喉间凸起时,贰月红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喘声。 他不由得收紧双臂将她箍住,拼命压抑着冲动,暗哑着嗓子问道:“阿雪,你想好了吗?” 张瑞雪淡淡的睨了他一眼,刚做了一个翻身的动作,又被他牢牢地掐住了腰。 贰月红一手扣着她后脑,加深了这个吻,另一只手解开了那件碍事的里衣。 此刻她的身上已经基本什么都没有了。 早已紧绷的神经,一根接着一根开始土崩瓦解。 灼热的呼吸如同滚烫的岩浆,所到之处留下一个个印记,几近透明的皮肤下凝结成红晕,舌尖轻舔湿润的唇角,带着雪山冰莲的清香。 张瑞雪还未回过神,浓密的睫毛轻颤,细碎的喘息声从紧咬的唇瓣中溢出。 他只是睁眼看了一眼。 美人面色微红,从腰间开始,浮现了红色的麒麟纹身,一直向上延伸。 红色麒麟脚踏八卦,腾云驾雾。 那一瞬间的疼痛感夹杂着铺天盖地的混乱,顷刻间布满全身…… 海棠花落在雪山上盛开,仿佛是冬日里的精灵,带着一抹温暖的色彩。 花瓣在风中飘舞,缓缓降落在洁白的雪地上,绘就了一幅又一幅动人的画卷。 随着风雪的翻飞,海棠花的幽香四溢,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海棠花毫不畏惧的挺立在风雪之中,也是对雪山之巅孤独与寒冷的无畏挑战。 直到海棠花上积了薄薄一层雪,粉白相间,半掩于雪中。 这一刻,海棠花与雪山仿佛彻底融为了一体…… 第59章 三天四夜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桌面上,给房间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辉。 海棠花的清香混合着独特的雪松香在心间游荡。 被子的一角悄然滑落在地,半幅耷拉在床边,露出被子下两具交叠的躯体。 张瑞雪侧身蜷缩在右侧,白皙的肩头往下,四处散落着已经变淡的红痕。 贰月红以侧卧的姿势,将人正面圈入怀中,侧颈相交,呼吸和心跳声交融在一起,宛如林间交错的清风与溪流。 他睁开眼望去…… 场面太过香艳,某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他赶紧偏过头微微喘息着。 等好不容易压下心头的躁动,转过脸来却正好对上那双氤氲着细碎的微光,纯洁又不带欲望的眼眸。 “阿雪,早。” 贰月红收紧臂弯,一枚早安吻落在了她的眉心。 两人十指相扣,骨节分明的手暧昧地把玩细嫩的指尖,乐此不疲。 视线落在腰间那颗红痣上,又想起昨夜里两人疯狂度过的一夜。 那种放纵又压抑的低喘声,听起来格外的勾人心弦,一声一声地摧毁人的所有理智。 双手放在腰窝处摩挲着柔软的肌肤,犹如上好的绸缎般光滑细腻。 腰身顿时一软,下行的手被生生按住,张瑞雪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忽闪的睫毛如同羽毛般扫过他的心尖。 令人忍不住心头一动…… 几个时辰前的红府门口。 张鈤山按照佛爷的吩咐,一大早等在了红府门口。 正当他要进去时,红府的老管家出声拦住了他。 “张副官,今日我家夫人身体抱恙,有什么事情还请改日再来。” 老管家脸上满是笑容,连额头上的皱纹都隐约透露着喜色。 张鈤山听到夫人两个字后,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心里还在纳闷,二爷什么时候娶夫人了? “我是来接阿雪的。” “对啊,我都说了夫人身体抱恙,二爷正在照顾她呢!” 老管家看了傻愣愣的张鈤山一眼。 二爷好不容易得偿所愿,和夫人修成正果,可绝不能让外人给打搅了。 张鈤山一下子就急了,满脑子都是那句‘身体抱恙’,自动忽略了管家称呼她为夫人的事情。 “阿雪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 “夫人并无大碍,大夫说休养几日即可。”老管家一本正经的说道。 张鈤山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去。 阿雪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那我进去看看阿雪。” 张鈤山说着就要往里走,又被老管家拦在了面前。 “张副官,夫人此刻不方便见客,您还是过几日再来吧!” 老管家脸上挂着笑容,眉心狂跳,这张副官到底咋回事啊?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张鈤山一看这架势,就明白佛爷交给他的任务恐怕是完成不了了,只得悻悻而返。 等张府的汽车走远后,候在老管家身边的男人开口问道:“爹,你为啥不让张副官进去啊?” 老管家没好气的瞪了自家儿子一眼,一巴掌就拍在他的脑门上。 “你以后是要接任我这位置的,给老子我好好学着点,别一天到晚的往妓院里头跑!” “现在把大门给我关上,这几日咱们红府闭门谢客!” 男人还是有些怕自家父亲的,连连应声说好,手脚麻利的关上了红府的大门。 张鈤山回到府上后,第一时间去书房汇报了情况。 “佛爷……你说,咱们要不要送些补品过去?”张鈤山眉峰紧锁,眼底带着格外真挚的神色。 张启山抬头看了他一眼,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的,噎的他胸口直疼。 昨日刚掰回来一局,仅仅过了一晚上,他就已经落得个棋差一招。 不过无论如何,他都是不会放弃的。 贰月红只是个普通人,是无法与阿雪长相厮守的。 待他来日觅得长生之法,他与阿雪便有绵长无尽的岁月共度。 张鈤山也是这样想的,按照二爷现在的年纪,至少还能再活个五六十年吧? 等二爷死了,那他不就有机会了吗? 张鈤山心里喜滋滋的,还好他是麒麟血,怎么着也能活个两三百岁。 张启山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副官,叫人将库房里那些上好的补品都先拿出来备着。” “还有家里的厨房,让他们时刻准备好膳食。” “是,佛爷!”张鈤山虽然不解,但只要是佛爷的命令,他就会立刻去执行。 主打就是一个,佛爷说啥我听啥,叫我干啥就干啥。 副官走后,张启山站在落地窗前,眺望着训练场的方向,眼中闪现意味不明的光芒。 红府的大门紧闭了三日。 张启山也在张府等了三日。 贰月红是被张瑞雪一脚踹下床的,力道还挺大的。 就是因为他的毫无节制,害她变成了无信之人。 她起身从衣柜里随便套了件衣服,也没管坐在地上装可怜的人,转身就往外面走。 刚出了大门就看到守在车子前的张鈤山。 “阿雪,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张瑞雪垂着眼眸坐在后面,摆出一副发呆的姿势。 在听到这句问话后,直接给了他一个淡淡的眼神。 张鈤山神情迷茫地看着她,虽然看不懂,但他也没再开口追问着什么。 等贰月红神清气爽的踏出房门时,才得知阿雪已经跟张鈤山去了张府。 “二爷,下人已经准备好了早膳,您要不……用完饭再去接夫人回来?”老管家问道。 听到‘夫人’这两个字眼后,贰月红微微一怔,随后又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意。 “不用了,叫下人赶紧将夫人爱吃的打包好,我亲自送去张府。” “二爷,食盒已经提前准备好了,我这就叫人去拿。” 老管家对着儿子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去厨房将东西拿过来。 男人应了一声,往厨房的方向一路小跑过去。 第60章 张启山的坦白 贰月红拎着食盒,心情愉悦地哼着小曲出了红府。 男人跟在老管家身边,两个人目送二爷离去。 “三伢子,你要记住,以后在府上,夫人的事情永远排在第一位,明白了吗?” “爹,这是为什么啊?难道我们不该以二爷为主吗?”男人挠了挠头发,有些不解的问道。 “你傻啊!没看二爷把夫人看的比自己还重吗?”老管家敲着儿子的脑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男人捂着脑袋,委委屈屈地说道:“爹,快别敲了,本来我就不聪明,再敲就变得更傻了!” 老管家无奈的叹了口气,又心疼地揉了揉儿子的脑袋。 他是红府的家生子,自小跟在上一任家主身边长大,两个人虽说是主仆关系,但其实算起来更像是亲人。 老管家一生只得了三个孩子,老大背着自己偷偷去当了兵,最后惨死在战场上。 老二脾气也倔得跟头牛似的,非得步上老大的后尘。 直到现在,老二都没有任何消息,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现在剩下这个没出息的小儿子留在身边。 老管家从不后悔没有阻止两个儿子的行为,只是生气他们为什么不能好好商量。 再说了,他难道就是那么不通人情的人吗? 国难当头,是个人都会勇敢站出来进行抗争,更何况是他这个糟老头子呢? 他只是后悔,后悔没有在离别时,让他们再吃上一顿饱饭…… 张府后院的训练场,是一块面积不小的空地,布局与张家外家的训练场有些相似。 张瑞雪穿着一身黑色的训练服,双手背至身后,认真的看着每一个人的动作。 她是个很合格的师父,训练这些亲兵们也丝毫不心软。 “姿势不对,重来。” “这个动作,要用腰部发力。” 张启山伫立在书房的落地窗前,以他的视角,能够非常清楚的看到下面的一举一动。 “副官,叫厨房将补品和早膳都端过来。” “是,佛爷。” 亲兵们分成两队,相互之间开始切磋对练。 才看了一会儿,张瑞雪就看出来了问题。 “停。” 所有人的肢体动作倏然卡在那里,齐刷刷地朝着声音扭头望去。 被一颗颗乌黑的人头密密麻麻的凝视着,这场面,莫名让人觉得有些惊悚。 但张瑞雪却不这样认为,在她眼中,这只是一群小萝卜头。 她随意走到一个亲兵面前,旁边的亲兵们立刻退出了一块空地。 “动手。” “啊?”亲兵呆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张瑞雪看着眼前的亲兵,“现在我就是你的敌人,动手。” 亲兵这才确认了自己刚才听到的不是幻觉,嘴唇蠕动了两下,“雪长老,得罪了。” 沙包大的拳头带着破空声,朝着她的门面而来。 张瑞雪一个侧身闪避,亲兵的下一步攻势紧跟而来。 身形一晃,抬手一掌劈在亲兵的侧颈,生生将他劈晕了过去。 场面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呆若木鸡的看着这一幕。 没想到他们当中最厉害的那一个,在雪长老手底下居然连两招都过不了?! 张瑞雪皱着眉头看着晕倒在地的亲兵,“知道问题在哪儿了吗?” 亲兵们面面相觑,纷纷摇了摇头。 她抬起头,淡漠的视线逐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没有全力以赴。” “倘若这是在战场上,他早已人头落地。” “你们上战场是为了什么?” 亲兵们立刻整齐一划的大声喊道:“是为了杀日本鬼子!” 张瑞雪点了点头。 “假设现在就是战场,将你们的对手想象成敌人。” “这不是训练,也不是切磋。” “是生死关头,你死我活。” 他们是张家人,却也是一名军人。 当中有很多人都还很年轻,有些都是没有上过战场的。 张瑞雪能做的,仅仅是帮助他们逐步适应,那种时刻处于生死一线的状态。 人的潜力是无限大的,当处于生死存亡之际,往往能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 张启山站在不远处,张鈤山手中端着食盘,跟在他的身后。 贰月红手中拎着食盒,也安静的站在那里。 原本空空荡荡的训练场,倏然间出现一个遮阳棚,一整套的梨花木桌椅。 雾气如云朵般从茶杯中升腾而出,在半空缓缓散开,带着茶叶的芬芳。 张瑞雪沉默地看着各式各样的早膳,还有那几盅补品。 这么多东西,是打算让她吃一整天吗? “阿雪,尝尝这个燕窝。” “阿雪,这是厨房早上炖的药膳,你尝尝看。” “阿雪,你……” “……” 张瑞雪……好吵,忽然好想拿针缝上他们的嘴。 “哎呦,阿雪,佛爷,二爷,你们仨吃着呢?” 齐八爷笑眯眯的凑了过来,“这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我这早饭都还没吃呢!” “佛爷,二爷,张小姐。”黑瞎子脸上挂着万年不变的笑容。 他今日穿着一身黑色皮衣,下身搭着一条黑色紧身裤。 宽肩窄腰大长腿,浑身流露出鲜明的肌肉线条,有种独特的野性之美。 “黑爷,快来,坐下一起吃!” 眼见干饭大军又增加了两员大将,张瑞雪这才满意的喝着手里的燕窝。 用完早膳,张瑞雪就继续盯着亲兵们训练去了,黑瞎子也凑过去一起看热闹。 贰月红端起茶盏,侧头呷了口茶水,故意将自己脖颈上的红印露了出来。 张启山眸色幽暗,眼神直勾勾的望了过去。 两人眼神在空中交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硝烟,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而紧张。 这股诡异的氛围,连呆头呆脑的张鈤山都有所察觉,让他不由得抿了抿唇。 张启山眼睛看着贰月红,一字一句道:“二爷,公平竞争吧。” 贰月红差点没被气笑,佛爷这是准备不撞南墙不死心了? “佛爷莫非是在说笑,你我之间何来公平之说?” 阿雪心里有我,论这一点,你就已经输得一干二净了。 “公平两字自在人心,犹如天平之均衡,永远不会一直倾斜于另一方。” 总有一天,阿雪的心中也会有我,到那时候,你只会是个过去时。 齐八爷目瞪口呆,不是,佛爷就这样水灵灵的和二爷开战了? 张鈤山瞳孔震惊,啥玩意儿?佛爷也喜欢阿雪?为啥他一点儿都没看出来? 第61章 需要什么特殊服务,都可以来找我哦~~ 眼见场面剑拔弩张,齐八爷张了张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贰月红打断。 “八爷不必相劝,无论如何,我和佛爷都还是兄弟,不会走到兵戎相见的那一天。” 贰月红显得信心满满,似乎根本不害怕张启山的宣战。 他相信阿雪,她绝非是轻易会被动摇之人。 齐八爷叹了口气,佛爷啊,在感情方面,你还真比不过二爷啊…… 命中注定,花开终究难结果。 直言不讳的坦诚心思后,张启山感觉无比畅快。 在他眼中,贰月红只不过是短暂的光彩,再绚丽的花朵,终都有凋谢的那一天。 来日方长,他并不认为自己会输。 空地上,亲兵们如同猛兽般展开殊死搏斗,拳影交错,破空声与肉体的撞击声此起彼伏。 黑瞎子原本双手抱臂,正倚靠在那棵梧桐树下看热闹。 看到张瑞雪在纠正亲兵的动作,锁骨上不经意间露出的一抹红印时,笑容顿时僵硬住了。 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试图想用肉体的疼痛感来缓解内心的烦躁。 黑瞎子自嘲的轻笑一声,墨镜下的眼神晦暗不明。 纠正完亲兵们的动作后,张瑞雪察觉到了周围的异样。 有几道视线如同游丝般,始终在若有似无地观察着她。 仅仅几息之隔,她便在众人中捕捉到了其中一道视线的来源。 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孩子,身手矫健,拳风凌厉,力道似乎也更胜过旁人。 特别是他不经意间露出的动作,角度刁钻灵活,非一般人所能及。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张瑞雪脑海中骤然涌现出三个字——黑飞子。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圈,又发现了有好几个情况相同的人。 所以说,这就是‘它’用来监视九门的方式? 呵……真是有趣。 等训练结束后,张瑞雪到安排好的客房里沐浴换身衣服。 一踏入房间,她就觉得有些奇怪,谁家的客房会比主卧室还要大?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她并没有太过在意。 张启山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黑瞎子,“不知黑先生,是否有兴趣为国效力?” 刚才黑瞎子亲自下场和张家亲兵比划了几下,这一身功夫,还真令人不容小觑。 而且他的手指关节略粗,食指两侧和虎口都有茧子,一看就是个用枪的好手。 “佛爷说笑了,我向来自由惯了,不是个爱守规矩的人。” 黑瞎子嬉皮笑脸地递上了一张名片,“不过佛爷要是需要什么特殊服务,都可以来找我哦~~” “价钱嘛,咱们都好商量~” 那贱兮兮的腔调,让张鈤山不禁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特殊服务?这人说话怎么不太正经啊? 张启山面不改色的接过名片,只见上面印满了小小的字体: 齐达内盲人按摩店,算命测八字趋吉避凶,专业翻译,专业保镖,下墓探墓,承接各种红白喜事,修水管通马桶…… 张启山…… 他皱着眉头扫了黑瞎子一眼,那眼神简直是一言难尽。 碍于礼节,张启山将名片收了起来,“若是日后有所需求,张某再与黑先生联络。” 黑瞎子露出了标准的八颗大白牙,心中不免啧了一声,他这张名片可是花了大价钱定制的,专门为了应对这些冤大头的。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世上有钱人这么多,施舍他一点儿又怎么了? 毕竟啊,瞎子我呀~不也是凭借着勤劳的双手,付出了艰辛努力的汗水吗~~ 所以说啊~这可是瞎子我应得的~~ 张启山(冤大头)……请问你礼貌吗? 张瑞雪刚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人。 “怎么没把头发吹干?” 张瑞雪抬头看了他一眼,吹干? 贰月红笑了笑,让她坐在梳妆台前,又去浴室拿了电吹风出来。 这是前年解家商会进口的商品,其实这个洋玩意他也没用过几回。 正好解九爷帮他订购的照相机到了,贰月红去取的时候,顺便也买了一个电吹风。 他当时想着,等阿雪回来就能用上。 早饭是在张府吃的,那么午饭自然是回红府了。 “阿雪,二爷,不如留在府上一起用午膳吧!” 张启山忽略了两人紧握的双手,就跟没看见似的,热情地邀请他们共进午餐。 “不必了,多谢佛爷的好意。”贰月红笑着婉拒,心中暗自咬牙。 佛爷将客房安排在主卧室的隔壁也就算了,房间内那些古董摆设,绫罗绸缎,价值不菲的珠宝首饰,无一不在彰显着他的用心。 现在唯一让贰月红庆幸的是,阿雪对此根本毫无察觉。 只可惜,佛爷这一招明晃晃的献殷勤,注定将是无用之功。 接下来的日子里,张瑞雪每日都会到张府训练士兵,等下午的时候,就陪着贰月红一起去梨园。 要不就是窝在红府后院,一个唱戏,另一个边听戏边发呆。 齐八爷和黑瞎子刚开始也经常来凑热闹,到佛爷府邸上蹭一顿早膳。 后来黑瞎子来的就少了。 听说他除了守在盲人按摩摊子前,就是成天跟在陈皮后面东奔西跑的。 渐渐地,黑瞎子也算是在长沙城内小有名气,大家也私下尊称他为一声黑爷。 九门众人也都得知陈皮手下多了个得力干将,只要价钱到位,不管是什么活都能接。 一时间,黑瞎子整个人忙到起飞,连按摩摊子都好几日没开张了。 齐八爷倒是很为他高兴,人活在这世上,总得要有个寄托,要不然还真坚持不下去。 黑瞎子这一生注定命运多舛,就如同那无尽的河流,流淌着苦难与辛酸,直至生命的尽头。 他的人生中还会有一个大坎,到时候背运如影随形,霉运缠身,似乎连上天都要和他作对。 九死一生,却总能逃出生天,到最后眼瞎身死,凄凄惨惨离去。 但是,绝境之处往往又藏着柳暗花明的转机和希望。 只要跨过这个坎,黑瞎子的命运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62章 间接性接吻 张府后院,训练场上每个人都赤裸着上身,汗如雨下地挥着拳头。 齐八爷摇了摇头,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虽然没有八块,好歹也算有个四块。 “我说阿雪啊,你站那儿不热吗?还有副官,你这伞都打了半天了,这手还不酸吗?” 齐八爷拿着折扇扇着风,就跟个老大爷似的,躲在遮阳棚下一步都不敢踏出去。 长沙城七月的天气一会儿晴,一会儿雨的,潮湿闷热的气候,让人感觉自己就好似一条缺了水的鱼。 张鈤山手中打着伞,另一只手也没闲着,还拿扇子给人扇着风。 “八爷你放心,这才哪跟哪儿啊,这么点时间,我怎么可能会觉得手酸呢?” 齐八爷啧啧几声,副官还真是有情饮水饱,乐在其中啊! 张瑞雪看向额头满是汗水的张鈤山,眼神微微停顿了一下。 要不你先到一旁歇着? 面对那道淡漠的视线,张鈤山露出一副灿烂无比的笑容,压根就没领会到她眼神中的意思。 正好下人端来了甜品,齐八爷扬声喊道: “阿雪,副官,快来吃冰酥酪了!” 张瑞雪扫了眼桌面,看到散发着淡淡酒香宛若豆腐般细腻,上面还点缀着一层晶莹剔透的桂花蜜。 顿时觉得,这个东西看起来味道应该还不错。 “来,尝尝看。” 她下意识的张开嘴,细腻滑嫩,奶香味又带着酒香的酥酪,冰冰凉凉的,入口即化。 噫,不对。 张瑞雪神情一顿,眼神诧异的看了过去。 就连张鈤山也愣住了,两眼发直盯着八爷拿着勺子的手看。 “怎么样?好吃不?” 齐八爷掩盖住心底那点小心思,面上有些烧的慌,但还是故作镇定的样子。 张瑞雪点了点头,自己拿起勺子吃了起来。 张鈤山看了八爷好几眼,也没看出来什么问题。 他还单纯的以为,刚才那只是八爷无意识的行为。 齐八爷拿起勺子舀着自己碗里的冰酥酪送入嘴中,很凉很甜。 当他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脸色腾地一下就红了。 “哎,八爷,你这脸怎么这么红啊?难道你中暑了?” “哪有啊?估计是这天气实在太热了,副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向畏寒怕热。” “有吗?我怎么好像没发现?” “我说副官,你这也太不关心我了吧?好歹咱俩也算交情不浅……” 张瑞雪闻言沉默的看着齐八爷。 看他这面色也不像是阴阳两虚的症状啊? 难道是经络不通,气血不畅? 想到这里,她平静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认真,“莫要讳疾忌医。” 齐八爷……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张鈤山……狗头偷笑.jpg。 自从几年前矿山被炸,日本人吃了大亏,裘德考狼狈逃回美国治病之后,长沙城内也迎来过短暂的安定。 但裘德考对长生的执念仍旧不减,悄然蜷缩在暗处,犹如一条伺机待发的毒蛇。 与此同时,看似表面上风平浪静的长沙九门,有某些微妙的变化正在悄然进行着。 这些变化如同地底涌现的暗流,悄无声息,却又势不可挡。 张瑞雪刚回到红府,就被一抹娇小的身影扑了个满怀。 “阿雪,我好想你啊!”尹新悦欢快地犹如一只乳燕投林小鸟。 贰月红站在一旁看的有些不爽,上次在火车站送别时,尹新悦就占了不少便宜。 这两年来,还时不时的派人来打听阿雪的下落,简直就是狼子野心! 贰月红硬生生挤了过去,用自己的身体隔开两人,“尹小姐说话就说话,别老是动手动脚的。” 哎?!什么玩意? “我和阿雪久别重逢,难免有些情难自禁,还请二爷见谅~” 尹新悦故作伤心的样子,茶言茶语重新上线。 张瑞雪看了眼垂眸抹泪的小姑娘,责怪的眼神落在贰月红身上。 晚上去睡书房。 贰月红心里咯噔一声,不禁暗骂道,完了,着了这死丫头的道了! 尹新悦vs贰月红。 第一局,尹新悦完胜。 尹新悦挽着张瑞雪的手臂,有说有笑地往前走去。 自从两年前尹新悦回北平之后,就开始学习掌管新月饭店的事务。 新月饭店尹老板,也就是她爹尹正平,一直给她物色着青年才俊。 想要不花心专情如一的,但人长得又特别丑,想要长得好看的,结果人家姨太太都娶好几个了。 长得好看又专情如一的,不是觊觎新月饭店的家产,不是有点身体毛病的,要不就是喜欢同性的…… 不过也是有那么几个好男人的,只不过尹新悦嫌弃他们死板无趣,就跟个傻子似的。 尹新悦在见到那些男人时,总是会不自觉地把他们跟‘张远’放在一起比较。 所以,她总觉得那些男人看起来差点意思。 这一来二去的,连尹正平自己都歇了这份心思。 只得将女儿的婚姻大事暂且放一放,让她专心先搞搞事业。 下人端来了茶水和糕点,但尹新悦却迟迟未动作,换做是之前,糕点都早已下肚了。 张瑞雪看出她有心事,抬头给了贰月红一个眼神,你问。 “尹大小姐这次来长沙城,是有什么正事要办吗?”贰月红接收到信号,开门见山的问道。 “事情是这样的,我有一个表妹,叫做莫测,她在长沙军区医院工作。” “之前她曾打电话跟我说过,说自己要去一个村庄查什么寄生虫……” 尹新悦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讲明。 作为军区医院的医生,现在国家时局不稳,莫测对病毒一类的病症向来都十分关注。 有个人烟稀少的村庄,村民们感染了一种特殊的寄生虫病,而且病情一直反反复复,无法根治。 为了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莫测独自一人前往了那个村庄。 最重要的是,等尹新悦想要联系莫测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失联了。 贰月红皱着眉头,“那个村庄叫什么名字?” “康家村。” 第63章 寄生虫【礼物加更】 长沙布防官官邸,张启山和属下们正在部署兵力,布防长沙城的各个缺口。 “岳麓山那边,我们的兵力较弱,大家要盯紧一点。” 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全国局势都不太稳定,很多地方早已炮火连天。 一旦长沙城战争开始打响,首先遭殃的就会是普通老百姓。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这是一场守卫家国的正义之战,无数英雄战士前仆后继,只为坚守领土阵地,誓不退让分毫。 “千万要记住,不能有任何一个死角,否则就是给了敌人趁虚而入的机会。” “是,佛爷!” 前线战事严峻,长沙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也都开始忙碌起来。 有人忙着点清家产,谋划着去国外避一避风头。 还有人忙着囤积食物,武器和药品,准备和日本鬼子们抗争到底。 而张瑞雪和贰月红正在前往康家村的路上,后面还跟着个亦步亦趋的小尾巴。 康家村离长沙说远也不算远,说近也不算近,不过光靠两条腿走路,也得走上个大半天。 那里村落四面靠山,村民基本上都靠打猎为生。 此刻山林中雾气朦朦,潮湿露重,三人骑着马匹行走在山林中。 “阿雪,二爷,还得走多久啊?”尹新悦骑着一匹不高不大的马儿,晃晃悠悠地跟在了后面。 “快了,前面就是了。” 康家村 将马儿拴在村口后,张瑞雪取出一把手枪递给尹新悦。 “会用吗?” 尹新悦摇了摇头,她还真没碰过这玩意,不过感觉应该挺好玩的吧? 眼见小姑娘情绪变得越来越兴奋,张瑞雪默默叹了口气。 下一刻,直接没收了尹新悦手中的枪,给了她一瓶防身的药粉。 尹新悦……不是,我还没玩够呢!? 进去村口后,就看到诊所门口有个男人弯着腰正在整理着药材。 “你好,请问你是这里的村大夫吗?” 男人回过头,脸上还戴着副黑框眼镜,“是啊,你们是?” “我们是来找人的,前几日是不是有个女医生来过这里?” 男人的态度颇有些不耐烦,嘴里嘀咕着长沙人可够闲的。 “那个女医生早就走了,来的当日就已经回去了。” 男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他们这些达官贵人少到村子来晃悠。 还说这女医生指不定在道上碰到了日本人,让他们赶紧去收尸。 尹新悦一听,瞬间就火冒三丈,抡起胳膊就要上去开干。 “死胖子!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信不信我撕烂你这张嘴!?” 贰月红连忙拉住尹新悦,用眼神暗示她不要打草惊蛇。 张瑞雪捻起竹匾上的草药放在鼻间闻了闻,是苦楝皮,是一味用来驱虫杀虫的药材。 村子里似乎除了那个村大夫,就再无他人的踪影,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儿声息。 天色渐渐变暗,他们守在村子外的山坡上,观察着里面的动静。 各家各户的灯火瞬间暗淡,隐藏在暗处的村民们迫不及待地朝着佛像的位置蜂拥而去。 这些人在偷吃贡品,而且每个人脸上都是可怖的脓包。 “莫测!” 尹新悦一眼就瞧见了她的表妹,两人的视线交错之际,莫测急忙转身,匆匆逃离。 “你留在这里。” 这些人跑的很快,但张瑞雪比他们更快。 “别碰到我,千万别碰到我!” 张瑞雪看了眼已经跟上来的贰月红,抬腿蹬上身侧的大树,脚尖轻点树冠,身影如鬼魅般在树林中穿梭着。 “你别怕,我们是尹小姐的朋友,是她让我们来找你的。” 莫测将脑袋埋在腿间,低声抽泣,“不,我有病,我会传染给大家的……” “我不想传染给你们,不想传染给新悦……” 张瑞雪追上那些人后,就被拿着农具当武器的村民们给包围了起来。 “快滚!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们!” “黑乔大仙说过了,他们不能让外人发现,要不然天神就会降罚于我们……” “把她抓起来!交给黑乔大仙!” 张瑞雪眼神淡漠,那张清冷如死神般的面容,让人莫名的觉得心里发怵。 就在村民企图动手的时候,她直接出手杀了那个一直在叫嚣的男人。 村民们只觉得眼前一花,男人就已经人首分离,死的不能再死了。 张瑞雪往前走一步,所有人就往后退了一步。 很显然,他们没有傻到拿自己的生命来开玩笑,没有人再敢动手。 很快,贰月红就带着尹新悦和莫测赶了过来。 “阿雪,没事吧?” 张瑞雪摇了摇头,上前仔细观察了莫测身上的创口和脓包。 贰月红按住那放在黑金匕首上的手,眼神坚定地对着她摇了摇头。 “我们去找八爷瞧瞧,或许他会有什么办法。” 张瑞雪的眼神顿了顿。 “狗黄。” 莫测身上的毒,除了用麒麟血,还可以用狗黄来解毒。 穿过香堂来到后院,齐八爷还在看书,被这阵仗给吓了一跳。 “你们怎么来了?咦,尹小姐怎么也在这?” “哎呦妈呀,吓死我了!” 齐八爷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又仔细看了几眼。 “这……这不是寄生虫吗?” 脓包里面有着大量血水,细细看去还有虫子在里面蠕动着,看的人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不是,二爷,这位姑娘是从哪儿来的啊?怎么会染上这种……” 等贰月红将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后,齐八爷这才明白过来。 在离长沙城不远的地方,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竟没有一点儿风声。 虽然莫测目前尚无性命之忧,但这种寄生虫令人身体苦不堪言。 那位所谓的黑乔大仙,连同寄生虫传染病的事件,恐怕都和日本人脱不开干系。 “阿雪说用狗黄可以救莫测。”尹新悦立刻在一旁补充道。 齐八爷眼神一亮,好似是突然想起什么来,“对啊,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呢?” “我想到办法了!” “咱们得去找无老狗那个家伙,找他抱一只狗过来!” 找无老狗借狗?就凭他爱狗如命的样子,还不得给你剁碎了喂狗?! 第64章 齐铁嘴偷狗【礼物加更】 齐八爷仔细想了想,这光明正大的法子肯定是不行的,恐怕只能‘兵出险招’了。 “那这样,我负责拖住无老狗,二爷你就……负责偷?” 贰月红看着齐八爷,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那笑容似乎在说,给你个机会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齐八爷嘶了一声,内心不免开始犯嘀咕,都说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未曾想到,他还能看到二爷用脸骂人的一天…… 张瑞雪似有所觉抬起眼,视线淡漠的扫去。 齐八爷摆了摆手,立刻从心道:“行吧行吧!我去,我去偷狗得了吧!” 尹新悦被留下来照看莫测,他们三人出发往无老狗府上走去。 等出去后,齐八爷才道出实情。 “我前几日刚跟无老狗吵了一架,估计人家还挺不待见我的……” 贰月红和张瑞雪对视了一眼,都看出来对方眼底看好戏的意味。 来到狗五爷家后,听闻他们是来找五爷时,门口小厮的神情略微有些迟疑。 齐八爷一看,就知道其中肯定有什么八卦,立刻掐指算了起来。 咦,这无老狗最近红鸾星动,桃花盈枝,奈何情缘浅薄,如晨露易散…… 趁着小厮去叫人的功夫,齐八爷表情浮夸的抱着肚子说要上茅房。 “哎呦,我这肚子……你看什么看呢,赶紧快带我去茅房……” 等无老狗出来时,齐八爷已经跟着小厮去了厕所。 无老狗一身蓝色长袍,怀中还抱着只狗崽子,容貌美如冠玉,宛若话本上走出的白面书生。 “二爷,嫂夫人,找我有什么事情啊?” 贰月红脸上挂着笑意,“我打算在红府养只狗,小五你最懂狗,家里狗的种类也多。” “就想着让小五帮忙瞧瞧。” 张瑞雪附和着点点头,看着无老狗唇上染的口脂,眼底暗戳戳藏着一丝揶揄。 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两个黑芝麻馅的看破不说破,谁都不出言提醒。 “那没问题,正好近日又下了几窝狗崽子,我领你们一起去瞧瞧。” 讲起关于狗的事情,无老狗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生动。 每个不同品种的狗,大大小小,老老少少,他都能精准的喊出名字来。 于是,无老狗顶着脸上的口红印,带着人就往后院的狗场走。 就这样,等支走无老狗后,齐八爷估摸着差不多了,又冒了出来。 “我在这等他们回来,顺便可以打个盹,不用管我,你们没事就忙去吧!” 支开吴家的小厮后,齐八爷贼眉鼠眼地溜到后院,四处张望着。 直到看到那只瘦弱的小黑狗,被拴在了狗窝前。 “哎呦,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小乖乖,我是来找你帮忙的,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话音刚落,齐八爷就咧着嘴满意的解开链子。 “我就知道你是条善解人意,救人于危难之际的好狗!比无老狗那个傻缺可强多了!” 小黑狗……来偷狗还骂我爹,你礼貌吗?你还真不是人,比狗都还狗。 将狗塞进怀中,齐八爷鬼鬼祟祟偷感十足的往外跑去。 离开吴家的时候,齐八爷差点没被人逮个正着,还好他反应机智,给人忽悠了过去。 再看后院狗舍这边。 从张瑞雪踏进去,狗舍铁门里的狗狗们都欢快地摇起了尾巴。 “汪汪!” “汪汪汪!” 无老狗对此很是惊奇,刚才他怀中的嫦娥就一直想要往她那边扑。 他自己驯养的每一条狗,都有着不同的性格习惯,像嫦娥来说,极少有人能入它的眼。 就算嫦娥是个例外,但能让这么多狗兴奋不已,又是为什么? 张瑞雪对此倒是没有太大反应。 世间万物皆有灵,而动物们似乎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灵性,它们能感知周围世界的微妙变化。 尤其是那种血脉中流淌着特殊气质的人类,更是会让它们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感。 麒麟乃是瑞兽,而麒麟血有驱邪避祟的作用,自然更得动物们的喜爱。 但也并非每个张家人都如此。 张瑞雪血脉中的这种特性,遗传于她的母亲。 “嫂夫人这是……”无老狗看向张瑞雪的目光不带任何情绪,纯粹盛满了好奇。 贰月红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不过隐约觉得,这应该和阿雪的血脉有关系。 “阿雪天性招动物们喜爱,让小五见笑了。” 无老狗点点头,这世界上天生有动物缘的大有人在,他吴家也是如此。 别说无老狗自己了,他府上的那些下人,也多少有些这样的特性在。 别人府上挑下人,全都是看品德出身,看技能与经验,但吴家不同。 吴家挑下人,得看那些狗狗们的意见,只有它们满意了,才有机会得到这份差事。 “我这条狗啊,乃是从国外偷渡过来的。”无老狗推开一扇铁门,声音中隐约带着点得意,“这可是我的宝贝疙瘩。” “二爷,若今日来的是佛爷,我老早让人将他乱棍打出去了!” 张瑞雪看了眼贰月红,有故事? 贰月红无声的笑了笑,回去再告诉你。 “这条狗叫做黑白无常,我只知道这是国外的品种,叫什么……牧羊犬……” 黑白无常是一条黑白相间的牧羊犬,毛发看起来就跟棉花一样柔软,长得也十分漂亮。 哺乳期的动物都非常护崽,比平日里更为暴躁一些。 无老狗观察了一会儿,黑白无常正在喂奶,那姿势看上去轻松惬意,心情应该还不错。 张瑞雪一眼就瞧见,那只和黑白无常长得一模一样的幼崽。 “二爷,嫂夫人,你们跟在我后面,让黑白无常先见见你们。” “我家挑狗有个规矩,不是人挑狗,而是狗挑人。” “只有狗挑中你了,我这狗才能交给你,要不然呐,一切都白搭!” 张瑞雪认真地点了点头,原本不打算养狗的心,也起了一丝波澜。 贰月红则是满脸宠溺,只要是阿雪想做的,他都会陪她一起。 无老狗见两人没把他的话不当回事,眼底的笑意更甚。 二爷的人品他还是信得过的,把狗交给二爷,无老狗心里是一万个放心。 第65章 解剖大师上线 无老狗手下的狗多少都通点人性,但像黑白无常这样聪慧通人性的,还真是少见。 黑白无常趴在地上,神采奕奕地扬起脑袋看着凑过来的三人,嗅了嗅空气里的味道,大尾巴立刻摇了起来。 无老狗蹲下身让贰月红和张瑞雪将手放过去,让黑白无常闻了闻。 “黑白无常啊,你看这两人顺眼不?” 无老狗揉了揉黑白无常的脑袋,“让你的崽子养他们怎么样?” 张瑞雪和贰月红闻言,不约而同地看了他一眼,但并未开口言语。 黑白无常从喉咙里发出愉悦的呼噜声,黑黝黝的眼睛很人性化地眨了眨。 伸出湿漉漉的舌头舔了舔两人的手背,直接将幼崽中最漂亮的那只,用大脑袋朝着两人推了过来。 给你们给你们,这可是我最漂亮的那只幼崽,也是最像我的那只哦~~ 无老狗眼神诧异地盯着黑白无常,不是,你这么轻易就将崽给卖了? 黑白无常……爹你脑子似不似傻,这么些糟心的小崽子,爱谁养谁养去~ “得,你还嫌弃上你爹我了。” 无老狗嗤笑一声,觉得实在有些意思,连嘴皮都不用磨了,这么快就同意了。 张瑞雪盯着那只哼哼唧唧的小崽子看。 真的好可爱。 “二爷,嫂夫人,这窝小崽子还没出窝,等满月了我再告诉你们训练方法,这种品种的狗极其护主,还可以通过眼神和姿态领会指令。” 贰月红点了点头,“那就麻烦小五了。” 无老狗将铁门合上,边走边说道:“对了,这狗的名字你们可以开始想了,等开始训练后,就可以以名字称呼。” “嗯……最好还是不要太复杂。” 贰月红牵着张瑞雪往外走,闻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张瑞雪在心里默默想着。 嫦娥,黑白无常……难道就不复杂吗? (珍珠:呜呜呜……大爹,你居然在外面有别的狗了!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珍珠吗?) 等客人走后,无老狗身边的小厮才支支吾吾地提醒他口红印的事情。 “你怎么到现在才提醒我!” 一想到自己顶着这张脸招待客人,无老狗羞得面色通红,恨不得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 “五……五爷,二爷和夫人都在,小的不好开口啊。” 小厮也是满脸委屈,他一直暗地里给五爷使眼色,谁知道五爷压根没反应啊。 无老狗……你他么管那叫使眼色?眼白都翻上天了,老子还以为你中邪了呢!? 就这样,无老狗急匆匆的跑回房间里整理仪容去了,也成功错过自家狗崽失踪的消息。 取狗黄,齐八爷是没这本领的。 恰好碰上了忙碌一整天后,刚回来的黑瞎子。 这可是他的拿手本领之一啊。 尹新悦一脸狐疑地仰视着眼前高大威猛的男人。 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黑瞎子的下巴,然后就是几乎严严实实遮挡半张脸的墨镜。 “八爷,你确定……这人能行?” 黑瞎子一听可不乐意了。 “我说这位小姐,你质疑瞎子的人品没关系,但可不能质疑瞎子我的专业能力啊!” “这可是损害了瞎子我幼小的心灵……这活啊~~” “得加钱!” 尹新悦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她花一百洋请这人给狗做手术。 这人居然还想让她加钱,真当她是冤大头了啊? “这无老狗最爱的就是狗了,黑爷你可得悠着点啊!要是出了一点儿问题,他非得拿我偿命不可!” 黑瞎子勾唇笑道:“放心交给我吧!” 齐八爷和尹新悦被他那漫不经心的语调,搞得一颗心不上不下,总有种不太靠谱的感觉。 尹新悦咬了咬下唇,“只要你把事情处理好,我就给你加钱!” 不就是钱吗?她尹新悦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眼见目的达到了,黑瞎子立刻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实则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发财了发财了!感谢尹大小姐的馈赠! 瞎子我呀,今天算是走了财运喽~~ 黑瞎子从自己房间里拿出了一个箱子,打开箱子后,入目即是大大小小的手术刀具。 齐八爷面露惊讶,“哎呦,黑爷你这装备挺齐全的啊!?” 尹新悦也赞同点点头,她见过莫测工作用的手提箱,里面也满是这种手术刀。 “那是当然了,都说了瞎子我是专业的,这事交给我,尹老板就放心吧~” “行了,都别杵着了,我准备开始了,还请二位回避。” 黑瞎子微微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 齐八爷和尹新悦都退了出去,他们一个守在了外面,一个去厨房烧水。 狗黄取出来后,需要拿来泡澡才能去除寄生虫。 房间内,解剖大师·黑瞎子上线。 黑瞎子等麻醉药起作用后,取出一把手术刀,熟练地剖开了狗的肚子…… 莫测泡在浴桶中,尹新悦在一旁细心陪伴着。 等张瑞雪和贰月红从吴府回来,就听到房间里隐隐约约传来痛呼声。 “怎么样了?”贰月红开口问道。 “还挺顺利的,等泡完药浴就会好转的。” 黑瞎子守在门外,齐八爷去吴家还狗去了。 “既然二爷和张小姐来了,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黑瞎子舒展着酸胀的肩背,这都折腾大半夜了,明早他还有活要干。 贰月红点点头,“多谢。” “二爷客气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也是拿钱办事,谈不上什么谢不谢的。” 黑瞎子嘴角挂着笑容,笑意却不达眼底。 啧啧……这手实在太过碍眼了…… 刚转过身,一道劲风带着破空声而来。 黑瞎子头也不回的抬手一接,是一瓶金创药。 他嘴角微勾,心中的烦闷瞬间一扫而空。 “多谢张小姐。” 贰月红看了眼黑瞎子离去的方向,轻声问道:“黑先生受伤了?” 张瑞雪点了点头,她闻到他身上有血腥味,不止是那只狗的。 她突然想起来,之前在张家藏书阁看到的档案。 在蒙古族有一支特殊的家族,他们和张家人一样,有着长寿的体质。 他们家族存在着一种遗传病,眼疾。 这种眼疾不会让他们彻底变瞎,虽然会畏惧光线,但在黑暗中视力会变得异常锐利。 随着眼疾的加重,他们的身体也会逐渐衰败。 眼瞎则身死。 如果张家人长寿的代价就是不断被天授失忆,被迫守护长生的秘密。 那么这个家族的代价就是变瞎。 而黑瞎子,或许就来自于那个家族。 第66章 军列背后的真相 夜色渐浓,已至三更时分。 尹新悦守在齐八爷的香堂照料着莫测,张瑞雪和贰月红则是回了红府。 回去的路上,贰月红这才讲起无老狗不待见佛爷的原因来。 “小五家的狗极通人性,比军队里的军犬也丝毫不差。” “之前佛爷收到消息,得知日本人要进行屠村计划,他就向小五借了一条狗用来送信。” “那条狗不眠不休地跑了三天三夜,才将消息送到那个村子里……” “结果那些村民居然杀了那条狗……” 贰月红的话还未说完,但张瑞雪已经领会到了他的意思。 那些人,吃了它。 知恩要图报。 这些村民非但没有感激这条狗,反而恩将仇报。 在这个动荡不安的时代,好人也会变成坏人,坏人则会变成更坏的恶人。 人性的善与恶,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张瑞雪抬眸看向贰月红,后来呢? “后来啊,等逼退日本人后,佛爷亲自带兵砸了那个村子的祠堂。” “佛爷还逼着那些村民做了一尊那只狗的雕像,让他们把狗当祖先一样祭拜,要不然就拿枪一个个毙了他们。” 张瑞雪点了点头,张启山的手段还是太温和了。 换做是她,那只狗的遭遇如何,那些人的结局亦复如此。 两人相拥而眠,一夜无梦。 第二日天色微亮,张瑞雪就已经起床了。 贰月红从柜子里拿了两套便装,照常为爱人挽发梳妆。 匆忙用过早膳,两人分头行动,张瑞雪去了齐八爷家里,贰月红则是去找张启山告诉他寄生虫的事情。 齐八爷香堂后院不算太大,除了主卧室外,也就只有两间客房。 黑瞎子住一间房,尹新悦和莫测两个人住在右侧客房。 小武子和另一个伙计文才一大早就敞开大门,准备迎接顾客。 “夫人,里面请!” 文才的年纪比小武子大些,人如其名,做事情彬彬有礼,礼貌周到,倒不像是个小伙计。 齐八爷还未起床,张瑞雪先去看了莫测和尹新悦。 莫测的状态还不错,人已经清醒了过来。 “多谢张小姐相救。” 张瑞雪点了点头。 尹新悦亲昵地依偎在她肩头,挽着胳膊,“这次多亏了阿雪,要不然我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张瑞雪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不用客气,我们是朋友。 张启山和贰月红赶到了香堂,他们在一起商议,传染病的根源。 昨日张瑞雪听到村民提起什么黑乔大仙,正是和那黑乔寨有关。 正当他们准备动身前往腹地深入调查之时,齐八爷才匆匆忙忙小跑过来。 “佛爷,我有个重大发现!” 齐八爷端起桌面上的茶水就往嘴里送,在场几人都来不及出言阻止。 “哎,这茶怎么是甜的?” 贰月红伸手将茶杯夺了回来,“八爷,这是阿雪的杯子。” 原本还在砸吧砸吧嘴的齐八爷,脸色肉眼可见的红温了。 “不……不好意思啊,我这……” 张启山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行了,赶紧说说你的重大发现。” “佛爷,你还记得076军列上我们曾经看到过的那本资料吗?” “那上面正是古乔语!” 这让张启山更加确定,黑乔寨和日本人恐怕早就勾结在了一起。 那列火车背后的真相,也终于将要浮出水面。 “日本人狼子野心,这黑乔寨很有可能已经被收编了。” 讲到这里时,张启山看向贰月红,“既然是病毒是黑乔寨传出来的,也不知道白乔寨那边怎么样了?” 齐八爷瞪圆了双眼,看过来看过去的,哎呦我去,佛爷在给二爷挖坑? 贰月红倒是面色如常,没去搭理张启山的问话。 张瑞雪也并未察觉此话有何不妥,只是用指尖戳了戳。 给糖。 回应她的是一颗奶香味的糖果。 贰月红勾了勾小拇指。 今日份额已归零。 这件事情,张启山打算带着张鈤山去办,军中的事务托付给了张小楼和张小鱼。 而张瑞雪和贰月红,则是打算回到康家村,去救治那些染上寄生虫的村民。 两队人马开始分头行动。 有贰月红在,张瑞雪就算是想放血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齐八爷特地去了一趟白乔寨,请来了白乔寨的大土司——时怀婵。 白乔寨与黑乔寨,一个擅长治病解蛊,一个擅长制毒下蛊。 康家村的医馆内。 医馆内忙的热火朝天,齐八爷正在处理着药材,就连小武子也被叫过来一起帮忙。 张瑞雪和大土司在前面为病人看病,贰月红带着红家的伙计在后面熬药,做好后勤工作。 病症严重的会被留在医馆,病症较轻的,几副药下去,药到病除。 连续几日来,医馆内的病人们只增不减,许多人都是慕名而来。 而他们也意识到了一件非常严峻的问题。 在他们的视线之外,这些传染病早已不知不觉中扩散开来。 战争的炮火虽然还未打响,但硝烟已悄然弥漫。 “这些病人的病情基本上都大同小异。” “虽然具体的病症不同,但都具有非常强烈的传染性。” 一天到晚忙碌到脚不着地,好不容易空闲下来,他们就聚在一起商讨着情况。 尹新悦和莫测也位列其中,她们两个人在得知情况后,是自愿过来帮忙的。 齐八爷眉头紧锁,“这里大多数病人都是附近村落里的村民。” “他们将村子里的情况,逐一上报过长沙军区医院,但都迟迟未见回应。” 在座各位都是聪明人,很快就察觉到了问题的关键。 长沙军区医院里有人与日本人同流合污,故意隐瞒消息不报。 “真是太过分了!这些人到底还有没有良心?这传染病要是扩散开来,得死多少人啊……” 尹新悦气的牙根直痒痒,恨不得立刻将这些败类们就地正法。 贰月红握紧拳头,额间青筋突起,眼眸中也是怒火难烧。 这些卖国贼,真是死不足惜! 张瑞雪莫名想起来一件事。 五斗病,莫云高。 同样是为了一己私利,散布令人致命的病毒。 一个目的在于人,一个目的在于侵略家国领土。 这些人,都该死。 第67章 被腌入味的张启山 长沙城外病毒肆虐,城内百姓人人自危。 恰巧康家村有位神医的消息快速传播,严重阻碍了日本人的病毒作战计划。 张小鱼带着亲兵们严守康家村地界,防止日本人再耍什么阴谋诡计。 与此同时,张小楼带领另一队亲兵封锁了长沙军区医院,揪出了与日本人狼狈为奸的卖国贼。 原本忙忙碌碌的医馆也慢慢清闲了下来。 将治疗传染病的药方交于齐八爷后,时怀婵向众人一一道别,带着手下回了白乔寨。 临走时,那满怀深情的眼神,成功引起了在场几人的八卦之心。 尹新悦用手肘顶了顶齐八爷,无声地询问着,什么情况? 齐八爷啧啧几声,自以为很小声的在背后蛐蛐。 “当年,我和二爷为了躲避日本人的追杀,偶然间进入了这白乔寨……” “二爷救下了被随从刺杀的大土司,那叫一个英雄救美啊……” 很好,张启山挖坑,齐八爷还贴心的递了把铁锹。 原本觉得问心无愧的贰月红,在齐八爷的三言两语下,莫名觉得有些忐忑起来。 他下意识看向阿雪的方向。 张瑞雪正研读着那本关于蛊毒的医书,好似压根没听见这些话似的。 眼见如此,贰月红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直到回了红府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先前放心的太早了。 卧室房门紧闭,不管贰月红怎么敲门都没反应。 月色隐于云层之间。 躺在床上的张瑞雪倏然睁开眼,看着从窗台翻进来的人影。 贰月红可怜巴巴的蹲在床边,“阿雪,是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张瑞雪打量了他一眼,淡漠的神色中藏着一丝调侃。 英雄救美? 眼见她眼底没有丝毫生气的意味,贰月红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光线的暗影明灭相映,幔帐间人影绰绰,白色衣衫交缠在一起,散落一地…… 窗外夜凉如水,屋内温暖如春。 道是梨花不是,道是杏花不是…… 白白与红红,别是东风情味…… …… 自从齐八爷将狗还回去后,无老狗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专心在家照顾那条老狗。 被逮个正着的齐八爷,是又赔罪又说好话的。 两人平日里就没少吵架,这小子还敢偷他的狗,无老狗拐弯抹角地将齐八爷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下,齐八爷可是大出血了。 不仅白送了他一卦,又倒贴了一卦。 “你啊,你这人身后什么都没有,一团空气。” “就像你的脑子一样,空无一物。” “蚊子咬了手挠,连换个地方都不会,只想着眼前的一顿饱饭!” 无老狗感觉他在骂人,但齐八爷的表情又很认真。 他摸着老狗的脑袋,思索了半天才说出了一句话。 “再算一卦!” 齐八爷闻言,立刻骂骂咧咧起来,“我说小五,真拿我当白嫖了啊……” 无老狗冷哼了一声,扬着下巴示意,我这狗还在这呢,你要不要再好好想想? 齐八爷自知理亏,只得又倒贴了一卦。 “她的背后站满了人,哪里还有你的位置?” “而且全都是魑魅魍魉,你斗得过他们吗?” 就这样,无老狗想了很久很久,才终于想明白了一切。 藿仙姑长得是真的好看,比霍三娘还漂亮,性格又十分泼辣。 正是他喜欢的类型。 情缘浅薄,如晨露易散…… 这是齐八爷临走时,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霍家女子当家,藿仙姑是不可能放弃当家之位的。 所以,两人之间刚升起的那点情愫,也彻底被掐灭了苗头。 一连好些天,张启山他们都未曾回来。 贰月红和张瑞雪带上伙计,去往洞庭湖寻找他们的下落。 等找到张启山时,却发现他们被困在了一个冰洞里。 “我跟佛爷不小心中了日本人的陷阱……”张鈤山的脸上满是愧疚,都怪他没有保护好佛爷。 张瑞雪给张启山搭脉,发现他是被寒气入体,气血凝滞,导致五脏六腑均有受损。 “阿雪,佛爷怎么样了?” “二爷,让我来引开那些日本人,你们带着佛爷赶紧冲出去!” “不行,这样太危险了!” 就在他们争论的时候,张瑞雪掰开张启山的下巴,喂他吃了颗补血益气的药丸。 “把冰洞里的大陶罐搬出来,他只是失温了,泡个热水澡就好了。” 张鈤山眼睛倏然一亮,“对啊,这个办法肯定可以救佛爷!” 既然被冻着了,那让佛爷热起来不就行了? 于是,红家的伙计们立刻行动了起来。 张启山被扒光上衣,放在一个大陶罐中,下面是正在燃烧的木柴。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大陶罐还是渔民们拿来装鱼的。 所以就在热水沸腾之际,所有人都闻到了一股海鲜鱼类独有的腥臭味。 已经完全被腌入味的张启山…… 张瑞雪抿着唇憋笑。 啧啧,等这小孩醒来之后,肯定恨不得将自己洗秃噜皮了…… 果不其然,张启山醒来嗅到身上的味道后,脸色铁青,恨不得一头扎进湖里,泡上个三天三夜。 “佛爷,你终于醒了!” 张鈤山激动地扑了过去,最后又硬生生调转了方向。 呕……佛爷对不起,实在是太臭了…… 这气味宛若长期腐烂发臭的臭鱼烂虾,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猛地刺激着鼻腔,让人恨不得能立即丧失嗅觉。 红家的伙计们纷纷捂住口鼻 ,生怕被这股味道熏死。 张瑞雪趴在贰月红肩头嗅着熟悉的脂粉气,肩膀几乎不可见地颤动着。 贰月红轻拍她的后背,充满笑意的眼神中又带着几分宠溺。 行了,给佛爷留点面子。 虽然看情敌吃瘪很爽,只不过这味道……嗯,的确有些意难平…… 阿雪估计最近都不想吃海鲜了。 他决定了,回去就把海鲜在内的菜品从红府近日来的菜单中剔除… 他们找到了一处村落歇脚,明日还要赶去黑乔寨探查情况。 张鈤山烧了一晚上的热水。 张启山也泡了一晚上的澡。 就如张瑞雪所猜想的那样,张启山终于成功的把自己。 洗秃噜皮了。 第68章 活菩萨下凡 从张启山和张鈤山调查的情况来看,黑乔与白乔中,很有可能还藏着一块陨铜。 日本人很有可能在利用陨铜的能量,在进行不可告人的秘密实验。 贰月红将这些日子长沙城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张启山这才知晓,原来在他调查真相的同时,那群日本人竟在暗中屡次对无辜百姓下手。 如此恶劣行径,简直令人发指。 黑乔寨。 一群身着黑乔服饰的男人,正在对中间的雕像进行叩拜礼。 他们绕过这群祭拜神明的信徒,开始往寨子深处走去。 “这里是日本人和黑乔寨的地盘,大家一定要小心。” 映入眼帘是一棵大树,上面吊满了密密麻麻的死人,而且从服饰来看,似乎都是白乔寨的人。 乔人死后回归于自然,他们的下葬方式也非常特殊,全部都会以树葬。 但是,这些尸体死状明显异于常人,倒更像是突发而亡。 张瑞雪抬眸看了几眼,发现这些尸体印堂发黑,嘴唇青紫,七窍流血,而且血液浓稠发黑。 这是非常明显的中毒症状。 贰月红皱着眉头,“佛爷,这些白乔寨人会不会就是日本人的实验体?” 张启山眼底寒光一闪,“无论如何,我们都要阻止日本人残害同胞!” 天色渐暗,趁着夜色,他们悄悄潜入了黑乔寨中。 整个寨子里人烟稀少,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从他们观察的情况来看,这里很有可能发生过瘟疫。 祭坛上摆放着两副不怎么大的棺材,似乎是用来装殓早夭孩子的短棺材。 贰月红回想了一下棺材上面的花纹,“我早前替白乔寨大土司树葬世子时,那副棺材与这两副极为相似。” “难道说……这就是黑乔人盗走的那两副棺材?” 张启山面色凝重,他猜测这两副棺材很有可能就是日本人制造病毒的关键。 “但是跟陨铜又有什么关系呢?” 张鈤山有些摸不着头脑,日本人不是用陨铜制造病毒吗?怎么又变成了用棺材? 张瑞雪看向贰月红,仔细想了想问道:“白乔寨的那棵圣树长什么样子?” 贰月红将圣树的模样大概描述了一下,“阿雪是怀疑……陨铜跟圣树有关?” 张瑞雪点了点头。 张启山抬头看向她,眼神中满是惊疑不定。 “副官,你现在立刻回长沙调动兵力!” “是,佛爷!” 张鈤山离开之前,还把身上的配枪留给张启山,以备后用。 张瑞雪用修长的双指缓缓抚过棺材的表面。 这两副棺材上有陨铜残存的能量,里面的尸体应该已经产生了尸变。 这些日本人,很有可能就是利用尸体的尸毒来制造病毒。 “阿雪,我们走吧。” 话音刚落,一道声音紧接而来。 张瑞雪侧空翻身,在半空中以倒挂金钩的方式,收膝弹踢,将上三路的暗器原路返回。 同时,双指如闪电般夹住暗器,顺势往来人隐藏的暗处甩去。 两个呼吸间,四周黄色雾气弥漫开来,紧接着,传来一声声重物落地的闷响。 张启山和贰月红对视一眼,迅速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一刻钟后,被捆在树下五花大绑的黑乔人,才从昏迷中幽幽转醒。 张启山和贰月红在一旁审问这些黑乔人。 而张瑞雪则是坐在祭台上,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发呆。 她摸了摸胸口的陨铜,低垂着眼眸,思绪渐渐的回笼。 张启山从黑乔人口中得知,日本人抓走了洞庭湖的渔民后,立刻拿着枪逼问他们牢房的位置。 关押渔民们的地牢就在黑乔寨后面的山中,张启山压着黑乔人在前面带路。 张瑞雪和贰月红跟在了后面。 直到看到那些渔民,贰月红都难以置信,世界上还有如此歹毒的蛊术。 铃铛从人的皮肤中一点一点地钻出,痛苦的哀嚎声响彻了整个地牢。 张启山看着即将变成似人似兽的渔民们,内心是难以言喻的痛楚。 是他们来晚了。 张瑞雪抽出黑金匕首,二话不说用刀划破了掌心,鲜血瞬间涌出。 蛊毒尚未彻底蔓延,这些人,还有救。 贰月红眼底满是心疼之意,用身躯遮挡住她放血的动作。 那流淌着鲜血的伤口,重重地撞击了张启山的内心。 意识到两人的举动后,他就出手打晕了那些渔民。 大约放了小半壶血,张启山就将鲜血逐一喂给那些渔民。 不消片刻,他们就呕出一口口乌黑的血块,身上的蛊毒肉眼可见的开始消退。 贰月红小心翼翼地为张瑞雪包扎伤口,动作中满是柔情。 “多谢三位救命之恩!” “两位先生和这位小姐,真是活菩萨下凡呐!” “谢谢活菩萨!” 清醒过来的渔民们朝着他们不停地磕头,感谢救命之恩。 “快快请起!” 张启山和贰月红连忙扶起众人,让他们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张瑞雪神色淡漠,视线停留在那个带路的黑乔人身上。 男人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我,我知道的事情都已经全部说出来了。” “你们可……可千万不要杀我啊!” 张启山扣动扳机,对准了那人的脑袋,“快说!日本人到底有什么阴谋!?”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吧!日本人抓走了寨子里的老弱妇孺,我们实在是迫于无奈才向他们屈服的……” 贰月红皱着眉头,“那你知道日本人的根据点在什么地方吗?” 男人支支吾吾了半天,碍于枪杆子的淫威下,才将地方给说了出来。 “按照长沙城到这里的路程,副官他们最快也要明日才能到。” 张启山看了一下天色,日头已渐渐沉入西山,时间又过去了一天。 多浪费一天的时间,长沙城的百姓们也就多一分危险。 贰月红对上张瑞雪淡漠的视线,伸出手摸了摸她脸颊,语气中带着幽怨。 “事先说好,别想着丢下我们,自己一个人去冒险。” 张瑞雪…… 坏了,被他给发现了。 第69章 不解风情的木头再次上线 夜色如墨,天空中布满乌云,不见星辰,也不见月光。 张瑞雪坐在树枝上,注意力全凝聚在了不远处的日军营地上。 身旁那棵树冠上是全副武装的贰月红和张启山,他们打扮成了黑乔人的模样。 按照之前商议的计划,贰月红和张启山会先去吸引日本人的注意。 再由张瑞雪潜入营地,寻找日本人阴谋的证据。 其实对于他们来说,这个办法是非常冒险的。 张启山作为一名军人,倘若只有他一人在此,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拿自己生命去做赌注。 但不是,他不可以拿二爷和阿雪的性命去冒险。 就在张启山迟疑不决时,张瑞雪直接说了两句话。 “既然你认为这件事是对的,那就放手去做。” “不要留给自己任何后悔的余地。” 贰月红点头附和,“佛爷,无论你做什么决定,作为兄弟,我都会奉陪到底。” 张启山拍了拍贰月红的肩头,心头思绪翻涌,似有千言万语在胸口徘徊。 “好兄弟!” 当张鈤山带着亲兵们赶到时,战局已然尘埃落定。 日本人简直丧心病狂到了极点,为了搞生化战争,企图对大坝水库进行投毒。 一旦这些携带病毒的水源渗透至河流的各个分支,那灾难将是全国性的。 倘若他们晚来了一步,日本人的阴谋诡计或将得逞。 届时,不知道有多少的同胞会死于这场生化战争。 张启山浑身被鲜血浸透,还受了好几处枪伤。 他的肋骨断了一根,是为了救贰月红导致的。 否则,贰月红就该被手榴弹炸上天了。 三人之中,受伤最轻的是张瑞雪,杀敌最多的也是她。 张启山和贰月红有幸见识到了,以肉身抵抗热武器的名场面。 那些不可思议,超脱认知的反人类动作,也为贰月红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为了两人的伤势能尽快恢复,张瑞雪开了几贴药膳的方子。 药膳味道比较独特,细细品尝口齿回甘,还有淡淡的药香味。 即使是身上伤势未愈,张启山也是不敢有丝毫松懈,依旧守在军营里。 原本他的那份药膳是交给张鈤山负责的,后来因为军务繁忙,两人都忘记了这茬。 结果,等张瑞雪和贰月红去白乔寨探寻陨铜归来后,张启山都还是一副病殃殃的样子。 张瑞雪到军营送药膳的时候,正好赶上亲兵们晨训的时间。 “阿雪,你回来了啊,嘿嘿……”张鈤山眼中满是惊喜,笑的连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状。 张瑞雪…… 这小孩吃错药了? 训练场上,正在一旁休息的亲兵们纷纷将目光投了过去。 “这副官平日里都板着张脸,我还以为他天生不爱笑呢!” “不过,副官为什么笑起来一副傻了吧唧的样子!?” 张小鱼猛地一拍亲兵的脑袋,“小木头,你懂个六啊!” 小木头是那个亲兵的外号,因为年纪轻轻又傻愣愣的,所以大家都戏称他为‘木头’。 小木头挠了挠脑袋,他说的挺在理的呀,不就四这么回事儿吗? 张启山也正好看到了,他抬脚朝着两人的方向走去。 “阿雪回来了,怎么样,事情还顺利吗?” 张瑞雪皱了皱眉。 “陨铜早已和圣树融为一体,已无法取出。” 她与白乔寨大土司已达成约定,张家会派人过来,一同守护圣树底下的陨铜。 “既然如此,阿雪也不用太过担忧,白乔寨那边我会派兵去守着的。” 张瑞雪看了张启山一眼,“不必。” 大张旗鼓,反而更会引人瞩目。 “阿雪难道是和我生分了吗?” 张鈤山没听懂张启山话语中的茶言茶语,他看着阿雪又看了看佛爷。 “佛爷说的对,我们可都是一家人,阿雪就不必客气了。” 张启山眼见张瑞雪没反应,暗自纳闷自个的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不解风情的木头再次上线…… 吴家留给贰月红和张瑞雪的小狗崽满月了。 “你们给小狗取好名字了吗?”无老狗走在前面带路,他近日来为了躲避藿仙姑,都没在外露过面。 他都已经将话说绝了,这人还跟听不懂话似的,一直对他穷追猛打,让无老狗觉得既头疼又难过。 他们从小青梅竹马,就算成不了恋人,多少也有些情分在。 再这样闹下去,恐怕日后得走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了。 藿仙姑是个很漂亮的姑娘,无老狗长得也不差,可以称得上一句玉面郎君。 要不然以藿仙姑那眼高于顶的性子,也不会一直缠着他不放。 贰月红牵着张瑞雪跟在后面,点了点头说道:“想好了,就叫。” 无老狗沉默了一会儿,想起小狗崽软绵可爱的样子,称赞道:“好名字!” 张瑞雪眼神一亮,抬眸看向贰月红。 似乎在说,看吧,我取得名字还不错吧? 贰月红轻咳两声,非常不错,很甜,都很甜。 小狗崽眼睛圆溜溜的,眼神灵动有神,隐约可见长大后的聪明机警。 指尖插在毛茸茸的毛发里,好像柔软温暖的毛毯,让人神情都放松了几分。 无老狗站在一旁看着,手上轻抚着幼犬的脑袋。 贰月红伸出手比了比小狗崽的身长,差不多是阿雪的腰肢粗细。 按照黑白无常的体型,小家伙长大后,应该跟刚出生的婴孩差不多高。 张瑞雪抱着小狗崽,手指轻柔地梳理着它的毛发,嘴角微微牵起。 “阿雪,我们现在就带回去,好吗?”贰月红蹲下身,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颊。 张瑞雪点了点头,“回家。” 回家。 从阿雪口中说出的美好字眼,让贰月红的心都快化了。 在一旁脑门发光的无老狗,抱着狗默默地往旁边退了几步。 嘶,牙可真酸啊! 第70章 吴老狗的桃花 张瑞雪抱着圆乎乎的继续顺毛,贰月红则是听着无老狗的指导。 养犬的用品早就准备好了,就是这训练犬类的方法,还得向无老狗取取经。 正当无老狗说的起劲之时,吴家突然来了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一位穿着湖蓝色旗袍的小姑娘,不顾礼数直接闯入了后院。 “五爷,想见你一面还真是难啊!?” 人未到声先到,小姑娘嘲讽的话语中隐约带着股怒气。 无老狗一听到这声音,下意识地想找条地缝,赶紧避开这个姑奶奶。 原本正在撸狗的张瑞雪,眼底闪过一丝看好戏的意味。 “霍姑娘,我还得招待二爷和嫂夫人,有什么事改天再说!” 藿仙姑敛去脸上的情绪,态度恭敬地行了个晚辈礼,“二爷,夫人。” 贰月红点了点头,“霍姑娘是找小五有事?正好我们也打算回去了。” 无老狗瞪圆了双眼,难以置信的表情上写满了——二爷你可千万别走,快救救我! 可贰月红就当做没看见似的,压根没理会无老狗的眼神求救。 “也没什么事,二爷和夫人这是……准备养狗了?” 藿仙姑瞧出来张瑞雪怀中的幼犬,正是无老狗十分宝贝的那只狗崽子。 小姨经常将夫人挂在嘴边,久而久之,藿仙姑对张瑞雪也是非常有好感的。 贰月红语气温和,“是啊,还得多谢小五割爱。” 霍家和红府的关系还算是不错,贰月红也不是个爱刁难小姑娘的人。 简单聊了几句后,贰月红就识趣的闪人,将空间留给两个小年轻自己解决。 无老狗冷下脸,声音淡淡道: “该说的都已经说清楚了,如果没什么事,霍姑娘还是请回吧!” 藿仙姑抽出一支烟点上,垂着眼眸不说话。 “抽烟对身体不好,还是少抽点吧!”无老狗最终还是不忍心,又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藿仙姑将烟丢在花盆里,用指尖捻灭,“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提了裤子不认人?” 无老狗差点没被这句话吓死,“你还要不要脸了?我碰都没碰你一下,连上次那个吻都是你主动的!” “那又怎么样?你不是也很享受吗?” 无老狗定了定神,“你我之间清清白白,以前是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 藿仙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无老狗看,眼神中没有任何波动。 无老狗也丝毫不惧,坦坦荡荡地回望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藿仙姑静悄悄地离开了。 从后院一路至门前的青石板上,细碎的水珠轻轻散开,形成一片片涟漪。 眼见藿仙姑终于走了,无老狗才彻底松了口气,把她按灭在花盆里的香烟捡了起来。 点燃烟后,无老狗狠狠地吸了两口,心里想着,这一天天的,这都什么事儿啊! 还好他没真干什么,要不然这辈子都完了。 回去的路上,贰月红故意扯东扯西,绝口不提刚才吴家发生的事情。 他其实早就发现,阿雪看似外表冷清,实则内心是个极其丰富多彩的人。 贰月红总会有意无意的逗弄她,每次看到她的情绪波动,他都能暗地里开心好几天。 “阿雪,想知道小五和霍姑娘是怎么回事吗?” 张瑞雪点了点头。 贰月红眼睛一转,“我特意帮阿雪准备了一件新衣服。” 衣服? 张瑞雪回忆了一下,那点破布……冰冷的目光凝聚在贰月红身上。 很好,送你书房半月游。 贰月红立刻举手投降,最后以三块糖果的交易,保住了一条‘狗命’。 “不出意外的话,藿仙姑就会是霍家下一任当家人,她年纪虽小但本领不可小觑。” 张瑞雪点了点头,她听锦兮说过,已经物色好了一位后辈,但未曾说明此人的身份。 “问题就出在这,小五是吴家当家人,藿仙姑是霍家下一任当家人。” 话说到这里,已经再明白不过了。 霍家是女子当家,家族关系错综复杂,一直争斗不断。 除非无老狗入赘,或者藿仙姑放弃家主之位。 九门之中一直有个不成文的约定,是很早之前就流传下来的。 几位当家人之间不会互相联姻。 若是如此,那就必须舍去一门的身份,两门并做一门。 具体原因也非常简单,倘若九门两位当家人联姻,势必会牵扯到两个家族之间的利益纠纷。 到时候,也只会落得个两败俱伤的凄惨下场。 毕竟身为当家人,首先考虑的必须就是家族利益,而个人的利益理永远都是在最后一位。 一声当家的,便需肩负起当家人的大任,承载着家族的兴衰与荣辱。 张瑞雪默默地看了贰月红一眼。 所以说,霍锦兮喜欢你,藿仙姑又喜欢无老狗。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贰月红失笑,我的好阿雪啊,人家现在喜欢的可不是我啊…… 回到红府后,老管家已经让下人收拾好了狗窝。 “二爷,夫人,你们回来了。这就是咱家的狗崽子?” 贰月红捏了捏肉嘟嘟的小爪子,“这狗的名字叫,以后可得仔细照料着。” 老管家连连点头,“二爷放心,已经都吩咐下去了。” 就这样,成为了红府新晋的‘小主子’。 非常的活泼好动,很快就融入了新的环境中,还总能给人带来‘惊喜’。 张瑞雪看着桌子上的油纸包,又看了看一脸求表扬的。 ‘娘,快看糖糖给你找的好吃的,记得要给糖糖奖励哦~’ 眼睛亮得跟星星似的,小尾巴都快摇出残影了。 张瑞雪揉了揉的脑袋,往它嘴里偷偷塞了一颗糖果。 “嘘,别让你爹知道。” 小脑袋亲昵地蹭了蹭温暖的手心。 ‘知道了,要是被爹知道了,肯定又要打娘的屁屁了~’ 张瑞雪一把捏住的嘴筒子,狠狠地瞪了它一眼。 再瞎说话,把糖给吐出来。 ‘唔唔……我知道了,你快松手啊~糖快要不能呼吸了~’ 张瑞雪松开了手,白嫩的耳垂染上了一抹嫣红。 默不作声,手指插在的毛发里,坏心眼的一通乱戳。 坏糖糖,叫你不学好! 晚上鸡腿减半,盆盆奶也没了! :???qaq爹,我要举报,有人虐狗……呜呜…… 第71章 我遛狗,狗遛我? 现在外面战事严峻,时常能听到若有若无的炮火声。 梨园的生意也不怎么忙,贰月红也就闲了下来。 张瑞雪和贰月红每日带着,雷打不动的从城东逛到城南。 两人一狗的日子,过得既平淡又简单。 而红府养了一条狗的事情,也很快就在长沙城内传开了。 原本抱在怀里的小胖狗也变成了漂亮优雅的粘人精。 在的心里,第一好的是它娘,然后再是它爹,鸡腿,红烧肉,猪蹄…… 今日贰月红去梨园处理事务,张瑞雪就独自一人去溜。 非常喜欢到外面玩,每天都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 要是不让它出来,它能在家嗷嗷一整天。 刚走过拐角,就碰见同样出门遛狗的男人。 是一条黄色的大土狗。 一看到同类就想着上去打招呼,哪成想对方居然对着它嗷嗷直叫唤。 听那叫声,似乎还骂的挺脏。 张瑞雪绷着一张脸,听着两只狗之间的咒骂声。 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这狗东西骂它也就算了,想抢它娘绝对不行! 它脑袋快速往后一甩,直接挣脱了狗链,嗷呜一声冲上去就开干。 “嗷汪汪汪!嗷呜……” “呜呜呜……汪呜呜呜……” 旁边的行人看到这一幕,都纷纷停下了脚步。 “怎么回事?这不是二爷养的那条狗吗?” “哎,你看二爷夫人也在这呢……” …… 男人一看自家狗子落于下风,顺手就抄起一旁的竹竿。 但还未来得及动手,男人的身躯就骤然腾空,被人一脚踹飞至五六米开外。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纷纷被这一幕震惊在了原地。 “嗷呜~” 咬住那只狗的脖颈,将它重重的甩在地上,那双漂亮的狗眼中满是嫌弃。 ‘才这么点刷子,也敢过来挑衅我?’ 那男人好不容易才爬起来,又开始嚷嚷开来,他骂的正起劲,压根没注意到不远处的来人。 “军爷!军爷!哎呦,你可要替我做主啊……” 男人拦在了张启山的面前,鬼哭狼嚎地开始告状。 “阿雪,没事吧?” 此话一出,男人的哀嚎声立刻戛然而止。 张瑞雪正冷着一张脸,训斥呢。 原来狗链还能这样玩?我遛狗,狗遛我是吧? :……遭了,被娘给发现了……爹,快来救驾!糖的小命要不保了啊! 另一头,张鈤山带着亲兵清理了现场的人群,围住了刚才那个男人和那条狗。 张瑞雪抿着唇,目光落在如鹌鹑似的身上。 ‘娘,糖知道错了~大不了,糖让你打几下屁股~’ 将脑袋埋进前肢,把自己的大屁股露了出来。 张启山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这狗果然通人性,还知道闯了祸得挨揍。 张瑞雪刚一抬手,就赶紧将屁股缩了回去。 很好,心眼多的跟筛子似的糖…… 还真以为她舍不得打它吗? 张瑞雪唇角突然牵出一抹诡异的弧度,温柔的抽出了腰间的绳镖。 只觉得脊背一凉,蜷缩着身子,警惕地四下张望。 ‘大胆!是哪个刁民想害本糖!’ ‘嗷呜……娘,放过糖吧……呜呜呜x﹏x……’ 走在熟悉的长沙街头,看着街上零零散散的百姓,张启山的心中感慨万千。 张瑞雪走在前面,叼着狗链,一摇一摆地跟在后面。 “阿雪,张家对于你来说……代表着什么?” 也许是心中一直以来的不甘和恨意,也许是午夜梦回时,始终如影随形的噩梦。 张启山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张瑞雪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代表着什么吗? 在为数不多的记忆中,似乎从来没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 恨意,禁锢,责任,教养之恩…… 万般情绪交杂在一起,早已说不清道不明。 伴随着张家的逐步衰败,这些波动起伏的情绪,也渐渐回归于淡然。 到最后,剩下的只有依旧扛在肩上的责任。 张启山所求并非解答,而是渴望将心中的话语倾诉而出。 “都过去了。” 张瑞雪垂着眼眸,摸了摸软茸茸的脑袋。 阿娘曾说过,要向前看,别让自己困在过去和回忆中,学会放下,远比固守执着更为重要。 这是张景清在离别时教给女儿的最后一个道理,也是最为重要的一份礼物。 正是因为这份珍贵礼物,那轮高挂于天空的明月,才避免了沉沦深渊的命运。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轻易放下。 比如说……张启山。 回到红府,将自个的大屁股怼到贰月红眼前,呜呜直叫唤。 ‘爹,糖被娘揍了……呜呜……你晚上一定要帮本糖报仇雪恨!’ 虽然在本糖心里,娘是排第一位的,但爹的权威也是不容置疑的! 要不然娘也不会被天天晚上打屁屁…… “咳咳……” 顶着张瑞雪想要杀人的目光,贰月红立刻一把捂住了的嘴筒子,压低声音说道。 “糖啊,肯定是你惹你娘生气了,乖,快跟你娘道歉!” 大为震惊的瞪圆眼,那表情好似在说,爹,你的威严哪儿去了? 贰月红使了个眼色,在咱家,你娘就是威严,还想不想吃大鸡腿了? 耷拉着脑袋,可怜巴巴地冲着张瑞雪呜咽了几下。 ‘娘啊,糖错了,糖想吃大鸡腿~’ 面对的撒娇卖萌,张瑞雪用奇长的指尖戳了戳圆滚滚的肚皮。 往日里成天上蹿下跳也就算了,还敢躲在房门外面听墙角! 罚你三天没有大鸡腿吃! ……娘,你还是人吗?鸡腿就是糖的命啊~失去鸡腿就等于没了半条命啊~ 爹,你快救救糖啊! 贰月红侧头望天,嗯,天气不错,鸟语花香。 心如死灰的趴在地上,一副累觉没爱的表情。 两人的嘴角,不约而同地上扬了一抹弧度。 第72章 山雨欲来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湘江的湖面上凝结成冰,映照着冬日里的寂静。 街上的百姓们行色匆匆,寒风凛冽,仿佛能够穿透骨髓,让人瑟瑟发抖。 九门一年一度的会议,就在过年的前几天召开了。 贰月红穿着红色的长袍,白色的披风,上面还绣着大片的海棠花。 张瑞雪则正好相反,身着一袭白色旗袍,搭配红色的披风,但从布料和绣花来看,显然更为细腻精致。 齐八爷看着两人的装扮,忍不住发出感叹。 “这二爷和阿雪的衣服看似样式相同,实则内有乾坤呐~” 黑背老六擦着自己的刀,闻言瞥了齐八爷一眼,“人家两口子的事,你婆婆妈妈的管那么多干什么?” 难道这算命的也想娶媳妇了? 想到这里,黑背老六看了眼张瑞雪,又看了看齐八爷。 得,这算命的估计一辈子都娶不到这么漂亮的媳妇。 无老狗正逗弄着怀中的狗崽子,听到这句话后,勾唇嘲笑了齐八爷几句。 半截李倒是一改往日里的黑脸,脸上居然还挂着和蔼的笑容。 这让在场的几位当家,觉得简直就跟见了鬼似的。 不过消息灵通的齐八爷,自然知晓是何原因,与一旁的无老狗交头接耳起来。 “听说啊,是这嫂子有喜了……” 解九爷依旧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解家家大业大,他膝下又儿女成群,自然春风得意。 霍锦兮今日穿了一身粉色旗袍,褪去了些许锐气,添了几分柔美,显得格外温婉动人。 陈皮一如既往地不合群,除了自己的师父师娘,不是这个不顺眼,就是看那个不服气。 “阿雪,兰芳斋出了许多新花样的点心和糖果,有空的话,咱们一起去看看。” “嫂夫人,听说前些日子,在外面跟别的狗打架了?” 屋里的众人热热闹闹的说着话,张启山带着张鈤山进来时,就是这样一幕温馨的场面。 “佛爷!” 众人起身抱拳行礼,张启山落入主位后,宣布了此次会议的内容。 “这一年来,全国时局动荡,日本人对长沙城依旧虎视眈眈……” 张瑞雪摸着的脑袋,不动声色地往它嘴里塞了块肉干。 嗷呜一口,几下就嚼没了,又用大脑袋顶了顶柔软的手心。 无老狗袖子里的三寸钉,在闻到一股香味后,早就按耐不住的探出了脑袋。 半截李抚了抚身上的衣袍,“我只知道这墓下的机关吃人,一旦大意就是个死。” “没想到这地上的日子过得更糟心,死都死不痛快。” 无老狗一把抓住想要偷溜下去的三寸钉,“日本人阴险狡诈,跟我这狗可不一样。” “那就是头狼啊,咬上去就不会撒口。” “但凡他撒了口,一定得扯下一层皮,你说咱们跟日本人这么周旋,落下什么好了?” 黑背老六擦着刀,“怂个屁,几个日本人吓成这样。” “谁敢在长沙城里折腾,老子见一个杀一个!” 自从几年前矿山被炸毁,日本人狼子野心,又利用陨铜制造病毒,搞起了生化战争。 九门早已成为它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们与日本人这一战在所难免,战争的炮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打到门口。 众人交谈正酣,三寸钉却如一阵风般,悄然跑至张瑞雪的身旁。 张瑞雪一低头,就对上了那双亮晶晶又充满期待的眼神,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会儿。 才伸出手摸了摸三寸钉的脑袋,又喂它吃了块肉干。 “大家尽量低调行事,千万不要掉以轻心,为接下来的事情做好准备。” 就在会议结束之际,霍锦兮站了出来。 “我们霍家出了个出色的年轻人,想必大家都略有耳闻。” “三娘今日就以霍家当家人身份,参加这最后一次九门会议。” “稚女年幼,小小年纪已才智过人,相信她会成为一位合格的当家人。” 霍家女子个个不输男子,放权,是霍锦兮早就决定好的事情。 藿仙姑自小养在她膝下,可以说是她一手带大的当家人。 小小年纪已有仙姑之名,有魄力有胆量,已经足够撑起霍家这个重担。 张瑞雪看了眼无老狗,又移开了视线。 无老狗垂着头,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心里不免有些犯嘀咕,奇怪了,他心虚个什么劲来着? 新人更替,按照九门的规矩是要照相记录的。 藿仙姑坐在了霍家的位置上,原本打算回避的霍锦兮也被留了下来。 张瑞雪虽然不是九门中人,但贰月红让她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而他自己,则是站在椅子的后面。 张启山一身军装站在中间,半截李坐在轮椅上。 张瑞雪一袭白色旗袍,身前是威风凛凛的,身后是一身红色长袍的贰月红。 陈皮一身蓝色长袍,腰间别着九爪钩。 无老狗怀中抱着三寸钉,抬头看向镜头。 黑背老六扛着大刀,齐八爷笑呵呵地露出八颗大牙。 霍锦兮站在了藿仙姑的身后,左手轻柔地搭在她的肩膀上。 解九爷扶了扶眼镜,温文尔雅的笑着。 咔嚓,照片定格在这个瞬间。 九门长沙提督,终日与黑暗为伍,经常游离在不能想象的生死边界。 可是现在形势所迫,地上地下纷争不断。 国家,长沙,九门,都将发生巨变。 一切的未来都是未知的,但人们的信念始终如一。 他们誓守国家的每一寸土地,坚决驱逐侵略者于国门之外。 由于长沙城的动荡,原本担任抗日救亡志愿者的尹新悦,也被她爹派人强行带回北平。 火车站内 尹新悦依依不舍的拉着张瑞雪的手,“阿雪,我们又要分别了。” “你一定要记得想我啊,记得要给我打电话!” “无论何时,我都在北平等着你……” “好。” 尹新悦抱着张瑞雪的腰,顶着贰月红吃人的目光,依旧不肯撒手。 眼见气氛不对劲,莫测赶紧拉着自个的表姐上车。 尹新悦坐在车窗边,泪眼朦胧的挥着手告别。 阿雪,张远。 两道不同的身影,在她脑海中渐渐融合为一,牢牢地刻在了她的心底…… 第73章 承担所有的齐铁嘴 送走尹新悦后,就是迎接新的一年到来。 张瑞雪今年的生日过得很特别,只有她和贰月红两个人,再加上这只狗。 虽然并未宴请客人,但九门几位当家人都派人送了礼物过来。 两个人做了一碗长寿面,上面还卧了一个大大的荷包蛋。 值得一提的是,为了做这碗面,连厨房都差点被点着了。 万幸,面条的味道倒也还算可口。 大年初一的这一天,尹新悦拿出那张合照,笑的比花儿还要娇艳。 “这可是我和阿雪唯一的合照,我可得好好的珍藏!” 白芷对于自家小姐的花痴已经见怪不怪了。 一开始,她对自家小姐喜欢女孩子这件事,还感到十分的惊讶。 在看到那张照片之后,心里所有的疑惑都有了答案。 这是什么仙女下凡?怎么会连拍照片都这么好看? 这张让尹新悦无比珍惜的照片,在许多年后也如她所愿,镌刻在她的墓碑之上。 …… 茶香氤氲,贰月红斟了一盏热茶,放在了床头的位置。 微微低头,一枚吻落在了白皙如玉的肩头。 可床上的人儿好似不满被打扰,侧过身将自己蜷缩在了被窝中。 贰月红扯过被子搭在她的肩上,安抚的拍着后背,感受着怀中的身躯渐渐放松下来。 张瑞雪埋在胸膛中,听着耳边熟悉的心跳声,下意识地蹭了蹭。 “要喝水吗?还是再睡一会儿?” “嗯。” 看着怀中的人要起身,贰月红放开手,将茶盏递到了她的嘴边。 张瑞雪闭着眼抿了一口茶水,随后慵懒地从被窝中直起身。 阳光洒落在完美诱人的身躯上,泛起珠光色的光泽。 乌发肆意横斜在敞露的脖颈和胸口上,入目即是起伏绵延的雪山幽谷。 喉结几度滑动,暴露了贰月红的小心思。 “要不……还是再睡会儿吧?” 张瑞雪…… 趴在门口等了半天都不见爹娘出来。 它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又看着一片狼藉的院子。 爹又要打娘的屁屁了,不过打了娘就不可以再打糖了哦~ 无老狗坐在了茶馆外面,用筷子将碗里的五花肉喂给怀中的三寸钉吃。 在他身后,还围着五六条草狗,正惬意地躺在地上晒着太阳。 藿仙姑远远的就瞧见了他,自打上次两人不欢而散,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躲我躲到哪里都不见人,这下终于舍得出来了?” 无老狗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你找我干什么啊?” 藿仙姑冷哼一声,“以前你总来找我,我可没嫌你话多!” 无老狗摸着三寸钉的脑袋,又喂它吃了块肉。 “你对狗都比对我好。” “你哪能跟狗比啊?”无老狗话一出口,就意识到不对劲,立刻改口。 “狗哪能和你比,不对,你哪能拿自己跟狗比?” “怎么,你又要说狗不会害你,人会害人的那种鬼话?难道我会害你?” 无老狗看着她叹了口气,似乎是想到什么,眼神有一丝难过。 眼前的藿仙姑无疑是非常漂亮的,一身藏青色旗袍衬得她肤色白皙,身材玲珑。 她的眼神很清澈,浑身有种淡漠出尘的气质。 只要看着她的眼睛,让人做什么都愿意。 但无老狗很清楚,藿仙姑的为人与她的外貌截然相反。 她的手段,心地都让人心惊胆寒。 她这个人,喜欢一个人时可能不会耍什么心思,但一旦不喜欢了,那就得新仇旧恨一起算,非得弄死人家不可。 藿仙姑看无老狗沉默,一巴掌就拍了上去。 “说话!” 无老狗揉了揉脸颊,满脸严肃的样子。 张瑞雪牵着站在那儿,看似面无表情,实则早已支起了耳朵。 黑瞎子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手里还攥着一把瓜子,边嗑边看好戏。 看了眼这个一身黑的男人,露出了一副嫌弃的表情。 ‘黑漆漆?还是我爹有品味,至少还穿的喜庆一点~’ 无老狗和藿仙姑闹出的动静可不小,边上铺子里的伙计一瞧这情况,脚底一抹油跑的比谁都快。 这热闹可不是谁都能看的,保不准还得掉脑袋…… “我说了之后,你可不能去找老八麻烦。” “好,我说话算话。” 藿仙姑想要一个答案,她到底是差哪儿了,能让无老狗对她如此避如蛇蝎。 得到答复后,无老狗也就放心了,他指了指自己背后,“你看我背后是什么?” 藿仙姑有些不明白,但她还是回答了,“街,狗,人。” “老八给我算过,说我身后就是一团空气,脑子里也是一团空气。” “我这人只能看到眼前事,想不明白那么多事。” 无老狗又指了指藿仙姑的背后,“你的身后已经站满了魑魅魍魉,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 藿仙姑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从未觉得如此委屈过。 霍家以女子当家,在这乱世之中,女子安身立命本就非常不易,若没有点手段,早就被人吞噬殆尽。 她万万没想到,无老狗所厌恶的就是她的立身之本。 藿仙姑满腔怒火,咬着牙吐出三个字:“齐铁嘴!” 说完扭头狂奔而去。 无老狗一下子就慌了,“哎,你说过不找老八麻烦的!” 但藿仙姑已经跑远了,听不见了。 刚冒头的齐八爷……什么情况??? 看着一脸懵逼的齐八爷,黑瞎子没忍住,差点笑出声来。 “八爷啊,你怎么能断人姻缘,斩人桃花呢~~” 齐八爷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啊?又是冲着我来的? 好好好,一个个的都把他当套使了吧?! 张瑞雪面无表情的望天发呆,但嘴角的弧度明显不对。 黑瞎子啧了一声,刚才不知道是谁,看热闹看得那么起劲。 无老狗没有发现他们,但他怀里的三寸钉发现了。 嗯?好香的味道…… 是肉干还有甜甜的糖果味。 哦!是!还有它娘?不对,好像还有人来着。 它娘真的好温柔,上次不但摸了自己,还喂它吃了肉干哎…… 算了,还是不叫了。 爹哪有香香软软的‘娘’好啊? 第74章 旗人赠刀予心爱之人 黑瞎子的盲人按摩摊,摆在了齐八爷香堂后面那条街上。 一张按摩床,小木桌和一条椅子,便是他的全部家当了。 张瑞雪坐在椅子上,趴在地上正欢快地啃着大鸡腿。 齐八爷鬼鬼祟祟的躲在她身后,生怕被藿仙姑发现,再给五马分尸了。 黑瞎子一边按摩一边说,“哎,我说大哥啊,你这肾似乎不太好,我给你好好按按,保准你晚上生龙活虎!” 趴在按摩床上的男人闻言,瞬间就急眼了,这死瞎子那意思不就说他不行吗!? 面子对于男人而言,可是一种难以割舍的尊严! “去你丫的!你才肾不好呢!老子特娘的好的很!”男人骂骂咧咧地丢下一块银元,头也不回的走了。 黑瞎子也不生气,反而笑嘻嘻地捡起地上的银元塞进裤兜里。 “大哥,欢迎下次再来啊!我还有许多特殊服务哦~” 张瑞雪…… 就他这嘴上没个把门的样子,还不得干一行倒闭一行? “无老狗这条死狗,等我躲过这一劫后,看我不得骂死他去!” 张瑞雪垂下眼眸,看着死死拽住自己衣角的手,又瞥了眼心惊胆战的齐八爷,淡淡地移开了视线。 “八爷,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帮你按摩按摩?” 黑瞎子大手一挥,将齐八爷拎起来放在了按摩床上。 一阵天旋地转的齐八爷,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成了砧板上的鱼。 “嘶……痛痛痛……黑爷你下手轻点!” “啊啊~” 齐八爷发出的惨叫声,让原本正在嗦着骨头的都忍不住看了过去。 ‘东街头屠户家杀猪,猪都没叫的这么大声过,你怎么连猪还不如啊?’ 张瑞雪暗地里看了黑瞎子好几眼,这家伙跟齐八爷有仇? 齐八爷揉着腰,龇牙咧嘴地从按摩床上下来,“哎呦,黑爷你怎么使那么大劲呢!?我的老腰都快被按断了!” 黑瞎子不咸不淡地开口,嗓音有些漫不经心。 “八爷,你这浑身上下可全是毛病,要不用点劲,又怎么能药到病除呢!” 齐八爷抬头看向他,用手指着自己鼻子,难道我看起来有这么傻吗? 黑瞎子侧过脑袋当做没看见,蹲下身逗弄起地上的来。 “嘬嘬嘬……” 丢给黑漆漆一个大大的白眼,将大屁股对准了那副墨镜。 “哎呦,这是嫌弃上瞎子我了。” “张小姐,这狗在国内可不常见啊,还是国外来的品种。” 张瑞雪点了点头。 黑瞎子勾唇笑道:“狗很不错~” 吊儿郎当的语气中,又带着一丝隐晦的意有所指。 张瑞雪没听懂其中的意味,淡淡地看了眼黑瞎子。 眼光还不错。 “听闻张小姐前一段时间刚过了生辰?” “瞎子我啊,准备了一份礼物送给张小姐。” 黑瞎子从腰间取出一把匕首,放在了桌上。 这是一把刀身狭窄弯曲的蒙古刀,约摸为六寸长左右。 刀鞘上雕刻着非常精美的花纹,上面还镶嵌着五颜六色的珍贵宝石。 “不是……这……” 齐八爷指着桌面上的匕首嘴角嗫嚅,吃惊到半天说不出话来。 旗人赠刀…… 张瑞雪的目光聚焦在黑瞎子的腰部,如果她没看错的话…… 那是张家的黑金短刀? 这个人,为什么会有张家的东西? 空气沉静下来。 黑瞎子唇角勾起笑容,藏在墨镜后的眼眸闪烁着微光。 当年他历尽千辛万苦赶回国内,却迎来家族遭受灭顶之灾的噩耗。 父母亲族的尸骨无人收殓,而他身上又身无分文。 黑瞎子卖掉了当初的那枚白玉扳指,让逝去的亲人得以安息。 后来被盗墓贼抓去当做探路的替死鬼,他又用一直随身暗藏的柳叶飞刀,杀死了对方,成功逃出生天。 到最后,黑瞎子身上仅存的,唯有母亲留给他的那把匕首,还有黑金短刀。 张瑞雪看向黑瞎子,试图从墨镜之下看出些什么。 从他一直以来的表现,也不像是认识她的样子。 那么,他是和别的张家人认识? 黑瞎子的个子很高,长着一张野性精致的面容,随便往那一站,都是不可忽视的存在,有种天然的强势感。 可是此时,他半蹲在地上,收敛了身上的气势,笑容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齐八爷眼睛没瞎,自然看明白了其中的一切,手背在身后掐指一算。 果然,恰似双星共轨,早于命盘交织。 在那道热切而柔和的目光下,那只白皙修长的手轻轻地握住了那把精致的匕首。 “多谢。” 离开盲人按摩摊子后,张瑞雪牵着来到了霍锦兮的府上。 “阿雪,你来了。”霍锦兮笑吟吟地将人迎了进来。 张瑞雪拿出了一个木盒子推了过去,里面装满了淬了剧毒的毒针。 霍锦兮轻抚着盒子上的花纹,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话。 “阿雪会介意二爷的从前吗?” 张瑞雪顿了顿,轻轻摇了摇头。 时间不会回头,珍惜当下足矣。 鬼知道在贰月红遇见阿雪的那一刻,究竟有多后悔,他原以为此生都无法觅得所爱。 若是知道自己未来会爱上一个人,他说什么也不会如此。 贰月红年轻时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两人还没在一起的时候,贰月红就已经坦白了一切。 真诚永远是必杀技。 即使贰月红没有跟别人来真的,但若他隐瞒了这件事情,两人就绝无可能走到一起。 霍锦兮依旧在笑,她看的出来,阿雪是真的不介意。 二爷可真是有福气啊…… 霍家的女子个个都强势,却又处处存在着竞争和防备。 但阿雪不同。 她们两个人惺惺相惜,阿雪能理解她所有的不易,会认真的告诉她,世间没有人会比她自己更为重要。 霍锦兮的爱非常隐秘,她很清楚,这一辈子,她和阿雪只能成为莫逆之交的好友。 别的,已经再无可能了。 如果有下一辈子,希望我能早一步遇见你。 到那时候,便不再会有遗憾。 第75章 半截李的儿子 晨光破开薄雾,穿过窗户的玻璃照射在书房内。 张启山伏在桌子上,处理了一晚上的公务。 他现在越来越忙,上峰老是召集开会,却没有一点实质性的动作。 军统内部内斗频繁,总司令统治昏庸无道,竟然下令…… 日本人都已经打到了门口了,现在不应该同仇敌忾,一致对外吗? 可总司令居然下令,让他们捉拿友军,送他们上军事法庭…… 有时候,张启山都在怀疑,军统还是抗日的军队吗? 当初他加入国民政府,就是为了抗日,振兴家国,让老百姓们过上安稳的好日子。 可是现在呢,还有人记得国民政府的初心吗? 每天的日子过得非常规律,一天四顿饭加零食,出去玩梳毛洗澡,剩下时间就是黏在爹娘身边。 一大早,又到了要出去溜达的时辰。 结果房门还是紧闭着,丝毫没有要开门的迹象。 在门口急得直转圈,‘爹和娘怎么还不出来啊?本糖都和东街的大黄狗约好了,今天要一起玩的!’ 吱嘎一声,房门打开了。 叼着狗链,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娘,爹,糖都准备好了!快出门吧!’ 贰月红一手牵着张瑞雪,一手牵着,两人一狗在街上溜达了一圈。 解决完早饭后,正在街上走着,就碰见了迎面而来的齐八爷和带着狗的无老狗。 “欸,二爷,阿雪,你们这是带着遛弯呢!”齐八爷笑呵呵的打着招呼。 贰月红看着吐着舌头的大黑狗,“老八,小五,你们这是带着大黑去哪儿?” 提起这事,齐八爷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 一旁的无老狗抢答道:“这不是三爷的嫂子要生了吗,八爷说怕九爷压不住场子,请我去助阵!” 张瑞雪看了眼面色迥异的齐八爷,微微挑了挑眉。 半截李和他嫂子的事情,在九门中也不是什么辛秘,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早前出过一件事情,半截李天天往几位当家人门口扔死尸,就是为了恶心他们。 还是解九爷想了个法子,让齐八爷拜了半截李的嫂子为干姐。 有靠山了,这事也就过去了。 这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无老狗他们也纷纷效仿,都上门拜了干姐。 果然,认完干姐的第二天,死尸就没有了。 解九爷和半截李家住在两座相并的大宅子里。 所以等一群人浩浩荡荡赶到的时候,解九爷已经坐在了半截李家的前厅。 墙头上探出一连串的脑袋,纷纷将目光投向了院子里。 张瑞雪有些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放着正门不走,要爬墙头。 刚爬上去,就听到解九爷喊半截李下棋,他不下,还把人家的沉香连同棋盘砸了个碎。 “既然不下棋,不如喝点茶吧。”解九爷捡起地上的碎片,颇为心疼地埋进一旁的花盆里。 “不喝!鬼才喝的下!”半截李又看了眼解九爷,“怎么,很珍贵?” “明中期的,也不是很贵,但是我就是很喜欢。”解九爷语气有些难过,一身白色西装,坐的端端正正的。 张瑞雪看了眼紧闭的房门,里面的声音似乎非常微弱。 贰月红捏了捏她的手心,“要进去帮忙吗?” 虽然贰月红也未曾了解过女子生产这方面,但也是略有些耳闻。 女人生产犹如直接去了半条命,就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还没等张瑞雪回答,里面的稳婆就急冲冲地跑了出来。 “出事了出事了!” 原本解九爷拦着不让进去,半截李本就憋着气,他嫂子在里面生孩子,结果一个个说他煞气太重,非不让他进去。 半截李为人阴狠至极,没有任何底线。 狂躁和暴虐是常态,只有对他嫂子才是温柔的。 但这个人就算再狠厉,再无情,也有软肋。 可是现在,这根控制住他的软肋,出现了问题。 “出什么事情了!?” 话音还没落,解九爷就看到这个残疾人像兔子一样飞了出去。 “三爷,万万不可!!” 肉体碰撞的沉闷声响起,贰月红用手肘挡住了半截李的一击。 齐八爷急匆匆地扶起被撞飞的稳婆,“快说,里面到底怎么了!?” 稳婆好不容易喘匀口气,赶紧大声喊着,“夫人难产了!孩子胎位不正,脚先出来了!” 轰隆。 一声惊雷在众人耳畔轰然炸响。 解九爷心里咯噔一声,心想完了完了,干姐要是出事了,恐怕在场所有人都得给她陪葬! 果不其然,半截李的脸色一下子涨成猪肝色,二话不说又要往里冲。 “扑通!” 那道如闪电般的身影猛然间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解九爷立即抬头看去,就看到站在半截李身边的张瑞雪。 齐八爷和无老狗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 贰月红扶起昏迷过去的半截李,“阿雪,你进去吧,外面有我们看着。” 张瑞雪点了点头,抬脚走进了房间内。 屋内女人痛苦的低吟着,入目即是鲜红一片。 “你……你是二爷的夫人?” 女人脸上面无血色,额间的发丝全被汗水打湿,看起来整个人都虚弱不堪。 张瑞雪点了点头,查看了一下女人的情况,又抬头看向稳婆。 “你过来。” 稳婆也是个机灵的,立刻就跑上前来,“夫人,您说。” 张瑞雪指了指孩子的脚,“你把孩子的脚塞回去,我再来调整孩子的体位……”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的几人等的已是焦虑难耐,心急如焚。 忽然,屋内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所有人都一下子松了口气。 产房的门被打开,稳婆抱着孩子走了出来。 也许是孩子的哭声太过响亮,昏迷中的半截李猛然睁开眼,再次飞扑了过去。 稳婆被吓得一哆嗦,孩子脱手掉了下去。 “嗷呜~” 和大黑同时叫唤了一声,一只咬住孩子的包被,顺势往地上一放。 另一只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抬起狗爪,就给了稳婆一个大逼兜子。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他们都来不及反应,事情就已经全部发生了。 场面只剩下,顶着狗爪印的稳婆,瞪大双眼的半截李,被惊呆的齐八爷和无老狗,僵直身躯的贰月红和解九爷,以及两条……狗。 第76章 九门多是痴情人 稳婆最先反应过来,立刻把孩子抱了起来,哎呦了一声。 “这孩子福大命大,以后一定前途无量,前途无量。”” 稳婆脸上堆着笑容,后背冷汗直流,心里却不停嘀咕。 哎呦妈呀,吓死我了!天知道,孩子掉下去的刹那,她连怎么死都想好了…… 半截李看了看两只狗,又看了看顶着狗爪印的稳婆,脸色一下子变了。 他奶奶的!要不是这死老太婆还抱着孩子,他早就拧断了她的脖子! 贰月红和解九爷一看情况不对,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拽住半截李的胳膊。 “三爷,快问问是男孩是女孩!” 半截李黑着脸,“你们两个问!” 正在房内为女人处理伤口的张瑞雪,闻言也抬头往门外看了一眼。 女人一听这话,声音虚弱地骂道:“你是孩子爹,你让别人问,是想气死我吗?” 半截李看了看房里,里面的帷帐挂了好多层,看不清楚什么,“没事吧,没伤着吧?” “我又不是你出去闹事,我生个孩子,能伤到什么,去看看孩子像谁。” 半截李坐在轮椅上,仔细看了看怀中还在抽泣的孩子,忽然就哭了起来。 “像大哥,像大哥,是个儿子,是个儿子!” 女人被这话气的噎了一下,“这是你儿子,像大哥不就是像你吗?我真的要被你气死了,孩子抱进来,你陪他们去喝酒去吧。” “等会儿你可得好好感谢二爷他夫人,要不是她,我们母子俩就没命了。” 女人说完就不吱声了,也是累的不行了。 半截李抹了抹眼泪,对着贰月红说道:“二爷,走,请你喝酒去!” 这话听的,在场几人几乎都想抽他。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又硬控了整个场面。 贰月红额间青筋突出,强忍着想揍毛孩子的冲动。 鄙夷的瞥了半截李一眼,‘连本糖这只单身狗都知道,自己老婆生孩子得陪着,这个瘸子居然还想跑去喝酒!’ 解九爷连忙开口打圆场,“你的女人刚生完孩子,她让你喝酒就喝酒?” 这是一句反话,可是半截李这个死脑筋,压根就没听出来。 “我嫂子让我去死我就去死!” “你脑子是有病吧!” 连解九爷这么稳重的人,都忍不住骂出一句脏话来。 好在半截李这会儿脑子也不正常,没听出来。 贰月红接过话茬,柔声劝说道:“三爷,现在嫂子刚生完孩子,女人在这个时候,最希望的就是你能在她身边陪着。” “难道三爷不想第一时间就见到嫂子吗?” “对对,我就在这里照顾孩子他娘,我哪儿都不去。多谢二爷提醒!”半截李连连点头。 话音刚落,张瑞雪就撩开帷帐走了出来。 “三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好,好,多谢嫂夫人!” 面对救了自己女人和孩子的恩人,半截李的眼神满是感激和庆幸。 几人去隔壁房间谈话,解九爷独自一人留在门外守着。 齐八爷和无老狗两个人,刚才一看情况不对劲,早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房间内,贰月红陪着张瑞雪一起,并没有离开。 “孩子的身体略有不足,但只要细心调理,应当不会有太大的妨碍。” 半截李连连点头应下,连忙追问道:“那我嫂子呢,她怎么样了?” 张瑞雪看着满心只有嫂子的半截李,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她的身体伤到了根本,好生休养调理,也能逐渐恢复,但若是想要再生育,恐有性命之忧。” 在听到第一句话时,半截李的脸色就变了,直到听到可以恢复,他才冷静了下来。 “麻烦夫人帮我配副绝育药,我半截李得嫂子和爱子相伴,此生已然无憾。” 闻言,贰月红并未表现出丝毫的惊讶,毕竟三爷对他嫂子的深情早已超越了世间的一切。 张瑞雪点了点头,转身到书桌前提笔写下药方。 贰月红站在旁边替她磨墨,暗自将药方上的内容记了下来。 解九爷一出门,就看到蹲在门外灌木丛后面的齐八爷和无老狗。 “你们还真够义气的,一出事溜得比谁都快。” 齐八爷连忙开口反驳,“不是有二爷和阿雪陪着九爷嘛!这叫能者多劳!” 开玩笑,还好刚才没真出事,要不然半截李是说捅真捅啊! 孩子要是出了事,他们这些人,包括稳婆一家老小,全得到阎王殿排队报到去。 解九爷嫌弃了一眼,怕死就怕死吧,还非得要出言狡辩! “本来我打算在那陪着九爷的,这不是八爷说恐有血光之灾吗?”无老狗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那这事过了没?” “三爷作孽太多,又娶家嫂,暗破人伦,这胎孩子很危险,不过这第一关是真过了。” 齐八爷掐着手指,“本来我打算用九爷的命以智压天,以小五的命格为破,谁知道你们两个这么没用,还不如和大黑两条狗有用……” 无老狗用看负心汉的眼神看着齐八爷,“齐铁嘴!你之前可不是跟我这样说的!!” “你明明跟我说九爷反应太慢,需要我过来助阵的。” “这不是拿你命去破有风险吗,自然是不敢告诉你了。”齐八爷理直气壮的回答道。 “什么风险?” “也许你会全身爆裂而亡?或者被三爷捅成筛子?” 无老狗瞪了齐八爷一眼,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下次再也不跟你出门了。” “嗷呜~”大黑狗非常人性化的点了点头。 瞅了瞅自个的小伙伴,伸出爪子拍了拍它的脑袋。 ‘跟着这样的傻子爹,还真是辛苦你了~’ 大黑…… 贰月红牵着张瑞雪往外走去,“三爷,那我们就先走了,等孩子满月了,再来喝酒。” 半截李冲着两人喊道:“二爷,夫人,有空多来府上坐坐,我那库房里还有好多好东西,回头让人都给你们送去!” “大家都是兄弟,三爷不必太过客气。” 贰月红拱手还礼,随后就走出了半截李的家门。 一出门就看到了杵在那儿的三个大男人,外加两条狗。 第77章 焚火弃城 “走走走,咱们找个地方下地去,压压惊。”无老狗摆了摆手,一旁的伙计就牵着马走了过来。 张瑞雪看向贰月红,下地压惊?打打粽子压压惊? 你们九门中人画风如此清奇的吗? 贰月红勾唇轻笑,“阿雪想去吗?” 张瑞雪点了点头,眼底划过一丝跃跃欲试。 贰月红和张瑞雪共骑一匹马,其他三人各骑一匹马儿。 路上的时候,齐八爷实在觉得有些好奇,转头看向张瑞雪。 “哎,阿雪,你和三爷在屋里究竟说了些什么啊?” 解九爷和无老狗也纷纷投来了目光,说实在的,这八卦之事可是人类的天性。 可没有人能抵挡的住八卦的诱惑力。 张瑞雪看向贰月红,用表情示意他,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今日言辞已超限,余额为零。 也就贰月红能看懂阿雪的表情,眉毛眼睛鼻子,丝毫没有一点变化。 贰月红忍不住笑出声来,成功获得了张瑞雪眼神警告一次。 嘶…… 三个男人倒吸一口凉气,嘶,这恋爱的酸臭味啊~ 贰月红将事情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 齐八爷听完后,忍不住感叹了一句,“三爷对嫂子用情至深,实乃世间少见啊!” 无老狗和解九爷也跟着点头附和。 一出城门,齐八爷就指了个方位,一路往山多的方向而去。 他们一边骑着马,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有齐八爷在,倒也不愁找不到墓,他们几个反正也不是为了求财,也就是为了解解闷子。 (粽子……啊!你们不要过来啊~) 碰上机关陷阱,往往另外几人都没发现,张瑞雪就已经出手解决了。 碰到大粽子,几个人冲上去压着就开干。 好端端睡在自个棺材里的大粽子,被揪起来就是一顿暴打,简直是欲哭无泪。 就在张瑞雪准备给粽子一个痛快时,齐八爷出言制止了她。 “哎哎哎,阿雪,你别把它弄死了,要不然下次就没得玩了。” 原本以为终于要解脱的大粽子,气的开始用粽子语骂人。 ‘他奶奶的,这狗东西简直比我都还不是人。’ ‘#%&#&%……’ 张瑞雪闻言,给了齐八爷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啧,真够缺德的。 齐八爷扶了扶眼镜,脑门上写满了问号,哎,阿雪这眼神是啥意思? 无老狗回过头比了个大拇指,“八爷,你可真是这个。” “去你的,你这老狗肯定在心里骂我来着,别以为我不知道!” “欸,你可别诬赖我啊!某些人呐,自个的心是黑的,看别人也都是黑的。” “啧啧,总比某个人不当人要好……” 前面三个人走着,听着后面两个人的拌嘴,不禁都露出一抹轻松愉悦的笑容。 贰月红笑着看向张瑞雪,他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这种简简单单,平平淡淡的日子。 已经足够让他一辈子铭记在心上。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十月金桂飘香,十一月风雨大作。 长沙城也渐渐开始冷了起来,街上许多人都穿上了去年的冬衣。 十一月十二日早上九点十分,张启山接到了上峰直达的命令。 焚火弃城。 如此惨绝人寰的事情,他张启山要是做了,还有何颜面,面对长沙城的百姓? 面对熊熊烈火,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情况,又得有多少百姓死于危难之中? 军令如山,然而这命令的代价,却需要无数百姓以鲜血为基石来筑成。 张启山迷茫了。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身上这套军装显得如此讽刺。 百年纷战,何以为家? 军阀割据,何以为国? 就在张启山觉得难以抉择时,红府却迎来了一位意外的客人。 老管家带着男人朝着后院的方向走去,这人手里拿着夫人的信物,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将人放进来。 后院的戏台子前有一棵海棠树,树下还挂着个秋千。 而在秋千的不远处,一道身影抱着狗正坐在躺椅上。 “夫人,有人找你。” 在听到夫人这两个字时,男人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歪着脑袋看向眼前的男人,‘噫,这人找娘干什么?’ ‘而且这人身上味道怎么怪怪的?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张瑞雪回过头看去,就看到那张陌生的脸,正一脸认真的看着她。 男人笑着打着招呼,“好久不见。” 张瑞雪眼神微微一顿,点了点头。 “找我有事?” 老管家看了眼男人,知道两人之间有事商谈,行礼后就退了下去。 “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帮忙。” 男人坐在了另一张躺椅上,动作自然地端起茶壶为她斟茶。 几年未见,那股独特的清香,却夹杂了一丝令人不悦的脂粉气。 张瑞雪看着男人平淡的脸色,似乎从中察觉到一丝异样,“很棘手?” 男人微微叹了口气,“那边传来了消息,光头要对长沙城实施焦土抗战计划……” …… “阿雪怎么来了?”张启山已经很久没见张瑞雪了。 即使此刻心中愁云密布,在见到她时也不禁笑容满面。 张瑞雪则在心中盘算着该怎么开口。 下人端来上好的茶水和糕点,皆是张瑞雪平日里的喜好。 一盏茶下去,开门见山。 “焚城之事,需三思而后行。” 张启山面露震惊之色,阿雪怎会得知此事? 这可是密令,不是他的上峰下令,而是那位光头亲自下的命令。 “阿雪,你……” 张瑞雪并未多言,拿出一枚红色五角星放在桌前。 “长沙乃兵家必争之地,也是战略要点。” “现在长沙城内有充足的粮食储备和资源,真正缺的只有兵力。” 张瑞雪讲到这里,抬眸注视着张启山。 “只要有足够的兵力加强防御,不仅可以守住长沙城,也将会是打响胜利的第一战。” 湘省接连几个地区沦陷,日军攻占岳州后,下一步也许会直入长沙。 若是长沙城也不幸失守,不仅会造成军心大乱,整座长沙城内也会血流成河。 张启山看着那枚闪闪发光的五角星,陷入了沉思之中。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然而,他不可能无所作为,坐视长沙城变为断壁残垣,终归于虚无。 如果真有可能守住长沙城,那么张启山一定会这么做。 要是守不住,那他也只能服从命令。 第78章 可曾听过‘不攻自破\\\’? 张启山一直垂着眼眸在思索,看样子一时半会也下不了决定。 张瑞雪也并不着急,掏出随身携带的梳子,开始帮梳理着毛发。 眨了眨眼睛,突然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眼神。 ‘娘,糖想起来在哪里闻过那个味道了!’ ‘就在这里……唔唔……’ 张瑞雪一把捏住了的嘴筒子,食指放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自然看懂了手势的意思,乖巧地点了点头。 张启山思虑良多,他很想问一句,阿雪是如何认识那股红色力量的。 话到嘴边徘徊了一圈,最后又咽了回去。 张启山将手腕上的二响环摘下来,“多谢阿雪为我排忧解难,这只镯子就当是我的谢礼。” 张瑞雪弓起食指轻敲一下镯子,发出了两声清脆的响声。 “这镯子本是一对,凑齐一对能发出三响,但我只得了一只,另一只重金悬赏已久,至今下落不明。” 张启山戴着这只镯子已经很久了,可以说是他父亲留给他的传家宝。 张瑞雪…… 她能说这个镯子,张家库房里就有满满一大箱子,连带每只镯子上的花纹都不重样的…… 算了,好歹是这孩子的一片心意。 眼见张瑞雪收下了镯子,张启山嘴角的弧度都上扬几分。 临近中午时分,张启山喊来了张小楼。 “叫厨房做些鸡肉,还有海鲜,素菜也搞几个,对了,再切点新鲜的水果。” “是,佛爷。” 等张小楼走后,吸了吸鼻子,呜呜叫了几声。 ‘娘,这人身上也有那个味道……好奇怪,明明之前还没有的啊?’ 张瑞雪看着那个离去的身影,微微有些出神。 回到红府的贰月红看着那个陌生的男人,好奇的问道,“你是?” 男人站起身,笑着回答道:“红二爷,我是阿雪的朋友。” “我叫周俜也。” 在得知张瑞雪去了张启山府上后,贰月红二话不说又出了门。 奇怪的是,这位周先生也跟在了贰月红后面。 两人在路上急匆匆的样子,正好被齐八爷给瞧见了。 “呦,二爷,你这是干什么去呢?后面这位是……” 齐八爷有个习惯,与人初次相见时,总会下意识地先观察面相。 结果一眼瞧去,压根就没看出来。 “八爷,我去接阿雪,她在佛爷家里。” “我身后这位是周先生,是阿雪的朋友。” 齐八爷看出了贰月红的想法,目光转向了那位周先生,快速地捻动手指。 官禄宫闪耀,运势如日中天,青云直上。 咦?!?! 此人居然有逆天改命之相…… “哎哎哎,二爷,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午后的阳光正好,张瑞雪捏了捏圆鼓鼓的肚子。 “胖了。” 一个翻身,看了眼自己的小肚子,惊愕地看向张瑞雪。 那小表情似乎在问,你在胡说什么鬼话?本糖怎么可能会胖了呢? 等三人到张府时,就看到蹲在角落里,拼命地开始刨坑。 “阿雪,糖糖怎么了?” 贰月红看了一眼四周,发现地面上到处都是刨的坑。 张瑞雪淡漠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戏谑。 还未等贰月红再说些什么,张启山带着张小楼回来了。 “二爷八爷来了,这位是?” 周俜也淡然一笑,“我姓周,张长官叫我小周就可以了。” 张启山眼底划过一丝异样, 姓周?!难道是那位先生的后辈? “小周先生你好,我是张启山。” 焦土抗战计划属于机密,除了知情人,张启山不可能向外人透露分毫。 书房内,张启山端坐在沙发上,对面是泰然自若的周俜也。 张启山内心十分纠结,一方面,他并不愿烧城,另一方面,他又无法违抗军令。 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烧城的行动开始,便再无回旋之余地。 足够烧个几天几夜的燃料,早已整装待命的警备团。 “还得多谢小周先生对张某的厚爱。” 张启山将那枚五角星放在桌上,手指轻推至周俜也的面前。 周俜也看着那枚五角星,沉默片刻后开口,“不知张长官可曾听过一个故事。” “哦?是何故事?” “在战国时期,齐王雄心勃勃,意图扩张疆土,便派兵去攻打鲁国。” “鲁国虽弱小,但民众团结,士气高昂……” “齐王采用了攻心的手段,使鲁国内部出现分裂,这种分歧间接导致了鲁国的灭亡……” 周俜也讲到这里,眼神直直地望了过去,一字一顿。 “这个故事,叫做不攻自破。” …… 一直等到了天黑,都没有见到张启山和周俜也从书房里出来。 齐八爷觉得实在有些无聊,就拉着张小楼和他们一起打马吊。 一开始张瑞雪还不懂其中的规则,打了两圈后,她很快就掌握了诀窍。 “清一色,胡了。” “胡了。” …… 齐八爷欲哭无泪地看着干瘪下去的钱袋子,不是,这太离谱吧? 哪有人把把都胡牌的? 晚饭过后,张启山接到上峰的电报,参与了一场紧急会议。 与此同时,火烧长沙的文件也正式下发至张启山的手中。 深夜,贰月红和齐八爷都留在了张府。 虽然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内心那股莫名的忐忑,似乎早有预兆。 张瑞雪靠在贰月红的怀中,感受着一分一秒流逝的时间。 在她的腰间藏着一张人皮面具,倘若张启山决定服从军令,那么…… 这张人皮面具,就会发挥它最大的用处。 很快,张启山就做出了决定。 “通知各分局队伍!” “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轻举妄动!” 火烧长沙,是最高指挥官的命令。 张启山此举,无疑是违背军令,彻底背叛了党国。 若是日军进犯,因为这个决定破坏了焦土计划,不止张启山,他们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今日,他,张启山。 毅然决然地做出了人生中最惊险绝伦的一步棋。 无论结局如何,他绝不会退缩分毫,誓与长沙城共存亡。 第79章 一字之别,判若云泥 张启山知道瞒不过了,就把文件给贰月红和齐八爷看了。 贰月红极其气愤难当,愤怒国军的不作为,唾弃这些无耻的懦夫! 齐八爷则是难以置信,他下意识地想到了之前那位周先生。 运势如日中天,青云直上…… 莫非…… “佛爷。” 齐八爷附在张启山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张启山原本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和八爷对视了一眼,一切皆在不言中。 张瑞雪背对着众人,将那张人皮面具丢进了火盆之中。 这是她与虾仔商议好的计划之一。 张家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做事情向来会留有后手。 凌晨时分,身在军营的张鈤山和张小鱼都赶了回来。 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那些军官因迟迟未接到指令,情绪渐生焦急。 “佛爷,各分局队伍人心不安……” 张启山闭上眼,手背青筋因竭力而突起,“等!再等等!” 这是一段非常焦灼的等待。 就在上峰电报尚未送达之时,周俜也先派人送来了消息。 “佛爷,这是送来的信件!” “快给我!” 张启山迫不及待打开信件,上面只写了一句话:日军进犯新墙河。 新墙河距离长沙城有125公里,而与它一字之差的新河,就在长沙城的北边,距离市中心仅三公里。 张启山心中落定,如果是125公里以外的新墙河,就根本没有焚火弃城的必要。 “佛爷,那些军官们危言耸听,说岳州已失守,日军今夜将会进犯长沙……” “城内谣言四起,人心涣散,有人违背佛爷命令,想要私自点火,属下及时开枪击杀了那几名士兵。” “所幸,并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 张鈤山脸上沾满了灰尘,甚至连身上的军装也满是污迹,但眼睛却依旧炯炯有神。 “做的好!”张启山拍了拍副官的肩膀,眼底满是欣慰之色。 “佛爷,上峰来报!” 张小楼拿着电报又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张启山看着电报上的字,与那封信的内容截然不同。 日军抵达新河,焚城计划提前执行。 “阿雪,你怎么看?” 张瑞雪接过电报看了一眼。 仅仅一字之别,寓意判若云泥。 “周俜也。” 比起那些人,她更相信虾仔的判断力和能力。 张启山闻言微微一怔,良久后勾起唇角,“好,我信你。” 贰月红牵上前一步挡住了张启山的视线,切断了两人之间的精神对视。 “佛爷,眼下最重要的,是和你的上峰确认一下,是不是一字之差。” 贰月红早就瞧见了阿雪手上的二响环,碍于现下形势,才未曾开口提及。 这只镯子所代表的蕴意,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是啊,佛爷,现下局势严峻,这新墙河和新河,可是天壤之别啊!” 齐八爷跳出来打着圆场,实则心头暗自吐槽,这家要是没他,还真不行! “小楼,去跟上峰确认一下,究竟是新墙河,还是新河。” “副官,盯紧了那些军官,在没有我的命令前,都不许擅自行动。” “谁要是敢乱动一下,你就给我毙了他!” “小鱼,通知军官们立即到会议室集合,重新布置战略计划。” 张启山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一切,所有人都立刻开始行动起来。 夜色已深,而繁星点缀的天穹始终不曾黯淡。 它们凝结成一幅幅动人的画卷,照亮了希望之光的星河。 贰月红牵着张瑞雪走在路上,旁边是齐八爷和。 周围一片寂静,大多数人们都已经进入了梦乡。 无人洞悉,他们曾于鬼门关口踟蹰,险些没入幽冥,却浑然不知。 回到红府后,贰月红看着那只二响环,怎么看都觉得碍眼。 张瑞雪注意到他的目光,喜欢? “阿雪喜欢这个镯子吗?” “张家,有很多。” 听闻此言,贰月红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应当同情佛爷了。 “阿雪平日里随身藏着暗器,戴着镯子未免显得有些不便。” 贰月红取下那只二响环放进木盒中,“既然是佛爷的一片心意,不妨暂且收起来。” 这动作做的连贯流畅,面不改色,毫无半点心虚之态。 张瑞雪压根没看出他的小心思,还认同的点了点头。 天色大明,守在战略指挥部的张启山站在窗前,凝视着逐渐清晰的晨雾。 昨夜,张鈤山擒获了那些散布谣言的士兵,经过连夜的审问下,才得知这一切都是日本人的阴谋。 日本人想要让他们自乱阵脚,从而不攻自破。 这位小周先生,果真是料事如神。 张启山低垂着眼帘,手中那颗红色五角星,在阳光下散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 一大早,大家刚出门,就发现长沙城内新增了许多临时哨卡,还有堡垒。 与此同时,巡逻的士兵也格外频繁。 有许多士兵在搬东西,往回搬的也有,往外搬的也有。 日军来势汹汹,气焰十分嚣张,所到之处民不聊生,血流成河。 现在他们只能期望着,他们的军队能够抵挡住日军的侵犯。 路上人群行色匆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惶恐不安和对未知命运的迷茫。 黑瞎子守在按摩摊子前,双手背在脑后,清晰的下颌线勾勒出优美的弧度。 “今年这冬天,过得可真够热闹的。” 正如黑瞎子所言,今年的炮火声不绝于耳。 湘省乃至全国各地,都打响了抗日的战火。 不过,长沙城还算偏安一隅。 红府遣散了大部分的下人,不仅红府,九门其他几位当家人也是如此。 长沙城内有钱有势的,早就跑到了国外避难。 然而,那些心怀家国的富家子弟,义无反顾地投身于抗战之中。 在认清楚战争的残酷后,那些普通百姓们也不得不踏上艰难曲折的流亡之路。 张瑞雪坐在屋顶上看着城外的火光发呆。 古往今来,人类的历史就是一部战争史。 和平、战乱,周而复始。 无论世道如何变化,无论出现多么惊才绝艳之人。 都无法逃脱世间万物的掌控。 第80章 大战来临前的平静 战事愈发紧张,九门众人,都打算离开长沙避难。 齐八爷家祖上有过祖训,非性命之忧,不得与人动武。要是真打起来了,子弹可是不长眼的。 所以齐八爷打算听从黑瞎子的建议,到国外去避避。 张启山身为军人,不必多说,自然是选择死守长沙城。 霍家准备举家前往北平,投奔一位家族长辈。 陈皮就更是不用说了,他这人向来没什么道德观念,再加上丫头刚有了身孕,他势必要离开长沙,另谋出路。 红府正忙着过年,过完年后又是张瑞雪的生辰。 这对贰月红来说,可比别的事情重要多了。 这几年来两人相伴的时光,就好似乱世之中的短暂欢愉,美好的让人沉沦其中。 雪下的很大,厨房里的两道身影正在认真地包着饺子。 那双曾让无数粽子心惊胆寒的纤纤玉手,此刻却染上了一抹属于人世间的烟火。 张瑞雪虽然不会做饭,但包饺子还是会的。 她包的饺子很漂亮,边缘褶子细密均匀,线条自然流畅,格外美观动人。 “阿雪,要将铜钱一起包进去哦。” 贰月红指了指泡在酒碗里的铜钱,这是红府那位东北大厨在临走时,告诉他的秘诀。 张瑞雪点了点头,将铜钱放进了饺子馅里。 蹲坐在一旁,闻着一股酸菜饺子味,眼里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糖不要吃酸菜的,要吃肉,吃肉的! 不一会儿,饺子就已经包的差不多了,就等水开下锅了。 满是绝望又不可置信的样子,一双狗眼黯然无光。 完了,爹和娘不爱糖了! 他们居然要给糖吃酸、菜、馅、的、饺、子!!! 眼见都快要哭了,张瑞雪才端出一盘牛肉馅的饺子。 “嗷!” 娘,快倒糖嘴里!快快快! 张开‘血盆大口’,看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它打算吃人呢。 “太烫了,慢点吃。” 张瑞雪用筷子,一个一个地喂进嘴里。 嗷呜一口咽了下去,噫,什么味?咋没尝出来呢? ‘再多来几盘,糖就能尝出味道了哦~’ 吃完饺子后,就是华夏国传统意义上的守岁了。 绚烂的烟花在庭院里盛开,映射出城外炮火声的沉郁与荒凉。 一个代表着盛世安康,一个代表着烽火乱世。 张瑞雪靠在贰月红身上,趴在两人的脚边。 此刻,她尚不知晓,自己悄然更改了命运既定的航线。 一人命运的改写,如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也在时光长河中推动无数人命运的波澜,绘就成新的历史轨迹。 “阿雪,我好像都没见过你上过妆的样子。” 张瑞雪……那乱七八糟的东西,难道不麻烦吗? 贰月红瞬间来了兴致,拉着她就进了房间,又拿出一套当下时兴的小洋装。 他细心地为张瑞雪画好了妆容,取出珍珠发夹别在她的耳后。 贰月红眼神里满是惊艳,“阿雪,你可真好看。” 张瑞雪看着镜子中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倒是没太大的反应。 但贰月红就不同了,还用照相机拍了几张照片。 国家陷入动荡,这相机的胶卷亦无处可求,用一卷就少一卷。 因此,贰月红对每一张照片都极为珍视,是他用来封存那些最珍贵的回忆。 守完岁,就是张瑞雪的生辰。 还是和去年一样,九门各位当家人都派人送了礼物过来。 春去秋来,秋高气爽。 贰月红和解九爷,齐八爷还有霍锦兮在解语楼打麻将。 张瑞雪坐在一旁,认认真真地帮梳毛。 秋天到了,正是狗狗们掉毛的季节,每次一梳就掉一大把。 不过也还好,掉的快长得也快。 齐八爷突然一阵鬼哭狼嚎的,“合着你们三个合起伙来欺负我是吧?我明天就要动身了,连路费都不给我留一点儿!” “不玩了不玩了!” 齐八爷一屁股坐在张瑞雪身边,从怀中拿出大鸡腿开始逗弄着。 与此同时,正好张启山从外面走了进来。 “佛爷!” “佛爷来了啊!” 张启山嘴角含笑看着他们,“是啊,来看看你们。” “你们接下来都有什么打算?” 贰月红微微叹了口气,“我们打算去国外避难,伙计们已经收拾好东西了。” 齐八爷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个打算,正好黑爷对国外情况也比较熟悉,我和他一块儿走。” 此话一出,解九爷笑着问了一句。 “八爷和二爷去的是同一个地方吗?” “那是当然了,还是我劝二爷跟我们一起去国外的呢!”齐八爷谈起这件事,语气都带着一丝傲娇的意味。 在场除了贰月红和张瑞雪外,其他人都是看破不说破。 霍锦兮打算去北平,而解九爷则是去香港那边,正好他那边也有生意在。 “那佛爷你呢?有什么打算?” 霍锦兮也开口劝说,“佛爷还尚未娶妻,你……” 好歹也留个后吧,剩下半句话霍锦兮没有说出来。 张启山笑着回答道:“张某此生已许国家,保家卫国是军人的使命……” 他看了眼张瑞雪,说完剩下那句话。 “再难许卿。” 张启山看向众人,他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我只盼九门众人归来时,中华光复,日寇已退。” “到那时,大家记得在我的坟前上柱香。” 这话语背后的沉重,彰显了一名军人为国家抛热血,洒头颅的决心。 大家都长叹了口气。 “哎呦,佛爷你这话说的,真是的……” 张启山笑了笑,转身离开。 一身军装,正气凛然,让人忍不住纷纷侧目,悲伤不已。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张启山出门后并没有坐车,而是独自一人走在长沙城中。 上次违抗军令,虽然上面没有怪罪,但上峰还是发来电报狠狠斥责了他。 所幸没有任何损失,这才没有脱下这身军装。 大街上,张启山手心里攥着那枚五角星,脚下满是枯黄的落叶,犹如他的内心,枯寂萧条。 第81章 九门上下齐心,共同御敌 走着走着,他回忆起许多的往事。 从被日本人追杀,再到长沙结识九门众人,与阿雪的第一次见面。 那时候,她还叫张远。 每走一步,都带着一份回忆。 街上家家户户大门紧闭,人烟萧条,许多百姓都已经逃离了家园。 往日里长沙城内的热闹喧嚣,早已不复存在。 这一切都是因为日本人,他们侵犯我们的国土,破坏我们的家园,让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地方,变得面目全非。 张启山看着逐渐空下来的城市,遣散百姓的工作已经接近尾声。 到了齐八爷的算命摊子,他停了下来,摸了摸布满灰尘的桌面。 继续往前走去,阳光洒落在身姿挺拔的张启山身上,为他披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阿雪,欠你的那条命,如果这次活不下来,我张启山只能下辈子再还了。” 那颗赤忱之心,满怀家国大义,再无别他。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唯有来世再相见。 路过梨园时,张启山又想起那日与阿雪再次见面时的场景。 她出手为他挡下了那记鞭子。 路上设置了许多关卡暗哨,张启山走遍全程,仔细检查了每一处细节。 今晚过后,长沙城只会剩下死守在此的军官。 他们誓与日本人决一死战。 夜晚,所有人都开始行动。 直到第二天清晨,战争才正式打响。 1939年9月,中日两军在长沙展开第一次会战。 日本人深知此战的重要,十分重视。 为保证战争的胜利,共派出六支主力旅团。 敌人的来势汹汹,使得有些人军心不稳,更有甚者,临阵逃脱。 但这些人中,不包括张启山的队伍。 张启山看着军心涣散的队伍,对上峰派来的援兵,对国民政府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这样的国民政府,还是他一心追随的目标吗? 长期以来的炮火进攻,日军还是攻进了城内。 尽管张启山埋下许多的暗雷,却依旧没能阻止日军的步伐。 由于援兵的临阵脱逃,城西的百姓们尚未完全撤离。 张启山看着空中低飞的日军战斗机,“快走,快离开这里!” 炮火声接二连三响起,百姓们抱头四处逃窜。 张启山逆着人群,往最深处,最危险的地方赶去。 张小鱼背起一名老人,怀中还抱着一个孩子,快速地疏散人群。 日军的战斗机极其猛烈,张鈤山飞扑过去,“佛爷,小心!” 两人被炮火震飞了几米远, 为了护住佛爷,张鈤山被爆炸波及,猛的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还未等张启山查看他的伤势,日军的坦克又从城门口开了进来。 坦克正好开到了埋伏点的位置,张启山顶着枪林弹雨,飞扑过去按下了引爆器。 砰的一声,尘土飞扬,就连张启山也受到了波及。 黄沙硝烟,漫天尘土。 一片寂静后张启山站了起来,就像他的信念一样,坚不可摧。 看到佛爷后,倒地的士兵们都站了起来,纷纷向他聚拢。 此刻,这道屹立不倒的身影, 就是他们心中唯一的信念。 战士们死的死,伤的伤,在场只剩下了一小队亲兵。 张启山捡起一把刀,站在了最前面。 “长沙城,是我们的家,但没有国就没有家!这些敌人,侵我疆土,杀我们的同胞!” “身为一名军官,身为一名华夏人,我们誓与长沙城共存亡!” “人虽死,城不可破!” 那些士兵们高声呐喊着,如此血性男儿,尽管他们已经伤痕累累,浑身满是血污,但与敌人拼死一搏的决心,却丝毫不灭。 日军们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又在原地蹲守了一会儿。 “华夏人是不会倒下的!” “杀!” 就在他们冲过去打算决一死战时,突然出现了很多的人。 霍锦兮凌空飞起,唐刀一挥,片刻间收取敌人的性命。 解九爷端着枪,在暗处进行补枪,为他们保驾护航。 金丝眼镜下的眼眸划过杀意,枪法极准极快。 半截李坐在轮椅上,对准敌人果断开枪,一枪带走一个。 拿着九爪钩的陈皮,居然也出现在了战场上。 无老狗一手拿着匕首,一手拿着枪,穿梭在战场之中。 他的衣袖间,第一次没有了那只袖中小狗。 “嗷呜!” 黑白无常和母子携手上阵,身后是无老狗家所有的狗。 ‘一句话,干他丫的就完事了!’ 黑背老六已经在另一条街道杀疯了,所到之处,人头皆落在地。 张瑞雪舍去了暗器,再一次拿起了多年未曾使用过的黑金双刀。 贰月红赤手空拳,手中铁弹子顷刻之间,尽数而出。 齐八爷换弹速度极快,枪法准的根本不像个新手,丝毫不见平日里胆小怕事的模样。 黑瞎子手持双枪,手臂肌肉紧绷,总能带给敌人精准的一击。 以爱人为重的贰月红,放下所有原则,只为与她并肩而战。 介意双腿,极少在外示人的半截李,毫无道德可言的陈皮。 爱狗如命的无老狗,独来独往的黑背老六。 舍弃旗袍,束起长发的霍三娘,胆小怕死的齐八爷。 一向注重形象的解九爷。 九门众人皆在此,谁都没有舍弃张启山,没有舍弃长沙城! 一路杀到底的张启山,心中满是五味杂陈,“你们怎么都来了?简直是胡闹!” 齐八爷一枪带走一个沙雕,“同为九门中人,我们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呢!” 他们的亲眷都已经转移,手下的伙计们都在死守着城口。 城北的张鈤山,带着士兵们负伤作战。 他们都杀红了眼,秉着一个就算是死,也要多拉几个敌人垫背的想法,以血肉之躯奋力抵抗。 张小鱼和张小楼带着九门的伙计们守在了城东。 这些伙计们,全都是主动请缨的血性儿郎,立志将这些敌人赶出他们的家园。 随着这场血战进入到白热化阶段时,一群手臂上系着红布带的士兵们,投入了战局之中。 而这支队伍的领头人,正是周俜也。 有了援军的加入,让这场充满血肉与硝烟的战争,取得了短暂的胜利。 但,即便如此,他们的伤亡也是非常惨烈的。 第82章 故土难离,终须一别 战争结束了,寂静而沉闷的呜咽声缓缓响起。 黑背老六一人守住了一条街,杀的尸体摞成了高墙,血水流满了整条街道。 陈皮比起他也不遑多让,九爪钩的铁链都被血浸的滑手。 贰月红,半截李,霍锦兮,齐八爷,解九爷,黑瞎子…… 皆是铁血硬汉! 张瑞雪的黑金双刀几乎快到只有残影,极少有人能达到双刀合一的境界。 双刃刀相比单刃武器,体力消耗更快,使用难度也极大。 贰月红牵住张瑞雪的手,看着地上的残肢断臂,好久都没缓过来。 “多谢小周先生。” 周俜也的到来,无疑是给张启山打了一剂强心剂。 日军对长沙城的第一次大规模侵略,以失败告终。 而由于日军大部分兵力放在了进攻长沙上,也导致了后面兵力的空缺。 延安方面已经开始对长沙周围的一些日军驻点,开展了围剿计划。 日军派来援助攻打长沙的队伍,在路上也被埋伏了好几回。 周俜也点了点头,“张长官客气了,你我同为军人,理应齐心协力,共同御敌。” “报告政委,战场已全部打扫完毕!” 一名小战士目光炯炯有神,整个人都带着朝气蓬勃的气息。 “好,通知下去,让同志们原地休整,等待命令!” “是,政委!” 张启山看着那个小战士的背影有些出神。 他们和党国军人,看起来似乎完全不同。 这次长沙会战,是正面战场抵抗日军侵略,所取得的重大胜利。 是抗战爆发以来,华夏国军队第一次以武力,将日军逼迫至原战略相持态势。 粉碎了日军“以战迫降”的战略目标,振奋了全国人民抗战的信心。 因为援军的到来,接下来的战争,张启山也还算应付的过来。 周俜也的队伍利用长沙独特的地理优势,与张启山里应外合,一举歼灭了大量日军。 这一场硬战,打了将近一个月。 城内的补给都快打完了,日本人也没讨到任何好处。 现在的长沙城宛如一根哽在日军喉咙里的鱼刺,咽不下去也拔不出来。 故土难离,也终须面对离别的宿命。 齐八爷和黑瞎子一起去国外,而贰月红和张瑞雪并未选择同行。 半截李带着妻儿去往南方,临别时还特地来向张瑞雪这个恩人告别。 无老狗准备跟着解九爷一起去香港。 黑背老六是个孤家寡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选择留在了长沙城。 陈皮则是打完仗后,就带着丫头躲进了深山老林,连个人影都瞧不见。 霍家人早已去了北平,霍锦兮自然也是去那里安家。 黑白无常死了,为了保护刚失去父母的孩子们,被日军用刺刀生生捅了十几刀。 直到临死前,它还奋力咬死了两个日本鬼子。 足足五天不吃不喝,在贰月红和张瑞雪的陪伴下,才慢慢缓了过来。 霍锦兮余光瞥向贰月红, “阿雪,你和二爷不如同我一起去北平?” 要不是因为阿雪,她还真不想带上这个臭男人。 张瑞雪点了点头,算是应下。 他们约好,等战事真正结束的那一日,就一起重回长沙。 尹新悦在得知张瑞雪要来北平后,开心地开始布置房间。 白芷跟在后面,看着自家小姐在库房里折腾,一会儿让搬这个,一会儿让搬那个的。 她真想问一句,要是张小姐不住在这里怎么办? 但白芷还真不敢问……怕被自家小姐打。 没想到,还真是一语成谶。 贰月红托霍家帮忙在北平买了个房子,又安排手下过去安置。 房子的布局和长沙红府差不多,基本上也都大同小异。 等尹新悦闹着让张瑞雪住进新月饭店时,贰月红才将此事说了出来。 杀人诛心。 尹新悦vs贰月红。 第二局,贰月红胜。 贰月红的想法很简单,杜绝一切潜在的情敌。 再说了,新月饭店听奴耳力超群…… 他总不能一直吃素吧。 只不过府邸的位置有些尴尬,隔了几条街前面是新月饭店,后面那条街就是霍锦兮的家。 顿时让贰月红有种前有狼后有虎的危机感。 霍锦兮…深藏功与名.jpg. 长沙城的战役,让张启山一战成名。 国民政府非但没有对张启山进行表彰,反而趁机委派了一位新任布防官接替其职位。 张启山得知此事后,那颗炙热的心彻底凉了。 周俜也趁机抛出了橄榄枝,邀请张启山加入延安的队伍。 “张长官也知道,我们这边的条件非常艰苦,粮食,军械,人才……我们都很缺。” 周俜也非常的坦然,他们的队伍穷的是举世皆知。 “但我们最不缺的就是信仰和希望。” 长沙会战,让国民政府认为,张启山已经投靠了延安的红色力量。 最可笑的是,国民政府有钱有兵有军火,面对日军侵犯,却一直蜷缩在背后,畏畏缩缩。 他们提防同胞,他们不抗日,他们在乎的只有自身的利益。 但这股红色力量并未因此消沉下去,反而逐步日益壮大,成为了抗日战争的主流队伍。 国难当头,唯有责任。 这大米里面还暗藏米虫呢,谁还没有个猪队友? 可是那又怎样? 仗还是要打,日子也得照样过下去。 这句话让张启山沉默了良久。 信仰,希望。 当面临困境和挑战时,正是信仰和希望的力量,让人们能够团结一心,让国家能在逆境中崛起。 “等那边派的人来接手长沙后,我就跟着你们一起离开。” 今年秋天的枫叶,似乎比往年枯黄的更快。 在北平的日子过得跟长沙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就是少了炮火声。 因为离得近,尹新悦和霍锦兮时不时的会过来串门。 尹新悦就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一来就赖在张瑞雪的身边。 而霍锦兮则是扮演着知书达理,温柔体贴的角色。 贰月红每次一看见这两人就觉得头疼,醋都不知道喝了几壶。 刚开始张瑞雪还有些不适应,后来也就渐渐习惯了这种‘热闹’的生活。 第83章 黑背救白姨 黑背老六是一个陕西的刀客,平日里不是躺在街口晒太阳,也就是下墓砍粽子。 但他在窑子里却有一个相好的,外人都称这个女人为白姨。 自从九门众人离开长沙后,黑背老六就抱着刀在城里成天瞎转悠。 一路上,经过半截李的家,解家,吴家,红府,霍家,陈府,齐家…… 他们都不在家,他得替他们守着才行。 这样枯燥乏味的生活,对于黑背老六而言,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日子。 可没多久,他就听说了白姑娘出了事情! “你说什么?白姑娘她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原本黑背老六打算去看看白姑娘,却被老鸨告知。 有一群姑娘欠了利滚利的债务,想要逃跑时,被人拐子给抓了回去。 而白姑娘也在其中,那些人似乎是往云南方向去了。 老鸨没想到,这个平日里她瞧不起的臭乞丐,竟然如此吓人。 那眼神如狼似虎的,好似马上就要吃人似的。 黑背老六将怀里的刀背在身上,掏出身上所有的银钱买了一匹快马。 就这样,冒着凛冽如刀的寒风,一路上快马加鞭。 黑背老六想起两人相识的点点滴滴,这个他一眼就爱上的女人。 他们初见时并不是很愉快,白姑娘见他抽大烟,痛骂了他一顿。 她不是第一个骂他的人,却是第一个因为抽大烟而骂他的人。 也是黑背老六,遇到的第一个关心他的人。 白姑娘年轻的时候也不算很漂亮,但在他眼中却是最好看的那个。 他们相识的时候,白姑娘就已经是窑子里的窑姐。 白姑娘这一生,过得非常的苦。 年幼时失孤,被人贩子辗转几手,卖给了一个老头子当通房姨娘。 受尽蹉跎与苦难,又因为生不出孩子,被卖到了窑子里。 辗转风尘后,白姑娘也曾遇到几个真心待她的男人。 不嫌弃她的出身,还愿意出银钱为她赎身。 只可惜,白姑娘眼高于顶,挑三拣四,还做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 妈妈骂她蠢,干她们这一行的,求的不就是个自由身吗。 有机会能脱离苦海,还非得赖在这窑子里,怎么着,想烂在这里发霉发臭啊? 白姑娘对此不屑一顾,那时候的她还不懂,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直到她遇到一个男人,对她百般照顾体贴,两个人蜜里调油过了好一段恩爱日子。 但到后来,男人变了。 他变得嗜赌如命,每次喝醉酒输了钱就会拿白姑娘出气。 等酒醒之后,又会对着白姑娘痛哭流涕的跪地道歉。 果不其然,心软的白姑娘原谅了男人。 可是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尝尽人情冷暖,酸甜苦辣的白姑娘,好似一朵美丽的鲜花渐渐在泥潭中腐朽。 光是吃喝嫖赌还不够,男人又染上了大烟,最后变成了一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 可怜的白姑娘,不仅要想办法养活自己,还得养活着男人抽大烟,稍有不顺,男人就又开始对她拳打脚踢。 这样的鬼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一天,白姑娘不想再忍下去了。 她趁着男人吸了大烟正神志不清的时候,将他推进了后院的池塘里。 从此以后,白姑娘就不再对任何男人抱有期望。 男人,一个都不能信! 遇见黑背老六的那天,白姑娘正好送一个恩客出门,就看到一个乞丐坐在对面茶馆门口抽着大烟。 她一看到这个令人深恶痛绝的东西,就忍不住上前痛骂了他一顿。 自那以后,那个乞丐似乎就看上了她。 刚开始,白姑娘还在背地里骂这个乞丐是个贱骨头。 后来不管她问乞丐要多少钱,他就给她多少钱。 做她们这一行的,靠的不就是自己那身皮肉,她也就顺水推舟,拉着乞丐上了床榻。 一夜过后,没想到,这乞丐居然就缠上了她,还说攒钱替她赎身。 白姑娘将计就计,就在外借了那银钱,乞丐给她一点她就再借一点,这样他就能永远给她搞钱。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白姑娘渐渐变成了一个年老色衰的窑姐。 恩客们也都厌弃了她,唯有那个乞丐,却依旧待她如初。 “我叫黑背,你叫什么?” 这是这么多年来,乞丐和她说的第一句话。 白姑娘有些发笑,好歹也睡了这么多回,结果这臭乞丐连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我叫白梅。” 从那以后,黑背老六时不时地会往白梅的房间‘丢东西’。 有时候是一件旗袍,有时候是当下时兴的胭脂,或者是一两件首饰。 黑背老六怕自己给白梅丢脸,始终都未与她当面相对。 一个又臭又脏的乞丐,天天给自己送钱,又不求别的,白梅巴不得多来几个这样的人。 男人这种东西,笨起来真是没边儿了。 夜晚,白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翻出乞丐送给自己的那些东西,睁着眼睛到了天亮。 第二日,满心欢喜的黑背老六守在了青楼对面的茶馆前。 白梅出来了…… 还是原先那件艳红色的旗袍,没有穿新的白色旗袍,身上也没戴任何的首饰。 黑背老六抿了口酒,告诉自己,没关系。 许是旗袍的颜色白姑娘不喜欢,又或者是图案不符合她的心意,也许她不喜欢首饰的款式…… 白梅甚至有想过,他为什么不能早一点来呢? 但凡他早一点来,她还是那副天真爱做梦的年纪,或许她会试着去接受他…… 可是现在,早已千疮百孔,化成一滩烂泥的她,还有什么可以给他的呢? 一个臭乞丐,一个烂窑姐。 真不知道他到底喜欢她什么?她又有什么可喜欢的呢? 想着想着,白梅的眼泪就落了下来,她透过车棚去看外面的雪花。 早知道,就该再看那个臭乞丐一眼。 牛车摇摇晃晃的,车里的女人们依偎在一起相互取暖。 老启是长沙有名的人拐子,经常走南到北,但由于战乱,这一行生意也越来越不好做了。 他正和别的拐子,传授着自己的经验,就听见有人在喊他。 “启拐爷,后面有人在追我们!” 老启回过头仔细一看,等看清后,头发都开始发麻。 怎么会是这个瘟神! 第84章 他朝若是同淋雪 还没等老启发话,边上的拐爷就啐了一口,自作主张开始发话。 “宰了这个臭要饭的!” 老启心里咯噔一声,心想完了,今日怕是要全交待在这了。 “不行,快住手……” 只可惜,已经太迟了。 动静开始乱了,枪声、刀声和惨叫声响成一片。 白梅捂着耳朵,其他女人都抱成了一团。 四周只剩下屏住呼吸的心跳声和雪花落地的声音。 在这么安静的环境下,脚步声显得格外的清晰。 咔嚓一声,车门上的锁链被人用刀砍断。 冷风吹进车里的同时,黑背老六举着火把,往车里照了照,看到了一脸惊愕的白梅。 他的头发上,眉毛和身上全都落满了白雪,笑容却十分的温暖。 “在呢?” 白梅惊愕到已经说不出话来,他怎么来了? 黑背老六将刀收回刀鞘,满是污泥的手伸了过去,“回家。” 白梅点了点头,伸出手下了车,雪在脚心融化,心底的冰霜也在融化。 正当她想忍着走几步的时候,突然身子一轻。 是黑背老六将她背了起来。 顶着天上的鹅毛大雪和所有人目光的注视下,他坚定的背着白梅往回走去。 大雪中,黑背老六脊背上透出的滚烫温度,让白梅泪如雨下。 她忽然意识到,原来这个男人的肩膀是这么的结实可靠。 白梅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将头贴在了他的后颈上。 黑背老六走的很快,每一步都稳如磐石。 只留下身后一串血脚印。 从此以后,白梅住进了黑背老六的家里,正式成为了这家的女主人。 黑背老六有想过给白姑娘一场婚礼,但是被她拒绝了。 两个人就这样把日子给过了下去。 北平红府内 寒风萧瑟,雪花从天空落下,缓缓飘在枝头上,将梅花点缀的更加娇艳动人。 贰月红折下一枝梅花,打算将它插入花瓶中,摆放在房间里。 张瑞雪穿着身白色狐裘披风,毛色纯白如雪,愈发衬出那冷清出尘的气质。 四周一片寂静,她斜倚着柱子,眼帘中映入的,便是这天地间唯一的一道亮色。 张瑞雪低垂着眼帘,睫毛无意识地煽动,频率比往常更快了些。 贰月红回过头,恰好捕捉到这细小的差别,宠溺的轻笑一声。 雪花轻盈地舞动着,缓缓飘落在他们的肩上,点缀在发梢,青丝缓缓变成白发。 张瑞雪看着贰月红怔愣的表情,就猜到了他的想法。 她忽然意识到,原来他的心中一直在患得患失。 长生。 对于张瑞雪来说,并不是恩赐,反而是一种束缚,是逃不开的枷锁。 她会被天授,会失忆,会忘记他。 那么他呢?他又能否承受的了漫长的分离与无尽的等待呢? 张瑞雪犹豫了片刻,才下定决心开口。 “如果我不记得你了,那就把我忘了。” 贰月红的心狠狠地揪成了一团,唇角扯出了一丝苦涩的笑意。 “阿雪,即便你会将我遗忘,我亦会守护住这份记忆,在岁月中等待你再次记起。” 他伸手抱住她,不由得眼眶泛红,收紧了手臂,像是要把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 张瑞雪睫毛轻颤,看着对方瞳孔里自己清晰的倒影,缓缓抬头倾斜。 唇瓣轻柔地贴合着那抹微凉的嘴唇,浅尝着那份难以割舍的缠绵缱绻。 阿雪舍不得忘记自己。 这种感觉让贰月红忍不住眼眶一热,泪水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 雪花纷飞的夜空下,两道身影缓缓相依相融…… 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洒下温暖而柔和的光辉,给寒冷的冬日添了几分暖意。 张瑞雪坐在躺椅上,看着院子里热火朝天的几人。 “我就不信了,不就是堆雪人吗?我尹新悦还能输了!” 尹新悦没有结婚,还跟贰月红坦言直说,说自己不是来拆散他们的,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贰月红……面对如此死皮赖脸的人,他还真是头疼不已。 多了个胡搅蛮缠的尹新悦也就算了,就连霍锦兮也来凑热闹。 害得贰月红恨不得立刻生出第三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们。 尹新悦的态度很坚决,连她爹知道这件事情后,都拗不过她那牛脾气。 甚至又开始给她安排相亲,尹新悦却依旧雷打不动的。 贰月红又拐着弯给尹新悦介绍了几个大帅哥,结果还是被她嫌丑。 后来,贰月红脑筋一转,就开始给她介绍大美人了。 最后被她言辞令色的拒绝了。 尹新悦的性取向很正常,只不过命运安排她倾心之人,恰巧是个女人罢了。 “阿雪,快点过来,你看看我们三个当中,谁堆的雪人最好看!” 张瑞雪闻言望去,就对上了三人充满期待的目光。 奇长的手指摸了摸这个,又摸了摸那个,最后停在半空中难以抉择。 贰月红用雪堆了一只狗,还用颜料染上了颜色,是的样子。 尹新悦堆了一个可可爱爱的小雪人,那矮不隆冬的样子,还跟她长得挺像。 霍锦兮堆了一只天鹅,头部和颈部都是黑色,看起来活灵活现的。 张瑞雪只犹豫了几秒钟,就伸出手指了一个方向。 尹新悦和霍锦兮顺着方向一看,就看到贰月红那张碍眼的笑脸。 两人同时在心中不约而同地暗骂一句: 呸!不要脸的男狐狸精! 蹲在了那只雪狗旁边,昂首挺脑,露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娘最爱的可是本糖,你们这两个小三,小四,赶紧靠边站去~’ 在北平的日子过得既平淡又充实,不过霍家过的可就不怎么平静了。 霍家内部争斗不停,现下大门紧闭,正忙着处理家务事。 霍锦兮将家主之位交于藿仙姑手中后,霍家当中还有很多人对此并不服气。 之前是碍于长沙城的战事,现在到了北平,那些躲在暗处的牛鬼蛇神们就又跳了出来。 霍锦兮并未插手此事,倘若藿仙姑会被人轻易拉下马,那就只能说明她担不得这霍家家主之位。 不过听说,藿仙姑在霍家大杀四方,将那些个表姐妹们按在地上疯狂摩擦。 想必不用多日,霍家也能真正稳定下来。 第85章 风评被害的二爷 生活可以很喧嚣,也可以很安静。 对于贰月红来说,只要紧闭大门,就可以隔绝外界所有的热闹与事情。 两个人可以在这院子里,平平淡淡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往日里,张瑞雪不管去哪儿,贰月红都亦步亦趋,紧随其后。 这几日倒是有些怪了,经常会看不见他的身影。 尹新悦抓了一大把瓜子,边嗑边开始上眼药。 “阿雪,你没觉得二爷这段日子一直鬼鬼祟祟的吗?” 霍锦兮也开口添了把火,“众所周知,男人这种生物,只要背着人,准没什么好事。” 张瑞雪抿了抿唇,眼神冰冷地盯着后院的位置。 尹新悦和霍锦兮对视了一眼,都在心里默默地给对方点了个赞。 后院厨房内,炉子上正小火熬煮着药材,贰月红拿着把蒲扇守在了旁边。 一颗小脑袋探头探脑地出现在厨房外面,紧接着,一颗毛茸茸的大脑袋也跟着钻了出来。 张瑞雪斜靠在一旁,津津有味的看起来。 尹新悦却眉眼一挑,这么浓的药味,难道说……二爷他力不从心了? 她掰着手指头开始算,二爷几岁来着? 哦~三十九了,过完年就四十了……怪不得~~ 眼前的小姑娘笑的满脸猥琐,不禁让霍锦兮觉得有些诧异。 “呔!二爷你是不是不行了啊?!” 贰月红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大跳,手中的药碗差点没飞出去。 空间突然安静的犹如时间静止一样,所有人包括狗,都屏住呼吸,目光灼灼地看向贰月红。 贰月红瞬间身躯僵硬在那里,不可置信的看着尹新悦。 什么玩意?他不行?他哪里不行了? 霍锦兮啧啧几声,往他的下三路看了几眼,最后还颇为认真的摇了摇头。 “哎呀,二爷要是不行那就早说嘛,我好歹还认识几个身强体壮的大男人,到时候正好介绍给阿雪。” 尹新悦点了点头,坏心思地说道:“这话说的没错,二爷你还是趁早退位让贤吧!” 贰月红咬着牙,立誓今天必须为自己的尊严讨回点面子。 “阿雪,你倒是说句话啊!我行不行,难道你不清楚吗?” 所有人包括的目光又移了过去。 张瑞雪望着天空摆出一副发呆的样子,但嘴角的弧度明显上扬了一个点。 她在故意看热闹。 完了,贰月红的风评彻底被害。 污蔑,这是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污蔑! 下一刻,张瑞雪只觉得身子倏然一轻,就落入了一个怀抱中。 “今天我就证明给你看,我到底是行还是不行!” 尹新悦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不是……他们就这么走了?!” 霍锦兮瞥了小姑娘一眼,娇笑了几声,“他们走了,那我们也该走了。” “接下来的事情,对于你这个小姑娘来说,可是少儿不宜。” “我都已经成年了,有什么少儿不宜的……”尹新悦撇了撇嘴,气鼓鼓的说道。 “不过话说回来,二爷到底吃的什么药啊?” 霍锦兮仔细闻了闻药渣,神情微微有些动容。 二爷,倒也不失为阿雪的良配。 屋子里的贰月红开口问道:“阿雪,我到底行不行?你说句话呀……” 张瑞雪侧过脑袋不搭理他,还有完没完了? 贰月红憋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堵的心里难受。 “那我就再证明给阿雪看!” “嗯……” …… 这一年的新年,他们是在新月饭店度过的。 尹新悦承包了他们的年夜饭,还赢得了帮张瑞雪过生日的权利。 这一次生日宴会举办的非常隆重奢华,而且也是张瑞雪最难忘的一个生日。 她第一次吃到了蛋糕,还有许多见都未见过的糖果和巧克力。 贰月红破天荒的没有限制她吃糖果,反而是陪着她将每一块糖都尝了个遍。 尹新悦带着大家给张瑞雪唱了生日歌,还是英文版的。 “阿雪,快许愿望,许完愿望就可以吹蜡烛了哦。” 这个蛋糕很大,满满的奶油中还镶嵌着一颗颗圆润饱满的‘小珍珠’。 新月饭店的灯光全被熄灭,只剩下蜡烛微弱的光晕。 所有人围在张瑞雪身边,贰月红笑着站在她的身后。 霍锦兮温柔的看着她,“阿雪,快许愿吧!千万不可以说出来哦,要不然就不灵了。” 张瑞雪垂着眼眸,让人看不清她眼中的情绪。 许愿吗?她从来不信虚无缥缈的愿望,因为现实往往比想象中还要更加残酷。 可是现在,她突然有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希望有生之年,我依然能够铭记每一份相识与相知。 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 也就只是愿望而已。 张瑞雪吹灭了蜡烛,犹如驱散了那些缥缈如梦的烟霭。 “阿雪,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我的阿雪!” …… 大家笑着祝福她,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真挚的笑容。 吃完蛋糕后,是尹新悦精心设计的舞会环节。 在柔和朦胧的灯光下,身着礼服的尹新悦一手提着裙子,一手优雅地行礼。 “阿雪,我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贰月红表情严肃的看着尹新悦,下一秒两个人的动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猜~丁~壳!” 贰月红出了布,尹新悦出的剪刀。 尹新悦vs贰月红。 第三局,尹新悦胜。 随着悠扬的华尔兹旋律响起,张瑞雪轻轻揽住尹新悦的腰。 尹新悦的手搭在她的肩上,两个人随着音乐的节奏缓缓旋转,步伐轻盈而流畅。 纯白色的纱裙同酒红色的裙摆交织在一起,犹如两只美丽的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停止了,白玫瑰与红玫瑰相交辉映,绽放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夜晚,醉醺醺的贰月红抱着张瑞雪,非得让她唱歌给自己听。 他把脑袋埋在她的颈间,一通乱蹭。 “阿雪,我的好阿雪~你就唱几句,就几句~好不好吗?好不好~~” 碎发落在颈间,勾人心弦的嗓音中带着一丝娇气,张瑞雪指尖微动,心中有了一瞬间的动摇。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露出如此可爱的样子,就好像一只撒娇卖萌的小狐狸。 让人……根本无法拒绝。 新月饭店的听奴听了一晚上的小曲,哼哼唧唧的。 还真别说,倒还挺好听的。 第86章 回长沙 1940年的华夏国,进入了抗战的艰苦阶段。 日军一方面对党国政府进行军事威逼,诱降,另一方面加强了对延安方面的扫荡与封锁。 而党国政府内部势力分化,甚至有亲日派公开投日,还有一直在制造摩擦的顽固派。 不过这一切,并不是普通人可以解决的事情。 新的一年开始,贰月红准备和张瑞雪一起回长沙。 霍家打算继续留在北平发展,所以暂且不回去长沙。 解九爷和无老狗在香港,半截李在南方,齐八爷也还在国外。 所以九门当中第一个回到故土的,只有贰月红一人。 等回到长沙后,才发现长沙城面貌变化极大。 入目即是满目疮痍的故乡土地,曾经的热闹喧嚣已随风而去,不再复现。 张启山率领张家亲兵们毅然加入了延安的红色队伍,坚守军人之本,继续投身于抗日战争中。 而在最近一次战役中,红色队伍遁入湘省山林中,与八十二寨并肩作战,一同对抗日军。 所以此刻在长沙城内主事的,是新上任的长沙布防官。 贰月红和张瑞雪回来的第一天,那位新上任的布防官就亲自上门来拜访。 毕竟九门与前任布防官交好,新官上任三把火,火肯定是要烧到他们头上的。 只可惜强龙尚且压不过地头蛇,红府在长沙城根深蒂固,不仅曾是土夫子之首还开了梨园,又有世代累积的威望。 更何况,自从贰月红金盆洗手后,就已经不再过问外事。 即便这位新任布防官意图笼络或对他下手,也终究难以有所作为。 贰月红和张瑞雪的生活依旧很简单,除了每日带出去遛弯,就是关上门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走在陌生又熟悉的街头,两人出色的外表在人群中格外的显眼。 “二爷,夫人,你们回来了啊!” 一路上,有认识他们的人,热情地和他们打着招呼。 贰月红也微笑的回应着,他知道,在经历过战火硝烟后,还能再见到认识的人,是多么的难得和珍贵。 无论走到哪里,长沙城都是他们的根,是他们永远的依靠。 走着走着,恰好路过黑背老六经常坐那儿晒太阳的街口。 要不是老六怀中那把刀,贰月红压根就没认出来他。 黑背老六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剪掉了乱糟糟的长发,连胡子也刮的干干净净的。 身上的衣服虽说不怎么新,但也是十分整洁的样子。 “老六!?” 听到熟悉的声音,黑背老六睁眼看去,立刻傻呵呵地笑了起来。 “二爷。” 张瑞雪看了眼他怀里的刀,手指微微蜷了蜷。 “老六,去买点荷花酥回来!” 一个穿着白色旗袍的女人,扭着腰就走了出来。 在看到眼前宛若仙人的女子时,白梅一下子就看直了眼。 我滴个乖乖,这要是在她们楼里,那可不就是顶级头牌吗?! 不对,啊呸呸呸!这破嘴,可真该打…… 眼见白梅突然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黑背老六睁圆了眼,傻愣愣的问了一句。 “咋个,有蚊子啊?” 贰月红…… 张瑞雪…… 白梅见老六那一副蠢样,白了一眼懒得搭理他,回过头对着两人笑了笑。 “我叫白梅,两位是我家当家的朋友?” 白梅脸上虽然带着笑,但内心却十分忐忑不安。 老六的朋友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他们会不会看不起她,看不起老六找了个这样的女人? 很意外的,贰月红笑着点了点头,“六嫂好,我是贰月红。” 似乎是看出她的紧张,张瑞雪也难得开了口。 “张瑞雪。” 白梅脸上的笑意瞬间多了几分真诚,“哎呀,光杵在这也不是个事儿啊,快快快,快进来坐坐!” “老六,你还愣在那里干嘛呢?还不快去买点糕点回来招呼客人!” 挨了骂的黑背老六摸了摸鼻子,老老实实地往糕点铺子快步走去。 抵不过人家的盛情难却,贰月红和张瑞雪对视一眼后,抬脚走了进去。 白梅手脚麻利的端来茶点,还邀请两人等下一定要留下吃午饭。 “哎呦,妹子你这狗可真好看。” 一听有人夸它,尾巴立刻就摇成了扇形。 没有人能拒绝毛茸茸的诱惑,白梅是抱着狗又是顺毛又是亲亲的。 这热情似火的劲,让还以为自己遇到了女流氓。 张瑞雪避开了求救的眼神,嘴角极力的往下压。 瞧见同样偷着乐的爱人,贰月红也选择当个睁眼瞎。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哑巴的妈,失明的爸,失去的节操,破碎的它。 黑背老六很快就回来了,他把糕点往桌子上一扔,直接一屁股坐了下来。 白梅一见他傻不愣登的样子,开口就是骂:“你那双眼睛到底是干嘛吃的?咋个,还准备让客人自己动手啊?” 随后看向贰月红和张瑞雪时,又夹着嗓子柔声道,:“我家老六不懂事,两位可千万别见怪呀!” 面对白梅的一秒变脸,黑背老六也不生气,按照她的要求,又将糕点摆在了碟子里。 贰月红倒是觉得没什么,反而由衷地为老六感到开心。 这位六嫂看似泼辣嘴里不饶人,实则也是个内心柔软之人。 用午饭时,黑背老六空着肚子就要喝酒,又被白梅给痛骂了一顿。 边骂边往他碗里夹菜添饭,完全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白梅甚至还怕吃大猪蹄卡住喉咙,细心的将骨头都给剁成小块。 午饭过后,贰月红和张瑞雪告别两人的款待。 白梅站在门口,摆着手,“妹子,下次有空再到姐这里玩儿呀!” 黑背老六抱着刀,靠在门口不说话,实则心里暗暗在吃醋。 白姑娘怎么对二爷夫人比对自己还要好?她该不会喜欢上人家了吧? 张瑞雪点了点头,停顿了好一会儿。 “好。” 贰月红拱手告别,“六哥,六嫂,我们就先回去了。” 黑背老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压根没听到这句话,还是白梅给了他一肘,他才反应过来。 “二爷,夫人,改日有空再过来坐坐。” 等人都走远了,白梅都还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黑背老六一瞧,咋个,还舍不得人家走呢? 酸死他得了! 第87章 解九狗五重回故土 长沙保卫战,一直打到了1942年。 张瑞雪站在雪地里,看着尸横遍野的战场。 她身上布满了血迹,握着刀的手也微微颤抖着。 连续二十多天以来,死在她手上的敌人几乎都可以垒成一座小山丘。 贰月红守在长沙城内的位置,而张瑞雪则是投身于战场之中。 周俜也带着队伍清理战场,一眼就瞧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张瑞雪看着一脸担忧的虾仔,摇了摇头。 她只是有些脱力了。 一眨眼的功夫,周俜也就在她身前俯低了身子。 “上来,我背你去营地先休息一会儿。” 张瑞雪略微迟疑了一下,就趴了上去。 以她现在的体力,再背着两把黑金古刀,还真走不回营地。 战场离营地有很长一段距离,但周俜也的步伐依旧稳健如初,只是额间却起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身后的柔软令他有些心猿意马,耳根红的都快滴出血来了。 “阿雪!” 一身血腥味混着尘土气,风中飘浮着零星半点的海棠清香,却是张瑞雪最为熟悉不过的气息。 周俜也看着相偎在一起的两人,垂着眼眸遮住了所有的情绪。 长沙城第三次保卫战的重大胜利,有效的牵制了日军主力。 增强了全国人民的抗战决心,也给长沙城带来短暂的安宁。 长沙战事平息,但全国各地依旧陷入充满硝烟的抗战之中。 张启山所在的红色队伍,开始对日本人发起局部反攻,从游击战转变为运动战。 局势渐渐变得明朗起来,胜利的曙光仿佛就在前方。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却又格外的热闹。 战争结束后,原本逃离长沙的民众们陆陆续续开始返回家园。 街上大小街铺重整店铺开业,人们生活的秩序逐渐开始恢复。 而九门众人时隔两年多后,也重新踏上了这片故土。 贰月红带着张瑞雪守在了新修的火车站口,接到了无老狗和解九爷。 “小五,老九!” 无老狗和解九爷一出站就看见了他们,兴奋地挥着手。 “二爷,夫人,你们怎么来了?” 无老狗衣袖里的三寸钉,一下子就蹿进了张瑞雪的怀中。 张瑞雪怀里抱着三寸钉,犹豫了一会儿,将手覆在它的脑袋,用能轻易拧断粽子的手,轻轻地揉了揉。 三寸钉舒服的直往她怀里蹭,看的无老狗又是好一顿心塞。 解九爷笑着说道:“二爷风采依旧不减当年啊!” 此刻的贰月红虽已过了不惑之年,但由于服用过麒麟竭,依旧貌若二十年华的样子。 “在这说话多有不便,红府已经备好了宴席,替你们接风洗尘。” 解九爷和无老狗相视一笑,心中皆是一片温热。 “那就多谢二爷的好意了!” 至于家业什么的,自有手下的伙计去安排,不用他们操心劳力。 红府内众人围成一桌,中间放着热气腾腾的锅子。 虽然已有两年多未见,气氛却依旧十分活络。 解九爷是个生意人,又是个人精,自然也不会让场面冷下来。 “这位就是六嫂吧,六哥可真是好福气啊!” 白梅闻言笑的跟花似的,“哪有哪有,还是我有福气。” “一看六哥红光满面,精神奕奕的样子,就知道是六嫂照顾的好。” 解九爷真不愧为九门中妻妾众多之人,哄起女人来,那是一套又一套的。 三言两语就将人哄得心花怒放的。 “哎呀,九爷这话说的,来来来,快吃菜,多吃点!” 黑背老六端起酒碗,还没倒进嘴里就被白梅拦了下来。 白梅瞪了他一眼,小声说道:“差不多就得了,别逼老娘在大喜的日子扇你。” 老六的身子因为之前抽大烟,多少有些亏空,又一天到晚喝的醉醺醺的,指不定哪天就喝死了去。 自从白梅跟了他之后,就让他戒掉了大烟,还经常控制着老六的酒量。 黑背老六有些无奈的放下酒碗,看着满满一碗酒,咂吧着嘴在心里暗道,这还没喝呢…… 贰月红一边剥着虾,还不忘将烫好的牛肉放进张瑞雪碗中。 张瑞雪眼神顿了顿,脑海中仔细思索了一会儿。 三秒后,一块咕噜肉送到了贰月红的嘴边。 贰月红笑着咬了一口,果香中带着鲜嫩多汁的口感,让人有种无与伦比的满足感。 解九爷眼底闪过一丝揶揄,看样子,这二爷与夫人之间的感情倒是日益增进。 “二爷可曾知晓佛爷的消息?” 贰月红微微颔首,“略知一二,听闻他主动请缨去了战区,现在好像在华北。” 解九爷思索了一会儿,华北地区是最大的抗日阵地,也是日军的眼中钉肉中刺。 “日本人在行为处事上素来毫无底线,华北的红色抗日队伍是他们侵略野心的障碍,自然也成为了他们欲除之而后快的抗日据点。” “佛爷这处境,恐怕还真是险象环生啊!” 无老狗轻轻呷了口清茶,他对政局方面虽不清楚,但深知佛爷的性情,决非临危退缩之人。 简直就是哪里最危险,他就往哪里跑。 不过这也正是九门众人,最佩服他的地方。 简单聊了几句时局后,大家又开始热热闹闹地聊起家常。 等用过晚饭,他们又开始了万年不变的聚会项目——打马吊。 白梅偷摸着凑到张瑞雪的身边,低声问道:“妹子,姐想求你帮个忙。” 张瑞雪看着她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轻轻地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白梅的模样有些局促,几次开口后又将话给咽了下去。 张瑞雪眉头紧锁,眼神询问着,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只可惜,白梅压根就看不懂。 犹豫了好半天,白梅才下定决心说出口。 “妹子,我跟你说句掏心话,你也知道姐之前的来历……” 一讲到这件事,她的心里满是难以启齿的自卑和怯懦。 张瑞雪抬起手,轻柔地覆在白梅的手上,低声打断了她的话语。 “都已经过去了。” 这不是你的错,一切皆非你所愿,错的只是这个时代。 白梅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强忍着泪花扯出了笑容,“妹子,你可真好,二爷可真有福气……” 张瑞雪轻拍她的手背,无声地安慰着她。 等白梅的情绪平复下来,才小声说出来自己的请求。 张瑞雪闻言,便为她细心把脉,沉思片刻后才缓缓点头。 白梅脸上满是难以言喻的惊喜,“真的吗?真的可以吗?” 张瑞雪眼里含着笑意,认真的点了点头。 第88章 蝴蝶兰——直白的爱意 四个人围成一桌,正专心致志地打着马吊,白梅一回来就将黑背老六给挤了下去。 黑背老六坐在一旁,觉得闲着也是无事,就掏出帕子擦起刀来。 张瑞雪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那把刀上,好似是想起了什么,思绪有些出神。 炉火熊熊燃烧,映照着两张稚嫩而专注的脸庞。 火焰在炉膛中跳跃,将一块漆黑的铁料烤的通红透亮。 “小雪儿,你可得看好了,等着你哥我给你露一手!” 少年将烧红的铁块放在铁砧上,举起铁锤反复的敲打、磨砺。 汗水不一会儿就浸透了他的衣衫,每一次锤击都像是在铁块上注入一股极大的力量。 少女看的非常的认真,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铁块的形状逐渐变得坚硬而锐利。 画面倏然一转。 铁块变成了一把带着独特金属光泽的刀刃,质感十足且深邃锋利。 少年话语中带着满满的自豪感,“怎么样,还不错吧?” 少女并未言语,只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给这把刀取什么名字好呢?总不能还叫黑金古刀吧?” 少年咬着下唇,装作冥思苦想的样子。 少女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眼神里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意味。 “我想到了!!” “就叫它六出公吧!” 话音刚落,少年又在刀身的尾端刻下这三个字。 少女无奈的看了过去,你认真的? “爱此飘飖六出公,轻琼冷絮舞长空”。 少年笑的格外肆意张扬,“小雪儿这就不知道了吧,这六出公可是雪花的别称……” …… “要看吗?” 黑背老六注意到张瑞雪的眼神,难得大方了一回,把手中的刀往前一递。 黑背老六是个爱刀如命的刀客,当初也是机缘巧合下才得到这把陨铁打制的宝刀。 他平日里很爱惜这把刀,也极少有人能碰到他的刀。 而他的名字有个六,正好这把刀上也有个‘六’。 这让老六觉得,这把刀好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样。 人与刀,好比天造地设的一对。 修长的手指缓缓抚过刀面上的字体,似乎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感伤。 张瑞雪收回手,淡漠的表情突然松动。 “刀很好。” 真好,至少还有人爱惜着这把刀。 如果他知道了……应该会很开心吧。 自从那日洗尘宴后,贰月红也沉浸在了梨园的忙碌中。 而张瑞雪则是每日待在后院里,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老管家安排下人将膳食放在门口,三伢子觉得好奇,就贴在门口听了听。 似乎隐约能听到一阵细微的捶打声,和淅淅索索的摩挲声。 华北战区,某处村庄的抗日根据点内。 张鈤山风尘仆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佛爷,三道防御工事已全部设防完毕。” “好!” 张启山立于窗畔,凝望着天际那抹渐渐泛起的鱼肚白。 点上一支烟,慢慢地吸了起来。 等天亮以后,敌对的三千人日军将会对前面的村庄展开攻势。 而他们所率的队伍,人数尚不足三百人。 三百对三千。 以少胜多,想要赢这场战役,就必须依靠智取。 村庄地形特殊,地下不仅有着错综复杂的地道,而且他们在当地百姓的帮助下,利用地面上的围墙,迅速抢筑了三道工事防线。 从侧后方攻打敌人,将敌军分割成零散的小股部队,再分别进行歼灭。 这种战术叫做分歼战,也叫做分散作战。 而最先提出这种作战方式的,正是那位小周政委。 张启山看着手中那枚红色五角星,心中涌起无尽的思念。 他也想和贰月红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心中唯有所爱之人。 可是他不能。 倘若这一次他还能活下来,能够亲眼看着国家站起来的那一刻。 那么,他会勇敢的表明自己的心迹…… 今日梨园临时加了晚场的戏,等贰月红回到红府时,便瞧见院落中那熟悉的身影。 “阿雪,等久了吗?” 张瑞雪摇了摇头,她也没等多久。 她拿出两把与黑金古刀同样材质和锻造工艺的蝴蝶刀。 比起传统的蝴蝶刀,这两把蝴蝶刀要更加轻薄小巧。 刀柄由两部分组成,上面还雕刻着雪花的图案,通过一个中心轴连接并折叠,恰似蝴蝶展开的翅膀。 贰月红看着蝴蝶刀,眼前仿佛浮现出它在那些指腕灵动之人手中,如何巧妙施展,出其不意的将敌人一击致命。 这是由张瑞雪用黑金匕首改造锻成,蝴蝶刀刀刃细长锋利,开合迅速,极具突袭之效。 “阿雪,这是送我的礼物吗?”贰月红爱不释手的看着手中精巧别致的蝴蝶刀。 特别是手柄上的雪花图案,那是阿雪独有的标记方式。 而蝴蝶兰,更代表着直白的爱意。 贰月红目光落在张瑞雪的身上,灼热的温度仿佛化为了实质,似乎连四周的空气都随之热络起来。 张瑞雪垂眸躲开他的视线,那雪白且圆润的耳垂,此时泛起了一抹微红。 “我教你怎么用。” 蝴蝶刀是一种灵活多变的武器,可用于近战也可远攻,主打在战斗中攻其不备。 首先要练习的就是手法,而贰月红自小练习听声辨位,一手铁弹子用的出神入化。 练习手法这件事,对于他来说应该也不算难事。 张瑞雪在他面前缓缓展现了一系列动作,尽管每个细节都被刻意放慢到了极致。 但对常人而言,这些动作依旧犹如幻影,只能捕捉到模糊的轮廓。 贰月红认真的重复着每一个动作,反复练习十几次后,才慢慢领悟到了诀窍所在。 “阿雪,是这样吗?” 张瑞雪点了点头,又指点了一下他的手法。 夜色如墨,月光似水。 贰月红望着眼前清冷如霜的容颜,却又不失那一缕隐约的尘世暖意。 让人不禁有些心潮涌动起来。 “阿雪,天色已晚,我们还是早点回房休息吧。” 一更天呀,月亮躲在树梢里偷偷笑。 二更天呀,月亮盖着个白云睡大觉。 三更天呀,树上的鸟儿也睡着。 四更天呀,鸡叫三遍天快亮。 ……(好了,下面的不让播,自己想象吧。) 第89章 棉花糖吃‘棉花糖\\\’ 战事平息后,这座历经炮火洗礼的长沙城,宛如枯木遇到了春日的滋润。 如今,再次绽放出勃勃的生机,重现了往日的繁荣景象。 前不久刚回到长沙的齐八爷,又守在了香堂前给人算命。 黑瞎子又开始跟在陈皮后面东奔西跑,还不忘摆弄那按摩摊子。 贰月红穿着一身白色的里衣,正在后台上妆。 张瑞雪身着一袭杏色的绣花旗袍,坐在旁边替梳理着毛发。 在得知梨园有一场擂台戏后,长沙附近有许多人都慕名而来。 梨园今日喧嚣非凡,连走廊都布满了人潮涌动的身影,场面极为热闹。 长沙城内几乎有头有脸的达官显贵都在这儿了。 更别提,还有从外地特地赶过来,只为一睹红二爷风采的看客。 擂台摆在后院露天的位置,以擂台为中心,四周围成一个圈。 擂台下方最里层的位置,坐的都是达官贵人,正坐在那里吃茶。 后面则是闻讯而来的看客,大部分都是贰月红的戏迷。 最外头的,是努力踮着脚尖,想要往里瞧的人们。 梨园外面摆满了小商贩的摊子,纷纷吆喝着自己的商品,招揽着客人。 等戏开场,他们自然会停嘴。 贰月红是长沙城有名的旦角,而与他打擂台的这位,也曾是位名角。 叫做,白詹梅。 在贰月红尚未出名之前,这位白詹梅,名声也曾贯彻长沙。 人人都称他一句,白爷。 街上的人们摩肩接踵,人流量丝毫不见少。 一位仙姿绝貌的女子牵着狗在人群中,自然而然地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张瑞雪丝毫不在意外界的一切,牵着漫步在街上。 一个穿着西装,带着眼镜男人从旁边走过,目光中流露出惊羡之色。 他的眼神收缩了一下,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容貌清冷如月,眼神淡漠如同一汪清水,带着不染世俗的气息。 “那是谁?” 跟在男人身边的手下,低头回答着,“秋田先生,那位小姐似乎就是贰月红的夫人。” “原来是红先生的夫人,怪不得如此貌美。”秋田点了点头,语气中满是尊敬的意味。 一路走来,认出张瑞雪身份的小商贩,纷纷都对她和进行投喂。 “夫人,尝尝我这刚烤好的红薯。” “夫人,这鸡腿给您这狗吃……” “这糖葫芦拿去给夫人甜甜嘴。” …… 出人意料的是,长沙城的百姓们态度都格外的热情可亲。 他们心中铭记着红二爷和夫人在面对日军侵犯时,坚守长沙城的凛然大义。 在这些人当中,甚至还有一部分曾受到过他们二人的庇护。 难以抵挡民众的热情款待,张瑞雪手上几乎提满了吃食,连脖子上都挂着好几袋东西。 正当准备回去时,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卖咯,好吃又好看的,不要十个铜板,也不要五个铜板。” “只要三个铜板,就能品尝到美味可口的~~” 歪着脑袋,啥玩意?本糖才值三个铜板? 拗不过的好奇,张瑞雪走过去一看,果然就是黑瞎子。 当看到摊位时,她的眼神骤然亮了起来。 糖人,龙须糖,,巧克力夹心糖…… “呦,是张小姐啊~~怎么样,要不要来个,瞎子给你打九点九折哦~” 张瑞雪……三个铜板打九点九折,你告诉我要怎么付钱? 眼睛乌溜溜的转起来,狗爪子扒拉着旗袍的衣角。 ‘娘,糖要吃那个,快给糖买,买买买!’ 不一会,一个跟脑袋差不多大的‘’就做好了。 扑上去嗷呜一口,整张狗脸都埋了进去。 张瑞雪看着毛发上黏满糖渍的好大儿,眼底的嫌弃不言而喻。 啧……糖脏了,不能要了。 算了,洗一洗也不是不行,回去就丢给它爹。 正在思索间,眼前倏然出现一个放大的白色糖絮,她下意识抬头看去,正巧对上黑瞎子那张放大的笑脸。 “张小姐可是瞎子的第一个客户,那就买一赠一吧~再送你一个~” 张瑞雪轻咬了一口,入口即化,与唾液迅速融合一起,甜蜜的味道瞬间在口腔中散开。 “哎呦,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糖沾嘴上了都不知道~~” 黑瞎子的指尖轻轻掠过裹着糖霜的唇瓣,速度之快,令张瑞雪都没反应过来。 张瑞雪瞳孔微微收缩,冷冰冰的眼刀子立刻飞了过去。 等人走远后,黑瞎子笑呵呵地盯着指尖发呆。 可真软啊……啧啧,就跟个果冻似的。 良久之后,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嗯…的确很甜…… 锣鼓喧天,两大名角的斗戏正式开始。 小商贩的声音一下子就停了,纷纷伸长了脖子往梨园里瞧。 “红府梨园,贰月红!” “白派梨园,白詹梅!” 戏台下观众纷纷叫好,这可是长沙城内响当当的两位角儿! 都说一山不容二虎,这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这场斗戏,与其说是切磋,实则暗喻着旧时代的落幕与新时代的崛起,戏曲力量中的新旧交替。 台上的表演非常精彩,台下众人热火朝天,开始往台上砸银元,金银珠宝之类的。 张瑞雪看了眼自己身上,除了当初贰月红送的玉佩外和发簪外,别无他物。 伸出狗爪子拍了拍挂在脖子上的吃食,调皮的眨了眨眼。 似乎在示意着,娘,丢这个,快丢这个! 张瑞雪……你认真的吗? 这吃的东西要是丢上去……不得碎成渣渣? 倘若一个不小心踩到了,又黏在脚底上,岂不是…很尴尬。 想到这里,张瑞雪心里不免有些发笑,唇角也不自觉上扬。 透过人群,黑瞎子一眼就瞧见了那抹明媚的笑容。 犹如冰雪融化,让人心旌摇曳。 “啧啧,早知道还出国学什么音乐啊,直接学唱戏不就得了!可真够挣钱的呐~” 而且,还有美人相伴,真是好不快活~ 第90章 擂台斗戏,八爷赠礼 张瑞雪将自己挽发的簪子丢了上去。 白詹梅不经意间一个转身,那支精致的玉簪恰好稳稳地插入了他的假发髻中。 下一刻,一块玉佩径直飞向贰月红的方位,他一抬手便将其接住,瞬间塞入怀中。 齐八爷扯着黑瞎子的手臂往里走,“傻站在后面干嘛呢?我可是关系户,咱们俩进去看!” 黑瞎子挑了挑眉,勾唇笑道:“八爷,您这有关系的是哪一个啊?” “还有哪一个啊?自然是二爷喽!” 齐八爷没听懂言外之意,直接凑在了张瑞雪的身边。 “阿雪,你怎么散着头发?” 张瑞雪看了他一眼,玉簪丢台上了。 这个眼神的含义,齐八爷没看懂,但也不妨碍他暗地里献殷勤。 “正好,我身上有根木簪,呐,就送给你了!” 映入眼帘中,是一根上好的紫檀木簪子,上面还雕刻着线条流畅的云纹。 黑瞎子暗笑几声,啧啧,这不就是前几日他见过的那只木簪吗? 八爷这心思…也不单纯啊! 齐八爷握着木簪的手微微蜷缩,掩盖着指腹上细微的伤痕。 这支木簪,是他亲手雕琢的,遗憾的是,始终未能找到一个恰当的时机相赠。 张瑞雪给了齐八爷一个眼神,微微侧过身背对着他。 齐八爷……啊???(((?Д?;)?? 黑瞎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出言提醒道:“八爷,张小姐这是让你帮她挽发呢~” 啧,他当初怎么就忘记学一学这个技能呢? “嗷嗷……” 齐八爷这才反应过来,可是他也不会挽女子的发髻啊?! 对了,他会挽道士发髻…… 片刻过后,张瑞雪摸了摸头上的发髻,满意地点了点头。 散乱着发丝确实多有不便,她不会挽发,只会借助发带,简单地将其束缚。 齐八爷盯着双手看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他才感觉自己的耳根烫得可怕,连脸都快烧起来了。 陈皮等戏开场了才匆匆赶到,只不过,他脸上的表情可不太好看。 黑瞎子在他手下做事,隐约是知晓一些内情的。 当初陈皮带着怀有身孕的丫头躲进深山老林后,闯入苗人的寨子里,意外中了蛊毒。 孩子没了,丫头伤心欲绝,内心充满了愧疚,整日以泪洗面。 陈皮因此事,盛怒之下屠杀了整个苗寨的村民,就连三岁稚儿都未曾放过。 当然,这一切都是瞒着丫头做的。 黑瞎子嘬着后槽牙,他的这位老板就像一只随时随地会咬人吃人的恶犬,而丫头,就是栓住他的唯一缰绳。 不过,只要你在他手下有命活下来,这出手还是挺大方的~ 台上的斗戏渐入尾声,底下众人看的如痴如醉,手都快拍断了。 这场擂台斗戏,毫无疑问,贰月红胜出。 白詹梅往台下看去,恰好看到了那位朝着他丢玉簪的美人。 而她眼中,独独映出那一人。 “阿雪,你怎么能把自己的玉簪丢给白爷呢?!” 贰月红妆都没卸,气鼓鼓地将怀中玉佩挂回她的腰侧。 张瑞雪略显无奈地看着他,给都已经给了,还能怎么办? 面对此等话语,贰月红瞬间石化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我先去卸妆了。” 贰月红低声说了一句,那背影说不清到底有多落寞。 张瑞雪眼底满是迷茫,想半天也搞不清,自己这句话到底错哪儿了。 齐八爷和黑瞎子站在后面,两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嘶,二爷这副小白莲的模样,看的人牙直疼…… 白詹梅撩开帘子,就看到那抹杏色的身影。 “这位小姐,这支玉簪太过贵重了,还是请你收回去吧。” 虽然戏台之上未能折桂,但他白詹梅也不会因此气馁。 他也见过不少好东西,这支玉簪材质与雕刻皆为上乘,起码价值千金。 正好贰月红卸完妆也走了出来,“白爷,既然是我家阿雪送出去的东西,就不会再要回来了。” “倘若白爷不嫌弃,我想请白爷留在我这梨园中,与在下一同登台。” 白詹梅闻言满是诧异,下一刻眼底却带着惊喜。 “能与二爷同台……是白某人的荣幸!” 白詹梅是敬仰贰月红的,但身为一名戏子,也有独属于自己的傲骨。 他一度认为,如果在戏台上败北,便意味着失去了在长沙演绎戏曲的资格,哪曾想二爷…… 贰月红拱手还礼,“能与白爷同台,亦是红某的荣幸。” 长沙城内的两大名角,自此握手言和,续写一段梨园佳话。 新任长沙布防官,在醉仙居安排了一场晚宴,专门宴请来梨园看戏的上流人士。 自然也不可能少了贰月红和白詹梅这两个主角,他还想靠这两人替自己拉拢关系呢。 毕竟这些人中,有不少都是位高权重之辈。 晚宴办的非常隆重,就连九门众人也在邀请名单上面。 霍锦兮看着心不在焉,却依旧面无表情的张瑞雪,关心地问道:“阿雪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张瑞雪抿了抿唇,迟疑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了出来。 霍锦兮不动声色地又给贰月红下了个钩子,“你想啊,这打赏可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 “那位白爷戏唱的好不?” 张瑞雪点了点头,很好,但还是红官唱的更好。 “那不就成了,阿雪可是一点错都没有,是二爷太小心眼了。” “我告诉你呀,这男人呀可不能太惯着……” 听完全程的齐八爷和黑瞎子,默契地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食物上。 这给二爷下套子的可是霍三娘,他们可是什么都没听到,与此事毫无瓜葛…… 张瑞雪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决心今晚回去,就试试三娘说的办法。 刚想动筷子,就听到黑瞎子的声音。 “哎哎哎,这鸡肉煮的太柴了,你喝鸡汤,汤倒是挺鲜的~” “还有这个佛跳墙啊,调料放太多了,反而失去了食物原本的味道!” “这道白切鸡还不错,你可以尝尝。” 黑瞎子如数家珍,将每一道菜都点评了一遍。 那架势,搞得就跟个美食点评家似的。 还将他认为好吃的菜,用公筷都放进了张瑞雪碗中。 张瑞雪对此没有任何反应,似乎并未察觉这一行为有何不妥之处。 倒是霍锦兮,抬头看了黑瞎子好几眼,眼底满是玩味的笑意。 多一个情敌给二爷添堵,又何乐而不为呢? 第91章 吴老狗变成吴舔狗 “李长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贰月红和白詹梅的双眸中闪烁着愤怒的火光,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几分。 这位长沙城新任的布防官,李长官,居然要求贰月红为一个日本人唱戏! “秋田先生对二爷仰慕已久,一直期盼着二爷能够为他演绎一曲……” 话还未说完,贰月红便抬手打断了话语。 “李长官,我贰月红就算是死,也绝不会给日本人唱戏!” “日本人犯我国土,杀我同胞,但凡有点血性的人,都不会屈服于他们的淫威之下!” “所以此事,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贰月红的话语铿锵有力,每一句都如重锤击鼓,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坚定。 白詹梅冷笑了一声,语气中带着嘲讽,“照我说呀,那些卖国求荣,恬不知耻的东西,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世间呢?” “倒不如找个没人儿的地,一头撞死得了!” “好歹也算留个体面的死法!” “你们!!” 李长官猛地一拍桌子,目光如狼似虎的盯着眼前的两人。 贰月红毫不畏惧地对上那道视线,“李长官可要想清楚,我红家世代生活在这长沙城中,想要动我,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而且现在白爷也是我们红家的人,还望李长官三思而后行!” 白詹梅听闻此言,心中涌动着一股暖流,他虽也算是名角,但根基远远不如红家来的深厚。 此时二爷的这份维护之情,他永远会铭记在心…… 在外面的众人自然不曾知晓里面所发生的一切,依旧是一副热热闹闹的场面。 陈皮突然找了过来,看那样子,似乎是有话要说。 黑瞎子压根没发觉这件事情,还在扯着张瑞雪谈天说地。 “看到那个人没有,走路内八字朝内,还时不时撩头发摸脸,这人肯定是个断袖……” “还有那个,你看,那暗送秋波的眼神,啧啧…我打赌,在场起码有五个人和她有暧昧关系!” 张瑞雪…… 她侧过身,闭上眼睛,实在是不想搭理这个话痨。 陈皮冷冷地盯着黑瞎子,这瞎眼的家伙何时变得如此不识时务了? 黑瞎子被看的脊背发凉,身躯瞬间僵硬了一下。 这……老板什么时候过来的? “瞎眼的,别在这里吵着我师娘,要不然…”陈皮冷哼一声,将手放在腰间九爪钩上。 要不然,他不介意送这瞎眼的家伙一程! 黑瞎子心里啧了一声,暗地里嘟囔着: 完了,这头恶犬又要开始咬人了,也不知道又触了他什么霉头。 见黑瞎子识相的闪人,陈皮的脸色才好了许多。 “师娘,我有一事相求。” 他做事情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所以就直接开门见山。 张瑞雪睁开眼看向陈皮,总觉得此刻的他,看起来……有些脆弱? 贰月红和白詹梅从包厢里出来时,就看陈皮和张瑞雪在说话。 然而就在张瑞雪点头后,陈皮脸上还露出一副纯真灿烂的笑容。 贰月红忍不住瞥了一眼,这逆徒,笑的跟个小白脸似的干什么? “阿雪,我们回家吧。” 白詹梅点头示意,“红夫人。” 二爷这位夫人容貌非凡,堪称世间少有的绝色,就是看起来寡言少语的。 张瑞雪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回去的路上,贰月红沉默不语,那表情的意思就差明摆着说,我生气了,快来哄哄我。 结果,却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张瑞雪一直牢记着三娘教的绝招,回到红府便紧闭了房门,甚至连窗户也紧锁着。 一脸茫然的贰月红…什么情况? 难道阿雪不应该来哄哄自己? 然后他再借机提出点小要求,为自己谋取些福利。 不对啊,他不想睡书房啊…… 一大早,张瑞雪就牵着出门了。 等贰月红过来的时候,直接扑了个空。 “夫人去哪儿了?” “回二爷,夫人出门时没说,只是吩咐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不过我看了一下,夫人好像是往城西去了。” 三伢子经过老管家这几年的教导,做事情也比之前稳重多了。 贰月红点了点头,今日他与白爷约好了在梨园碰面,商议应对日本人的事情。 从陈皮府上出来,正好瞧见了齐八爷在前方鬼鬼祟祟地左顾右盼。 张瑞雪顺着他目光的方向望去,只见无老狗挎着一个食盒,朝茶楼的方向走去。 “啧啧,这狗五姻缘星宿明亮,看样子是遇到了命定之人呐!” 齐八爷满脸姨母笑,岂料刚转身就被吓了一跳。 “哎呦,我滴妈呀!” “阿雪,你和走路怎么没声啊!?” 张瑞雪看向齐八爷,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 啧……分明是你自己看热闹看入神了… 茶楼内,无老狗小心翼翼地将食盒里面的鱼汤端了出来。 鱼汤的香味悠悠地飘散开来,带着一股淡淡的鲜美与醇香。 坐在对面的姑娘拥有着一副勾人心魄的娃娃脸,那对杏眸看起来灵动又迷人。 “这是你自己做的?” 无老狗笑的格外温柔,眼中满是眼前的姑娘。 “是啊,你快尝尝味道如何。” 那姑娘撇了撇嘴,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我才不喝呢,鬼知道会不会把人给毒死。” “我…我怎么会给你下毒呢…” 无老狗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几度欲张口辩解,却依旧说不出话来。 焦急之下,他径直端起那碗鱼汤,猛地喝了一大口。 “咳……咳咳…” 无老狗那副狼狈不堪的模样,成功逗笑了小姑娘。 “我……我这鱼汤……鱼汤没毒…” “哦,看样子是没毒,可是……”小姑娘讲到这里,眼底满是玩味。 “可是,这鱼汤都被你喝过了,我可不喝。” 无老狗闻言,傻愣愣的来了一句,“要不…我再回去给你重做?” 小姑娘站起身准备离开茶楼,“真不巧,我等下正好有事,五爷还是留着鱼汤自个享用吧!” 无老狗看着那抹娇小的身影一路下楼,情急之下大声喊道:“那我明天熬好了鱼汤,还在这里等你!” 楼下的姑娘没有回应,但离开的脚步却无意间轻快了几分。 隐匿于茶楼暗处的两人一狗,全程目睹了这一幕。 张瑞雪和齐八爷对视一眼,目光幽深的看向无老狗。 啧…简直没眼看… 哎呦呦…无老狗变成吴舔狗了… 第92章 绿油油的炒饭 秋日阳光柔和地高悬于碧空之上,散落一地的金辉。 黑瞎子捧着新鲜出炉的青椒肉丝炒饭,“来来来,八爷张小姐吃午饭了!快尝尝我的手艺!” “独家秘方,世间绝无仅有的青椒肉丝炒饭!” 也不知道黑瞎子是有多喜欢青椒,一碗炒饭上面堆满了绿油油的青椒。 张瑞雪微微蹙眉,青椒肉丝炒饭?似乎去掉‘肉丝’二字才更为妥当吧… 齐八爷坐在椅子上,拿起筷子面不改色地尝了一口。 Σ_(???」∠)呕……我滴个妈呀! 这味道,感觉就像青椒的七大姑八大姨,全都死在这儿了…… 黑瞎子坐在他们的对面,笑呵呵地问道:“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 “嗯……味道还不错……” 眼见齐八爷点头了,黑瞎子才乐的露出牙花子。 “味道不错就行!一份青椒肉丝炒饭,两块大洋!” “一共两份,诚惠四块大洋!” 齐八爷的脸色瞬间绿了,“啥?要两块大洋一份?这不就是你种在后院的青椒吗!?” 黑瞎子捧着那碗炒饭,声泪俱下地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这可不是一般的青椒,是我每天起早贪黑,给它浇水施肥,付出了全部精力和感情浇灌而成的青椒。” “炒饭虽然有价,但我的感情可是无价之宝哦~~” 齐八爷回想起后院的菜地,那因为无人照料,长得发育不全的青椒…… 黑爷是怎么厚着脸皮,好意思说出这几句话的? 张瑞雪把炒饭往前推了推,她可是一口都没动。 “哎呀,这炒饭这么好吃,张小姐确定不来一口?” 这黑心炒饭,爱谁吃谁吃去。 啧,一看就绿的发光。 张瑞雪默默地闭上了嫌弃的眼睛。 眼见对方摆出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黑瞎子端起炒饭就自个吃了起来。 看那架势,吃的倒还挺香。 张瑞雪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晒着太阳,齐八爷在一旁逗狗。 直到良久后,黑瞎子送走了一个又一个顾客,而也玩的差不多了,张瑞雪才起身离开。 黑瞎子脸上依旧挂着笑容,静静地目送那抹离去的身影。 他听齐八爷说过,她和张启山都是张家人。 而那个小哑巴也姓张。 难道张家人都这样,不爱说话,宛若得道高僧般,超然物外,无欲无求? 不对,那个张启山可不是。 那个人的野心,看起来可比旁人要大多了…… 回去之后,含泪干了五个大鸡腿,外加一只大猪蹄。 ‘爹,娘中午都不给糖饭吃!’ 贰月红自然是没有理会的告状,专心投喂着自家夫人。 开什么玩笑,他可不想晚上继续睡在书房。 张瑞雪冷冷地瞪了一眼。 不知道是哪只狗,为了那几口吃的,在市集上一步停三步。 最后连肚子都快撑爆了,还舍不得离开哪儿。 晚上的时候,贰月红早早就等在了房间里。 白色鱼儿灵活地躲避着红鱼的追击,时而潜入水底,时而跃出水面,溅起一圈圈涟漪。 红鱼也不甘示弱,它紧追不舍,时而加速冲刺,时而巧妙变向。 它们在水中翻腾、跳跃,每一个动作犹如跳着欢快的舞蹈。 周围的水草随着水流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关于生命与自然的和谐故事…… 第二天,贰月红容光焕发,面带餍足之色。 “让厨房把早膳送过来,等下就放在门口。” “是,二爷。”三伢子点头应下。 贰月红叮嘱完后,便转身回了房间。 三伢子边往厨房走边在心里犯嘀咕,二爷和夫人怎么跟吃了唐僧肉似的,一点儿都没见变老。 贰月红有麒麟竭的加持,又加上平日里保养得宜,脸上连细纹都没有。 更别提张瑞雪,按照张家人的血脉,一百多岁的年纪,也正属于成年期。 房门又紧闭了三天,三伢子也帮忙遛了三天的狗。 陈皮从外面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丫头已经为他准备好了饭菜。 “你回来了,可以吃饭了。” 陈皮低头抱住她,脸上满是柔情,“这些事情让下人来做就好,别累着自己了。” “正好我闲来也是无事,你快尝尝,看看我的手艺有没有退步了。” 丫头原本苍白无力的脸色,此刻总算是恢复了一丝生机。 “好。” 陈皮脸上满是难以言喻的欢喜,心中想着,还是师娘有办法,丫头总算是恢复过来了。 “怎么样?好吃吗?” “嗯,真好吃,只要是你做的都好吃……” 用完晚饭,下人们整理了残局,端上茶水后便悄然退下。 陈皮还沉浸于欣喜之中,不料转瞬之间,丫头的话语就让他愣在了原地。 “你……你说什么?!” 丫头抬头看向陈皮,欲语泪先流,“你休了我吧,再重新娶个妻子,让她为你生儿育女。” “我的身体……” 讲到这里,丫头已经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张瑞雪替丫头把过脉,身体里面余毒未清,虽不致命但会影响子嗣的问题。 也就是说,她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丫头当即就表示,要和陈皮分开,以便他可以另娶佳人。 她内心深处认为,一个女人若不能为她的丈夫孕育子女,那便成了她最大的过错。 面对丫头的固执己见,张瑞雪只是微微怔了一下。 良久之后,她才开口。 “你爱陈皮吗?” 丫头愣了一下,似乎也没有预想到她问这个问题。 脑海中如走马观灯般,闪过两人一幕幕相伴的时光。 沉默许久后,丫头才点了点头。 张瑞雪抬眸看向她。 “那就坦言相待,看他会如何选择。” “倘若他选择休妻另娶,那你对他的爱,也可以到此为止。” “若他爱你胜过一切,那么,你亦复如此。” 这是贰月红一直以来在做的事情。 他让张瑞雪明白了何为爱,又该如何去爱。 让一颗冷冰冰的心脏渐渐生出了温度,开始学会付出,学会主动去拥抱着那些温暖。 陈皮眼底猩红一片,紧紧地抱住怀中的人儿,“我不要什么孩子,我只要你一个人!” “我是绝对不会放手的,这辈子你都休想离开我!” 滚烫的液体轻轻滑落,滴入丫头的脖间,那热度仿佛透过肌肤,直接烙印在内心深处。 泪水悄然划过脸颊。 “好,我们一辈子都不分开……” 第93章 战火再起 时光如流水般匆匆而过,战争的雾霾又再一次笼罩了整座长沙城。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由于延安红色队伍的不断壮大,经过一连串的抗日战役,成功夺回大部分沦陷失地。 日军的攻势已显颓势,为了掠夺更多的战略资源,已然陷入了困兽之斗。 此时的华夏国,全国各地都陷入了新的混乱之中。 在岳麓山阵地岌岌可危之际,长沙城内的新任布防官却消极抗战,竟然选择了弃城而逃。 日军密密麻麻地包围了整个长沙城。 而红府内,亦陷入了一场史无前例的紧张氛围之中。 “二爷,多年未见,您还是风采如故啊!” 贰月红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小虎子,你放着好好的人不做,为什么非得给日本人当走狗?!” “啊!你这个不孝子!我要杀了你!” 老管家拿着扁担从后院冲了出来,被一旁的日军用枪抵住了脑袋。 三伢子立刻跑过去扶住老管家,“爹!您可千万别冲动!” 男人摆了摆手,那个日军才放下了手中的枪。 “爹,等我办完正事,再和你好好叙叙旧。” “我呸!” “别叫我爹,我没有你这样当汉奸的儿子!从今天开始,你我之间恩断义绝!” 男人闻言也不恼,反而笑嘻嘻的看向贰月红。 “二爷,为了庆祝我们日军拿下长沙城,长官们打算举办一场庆功宴。” “我今日前来就是请您去为我们唱戏的。” 张瑞雪不动声色的环顾四周,身姿微微调整,以便于能时刻作出最快的应对。 贰月红察觉到她细微的动作,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给她打了个手势。 先按兵不动。 “给日本人唱戏,恐怕祖师爷晚上入梦都得来掐死我,在下恕难从命!” 男人自然知晓此事不会那么顺利,不过他也做好了应对之策。 “二爷,秋田先生对您仰慕已久,若不是他为了听您唱戏,这长沙城的百姓们……” 话讲到这里,语调也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贰月红脸色一变,岳麓山的沦陷,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这也导致了,有许多百姓都还没来得及撤离长沙城。 日军抢杀奸辱,手段一向极其残忍恶劣。 此刻,长沙城万千民众的生死存亡,犹如一座座大山,压的贰月红喘不过气来。 贰月红藏在袖子下的手紧紧攥着,连长衫下的身躯也微微颤抖着。 一只纤细温暖的手,准确地握住了他藏在袖子下的手。 贰月红浑身一颤,对上了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眸。 他突然就冷静了下来。 “好,我答应你。” 尽管被日军层层包围,贰月红答应为日本人唱戏的消息,还是如大风过境一般,席卷了整座长沙城。 家家户户大门紧闭,人人都在背地议论这件事情。 无一例外,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贰月红临阵倒戈成了一名狗汉奸。 鉴于日军的包围,百姓们就已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 起初,他们仅敢在背地里诅咒日本人,而如今,更是开始怒骂贰月红了。 甚至连九门的人都参与其中,只不过,这一切都是他们商量好的计谋。 外面的谣言,九门各位当家心里都有数,二爷岂会当汉奸? 这简直比你妈不是你妈,你爸不是你爸都还要离谱! “二爷,是我对不起您啊!” “这事全怪我,怪我养出一个绝情绝义的白眼狼啊!” 老管家跪在地上老泪纵横,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 早知如此,还不如就让他死外面了! 至少他还能庆幸,自己的儿子是为国捐躯了。 贰月红几步上前扶起老管家,“叶叔,快快请起!” “至于小虎子……各人有各人的选择,这事完全不是您的错。” 只要能够保住那些百姓们的性命,即便声誉扫地,遭受辱骂与唾弃,贰月红也甘愿承受这一切。 贰月红看向解九,“小九,计划安排的怎么样?” 解九爷曾在日本留过学,与几个日本高层关系也还不错,要不然在这个节骨眼上,也无法在外走动。 “一切都准备就绪,接下来只需耐心等待时机的到来。” 这次的计划,除了九门的当家人外,连他们的亲信都不知道。 三天后的庆功宴,日军邀请的全是身处长沙的日本高层。 而秋田就是这群日本高层的上司,也是这次长沙会战的领导者。 秋田执着于请贰月红为他单独唱一出大戏,早些年曾派人来屡次邀请,都被他一一回绝。 一想到要为日本人唱戏,贰月红就觉得怒火中烧,气的浑身发抖。 白詹梅在得知所有的计划后,主动请缨要代替贰月红在台上唱戏。 “二爷,这上了戏妆换了戏服,日本人哪还能分的出谁是谁。” “您就放心去吧,有我在前头替您顶着,您记得替我多杀几个小鬼子。” 自小学唱戏的白詹梅,身姿与嗓音总带着几许柔美之态。 而此时此刻,他的身形却如同傲立寒霜的墨竹一般,坚韧而有力。 贰月红拱手还礼,脸上满是敬佩之意,“多谢白爷出手相助!” “二爷客气了,这小鬼子是人人得而诛之,我白詹梅也是条响当当的汉子,自然义不容辞!” 夜色正浓,一道身影如鬼魅般躲开了日军所有的守卫,从阳台翻身进入了房间内。 男人坐在沙发上,已经静候多时。 张瑞雪看着男人与白日里大为不同的模样,并未开口言语。 “你好,张同志,我叫红虎,是周政委安插在日军的卧底。” 男人率先开口,先介绍了一番自己的身份。 其实之前他们在街上见过一面,就在二爷打擂台的那日,跟在秋田身边的就是红虎。 张瑞雪点了点头。 红虎在离开红府时,悄无声息地向着张瑞雪所在的方位,打了一个手势。 那个手势,正是她和虾仔约定好的暗号。 红虎俯身翻开床底下的一块木板,拿出了藏在里面的情报。 “这上面是日本人藏匿国宝的秘密地点,据我所知,他们准备走水路,分批运往国外……” 张瑞雪扫视了几眼,将上面的内容牢牢地记在脑子里。 “我已经通知了周政委那边的队伍,这次的庆功宴,将会是我们反攻的最佳时机。” 张瑞雪屈指轻敲膝盖,思考片刻之后开口。 “九门将会在长沙城内协助你们……” 第94章 庆功宴 这场庆功宴举办的声势浩大,日本人对贰月红的识时务感到非常满意。 毕竟,这一次湘省的所有日军高层都会过来庆祝。 而且长沙城已是他们的囊中之物,根本就不怕这些人搞什么小动作。 难道,区区一个江湖门派,还能将他们一锅端了不成? 连光头都舍弃了这块土地,这些普通人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比起殊死一搏,他们更相信这些人会乖乖投诚,成为他们大日本帝国的一员。 若非如此,贰月红怎么会答应给他们唱戏呢? 长沙城铺天盖地的谩骂声,似乎也在验证着这一切。 到了庆功宴这一天,冲着贰月红的名气,几乎所有的日军高层都来了。 只不过拥有指挥权的将官,还是留守在了阵地内。 庆功宴在酒店中举办,红府的戏班子,还有一些九门中人都在。 而长沙城内的各位当家,大部分都开始动了起来。 上完妆的白詹梅对着二爷点了点头后,掀开帘子上了戏台。 戏班子无人知晓他们的计划,但都默契地偷偷带上了家伙什。 在他们看来,二爷是绝不可能沦为那个屈膝投降的大汉奸,他必定是有什么苦衷。 锣鼓喧天,前面戏台上已经开嗓,唱的正是一出穆桂英挂帅。 红虎拿着两瓶红酒游走在各位军官中,不断地为他们斟满酒杯。 秋田端坐在戏台正下方,看戏看的如痴如醉,双手跟着节拍敲打了起来。 张瑞雪受他邀请,端坐在他的身侧。 “红夫人,这二爷的戏可真是世间绝无仅有啊!” 秋田非常高兴,端起酒杯举杯敬酒,“来,我敬您一杯。” 张瑞雪神情冷漠地举起酒杯,酒液轻摇,却迟迟未品尝。 秋田正沉浸在喜悦中,没注意到对方的冷脸,仰头喝了那杯酒。 半截李推着轮椅进入了房间内,里面是一群正在把酒言欢的军官。 “你是什么人?卫兵呢?” 那人刚想开枪,半截李从轮椅一跃而起,眨眼间就拧断了对方的脖子。 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趁着戏台的鼓声,又杀掉了两个敌人。 一场戏的时间很短,却又很长。 他们的动作都很快。 风情万种的霍锦兮,带着几个霍家姑娘,去包厢内敬酒。 她们出来的时候,黑色的旗袍上有殷红的血液不断滴落。 黑背老六带着刀潜伏在暗处,不停地收割着人头。 陈皮躲在关押那些女人们的房间,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无老狗手持匕首,带着数十条狗潜藏在夜色中,守在了外围的位置。 贰月红找到了日军偷藏国宝的地点,带着几名伙计成功进入其中。 齐八爷和黑瞎子两人相互打着配合,以算命为由,将人骗到暗处击杀。 解九在外掌控大局,控制着消息的走向,累得头疼不已,只能又吃了颗药片。 而长沙城外的红色大部队早已整装待发,等待着城内的进攻信号。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随着戏幕缓缓落下,城内欢庆的烟花轰鸣震天,响彻夜空。 张启山站在暗处,身上一半是光一半是影,宛若光明与黑暗的交织辉映。 “佛爷,前方传来急报,下令立刻攻城!” 烟花,即是他们约定好的进攻号角。 几乎就在烟花绽放的同时,张瑞雪也动了起来。 掐着秋田脖颈的手腕发力一拧,那声骨骼碎裂的响动彻底淹没在烟花绚丽的爆炸声中。 宴会上的军官也开始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整个人开始快速的腐烂流脓。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些小鬼子研制的病毒,经过张瑞雪的改良后,悄然融入了他们的红酒之中。 红虎举起手中的大刀,手起刀落,开始了独属于夜晚的杀戮。 这是一场疾风骤雨般的行动。 城区内的日本军官犹如待宰的羔羊,尽数遭到围剿,无一幸免。 而城外的日军群龙无首,又遭遇了红色队伍的突袭。 当天晚上,腥红的血光与漫天的杀戮弥漫于整座长沙城。 之前有关于贰月红投敌的传言戛然而止,九门所有的人都在外面杀红了眼。 这一战,足足打了五天五夜。 城内街巷之中尸体已经堆积成山,血河横流。 城外的景象更为惨烈,遍地横尸,令人举步维艰。 红色队伍以压倒性的胜利,将日军打的节节败退。 “战士们,同志们,我们胜利了!” “我们成功守卫了长沙,守卫了我们的领土和同胞们!” 天亮时分,城内多了许多新的面孔,其中隐约可见几抹熟悉的人影。 大战过后,最怕的就是瘟疫。 张启山带领着同志们处理城内外的尸体,还有少数的民众主动过来帮忙。 那晚的庆祝宴,贰月红在找到国宝之后,毫不犹豫地投入了混战中。 而隐藏在人群中的九门众人,也跟日本人打了起来。 鲜血浸染了所有人的衣裳,却未能阻挡他们前行的步伐。 在红色势力接管长沙城后,贰月红便将那些珍贵的国宝悉数移交给了他们。 而南部档案在接到张瑞雪的电报后,也立刻开始行动了起来。 他们成功截获了几批运往国外的国宝,歼灭了野心勃勃的日本人。 在看到红虎的尸体时,老管家却表现的非常冷静。 “老人家,红虎同志潜伏在日本人身边,曾屡次冒着生命危险为我们传送情报,他是一名真正的英雄!” 穿着灰色衣服的战士,眼底满是血丝,强忍着泪花对着同志的遗体敬礼。 老管家颤抖着双手,轻轻触摸了儿子那冷若冰霜的脸颊。 “儿啊,爹来带你回家!” 八月十五日,是华夏国最为特殊的日子。 所有人围在收音机旁,屏住呼吸静静聆听着。 “下面开始播报刚刚收到的新消息,日本昭和天皇接受波茨坦宣言,宣布无条件投降!” “抗战胜利了!” “日本投降了,我们赢了!” 到处都能听见这样的欢呼声,他们一边呐喊一边哭着四处奔走。 外面的彩色报纸漫天飞舞,头版全是特大字号‘日本投降矣!’ 爱国青年纷纷奔走相告,众人涌向街头,欢呼声此起彼伏。 院门外所有人在叫,院子内的贰月红在笑。 就连张瑞雪,也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 阿娘,你看,这场战争终于结束了。 第95章 倭寇投降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他们曾以为,这场战争将会永无止境。 欢腾的气氛弥漫了每个角落,全国同心欢庆三日。 九月二日,日本正式投降。 第二次世界大战正式结束,投降书次日生效。 九月三日,是华夏国的抗战胜利日。 这场战争的胜利,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街巷之中,人们笑泪交织,共同分享这份胜利的喜悦。 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兵。 多少华夏人民英勇不屈,前仆后继,用生命和鲜血换来这一刻的胜利。 日本人被赶走了! 华夏国,也终于站起来了! 外寇尽逐烽火息,内患犹存心未宁。 一山不容二虎,一家不容二主。 一个国家,不可能容下两个政府。 张启山知道,华夏的内战要开始了。 只是眼下,他要去解决一件困惑已久的事情。 透明的玻璃瓶内,一条黑色的蛇正蜷缩着身躯,静静的栖息着。 瓶身周围散布着大小参差的冰块,伴随着若有若无的白色寒气缓缓升腾。 齐八爷绕着那条正处于沉睡状态的黑毛蛇,好奇地踱步观察。 “这条长着黑毛的蛇是从张小楼的身体里爬出来的。” “而这种蛇还不止一条,它们攻击了我手下的士兵。” “蛇我见过很多,但是能够寄生在人体内的……” “八爷,你一向见多识广,可曾见识过这种蛇?” 张启山双眉紧锁,目光如炬,紧盯着眼前的黑蛇。 “从人体里爬出来的?” 齐八爷只觉得遍体生寒,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不是,这种蛇我还真没见到过,就连在书里也没看到过啊……” 等齐八爷走后,张启山站在落地窗前,脑海中一直盘旋着张小楼临终前的遗言。 “佛爷……去,去古潼京……” 古潼京? 张小楼为何要让他去古潼京,难道他体内潜藏的黑蛇,跟古潼京这个地方有所关联? “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查清楚这一切!” 漫天星辰闪烁,万家灯火盈盈。 两人静坐在庭院内,饮酒,静赏着夜景,外界喧嚣如同遥远的乐章,在耳畔若隐若现。 贰月红一直在张瑞雪耳边说话,讲着今日在外面的所见所闻。 张瑞雪非但不觉得很吵闹,反而很喜欢他念叨的声音。 贰月红嘴角噙着笑意,眸子里倒映着漫天星光,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柔软到不可思议。 刹那间,张瑞雪的脑海中划过了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 若时光能够静止,愿可以停留在这瞬间。 可是,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阿雪,你看。” 张瑞雪顺着方向望去,只见一盏盏孔明灯,如同星辰般缓缓升至夜空之中。 贰月红看着身旁的人,目光流露出深沉的爱意与无尽的眷恋。 “阿雪,我爱你。” 很爱很爱,比爱自己还要爱你。 不带任何欲望的吻落在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缱绻。 贰月红轻抚着她的长发,加深着这个充满爱意的吻。 夜还很长,天也会亮…… 战事结束,尹新悦也终于能到长沙来玩了。 “阿雪!我好想你啊!” 尹新悦扑进张瑞雪的怀中,满心喜悦化作了澎湃的心跳与深深的拥抱。 张瑞雪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累了吗?” 从北平到长沙,光是坐火车就得五天的时间。 “不累,一点儿都不累!” 尹新悦像一颗活力四射的小太阳,浑身充满朝气蓬勃。 “我是来陪你一起过年的,等你的生日过完后,我再回北平。” 尹新悦的生日在春暖花开的四月,张瑞雪知道她爱漂亮,送了她一只亲手制作的发簪。 发簪以银质打造,一朵绽放的郁金香栩栩如生,如同春日盛景。 其花瓣以粉玉精心雕镂,而花蕊之中暗藏玄机,藏有足以药倒大象的迷药。 握紧簪身镶嵌的绿叶纹理,又能瞬间转化为杀人的暗器。 尹新悦很喜欢这只发簪,很漂亮又很强大,就像阿雪一样。 “阿雪你看看,好不好看?” 张瑞雪目光跟了过去,认真的点了点头。 很好看,郁金香就跟她的性格一模一样。 独立而自信,优雅而高贵。 尹新悦摸了摸头上的发簪,笑着说道:“我也觉得很好看,谢谢阿雪!” 张瑞雪对上那真挚的笑容,这份难能可贵的纯粹感,让她忍不住牵起了嘴角。 “走,我请你吃糖人!” 齐八爷刚摆出摊子,就看到不远处缓缓走来的熟悉身影。 “哎呦,这不是尹大小姐吗?好久不见啊!” 尹新悦拿着糖人,笑呵呵的回答,“八爷,生意兴隆啊!” “借尹大小姐吉言,我这摊子今日还没开张呢!要不……尹大小姐来上一卦?” 尹新悦看了眼张瑞雪,她正在专心致志地给糖人‘瘦身’。 “行吧,给我来一卦!” “好嘞!” 齐八爷算卦有个规矩,会给每个到香堂买东西的客人,都送上一卦。 尹新悦在看见那些东西时,嫌弃的撇了撇嘴,这还不如新月饭店的摆件呢。 等她付了银钱后,齐八爷才掐指算了起来。 结果这一算,他惊的冷汗淋漓,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怎么会这样…… 这卦象上显示,尹大小姐的命格原本是红颜浅薄。 可现在姻缘线已断,命运突兀折转,终于得享遐龄,寿终正寝。 尹新悦狐疑地盯着他,“八爷,你该不会是算半天算不出来了吧?” 齐八爷陷入沉思中,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尹小姐的一生将会顺遂无忧,富贵荣光,尽享人间繁华。” 尹新悦……这还用说? 她可是新月饭店的大小姐,还有偌大的家产等着她去继承呢! 就像阿雪之前说的那样,不要因为任何人任何事,放弃自己享受人生的乐趣。 这享尽世间繁华,可是尹新悦一辈子的梦想! 第96章 介绍一下,这是我以后的男人 1945年的新年,过得格外的热闹。 大街小巷张灯结彩,红灯笼高高挂起,映照出人们喜悦的脸庞。 鞭炮声此起彼伏,烟花绽放在夜空中,美不胜收。 今年的新年,也是九门众人聚的最齐的一次。 也是这么多年来,九门第一次聚在一起过年。 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来来来,拍照片了!” 九门每次聚会,都会拍照留念,这是由来已久的规矩。 先是九门当家人的合照,然后再是所有人的大合照。 尹新悦靠在张瑞雪的肩头,相机记录了这一刻的场景。 宴席开始,解九爷敬酒时,无意间瞧见了无老狗正凑在自家小表妹身边。 无老狗被看的咽了咽口水,小九九这人可是一肚子坏水啊! 他该不会活不到明天了吧? “阿柔,你什么时候跟五爷认识的?” “我跟谁一块玩,难道还得跟你报备啊?!” 解怀柔的脾气很火爆,跟她的名字完全是天差地别。 原本她还不打算那么快接受无老狗的,被解九爷这一问,脾气瞬间就上来。 解怀柔牵起无老狗的手,“介绍一下,这是我以后的男人!” 三人闹出的动静,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 尤其是藿仙姑。 她与解怀柔,可谓是自小一同长大的情谊,称得上一句闺中密友。 如今,藿仙姑钟情的男人竟与她的挚友走到了一起。 解九爷气的脸色铁青,他这表妹桃花不断,那些男人拎出来,哪一个不比无老狗要强? 她一个千金大小姐,究竟看上这老狗什么了? 虽然内心戏份已经演绎了无数遍,但解九爷依旧一言不发。 解怀柔的脾气可是比尹新悦还要娇纵,比藿仙姑还要火爆。 这死丫头天不怕地不怕的,就喜欢和所有人唱反调。 他要是敢说些什么,她绝对会立刻拉着无老狗入洞房去! 不是解九爷胡说八道,而是解怀柔真干得出来这事!!! 齐八爷尹新悦黑瞎子拿着瓜子躲在一边看戏,不止是他们,所有人都在竖起耳朵偷听。 张瑞雪面无表情的发着呆,实则暗地里留意着那边的动静。 藿仙姑端坐于位置上,泰然自若,仿佛对外界的一切充耳不闻。 只有霍锦兮才知道,她的小侄女究竟有多么心如刀绞。 解九爷回归原位,无老狗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砸的云里雾里的,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齐八爷拍了拍手,“啧啧,我还以为会打起来呢!” “真没意思!” 尹新悦没吃到瓜,扯着齐八爷一直问个不停。 齐八爷被缠的没办法了,这才躲在角落小声说了起来。 听完一切后,尹新悦看了眼藿仙姑,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同情。 自己喜欢的人跟自己的朋友在一起了?想想就觉得难受的不得了…… 过完年后,就是张瑞雪的生日了。 因为正好是正月初一,所以大家又热热闹闹的凑在了一起。 “阿雪,你觉得开心吗?” 尹新悦看向不远处端着长寿面的贰月红,认真的问了一句。 张瑞雪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会儿又摸了摸她的脑袋。 你也要开心。 “那就好,要是二爷让你不开心的话,我一定会将你从他身边抢过来的!” 尹新悦攥紧双拳,郑重其事地立下的誓言。 她会一直紧盯着贰月红的,她永远都不会放弃阿雪的。 这是她第一次心动的人,无关男女,是最最最,最好的人。 初见时,是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到后来,是深深地沉醉于她的灵魂。 也许阿雪不喜欢说话,外人都觉得她冷冰冰的,但尹新悦不这样认为。 她觉得阿雪很漂亮,外表强大却内心柔软,细心温柔…… 妈妈去世后,爸爸没有再娶。 那时候,尹新悦就知道,原来真的有人,一生只会爱一人。 她始终记得阿雪的那一句话,人这一生中会遇到许多形形色色的人。 但尹新悦觉得,她再也不会遇见比阿雪更好的人了。 这段初恋,是美好苦涩的,也是令人最难以忘怀的。 坐在火车,尹新悦笑着对着站台的人挥手告别。 笑着笑着,她就哭了起来。 白芷心疼的掏出帕子替她擦着眼泪,“小姐,你别哭了,等下次有时间我们再到长沙看张小姐,好不好?” 其实连尹新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 她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有种很难过很难过的感觉。 “我没事了,等明年过年,我再到长沙陪阿雪一起过生日。” 尹新悦轻轻地抚摸着头上的发簪,眉眼间露出满满的柔情与笑意。 送走尹新悦后,贰月红牵着张瑞雪的手往回家的方向走。 “我的阿雪,可真招人喜欢呐。” 这话说的,简直就是满满的醋味。 张瑞雪抬眸望向他,眼中笑意盈盈,如同璀璨星辰在眸中闪烁。 “还是红二爷更招人喜欢。” 贰月红闻言忍不住低笑一声,捏着她的指尖,一根一根揉进手心中。 “我此生所求,唯有阿雪一人足矣。” 那双淡琥珀色的眸子,又亮了亮。 贰月红知道,阿雪这是害羞呢,憋着笑意赶紧移开了视线。 在家里怎么笑都没事,在外面可不成,阿雪也是要面子的。 回去红府的路上,他们顺道去了一趟黑背老六那里。 白梅请张瑞雪帮她调养身体,想要替老六生个一儿半女的。 好不容易她的身子调理好了,但是老六的身体又出问题了。 所以现在,这两口子是天天药不离身,一天喝两大碗中药。 黑背老六其实并不在意子嗣的问题,他只要能和白梅在一起就好了。 而且那个药…简直是比黄连都还苦…… 但白梅不乐意,还将他痛骂了一顿,老六瞬间就老实了。 白梅站在老六身边,关切地问道: “妹子,怎么样了?” 张瑞雪点了点头,“比上次好多了,我再换一个方子。” “好,多谢妹子啊!中午就留在姐这里吃饭。” “老六,赶紧给我杀鸡去!” 黑背老六提着刀,二话不说就往后院走去。 贰月红推辞道:“六嫂,不必太过客气,我们还是回去吃吧!” 白梅性格也是挺有趣的,故意出言逗弄着贰月红,“行,那二爷你回去吧,让妹子留在这里吃饭!” 果不其然,贰月红绝口不提刚才的话茬,老老实实地坐着等吃饭。 白梅凑在张瑞雪身边,避着二爷的视线,偷偷给她递了块糖果。 “这是麦芽糖,没有那么甜,快吃吧!” 张瑞雪爱吃糖,又被贰月红限制吃糖的事情,九门几乎众人皆知。 白梅倒觉得没什么,反而费尽心思,亲手做了一些糖度比较低,但口感又很香甜的糖果。 每次张瑞雪来她这儿,白梅就偷偷给她吃几块。 白梅也爱吃糖,以前日子过得苦,总想吃点糖甜甜嘴。 第97章 古潼京056计划 日子一天天过去,平淡温馨的外表下,却又藏着暗流涌动。 醉仙居 张启山正坐在包间里喝茶,身旁是齐八爷和无老狗,解九爷。 门突然被大力踹开,守在旁边的张鈤山,反应极快地躲了过去,不然就要被拍扁在墙上了。 陈皮拎着九爪钩走了进来,目光挑衅地对张鈤山勾了勾唇角。 经过这些年的历练,张鈤山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愣头青了。 他面无表情的将门上锁,守在了门口的位置。 对于陈皮的行为,张启山也见怪不怪,“过来坐,就差你一个了。” 陈皮毫不客气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翘起二郎腿。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张启山勾了勾唇,缓缓地开口。 在他的讲述下,一座千年古城,里面有数不清的罕见珍宝。 这个地方,叫做古潼京。 张家的覆灭,处处存在汪家人的影子,而张启山是张家人,九门早就被汪家人盯上了。 而在高层中,也有汪家人的存在。 迫于上层的压力,以及对长生的向往,张启山决定启动056计划。 古潼京在某个沙漠的深处,距离长沙城非常遥远。 “佛爷,恕我直言,卦象显示,古潼京乃是大凶之地啊!” “你可千万要考虑清楚啊!” 听着这番熟悉的说词,张启山只是浅浅一笑。 “由我带着小五,陈皮,还有八爷前往古潼京。” “九爷和霍家负责传送物资,和看守九门。” 藿仙姑今日没来,但也参与了这个计划之中。 贰月红早已金盆洗手,所以也不打算过问此事。 至于三爷,他也只是派些人意思意思。 黑背老六独来独往,别提参与,管都不会管这件事情。 齐八爷连连摆手,“佛爷!你可别带上我啊,我可不去啊!” 张启山一个眼神过去,吓得齐八爷立马就变成了鹌鹑。 这个工程,让张启山等人开始频繁外出,一批批物资也在大量运往沙漠之中。 军中要务交给了张鈤山与张小鱼,然而一些重大的决策,仍需身处古潼京的张启山定夺。 浩浩荡荡的队伍从长沙城出发,一路向北。 张启山的地图是上层交付给他的,他们现在走的是离沙漠最近的道路。 一群人骑着骆驼在沙漠里行走了五六天,在炎热恶劣的环境下,他们的物资消耗的非常快。 幸好,解九爷和霍家比较靠谱,做好了后勤工作,五天传送一次物资,药品和所需装备。 “不是,佛爷,我们到底在找什么啊?” 齐八爷顶着头顶的烈日,看着无老狗带着十几条狗在那里嗅来嗅去的。 张启山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等找到后你就知道了,现在我说了你也听不懂。” 齐八爷还没说话,陈皮就开始骂起来了,说了就跟没说一样,简直就是屁话。 在得知古潼京056计划后,周俜也迅速与南部档案馆取得了联系。 张起棂已经在赶来长沙的路途中,与他同行的,还有张海楼。 而眼下的红府,却陷入了一场兵荒马乱中。 贰月红神色焦急的拉住医生,“医生,我夫人怎么样了?” “二爷,夫人的病情来势汹汹,我给她打了退烧针,却依旧毫无作用。” 医生摇了摇头,能用的办法,他全都已经试过了。 贰月红看着高烧不退的张瑞雪,用温热的毛巾仔细地擦拭着她的身体。 他知道,这是张家人的天授。 等阿雪醒来后,她又会再次失忆。 接下来的几天内,贰月红一直衣不解带的守在床前,夜以继日,几乎很少闭眼。 实在坚持不住了,他才会趴在床边小憩一会儿。 张瑞雪醒来后,脑海中一片空白,涣散的思维始终无法凝聚。 她看着眼前憔悴不堪的男人,眼神空洞无物,手却下意识地伸了过去。 “阿雪,你醒了!” 贰月红刚想抓住抚上脸庞的那只手,不料瞬间落了空。 张瑞雪眼神中的陌生和戒备,让他感觉到了心慌。 甚至比当年初见时,更显冷漠与淡然。 “阿雪,我是红官。”贰月红强扯出一抹笑容,“你是我的夫人。” 张瑞雪脑海中闪现一抹红色的身影,与眼前的男人缓缓融合一起。 淡漠的目光在贰月红身上停留了很久,又陷入了迷茫困惑之中。 有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催促着她,心头涌现出一股强烈的念头,促使她急切地想要去完成一件事情。 原来,这一次的天授仅仅只是开始,并未真正的结束。 等乔装打扮的张起棂和张海楼抵达红府时,才得知张瑞雪早已离开。 “她去什么地方了?” 贰月红看着眼前的‘父女’二人,视线落在他们手中的麒麟血玉佩上。 沉默良久后才开口,“我也不知道阿雪去哪里了,但是她在昏迷时,曾说过两个字。” “好像是,什么淤…淤研?” “淤研?” 张海楼下意识地看向族长,这淤研又是个什么东西? 张起棂抿了抿唇,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淤研?莫不是……居延!? 姐姐已经去古潼京了?! 在辽阔无垠的沙漠之中,一匹骆驼缓缓地在地平线上显露出身影。 它的背上,还驮着一个纤细的身影。 张瑞雪拿出一块盐巴,让骆驼补充一下盐分,然后自己继续放空思绪,整理着脑海中出现的记忆。 古潼京是隐藏在沙漠里的另一片沙漠,传说那里是恶魔诞生的地方。 想要进入其中,就必须先找到沙漠中三个移动的海子。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也能进入古潼京。 暗河。 暗河之底,隐匿暗礁,湍急流涌,寻常之人根本无法渡过这条河。 恰巧,张家人可都不寻常。 也恰恰都喜欢,不走寻常路。 第98章 洁身自爱,守身如玉的小童男 暗河的尽头,就是古城遗迹的一角。 与之前的沙漠唯一不同的是,看起来格外的荒芜,肉眼可见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这里的沙子,都是白色的。 不远处的城池掩埋于沙地之下,隐约可见上面青石构造的墙面。 往后看去,是一处巨大的黑色岩山,散发出一种怪异又不寒而栗的感觉。 张瑞雪望着那黑色的岩石,站在原地半天都没动弹。 她要去的,正是那座岩山。 “族长,这就是你说的海?” 张海楼指着面前的‘海’,满脸的不可置信。 就这么屁大点地方,连个湖泊都算不上,顶多就算个游泳池。 张起棂没搭理他,从背包里取出东西,开始动手搭帐篷。 “族长,不是要去古潼京吗?咋地,咱们今晚是要搞露营派对吗?” “啧啧,早知道我就带几罐啤酒过来了……” “不过光我们两个大男人有什么意思啊,这儿荒无人烟,也没个母的……” …… 听着越来越不着调的话语,张起棂额间青筋迸发,默默地抽出刀鞘…… 一刻钟后,张起棂坐在沙地上,鼻青脸肿的男人站在身后,格外的乖巧。 也许是揍完人,心情舒畅了许多,张起棂难得开口解释了一个字。 “等。” 张海楼……族长,就凭你这惜字如金的样子,你肯定连个媳妇都娶不上! 不对啊… 呸呸呸,族长肯定能娶到媳妇,他们老张家还是有希望的!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整片沙地发出巨大的震动声。 张起棂看向张海楼,“跳下去!” 眼见族长发话,张海楼立刻就跟在他后面,跳进了缩小的海子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再睁眼时,已经到了另一片沙漠之中。 张海楼站起身看向四周,一望无际,全是白色的沙子。 “wc,族长呢?我那么大个族长哪儿去了?” “族长!” 张海楼朝着四周大喊了几声,没有任何人回应。 没办法,他只得一路走一路大声呼喊。 那声音时高时低,就跟叫魂似的。 喊着喊着,脚下的沙地传来了细微的震动声。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沙地下移动,形成了密密麻麻的隆起。 张海楼瞬间警觉起来,嘴里寒光一闪而过。 下一刻,无数条粗壮的白色藤条猛地从沙地下冲了出来,整片沙地瞬间沸腾起来。 那些藤蔓在空中盘旋缠绕,宛若一只庞然大物,径直伸向天穹。 “我靠!这特娘的是什么鬼东西?” 张海楼身手灵活的走位,回首间,几枚刀片如疾风般飞射而出。 结果刀片落在藤蔓上,就跟挠痒痒似的,连皮都没破。 剧烈的震荡下,让埋藏在地下的遗迹露出其中一角。 眼见一直抓不到猎物,沙包轰然间裂开,一只巨大的怪物破土而出,那藤蔓如同白色的巨浪,遮天蔽日。 几乎在怪物出现的同时,隐藏在一旁的张起棂,瞬间化作一道残影,飞速地穿梭在藤蔓之间。 刀砍声与物体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突刺的藤蔓不断被砍断,令怪物暴怒不已。 “族长,接着!” 藤蔓朝着张海楼袭来,他掏出一大捆雷管,当机立断地抛了出去。 张起棂接住雷管,在藤蔓上如闪电般突入进到中心,怪物的主体近在眼前。 而可怜的张海楼已经被藤蔓五花大绑,犹如一条死狗般,在沙地上被来回拖曳。 “靠!原来这鬼东西这么猛的吗?老子都快被弄散架了……” “族长啊!你倒是快点啊!楼楼我都快要清白不保了!” 一路踩蹬,踩着攻击的藤蔓往上跳的张起棂,闻言后瞳孔流露出一丝不耐烦。 你还有清白可言吗? 张海楼……污蔑,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污蔑!他可是洁身自爱,守身如玉的小童男! 瞬间,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响彻了整片天地。 怪物的巨大身躯猛然蜷缩,那些群魔乱舞的藤蔓亦跟随其后,如潮水般急速溃散而去。 张海楼被藤蔓眨眼间拉入了地下,张起棂紧随其后。 “呸呸呸!” 张海楼抖了抖身上的沙子,连吐了好几口,才将嘴里的沙子吐干净。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就被族长拉着一路狂奔,而背后的藤蔓犹如狂怒的巨兽,对他们穷追猛赶的。 “这鬼东西怎么会炸不死啊?!” 张海楼躲避着袭来的藤蔓,抽空还要逼逼赖赖一句。 张起棂面无表情的脸上,划过一丝尴尬。 他也是看到这东西的本体,才想起来一些事情。 九头蛇柏。 原本九头蛇柏还未苏醒,但因为爆炸声的缘故,它已经完全活了过来。 所以说,他们两个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 上面传来的巨大动静,令张启山等人立刻警戒了起来。 陈皮却丝毫不在意,反而冷冰冰的质问道:“这都挖了快三四个月了,你说的宝藏究竟在哪里?” 他来这里,就是为了宝藏。 结果呢,连个屁都没发现,手底下的人,还被蛇咬死了不少。 无老狗抱着三寸钉站在一旁,别说是人,就连他的狗也死了不少。 “佛爷,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这地方……真的不能待啊!” 齐八爷这些天提心吊胆,连觉都睡不好,就怕有蛇爬进他帐篷里。 这里不仅有吃人的藤蔓,还有会寄生在人体内的黑毛蛇…… 张启山露出一个隐晦不明的笑容。 陈皮皱着眉头,心里暗骂道,这死装逼佬,又要开始发神经了? “宝藏?我们不是已经找到了宝藏了吗?” “那些黑毛蛇,就是价值连城的无价之宝!” 在场所有人都怔住了,全都不可置信的看向张启山。 陈皮脸色臭的要命,忍不住骂了起来。 “那蛇算什么狗屁宝藏啊!张启山,你脑子有病吧!” “你居然敢骗我!老子今天就要杀了你!” 陈皮拿着九爪钩就要动手,一旁的无老狗和齐八爷急忙拦了下来。 张启山早就料到陈皮会发难,却丝毫不慌不忙。 “那些蛇身上,藏有关于长生的秘密。” 此话一出,场面又寂静了下来。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哪里来的长生?” “再说了,就算是有长生,跟那些恶心人的玩意儿又有什么关系!?” 陈皮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好赖话他还是分的清的。 从一开始,张启山就没跟他们说实话,现在又想拿长生来忽悠他们? 长生。 这种骗鬼的话,他才不信呢! 齐八爷满脸震惊的看向张启山,嘴唇颤抖了数次,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佛爷,你这是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啊! 不仅仅是你一个人,还等于拉上了整个九门啊…… 第99章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张启山从椅子上站起身,轻蔑的看向陈皮,“我说的都是真的,而且上面要找的东西也是这个。” 陈皮心中升起一股荒谬的感觉,这些人脑子里都进屎了吗? 投入这么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就为了找这么个虚无缥缈的东西?! “佛爷,真的有长生吗?” 无老狗觉得不太现实,毕竟长生这种东西,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得的。 气的直冒烟的陈皮,突然注意到那算命的,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 “臭算命的,你不是会算卦吗?” “来来来,你给我算算,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长生!” 齐八爷咽下喉咙里的腥甜,不可察觉的点了点头。 陈皮猛然顿住了,瞪大双眼不相信的再次询问,“真的有长生?” “有。” 再次得到准确的答复后,犹如一道惊雷在陈皮和无老狗耳边炸开。 齐八爷算卦的本领,九门中几乎人人皆知,既然连他都说有,那就是真的有! 陈皮心想,居然真的有长生?真特娘的活久见! 无老狗则是在想,如果真的有长生,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 “佛爷……我再劝你最后一句。” 张启山看着好像瞬间老了十岁的齐铁嘴,点了点头。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齐八爷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 刚才那一卦,他得以窥见一丝天机,明白此劫乃是命中注定,因此遭受到天道的反噬…… 张启山并未开口挽留,只是静静地望着离去的身影。 回头?他张启山偏要一条道走到底。 一个巨大的建筑群出现在眼前,残垣断壁间透露出往昔的辉煌与沧桑。 张瑞雪现在所处的平台,是架空于古城的上空。 而想要去后面的岩山,就必须经过面前的古城。 她取出绳索固定在平台一侧,确认好安全性后,毫不犹豫地往下坠落。 仅仅几秒钟,就以惊人的速度降了下去,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顺畅,一气呵成。 张瑞雪缓缓踏入古城内,突然有蛇从四面八方游了过来。 刀刃瞬间弹出刀鞘,奇怪的是,这些黑毛蛇却并未表现出任何攻击的行为。 随着一阵风儿吹过,悠扬轻缓的音乐声从虚空中奏响。 张瑞雪闭目侧耳,仔细聆听着模糊不清又断断续续的音乐声。 渐渐地,她听到了一种古老神秘的语言。 是一种早已灭绝的古语。 几千年前,一些神明的神使来到了古潼京,他们带来了一棵神树,被古潼京人供奉为保护神。 神树帮助古潼京人多次抵御外敌,他们一直祭拜着保护神,并在神使的帮助下修建了主城。 他们达成了一项交易,神使会帮助古潼京人一起守护这个地方。 直到一次地震,古潼京人发现了直通往地下的暗河,被他们称为黄泉河。 他们在这里面发现了一种奇怪的鱼,叫做蛇眉铜鱼。 古潼京人取出蛇眉铜鱼里面的黑毛蛇,巧妙地纹入自己的眉梢,利用黑毛蛇的特殊性,记录人类的记忆。 而他们所谓的长生,就是依靠这种方式,将人的记忆世代传承下去,能够读取这类记忆的族人,被称尊为神选之子。 接下来断断续续的音乐,是一直在歌颂他们获得长生的赞歌。 音乐是不完整的,故事也是不完整的。 所以,几千年前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也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事情接下来的发展,也很好猜测,无非就是局面失控,造成了巨大的混乱。 所以,他们才会弃城而逃,离开这个世代生活的地方。 又或者说,无一人得以幸存。 风停了,音乐也停了。 映入眼帘中,是一条通体莹白的巨大白蛇,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令人掩鼻的浓烈腥气。 这条蛇的大小,完全等同于一座大山丘。 很奇怪,张瑞雪竟然在这条蛇的身上未感受到分毫敌意,但她还是保持着时刻戒备的状态。 她眼睛一直紧盯着金色的瞳孔,突然开口。 “你是怎么出来的。” 按照脑海中的记忆,这条远古烛龙应该被封印在融合陨铜的黑岩山体中才对。 想到这里,张瑞雪的眼神变得冰冷无比,双刀瞬间横在了身前。 金色的瞳孔下垂,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眼前的人。 “太闷了……我……我就……出……出来了……” 脑海中突然出现一道声音,缓慢又充满柔和。 音乐声的停止,黑毛蛇和九头蛇柏又开始重新攻击活物。 而声势浩大的张启山等人,无疑成为了它们最大的目标。 被黑毛蛇寄生的人,身体和神经在毒素的侵袭下,会做出一系列奇怪又诡异的动作后,还会攻击身边所有的活物。 他们的人员再一次伤亡无数。 张启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抓住了几个被蛇寄生的人。 “来人,把他们带到实验室去!” 话音落下的同时,立刻有士兵将人迅速塞进铁桶中,运往实验室的方向。 一具接着一具尸体,被拖到指定位置进行焚烧。 古潼京在地下,处于密不透风的环境下,这种味道几乎都快要让人窒息。 无老狗看着远处熊熊燃烧的火焰,手不经意间滑进了袖中,摸了摸那几株“草”。 他偶然间发现了一块约两人高的石碑,上面的字他压根看不懂。 而石碑的后面是一片茂密的草地。 张启山下令让人将石碑收集起来,然后一把火烧掉了那块草地。 无老狗不知何故,竟鬼使神差地将几株草藏于袖中。 不过他还长了个心眼,将那些隐晦难懂的狗爬字给记了下来。 这是无老狗的习惯,碰到感兴趣的,或者想要记下来的东西,便会写在笔记本中。 齐八爷离开了,现在就只剩下张启山,陈皮和无老狗在这古潼京中。 因为这次的伤亡事件,三人又聚在一起开会,商量着后续的计划问题。 张起棂扯着张海楼躲在了祭坛的位置,两人身上都抹满了天心石粉。 听着渐渐平息下来的声音,他们才慢慢走到另一侧。 “哎,族长你快看,这有幅壁画!” 张起棂皱着眉,手指抚过壁画的表面。 “这不仅仅是壁画。” 张海楼有些发愣,族长说的他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这不就是一幅壁画吗? “这幅壁画被称为神的语言,换而言之,就是一种藏字画。” 只不过,这么大一幅藏字画,张起棂也是第一次见。 第100章 蛇神or族长言辞严重超标 张海楼盯着那幅壁画看了半天,眼睛都快看成斗鸡眼了。 “族长,这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啊?” 为啥他一个字都没看出来,难道族长是有火眼金睛? 真不愧是他们老张家的族长,连眼神都不同凡响! 不过这话,张海楼也就只敢在心里逼逼,要是被族长听见了,指不定又得挨眼刀子。 “上面记录了几千年前,有一群神明的神使降临到了这个地方,他们赐福于古潼京人,带来了一棵神树,神树无坚不摧,古潼京人供奉并祭拜神树,他们称这棵神树为,保护神。” “神树就是刚才那个怪物?这鬼东西无差别攻击,还有人把它当信仰!?” 刚才张海楼可是看见了,只要是活的东西,可都逃不过这玩意儿的手掌心。 “这棵神树,其实就是九头蛇柏。” “上面记录了,古潼京人在修造主城的同时,将天心岩粉融入了构造之中。而九头蛇柏与主城长期相伴相生,便不会攻击这座城池。” 张起棂顺着壁画往后看去,一条巨大的白蛇盘旋在九头蛇柏之上。 而在壁画上,白蛇的身躯堪比九头蛇柏的两三倍大小。 “我靠!这条蛇几千年前就长这么大了,现在该不会都还活着吧?!” 张起棂的表情有些凝重,缓缓开口。 “这不是蛇,这是远古的烛龙。” 烛龙即烛九阴,是远古时代的巨大毒蛇,它生活在极深的地脉之中。 传说中千年烛九阴的阴阳眼连着地狱,被它看一眼就会被恶鬼附身,久而久之变成人头蛇身的怪物。 而《山海经》中曾记载过,烛九阴是远古创世神之一。 它睁眼为昼、闭眼为夜,吹气成冬、呼气为夏,不吃不喝不睡,能够长生不老。 从壁画的描绘中推断,这条烛龙存在的年代,显然要比古潼京的文明更为久远。 直到看到后面的藏字画,张起棂才明白过来,这个古潼京人所信奉的‘神明’,不单单只有九头蛇柏。 古潼京人长期饲养九头蛇柏,一切外来的生物,均是它的猎物。 甚至连黑毛蛇和尸蟞群,也在它的捕食范围内。 简单来说。 九头蛇柏→黑毛蛇,尸蟞和所有的外来生物。 黑毛蛇→尸蟞和所有的外来生物。 尸蟞→所有的外来生物及打扫九头蛇柏和黑毛蛇的‘餐后余渣’。 而这三种食物链的顶端,便是这条烛龙。 起初,古潼京人供奉的只有蛇神,即壁画上盘踞在九头蛇柏上的远古烛龙。 后来,又多了一棵神树。 “族长,这么大一幅壁画,难道就讲了这么点内容?” 张起棂摇了摇头,缓缓开口。 “后面记录着,那些远方而来的神使们,展示了一项非凡的神迹,将古潼京人所供奉的蛇神,那庞大的身躯缩减至仅手臂粗细。” 张海楼心里想着,难不成这群人是从花果山水帘洞出来的? 跟孙悟空学的七十二变? 似乎是看出张海楼的走神,张起棂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这些外来者,是张家人。” 张海楼瞬间恍然大悟,“哦~原来老张家以前的祖宗这么牛掰?” 张起棂……心累。 “那条烛龙变小之后,就一直以九头蛇柏的树身为巢穴,因此古潼京人采用整块的天心岩石,重新筑造了祭台,以便于祭祀仪式的举行。” 张起棂抬头看向这棵被誉为神明的九头蛇柏,微微有些出神。 张家赐予守护神,是为了守护古潼京底下的陨铜黑毛蛇矿。 而且,壁画所记载的神迹,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他在记忆的碎片中,已经找到了答案。 起初的远古烛龙与后来变小的烛九阴,虽然是同种,但完全不是同一条。 而这些记忆碎片,来自于……人。 从未去过,从未见过,连张家藏书阁都未曾记载下来的内容,张起棂总是能看一眼就知道。 作为张家最后一任族长,他承担了张家最后的记忆。 换句话说,无数张家人的记忆,会如同蚂蚁啃噬般,逐渐侵蚀,逐片覆盖掉原本的灵魂。 等于那个灵魂,没有一片是属于他自己的。 这便是张家人的绝授,也是作为张家族长要承担的一切。 “族长,你知道吗,你刚才说的话比这几年加起来的都要多的多!” 张海楼双眼冒着星星,激动地掰着手指算着字数。 张起棂…… 他直接丢了个眼刀子过去,抬手拧紧瓶盖,摆出一副拒绝和蠢货交流的姿态。 壁画上后续的内容,全是一些祭祀仪式的描述。 对于张起棂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他抬腿径直往前走去。 “族长,哎,我们现在先去哪儿?” 张起棂的脚步顿住,“先去阻止那些人。” 他从记忆碎片中,已经猜到姐姐来这里的目的。 自天外陨铜降临之际,烛龙便长居黑岩山体内,与那融合陨铜的山石相伴相生。 起初的张家人来到此处,是为了挖掘陨铜黑毛蛇矿,却意外地发现这条远古烛龙。 张家人以清除世间一切不可控为己任,所以他们针对烛龙迅速开展了围剿。 毫无疑问,这场行动失败了。 所幸,那条远古烛龙的性格温和,并未因此对所有人展开报复与杀戮。 后来张家人与烛龙达成协议,将它封印在黑岩山体中,以此杜绝其再次现世,引发无可估量的巨大混乱。 在接收到记忆碎片的那一刻,张起棂便感觉到张家人所布置的封印出现了微妙的松动。 姐姐来此是为了加固封印,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顶多会觉得……有些吵。 毕竟在记忆中,那条远古烛龙还挺聒噪的。 古潼京的覆灭。 这个关键性的信息,让张起棂心中感到十分在意。 由于远古烛龙的存在,让古潼京人认为他们都同属于蛇神的后裔。 张家人来到这里后,就掌握了如何利用黑毛蛇的费洛蒙储存记忆,以及人蛇共生的长寿。 他们驯养了黑飞子,掌握了控制和压制这些生物的方法,用于一些特殊的用途。 比如,代替古潼京人进行采陨铜黑毛蛇矿,抵御外敌与守护主城的工作…… 然而,黑毛蛇的毒性与侵占性是非常不可控的,特别是一次地震的发生,让他们发现了一条暗河。 暗河又名黄泉河,河里有一种蛇眉铜鱼。 古潼京人非常崇拜蛇神,就取出蛇纹在自己的眉毛上。 也就是这一举动,直接引发了古潼京后续的覆灭。 第101章 离开,或者,永远留在这里 张起棂和张海楼穿过石洞,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前行。 刚转过几个弯,他们就闻到一股极其刺鼻的味道,以及不远处缓缓飘来的滚滚浓烟。 张起棂立刻停住脚步,向身后做出一个隐蔽的动作。 手指向前方,做出一个暗号。 前方三里外是营地。 张海楼将刀片顶在舌尖,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正在临时营地内探讨计划的张启山三人,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你们是谁?” “站住,再过来我就开枪了!” 随着枪声响起,外面的手下却发出了痛苦的哀嚎声。 “啊!我的眼睛……” “快,给我拦住他们!” 张启山和陈皮,无老狗对视一眼后,立即拿上武器准备出去查看。 “砰!” 一个身影猛然被踢入帐篷之中,落地之时,传出一声沉闷而痛苦的呻吟。 陈皮身手极快地甩出九爪钩,直取来人的首级。 却被那人用奇长的双指钳住铁链,以电光火石般反弹回去。 陈皮竟一时反应不及,千钧一发之际,硬是以下腰之式巧妙避开对方的回攻。 九爪钩的利刃瞬间划开皮肉,伴随着一阵冰冷刺骨的剧痛。 “你是张家人?!” 张启山蹙着眉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他察觉到,少年身上有一股他看不透的力量。 这股力量,令人有种心生畏惧的震撼感。 “立刻停止你们在做的事情,否则,我会杀了你们。” 少年黑洞洞的瞳孔,宛如一面映照灵魂的明镜,世间一切贪念与欲望在他面前都无处藏匿。 这种超脱世俗之外的眼神,张启山只在阿雪身上看到过。 “你还跟他废什么话,直接把他杀了不就完了!” 陈皮被九爪钩划了一道长口子,此刻半张脸庞鲜血淋漓,眼神如淬了毒般阴鸷恐怖。 话音未歇,陈皮便欲再次出手,却被张启山伸手拦了下来。 几乎在同时,外面的打斗声也停了下来。 张海楼从外面撩开帘子,瞧见里面剑拔弩张的场面,勾唇笑的邪肆。 “族长,外面的人都解决的差不多了。” 此话一出,场面一度寂静下来。 张启山眼底划过震惊,族长?眼前这个少年是张家的族长? 怪不得,怪不得他觉得此人如此深不可测…… 无老狗好奇的看了少年好几眼,张家的族长这么年轻吗? 佛爷来自东北张家的事情,在九门中并不算秘密。 更何况,二爷的夫人也是张家人。 但是九门中人隐约得知,东北张家人被分为两脉,一脉为主一脉为辅。 佛爷这一脉,是以穷奇为纹身的张家外家人。 “哎呦,这不是老熟人吗?张启山,见到张家族长还不立刻跪拜?” 张海楼吊儿郎当的踩在凳子上,嘴里时不时闪过银光,眼神十分危险。 陈皮阴沉着脸,只想立刻将眼前二人剁碎了喂狗,以报刚才的一爪之仇。 张启山闻言心中一阵恼羞的难堪,虽不情愿,但下一刻他还是对少年屈膝行礼。 “张启山,拜见族长。” 张起棂淡漠的点点头,“离开,或者,永远留在这里。” 没有一丝情绪的语气,却令人仿佛跌入刺骨的寒渊,心惊胆寒。 陈皮眯着眼睛紧盯着少年,他竟从一个孩子身上感受到了难以置信的挫败感。 如果真的打起来,以陈皮不要命的性子,张起棂顶多会觉得有些难缠,但他绝对不会输。 更别提一个半吊子的张家人,还有无老狗了。 张启山迫于生死之际的强大压力,答应会立刻离开古潼京。 黑岩山体内,入目即是一条深入地心的通道,越往里走,周围的空气与温度就愈发干燥灼热。 尽管汗水已经浸透了衣衫,张瑞雪的步伐却仍旧坚定而稳健。 烛龙在前方游动着,身躯在迷离的光影中若隐若现,周身散发出璀璨的白光。 “你和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很像……不过她可比你活泼多了……” “嘶……算起来,我和她……好像有好几百年没见面了……” “对了,以后你还会来看我吗?我孤孤单单的一条蛇,实在太可怜了……” …… 张瑞雪听着脑海中喧杂的声音,不理会也不回答。 走了一路,她的脑子就被这条烛龙吵了一路。 张瑞雪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甚至还有些迷茫。 她到底是来加固封印的,还是来听这条烛龙卖惨聊天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瑞雪才来到了地底深处的祭台。 祭台呈伏羲八卦状排列,周围摆满了各种石碑和石像。 张瑞雪走到祭台中央的位置,修长的双指轻触台面的机关,转瞬之间,洞穴内灯火通明。 烛龙将庞大的身躯缩成一团,只露出一颗大大的头颅在外面。 金色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盯着祭台上的人。 它看着她走到石碑前,开始阅读上面的古文字。 张瑞雪觉得很诧异,她一看到石碑上的古文字,就会自动转换成通俗易懂的文字浮现在脑海中。 每一块石碑上记录的内容都不多。 但这里足足有六十四块石碑,所以一圈看下来,也需要不少的时间。 上面讲的,是关于蛇神的故事。 蛇神是守护世界边缘和维护时空秩序的时间与空间之神。 能以虚化实,将记忆中的物体具化为现实。 它能够掌控虚数空间的关闭与开启,也可以通过虚数空间,带着人眨眼间出现在千里之外。 最重要的是,它还可以赋予人类穿梭虚数空间的能力。 还能沟通天地,行云布雨,掌管自然的伟力…… 蛇神拥有长生不灭的灵魂,还有一双看穿因果命运的眼睛。 这条远古烛龙,就是远古创世神之一。 张瑞雪紧抿着嘴唇,视线移至那双金色的蛇眼。 “你,究竟是谁?” 几乎话音落下的同时,四周空间瞬间化为乌有,映入眼帘是一间洁白无瑕的空间。 伴随着脚步声,一个银发少年缓缓走来,脸部线条妖异艳丽,金色的瞳孔中散发着淡淡的神性。 张瑞雪知道,她现在身处于费洛蒙构建的幻境之中。 “我叫白年。” 第102章 守护世界的麒麟 少年的声音散发着醉人的蛊惑,连坐下的姿态都分外妖娆,生生将身上几分神性转化为一股撩人的邪魅。 张瑞雪……她从未见过两种气质在身上交融得如此鲜明又独特的‘人’。 “坐,别客气。” 少年轻轻一挥,原本空无一物的地面,立刻多了一块大石头。 张瑞雪也没跟他客气,学着他的样子,盘腿坐了下去。 “嘶嘶……” 似乎是她有样学样的动作取悦了少年,他高兴地翘着尾巴,来回摆动了起来。 “你是谁?” 张瑞雪看着少年,淡淡地重复着。 她只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如同石碑上说的那般,是远古创世神之一。 “嘶……你问这么多有用吗?等离开这里,你还不是又得忘记。” 少年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无奈的表情。 张瑞雪盯着少年看了良久,直接扭过头闭目养神起来。 少年一看就不乐意了,立刻将自己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凑了过去。 “你就不问问我点别的吗?” 张瑞雪默默地伸出手,用手指点在他的眉心,将人推远了些。 那股嫌弃劲,简直一点遮掩都没有。 少年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不是,他长得也不丑啊…… 嘤嘤嘤,她有必要这么嫌弃他吗~~ 少年本就是个话痨,一见人家不搭理自己,立刻就开始施法了。 扯着张瑞雪,开始絮絮叨叨自己在漫长岁月中,遇到的所有人事物。 简直就是从盘古开天辟地,讲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 张瑞雪麻木的神情中,透露出灵魂的绝望。 她到底是有多想不开,非得对着一个话痨问问题? 哪怕少年停下一句,都能够发现张瑞雪由绿转青,由青转黑的脸色。 按照少年的话语,他自天地开辟时,就已经存活在这世间。 最开始时,他是连绵不断的山川,是万千河流,是一缕清风…… 后来,他成为了一条沉睡在地脉深处的烛龙。 神话中所载,皆为真实,但由于历经沧桑岁月,时光变迁,使他的记忆在不断地回顾与遗忘之中。 他,便是远古创世神之一。 或者说,也可以称他为‘古神’。 “本来我可是很厉害的,若不是因为那些个丑东西,我也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少年边抱怨边将蛇尾往张瑞雪的腰间探去,暗戳戳地盘了好几圈。 嘶……又软又细……噫,什么东西,硬邦邦的…… 张瑞雪陷入思维混乱之中,压根就没注意到少年的揩油行为。 少年用纤细的蛇尾,不易察觉地勾出一块玉佩,他垂着眼眸看向那轮圆月。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嘶嘶……他咋觉得这么酸来着…… 不过既然小姑娘觉得喜欢,那也不是不行…… 等张瑞雪回过神,少年的掌心中已经放着一块莹白的鳞片,犹如一弯明净的明月,熠熠生辉。 “这个送你,是非常非常重要的礼物哦~~” 张瑞雪……别以为送了礼物,就不用挨打。 刀鞘无情地拍在腰间的蛇尾上,少年的蛇尾软绵绵地砸在地上。 少年嘤嘤嘤了几声,不死心的又缠了过来,迎接他的是更为清脆的巴掌声。 “呜呜呜……你个没良心的负心汉……” 张瑞雪瞳孔微微放大,依旧沉浸自己的思绪中,对于耳畔的吵闹声充耳不闻。 少年闹腾够了,语气郑重的说道:“你将鳞片放在心口的位置。” 张瑞雪仿佛突然记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目光如寒冰般锁定少年,顷刻间身上的纹身都炸了出来。 “倘若你是古神,为何张家无一人知晓此事?!” 上古时期,陨铜从天而降,经大气层分裂成几块,撞入了地壳深处,形成巨大的陨石坑。 一个古老的青铜文明,在降落的陨石内部,制造了庞大的青铜造物后,随后举族迁移。 这些陨铜撞入地壳的形状大小不同,有的依旧以原始形态存在,有的因为高温和环境的变化,和地壳融为一体。 在陨铜坠落的地壳中,遍布着因受其辐射而演化的无数变异生物。 例如,古潼京的陨铜黑毛蛇矿,巴乃张家古楼下的玉脉矿…… 而最重要的一块,便是长白山深埋青铜门背后的巨大陨铜。 为了阻止古神临世,张家古楼循龙脉走势而迁移,敲髓吸骨,吸收龙脉精华,以此削弱古神的力量。 陨铜内核有强大的某种力场,形成的黑山脉,鲁,远古邪神,古神…… 祂们都试图吞并终极的力量,意图成为统治世界的主宰。 青铜门的存在,不仅是为了遏制终极的秘密,更在于抵御外界力量的侵袭。 现在,这个少年告诉她,他就是古神之一…… “因为来这里的每一个张家人,都未能真正抵达此地,他们所看到的,不过是世界表象之一。” 少年那双金色瞳孔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你是第一个踏入此地的人,正因为你身上的陨铜,才接触到了世界的真相。” “因为陨铜的能量我无法离开这个地方,你可以不用这么紧张。”察觉到小姑娘情绪的细微变化,少年又开口解释了一句。 “而且难道你没有发现,你现在多出来的记忆,完全是祂(终极)所赋予的吗?” 张瑞雪脸色发白,傻傻的愣在了原地。 是啊……她怎么会知道青铜门背后有关于终极的事情? 除了历代张家族长,普通张家人的天授,都只是为了执行脑海中的指令。 那么,她又为何会有这些记忆…… 看着迷茫无措的小姑娘,少年轻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中流露出无奈又充满怜爱的情绪。 “我的小姑娘啊,镇守麒麟可不仅仅是为了守护张家。” “镇守麒麟,守护的是整个世界啊……” 张瑞雪愣住了。 身为镇守麒麟的她,一直以守护家族为己任。 可是现如今,少年竟然说,她身上还承担着守护整个世界的使命…… “你与那个孩子,都是被祂所选中的。” 张瑞雪很快就回过神来,死死地盯着少年。 “那么你呢,你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麻烦宝子们多多评论,送点小礼物帮忙让数据破冰哦,爱你们哦) 第103章 大变活人 “你只需要知道,无论何时何地,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少年的脸上,有种致命又难以拒绝的魅惑之美,似乎无论他说什么,都可以让人坚信不疑。 张瑞雪瞥了他一眼,吐出一句冷冰冰的话语。 “我不需要。” 啧……这条可恶的烛龙,言谈间闪烁其词,显然是有所隐瞒。 少年闻言,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不知从哪儿掏出帕子来,上演了一出恶龙咆哮。 “苍天啊,大地啊!我的心为什么这么痛啊!” “哦~~为什么我眼里常含泪水,是因为我对你爱的深沉~~” 张瑞雪……死蛇精病。 少年再一次递上了那块莹白色鳞片,“这个你拿着。” 张瑞雪垂眸不语,没有丝毫要接受的意思。 在古老的传说里,龙颈之处藏有一片独特鳞片,逆向而生,是其至关重要的逆鳞。 虽然少年所图不明,但她认为,如此贵重之物,不应随意相赠。 少年的身体扭成了360度麻花状,顽皮地眨了眨眼睛。 “陨铜里面时间流逝与外界不同,你再不出去的话,外面的人都要急眼了。” 张瑞雪……你刚才卖惨的话,果然都是假的。 少年……咳咳,我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懂。 烛龙的那片逆鳞,相比普通鳞片,就如同细细打磨过的宝石,散发着流动的光晕。 张瑞雪按照少年说的方法去做,鳞片眨眼间化作一道白光,融入了心口的位置。 在肉眼瞧不见的地方,化作精致的蛇形纹身。 “好了,我们也到了该告别的时候了。” “一定要记住我的名字哦~” “我叫白年。” 洁白无瑕的天地须臾间消失不见,一阵眩晕随之而至,瞬息又重归宁静。 张瑞雪凝神观察,竟不觉间已踏出了古潼京的范围内。 不远处传来几人的脚步声。 “我靠!” “我好像看到大变活人了,该不是出现幻觉了吧?!张海客,你快掐我一下!” “张海楼你个棒槌!去你的,那是姑奶奶!” “哎呦我去,张海杏你下手这么重,是要掐死我啊!” 张起棂嫌弃的瞥了几人一眼,悄无声息地加快步伐。 “姐姐。” 张瑞雪轻轻点头,稍作犹豫后才开口。 “多久了?” “两年。” 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眸,泛起一丝转瞬即逝的涟漪。 她与那条自称为白年的远古烛龙,只在地心深处待了一天。 但外面却已经过了两年。 而九门在两年前离开古潼京时,遭受到了黑毛蛇的袭击,张启山一行人只能狼狈地逃离此处。 张起棂与张海楼在古潼京寻觅良久,却始终未见她的身影。 只得出了古潼京,先于外界传递了信号。 过了大半天,才等到守在沙漠里面的张家人,让他们通知了张海琪。 又过了十来天左右,张海客和张海杏兄妹俩抵达了古潼京。 他们在沙漠里面待了两年,也找了她两年。 张瑞雪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虽然已经不记得他们,但这种感觉既温暖又熟悉。 张海杏迫不及待地扑了过去,“姑奶奶,我好想你!” “姑奶奶!” “小雪儿~~来,抱一个~” 随着张海楼骚气十足的话语声响起,几人默默对视一眼。 居然敢对姐姐(姑奶奶)不敬,是该给这货一个教训了。 张起棂目光扫过,一直以来明骚浪贱的张海楼,抽出了刀鞘。 张海客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子,将手腕上手表摘了下来。 张海杏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笑容,双拳早已蓄势待发。 …… 望不到边际的沙漠中,如狂风骤雨般猛烈的雨点砸落下来,每一次的‘雨点’都伴随着空气的爆裂声。 不一会儿,一条咸鱼被摊在地上翻了又翻,从头到脚,均匀剔透。 “嘤嘤嘤……你们三个不要脸的家伙,居然欺负一个纯洁的少男,还把我全身上下都摸了个遍……” 沙地上,被揍得连亲妈都不认识的张海楼,满脸泪水,鬼哭狼嚎个不停。 “你们到底有没有心!” “楼楼的清白也是清白……” “嗷呜……族长,停停停,别打了别打了!” 出了沙漠,张海楼蜷缩在后座的角落,咬着小手绢,委屈巴巴地掉着不值钱的豆子。 在前面开车的是张海杏,见他这副鬼样子,毫不客气地赏他几个白眼。 “我说张海楼,姑奶奶在后面那辆车里呢,你摆那臭德行给谁看呢?” 张海楼啧了一声,勾起唇角,“你懂什么,这叫提前酝酿情绪!” “哦,卖惨啊。” “放心吧,姑奶奶不吃你这一套。” “啧啧……张海杏,你这么直女,张九日是怎么瞎了眼看上你的?” “你俩该不会连嘴都还没亲过吧?” 张海杏冷笑一声,立刻出言反击道:“怎么,你经验这么丰富啊?” “是啊~要不然,我亲自给你传授点经验~~” 张海客看着前面如金蛇狂舞般的车子,无奈地勾了勾嘴角。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那两人又打起来了,这还开着车呢,也不说停下来再打…… (开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大家可千万不要学哦~) 夜空中星星点点,车子停靠在补给站的门口。 篝火的光芒在夜色中跳跃,照映在每个人的脸颊上,熠熠生辉。 张起棂坐在姐姐身边,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 “来来来,吃烤肉了!” 张海客端来一大盘烤好的羊肉,后面跟着端着菜肴的张海楼。 “吃烤肉怎么能没有酒呢?” 张海杏拎着从老板那里顺来的两瓶自酿酒,给在座几位都倒了满满一杯。 “族长,姑奶奶,我敬你们一杯。” 张海客举起酒杯对着两人敬了一杯,随后将杯中白酒一饮而尽。 “哎,张海客,这酒度数可不小,你可别喝醉了发酒疯啊!” “滚犊子!你喝醉了,我哥都不会醉!” 护哥狂魔立即上线。 张海楼端起酒杯就开干, “我就不信了,今个儿咱们必须比出个胜负来!” 张瑞雪慢悠悠地喝着酒,时不时观察几人的情况,个个面不改色,不停地续杯。 第104章 不讲武德的天授 张海杏又跑去老板那里要酒去了,不一会儿,就抱着一大筐自酿酒回来了。 直到他们又将酒全部喝完,张海楼搂着张海客的腰,开始胡乱摸索着,骚话跟不要命似地往外蹦。 “大…大美人,你的皮肤可真好,手也滑腰也软……” “咦…你这胸怎么是平的,怎么还硬邦邦的……” “不过没事……嘿嘿,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我……我从很早就开始喜欢你了,可是我一直不敢表白……” 别看张海楼平日里放浪形骸,但此刻这番话倒显得有几分纯情起来。 张海杏摇摇晃晃站起身,一巴掌准确无误地拍在他脸上。 “你不要痴心妄想!” “我是绝对不会接受,你这个死变态当我嫂子的!” 张瑞雪和张起棂闻言,视线默默扫过三人脸上的表情,压住扬起的嘴角。 张海客被摸的有些烦躁起来,也一巴掌招呼了过去。 “老子可是纯纯的大男人!死基佬,给我滚一边去!” “哎呦,大美人,别这样嘛~~来,消消气~” “我靠,你个死变态快放开我哥!” 眼见越来越混乱的场面,张瑞雪和张起棂坏心眼的选了个最佳视角,端着酒杯继续看戏。 张海楼‘霸王硬上弓’,张海客抵死不从,翻身为主把歌唱。 张海杏横插一脚,断绝两人一切可能性…… 他们在闹,他们在笑,岁月静好,时光犹存。 入夜,篝火熄灭。 张起棂绕过地上七躺八仰的三个醉鬼,轻手轻脚地往外走去。 在浓墨般的夜幕笼罩下,一道身影静静的坐在沙丘上。 张起棂收腿坐了下来,目光飘向远处,任由思绪随风飘散。 “我在陨铜里面,见到了古神。” 此话一出,张起棂脸色苍白,满眼的不可置信。 他作为张家末代族长,是唯一窥见过世界所有真相的存在。 混沌初开之时,天地万物逐渐显露生机。 那个时代,天地意识方才初生,其孕育的能量还不足以称之为‘神袛’。 但在陨铜降临之后,给这个世界带了许多的外来能量,也就是所谓的‘外来客’。 这些能量可以让思想变为现实,还可以让所有生物不断异化…… 原本生机勃勃的世间万物,正逐步遭受这股能量的侵蚀,直至彻底被污染,而发生了异变。 黑山脉,鲁,远古邪神,古神……全都源自于这股外来能量。 与此同时,天道意识开始快速萌芽成长,极力抵制这些外来入侵者。 只可惜,正不压邪。 于是,为了阻止世界被这股能量所吞噬,天道意识与青铜门后那块巨大陨铜中蕴藏的意识实现了融合。 也就是张家人守护几十个世纪的秘密——终极。 倘若这些‘外来客’想要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就必须要吞噬掉终极(天道意识)。 那是一场惊天灭地的大战,堪比神话中上古时代的大战。 有许多被外来能量侵蚀的‘原住民’,都加入了这场战役之中。 一场自杀性的盛大赴死之战,以自身血肉为引,灵魂为禁锢,将那股外来能量封印在了陨铜深处。 而长白山下的青铜门,深埋地底的陨铜里,也有着数不清的尸骸。 这些尸骸历经千万年的岁月洗礼,早已蜕变为更加怪异的存在。 随着龙脉能量的异动,里面的东西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随时有可能会复生。 张家守护青铜门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防止这些遭受污染的恐怖生物再次现世,以免造成巨大的灾难。 然而,在青铜门内的终极力量,也正持续发生着蜕变,或许有朝一日,也会演变成新的‘污染源’…… 张瑞雪认真的看向张起棂。 “也许,我们都理解错了一件事情。” “天道之力无处不在,那么终极力量亦是如此。” “青铜门,真的能封锁住终极吗?” 张起棂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迷茫,似乎打破了脑海记忆中长久以来的认知。 “我想,张家先祖并不是没有发现过这一点……” 张起棂垂眸沉思,恍惚间喃喃低语。 “他们受表象所惑,又因天授而遗忘……” 张瑞雪点了点头,心情也颇为沉重复杂。 张家人身负麒麟血脉,世代肩负守护青铜门的重任。 倘若张家守护的青铜门只是一个摆设,那么他们世代坚守的使命到底算什么? 少年站在洁白无瑕的天地内,以旁观者的视角,看着眼前两人交谈的景象。 “我的小姑娘啊,太聪明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哦~” “我说过了,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少年脸上露出一抹温暖的笑意,金色的瞳孔闪耀出夺目的光芒。 “我很期待我们的下次见面……” …… 清晨,三个大酒鬼从地上爬起来,练完功后就照常去找族长报到。 一掀开帐篷,张海楼就发现了不对劲,里面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 床上的两人并排躺在一起,阳光透过帐篷的窗户,映照出几近透明的肤色。 张海楼心里一个咯噔,连忙凑到床前去看。 哦,还好,衣服都还穿着呢…… 等下,不对啊! 张海楼又仔细瞧了瞧,平日里安静淡然的两人,洁白如玉的面颊上,透出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随着体温的升高,麒麟纹身从肩膀跃然而出。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他瞬间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夭寿了! tmd,也没听说天授还能传染啊! 张海客,张海杏和张海楼三人,沉默地守在床边的位置。 望着两人沉睡的容颜,几人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又或许什么都没想。 在一片冗长的寂静氛围中,张海客打破沉默,率先出声。 “天授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 “先带族长和姑奶奶回张家。” 回南部档案馆的路途遥远,以两人现在的身体情况,还是先回张家再做打算。 张海杏对此自然是没什么意见,至于张海楼……管他呢! 一行人收拾好行李,带着昏迷不醒的二人,又踏上了归家之路…… 第105章 裘德考举报九门土夫子 古潼京056计划的失败,短短半年内,就让九门中人死伤惨重。 一行人无功而返,具体发生了什么,无一人知晓。 原先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而归来时仅剩以张启山为首的几位当家人。 这次回来,张启山变得不一样了。 或者说,去过古潼京又回来的人,眼睛里都多了一些东西。 “佛爷,这是二爷派人送来的信件。” 张鈤山将信件放在书桌上,他察觉到佛爷归来后似乎有些异样,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张启山正在批写抚恤金的名单,这次九门折了不少的人手进去,其中最为惨重的便是张府亲兵。 “二爷的信件?” “是的,送信的下人说,二爷交待,此事极为重要,请佛爷自行斟酌。” 张启山看完信件后,陷入了思虑之中。 张鈤山好奇的盯着那张信纸,不知道上面究竟写了什么,让佛爷如此忧心忡忡。 “副官,去将九爷请过来。” “是,佛爷!” 等张鈤山走后,张启山拿着信纸的手才微微颤抖起来。 这一份人员名单,上面的人,全都是隐匿于九门内的黑飞子。 而提供这份人员名单的人, 不是贰月红,而是张瑞雪。 这份名单,是张瑞雪在未被天授前,让贰月红代为转交的。 日子过得很快,国民党与红色队伍的内战也终于快要结束了。 齐八爷不知道又算到了什么,准备搬到国外去定居。 从几年前古潼京一行后,他就极少与张启山碰面,基本上都是避着走的。 临走时,无老狗和解九爷前来送行。 解九爷:“八爷,祝你一路顺风。” “老八,眼见这仗也要打完了,日子也好起来了,你……” 无老狗实在有些想不通,齐铁嘴为何非得要去国外,但他就是……舍不得。 舍不得这个天天跟他斗嘴,三天两头大吵一架的‘好朋友’。 “狗五,九爷,两位保重!” 齐八爷心里纵使万般不舍,也不得不离开故土。 天下太平之际,亦为九门浩劫临头之时。 他却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 国民党被赶走了,红色队伍登上了高台,宣告新官府正式成立。 张启山和贰月红受邀前往大典,空中飞机飞过,红旗随风飘扬,广场上欢呼声一片。 贰月红看了看城楼上的位置,瞧见了之前见过的小周先生。 周俜也穿着一身中山装,神采奕奕的站在大人物的身后。 “二爷,我先上去了。” 张启山整理好军装,神情冷静地朝着红旗敬礼。 看着那道渐渐行至高处的身影,贰月红总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心情。 佛爷,好像有些变了。 新的官府成立后,国内开始遣返滞留的外国人,裘德考也在其列。 不过他在临走前,不仅卷走了一批珍贵文物,还坑了无老狗一把。 无老狗以失去嗅觉为代价,拼死从血尸墓中带出来的战国帛书,被裘德考给诓骗了去。 若不是新官府正处于严打阶段,无老狗恨不得直接放狗咬死裘德考。 “再见了,美丽的中国!” “九门,期待我们下次的见面!” 裘德考站在甲板上,对着天空哈哈大笑起来。 “张瑞雪,张启山!我会永远记住你们这些姓张的!” 裘德考冷哼了一声,他在离开前还送了九门一份‘大礼’。 他向新官府递交了一份举报信,将长沙所有土夫子的信息,都交了上去。 身处高层的汪家,立刻将此事无限放大,用来陷害张启山。 这一整夜,红色高层几乎开了一晚上的会议。 此事牵扯到重大珍贵宝物流失案,加上一系列其他罪名。 由于裘德考的告发,九门即将遭受一场剧烈的大清洗行动。 意外的是,这次会议上,推荐张启山成为红色同志的周俜也,竟然也遭到了汪家高层的猛烈抨击,成为众矢之的。 以至于,周俜也来不及给九门传递消息,一切事情就已成了定局。 裘德考离开国内不久后,张启山就收到了上头传来的密令。 在汪家人的推动下,这个命令,指定张启山成为那把对准九门的刀刃。 这件事情,让张启山进退两难。 倘若不按照上头的命令来做,他这身军装恐怕也穿到头了。 他必须进入新的权力中心,否则,就再也难以有所作为。 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清理掉那些隐藏在九门中的毒瘤…… 张启山眸光微凉,脑海中闪过一个个字眼,盘算着这次清洗计划的名单。 马六甲的航线上,一艘悬挂着米国国旗的巨大客轮,在大海上缓慢前行着。 “干娘,什么时候动手?” 坐在椅子上的女人勾起唇角笑了笑,“别急,再等等。” 张海楼鼓动着嘴里的刀片,朝着坐在一旁同款发呆姿势的两人看去。 上一次的天授,对张瑞雪和张起棂来说,远远大于历次天授对他们所造成的影响。 他们忘记了所有的一切,甚至还包括自己的名字。 “小雪儿,吃糖。” 张海琪摸了摸张瑞雪的脑袋,左手掌心放着一块方块糖。 静待良久,眼前人却一直没有反应。 “喵呜~” 直到躺在张瑞雪怀中的白色猫咪轻轻叫唤了一声,才彻底打断了放空的思绪。 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接过糖果,轻轻一掰就分为两块。 一半塞进自己嘴中,另一半塞进了张起棂的嘴里。 张起棂瞳孔微微收紧,唇齿间荡漾着丝丝清甜,忍不住嘴角上扬。 “啧啧~” “小雪儿,你可真偏心眼,光分给族长一个人,我也要嘛~要嘛要嘛~~” 张海楼凑在张瑞雪身边,发出一阵猛男撒娇的语调,令人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张起棂向来淡漠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姐姐,是他的。 是他一个人的姐姐,谁都不可以抢。 空气中散发着刺骨的寒意。 张海琪一巴掌拍在自家儿子后脑勺上,“老娘是少你吃少你用了啊!?一块糖而已,桌子上不是还有吗?” “疼疼疼……娘,别揪耳朵成吗?给我留点面子……” “面子?你有连脸皮都没有还要什么面子!?” 来自干娘的吐槽,简直最为致命。 张起棂淡淡的移开了视线。 危机解除。 张海琪抹了把额间不存在的汗水,真好,又是拯救龟儿子的一天。 第106章 海上的瘟神 裘德考是美国纽约人,他现在乘坐的这艘客轮,叫做珍珠号。 珍珠号会从马六甲海峡进入印度洋,再绕好望角,横穿大西洋后再抵达美国东部港口。 这段旅途十分漫长,顺利的话,大概需要一到两个月的时间抵达纽约。 当然,只是顺利的话。 黄昏的外海分外迷人,浪花轻抚船舷,宛如人鱼在幽深海底低声吟唱。 珍珠号上歌舞升平,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裘德考先生,这次还得多谢你帮忙出的主意。” “是啊,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得到那些珍贵的礼物。” 裘德考举着红酒杯,与几名同胞们热络的交谈着。 一名女服务生端着红酒,为几位头等舱的贵宾逐一斟酒。 “来,举杯庆祝我们即将归国的胜利!” 红酒杯清脆悦耳的和声与欢呼雀跃的喝彩声交织在一起,共同演绎了一曲死亡前的华丽交响。 一道银光闪过,锋利的刀片直接命中对方的心脏。 鲜血如同寒冬腊月里的梅花,在半空中绽放出刺目的红。 场面一片混乱,不知有谁指着面前的‘女人’,惊恐的大喊起来。 “杀人了!杀人了!” 另外几个马来人水手却喊着让人听不懂的话语。 好像是什么bin。 不过裘德考已经无暇去思考这些,眼前那张清冷绝美的脸庞再次映入眼帘。 他被吓得头皮阵阵发麻,屡次尝试张嘴,却依旧发不出任何声音。 人在极度惊恐之下,是会瞬间失声的。 在如死神般冰冷的双手,掐上自己脖子的那一刻,裘德考似乎听到了骨头断裂的细微脆响。 不,他不想死!不想死…… 千钧一发之际,裘德考闭上眼睛,拼尽全力喊出一句话。 “张小姐!难道你就不想救贰月红吗!?” 下一秒,那双曾无情拧断无数粽子命运的纤纤玉手,蓦然间静止不动。 裘德考双腿发软,整个人瞬间瘫倒在地上,一股难闻的异味弥漫开来。 张瑞雪皱了皱眉,眼底带着一丝嫌弃之意。 啧,可真脏…… “姑奶奶,别脏了您的手,让我来解决这个洋鬼子。” 张海娇紧握着一把唐刀,殷红的血珠沿着刀锋悄无声息地滴落而下。 张瑞雪点了点头,总得留给孩子们练手的机会。 只不过……这个人好像认识她。 还有,贰月红是谁? 为什么在听到这个名字时,她的身体会下意识地停顿下来? 张海娇正准备给裘德考来个痛快,岂料对方反应极快的跪地求饶。 “求求你们放过我!我有钱我有好多钱……我都给你们,我全都给你们!” “张小姐,张小姐,难道你就不想救贰月红吗?” 还未等人问话,裘德考就将自己干的那些事情,如同倒豆子般全盘托出。 此时,张起棂带着南部档案馆的小张们,已经从货舱中找到了那批文物。 而围在甲板上的巡警们,神色惊恐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瘟神!是海上的瘟神……” 张海楼背对着夕阳,双手插兜,嘴巴里面寒光凌厉。 “好久不见啊,各位。” 等裘德考醒来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他被吊在半空中,脚下是正在高速旋转的螺旋桨。 这要是一不小心掉下去,可真就是碎尸万段了! “救命!谁来救救我……” “help!i don’t want to die ……” 听着前头的鬼哭狼嚎声,张海娇看向挤在角落的乘客和水手。 偌大的船舱内,分成两边,一边只有两个人,一边是一堆人。 外面的打斗声也逐渐平息下来,张海楼浑身是血的走了进来。 张海娇喊了一声:“盐叔。” “族长他们将东西转移的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张海楼视线扫向不远处的人群,半眯着眼威胁道:“外面那个洋鬼子谁都不准放他下来,我记得你们的脸,随时都会回来的……” 话讲到这里,他张开嘴露出里面刀片。 “要是有谁不敢听我的话,海上的瘟神,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那些乘客们和水手立刻被吓得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面对盐叔纯粹装逼,外加孔雀开屏的行为,让张海娇暗地里偷偷翻了个白眼。 她敢打赌,盐叔刚才在外面的时候,就已经演练过好几遍动作了。 想到这里,张海娇又看了眼身侧的张瑞雪。 很好,姑奶奶连看都没看眼盐叔一眼。 裘德考的那些话,让张瑞雪觉得既陌生又熟悉。 她虽然想起了一些零碎的片段,但是完全无法拼凑成一段连贯的记忆。 长沙、九门、红府、贰月红…… 也许,她应该去一趟长沙。 长沙城内 三伢子急匆匆地从外院跑了进来,脸上神情还有些紧张。 “二爷,我看到佛爷的人在街上抓人,而且……抓的好像都是九门的人。” 贰月红闻言,沉吟片刻才开口,“派人去打探一下。” “是,二爷。” 等三伢子走后,贰月红摸着的脑袋,嘴里喃喃低语着。 “阿雪,你最喜欢的海棠花开了……” 那些人,一看来抓人的都是张启山的人,就没有反抗。 因为他们看到被抓的还有张大佛爷的伙计,也不想让佛爷太过难堪。 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但是他们相信佛爷会保住他们。 解九爷站在解语楼的窗前,沉默地看着自己的怀表。 两天前,张启山曾找过他。 刽子手的儿子犯了死罪,要凌迟处死,刽子手会选择自己下手,还是会让他人动手? 一切的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而就在张启山动手的那一刻,九门各位当家都收到了消息。 除了,黑背老六。 解九爷浑身发抖,嘴唇苍白的坐在椅子上。 虽然张启山并未言明,但解九爷早已料到了他的打算。 张启山的刀,第一个对准的便是黑背老六。 第107章 九门清洗计划 当人开始权衡利弊时,总会把两种事物,置于天平的两极,细心考量。 重要者将得以存留,而轻浮之辈则注定被遗弃。 半截李丢下大半身家,带着妻儿再次逃往南方。 陈皮在收到消息那一刻,带着丫头和一些重要的身家就跑了。 藿仙姑当机立断,果断舍弃了那些被抓走的伙计,带着霍家人离开了长沙城。 无老狗压根就不信佛爷会如此狠心,也正是这份信任,让他日后不断地想要寻找一个答案。 九门之中,最了解张启山为人的,只有贰月红和解九爷。 眼下情况危急,他们都已经顾不上太多,只能再一次匆匆逃离故土。 尽管九门有许多人,都是跟在张启山身后,保家卫国立过功的。 但,功不抵过。 军营里的枪声一直未停歇过,张启山坐在办公室内,半张脸隐藏在暗处。 张鈤山守在外面,双腿无意识的颤抖着,险些稳不住身形。 那些被处死的人,有许多都是跟他一起喝过酒吃过肉,一起出生入死打过鬼子的人。 军令如山,九门的清洗计划势在必行。 不单是长沙九门,整个湘江之畔,乃至全国各地,纷纷开展了浩大无遗的清扫行动。 三伢子上前轻声提醒道:“二爷,我们该走了。” 贰月红最后看了眼院子里盛开的海棠花,才转身离开。 出了红府后,他突然开口问道:“六爷那边派人去通知了吗?” 白梅待阿雪如同亲人般对待,贰月红也是看在心里的。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所有人都忙着避难逃命,而白梅又怀有身孕,黑背老六那边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回二爷,已经派人去了,我让豆芽带着两个伙计去的,正好可以帮六爷照顾白姨。” 贰月红听后,这才放心的上了马车。 就在红府马车前往码头的同时,一辆汽车驶入了长沙城内。 张瑞雪的视线缓缓移出车窗外。 马车与汽车交错的瞬间,贰月红不经意间掀开了帘子,恰巧目睹了那道飞驰而去的汽车身影。 三伢子立刻拉紧缰绳,让马车停了下来,“二爷,怎么了?” 贰月红摇了摇头,抬手放下了帘子,“无事,走吧!” “是,二爷。” 红府大门紧闭,张海娇凑在门缝的位置往里瞧了瞧。 里面似乎已经人去楼空,连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姑奶奶,干娘,里面好像没有人。” 张海琪:“要进去看看吗?反正也没人。” 张瑞雪点了点头。 张海琪身形轻巧地翻上墙头,“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其实也干过类似的事情。” 张瑞雪看着她毫不雅观的坐姿,挑了挑眉。 哦,说来听听。 “那时候,我们刚从外面放野回来,恰好赶上了中秋节……” “住在孤幼堂的孩子,都是没有亲人的,所以也自然也没有人给他们做月饼。” “为了让我吃到月饼,一向沉默寡言的你,竟大半夜带着我翻墙去厨房……” 张海琪讲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笑出声来。 守在墙角处警备四周的张海娇,也强压着上扬的嘴角。 气质清冷绝尘的姑奶奶,居然会带着干娘去偷东西…… 张瑞雪眼角抽搐……这是我能干出来的事? “小雪儿,你可别不信,我说的可都是真的,当时我也很惊讶。” “你先听我说完。” 眼见小雪儿马上就要恼羞成怒,张海琪立刻打断了施法。 张瑞雪暗地里瞪了她一眼,说快点,好好说。 知道了知道了,张海琪从心的摆了摆手。 “那个点厨房早就没什么吃的了,更别提月饼了。” “结果你不知道从哪里弄回来一块月饼,自己也不吃,光给我一个人吃……” 张海琪在心里想着,那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月饼。 咳咳,特别是在知道月饼的来历后…… 张海娇眨了眨眼,满脸好奇地问道:“干娘,姑奶奶的月饼是从哪里来的?” “去去去……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红府后院盛开的海棠花,就如同粉色的海洋,美不胜收。 张瑞雪的指尖轻轻掠过石桌、秋千、回廊…… 熟悉的感觉在心底悄然弥漫…… 沉默良久后,她才重新开口。 “走吧。” 长沙的街头,变得混乱不堪,到处抓人的士兵,四处逃窜的人群。 “快,大家快跑!前面有个疯子发疯杀人了!” “快跑啊!大家快跑!” …… 张瑞雪和张海琪对视了一眼,逆着人群往前面街道走去。 地上半躺着一个肚皮耸高的女人,胸口的位置有鲜血不断涌出。 旁边还有个半大的孩子,用稚嫩的双手死死按住女人伤口的位置。 黑背老六举着刀护在女人前面,奋力抵挡士兵们的进攻。 负责处决黑背老六的是张启山的副官,张小鱼。 “张小鱼,佛爷的命令是立即枪决掉黑背老六!” “你却不让我们动枪,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兄弟们死在这里吗!” 张小鱼闭了闭眼,内心闪过强烈的挣扎,才终于下了决定。 “动手!” 还未等士兵动手,手腕就被暗器重重一砸,尖锐的疼痛感还伴随着骨头碎裂声。 士兵惨叫一声,弓着腰抱着自己疼痛难耐的手腕。 张小鱼立刻拔出手枪,眼前骤然白光一闪,再定睛看时,只见手枪的枪口已不翼而飞,生生被削去了半截。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纷纷用警惕的目光看向来人。 “雪……雪长老?” 张瑞雪并未理会他们,径直朝着地上的女人的走去。 黑背老六杀红了眼,也顾不上太多,直接挥刀砍向来人。 “锵~” 两把刀刃相撞的沉闷声蓦然间响起,也彻底惊醒了在场所有人。 黑背老六这才看清楚来人,震惊过后,下一秒却痛哭流涕起来。 “快,快救救白梅!” 张瑞雪查看了白梅的伤势,用银针封住几处穴道,伤口处的鲜血才慢慢止住了。 小男孩见血止住了,忍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咬紧下唇痛哭起来。 白梅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张瑞雪后,还以为自己出现了什么幻觉。 “妹子,怎么是你啊……” “来,姐这里有糖……你偷偷的吃,别让二爷知道……” 白梅模糊不清的低喃声,还有手掌心沾满血迹的麦芽糖。 让张瑞雪的思绪都有些恍惚。 第108章 黑背与白姨获救 张海琪和张海娇背对几人而站,与面前的士兵们无声对峙着。 “海娇,你来帮忙。” “是,姑奶奶。” 张瑞雪往白梅伤口处洒了一些麻沸散,用柳叶飞刀挖出那颗子弹。 张海娇在旁边清理期间渗出的血迹,以及伤口后续处理工作。 所幸,子弹并未深入肺腑,要不然白梅早已一尸两命。 但终归是失血过多,若不及时救治,恐有性命之忧。 “劳烦夫人照顾好我的妻儿。” 黑背老六横刀于胸前,一贯沉默寡言的他,明白自己今日恐怕难逃一劫。 “你的妻儿你自己照顾。” 张瑞雪看了眼他手中的刀,淡淡的开口。 “借刀一用。” 黑背老六沉默了一会儿,才将刀递了过去,然后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抱起了白梅。 张海娇一手抱起小男孩,另一只手还握着枪。 张瑞雪双手握刀,率先走在前面,张海琪则在最后面断后。 对面的士兵有一大半都姓张,甚至有些还是张瑞雪当初训练出来的。 他们面面相觑,纷纷往后退了一步,让出了一条空道来。 张小鱼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站了出来。 “雪长老,六爷的夫人可以走,六爷他……不能走。” 其实他也不明白,佛爷为什么要拿六爷开刀。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张小鱼迟疑了,再加上误伤了白梅,他终究是没有对六爷下死手。 他自始至终都是佛爷的兵,先前对佛爷的质疑,已经算是违背军令了。 只要他还未倒下,就必须完成佛爷的命令。 而回答张小鱼的,是迎面直来的刀背。 张瑞雪如闪电般越过众人,刀背狠狠地拍在张小鱼的肩膀上。 张小鱼被如坠千斤的重量压的跪倒在地,随即挥动肘部,猛然撞击对方的手腕关节。 只可惜,他的速度还是不够快。 刀背往下一拨,张小鱼整条手臂被震得发麻,骤然间几乎失去所有知觉。 若不是张瑞雪手下留情,张小鱼恐怕早已遭遇断臂之痛。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又感觉到后颈剧痛袭来,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 整个动作之快,根本无人看清。 而在张小鱼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他心中涌现的唯有庆幸。 幸好,他无法战胜雪长老。 还好,六爷仍有一线生机…… 眼见张小鱼倒下后,周围的士兵相视一眼,立刻蜂拥而上。 只不过,没有一个人拔枪,全部都是赤手空拳…… 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海风轻拂过脸颊,带着微微的凉意和湿润。 张瑞雪站在甲板上,指尖正把玩着一枚白玉扳指。 张海娇单手拎起小男孩放在船舷上,目光冷漠的看向他。 “小孩,你叫什么名字?这枚扳指是从哪儿来的?” 小男孩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格外的冷静。 “我叫沈宸安,我家以前是开当铺的,后来因为战乱,家道中落,只留下了这一枚玉扳指。” 别看小男孩只有五六岁的样子,回答的有条有理,看起来也挺聪明伶俐的。 沈宸安是白梅从乞丐堆里捡来的孩子。 其实他已经有八岁了,只不过因为之前一直吃不饱,看起来特别的瘦小。 由于一直怀不上孩子,民间又有‘抱子得子’的说法,白梅这才起了收养孩子的心思。 果不其然,在收养沈宸安没多久之后,白梅就有了身孕。 黑背老六和白梅都很高兴,待这个捡来的孩子也很好,所以沈宸安也十分感激他们。 “姐姐,白姨和小宝宝会平安无事吗?” 张海娇揉了揉小男孩的脑袋,“放心吧,会没事的。” 清脆的高跟鞋在甲板上响起,张海琪摸出一根烟,叼在嘴边点燃。 “想起什么了吗?” 张瑞雪摇了摇头,脑海中浮现无数的记忆碎片,但就是想不起来。 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遮蔽了脑海中所有的记忆。 一开始,张瑞雪的视线便落在小男孩那枚白玉扳指上。 张瑞雪认出来,这是她的东西。 而救黑背老六和白梅这件事,只能说是顺手而为之。 不过,他们竟然认识她…… 张小鱼带着鼻青脸肿的士兵们回军营复命,把守在门口的张鈤山吓了一跳。 “小鱼,你们这是……” 张小鱼并未回答,只是开口问了一句,“佛爷在吗?” 张鈤山点了点头,敲门走了进去。 “佛爷,属下无能,未能完成任务。” 一进门,张小鱼就直愣愣地跪了下去。 张启山眸光微沉,言语间透露出一丝不悦。 “怎么回事?” 张小鱼苦笑一声,将整件事情详细叙述了一遍。 在听到阿雪回来后,张启山眼神停顿了一下,又立刻恢复如常。 “我知道了,下去吧!” 等张小鱼离开后,张启山又下发了一份新的通缉名单,黑背老六的名字赫然在列。 “阿雪,你还真是给我出了道难题啊……” 张启山点起一根烟,眼中划过一抹凛冽的寒意。 黑飞子的恐怖,是难以想象的,放过那些人就等于放任事态的发展。 宁可是错杀,也绝不可以放过任何一个。 而九门中,黑背老六只有白姨,无疑是最好的开刀人选。 现在他逃了,上头只会认为张启山徇私枉法,又会以此发难。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尽快肃清九门,保全九门的核心。 张启山身为一名军人,这一生都在权衡利弊。 国家动荡时,以家国大事为重;国家稳定时,以政局稳固为重。 九门,又是他无法舍弃又无法抛开的存在。 野心权利,长生,所爱之人,九门…… 张启山想要的太多,顾忌的也就更多。 也注定了,他这一生都无法得偿所愿。 乱世终于迎来了太平,而长沙九门也彻底成为了过去…… 第109章 逝者与新生 除了解九爷外,无人知晓张启山为何丝毫不顾往日情分,对昔日同伴痛下杀手。 九门中人都不理解,特别是无老狗。 那一日,军营靶场里的鲜血久久未干,堆积成山的棺材,被轮流运送到长沙城外进行安葬。 所有人都在骂张启山冷血自私,为了向上爬不择手段,对自己以前的兄弟都可以下杀手。 这样在背后捅刀子的人,谁敢再与其交好? 有人骂他,有人恨他,更多的人是畏惧他。 不过这些,张启山都并不在乎。 长沙,已经不适合他再待下去了。 松花江边上,万里冰封,连岸堤上也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张启山披着黑色的大衣,全身上下都穿戴整齐,仍然感觉身上的温度在被无情地抽进江水里。 太久没有回这片土地了,他竟然有些不习惯了? 无老狗不死心地追了过来,非得寻求一个答案。 他在冰面上磕磕碰碰,滑来滑去的跟了一路。 无老狗十分庆幸,幸亏自己是个南方人,要是在北方,连走个路都得被摔死。 张启山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 “你来东北干什么?” “我来就是想问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放过他们?只要你动动手脚,长沙城就不会那么惨。” “你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你就这么看着他们死?真的是死绝了,你不知道吗?” “这次是真的死绝了!” 没心没肺,不愿意记恨人的无老狗。 不远千里跑到东北,只为了一句答案。 为了找一个不去恨张启山的理由。 他在替自己,替那些伙计,替生死不知的六爷,来问一句。 “你到底在谋求什么?” 张启山低头看着挂着冰碴的靴子,良久之后才开口:“回杭州去吧,把这些都忘了!” 它的存在,汪家,黑飞子。 这些都是不能宣之于口的,一旦泄露,只会招来更大的祸事。 更何况,即使是说出来,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无老狗盯着张启山,半晌都没有说话。 无老狗从来就没有看懂他,但从来没有不信任过他。 张启山转身离开,刚走了十几步,无老狗急得大喊起来。 “到底为什么?!你随便给个理由也行啊,一个借口就行了!” 张启山摆了摆手,他的内心很平静,有愧疚吗? 他的心里已经装不下那些东西了。 走到堤岸的时候,张启山回头望向江中心的身影。 “总得有个人要被人恨。” “永不再见了。” 自此,长沙九门,分崩离析。 无老狗去了杭州,贰月红藿仙姑和解九爷留在了北平。 陈皮依旧在两广地区活动,黑背老六生死不明,齐八爷早就去了德国。 半截李去了南方后,下落不明,从未和九门中人联系过。 可能他也怕了,害怕人心。 无老狗娶了解怀柔,做了解家的上门女婿。 婚礼前,藿仙姑从北平赶到了杭州,与无老狗见了一面。 具体谈话内容无一人得知。 只知道藿仙姑连婚礼都没参加,就连夜离开了。 回到北平没多久后,藿仙姑和一直追求她的高官订婚了。 “哇哇……哇……” 一声清脆的啼哭划破寂静,宣告着一个新生命的到来。 “恭喜你,是个女儿。” 黑背老六看着眼前小小一只的孩子,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 “我……我……” 白梅躺在床上,苍白的脸上带着一股初为人母的喜悦。 “行了,别傻愣那了,快去给我倒杯水,我都渴死了。” 黑背老六如释重负般应了一声,赶紧跑去端水去了。 张瑞雪将怀中的孩子放到白梅的身边,仔细替她把了把脉。 孩子虽然是早产儿,所幸身体也还算康健。 白梅摸了摸孩子皱巴巴的脸蛋,“妹子,帮我这娃儿起个名字吧!” 她和老六都不是什么文化人,对于起名这件事实在有些不擅长。 黑背老六是陕西人,多年来一直在外闯荡,早已忘记了自己的本名。 两夫妻商量好了,孩子就跟白梅姓白。 张瑞雪仔细想了想,才缓缓开口。 “浮生暂寄梦中梦,世事如闻风里风。” “便唤作白梦语吧。” 白梅低声喃喃自语着,“白梦语,梦语……这名字可真好听。” 正好黑背老六端着茶水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尾巴。 “老六,以后我们的孩子就叫白梦语了。” 黑背老六喜滋滋的回答道:“好,真好听。” 沈宸安轻轻摸了摸妹妹的小手,“梦梦你好,我是哥哥。” 眼前一家四口温情的一幕,让张瑞雪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离开老六家里的时候,沈宸安迈着小短腿快步追了出来。 “漂亮姨姨,等等我!” 张瑞雪停下脚步,回头望了过去,有事? “漂亮姨姨,我可以跟你学本领吗?” 沈宸安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中,盛满了期待。 他想学功夫,这样就可以保护白姨和六叔,还有妹妹。 “你可以跟你六叔学。” 毫不意外,张瑞雪拒绝了他的请求。 张家人的功夫不轻易外传,更何况,老六的刀法也算得上数一数二。 “可是……可是六叔说我……说我没有天分。” 沈宸安垂着小脑袋,神情略微有些沮丧。 眼见小家伙情绪如此失落,张瑞雪的指尖微微动了动。 沉默了一会儿后,她才缓缓开口。 “把手给我。” 沈宸安眼睛亮了亮,立刻乖巧的伸出双手。 张瑞雪摸了摸他的筋骨,的确有些差强人意,估计也只能学些简单的防身术。 等摸到脉搏的时候,她的动作突然停顿了一下。 “你的心脏在右边?” 沈宸安一脸茫然,“啊?心脏难道不都是在右边的吗?” 张瑞雪……算了,孩子还小,生理常识不懂也正常。 昏暗无光的地道中,张海琪牵着小男孩缓缓走了出来。 张瑞雪抬眸看向两人,“结果如何?” “是张家外家血脉无疑,就是血脉浓度不怎么高。” 张海琪看着身侧的小男孩,轻声问道:“你的父母中是不是有一个姓张?” 沈宸安皱着小脸仔细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 “我只记得爸爸姓沈,妈妈姓什么不记得了。” 在沈宸安的记忆中,是母亲拼尽全力保护着自己,他才没有被人拐子抓走。 直到母亲生了很严重的病去世了,他一个孩子,也就只能乞讨为生。 “以后你的名字,就叫做张海洋。” 第110章 小爹发烧了? 从南部档案馆到尼泊尔大约有两千多公里的路程,全程需要穿越多个国家。 泰国、印度、缅甸…… 而这一次的任务,只有张瑞雪和张起棂两个人,外加一只年老体弱的猫咪。 按照猫的平均寿命来说,珍珠的年纪已经算是高龄了。 这或许是它猫生中,最后一次旅程。 “干娘,我是不是看花眼了,我刚才怎么好像看到族长笑了?” 看着逐渐远去的船只,张海楼取下眼镜,不可置信的擦了擦镜片。 他肯定是产生了错觉,毕竟跟在族长身边这么多年,别说是笑容了,日常能与族长交谈几句,都已经是奢望了。 “咦,干娘你怎么不说话呢?” “干娘,你在傻笑什么?!” “干娘,让我看看你手上是什么东西……月…月饼!?” 看着手中一分为二的月饼,张海琪手背骤然间青筋暴起,彩色的纹身在手臂上蔓延。 “张—海—楼!!!你特么的给老娘去死!” 金黄色的阳光,如同细丝般穿透寒冷的空气,轻轻拂过甲板上的每一个角落。 随着鸣笛声响起,客轮缓缓驶离港口,张瑞雪和张起棂目视着港口上的两道身影告别。 “这位先生,夫人,打扰一下。” 男人带着黑框眼镜,穿着白衬衫,手中还举着沉重的相机。 注意到两人淡漠的视线后,男人连忙开口解释。 “我是报社的记者,有一篇报刊是关于采访乘客方面的。” “两位是出来旅游的吗?你们小夫妻可真够般配的,能否容许我为你们拍张照片?” 张起棂眸光闪动,没说话。 夫妻吗? 他的耳尖微微泛红,唇角翘起,淡漠的面容乖巧得惹人心疼。 张瑞雪思索了一会儿,对着男人点了点头。 男人举着相机,视线掠过两人交握的双手和那只白色的猫咪,温和地笑道:“看镜头。” 咔嚓一声,两人一猫的画面在这个瞬间定格。 张家人的方向感天生就比较好,能够快速找到最省时省力的出行方式。 乘坐客轮抵达缅甸,再从缅甸跨过中缅边境,一路火车转马匹,步行转牛车。 尼泊尔地处喜马拉雅山脉南麓,北邻中国西藏,而其东、西、南三侧则被印度所环抱。 作为释迦摩尼的诞生地,这里被佛教信徒供奉为圣地。 以印度教为国教,多种宗教教义相互渗透,往往一个人都兼有多种宗教崇拜。 张瑞雪和张起棂走在街上,尽管打扮上已经足够低调,但出众的长相和清冷绝尘的气质,依旧引来不少人的注目。 街上人来人往,偶尔还能看到慈眉善目的老僧人,以及一步三叩头的虔诚信徒。 从两人踏入城内的那一刻,潜藏在暗处的暗哨,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张瑞雪和张起棂先是到交易市场买了两匹马儿,又找了个旅店先住下来。 刚洗完澡,张瑞雪的头发也还没有擦干,恰好张起棂抱着猫回来了。 为了方便行事,他们只要了一间房间。 张瑞雪身上穿着简便的里衣,露出一截凝脂皓玉般的脖颈。 以张起棂的角度望去,就连其下曼妙的风景也一览无余。 他只看了一眼,便快速移开了目光。 张瑞雪并未察觉他的异样,只是侧着身子擦拭着湿发。 珍珠费力地仰着脑袋,凝视着小爹那几次上下滚动的喉结,以及逐渐紧绷的身体肌肉。 喵呜,小爹这是怎么了?怎么连纹身都出来了,他是发烧了吗?! 张起棂胡乱抓起几件换洗的衣服,一头扎进了浴室中。 听见动静后,张瑞雪只是疑惑的看了一眼,却没有太过在意。 浴室的流水声,持续了很久才停了下来。 等张起棂出来的时候,灯光已然熄灭,入目即是照进屋内如流银泻玉般的月色。 自浴室门至床榻之间,他的步伐轻盈至极,生怕惊扰了姐姐休息。 房间里安静的只能听见张起棂自己紊乱的心跳声,受月色蛊惑,让他不由自主朝着另一张床上望去。 张瑞雪细碎的额发掩住半张脸,长睫垂下淡淡的阴翳,在月色轻抚之下,宛若冰雪雕琢出的精灵。 视线落在嫣红的唇边,鬼使神差般伸手点了点。 等张起棂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后,直接愣在了原地。 心口狂跳,指尖轻捻,很奇怪的感觉,有些紧张,又有些莫名的期待和满足。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像是有某种东西正在心口处蠢蠢欲动。 张起棂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 等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到了三更天的时辰了。 他悄无声息地钻进自己的被窝里,闭上眼睛将大脑强行清空,迫使自己进入深眠状态。 就在张起棂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后,床榻上的人倏然间睁开双眼。 一双清冷深邃的眼眸,静静地凝视了片刻,又缓缓阖上。 第二天早上,两人换上当地的藏袍,骑着马匹朝着雪山进发。 离开前,张瑞雪看着手中坠着珠串的发带犯了难,要不直接绑上去算了? 张起棂压了压嘴角,开口问道:“让我试试?” 张瑞雪点了点头,将发带递了过去。 略带薄茧的指腹滑过肌肤,细致地拨开发丝,宛若寒冬里一片轻盈的羽毛。 这种奇怪又熟悉的感觉,让张瑞雪微微抿了抿唇。 恍惚间,似乎有一道身影站在她的身后,替她挽发插簪。 但她却始终无法看清那张脸…… 张起棂编发辫的手法非常生疏,但好在很快就掌握了诀窍。 一呼一吸间,萦绕着一股冷香夹杂着木质的香气,清清淡淡,让人不免有些心神恍惚。 很奇怪,明明两人身上的香气如出一辙,张起棂却觉得她身上的味道似乎……更好闻一些? 镜子中倒映着两道身影,一白一黑,一高一矮,甚为相衬…… 昏暗的暗室内,男人将胶卷放在显影液中,按照步骤冲洗照片。 等相纸晾干后,男人拿着照片查看,却惊讶不已。 照片上,青年的嘴角微翘,怀中还抱着一只白色的猫咪。 而站在他身侧的女子,面部位置却有些扭曲变形。 “奇怪了,好好的照片,怎么曝光了?” 第111章 雪山遇德纳西人【礼物加更】 张家有东南西北中五个档案馆。 北部档案馆由本家负责,本家分崩离析后,那里已被彻底遗弃。 东部档案馆由港城内的海外张家负责,是对大陆信息监视整理的机要部门,以及经营张家在海外的产业,目前属于静默状态。 南部档案馆由张海琪负责,目前在南洋一带活动,大部分时间也同属于静默状态。 中部档案馆主要收集全国各地的情报,在很早之前,就已经不复存在。 西部档案馆茶马宗设立在墨脱,主要记录和调查周边出现的怪异事件,以及经营寺庙和一些当地产业。 而张瑞雪和张起棂此次进雪山的目的有两个。 其一,是来找人。 董灿,原名张灿。隶属于西部档案馆,也是张家派遣的十三个暗哨之一。 董灿在失踪前,曾将一封信件交予一个喇嘛,里面是一张奇怪的星象图。 这封信件并没有成功送出,而是被有心人截获却未能破解画中含义。 东北张家迟迟未收到董灿的消息,这才传信至南部档案馆。 其二,是来见一个人。 她怀揣着满心期盼,渴望着与骨肉至亲再次重逢。 为了等待这一日的到来,她拼尽全力为自己换来了三天的时间。 为她的儿子,留下了最后一份珍贵的礼物。 而正在雪山中前行的二人,对此却浑然不知。 位于山腹之间,一条曲折蜿蜒的河流缓缓流淌,两匹马儿时而低头饮水,时而亲昵地相互蹭着脖颈。 张起棂伸手捞出怀中的珍珠,将预先用热水泡软的干粮,逐一喂入它的口中。 张瑞雪趁机掺了一些草药进去,惹得珍珠发出一阵不满的呼噜声。 ‘难吃,呕……真的好难吃…’ 它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但在剩下的日子里,它只想陪大爹和小爹走完这最后一程…… 突然间,一只温暖的手抚上珍珠的皮毛,它一愣神的功夫,就落入了另一个怀抱之中。 入目即是大爹的美颜暴击。 “要吃药。” “喵呜~~”吃吃吃,大爹说的全都对~ 眼见珍珠被迷成翘嘴,张起棂默默地又往里加了几把草药。 如果可以,他私心地想要小家伙能在这世间,多停留一些时日。 由于从小接受的训练,张家人一贯极少拥有自己的思想,或者是任何人应该有的欲望。 但并不代表,他们永远不会去想,不会去思考。 “姐姐。” 张起棂抚摸着珍珠瘦弱的身躯,轻声地问道:“母亲会是什么样子?” 张瑞雪闻言微微一怔,抬头望向头顶的那片天空。 墨脱雪山的天空,宛如一幅精致的山水画。 那无尽的蔚蓝仿佛能洗净心灵的尘埃,让人忘却一切的烦恼。 “是你生命中不可替代的存在,也是世界上第一个愿意无条件去爱你的人。” “母亲所在之处,便是心之所安。” 他们彼此之间的成长经历,既有着难以言喻的相似,又透露着微妙的差异。 但他们都拥有一个非常爱自己的母亲。 张起棂学着她的样子抬头望天,思绪停留在了最后一句话上。 母亲所在之处,便是心之所安。 就像有姐姐在的地方一样吗? 遇上情感这种东西,无论是哪一种,似乎都让张起棂无法理解,去思考。 因为他想了很久,都觉得……想象不出来,那会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仿佛大脑就是一片空白,无论怎么描绘,都无法留下任何痕迹。 看出他的困惑与迷茫,张瑞雪伸出手放入他的掌心。 柔弱无骨的触感,让张起棂被惊了一下,肌肉瞬间绷紧,心底泛起了难以察觉的涟漪。 “什么感觉?” 清冷的声线透着一丝柔意,以及无法抗拒的诱惑力。 张起棂捏了捏她的手心,认真的回答道:“很温暖,也很柔软。” 就仿佛是天空中松软的云朵,让人忍不住想要反复触摸,沉醉其中。 “这些只是感官上的认知。”张瑞雪轻轻地将手心轻贴在他的胸口。 “你得学会用心去感受,用心去想。” 两人的距离很近,如春日惊雷般的心跳,一下接着一下,愈演愈烈。 尽管身处冰天雪地之中,但张起棂却仍旧感受到了灼热难耐。 直到一阵不合时宜的脚步声响起,才彻底打断两人之间的微妙氛围。 “你好,两位朋友,你们也是去尼莱斯吗?” 张瑞雪收回手,抬眸看了男人一眼。 来人是一个外国人,不远处还有他的同伴,从面容特征来看,这应该是一群欧洲人。 男人脸上挂着笑容,“你们是出来旅游的吗?这条路上,很少有看到像你们这样的小情侣了。” 张起棂并未回头,感受着自己平稳下来的心跳声后,才淡淡开口。 “我们不做向导和翻译。” “不不不,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 男人连忙摆手解释,“我只是想找走惯这条路的人,做一些地势调查。” 张起棂垂着眼眸没有回答。 张瑞雪站起身,轻柔地抚摸着马儿的脖颈,站在旁人视线之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的队伍。 这些人看起来,似乎就是一支平常的考察队伍,大部分都是普通人。 眼见两人不为所动,男人从背包中拿出一块盐巴作为酬劳。 张起棂看了眼盐巴,又回过头去看张瑞雪。 得到一个隐晦的手势后,他才对着男人点了点头。 简单的几句交谈后,两队人马各自原地休整。 男人看着站在一旁,与周遭显得格格不入,又绝然于世俗之外的两人,壮起胆子上去搭话。 “你们两位,似乎喜欢动物更超过喜欢人?” 张起棂抚摸着珍珠的耳朵,将手心的盐巴送至它的嘴边。 “动物们的心思简单,不如人心来的复杂。” 张瑞雪意有所指的话,让男人略微尴尬一笑,连忙扯开这个话题。 “这条路,你们,经常走吗?” 张起棂抬头望向前面的山峰,“不记得了。” “你这年纪看起来也不大啊,怎么就有这样的问题了?” 男人又看向张瑞雪,那眼神的意思好像在说,你该不会也有这样的毛病吧? 张起棂皱起眉头,侧身挡住了男人的视线。 第112章 如果世间有神明 “翻过前面那座雪山,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大概还需要七天的时间。” “不过听说山上现在有暴风雪,你们两个人走很危险,不如跟我们一起过山。” “我们需要继续深入雪山做科学考察,能不能帮我们联系到当地人的马队,帮我们运送一批东西到中转站……” “我可以给你们一笔非常丰厚的报酬。” 男人三言两语间,就表明了自己的想法和目的。 张起棂将探出脑袋的珍珠塞回怀中,向张瑞雪投去询问的眼神。 男人被他的反应给逗笑了,“你很爱你的爱人呢,不管我问你什么,你的第一反应就是去询问她的意见。” 爱? 张起棂有些发愣,他觉得自己脑子似乎有点不好使了。 他下意识又看了眼那道身影的位置,沉默良久后问出一个前所未有的问题。 “什么是爱。” 男人有些诧异,但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 “爱本身就是自由意志的沉沦,爱的情感包括喜欢,包括爱护、尊敬和无法控制。” “爱一个人,会让你甘愿付出任何一切,是纷纭人间贯穿始终的诱惑……” 也许是怕张起棂不能理解,男人又解释一句。 “你,难道没有发现,你看她的眼神,跟看别人的眼神,是不一样的吗?” 张起棂再一次深陷于迷茫而困惑的思索中。 仿佛心中那股悄然涌动的情绪,又一次悄然萌生,缓缓生长…… 天色逐渐黯淡下来,雪山的轮廓在暴风中变得模糊,山峰仿佛被一层神秘的纱幔所笼罩。 雪花越下越大,从稀疏的飘落逐渐变为密集的狂舞。 “你们看,暴风雪就要来了,如果我们过不了山,就得全部冻死在这。” 男人带着防风墨镜,顶着呼啸的风声,对着两人大声喊着。 “我要带着我的队伍下去了,你们要跟我们一起吗?” 张瑞雪和张起棂同时抬头望向天边,那如墨般翻涌聚集的漩涡。 “现在不能回去。” “你们两个脑子不好的小朋友,就不要在这里发号施令了。” 张瑞雪淡淡的瞥了男人一眼,“到了山顶,只是可能会被冻死,一旦决意下山,那就必定会死。” 她轻抬右手,指向那肆虐的暴风雪方向,奇长的双指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再过两个小时左右,风向会发生变化,到了山顶就会暖和。” 陡然间,手指轻盈折转,直指那座矗立在背后的山峰。 “而那里,将会被暴雪淹没。” “是死是活,你们自行决断。” 话音落下的同时,张瑞雪和张起棂便牵着各自的马儿,往山顶的方向而去。 男人在背后大声喊道:“那要是风向不变化呢?” 张起棂:“那至少你的尸体是在山顶被发现,而不是在雪下。” “老板,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队伍中一个外国男人问道。 男人望着两人离去的身影,用德语讲述了一番振奋人心的说辞。 “那两个东方人说,人在迷途的时候,神会出现,引领道路。” “让我们继续向前!” “出发!走!快走!” 雪山之巅,狂风暴雪突然改变肆虐的轨迹,天地间归于一片寂静。 那些德纳西人指着风暴的方向,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声。 忽然,一缕温暖的阳光穿透云层,照耀在白雪皑皑的山顶上,金光闪闪,如同神迹降临。 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点亮了。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幅美得令人陶醉的景致所深深吸引。 阳光轻轻掠过并肩而立的两道身影,在淡淡的金色光辉映衬下,宛如神只踏足人间…… 告别德纳西人后,张瑞雪与张起棂前往雪山深处,继续调查董灿失踪的案件。 此时,他们正位于喜马拉雅山脉的腹地之中。 在一个不显眼的峡谷裂缝中,他们感受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姐姐。” 张瑞雪回过头,就看到小官一脸认真的看着他。 “让我先走。” 张起棂并不懂那个男人口中的爱,只是凭着身体的本能去做。 他已经长大了,也拥有足够的能力去守护她。 张瑞雪点了点头,孩子大了,总得让他独当一面了。 昏暗的裂缝中,张起棂举着火折子走在前面,他在墙壁上发现了张家人做的记号。 不仅如此,墙壁上有着关于夜王食天的壁画。 张瑞雪看着那幅壁画有些出神,似乎想起了一些东西。 “姐姐。” 顺着声音望去,一具被盘成球状的尸体,嵌在了山壁之中。 张起棂仔细观察着那具尸体,表面并无明显外伤症状。 董灿长着一张很像西藏人的脸,所以常年在喜马拉雅山一带活动。 在这里以行商为由,单枪匹马混迹于各种势力之中,为张家打探消息。 最后一次,他混在另一支马队中,带着一些物资消失在喜马拉雅山中。 这种情况在当时的地区其实很常见,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死了。 而在十年后,却有人发现其中几人出现在别的地方。 并且个个都成了非常有钱的低调富豪。 经过当局审讯后,事实的真相才浮出水面。 当初这支马队在进入喜马拉雅山深处后,遭遇了一次特别恐怖的塌方,改走另一条道路时又遇到了风雪,最终导致所有人都摔下了悬崖。 其中有一些人侥幸存活了下来,也有一些人惨烈的死去。 活下来的人进入了一个无人区,还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山谷。 山谷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球体,即使被雪掩埋,依稀可见是个黑色大金属球。 而这个黑色大金属球旁,还有无数个只有鸡蛋大小的小金属球。 这些小球大小不一,成千上万,根本无法统计…… 这些球是由许多种金属做成的,铜、铁、金、铅…… 为了争夺黄金球,所有人都疯狂起来。 死亡,在所难免。 最后活下来的只有六个人,董灿是唯一一个什么都没带走的人…… 董灿既已身死。 当务之急,是必须找到张家在雪山深处的据点,辨认董灿的身份。 以便找到关于那个秘密的线索。 第113章 我要见她 吉拉寺有个习俗,庙门前放着三只大炭炉,还会让人定期清理门口的积雪。 这样的举动在喇嘛庙建成后,每十年就有一次。 虽然喇嘛们并不知此举何意,但是,历代喇嘛都严格遵守。 根据脑海中零碎的记忆碎片,张瑞雪带着张起棂来到了一座破败的庙门前。 “两位贵客从哪里来?” 青年喇嘛手中拿着扫把,好奇的打量着站在炭炉前取暖的二人。 “我们从山里来。” “那两位贵客又到哪里去?” 张瑞雪看向小脸冻得通红的青年喇嘛,“我们来找德仁上师。” 青年喇嘛有些吃惊,三人无言对视了一段时间,他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失礼。 “两位贵客请随我来,先到里面喝一杯油酥茶,我马上就去请德仁上师。” 张瑞雪和张起棂对视一眼后,随着青年喇嘛走进了寺庙中。 很快,一碗油酥茶还未喝完,一位喇嘛急匆匆地快步而来,神色中还带着几分恭敬。 “两位贵客是何人,为何会知晓我的名字?” 看着眼前年轻的喇嘛,张瑞雪的眼神停顿了一下。 “我要见的,不是你。” 德仁闻言呆愣了一下,似乎未领会到其中的含义。 “我是张瑞雪。” “张起棂。” 德仁立刻转身关上房门,恭敬地对着二人行礼。 “我是这一代的德仁,尊听族长与雪长老吩咐。” 张起棂:“帮我认一个人。” “族长要认何人?” “董灿。” 桌上的木盒被打开,德仁确认为董灿无疑。 张起棂将发现董灿的经过简单概括,交予德仁一幅关于夜王食天的卷轴。 “我需要知道董灿在出事之前,最后的落脚点。” 从德仁的话语中,他们得知董灿在失踪前曾到过修行场,还在此停留过几日。 吉拉寺并不算什么气势恢宏的喇嘛庙,甚至还有些冷清寂寥。 蜿蜒曲折的小道,台阶时而向上时而向下。 对于不谙熟此地的访客而言,极易迷失方向,在此地徘徊不前。 年代久远的木门被推开,映入眼帘即是布局极为简便的客房。 在这里,张瑞雪和张起棂找到了一幅油画。 那是一张画着一个巨大的湖泊的油画,湖水倒映出的天空呈现灰白色。 湖面上有一座座雪山的倒影,那耸立在湖泊边上的似乎是岗仁格博峰。 光是一幅简单的油画,都让人觉得这个湖泊神圣非凡,带着与世隔绝的气息。 德仁似乎是有些看痴了,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身侧两人不见了。 张起棂和张瑞雪坐在房间门口,在朝拜玛尼堆的人群中,唯独他们二人,面朝的是那遥远的巍峨雪山。 等德仁走了过去,才发现他们怀中还有一只白色的猫咪。 “画里的湖泊在什么地方?” 德仁摇了摇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美丽的湖泊,如果真要说在什么地方,它肯定存在于天上……” “不过,画上的山峰,可能是在岗仁格博峰另一侧。” “那个地方根本也人没去过,很可能就在雪山的腹地之中。” 张起棂:“董灿去过,那里应该能查到他的死因。” “帮我们找两个脚夫,多少钱都没关系。” “您二位要进雪山,那里可是无人区,可是非常危险的……” 张瑞雪抬眸看向德仁,“还有一件事情,我们要见白玛。” 张起棂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画面。 在那片红色的藏海花田中,女人怀抱着幼儿,轻声哼唱着古老的歌谣。 “白玛,您怎么会知道白玛?” 张起棂低垂着眼眸,淡漠的面容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 “她的眼窝深邃,皮肤雪白,脖颈中,有一颗痣。” 在明亮的禅房中,一位皱纹纵横,胡子花白的老喇嘛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双目有神地凝视着面前的两位贵客。 老喇嘛年纪已经很大了,看向两人的目光中,仿佛还带着对昔日的追忆。 “雪长老,你将他养的很好。” “德仁?” 老喇嘛点了点头,他就是上一代的德仁。 当初白玛的孩子被张家人带走,他未曾预想到,这个孩子将来会成为张家的族长。 在老喇嘛的讲述下,这段尘封多年前的往事,缓缓揭开了帷幕。 在白玛的孩子被张家人带走后,她便发现自己身患重疾,已然时日无多。 白玛跪在寺庙门口,祈求老喇嘛的帮助,当然,那时候的老喇嘛年纪也才五十岁左右。 “我自知无法阻止孩子回到张家,但我也知道张家那样的环境,是无法带给我的孩子幸福的。” 老喇嘛:“人自有命数。” “我身患重疾,命不久矣,我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 白玛眼眶中含着泪水,“我很难再等到和孩子再见面的那一天。” “我想恳求大师们,用藏海花将我封存起来。” 老喇嘛言明,藏海花是能封存人体,但根本无法根治白玛的病症。 更何况,他们也根本没有把握能够唤醒白玛。 “可是大师,这个孩子他不一样,他不一样呀!” “如果他幸福,他不会知道我,也不需要来找我。” “可如果他不幸福,他一定会回来寻找自己的身世。” 白玛语气中蕴含着无尽的母爱,又带着诸多遗憾与痛惜。 “我不希望,他找到的是一具尸骨,我希望他能感受到,这人世间哪怕还有一点点爱……” “大师,请求你们能给我一个和孩子再见面的机会。” 老喇嘛纵然心中万般不忍,还是忍痛拒绝了白玛的请求。 白玛在寺庙外的风雪中,跪求了一天一夜。 最终,老喇嘛还是答应了白玛的请求。 白玛服下了藏海花后,陷入了沉睡之中, 随后被安置于冰冷的棺木,安眠在那片盛开的藏海花田之下。 白玛以自身的不得安葬,为儿子留下最后一份礼物,期待着与其重逢的那一日。 张起棂听完后,抬头问出了第一句话。 “她死了吗?” 老喇嘛摇了摇头。 “她并没有死,但也不算是活着。” “我要见她。” 第114章 三日寂静 老喇嘛轻轻点了点头,“白玛最怕你会成为像张家人那样,没有感情也没有心的存在。” 张瑞雪抿了抿唇,并未对此过多置喙。 毕竟老喇嘛这句话,算的上是句难得的大实话。 “现在看来,你已经学会了想,学会了去感受。” “你有了情感,不再是那个无欲无求的石头。” “生是你母亲送给你的第一份礼物,也是最后一份礼物。记住,永远不要被张家遮蔽你的那颗心。” 白玛想见的,是她的孩子,而不是一块石头。 庆幸的是,现在她的孩子是个有血有肉,有想念有感情的人。 老喇嘛让他们在寺庙暂住几日,安排德仁去修葺后面那间屋子。 那里曾是白玛住过的房间,也会是她与儿子相见的地方。 张起棂主动要求和德仁一起,他想看看母亲住过的地方。 等两人走后,张瑞雪本想起身离开,却被老喇嘛叫住了。 “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张瑞雪垂着眼眸,一动不动地盯着杯子。 “我们让一个人有了心,也许是为了能够更好的伤害他。” 张瑞雪摇了摇头,不赞同老喇嘛的说法。 “我让他有了心,不是为了伤害他。” “是为了让他能够更好的去爱。” “去爱自己,爱母亲,爱每一个对他来说,都异常珍贵之人。” “有心会被伤害,被影响,但无心……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张瑞雪站在窗前,脑海中闪过了一道熟悉的红色身影。 老喇嘛对于她能说出这番话,还是挺吃惊的。 要知道,当初张瑞雪第一次来喇嘛庙时,他也还是个毛头小子。 那时候的她,可以说没有想,或者说几乎不会去想。 老喇嘛修行到一定程度,都是能够看到因果的。 可是在张瑞雪身上,他看不透也琢磨不透。 似乎有一只巨大的手掌遮蔽了她的命运轨迹,将一切皆掩盖于无形之中。 当天下午,张起棂在那个封闭多年的房间内,见到了自己的母亲。 白玛常年冰封于冰川下,受藏海花药性的影响,她可以沉睡并存活数十年。 当藏海花的药性开始褪去,她离真正死亡的时间,只有三天。 白玛并没有完全苏醒过来,她看不见听不见,也说不了话。 张瑞雪抱着珍珠坐在院子里,耳边除了呼啸的风声之外,就只有微弱的心跳声。 在这三天里,张起棂没有从母亲口中听到任何声音。 甚至哪怕是母亲的一声呼唤,哪怕只是一声。 张起棂握住母亲的手,将她的手心轻贴在自己心口处。 似乎是被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触动,白玛的眼角悄然滑落一滴晶莹的泪珠。 白玛知道,她的儿子就在她的身边。 那一定是个有血有肉的孩子,能够感知人世间喜怒哀乐,因为她感受到了孩子的温暖。 房间里静的只有彼此的呼吸与心跳声。 白玛用三天的时间,教会了她的小官什么是想念,什么是真正的爱。 这是小官和母亲的第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 或者是留给他们的时间实在太过短暂。 张瑞雪只希望时间可以走的慢一些,再慢一些。 没有人进入到那个房间,也没有任何声音进到那个房间。 天地间仿佛突然静止不动,连风声也逐渐消散。 怀中垂垂老矣的珍珠,上下起伏的胸膛也渐渐回归于平静。 三日寂静。 房间里只剩下一道呼吸声。 一门之隔,院子里也唯剩一道呼吸声。 房门被打开,张起棂看着漫天大雪,沿着由下至上的台阶,漫无目的地走着。 直到看到院子里那块巨大的原石,他走到石头跟前,拿起地上的凿子就开始凿了起来。 张瑞雪听着那凿石声,宛若一把重锤,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敲在她的心上。 凿了没几下,锤子重重落在地上,忽然停顿了下来。 张起棂看着手中的凿子,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大雪中,他坐了下来,蜷缩成了一团,最终无助地躺在地上。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 他刚感受到了什么是爱,巨大的痛苦却随之而来。 张瑞雪看着在石头前,像婴儿般蜷缩在雪里的男人。 无声的疼痛感在心底蔓延开来…… 它不言不语,如同夜色中悄然扩散的墨渍,渐渐吞噬着每一寸思绪的角落。 洁白的雪花慢慢落在张起棂身上,一片,两片,三片……仿佛是白玛在对她分离多年的儿子告别。 张瑞雪看着慢慢融化在手心里的雪花,抬脚走到了那间房门前。 推开门,看到了那个安静躺在床上的身影。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白玛。 白玛长得很漂亮,小官很像他的母亲。 张瑞雪在床边坐下,牵起了那只早已失去温度的手。 没有任何言语。 仿佛就像许多年前,在母亲离世的那晚,她也只是静静地握紧母亲的双手。 站在门口的那道身影目睹了这一切。 张起棂原本是想回房间换下被雪浸湿的衣服,却意外地发现了白玛房间内微弱的呼吸声。 他的脚步蓦地停顿,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屋内,熟悉的身影便映入了眼帘。 老喇嘛和德仁就站在不远处的位置,老喇嘛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眸中浮现出一丝感伤。 德仁看着屋内的两人,又看了看站在屋外的人,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白玛的葬礼是由老喇嘛主持的。 他们将白玛送回了藏海花下,属于她族群的特殊陵墓。 在白玛的身边,静静地躺着一只白色的猫咪。 珍珠和白玛一起沉眠在了藏海花下。 送灵回来后,张起棂开始凿刻院子里的那块原石。 喇嘛们的诵经声随风轻扬,逐渐散入遥远的天际,五彩的经幡在和风中猎猎作响。 德仁从房间内拿出一幅画布,“族长,雪长老,你们来看看这幅画怎么样?” 画布上呈现着洁白无瑕的雪山,日出的余晖洒落,辉映着那两道身影。 是分别穿着红色藏袍和白色藏袍的男女,怀中还有一只白色的猫咪。 两人都只露出侧脸,神情宁静的眺望着雪山。 张起棂和张瑞雪看了,没有说些什么。 直到德仁又拿出了下一幅画布,两人的神色才微微有些动容。 张起棂目不转睛地盯着画布,脑海中浮现出母亲的容颜。 奇长的指尖冰凉,颤抖着接过画布,小心翼翼地收好。 “谢谢。” 第115章 进入雪山深处 墨脱的雪山似乎具备一种神奇的魔力,能够隔绝世间所有的喧嚣与纷扰,让人仿佛置身于另一个宁静的世界。 他们在吉拉寺停留了三个多月。 离开喇嘛庙前,张瑞雪站在院子里望着石像发呆。 指尖轻轻抚过石像的脸庞,最后停留在那滴‘泪水’上…… 老喇嘛和德仁站在寺庙门口,目送着几人离去的背影。 德仁想到了临别时,张瑞雪站在石像前的场景,忍不住发出了疑问。 “师父,我有点想不明白,雪长老为什么不去安慰族长,反而对着石像……” 老喇嘛摇了摇头,“有些苦痛,并非需要他人来共担。” “你有你的苦,他有他的痛,这些苦痛都将深埋于他们心底。” 德仁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只觉得舌根有些泛苦。 一个脚夫走在前头带路,张起棂和张瑞雪在其后,另一个脚夫则在最后面断后。 在茫茫雪山中行走,即使戴了护目镜也无法看清,他们只能闭着眼睛,循着声音往前走。 “两位老板,咱们要不要停下休息一下?” 说话的是脚夫里面年纪最大的拉巴,也是经验最丰富的脚夫之一。 张起棂看了眼张瑞雪,对着拉巴点了点头。 雪山上的风很大,尽管他们脖子上都紧紧环绕着厚实的围巾,寒风还是如同刀子似得,刮得人脸颊疼痛难忍。 几人紧贴着山壁停了下来,等着风慢慢停下来。 另一个叫做洛丹的脚夫,看起来明显有些虚脱,差点没从山崖上滑下去。 张瑞雪反应极快地抓住洛丹的肩膀,一把将人拽了上来。 “谢……谢谢东家。” 一旁的拉巴也连忙跟着道谢,随后扯着洛丹的手臂大声训斥着他。 张瑞雪垂在身侧的右手向后,手指弯曲做出一个暗号。 这两个人,有问题。 洛丹刚才滑倒的姿势是身体后仰,背部肌肉应该会收缩以缓冲。 但在那个瞬间,她的手触及洛丹的脊背,竟感受到一种松弛的状态。 他是故意的。 张起棂接收到暗号后,不易察觉的点了点头。 拉巴看到洛丹恢复精神后,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他年纪大了,反应都没以前那么快了,再过几年,也就吃不了这碗饭了。 这两位东家看起来倒是挺好说话的样子,这不禁让拉巴有些好奇起来。 看他们的年纪和谈吐,也不知道进这雪山究竟有什么目的,实在让人觉得神秘莫测。 “您二位看起来,也不像是给外国人做事的啊?” 张起棂摇了摇头,随后开口问道:“为什么会这么问?” 在拉巴的讲述下,雇佣他们这些脚夫的,大部分都是高高大大的外国人。 金头发、白头发,眼睛蓝的、绿的,跟猫眼一样的他也见到过。 “也是走这条路吗?” 拉巴摇摇头,“走什么路的都有,每条路都有不同的凶险。” “我们走的这条路,还不是最凶险的,接下来,我们要走到没人的路,那才叫真正的可怕。” 张起棂没有接话,等了很久才问道:“那你们为什么要来?” 拉巴沉默了下来,他想起了家里的孩子,他是怀着私心才答应那个喇嘛的。 若这两位东家不懂得及时回头,那么他…… 拉巴想到这里,摸了摸腰间的藏刀。 这个细小的动作,自然瞒不过张起棂和张瑞雪,但他们并没有太过在意。 “欠了钱。” 张起棂接着问了一句,“那我们会遇到什么危险?” “危险?这里不存在什么危险不危险的,在雪山中,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敌人。” “太阳,风,雪,还有这石头,随便哪一样发飙,你就死了,还有雪地里的各种鬼……” “鬼?”张瑞雪挑了挑眉,“你们还会忌讳这个?” 拉巴道:“只要是活的东西都忌讳。” 话音刚落,张瑞雪手中便多了一把藏刀。 “您?” 拉巴神情紧张地看着自己的那把藏刀,生怕被两人看出什么来。 张瑞雪抽出那把藏刀,用指腹轻轻按压住锋利的刀刃。 下一刻,拉巴眼前闪过一道刺眼的白光,待他回过神来,那锋利的藏刀已然紧贴在他的脖间。 “人可比鬼可怕多了。” 话音刚落,张瑞雪又放下藏刀,目光淡然地掠过二人,“人心猜不透,活人,还不如鬼。” 张起棂接过藏刀,抛入了身下的悬崖里。 “没用的东西,还是早些扔掉,放在身上,太重了。” 拉巴没有听懂张起棂话中的含义,反而在心里暗自筹谋着可以下手的机会。 自始至终保持沉默的洛丹,静静地旁观了全部过程。 他不由得在心中犯起了嘀咕,他应该没露出什么马脚吧? 怎么他总有种被人彻底看穿的感觉呢? 风渐渐小了,一行人又开始继续往前走。 没走几步,就发现了一些东西。 “奇怪了,这条路平时都没人走的,今年冬天怎么这么吃香?”拉巴下意识的自言自语道。 张瑞雪凝视了前方几秒,轻轻喊了声,“小官。” 洛丹闻言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了好几眼,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张起棂上前查看尸体的情况,发现这些人都是被冻死的。 “有人在山里面活动吗?” 拉巴赶紧回答道:“不是东家想的那样,经常有外国人进去,他们只是想从中越过这些山路口径,穿过前面的无人区,并不是为了探索什么。” 张瑞雪目光漠然地望向前方,身后是在尸体上搜罗财物的两名脚夫。 从尸体的背包中,找到了一些关于他们的身份线索。 这些死者,正是曾与张瑞雪、张起棂同行过的德纳西人。 还有一本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外国文字。 张起棂翻开笔记本,一张图画上标记着歪歪扭扭的注释。 “姐姐。” 张瑞雪顺着声音望了过去,恰好看见了那句藏语。 “?????????????????????。” 听到那醇厚地道的藏语声,正忙碌着翻找背包的洛丹,不由自主地瞥了张瑞雪一眼。 张起棂皱起眉头,“是什么意思?” 张瑞雪看着笔记本上的图画,那如同乌龟壳一般的东西。 良久之后,才回过神来。 “世界的极限。 第116章 喜马拉雅山的雪人【祝大家节假日快乐,加更一章】 周围的世界白茫茫的一片,几道黑影在这广阔无垠的白色中缓缓浮现。 “东家,你们到山中来也是为了那些金球?” 拉巴在先前的背包里翻出了金球之后,内心满怀期待,希望能有更多金球的出现。 张起棂不太想回答他的问题,从包中掏出两颗糖果递给了张瑞雪。 张瑞雪轻轻地撕开糖纸,将糖递至他唇边,随后将另一颗塞到嘴里含着。 洛丹看着两人之间极其自然的互动,好奇的问道:“你们两位是格波姆吗?” “格波姆?” 张起棂眸光微动,凝望着丹的视线划过一丝疑惑。 虽然不解其意,他却隐约觉得,这个形容词似乎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还不等洛丹开口解释,张瑞雪就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不是。” 洛丹有些纳闷,看了眼张起棂,又看了看张瑞雪,最后只能闭上了嘴。 气氛有些微妙,但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连串隐隐约约的铃声,那铃音在雪地里显得格外空灵。 那是一行非常奇怪的人,他们穿着藏族人的服饰,扛着一根怪异的东西,上面还挂满了铃铛。 几乎在那些人露头的同一瞬间,张起棂就抓住了张瑞雪的手。 顺着手上的一股力道,两人滑进了雪丘的凹处,将身形迅速隐匿起来。 拉巴和洛丹虽然不如他们敏捷,却也在转瞬间隐藏了踪迹。 铃铛声在耳畔响起,他们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些人一路朝着最里面的山谷而去。 拉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怎么还有人活动呢?” 张起棂和张瑞雪对视一眼,如果没看错的话,刚才那根怪异的东西是……青铜? “这里如果有人居住,那一定是在湖边。” 张起棂看向那些人离去的方向,“跟着他们,就能找到我们要去的地方。” 跟了一段路程后,张瑞雪就发现了怪异之处。 那些藏民们在雪地间疾走如飞,步履生风,犹如在雪面上轻盈飘荡。 在那深厚的雪层之上,即便是她与小官也难以做到如此。 而且,从他们踏在雪地上的足迹来看,积雪显然并不算深厚。 除非……雪地下面有东西。 张瑞雪与张起棂默契地停下了脚步,心中不期然地浮现出一致的念头。 等拉巴和洛丹跟上来的时候,狂风正烈,雪地上的足迹眼见就要随风而逝。 “两位东家,咱们还跟上去吗?” 张起棂没有回答,一直紧盯着风雪中的那个藏民。 “那个人……他在朝着我们招手?” 拉巴看向张起棂和张瑞雪,似乎是在询问该怎么办。 张瑞雪看向那道身影。 “他不是在朝着我们招手。” “那他在干什么?” “还有一样东西,一直在跟着他们,我们完全没有发现。” 拉巴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你怎么知道?” 张瑞雪并未回答,眼睛一直扫视着周围的动静。 瞬息之间,她的目光与张起棂眼神交汇,一同锁定在那块黑色巨石之上。 拉巴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不禁有些哆嗦起来。 “是不是在那块石头后面?” 张起棂的眼神穿透了雪地,仿佛直望向了雪层之下。 “在雪下面,它一直在雪下移动。” 拉巴慌了起来,“我就觉得刚才那个人有些奇怪……” 话还未说完,忽然拉巴身子陡然一重,像被什么东西抓住脚,顿时被扯进雪地中。 几乎就是同时,张起棂和张瑞雪瞬间化作一道残影扑了过去。 张起棂腾空而起,双掌握紧刀柄,如电般疾速坠刺。 黑金古刀的半截刀身,狠狠地插入雪地之中。 一击落空,那东西以惊人的速度飞快地移动。 眼见那东西骤然改变方向,张瑞雪脚尖在山壁上连点数下,借力反弹,在空中划过半圈转身,一个猛然下落。 那双奇长的双指猛地没入冰层之中,眨眼间便将人从雪地里提了上来。 同时,张瑞雪腰间的绳镖犹如破空疾风,绞住那东西的脖颈,一个侧身灵巧滑行,凭借强劲的力道,硬是将其从冰层中拖曳而出。 张起棂抓准时机,手中黑金古刀蓦地翻腕一斩,那东西顿时身首异处。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也只不过短短一分钟的功夫。 直到此时此刻,他们才看清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 是一只体型健硕,背部隆起,全身覆盖着银灰色的长毛,四肢健壮尾巴长的动物,还具有典型的擅长攀岩和捕食的特征。 张起棂立刻想到喜马拉雅山脉传说中的雪怪。 或者以专业的角度来说,可以称它为‘猿’。 藏地关于雪人的传说流传已久,雪怪又被称为喜马拉雅山的雪人。 神秘的雪人也被称为“耶提”或“岗位仓姆吉”(意为雪山上的‘雪人’)。 拉巴壮着胆子观察了半天,“这不就是棕熊吗?” 棕熊有时候会在雪窝子里捕猎,但生活在海拔五六千米的棕熊,他倒还真是第一次见。 藏区很早以前就有人圈饲棕熊用来看守寺庙,棕熊是一种非常聪明的动物。 所以这个‘雪人’很有可能是被那些藏民养在湖边,保护这座湖的入口。 张起棂拿出一袋黄金递给拉巴,“后面的路,不用你跟着了,这是你的报酬。” 拉巴解开袋口,眼前的黄金璀璨夺目,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 前面的湖面犹如巨大的扇形,不远处即是狭长的幽深山谷。 湖面离岸近的地方,冰冻的非常厉害,踩上去几乎和陆地没什么分别。 但越往湖中心,冰就越薄,想要过去,就必须绕着湖的边缘而行。 刚才在张瑞雪和张起棂救人之际,洛丹早就趁机跑的无影无踪了。 张瑞雪站在离湖中心最近的安全地带,目光穿透冰层,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还未等她想起什么,垂在身侧的右手忽然被另一只手握住。 那只宽厚的手掌,足以将她的手完全包裹其中。 张瑞雪微微一怔,原本集中的思绪瞬间散乱。 是觉得冷了吗?小官的手指好像是挺冰的…… 手指回扣,心间暖流涌动。 第117章 阎王骑尸女 峡谷的尽头,是一座年代久远的喇嘛庙。 喇嘛庙凌空架设于湖面之上,就像是一道水坝一样拦住了整座峡谷。 行走至喇嘛庙下,湖面继续往前延伸,尽头之处,几乎遥不可及。 张瑞雪和张起棂看着前面陡峭的岩壁,身形几乎同时动了起来。 在陡峭的岩壁攀爬对普通人来说是非常吃力的一件事,但对他们来说,不过是短短十几秒的时间。 果然,在庙底下发现了一个入口。 张起棂抬头看向张瑞雪,眼神示意着让他先去探路。 他们脚下踏着的山壁险峻而逼仄,两人恰好处在上下交错的方位。 张瑞雪在上,张起棂在下。 正当张瑞雪准备开口的瞬间,一个身躯就已经紧贴了上来。 一只手扣住纤细的腰肢,从背后将她拥入怀中,温热的气息在脖颈处缓缓萦绕。 张起棂的身形看似纤瘦,但体态匀称,蕴含着强大的力量与耐力。 从侧面看来,两人的姿势实在有些过于亲密。 怀中的温香软玉,让张起棂的耳尖微微泛红,身上的肌肉也绷得更紧了些。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张瑞雪有些短暂的走神。 忍不住微微抬眸,视线落在了张起棂的脸上。 寒风吹过他额前略长的碎发,发梢时不时扫过深邃的眉眼。 此刻,张起棂的双唇紧抿,那白皙的面颊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霞。 而他那深邃如墨的眼眸,闪烁着点点星辰般的光芒。 也是这时候,张瑞雪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件事。 小官,已经长大了。 就在张瑞雪走神的瞬间,张起棂收紧环住她腰肢的手,肩头猛然发力,将上方沉重的木头门顶了上去。 里面是一间杂物间,是用来制作、修理,储藏食物和原料的房间。 有木炭、木材、食料,在房梁上还挂着许多的腊肉。 从石墙缝隙里透进的光线下,他们发现了往上的楼梯,是一种直上直下的木梯。 喇嘛庙的二楼挂满了各种各样的毛毡,毛毡里面还有许多的炭炉。 张瑞雪闻到了一阵浓烈的藏香气息,其间还隐约夹杂着一股奇怪的异味。 这时,毛毡之中传来了一个人轻微的喘息声,似乎是一个女人。 张起棂和张瑞雪目光相接,循着声音的方向,他们从两侧悄然靠近。 不远处的角落里,被四块毛毡围出一块四四方方的区域。 这个角落的地板上躺着一个人,一个四肢被打断,被剜去眼睛的漂亮女人。 张起棂和张瑞雪几乎同时蹲下身,观察着女人的情况。 藏区的阶级分明,农奴主和僧侣地位崇高,凌驾于所有藏族人民头上。 而且宗教势力盘根错杂,那些残忍的祭祀仪式,都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 眼前的女人,究竟为何遭受如此大的折磨呢? 女人似乎察觉到有别的人存在,抬起头,眼睛无神的朝着左右两个方向张望。 女人说了一句藏语,张起棂听不懂,他下意识地看向张瑞雪。 张瑞雪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女人的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女人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两人的回答,痛苦的想要坐起身来。 “你们是谁?” 这是一句汉语。 依旧没有人回复,女人一直在不停地转头,直到脚步声开始远离。 “你们再不说话,我就叫了,到时候你们谁也跑不了。” 张瑞雪突然开口了,说的是一句藏语。 “你是献给阎王的祭品。” 女人脸上狡黠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你们也是来自山下?我能闻出你们的味道,你们的味道很像他,但不是他。” 女人的汉语很蹩脚,但没有任何的发音错误,她对着张瑞雪的方向,又说了一句话。 “除了那个人,很早以前,我们这里也来过一个外人,你的名字……是不是叫达娃卓玛?” 很奇怪,女人的语气中竟带着一股莫名的期待。 张瑞雪眼睫微垂,“我不记得了。” 张起棂问道:“你是谁?” “先不要管这些,你们先带我离开这里。”女人急切的说道。 “为什么?” “既然是汉人,你们一定想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只要你们带我走,我就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们。” 还没等他们回答,女人又急切地催促起来,“快啊,他们快来了!” 张起棂看着女人脸上急切的表情,点头答应了一声,“好。” 他走到女人的身边,伸手按住她的脖子,女人很快就昏迷了过去。 张起棂把女人轻轻放下,本想着继续找路,却突然听到有人说着藏语,朝着这边走来。 张瑞雪反应极快的拉住张起棂,带着他躲进了毛毡后面。 毛毡后的窄小空间中,两人几乎是紧贴在一起。 张瑞雪担心两人会被察觉,便以单手环住张起棂的脖颈,另一手则稳稳撑于墙角,将他整个人圈在了怀中。 好在张起棂并没有反抗,反而很配合地低下了头。 一股更加浓郁的藏香传来,张瑞雪看了眼耳根子越来越红的张起棂,不易察觉地抿了抿唇。 缓缓松开紧扣脖颈的手,从腰间取出手帕,暗示张起棂捂住口鼻。 张起棂默契地接过手帕,放在了鼻子前,刚靠近就闻到了一股清淡的药香。 那股浓郁的藏香似乎都被驱散了许多,令人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随着藏香越来越浓郁,两个藏民抬着一个炉子,从他们藏身的毛毡前经过。 看着前面经过的藏人,张起棂下意识地往张瑞雪怀中靠了靠。 藏人们将炉子搬到女人身边,将里面的东西沿着女人的四周摆了起来。 伴随着他们的动作,空气中的藏香越来越浓郁,浓郁到连屏气都无法阻止香味进入口鼻。 很快,张瑞雪和张起棂就发现藏香中混着一股熟悉的臭味。 尸臭。 很快,张起棂就发现了毛毡上的图案,上面画着阎王骑尸图。 联想到女人的惨状,张起棂瞬间想到了女人的真实身份——阎王骑尸女。 第118章 康巴洛人 藏人们摆弄好香炉后,就快步离开了这里。 没一会儿,女人痛苦的呻吟声就响了起来。 张瑞雪和张起棂微微动了动身子,透过毛毯缝隙朝着女人的方向望去。 只见女人的面色已经转为青灰,还时不时地抽搐一下,而在她的身边是一只只奇怪的小香炉。 张起棂在一只香炉旁蹲下,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炉盖,发现里面燃烧着的是一种奇怪的粉末。 他看了看四周,本想用双指从地板撕下一根木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却伸了过来。 张起棂接过张瑞雪手中的飞针,用飞针搅拌了一下香炉内的粉末,果然在里面发现了被研磨极细的骨头。 思索间,女人的呻吟声突然戛然而止。 张起棂猛地抬头看向女人,发现女人已经爬了起来,用手肘和膝盖撑地,赤身果体地跪趴在地上。 张起棂瞬间绷紧神经,身体挡在了张瑞雪的面前,转换为戒备状态。 张瑞雪拍了拍他的肩膀,拉着他的手往后退了几步。 然而,女人并没有攻击他们。 只见女人径直从他们面前经过,朝着另一个方向爬去。 女人爬行的速度非常快,根本看不出她是一个残疾人。 张起棂转头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张瑞雪,跟上去看看? 张瑞雪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眼神有些复杂。 “走。” 张起棂点了点头,牵着她的手跟上了女人。 女人爬到了一个通往上一层的木头楼梯处,木头楼梯特别大,用碗口大粗细的圆木所建造,每一节楼梯都有近一米高。 女人爬到很快,不一会儿就爬到了顶端。 张起棂在楼梯口犹豫了一下,他感觉这个楼梯不是给人建造的。 奇怪的毛毡和符咒,几个藏民匆匆离开,这个楼梯究竟会通往什么地方呢? “姐姐。” 张瑞雪回过神,看向一脸关切的小官。 “我想起来一些事情。” 张起棂没有追问,只是静静地等着她开口。 “这里,是康巴洛人的地盘。” 话音落下的同时,“砰”,一颗子弹打在张起棂的脚下,木质的地板瞬间炸裂开。 张起棂一下子跳了出去,在他移动的同时,枪声也接连响起,子弹一颗一颗地打在他的脚下。 张起棂反应迅速地借助二楼挂着的毛毡,隐藏了身形。 枪声停了下来,张起棂屏住呼吸去寻找开枪的人,只见一个蓝色藏袍的人在毛毡中快速移动着。 蓝袍藏人扣动扳机,眼神犀利地紧盯着四周的动静。 张瑞雪蹲在二楼的横梁上,俯视着下面那道蓝色的身影。 就在子弹贴着张起棂耳朵擦过的瞬间,张瑞雪从天而降,双膝压在了蓝袍藏人肩膀上。 蓝袍藏人被巨大的冲击力压的跪倒在地,张瑞雪转动腰身,但并未死死钳住他的头部。 手腕顺势夹住了他的手,猛力一转,将他手里的长枪夹脱了手,随后一个翻身落地。 长枪落下的同时,被紧随而来的张起棂趁机一脚踢飞了出去。 蓝袍藏人反应极快,还未等张起棂看清他的脸,一把藏刀直冲张起棂的门面而来。 张起棂偏头躲过藏刀,一拳打在蓝袍藏人脸上,一声闷响,蓝袍藏人正要倒地的瞬间,被一股极大的力道生生拽起。 抬腿膝顶腰部接转下踢腿窝,蓝袍藏人如同一只虾米般,整个人被迫向前弯曲。 纤细的手腕宛若铁箍,一下子扣住了蓝袍藏人的手,藏刀应声坠地。 蓝袍藏人根本来不及反抗,一块毛毡又从天而降,天旋地转间,就已经被捆的个结结实实。 张起棂这才发现蓝袍藏人是一个年龄才不过十八九岁的青年。 张瑞雪看了蓝袍藏人一会儿,用藏语问了一句话。 “为什么要攻击我们?” 这时,毛毡后面突然走出许多的蓝袍藏人。 藏人们对着张起棂和张瑞雪蹲下身,行了藏族人最高的礼节。 同时,挣脱束缚的丹也起身站了起来,对着二人行礼。 随后,一个年纪最大的藏人为张起棂和张瑞雪献上了哈达。 紧接着,洛丹出现在他们面前,用非常熟练的汉语说道: “张先生,张小姐,我们已经等你们很久了,请你们接受我们的道歉和我们献上的哈达。” 张起棂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些藏人,淡漠的眼眸中透露出些许冷意。 张瑞雪察觉到他情绪的微妙变化,伸出食指在他手背上画了个手势。 这些人,可以信。 张起棂被她突然的触碰惊了一下,随即顺势握住了那只试图抽离的手。 这下轮到张瑞雪愣住了,她仅是微微侧眸看了张起棂一眼,就任由他所作为。 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动作,洛丹心中不免有些腹诽,还说不是格波姆,明眼人一眼都知道…… 洛丹从口袋中抽出一张发黄的黑白相片,上面是一个身着藏袍的汉族男人。 这个人,正是几个月前离开康巴洛的董灿。 “这一切都是董先生安排的,他说你们看到照片就会明白了。” 张起棂接过照片看了一眼上面穿着藏袍的董灿,翻到背面,那里写了一行字: “秘密就在这里,他们能够帮助你。” 通过洛丹的讲述,张起棂知道了这些藏人都是康巴洛人,他们住在康巴洛湖旁的‘康巴洛’河谷里。 张瑞雪看向洛丹,问道:“仁珠还活着吗?” 洛丹愣了一下,随后便是狂喜,“大祭司身体还很康健,她一直在等一个朋友回来。” “您……您是不是就是大祭司在等的人?” 张瑞雪点了点头。 她想起来一些重要的事情,那扇巨大的青铜门下,还封锁着一个非常恐怖的力量…… 张起棂和张瑞雪跟在藏人后面上了喇嘛庙的顶层,从悬崖上顺着康巴洛湖走。 直到看到一处隐秘的河谷,他们下到河谷,踩在河面的冰上继续往前走。 走过一个玛尼堆组成的石阵后,顺着一个非常陡峭的石阶而下,进入了一个满是绿色的山谷。 藏人们四处散开,只留下洛丹和年长的藏人带路,他带着张瑞雪和张起棂进入了最高大的房子里。 上一任大土司已经离开,他们一直在等待新任大土司的到来。 一进门他们就看到了主位毛毡后面挂着的土司画像,那是董灿的画像。 张起棂感到一丝意外,董灿竟然是康巴洛的土司? 第119章 青铜门后的恶魔 献上哈达的藏人请张起棂和张瑞雪在主位坐下。 随后,在温暖的炭火下,藏人讲述了一个十分离奇的故事。 “董灿先生是我族上一任大土司,他是在十年前来到这里……” 传说在很久以前,康巴洛族定居的雪山中诞生了一个恶魔,恶魔为祸人间,导致生灵涂炭。 康巴洛的祖先们为了对抗这个恶魔,在雪山深处修建了一处巨大的青铜门,将恶魔关在了门内。 但这道青铜门,每隔十年便会打开一次,恶魔就会出来作乱。 于是,为了制衡恶魔,康巴洛人世代在此定居,从不踏出雪山外一步。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康巴洛人的信息产生了断层,早已失去对抗恶魔的办法与能力。 这时,董灿和其他几人从那个巨大球体的深谷中出来,发现了康巴洛族。 其他几人离开了,董灿却留了下来,帮助他们将恶魔关进了青铜门内,并在这里担任土司近十年的时间。 但在下一次青铜门即将打开之际,董灿却离开了康巴洛。 离开前,他告诉康巴洛人,在青铜门打开之前会有一个来自张家的年轻人来帮助他们。 为了保证这个年轻人能安全抵达这里,康巴洛派出了大量族人出山接应。 因此,出入雪山的脚夫几乎大部分都来自于康巴洛。 张起棂安静的听完了全部的故事,在藏人的讲述下,他敏锐地察觉到一些东西。 董灿身手虽然不如他,但也是一个相当冷静的人,这样的行为只能说明一点。 有什么行为扰乱了他死水一般的心,让他感到心灰意冷,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 如果没有那三日寂静,或许张起棂永远都想不通这个问题。 张起棂看了眼身侧的张瑞雪。 可是现在,他仿佛明白了。 张瑞雪忽然起身,径直走向了不远处的黑色石头神像。 那是屋内唯一一个摆件,跟所有的西藏神像相比,是完全不一样的神像。 张起棂意识到,这个东西或许是个非常关键的线索。 那座神像头顶着一顶骷髅冠冕,面容狰狞可怖,嘴角布满锋利的獠牙,散发出一股阴森的气息。 尤其令人震惊的是,它的身躯上布满了数不清的眼睛。 张起棂看着张瑞雪手中的神像,它似乎符合所有神像的特征。 然而,它又仿佛源自一个超乎他认知之外的文明世界。 “这是什么?” 藏人们面面相觑后,纷纷摇了摇头。 献上哈达的藏人开口道:“这尊神像,是董灿先生从那扇巨大的青铜门后取出来的,我们也不清楚这是什么。” 张起棂悄无声息地从张瑞雪手中接过神像,目光深邃地审视着她的脸庞,捕捉着细微的表情变化。 她认识这尊神像。 这一认知,让张起棂心中立刻敲响了警钟,身上的麒麟纹身瞬间炸了出来。 张起棂忍不住抓住她的肩膀,手指关节也因为用力而显得发白。 “张瑞雪。” 张瑞雪从思绪中回过神,眼神里满是茫然。 别丢下我。 张起棂似乎有所察觉,心脏骤然剧痛,宛若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 “我没事。” 张瑞雪轻柔地拍了拍张起棂的手,示意他放开自己。 张起棂立刻收回手,侧过身暗地里深吸了一口气,快速平复着自己心情。 片刻过后,张起棂开口了,“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这一次,那些藏人们罕见的沉默下来。 张起棂微微皱眉,他心里已经明白,藏人口中的一切与真相完全不同。 康巴洛看似是一个世外桃源,但它的真面目远没有表面上那般美好。 董灿因为意外发现秘密,怀揣着追寻目的而来,却意外爱上了一个被选为祭品的女人。 而董灿之所以会留下来,也是为了那个女人。 十年之期将至,如果里面的恶魔还没有被解决,康巴洛人就要将女人送去当祭品。 而张起棂和张瑞雪在喇嘛庙看到的一切,都是康巴洛人在举行献祭仪式前,对祭品进行的必要仪式。 张起棂听完后又发现了一个更大的问题,这让整件事情愈发扑朔迷离起来。 阎王骑尸的祭品,究竟是如何选出来的? 这时,一位头发花白,身穿红色藏袍的女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女人一进来,藏人们都连忙恭敬地对她行了一个礼。 张起棂发现藏人们似乎对这个女人格外爱戴,行的礼也很庄重。 “达娃,好久不见!” 女人有一张本地藏族面容,肌肤晒得健康红润,呈现出迷人的小麦色。 张瑞雪的嘴角扬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仁珠。” 女人嘴角勾起,扬起一副灿烂的笑容,“我还是比较喜欢你给我取的汉名。” 仁珠对着藏人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出去。 很快,洛丹就带着所有藏人们退出了房子,屋内只剩下张瑞雪和张起棂,仁珠。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仁珠转头看向张起棂,“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康巴洛的大祭司,我叫仁珠,你也可以叫我张美丽。” 张起棂听到这个名字时愣了一下,姓张?……叫美丽? 察觉到他难以理解的目光后,张瑞雪默默移开了视线。 别问我,我失忆了。 仁珠接着说道:“他们刚才已经给你们讲了一个故事,现在我要告诉你们的是另一个故事。” 仁珠的眼珠子一转,又看向张瑞雪,“当初你离开前,曾说过让我帮你保存记忆,等你再回来时,便是揭露真相之时。” 张瑞雪眉头皱了一下,“我只记起了一部分。” 仁珠叹了口气,随后开始慢慢讲述了起来,“先说好,我这个故事可能会很长,这得从我小时候开始说起……” 仁珠的母亲是康巴洛上一任大祭司,她曾向仁珠讲述了一个几百年前的故事。 几百年前,有一名叫做汪藏海的汉人,误入了藏区雪山深处,是当时康巴洛的大祭司救了他。 原本大祭司是打算等汪藏海养好伤后,就让人送他离开。 可未曾预料到,汪藏海对此早有预谋,他先是表明自己与张家族长交好,又拿出了鬼玺。 因此,汪藏海受到了康巴洛人的最高礼待。 第120章 带我去见这个恶魔 汪藏海在大祭司口中得知许多关于张家的秘密,特别是关于那扇巨大的青铜门。 康巴洛人希望汪藏海可以终止张家世世代代的命运,而汪藏海也信誓旦旦的表示,自己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张家。 为了表达诚意,汪藏海主动请求当时的大土司和大祭司,将康巴洛的图腾缩小改良后,作为他的家族纹身。 从此,所有带着凤凰纹身的汪家人见到康巴洛人,都要无条件服从他们的命令。 “这个人离开康巴洛后,非但没有遵守诺言,反而试图要将张家守护的秘密公之于众……” “大土司和大祭司派了很多人手去寻找此人的下落,全都一无所获。直到几年后,传来这个人已经死去的消息……” 大土司与大祭司断然不会相信汪葬海已死,他们笃定那个背信弃义之徒,必然是躲了起来。 张起棂淡淡的瞥了仁珠一眼,又看向了张瑞雪。 张瑞雪沉吟片刻,开口解释道:“康巴洛人,是张家的分支。” 其实整件事情很简单,康巴洛人作为张家分支,被安排到雪山深处,世代守护假青铜门的秘密。 喜马拉雅山脉深处的荒无人烟之地,生存环境极端严酷。 长久居住于此的康巴洛人,不仅要承受来自雪山的天灾与人祸的双重考验,还要遵循古老的习俗,每隔十年向恶魔献祭一名族人的生命。 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告诉你可以帮助你和你的族人,摆脱这种无止境般的生活。 难道有人会不动心吗? 康巴洛人背刺张家,企图让汪葬海对张家取而代之,同时,他们又想将汪葬海牢牢掌控在自己的股掌之间。 只能说,康巴洛人把人性想的太过简单,也有些太过自负了。 张起棂从仁珠的话语中,抽茧剥丝出一些特殊的线索。 第一,汪藏海——汪家的存在。 第二,青铜门内的‘恶魔’真的是恶魔吗? 第三,所谓献祭的背后究竟存在于何种目的? 面对张起棂的种种质疑,仁珠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全盘托出。 隐藏在喜马拉雅山深处的青铜门,乃是张家精心设置的一个诱饵。 张家人将企图觊觎‘终极’的探秘者引到这个陷阱里,目的就是为了保护真正的青铜门。 只有拥有特殊血脉的人,才能真正封印‘恶魔’。 所以才会有了阎王骑尸女这个‘祭品’,为了防止‘祭品’反抗,他们会将‘祭品’的手脚打断,挖掉眼睛,用特殊的藏香,让‘祭品’失去神志,任由他们摆布。 而千百年来,康巴洛族内拥有特殊血脉的人越来越少。 这个被张家花费大量精力和人力物力制造出来的‘恶魔’,不仅成为了敌人的噩梦,也成为了康巴洛人的灾祸。 直到董灿的到来,他爱上了那个女人,又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救她。 最后只能心灰意冷离开了康巴洛。 张起棂皱起眉头,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东西。 张瑞雪与仁珠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不易察觉地互换了个眼神。 张起棂思索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带我去见这个恶魔。” 离开康巴洛族地后,洛丹走在最前面,后面是张起棂,张瑞雪,以及仁珠和那位蓝袍青年。 这位青年的名字叫做丹,康巴洛族的蓝袍是他们荣誉的象征。 丹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为蓝袍藏人中最聪明,也是身手最出色的那个。 五个人形成一个队伍,开始朝着雪山深处进发。 从被白雪覆盖的皑皑雪山,到逐渐清晰可见的黑色山石,越靠近青铜门的位置,周围山体的颜色就越深。 青铜门的位置离康巴洛族并不算太远,就在山谷的另一面。 此时,天色逐渐开始变暗,整个世界似乎都慢慢沉浸在一种宁静而神秘的氛围中。 他们在一个被山体半包围的地方搭起了帐篷,准备好好休息一晚后,再继续前进。 丹是个武痴,凑在张起棂身边认真地讨教练功的秘诀。 张瑞雪和仁珠坐在一旁,而洛丹则是站在不远处观察天象。 “你不该来的。” 仁珠愣了一下,对着张瑞雪笑了笑,“我也想看看,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 那个,真正的恶魔。 张瑞雪垂着眼眸,沉默不语。 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如同细腻的银纱轻轻覆盖,为她平添了一丝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 仁珠看着这一幕,不由得回想起两人初次相识的场景。 那时候,因为阎王骑尸祭祀的事情,仁珠与母亲大吵了一架,一气之下便从族里跑了出来。 结果在雪山深处碰见了正在捕猎的雪豹,生死关头之际,一道身影犹如天神般降临。 那晚的月色,也如今晚一样的明艳照人…… 张起棂从洛丹嘴里得知了一些关于母亲的事情。 “白玛是我们康巴洛的藏医,也是族内选出来的圣女。” 张起棂有些出神,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指腹,语气不明的问道:“什么是圣女?” 洛丹有些沉默,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白玛是我们康巴洛最美的人,她很温柔,脾气也很好,待人也十分和善,但她也非常的坚韧,即使遇到困难的问题,也从来都不会放弃……” 张起棂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洛丹。 “圣女就是祭品,对吗?”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断了洛丹的话语。 气氛瞬间沉寂下来。 母亲曾是阎王骑尸的祭品。 想到这里,张起棂心里突然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他知道,这是一种情绪。 是一种从来都没有过的感受,不是像身体受伤,也不是精神上受到某种刺激。 是从内心深处感知到的情绪。 张起棂抬头望向天空,夜色渐深,不知道什么时候月亮也躲进了云层里。 仅有的光亮,也消失了。 第121章 青铜门内 晨曦初现,雪峰银光熠熠,与初露的朝阳交相辉映,犹如染上了一层神秘而纯净的色彩。 众人收拾好行李,再一次朝着山体裂缝出发。 越往里走,缝隙越宽。 “按照我们现在的脚程,抵达青铜门大概还需要两天左右。”洛丹开口道。 张瑞雪和张起棂都没有反应,只是加快了解决手里食物的速度。 接下来的路程里,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一座巨大的岩石拱桥展现在他们眼前,桥体下方,无数铁索纵横交错,形成一片宛如蛛网般的景象。 石桥下面是一道黑漆漆的渠沟,前面则是一片碎石滩。 顺着碎石滩往里走,一道巨大的青铜门出现在了路的尽头。 手电筒的光照射过去,可以看到青铜门上雕刻着许多繁琐的古朴花纹。 张瑞雪和张起棂同时停下了脚步。 仁珠看了眼洛丹和丹二人,轻声说道:“你们回去吧,剩下的由我来带路。” 张起棂回头看了眼三人,发现他们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洛丹和丹的眼神带着一丝悲伤,而仁珠的表情则是感慨与释然。 张起棂微微皱眉,眼前的场景,似乎让人有种生离死别的错觉感。 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使张起棂意识到了一直以来自己所忽略的事物。 青铜门内,除了张家人制造的‘恶魔’外,或许还有什么未知的东西存在? 若非如此,仁珠为何会是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 一心思考着如何保住仁珠的张瑞雪,没有发现张起棂已经察觉到了异样。 来到了青铜门前,张瑞雪把手放在门上,奇长的双指沿着精致的花纹缓缓抚过。 片刻过后,才开口。 “时间还没到。” 张瑞雪和张起棂走到青铜门前的一块巨大的石头后面。 这里离青铜门还有一段距离,一旦出现任何异动,他们也可以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仁珠随意的坐在地上,拿出背包里面剩下的糍粑和肉干,递给了他们两个。 “反正门还没开,先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 张瑞雪摇了摇头,她没有什么胃口。 张起棂收腿坐了下来,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已经不是第一次牵手了,张瑞雪对此也没有太大反应。 对于亲手养大的孩子,她难免会更纵容些的。 更何况除了触感有些不同,别的也没什么区别。 张瑞雪的手细腻柔软,而张起棂的手则是布满薄茧,会更硬朗一些。 仁珠一双眼珠子乌溜溜的转着,暗自揣测着,这两人的关系到底纯不纯洁。 此时,青铜门突然传来剧烈的震动声,就好像有无数号角同时吹响。 听到声音后,仁珠将洛丹和丹留下的两个背包塞进张瑞雪和张起棂的怀中。 “想要解决恶魔就必须进入青铜门内,我不确定里面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出口。” “这两个背包里面都是食物、水,一些常见的药物,还有两套厚衣服。” “倘若你们找不到别的出口,就得在里面待上十年……” 仁珠深深的看了张瑞雪一眼,那眼神里的含义太过复杂,但是张瑞雪看懂了。 她在求死。 张瑞雪站在原地,看着仁珠一步步走向青铜门,脚步沉重到如同被铁钉钉住,难以挪移分寸。 张起棂眼神闪过一丝迷茫,似乎想不明白,仁珠为何要独自上前。 巨大的青铜门像一只蛰伏在暗处的巨兽,正缓缓张开嘴,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仁珠站在青铜门面前,静静地等待着命运的到来。 直到她身后的墙壁上,渐渐勾勒出一个巨大的轮廓。 那是一个十分巨大的东西,差不多快有三个人高,巨大的头部下,伸展着无数只手臂。 它站在洞穴顶部,正在俯视着自己的猎物。 几乎就在它动的同时,张瑞雪和张起棂也行动了起来。 张瑞雪在石头上借力,翩然跃落,单手搂住仁珠一同翻滚在地,巧妙地躲开了它的攻势。 张起棂下落的同时,拔出匕首在掌心一抹,鲜血瞬间涌出。 特殊的麒麟血洒在它的身上,好像让它逐渐开始褪去隐形的外衣。 凭借过人的眼力,张起棂看到怪物有着几乎全黑的四肢,还穿着由各种岩石和金属片制成的铠甲。 这个就是康巴洛人口中的‘恶魔’,也是阎王骑尸中的‘阎王’。 电光火石间,怪物身形一闪,瞬间退回了青铜门内。 诡异的是,怪物在青铜门的那部位,居然是看不到的。 一根绳镖如同利刃出鞘,闪电般紧紧绕住怪物的脖颈,双臂猛地一收,将它狠狠地摔向山壁,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沉闷轰鸣。 在张起棂和仁珠的目光注视下,张瑞雪拖着那个怪物往青铜门内走去。 他们对视一眼后,立刻拎起背包跟了进去。 被如同拖死狗般的‘阎王’,伸出蜘蛛一样的手想要反抗,张瑞雪抽出刀刃翻转,一刀削去它的一只手。 黑金古刀在手中翻转出残影,转瞬间就将‘阎王’削成了光秃秃的‘人彘’。 张起棂垂眸看着地上的残肢,弓膝抬脚,默默地将垃圾踢远了些。 仁珠看着对待‘阎王’犹如逗弄‘玩具’般的张瑞雪,不由得暗自咂舌。 啧啧……达娃还是一如既往的残暴。 随着一阵轰鸣声响起,那扇巨大的青铜门开始缓缓闭合。 哪怕是如此巨大的动静,身处黑暗中的三人都没有回头,依然毫不犹豫地向前走去。 不远处是一个圆形的祭台,周围是具有特殊纹路的凹槽。 刚靠近祭台,就发现有一道黑色的人影,正蜷缩在祭台中心的位置。 这人全身被乌黑的泥浆黏胶包裹,又被三道青铜链条死死锁于地面之上。 张起棂目光看向仁珠,“祭品?” 仁珠摇了摇头,低声说道:“这是个汉人,他被污染了。” 污染? 张起棂微微抿了抿唇,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张瑞雪放下手中的‘阎王’,将地上两根的铁链递给张起棂和仁珠。 他们站成一个三角阵形,每人手中紧握着一根铁链。 仁珠抽出腰间的藏刀,在自己的手掌上狠狠割了一刀。 鲜血顺着铁链不断滴落在祭台上,顺着上面的纹路向所有方向开始蔓延。 张瑞雪看了眼脸色苍白的仁珠,二话不说也割破自己的手掌。 张起棂虽不明所以,但也跟着一起照做。 鲜血如同流水般在花纹中飞速渗透出去,从祭台上蔓延到了墙壁,直至洞穴的所有角落…… 张起棂看着由鲜血慢慢形成的完整图形,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第122章 时空回溯 人群熙攘的街道上,一阵敲锣打鼓的喧闹声格外引人注目。 鲜艳如火的轿子轻轻摇曳,轿中端坐着穿戴凤冠霞帔的新娘子。 张起棂站在人群中,眼神锐利地打量着四周。 他方才还在青铜门内,转眼间,却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恰巧一阵风儿袭来,花轿的帘子被掀起,露出了一张清冷绝美的脸庞。 张起棂瞬间呆愣住了。 姐……姐姐? 花轿停在了红府大门口,锣鼓喧天,喜婆眉开眼笑的掀开帘子,为新娘子盖上了红盖头。 张瑞雪微微蹙眉,她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失去了控制。 只能顺从的将手放在喜婆的手背上,由她带着自己往前走去。 直到喜婆将张瑞雪的小手交到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中。 那人温柔的牵着新娘的手,小心翼翼地带着她跨过台阶。 “阿雪,小心火盆。” 熟悉的话语声传进了张瑞雪的耳畔,让她不禁微微侧头。 “吉时已到——” “一拜天地,佳偶天成!” “二拜高堂,恩重如山!” “夫妻对拜,永结同心!” 司仪高声喝唱:“礼成,送入洞房!” 即便隔着红盖头,都挡不住对面那道炙热又满含爱意的目光。 张瑞雪抿了抿唇,感受着心中那股翻涌的情绪,期待,欣喜? 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感觉很奇怪,似乎又理所当然。 他们的双手十指交缠,紧密无间。 喜房内红烛摇曳,映照着墙上挂着的双喜字,显得格外的喜庆。 绣花的床帘轻轻晃动着,与新娘子的衣角交缠在一起,宛若一对轻盈起舞的蝴蝶。 红盖头被玉如意挑开后,入目即是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 “呆子。” 张瑞听着自己那充满千娇百媚的柔嗔之音,眼波流转间如丝般缠绵。 仿佛正处于旁观者的视角,看着另一个不同的‘自己’。 “阿雪,我们喝完合卺酒再出去好不好?” 那人拿起下人端来的酒,他们的双手交缠在一起,将酒杯送入口中。 “真想这样……一辈子都能和你在一起…….” 张瑞雪看着那人通红的眼眶,忍不住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庞。 “红官……” 贰月红微微一怔,“阿雪……” 张瑞雪轻轻勾住他的脖颈,唇瓣温柔地印在了他的唇上。 从额头落到眼角,脸颊,鼻尖…… 贰月红却伸手推开了她。 “阿雪,对不起,我得离开这里了……” 即使深知眼前人是陨铜幻境所化,贰月红待她依旧如春水般温柔细腻。 (对应九门篇章第四十章陨铜幻境里面发生的一切) 张瑞雪看着那抹离去的红色身影,嘴里不禁喃喃自语。 “对不起,我把你给忘了……” 谁都没有注意到,隐匿在暗处的黑色藏袍男人…… 世界如烟雾般消散的瞬间,一股疲惫感从四肢传来,连喉咙都干哑到发疼,张瑞雪快速调整着身体机能,迫使自己在两三秒内恢复如常。 张瑞雪发现自己卡在青铜陨石内的狭小孔洞中。 大脑快速冷静思索着,回顾着之前发生的一切。 他们在放完血后,发现了整个洞穴中存在着无数的孔洞。 而就在这些孔洞中,隐藏着一股强大的力量…… 远古邪神。 他们先是找到了张家人制造‘恶魔’的地方,解决掉了那只人彘‘阎王’,然后…… 找到了真正的祭台。 张瑞雪闭上眼睛,那满目的红,刺痛了她的眼。 仁珠……为了压制住邪神的力量,将自己作为了祭品。 再次睁眼时,张瑞雪意识到,自己刚才是陷入了时空回溯中。 并不是说,她回到了十几年前,而是她的意识,依附在了陨铜幻境中的那个‘她’身上。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小官去哪里了? 张瑞雪从狭小的夹缝中站起身,仔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四周被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一丝光亮也难以寻觅。 她从腰间取出火折子,火光瞬间燃起,照亮了周围昏暗的环境。 然而,就在这光芒亮起的一刹那,张瑞雪发现,四周竟然遍布着犹如天幕繁星般密集的眼睛。 那些眼睛或明或暗,带着几分诡异与阴森,仿佛有无数的生命在暗中窥视着她,让人瞬间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紧接着,又是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张瑞雪内心深处的意识正奋力反抗着,却依旧无法摆脱这股力量的侵袭…… 满院的红绸,刺痛了张起棂的心。 他站在暗处,透过未关着的窗户,看到了男人用玉如意挑开了新娘子的红盖头。 看着新娘脸上娇羞的笑容,看着他们两个饮下那杯交杯酒。 新娘满怀爱意的吻落在男人的唇间,额头,脸颊…… 无形的双手紧紧攥紧他的心脏,疼痛愈发的强烈。 男人转身离开的时候,张起棂的心中瞬间升起了一股莫名的窃喜。 直到,那句喃喃自语的话语传到耳畔。 他的脸色依旧很平静,如往常一样,可是,内心却隐约有暗潮涌动。 眼前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看,这是我新买的风车,可好看了!” “你给我玩会你的风车嘛!” 不远处孩童们的欢声笑语声,从张起棂的前面传来。 他很想抬头查看情况,可他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宛若一片随波逐流的落叶,任凭水波荡漾,无力左右自己的方向。 张起棂垂着眼眸,看着‘自己’倏然间变小的身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没爹没娘,他就一个人,他为什么要一直戴着帽子?” “笑一笑啊,干嘛老板着个脸啊!?” “他没爹没娘,别跟他玩!” —— 张起棂面无表情的目视着前方,继续抬脚向前走去。 直到那些孩童们抢走了他的帽子,他才微微侧过头,淡淡的看向他们。 帽子从半空中落在地上,张起棂弯下腰捡起了帽子。 面容稚嫩的孩子,神色依旧毫无变化,似乎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小鬼,你要是想你妈妈了,就眨两下眼睛。” “不想…那就眨一下吧。” 张起棂依旧不为所动,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眸,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那个男孩子。 对视几秒后,张起棂绕过男孩子,继续往前走去。 世界扭曲的瞬间,一阵强大的吸力传来,张起棂眼前再次一片模糊。 再一次睁开眼时,他发现自己来到了泗州古城。 张起棂感觉到自己身体的体温正在快速流逝。 这种失血过多的感觉,让他的意识都渐渐开始模糊起来…… ‘他’,会死吗? 第123章 幻境中的幻境 古色生香的院子里,张瑞雪目光漠然地看着眼前醉生梦死的男人。 她无法理解张景源对母亲所做的一切。 更难以理解的是,在母亲离世后,他又表现出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那股陌生的情绪,在张瑞雪心中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 是恨意。 这股汹涌的情绪顷刻间就彻底淹没了内心的每一处角落。 张瑞雪皱了皱眉,她很不喜欢这种陌生的情绪。 一点都不喜欢。 张景源的语气非常冷淡,“你来干什么?” 张瑞雪没有说话,只是径直走到离他最远的位置,才坐了下来。 父女俩如出一辙的冷漠,仿佛都将对方视作无形的空气,彼此间视而不见。 张景源看着手中的黑白相片,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 张瑞雪盯着青石板的地面发着呆,脑海中的思绪一片空白。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景源率先开口了。 “你可真没用,连你的母亲都留不住。” 张瑞雪看向他,目光冷若冰霜。 察觉到她的目光,张景源冷笑一声后,又重复了一遍。 “你连你的母亲都留不住。” 这句话,看似是在说她,实则也是在说他自己。 张瑞雪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讥讽的意味。 “你不配提她。” 张景源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竟让他发出一阵沉闷的笑声。 良久之后,一字一顿的开口。 “她是我的妻子。” 张瑞雪轻笑一声,语气充斥着冷漠与寒意。 “已经不是了。” 张景源蓦然跃起,一把掐住了张瑞雪的脖子,声音中充满着怨毒。 “她都已经死了,你还有什么价值活在这世上!?” 回应张景源的,是一把锋利的刀刃。 手中的黑金匕首插进张景源的胸膛,狠狠地刺中了他的心脏。 张瑞雪手上的动作很慢,她一点一点地缓缓转动着匕首。 张景源愣住了,抬头对上了那道冰冷的视线,密密麻麻的疼痛感蔓延着全身。 他并没有反抗,反而还松开了掐着脖颈的手。 这样死了也好,他马上就能去找阿清了…… 看着倒在地上,逐渐开始意识模糊的男人,清冷的声线缓缓响起。 “阿娘说过,你对她的爱,太可怕了。” “她宁愿永世不入轮回,也不愿与你再次相见。” 张景源的瞳孔开始涣散,嘴角上扬,无声地笑了起来。 阿清……你待我可真狠心啊…… 张家所有长老们围聚一堂,每个人都神情严肃地盯着跪在地上的人。 “张瑞雪,你身为执法堂的长老,却违背族规对自己的亲生父亲痛下杀手!” “你可知罪!” 即使面对众多张家长老,张瑞雪的情绪依旧没有丝毫波动。 “人是我杀的。” 张瑞雪停顿了一会儿,再次开口。 “生死相搏,彼此亦然。” “你——” 长老们气的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对张瑞雪进行轮流批判。 此时,一道蛊惑人心的声音传进张瑞雪的脑中。 “就是他们害得你的母亲被囚禁多年,受尽百般折辱后,最终自戕身亡。” “难道你就不觉得恨吗?” “你就不想报仇吗?” “杀!快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替你的母亲报仇!” 张瑞雪皱了皱眉,对于那道吵闹的声音充耳不闻。 最终长老们决定,按照张家族规处置张瑞雪。 弑亲者,当剔其骨骼以报父恩,割其血肉以偿母情。 锋利的刀刃无情地割开血肉,逐片剔除体内的骨骼,剧烈的疼痛感在神经中蔓延,每一次喘息都伴随着身体的无法控制的颤动。 张瑞雪痛到无法发声,眼皮沉重到无法睁开,甚至连呼吸对她来说都是残酷的刑罚。 “还不愿意向我屈服吗?” 张瑞雪强撑着一口气睁开眼,冷冷的开口,“我不愿意。” 随着话音落下,周围的一切瞬间变得模糊…… …… 张起棂在意识朦胧的状态中逐渐清醒,目光所及之处,便看到了不远处静静躺着的张瑞雪。 呼吸轻若游丝,浑身冷若冰霜。 张起棂立刻对她的身体状况进行了细致检查,同时为她施以心肺复苏的急救措施。 可是,她身体里的生机却逐渐开始转为衰败,连心跳声都骤然停止。 张起棂从未感觉到如此惊慌失措过。 无力感充斥着全身,眼中流露出无尽的迷茫与浓烈的悲伤。 略长的发丝覆盖着他的眉眼,一颗泪珠无声地沿着脸颊悄然滴落。 下一秒,张起棂似乎是想起来什么,抽出匕首划破手腕,将血滴在她的唇边。 可是,她却没有丝毫反应,甚至都无法吞咽。 张起棂毫不犹豫地咬住了手腕的伤口,鲜血入口,用舌尖撬开唇齿,将血渡了过去。 如此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才发现这个办法是真的有用。 她的呼吸和心跳声都在慢慢地恢复,身体也逐渐恢复了体温,慢慢变软,变暖。 张起棂顾不上包扎伤口,立刻脱掉两人的衣服,用自己的身体帮助她快速回暖。 “咳咳……” 不知道过了多久,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怀中的人终于苏醒了过来。 张瑞雪醒过来后就咳出来了一团黑色的物体。 看起来,似乎就是这个东西,让她刚才‘死’了一回。 想到这里,张瑞雪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 还未等她回过神,一个轻柔又克制的吻落在了额头。 一触即分。 张瑞雪下意识的抬眸望去,恰好撞进了一双汹涌着暗潮的墨色眼眸。 张起棂下意识地收紧双手,将她紧紧抱在怀中,这一细微的动作,不经意间让他们的身体贴合得更为紧密。 “小官。” 张瑞雪这才发觉,两人现在的尴尬处境。 她本想起身去穿衣服,却被张起棂揽住腰肢,重新按了下去。 “我没事了,放……唔” 温热的掌心按在她的后颈,另一只手则牢牢将她禁锢在怀中。 青年的吻略显青涩,却很快就寻得其法。 张瑞雪蓦然愣住,抵住他胸膛的双手都僵硬在了那里。 炽热的吻落在颈侧,一路往下,伴随着感官的每一次触碰,激起层层颤栗。 断断续续的喘息声与破碎的低吟声,几乎击溃了他长久以来维持的所有理智。 突然,胸膛传来一股剧烈的疼痛。 张起棂陡然静止,缓缓低头,目光深邃地凝视着刺入心脏的刀刃。 周围一切开始扭曲崩塌…… 第124章 远古邪神 等张起棂真正醒来时,就感受到一股温热的力道正按在他的手腕。 “张瑞雪。” “嗯。” 张瑞雪眼底的担忧褪去,从口袋中拿出最后一颗糖果塞进了他的嘴中。 张起棂嘴里含着糖,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他们仍旧处于青铜陨石内部,四周布满密密麻麻的孔洞,闪烁着或明或暗的光芒,其中大部分的东西已经被他们清理干净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地面上布满了黑色的灰尘,犹如大量易燃物品经过烈焰焚烧后的痕迹。 张瑞雪拍了拍身上的黑灰,开口解释他们经历的一切。 从他们进入青铜门,到现在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 陨石内的时间流逝与外界不同,十年之期,或许尚未抵达,亦或许已然跨越。 “青铜陨石的神秘力量,令康巴洛人的血脉产生了再一次的异变,张家人称之为阎王血脉,而这种血脉拥有遏制那些物质的奇特能力。” “被献祭的康巴洛人,在成为阎王的‘坐骑’后,阎王会带着康巴洛人返回青铜门真正的祭台深处,完成献祭仪式。” 仁珠一开始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而来,数十年来,她亲手送了一个又一个的族人进青铜门。 这场无止境的献祭仪式,早已让仁珠心力交瘁,如果不是为了信守与张瑞雪的承诺,她恐怕早已无法坚持至今。 死亡,对仁珠来说,是一种期待已久的解脱。 “这块陨石中封印着远古邪神,祂能唤醒每个人内心深处最强烈的欲望。” “恶意,恨意,恐惧,嫉妒……人类拥有的一切负面的情绪,都是祂强大力量的来源。” 回忆起前一个幻境中的一切,张瑞雪心中不禁涌起一丝难以名状的微妙情绪。 她和小官……怎么可能。 记忆逐渐回笼。 张起棂回想起那个幻境,那种视觉和感官上的强烈冲击,令他有种难以言喻的……灼热。 “我身上有陨铜,清醒的会快一些,你陷入幻境的时间太久了,有没有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 张起棂已经收敛好乱七八糟的思绪,迅速地对自己的身体状况进行了评估,在确认无恙之后,轻轻摇了摇头。 除了那些忽明忽暗的孔洞外,周遭环境陷入了一片漆黑,他们的手电筒也早就不知所踪。 在将这些孔洞中的东西彻底清除之前,张瑞雪与张起棂都不会离开这个地方。 安静的空气中,仅能听到两人轻细的呼吸和缓慢的心跳声。 长期以来的清理工作,加上在幻境中反复的尝试挣脱束缚,令他们都感到有些疲惫不堪。 尽管张瑞雪与张起棂的身体已经濒临极限,但他们依然保持着高度的警觉。 这时,巨大的青铜陨石骤然震动起来,粘稠的黑色液体从那些孔洞中慢慢延伸出来。 张瑞雪和张起棂慢慢站起身,露出了戒备的神色。 无数的黑色触手发出压抑的呻吟,如同远方传来的低沉而浑厚的号角,在寂静中回荡。 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恍惚间,那些触手仿佛缀满了无数只眼睛,散发着诡异而神秘的气息,宛若受到邪神的凝视,令人心生畏惧,不寒而栗。 几乎都是同时,张瑞雪和张起棂神色一凛,毫不犹豫地拔刀割开掌心,大量的血液顺着刀身而下。 张瑞雪轻点山壁,借助那微妙的反弹力,自半空垂直而落,瞬间便与那些挥舞的触手缠斗在一起。 此时,张起棂翻身跳上至一块岩石凸起处,整个人顺着山壁凌空横掠而去。 目标直指最粗壮的那根黑色触手。 刀砍声和重物撞击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随着打斗的战况愈发剧烈,洞口的陨铜也纷纷坠落,露出来里面的黑色岩体。 “小官!” 张起棂瞬间横向发力,猛然挥刀斩落,朝着那根巨大的触手狠狠砍去。 趁着他吸引触手的注意时,张瑞雪猛然跃起,身姿如鹰击长空,双手紧握黑金双刀,气势如虹,径直向触手之上的眼睛猛刺而下。 一击必杀,刀刃刺中眼睛后,整条触手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瞬息间化作黑色的灰尘,随风飘散无踪。 张瑞雪和张起棂对视一眼,攻防交替,两人配合默契地开始‘戳眼睛’大战。 随着众多触手逐一化作漆黑的尘埃,忽然间,空间喘息般发出一阵悲鸣声,那声音仿佛能直透人心,撼动灵魂,让人无端战栗,难以抑制想要膜拜臣服的冲动。 紧接着,那些粘稠的黑色液体瞬间蠕动起来,悬浮在半空中逐渐凝固成一个浑身布满眼睛的东西。 祂头顶着一顶骷髅冠冕,面容狰狞可怖,嘴角布满锋利的獠牙。 张瑞雪和张起棂瞬间如临大敌,身上的纹身顷刻间全都炸了出来。 远古邪神的实体足足有四五层楼那么高,嘶哑的咆哮声在封闭空间中回响,震耳欲聋。 张瑞雪和张起棂根本无法直视这种物体,只要看上一眼,就会陷入无尽的幻境之中。 “不要看祂身上的眼睛!” 话音还未落下,张瑞雪跃至半空,再次割破尚未结痂的掌心。 鲜红的麒麟血洒在身前,霎时间,两把黑色的刀刃上都被血液再次覆盖。 如蜻蜓点水般,朝着眼前的巨物而去。 张起棂眼底快速划过一丝担忧,疾步连跃数步后腾空而起,手中黑刀掠过麒麟血,再次全力以赴,直取邪神之首。 邪神对于两人的攻势明显是游刃有余,却又感到十分的厌烦。 特别是这两人身上还有麒麟血脉,邪神对拥有这种血脉气息的人类深恶痛绝,恨不得立刻除之而后快。 眼见张瑞雪再次攻来,邪神抬起巨大的手臂,一巴掌拍向张瑞雪。 邪神的掌击犹如崩塌的山岳,裹挟着刺骨的寒风,猛然间压顶而来。 张瑞雪在半空中强行逆转方向,腰肢与膝腿猛然发力,刃尖垂直下指,竭尽全力刺向邪神心脏所在之处。 却不想邪神的手掌陡然转折,再次向张瑞雪头顶狠狠压落。 千钧一发之际,张起棂腾空而起,全身肌肉紧绷,宛如一张拉满的硬弓,手中的刀刃在腰间挽了一个大开大合的刀花。 顿时,那巨大的手掌便被齐刷刷地削去大半,化作一团墨黑的液体滴落在地面,散发出一股令人窒息的腥臭。 第125章 对战远古邪神 张瑞雪一击不成,以一个凌空翻身卸力,单膝跪地安全落地。 几乎在落地的同时,张瑞雪的身躯又化作一道闪电般的残影,刀刃破空直刺而上。 张起棂则是不断挥动着黑金古刀,如影随形般守护着张瑞雪的攻势,一个漂亮的后空翻,巧妙地避开了邪神的致命重锤。 紧随其后的是一记更为凌厉的猛击,张起棂的头顶仅仅与邪神那只庞然巨拳擦肩而过,从其上方惊险万分地掠过。 眼看怎么都抓不住这两个小小的人类,邪神发出无比愤怒的咆哮声。 这一切瞬息万变,却仅是转瞬之间。 忽然,整个陨石空间内星星点点,无数微弱的星光悄然亮起。 像是感受到召唤一般,那些细碎的星光在两人身后凝聚,渐渐形成一簇幽幽的绿光。 伴随着幽绿色的光芒出现,那些浓稠如墨的黑色液体也源源不断地从孔洞中涌现出来。 张起棂挡下邪神一击后,一个利落的回眸,目光与张瑞雪的视线交汇,默契无声,意图尽在不言中。 张瑞雪眸光微动。 下一瞬间,张起棂身形如闪电般飞掠而出,双膝齐发,以跪地之姿强行加速下坠,拼尽全力向邪神的脑袋刺去。 就在邪神高举双臂,试图用掌心抵挡之际,张瑞雪全身肌肉紧绷,犹如拉满的弓弦,猛地向上腾空而起。 在邪神痛苦的嘶吼声中,张瑞雪与黑金双刀仿佛融为一体,全身力量爆发到极致,刀刃犹如旋转的钻头,以螺旋状猛烈地撕裂了那颗庞大的心脏。 而张起棂则遭受了邪神的重击,身形如脱缰之马般骤然坠落。 强行咽下口中的腥甜后,张起棂看准时机,一刀插进旁边的黑岩山壁中。 山壁坚如磐石,张起棂双手紧握刀柄,刀尖在石壁上擦出一路火星,紧贴壁面滑行数十米,终于嵌入岩缝之中,稳住了他急坠的身形。 此时,张起棂的手掌虎口已然裂开,鲜血沿着指尖悄然滴下,他却浑然不觉,而是立刻回过头去,焦急地寻找着张瑞雪的身影。 恰巧看到,一道残影以离弦之速急剧下坠。 张起棂双臂肌肉绷紧,毫不犹豫地扣住岩壁,疾速攀升,随即一个凌空飞跳,双手稳稳接住那道身影。 原本就已经脱力的张起棂,在怀中身躯急速下降的拉扯下,依然竭尽全力,以环抱之势护住对方。 张起棂一个凌空翻转,身躯背部朝下,将昏迷过去的张瑞雪紧紧地贴合于胸前。 在接触地面的那一刻,张起棂的背部猛然撞击坚硬的土地,腿部肌肉迅速紧绷,竭力缓冲自高空坠落带来的巨大冲击。 地面的石块应声而碎,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然撞击在张起棂的脊椎上,疼痛瞬间从撞击点向四周蔓延开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右手紧紧地握住左肩,果断地先将脱臼的左手接上。 情况危急,张起棂只来得及护住怀中的人,尽管他及时卸力减轻冲击,但全身上下还是有不同程度的伤势。 张起棂单手扯开身上的衣服,麒麟纹身如青墨般跃然浮现,气势磅礴,神态傲然。 他来到张瑞雪身旁,用衣服轻轻擦去她脸上的血渍以及身上沾染的黑色液体,然后再仔细察看她的伤势。 张瑞雪的双臂皆有不同程度的伤势,胸口处也有两根肋骨骨折。 万幸,并没有伤及内脏。 长期处于高度警觉状态下的身体,让受了严重冲击伤的张瑞雪,立刻强行清醒了过来。 就在她睁眼的瞬间,邪神庞大的身躯发出一声震天巨响,随即崩解成无数涌动的黑色液体。 隐匿一旁的幽绿色光芒在虚空猛然膨胀,逐渐将周遭的黑色液体紧紧环绕,犹如微小蚂蚁分解障碍,逐渐消融那黑漆漆的液体。 张起棂眼神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每当绿色光芒消融一丝黑色液体,那圈光芒便随之缩减,渐渐开始淡去。 “咳咳……” 张瑞雪靠在张起棂怀中,目光复杂。 两人对视了一眼,瞬间明白了绿色光芒的来源。 邪神是无法被杀死的,只有时间或者灵魂的力量可以净化这一切。 那是千百年来,那些康巴洛人献祭的族人灵魂。 可是,灵魂的力量也是有极限的。 眼下绿色光芒和漆黑色的液体打的难舍难分,一时间也分不出来谁胜谁负。 张瑞雪伸出双手,缓缓在胸口骨折处摸索,正想动手复位时,却被张起棂轻轻按住了手臂。 张瑞雪仰着头,自下而上的看着他。 此刻两人的形象都非常的狼狈,堪称一句‘深山野人’。 张起棂看着那双透着潋滟水光的眼眸,默默地伸出手帮她把肋骨正了回来。 然后又将衣服撕成长条,绑住她的胸口,可以缓解疼痛,促进伤口快速愈合。 包扎好张瑞雪身上的伤口后,张起棂又对自己的伤势进行了简单的处理。 张瑞雪靠在张起棂的胸口,开始闭目养神。 张起棂调整着呼吸,让自己快速进入睡眠状态的同时,还警惕着不远处的动静。 邪神还没有被彻底解决,他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快速地恢复身体机能。 可是,他们并没有休息多久。 青铜陨石内部再次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冲击着每一根神经,邪神的力量再度汹涌而出,绿色光芒也随之彻底消逝。 嘈杂的异响中,黑金刀刃再次弹出刀鞘。 鲜血如细雨般沿掌缘滴落,刀刃破空之声刺耳,四周全被浓稠的黑色液体弥漫包裹…… 就在张瑞雪和张起棂逐渐力竭之际,霎那间,一片雪白的光芒覆盖了整个空间。 那股巨大能量的冲击,让张瑞雪和张起棂瞬间陷入了昏迷中。 一个空灵又充满蛊惑的声音在周围响起。 “呦,小老黑,你这是欺负我家小孩儿呢?” 银发少年身姿轻盈地悬浮于空中,金色的双瞳射出如冰刃般的寒冷光芒。 “你是怎么出来的?” 一道阴沉的声音响起。 银发少年挑了挑眉,不以为意地甩了甩尾巴。 “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出来的啊。” “你该不会以为我跟你一样那么废物吧?” 那道声音冰冷的开口。 “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当然是来……送你回老家啊!” 远古邪神……?!!! 第126章 重回喇嘛庙 大雪封山,吉拉寺庙门紧闭,喇嘛们正准备进行为期一冬的苦修。 小喇嘛勤勤恳恳地背着木炭,为寺庙外的炭炉加炭。 转眼间,就发现炭炉前居然多了两个人。 小喇嘛的神情非常激动, “两位贵客是从山里来的吗?” 张起棂指了指雪山腹地深处的位置,“我们从那儿的深处而来。” 小喇嘛下意识地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就瞧见蜿蜒至悬崖上的一连串脚印。 那个等人的哥哥说过,他的朋友们会在雪山深处出来。 “外面天气冷,两位贵客快随我进来!” 张瑞雪看了眼小喇嘛,并未开口说些什么。 很快,小喇嘛就将他们迎了进去。 院子里一片漆黑,小喇嘛去点油灯的时候,张起棂抬头看了看星空。 张瑞雪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漫天星辰闪烁,美得仿若梦境一般光彩夺目。 小喇嘛点上油灯后,回头一看,就看到同款姿势望天发呆的两个人。 咦,他们在干什么呢? 小喇嘛挠了挠脑袋,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两位贵客,往这边走。” 张起棂这才回过神来,眼底划过一丝温柔的眷恋。 “你们的喇嘛庙,是不是有一百二十七间房?” 小喇嘛愣了一下,他们喇嘛庙的确有一百二十七间房,这个漂亮哥哥是怎么知道的? 张瑞雪看向傻愣愣的小喇嘛,缓缓开口,“麻烦你,能否带我们去每一间房都看一看?” “两位贵客,为何——” 小喇嘛的话语戛然而止,他不该多嘴的,可不能乱了自己的修行。 “好的。” 张起棂望着眼前的这片星空,喃喃自语道:“我记得这里的星空。” “很久以前,我应该来过这里,我好像依稀记得,我在这里的某一个房间里,为自己留了什么东西。” 指尖轻轻穿过指缝,十指相扣,似乎在悄然抚慰着那颗孤零飘摇的心。 小喇嘛眼睛瞪得圆溜,原来这位好看的姐姐和漂亮哥哥是一对啊? 喇嘛庙的整体建筑依山而建,房屋由下至上延伸,仿佛一眼望不到尽头。 而小喇嘛走在最前面,带着张起棂和张瑞雪找了一间又一间的房间。 刚开始小喇嘛还认真的数过去,直到后来,他也记不清到底是第几个房间了。 如此漫无目的的寻找,持续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 连小喇嘛都觉得有些疲倦的时候,背后的脚步声突然就停了下来。 眼前是一间闲置许久的屋子,张起棂和张瑞雪站在门口迟迟没有动静。 小喇嘛也站在那里,好奇的看着他们。 张起棂缓了缓呼吸,在脑海中为数不多的记忆中搜寻着一丝线索。 抬眸对上张瑞雪淡然的目光,确认了眼神,正是这个房间。 屋子内放着一张堆满杂物的木桌,张起棂目光一扫,便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异样。 杂物逐渐被移除,露出了一具干枯的身体。 这具身着僧衣的尸体趴在书桌上,已经干瘪成了一具干尸,被周围的杂物遮蔽,原本的面容早已难以辨识。 小喇嘛被吓得脸色发白,他从未想过,在寺庙中居然会隐藏着一具不知名的干尸。 可是,庙里面的人一个都没少啊?难道说,这人是以前寺庙里的喇嘛,在此逝世却无人察觉? 小喇嘛的心中霎时涌现无数思绪,终究按捺不住好奇心,不禁结结巴巴的问道:“这,这是谁啊?” 张起棂眼神闪过一丝复杂,“这是德仁喇嘛,是我的朋友,想不到,他竟然死在了这里。” 张瑞雪轻手轻脚地将干尸从书桌上缓缓移开,端详着他身上的情况。 “脖颈处有约摸三寸长的伤口,从下手的力道和角度来看,他是被人从背后偷袭。” 通过观察尸体表面皮肤的现状,可以推测其逝世时间大约为八至十年左右。 也就是说,在他们进入雪山深处不久之后,德仁喇嘛就遇害了。 张起棂拿起干尸手上的经文,微微叹了口气,“请你把这个房间整理一下,好好安葬德仁的尸体,我们想在这里住下来。” 小喇嘛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陷入了迷茫之中。 他忽然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陌生起来,自己好像一点都不了解这间寺庙。 张瑞雪似乎是看出小喇嘛的困惑,微微一顿后才轻声开口。 “快去吧。” 小喇嘛这才回过神来,接连点头后,快步走了出去。 漫天大雪飘落,山径小道尽掩于厚重雪层之下,四野望去,整个世界一片洁白无垠。 整个冬天,张起棂和张瑞雪都是在喇嘛庙中度过的。 小喇嘛雷打不动的,每天清晨都会到这个小院里报到,帮助他们一起查找寺庙里的资料。 “姐姐,哥哥,为什么每一代喇嘛中,都会有一个叫德仁的啊?” 小喇嘛趴在桌子上,满脸认真的提出自己的疑问。 这个疑问已经困惑他多时,思虑再三,小喇嘛认为他们二人肯定与这寺庙有着什么联系。 正在喝油酥茶的张起棂抬眸看了小喇嘛一眼,没有丝毫隐瞒。 “我的家族有一种遗传病,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忘记之前所有发生的事情,除了一些幼时的记忆外,脑海中无法留住任何记忆。” “我与最后一代的德仁有过一个约定,十年之后,会带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从雪山出来。” “但等出来以后,我必定会忘记这个约定,德仁会一直守在寺庙等待我归来,再记录下我仅存的所有记忆。” 小喇嘛被这番话惊得冷汗直流,这是不是说明所有的德仁,都是为了等待记录雪山来客的记忆呢? 难道当初在这里修建这个寺庙,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小喇嘛又想到了寺庙门口的三只大炭炉,这样的习俗,每十年就会举行一次。 也是为了等待这位雪山来客吗? 张起棂看了眼站在窗口的张瑞雪,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小喇嘛,由他来记录脑海中所有的记忆。 小喇嘛坐在对面一边认真听着,一边在卷轴上细心记录着。 张瑞雪推开窗户,一片雪花恰好落入手心,逐渐化作一滴晶莹的水珠。 犹如,脑海中一片朦胧的空白记忆…… 第127章 太阳与月亮,本就是天生一对 大雪过后,雪山变得异常宁静,没有了风的呼啸,没有了雪的飘落。 只有偶尔传来的鸟鸣声,打破了这片宁静的美好。 在知晓张起棂和张瑞雪与喇嘛庙的关系后,小喇嘛对二人的态度也非常地恭敬。 “姐姐,你为什么老是盯着这尊石像发呆啊?” 张瑞雪没有回答,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个画面: 孤零零的一个身影,在刺骨的风雪中无助地蜷缩成一团…… 片刻过后,张瑞雪转身从房间内拿出一件红色的藏袍,披在了石像身上。 “太冷了。” 声音几乎轻到细不可闻,以至于让小喇嘛都误以为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张瑞雪和张起棂在喇嘛庙的日子过得非常清苦。 那副无欲无求的模样,不禁让小喇嘛在心里想着,难道这两人准备在这里出家? 雪停了,再过一段时间,那个等人的哥哥,也快来了吧? 小喇嘛还是挺喜欢那个哥哥的,他总会带着山下的许多小玩意上来。 都是小喇嘛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 张起棂带着张瑞雪去了喇嘛庙的雪山深处,一片广袤的藏海花田展现在眼前。 洁白的藏袍置身于绚丽的花海之中,愈发显得光彩夺目。 藏海花是一种珍贵的药草,只有在喜马拉雅山脉深处才可以存活。 而这片花田下面的冰层,就是康巴洛族的陵墓。 张起棂轻声开口,“下面的花海中葬着我的母亲,还有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独一无二的珍宝。” 听到‘母亲’这两个字时,张瑞雪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在这里,失去记忆的张瑞雪,再一次听到了十年前的那段过往。 那段,他们一起经历过的曾经——三日寂静。 三日的呼吸与心跳共鸣,已是白玛倾尽全力留给孩子的唯一珍贵记忆。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瑞雪缓缓蹲下身,轻轻地抚摸着脚下的冰川。 “我记得她,她长得很漂亮。” “你很像她。” 他们,都很温柔。 张起棂看着眼前这片花海,抿出一抹浅笑。 阿妈,我很开心。 因为要等山路上的大雪融化,张起棂和张瑞雪在喇嘛庙又住了一段时间。 在他们住的房间里,张起棂发现了一幅藏起来的画卷。 纷飞的雪花如梦似幻,屋内一位身着红色藏袍的青年跪于床畔,双手紧握住床上静卧女人的手。 一门之隔,白色藏袍的女子怀中抱着一只垂垂老矣的猫咪,静静守候在门外。 张瑞雪指尖轻抚过画卷上面的那只白色猫咪,眼底流露出一丝哀伤。 这幅画卷,被仔仔细细地抚平了每一处褶皱,然后轻柔地用防油布裹卷,再次藏于地板之下。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们还会重新回到这里,再一次寻找那些被遗忘的记忆。 夜晚的星星点点,透过窗户,洒在书桌前。 张起棂将母亲留下的木盒打开,映入眼帘中是一对精致的吊坠,由红珊瑚作为主石,周围镶嵌了一圈碧绿的松石,透露着浓烈的藏族特色。 张瑞雪目光流转,在这对太阳与月亮的吊坠上轻轻掠过。 这应该是白玛为她的儿子和未来儿媳准备的礼物。 张瑞雪正欲收回目光,恰好与那始终凝视她的视线相遇。 明明都没有言语,但她却露出了片刻的愣怔。 张起棂轻轻拿起其中一条吊坠,在张瑞雪呆愣的目光下,为她佩戴在颈间。 这是母亲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也是最重要的东西。 现在…他想把它送给最重要的人。 “达娃,在藏语中代表月亮。” 而母亲请活佛为他取的藏族名字——索朗德吉。 代表着太阳。 太阳与月亮,本就是天生一对。 面对眼前人第一次毫无保留地展露心意,张瑞雪双唇微微紧抿,眼底有些许迷茫无措。 良久静默,话语在唇边徘徊数次,最终下定决心,艰难开口。 未等张瑞雪出言,张起棂已先行一步,主动贴近她,用一个既温柔又带着几分占有欲的怀抱,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姐姐,我就只有你了……” 青年的声音细微间夹杂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透出一丝难以言喻的脆弱,仿佛一触即碎。 话到嘴边,被张瑞雪艰难地咽了回去。 张瑞雪轻轻地扬起头,目光凝视着他,两人视线相对。 良久后。 “我会一直陪着你。” 这句话犹如璀璨的烟花在心底绚烂绽放,美得令人目眩神迷。 张起棂再也忍不住,低头在她唇间轻啄了一下。 虽然努力维持着平静的姿态,但缺乏经验的他,实则双颊早已微红,喉结也忍不住轻轻滚动。 等张起棂抿着唇,忐忑不安地垂眸看着她时。 张瑞雪也在抬眸注视着他,目光清澈如水。 张起棂莫名想起在幻境里看到的场景。 在没有她的那个世界里,他独自一人承担着所有的一切…… 还有那些,她与另一个男人相处的场景,几乎都快要让他无法呼吸。 张起棂眼神逐渐变暗,那股莫名的情绪在心中不断翻涌着。 张瑞雪突然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那纤细手指缓缓地滑向他的后颈。 有种难以言喻的酥麻感在张起棂的脑海中瞬间炸开,那股异样的感受犹如电流般游走,顺着他的脊椎,蔓延至四肢…… 他莫名生出紧张的情绪,心中翻涌的热流压抑着胸膛,喉咙上下微微蠕动。 眼见张起棂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让张瑞雪忍不住轻笑出声。 那声轻笑声,让张起棂不禁在心中暗自懊恼起来。 自己刚才是不是表现的很糟糕? 他也不知该如何妥善应对这种情况,只能任由身体本能驱使,做出相对的反应。 下一秒,意外的亲吻使得张起棂半垂的睫毛轻轻颤动,他紧紧地拥抱着她,回吻了过去。 舌尖勾舌交缠,情意汹涌而出。 这一瞬间的悸动,使彼此都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微风轻拂,院子里的五彩经幡随风摇曳,星光点点亦随之轻盈跳动。 给这静谧的夜晚添上了一抹神秘而又温馨的浪漫面纱…… 第128章 一朝回到解放前? 太阳缓缓升起,温暖逐渐洒满整个山谷。 雪山的轮廓在阳光的勾勒下,变得更加清晰而壮丽。 小喇嘛趴在床前,紧盯着沉睡的青年,他白皙的皮肤随着温度的升高,麒麟纹身跃然而出。 张瑞雪风尘仆仆的踏门而入,长长的鸦睫都结了一层冰霜,清冷的脸庞冻得通红,宛如上了胭脂般。 “怎么样了?” 小喇嘛连忙起身接过她身上的背篓,里面放着一些张瑞雪刚采来的药草。 “你走后没多久,哥哥就又烧起来了。” 张瑞雪坐在床侧,用指尖轻轻抚平青年紧蹙的眉头,强行灌了一些温水到他嘴中。 天还未亮,她如往常一样起身进行晨练,却发现小官的屋内依旧寂静无声。 等一进屋,就发觉到了不对劲。 匆匆将张起棂托付给小喇嘛后,张瑞雪便独自一人进入雪山深处寻找可以退热药草。 小喇嘛将清洗好的药草放进药罐,守在了药炉前。 张瑞雪微微皱眉,“山路还没有通吗?” 小喇嘛摇了摇头,开口解释道:“上师们遣几位师兄徒步下山,岂料山道积雪厚度堪比半人高,根本无法通过。” 这场持续了一整个冬天的大雪,将整个喜马拉雅山脉银装素裹,也阻隔了所有通向山外的道路。 等药熬好之后,张瑞雪用大拇指掰开紧闭的双唇,慢慢将药给灌了进去。 药效渐渐发挥作用,床上的人眉头逐渐舒展,连体温也似乎稳定了一些。 张瑞雪守在了床边,久久凝视着张起棂沉睡的容颜。 天授是无解的。 她能做的,也只是防止其他并发症。 小喇嘛也坐在了不远处,用手撑着脑袋,凝望着他们二人。 “姐姐,是不是哥哥醒来后,就会忘记所有的事情?” 张瑞雪点了点头,沉思片刻,然后说了一句话。 “是天授。” 小喇嘛皱了皱眉头,天授?这两个字听起来,总感觉怪怪的。 天色越来越暗,在连续灌了好几次汤药后,张起棂的体温却还一直没有降下来。 张瑞雪轻轻地拨开张起棂额间的碎发,摸了摸他滚烫的脸颊。 “麻烦帮我准备一些热水。” 小喇嘛点了点头,快步从房间内跑了出去。 厨房离小院的位置有些远,一来一去也需要不少的时间。 张瑞雪缓缓褪去那件洁白色的藏袍,只剩下身上一件里衣,站在了院子里的冰天雪地中。 意识模糊不清的瞬间,张起棂感觉自己仿佛被一片冰冷的雪花紧紧地拥裹着。 他身上太热了。 宛如陷入滚烫的岩浆漩涡,那剧烈的炙热令人几乎窒息。 张起棂下意识地想要将自己彻底融入那片寒意逼人的雪花中,努力将身体蜷缩往里靠。 不久后,那片雪花逐渐消融,化作蒸腾的水雾,与此同时,耳畔响起了细微而悠缓的心跳声。 雪花轻轻地从张起棂的怀抱中抽离,让他心中涌起一丝怅然若失的感觉。 不一会儿,那片雪花又重新回到他的怀抱中。 如此反复几次后,那股猛烈的炙热感也逐渐趋于缓和。 在一片混沌的黑暗中,意识逐渐慢慢清醒过来,他无法思考,也无法想起任何的记忆。 映入眼帘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眼神空洞迷惘。 “姐姐,哥哥终于醒了!” 床侧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又夹杂着一种急切的欣喜。 姐姐?哥哥? 张起棂的脑袋昏昏沉沉,身体出于本能地循声望去。 正当这时,一只冰凉的手心轻轻贴在他的额间。 “已经不烧了。” 张起棂不由自主地将脸紧贴着那只手,试图给她带来一丝暖意。 那只冰凉的手掌,下一刻却无情地抽离,无声的抵触着他的触碰。 “你是谁?” “族长,我是张瑞雪。” 张起棂盯着眼前的人看了好半晌,破碎的意识才慢慢地重新拼凑起来。 “张瑞雪。” 声音细微如丝,带着几分疑惑,几分低语,又似乎是在确定着什么。 脑子强行被重置清空的张起棂浑然不觉,就在不久前,自己还沉溺于幸福的喜悦之中。 然而,天授的出现,犹如一股逆流,转眼间将他拽回了过往的起点。 甚至可以说,连起点都还不如。 —— 袅袅青烟从香炉中缓缓升起,带着淡淡的香气,弥漫在整个房间。 张起棂坐在书桌前,再度翻阅着那些承载着他记忆片段的卷轴。 他的记忆一片空白,犹如散落在时光长处的星辰,再也无法凝聚,朦胧到触摸不到边际。 张家、使命、假青铜门…… 张起棂看着眼前的世界,好似被一幕弥漫的白雾所笼罩,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小喇嘛一直陪在张起棂的身边,将他所知晓的一切事情重新叙述了一番。 后院的角落里,张瑞雪坐在石像旁,映着朝阳初升的光辉,双颊愈发苍白无力。 半垂的眼睫轻轻颤动着,手腕处脉搏细微如丝,连心跳的律动也开始逐渐趋于缓弱。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节奏都出现了问题。 这些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张瑞雪看着手中的那块陨铜,似乎心中一切的疑惑都有了答案。 察觉到即将会发生的种种可能后,她没有感到任何悲伤、恐惧之类的情绪。 而是非常的平静,或许说,还带着一丝庆幸。 还好,小官已经忘记了一切。 那句‘我会一直陪着你’,在此时仿佛彻底化为了虚无的幻影。 她的脑海中突然涌现出一个词语——‘渣女’。 张瑞雪眼底掠过一丝迷茫,她究竟是在何处听到这两个字的? 大雪融化,寂静无声的喇嘛庙也迎来了新的客人。 “族长,姑奶奶!” 张九日一边喊着,一边朝着两人走来。 张起棂没有回应,反而直接动起手来。 张九日一时不觉,被一掌打在肩头,反应过来后,两人立刻缠斗在了一起。 院子里,激烈的搏斗正在上演着。 张瑞雪倚靠在墙角,悄然观察着张九日的招式。 直至张九日的怀中不经意间滑落了一物,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手。 张起棂捡起地上那个东西,是一块雕刻着蝎子形状的黑色石头。 第129章 寻找张起灵计划 “嘶……” 张九日龇牙咧嘴的揉着肩头,“族长,你这下手也太狠了些吧!” 张起棂垂着眼眸,沉默不语。 “族长,姑奶奶,我是来接你们下山的。” 张九日明白刚才是族长对自己的试探,所以开口解释起来。 “从你们进入雪山的第五年开始,我每年都会来喇嘛庙等上三个月。” 雪山进出的时间,一年内最适合的也就只有三个月左右。 张起棂将手中的石雕蝎子递了过去,也许是因为想起了什么,原本警惕的眼神逐渐变得缓和。 张九日接过东西,对着自家族长咧开嘴,笑得一副不值钱的傻样。 张起棂……这人看起来,好像就不太聪明的样子。 收拾好东西,张瑞雪和张起棂跟着张九日一起离开了喇嘛庙。 离别时,小喇嘛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站在庙门口,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下山的路上,张九日向他们二人讲述了这十年间发生的所有事情。 “之前我们已经发现过很多个‘你们’了,不止是在尼泊尔,厦门,东北,长沙……都出现过‘你们’的痕迹。” 张九日:“倘若不是西部档案馆茶马宗送来的消息,我们恐怕至今对你们二人的行踪毫无头绪。” 张起棂眼神微动。 他知道,这一切的发生都与卷轴中所记载的‘汪家’有关。 而德仁喇嘛,很有可能也是死于汪家之手。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 张九日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现在全国各地都知道,有一个姓张的军官,在找一个叫做张起棂的人。” 张瑞雪眉头紧蹙,从中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之处。 张起棂脚步缓了一下,并未太过在意,只是在脑海中仔细回想着什么。 守护青铜门的时间节点,似乎已经快要到了。 长沙红府外,门口围了一圈站岗的士兵。 张启山和贰月红正坐在院子里喝茶,两人之间的气氛可谓是不太愉快。 “张大佛爷如今身居高位,眼界开阔,何需屈尊降贵光临我这寒酸之地呢?” 当年阿雪委托他转交的那封密信,贰月红始终未曾拆阅。 即便是那句话,也是严格依照阿雪所说的原话进行了转述。 因此,贰月红并不知晓黑飞子的事情。 而张启山血洗九门,也并未因为贰月红金盆洗手,而放过红家的人。 可以说,贰月红没掀桌子将人赶出门去,就已经很给张启山脸面了。 张启山面色沉静,丝毫不显尴尬,“二爷,我今日前来是有事相求。” 贰月红冷笑一声,“佛爷,按照您今时今日的地位,还会对我这等闲散之人有事相求?莫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吧?” “事关整个九门,这才上门求二爷。” 张启山面对嘲讽不动如山,反而笑脸相对,“我已经联系好了九门其他诸位当家,这次的队伍,将会是前所未有的庞大行动。” 贰月红皱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又和我有何关系?红家能下地的都已经死绝了,佛爷应该再为清楚不过。” 张启山收敛了笑意,脸上挂上了一副深不可测的表情。 “难道二爷,就不想再见到她吗?” 贰月红神情微变,看向张启山的眼神愈发深邃。 几年前,‘她’曾回到了长沙,回到了红府。 那人尽管和阿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甚至没有任何易容过的痕迹,但贰月红还是一眼就分辨了出来。 然后贰月红就从中查到了一丝蛛丝马迹,发现了一股不知名的势力,正在逐渐渗透整个九门。 张启山心中早已胜券在握,又进一步显露了自己的筹码。 “这次的行动只有九门联手,才可以完成。” “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张家古楼。” 贰月红满脸惊愕,甚至还带着一言难尽的意味。 当初张启山去东北张家,他也一同陪行,自然知道张家古楼是个什么地方。 “你们要去东北?” 张启山摇了摇头,“不,我们要去的张家古楼,不在东北。” 贰月红沉吟片刻,发出一句灵魂质问,“所以说,你这是打算带人去刨自家祖坟了?” 张启山闻言忍不住开口道:“张家古楼藏着许多的秘密,其中最大的一个秘密,就是关于长生的。” 讲到这里,张启山看向贰月红,一句一顿。 “只要去了那里,阿雪或许就会出现。” “二爷,去与不去,我想在你心中,应该早有决断。” 长生的秘密,对于贰月红来说根本一点都不重要。 从始至终,他所求的,想见的,也唯有一人。 贰月红并没有思索太久,反而问了一句话。 “你怎知,阿雪就一定会去那里?” 张启山笑道:“二爷应该听说过张起棂吧?” 贰月红点了点头,由张启山带头的寻找张起棂计划,整个长沙乃至全国几乎人尽皆知。 “张起棂,就是张家的族长。只要找到他,就能找到阿雪。” 贰月红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张启山的言下之意。 这些年来,阿雪,想必是一直与那位张家族长待在一起。 “你是如何得知阿雪的下落的?” 张启山用手指蘸上茶水,在桌面上写了一个字。 上。(暗指汪家高层) 二月红凝视着那个字迹,稍作沉默,随即以指尖轻轻拭去了那斑水渍。 张启山眼皮不受控制的跳了跳,那位大人物要找的,就是长生之法。 自古以来,权力越大野心也就越大,就越想追求长久。 位高权重者,无一不想追求长生。 多少人为此前赴后继,却依旧求而不得。 这也是张启山想要追求的东西。 贰月红看着院子里盛开的海棠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要找的张起棂,找到了吗?” 张启山摇了摇头后,又点了点头。 “真正的张起棂,还没有出现。” “在能找到的所有张起棂中,我只找到身手最好的那个。” 这是张启山留好的后手,倘若一直找不到真正的张起棂。 那么这个‘张起棂’,就会成为那个张起棂。 第130章 相见不相识 1960年冬,张启山率领整个九门和官府人员,共同参与了史上规模最大的盗墓行动。 九门大部分人都参与其中,贰月红也赫然在列。 这支庞大的队伍,足足有两千多人。 他们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前往四川的四姑娘山。 山路崎岖,队伍前进的非常缓慢。 黑瞎子走在齐八爷身旁,那双大长腿随意地迈着,总给人有种放荡不羁的感觉。 “八爷,你说,她会来吗?” 齐八爷脚步停顿了一下,眼底带着不易察觉的柔意。 “黑爷,咱们这一趟可不是什么好活,我倒是希望……”她千万不要来。 齐八爷望着远处的那座大山,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对他们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劫。 四姑娘山脚下,一片繁忙的景象映入眼帘,许多人正忙碌个不停。 由于四个轮子的车进不来,这里只能依赖着马车和牛车,缓慢地运送着必需的装备与物资。 一片片雪白的帐篷,犹如春雨后的竹笋,层层叠叠,遍布山林。 不远处,一座青黑色的山崖巍峨耸立,上面的山洞犹如沉入泥潭的蜂巢一般,密集相连,令人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张启山看着眼前的这群人,感觉到既熟悉又陌生。 他知道,现在的九门,早已不是从前那个九门了。 “佛爷,人已经到齐了。” 张启山点了点头,抬脚走进了帐篷内。 映入眼帘中,是一张张格外熟悉的脸。 贰月红,李家的人,陈皮,无老狗,藿仙姑,齐八爷,还有解家的人。 除去生死不知的黑背老六,九门全到了。 时隔多年后,九门的会议再次召开。 张启山等的人,终究还是没有来。 上头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无奈之下,只能先启用筹备好的备用计划。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也越来越多,被抬着担架离开的人也很多。 一年,两年,时间变得越来越紧迫。 直到有一天,守在营地外围的几个警卫拦住了两个人。 “我是张起棂。” 张启山正在桌子上处理着公务,这两年来,九门与官府人员死伤无数。 上头知道情况后,暗自对张启山进行施压,又加派了更多的人手过来。 警卫进来通报。 “佛爷,外面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称自己为,张起棂。” 张启山面色一凛,立刻站起身来,“快将人请进来!” 张起棂和张瑞雪踏进帐篷内,就看到一身军装的男人,看起来约摸四十出头的样子,眼神犀利有神,却透露着许多复杂的东西。 张启山逆着光看着眼前的人,她还是那副样子,一点都没有变。 张起棂察觉到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挡在张瑞雪的面前。 “族长。” 张起棂没有应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好像山巅清澈的溪流,透出一股沁入骨髓的冷意。 “为什么要找张家古楼?” 顶着那看透世俗欲望和人心的眼神,张启山丝毫没有遮掩。 “我想找到张家长生的秘密。” 张起棂看向张启山,眼神淡漠。 “我可以帮助你们进入张家古楼,前提是,九门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张启山认真的点了点头,“我答应你们。” 张起棂仿佛是在思索着什么,缓缓开口。 “张家一直以来都守护着一个秘密,我需要借助九门的力量来守护这个秘密,保护它不被发现。” “每十年,九门都要派一个人去守护青铜门,那个秘密的核心,就在门内。” 九门再一次召开了紧急会议,各位当家人齐聚于帐篷之中。 “佛爷,我李家的人可是填进去不少了,您今日好歹得给我个说法。” 李家来的叫做李四方,也就是半截李的亲侄子。 “九门的好手都在这儿了,不单你一个,急些什么?” 霍仙姑拥有一头俏丽的短发,皮肤白皙不见丝毫皱纹,浑身散发着不染俗尘的气质。 无老狗现在已经成家立室,人也沉稳了许多,坐在一旁也不吭声。 陈皮目光阴翳,冷冷地看着张启山,手指把玩着在掌中的九爪钩。 谁都可以看得出来,他那颗想杀人的心早就按耐不住了。 贰月红垂眸不语,这种场面,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上演一回,实在让人感到不厌其烦。 正当几人吵的不可开交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突然掀开了帐篷的帘子。 争吵声瞬间戛然而止。 无老狗瞪圆了眼,语气诧异地喊出声,“二爷,是嫂……” “小五!” 贰月红的呵斥声,陡然打断了无老狗未说完的话语。 张瑞雪只是看了两人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齐八爷不易察觉的抿了抿唇,眼底满是担忧之色。 看着眼前容貌依旧出尘绝色的女子,藿仙姑感到有些惊讶。 她如今都是孩子妈了,二爷的夫人怎么看上去还和从前一样,丝毫未变? 在场的可都是聪明人,在发觉二爷刚才的异样后,都默契地没有开口。 陈皮则是死死地盯着张起棂,露出了一个阴恻恻的表情。 他可没忘记这个人,那一爪之仇他还没报呢! 李四方率先开口询问,“佛爷,这两位是?” 张启山站起身,语气客套的介绍道:“诸位,这位便是张家真正的族长,张起棂。” “另外一位……是张家的长老,张瑞雪。” 众人的视线落在了二人身上,眼神中充满了探究与不解。 又来一位张起棂?张家族长搞批发的吗? 贰月红目光看似十分平静,实则内心早已翻涌如潮。 阿雪已经不记得他了。 这个想法刚刚在脑海中浮现,就犹如一把冰冷的利刃,从心房蔓延至周身四肢,那钻心的疼痛令人几近窒息…… 张起棂和张瑞雪在万众瞩目的目光下,神情淡漠地坐在了一起。 张启山等他们落座后,才坐了下来。 “我已经派了几个小队进山搜查,不出意外的话,五天内应该就能有所收获。” …… 会议结束后,张瑞雪站在山脚下,看着悬崖上方的石窟。 与九门合作,是她与张海琪商议好的一步棋局。 ‘它’不会轻易放弃寻求长生的秘密,而九门早已深陷漩涡,难以脱身。 想要抓住猎物,必须先巧妙地伪装自己来融入环境。 同时,在陷阱中布下猎物所喜爱的诱饵,方能循序渐进,将其诱入圈套。 张家衰败之际,汪家便逐渐从幕后伸出隐藏多时的利爪。 可是这些爪子,伸的实在太长了些。 是需要好好‘修剪’一番了。 第131章 四姑娘山 在险峻的山崖之上,搭建起一排排木架,向外伸出,如同手腕粗细的绳索紧紧固定在这些木架上。 悬崖边缘突出的木架上,安放着几只筐子,其大小足以容纳两三个人。 这些筐子通过滑轮和绳索与上方地面相连,一旦需要下降,上方就有人协同往下放绳索。 一群人犹如蚂蚁迁徙,来回奔波,忙碌有序地穿梭于各个洞窟中。 张启山忙着处理文件,还有一堆杂七杂八的事情。 若不是有解九爷在一旁协助,他实在是分身乏术。 而其他几位九门当家人,大部分都待在了山崖上。 整个营地中,最清闲的估计就只有张瑞雪和张起棂了。 “哎呦,这不是我那多年未见的小哑巴吗?” 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脸上糊着东一块西一块的泥巴,正贱兮兮地凑了过来。 张起棂皱着眉,眼前这刺眼的笑容,总让人有种手心发痒的感觉。 张瑞雪看着脏兮兮的黑瞎子,给了张起棂一个眼神。 认识? 张起棂……不认识。 黑瞎子嘬着后槽牙,意味深长的看着两人。 啧啧,这两人是又把瞎子给忘了? 收拾利索,重新换了身衣服的黑瞎子,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自己和张起棂在国外相识的事情。 “我告诉你啊~当初要不是我收留了你,你可就留宿街头了呢~~” “……” 张起棂靠在树上,闭上眼睛,把黑瞎子当做空气。 黑瞎子一个人在那里叨叨半天,见张起棂始终不搭理自己,就撇了撇嘴,转过身看向张瑞雪。 然而张瑞雪早有预料,已经侧过身子,半垂着眼帘,似睡非睡。 黑瞎子:“……” 黑瞎子不死心,继续跟张起棂说话,“我说小哑巴,你不帮忙介绍一下这位大美人?她该不会是你姐吧?” 张起棂突然睁开了眼,言辞简短,“不是。” 黑瞎子耸了耸肩,又凑到张起棂身边,笑嘻嘻的调侃道:“难不成还是你妹妹?” “不是。” 黑瞎子嘴贫了一句,“那总不能还是恋人吧!” 这一次,张起棂并未出言反驳,也没有予以否定。 他脑子有些发愣,不由自主地思考起这方面的问题来。 不是姐姐,也不是妹妹,是……恋人? 张起棂有些想不明白,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黑瞎子上扬的嘴角瞬间拉平——嘻嘻不嘻嘻。 张瑞雪突然开口了。 “按照辈分,他得叫我姑奶奶。” 张起棂…… 闻言,黑瞎子发出了一阵闷笑声。 张起棂抬头瞪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脸上骂的可真脏。 啧,瞎子我可真惨啊,地里黄的小白菜啊~没人爱~~ 悬崖上,无老狗看着独自坐在一旁的贰月红,忍不住长叹了口气。 “二爷,今个儿是怎么了,平日里也不见您上来啊?”李四方刚从悬崖上来,有些好奇的问道。 贰月红只是笑了笑,并未回答。 李四方自觉无趣,便识相的走到一旁去了。 无老狗坐在了贰月红旁边,“二爷,为何不与夫人相认呢?” 贰月红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 “只要她能平安无事,其它一切都不重要。” 他已经老了,但阿雪还有漫长的岁月可以度过。 就如同贰月红昔日许下的诺言那般,他会守护住那些美好的记忆,在岁月中等待阿雪再次记起。 无老狗听后心中有些感触,二爷这份深情,真是非常人所能比肩的。 悬崖上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贰月红和无老狗对视了一眼,立刻跑去查看情况。 “发生什么事情了?” 藿仙姑神情有些不太好看,“下面好像出事情了,但人一直没有上来。” “拉,快拉!” 边上有人指挥着伙计,试图把下面的人运上来。 众人齐心协力,将第一个筐子拉了上来,而里面的惨况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张启山也被这动静惊动,带着手下走了过来。 筐子里面躺着一个浑身血肉模糊的人,他还在不断地哀嚎挣扎,竭力地撕扯着自己的脑袋,以至于连带着头皮都被扯了下来。 有人想要冲过去帮忙,被贰月红一声厉喝及时叫停。 “千万别碰他!” 贰月红盯着那个人看了好一会儿,又看向了张启山。 张启山点了点头,大概明白了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可能是一种蛊虫或者病毒,具有很大的传染性,所有人都不许接近!” 张启山有条不紊地下达着命令,“用石灰将人埋好,再抬到远一点的地方烧了。” 他扫视了一圈,“为了避免出现意外,接下来所有人都必须带上护具!” 黑瞎子站在张启山身后,不经意间提醒道:“佛爷,我以前在国外的时候,也碰到过类似于这种东西。” “在一个洞穴中,四处蔓延着能够在人体内寄生的菌丝,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被感染致死……” 黑瞎子的话还未完全说完,但张启山却已迅速做出了决定。 “让山下的人运一些水泥上来,一旦出现异常情况,立刻用水泥封死洞窟!” 这几批进入洞窟的伙计,几乎折损了大半。 不过这也说明了一件事情,他们找对了地方。 只不过,接下来的探查工作,却需要一条条人命来去填。 众人无一人反对。 张启山又看向黑瞎子,“黑爷,这件事情就交给你来处理了,放心,我会给你加钱的。” 黑瞎子笑的合不拢嘴,“多谢佛爷~” 之后,那个洞窟中又送上来几具尸体。 根据守在洞窟口的伙计所说,他们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只听见里面惨叫声后,就看到有人边抓挠着身体边大喊着“有东西钻进去了。” 有几个人受不了,直接用匕首割开了身上的每一处血肉,试图将身体里面的东西挖出来…… 贰月红和张启山盯着尸体看了很久,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在看什么。 “佛爷,还记得当初下矿山时见到的头发吗?阿雪说,这个叫青丝蛊。” 尽管尸体表面已是一片血肉模糊的惨状,然而仔细观察,依稀能看到表皮之下似乎有某种东西在悄然蠕动。 张启山点了点头,矿山大墓属于张家,而四姑娘山又是张家的地盘。 会出现同样的东西,也不稀奇。 第132章 出土鲁黄帛 两日后,悬崖上传来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找到入口了。 以无老狗,藿仙姑,李四方为首的三支队伍,进入洞窟深处分别去探路。 营地里都是不断来来往往的担架,医疗室内忙乱的不可开交。 金万堂站在一旁,被吓得双腿直发抖。 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出,担架上那个人手中的东西。 竟然是鲁黄帛! 难道,这就是九门一直在找的东西? 藿仙姑浑身是血的从石窟上下来。 她非但没有第一时间去治疗,反而坚持去盯着鲁黄帛的翻译工作。 被鲜血浸透的鲁黄帛,一个个死去的伙计,让所有人心中都沉痛不已。 “咳咳……多谢张小哥出手相救。” 死里逃生的无老狗,一回想起那石窟内的场景,心中仍是心有余悸。 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真的出不来了。 张起棂脸色有些苍白,身上也沾染着暗红的血迹。 他只是对着无老狗点了点头,便又转身进入石窟中继续救人。 洞穴深处,黑瞎子看着在地上痛苦挣扎的伙计,对着张瑞雪问道:“还救吗?” 回答黑瞎子的,是一记果断的手起刀落。 原本还在地上不停抽搐的人,也彻底没了气息。 “啧啧……可真够心狠的啊!是瞎子我的作风~” 听着洞穴里面接连起伏的惨叫声,张瑞雪没有说话,只是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黑瞎子立刻紧跟其后。 随着不断的深入,眼前的通道也变得越来越开阔。 通道尽头,几个浑身长满毛发的怪物,正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声。 “大家快逃啊!” “快,先让人把东西送出去!” 张瑞雪见状,刀光一闪横削而出,趁势跃起,双脚猛然踏上了黑毛怪的胸膛。 过于猛力的一踏之力,竟直接让黑毛怪的胸膛凹陷了下去,痛得它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李四方眼见有人来救他们了,一把夺过伙计手中的鲁黄帛,头也不回地往外逃去。 黑瞎子余光瞥见张瑞雪被黑毛怪围攻后,迅速拔出腰间的手枪,毫不犹豫地对准黑毛怪的脑袋就是一枪。 张瑞雪先是一个矮身滑行,躲过两只黑毛怪的攻势,身形猛然腾空而起,双腿如剪刀般迅速绞住黑毛怪的脖颈,凌空翻身旋转。 蛮横的力道生生将黑毛怪摔倒在地,黑金双刀横向而切,两只黑毛怪物的头颅即刻滚落在地。 此刻,墙面上的孔洞中,不知何时已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鸡冠蛇。 黑瞎子面色一凛,着急地大声喊道:“是野鸡脖子,快走!” 张瑞雪并未应声,但手中的双刀却挥出了一道道残影。 眨眼间解决掉最后一只黑毛怪后,张瑞雪挥刀砍断迎面而来的野鸡脖子,在洞壁上踩了一下借力,顺着山壁横掠而下。 黑瞎子防御着野鸡脖子的进攻,视线却一直跟随着张瑞雪的动作。 正是这个原因,才让黑瞎子从她细微的动作中,察觉到了不对劲。 疾步并作跨跃,黑瞎子迅速掠至张瑞雪身旁,伸手接住正从半空中坠落的身影。 黑瞎子将张瑞雪紧紧搂在怀里,一脚踹飞野鸡脖子的同时,分神瞥了一眼她的状况。 他发现,张瑞雪居然陷入了昏迷状态。 来不及多想,黑瞎子赶紧抱着人,一路朝着出口的方向狂奔,身后则是铺天盖地的野鸡脖子大军。 守在外面的伙计,死死地盯着洞窟里面的动静,他们身旁是早已准备好的水泥。 贰月红闻讯匆匆赶来,想要进去查看情况,却被伙计们给拦了下来。 “二爷,您可千万别进去啊!黑爷和张小姐肯定会平安出来的。” “万一您出了什么事情,我们可怎么跟佛爷交待啊!” “我的死活,何需跟他交待。” 贰月红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但谁都能感觉到,他的脾气已经在爆发的边缘,只是一直隐忍着不发。 “让开。” 周围的伙计们立刻分散开来,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刚走进洞窟没多远,就看到几个人神情慌乱的跑了出来。 “还有人呢?” 贰月红扣住李四方的手腕,眼神中带着急切。 “在……还在后面。”李四方神色惊恐,说话的声音也带着颤抖。 贰月红急得转身就往洞窟深处跑去,他的内心有种强烈的预感,阿雪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二爷!千万别进去,里面危险……” “二爷……” 黑瞎子抱着张瑞雪刚跑过拐角,恰好撞上了前来寻人的贰月红。 “阿雪!” 黑瞎子不着痕迹地躲开贰月红的触碰,将人又往怀里紧了紧。 “二爷,后面有很多蛇,咱们还是赶紧先出去再说。” 伙计一看人出来了,惊喜的喊着,“出来了,他们出来了!” 黑瞎子:“快,赶紧将洞口封死!” “黑爷,后面还有好多人还没出来……” “不想跟他们一样死在这里,就赶紧按照我说的去做!” …… 张起棂为了救人身负重伤,陷入昏迷之中。 而在他身旁的床位上,还躺着一个呼吸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人。 贰月红皱着眉头,焦急地询问着医生张瑞雪昏迷的原因。 “二爷,张小姐的情况十分复杂,她的呼吸与心跳频率,几乎慢于常人数倍之多……” 医生欲言又止,他其实想说,这明显是将死之兆。 可是,在二爷那凌厉无比的气势面前,他根本就不敢说出来。 全身缠满绷带的黑瞎子,目光穿透墨镜,凝视着床上脸色苍白的二人,眼眸里充满了担忧。 帐篷内,金万堂将鲁黄帛小心翼翼泡在酒精内。 鲁黄帛有很多种,而他们找到的,恰好就是最难破译的那种。 金万堂只能把它们翻译成文字,再翻译成汉字。 而这些汉字中,更深层的意思,金万堂根本解不开。 翻译这些鲁黄帛,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就在即将完成时,金万堂突然起了歪心思。 鲁黄帛价值连城,就算是拓本,在市面上也是不可多见的宝贝。 于是,金万堂支开了伙计,悄悄将帛书缝在了鞋底。 他想着,这东西出土时,反正没人数过,少一块什么的应该不会被发现…… 第133章 不长记性的张起灵 这段时期里,营地里都是兵荒马乱的一片。 张启山忙着安排人救援,还有安置伤员,以及处理一系列善后工作。 黑瞎子坐在椅子上,正任劳任怨地削着苹果。 对面床上坐着同款发呆姿势的两个人,只不过一个人眼中透着茫然和呆滞,另一个人眼中则是淡漠。 黑瞎子将苹果递到张起棂眼前,结果他连手都不带抬一下的。 “啧啧~我说小哑巴啊,你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又是何苦呢~” 黑瞎子摇了摇头,这小哑巴还是和以前一样,为了救人,傻到简直没边了。 张瑞雪抬头看了黑瞎子一眼,并未言语。 莫名挨了一记眼刀子的黑瞎子,只能无助地抱紧弱小可怜的自己~ 这些年的经历,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多到让黑瞎子看透了人性,足以使他对待所有人事物,都抱着一种戏谑的态度。 但张起棂不一样,他对人性还有期盼。 用黑瞎子的话来说,就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一个坑反反复复的跳来跳去。 但这也是,张起棂身上最难能可贵的地方。 看穿人心险恶,却还始终保持着一颗良善的心。 而张瑞雪…… 黑瞎子看向张瑞雪,他觉得她和哑巴的本质上是一样的,但又多了一些不同的东西。 在洞窟里,她逐步诱人步入险境,同时又要施以援手。 游走在杀戮与救赎的临界线上,给人一种极为强烈的矛盾感。 这种感觉,几乎令人无法抗拒,深深被其蛊惑。 黑瞎子心中琢磨着,估计除了自己,应该无人窥见过她这一面吧? 想到这里,黑瞎子悄悄挪动着身子,眼眸中浮现出少有的轻松笑意。 就在手掌缓缓靠近之际,突然响起一道冷冰冰的声音。 “滚。” 黑瞎子也不恼,反而笑着把手搭在张瑞雪的肩膀,“这不是看你肩膀上有脏东西吗?我帮你拍拍~” 张瑞雪微微蹙眉,肩膀轻轻一耸,便将黑瞎子的手甩开。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了,跟个狗皮膏药似的,赶都赶不走。 “行了,瞎子我出去一趟,你们俩乖乖听话啊~外面有坏人,记得可别瞎跑~” 张瑞雪…… 看到她的眼神,黑瞎子不禁咯咯发笑,笑得几乎直不起腰身。 “哎哎……可不能打人啊,我走,我马上就走~” 等黑瞎子走后,张瑞雪看着一脸呆萌的张起棂,微微叹了口气。 “傻子。” 张起棂原本迷茫的眼神中,忽然溢出一丝委屈,眼巴巴地望着张瑞雪。 张瑞雪垂眸看着他此时的模样,很乖很傻,也很让人心疼。 温柔的吻落在眉心,很轻,也很重…… 直到局面完全稳定下来后,张启山才抽出空来去看张瑞雪。 只不过,他来的似乎不太是时候。 恰巧看到了这刺眼的一幕。 张启山靠在帐篷外面,微微仰头,俊美的五官在烟雾中若隐若现。 明月当空,非我独占光芒,花季更迭,更与他无缘沾边…… 阿雪。 张启山在心中轻轻呢喃着。 黑瞎子侯在了贰月红的帐篷外面。 齐八爷不知道找贰月红有什么事,二人还在里面交谈。 等黑瞎子见齐八爷出来的时候,竟发现他的鬓边新添了许多白发。 “八爷,你这……” 齐八爷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言。 黑瞎子看了眼齐八爷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不禁涌起一丝落寞,自嘲了一声后走进了帐篷里。 “二爷,张小姐已经醒了。” 贰月红:“麻烦黑爷替我保护好阿雪,酬金方面我不会亏待你的。” 黑瞎子勾了勾唇角,笑道:“这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二爷您放心,我一定会办好这件差事的。” 贰月红点了点头,这几年来,四姑娘山行动损失惨重,从目前情况来分析,上头很有可能会对张启山展开问责。 别人的事情他根本就不关心,倘若因为此事,牵扯到阿雪,那就别怪他翻脸无情了。 贰月红又想到了齐八爷刚才测的卦象—— 置之死地而后生…… 帛书失窃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张启山的耳中。 鲁黄帛事关长生的秘密,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张启山让人将整个营地翻了个遍,特别是那些翻译的房间。 结果,发现了端倪。 存在侥幸心理的金万堂,当场就被伙计给逮住了。 金万堂还在那里解释着什么。 张起棂双指并作一指,如剑般指向金万堂的额头。 就是这轻轻一指,让金万堂的脑袋瞬间如针刺般疼痛。 “在……在鞋里……” 找回帛书后,张启山原本是想把人直接处理掉的,可没想到藿仙姑居然开口求情了。 金万堂是藿仙姑举荐过来的,两人之间交情也还不错。 看在藿仙姑的面子上,张启山也就放了金万堂一马,把人打断腿之后扔了出去。 鲁黄帛翻译工作的完成,无疑又是一个鼓舞人心的好消息。 整个营地里,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 可是,通往张家古楼的那把神秘“钥匙”仍旧未曾找到。 直到有个伙计穿着铁甲,在其中一个洞穴深处找到了机关。 铁甲的确可以预防之前那些险境,但在甬道深处遍布着无数的罐子,身着铁甲的伙计们因此难以继续前行。 藿仙姑带着霍家的姑娘们,亲自进了那个洞穴。 没想到,没过多久后,洞窟内便回荡起一阵阵凄厉的哀嚎声。 张启山当机立断,迅速下达了命令,“快封住洞口,快!” 所有人眼睁睁的看着想要逃出来的人,全被水泥封死在洞穴中。 九门众人,被不长记性的张起棂一个个的救出来,他们脸上满是难以形容的恐惧。 这一次的行动,死的死伤的伤,活下来的人数不足三分之一。 活下来的九门人,对此也诸多怨言,纷纷开始讨伐张启山。 与此同时,张启山将四姑娘山行动失败的责任,全都推到了张起棂身上。 现在的张起棂对张启山而言,是一个弃子,也是他通向权力顶峰的阶梯。 以藿仙姑和无老狗为首的一派,坚决拥护张起棂,将他奉为神明的存在。 长桌前,九门众人再一次吵的不可开交,几乎到了撕破脸面的地步。 张瑞雪尽管脸色苍白无力,但眼神却锋利如冰,周身仿佛环绕着锐不可挡的寒芒。 一个被逐出张家的穷奇血脉,竟敢如此肆无忌惮,妄图对张家族长下手! 难不成,真当张家没有人了吗? 第134章 疯魔的张启山 藿仙姑据理力争,“如果没有张起棂,我们就不会还站在这里!” “可是我带来的人几乎死了一大半,不止是我,还有各位手底下的伙计,不是吗?” “总有人为此事负责吧?!”李四方是站在张启山那派的。 张启山答应李四方,会对他进行后续补偿,在巨大的利益诱惑下,那些人命又算得了什么呢? 那些帛书是上头指定要的东西,即便是张启山也不敢擅自独占。 等于九门什么都没有捞着,而且还损失了大半多人手,更别提大量的时间和财力了。 陈皮在这次行动中伤得也不轻,早在脱离险境后,他就带着人离开了。 陈皮对张启山本就没有多少尊重,现在什么好处都捞不到,打又打不过张启山的那边的枪杆子,只能赶紧跑路。 齐八爷也在不久前就离开了,不是回的长沙,而是回国外。 正当张启山准备下令,调兵抓捕张起棂的时候,通讯兵突然过来禀告,上头发了一封紧急电报。 那位显赫的大人物,不幸‘突发’重症,急令张启山即刻启程,赶往张家古楼。 张启山看着那封电报,沉默了半晌,下令立即出发巴乃。 走的时候非常匆忙,解九爷和无老狗,藿仙姑则被留下处理后续事务。 九门中一起去往广西的,只有贰月红,李四方。 开车的是黑瞎子,后面坐着的是张瑞雪和张起棂。 张起棂盯着车窗外的天空发呆,脑海中似乎回想起一个画面。 繁星点点的星空下,一个小男孩依偎在女子的怀中,两人共盖一条棉被。 她讲,他听…… 一只手悄悄抓住了衣摆,张瑞雪侧头望去,正好对上那张淡漠又乖巧的面容。 “姐姐。” 张起棂的手轻柔地与她十指交缠,指间相扣间流露出淡淡的依赖之色。 “噗嗤~” 黑瞎子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失忆后的小哑巴,还真是啪啪打脸啊。 之前不还说不是姐姐的吗?结果现在又叫上了,啧啧~~ 张启山乘坐的这辆车是由张小鱼开着的。 贰月红受得伤不轻,身体还是很虚弱,却还是坚持要一同前去广西巴乃。 车内的气氛有些微妙,张小鱼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的道路,甚至连呼吸都尽量放轻放缓。 夜幕降临,张启山面色冰冷,整个人坐在了阴影处。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启山率先开口,将一堆图纸递了过去,“二爷。” 贰月红皱着眉头接过图纸,仔细翻阅着,“这是……样式雷?” “张家古楼。” 贰月红微微眯了眯眼,暗自将图纸上的内容都记在心中。 张启山脸上浮现出势在必得的笑容,话锋陡然一转,“老八在走之前,来找过我。” 贰月红抬头审视着张启山,二人视线相对,眼眸中都闪烁着寒光。 “我知道阿雪的身体出现问题了。” 张启山深邃的眼眸略带暗沉,“我会陪着她一起进张家古楼。” 按照张启山原本的计划,张起棂会成为他研究长生的实验品,而他会以假死脱身,带着阿雪一起前往格尔木,来躲避上头的问责。 可是现在,他有了更好的办法。 生不能同衾,死亦当同穴。 张启山转动着手中的扳指,神情古怪的笑了起来。 他已经彻底疯魔了,对于长生的欲望,对心爱之人的渴望。 这些东西积压的太久了,已经形成了一种求而不得的病态。 倘若能以这种方式,永远陪伴在阿雪身侧,又何尝不是一种得偿所愿呢? 张启山眼中流露出的情绪,让贰月红浑身一震,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 张启山眼神带着强势的压迫感,淡笑道:“还请二爷,莫要多管闲事。” 还未等贰月红开口,脖颈后陡然一阵刺痛,意识即将涣散之际,他依稀瞥见了一支闪着寒光的针筒…… 张小鱼透过后视镜看到了这一幕,嘴里感觉有些泛苦涩。 佛爷……终究是不一样了…… 车队一路颠簸到了广西,来到了一个叫做巴乃的村子。 早在真张起棂现身之时,张启山便派假‘张起棂’至此,令其率领队伍深入探寻张家古楼的确切所在。 在羊角湖的山体中,他们找到了张家古楼的入口。 大部队被分为了两批,一批负责安寨扎营,另一批负责在入口处探查情况。 假‘张起棂’正在为进入张家古楼做准备,而真张起棂则是在营帐中养伤。 山中的村落常年不与外人接触,还是比较排外的,但是这个年代最缺的就是生活物资。 在简单的交涉后,张启山以优渥丰厚的条件,获得了村民们的‘欢迎’。 黑瞎子在营地找了好几圈,都没找到贰月红的身影,一向警觉的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 张瑞雪带着张起棂住进了一处吊脚楼内,黑瞎子也厚着脸皮住了进去。 “姑娘,我们是来送东西的。”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挎着个篮子,身后还跟着几个抬着东西的中年汉子。 张瑞雪点了点头,侧过身让到了一旁。 村民们家里都有些山货,会安排人统一送过来,跟他们的部队兑换一些其它的物资。 老婆婆颤颤巍巍地将野山菇倒在厨房的桌面上,再将打乱顺序的蘑菇一个个摆好。 黑瞎子正在厨房做饭,见状也不吭声,只是细细打量着什么。 等人全部走后,张瑞雪来到厨房,盯着那堆蘑菇看了好一会儿,方才将蘑菇纳回篮中。 黑瞎子点上一根烟,烟雾在空中弥漫,“你的计划是什么?” 张瑞雪眼神淡漠的看着他。 从面无表情的脸上,解读出一丝别的意思。 与你无关。 黑瞎子不爽地咂巴着嘴,好歹瞎子这段日子,也是做牛做马的伺候着她。 结果可好,她倒是提上裤子不认账了! 张瑞雪瞪了黑瞎子一眼,再敢胡说八道,别怪我揍你。 黑瞎子这才发现,自个居然不留神将心里话都给说了出来。 他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墨镜下的眼眸满是认真,“老板要不要考虑雇佣我,别的不说——” 黑瞎子抬了抬下巴,示意着隔壁房间的方向,“至少,我能替你看住那小哑巴。” 张瑞雪垂眸思考了一会儿,才缓缓点了点头。 一枚熟悉的玉扳指递到了黑瞎子的眼前。 “酬金。” 黑瞎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随即恢复了那副万年不变的笑容。 “哎呀,这玉扳指可是个好东西,瞎子这趟活儿接的可不亏~” 张瑞雪径自离去,却未曾注意到黑瞎子双手的细微颤动。 黑瞎子垂眸看着手中的玉扳指,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兜兜转转,失而复得…… 第135章 张家古楼行动惨败 张启山亲自带队,将羊角湖周边的山体都踩了一遍点。 所有山体中与外界相连的洞口,都被排查过,为正式进入张家古楼而做准备。 张小鱼清点着进入张家古楼的人数,不知为何,整个营地中最好的好手,似乎全包含在了这支队伍内。 这支队伍非常庞大,得分成两批人马进入古楼之中。 这段时间,张起棂天天都会到羊角湖旁,盯着那些山体发着呆。 黑瞎子就跟个贴身男保姆似的,连小哑巴上厕所都要跟着。 原本想要动手的张起棂,在听到这是张瑞雪的意思后,才收回了那双卡着黑瞎子脖子的手。 黑瞎子甩着小手绢哭哭啼啼跑去跟张瑞雪告状,结果一瘸一拐地走回来了。 这样的场面,每天就会上演一次。 伪装在村民们的小张们,脑门上满是大大的问号。 姑奶奶和族长可真会玩。 再看那只大黑耗子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简直就是抖m。 想到这里,所有的小张们的鸡皮疙瘩瞬间掉了一地。 “队伍分成两组,由两个张起棂分别带队,轮流进入张家古楼的入口。” 张启山对着张小鱼吩咐道:“你留在外面,将我留下的那些东西,一部分交给二爷,一部分留给张鈤山。” 张小鱼嘴角不停地颤抖着,半晌未能吐出一个字来。 “佛爷,你……” 张启山抬手示意,“不必劝阻,我意已决。” 张起棂,黑瞎子和李四方为一队,而张启山,张瑞雪与假‘张起棂’为另一队。 所有人员整装待发,殊不知,此行将彻底成为一条不归路。 浩浩荡荡的大部队,开始朝着眼前的山体进发。 最先进入张家古楼的是张启山带领的队伍。 离别时,张瑞雪回头最后看了张起棂一眼,眼底掠过一丝不舍。 张启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唇畔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随着第一组密码输入沉重的石门缓缓开启。 命运的齿轮,再一次悄然转动。 张小鱼一直守在入口处,死死地盯着里面的动静。 直到某一天深夜,从入口出来一个浑身皮肉被烫熟,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与痛苦哀嚎声。 整个营地都慌乱了起来,被营救出来的那个假‘张起棂’,整个人几乎都要被融化了。 不知为何,却还死死吊着一口气。 他的头部与肩膀几乎融为一体,肩膀凹陷下去,宛如失去了支撑的骨架。 逃出来的人并不多,就算是逃了出来,那些人没多久也融化成了一摊血水。 黑瞎子竭尽全力将身负重伤的张起棂拖离了洞穴,等救援的人出现后,才终于扛不住倒了下去。 意识模糊的刹那,黑瞎子忍不住痛骂了一声: 这该死的臭哑巴,永远都不会长记性! 张小鱼抓住一个尚存一息的伙计,着急地询问道:“里面到底什么情况?” “咳咳……死……死了好多人,要不是张起棂……我们也逃出不来……” 那个伙计话还没讲完就咽气了。 张小鱼面色沉重地挥了挥手,让人把尸体抬下去妥善安置。 贰月红醒来后,看到的就是营地里一副兵荒马乱的场景。 由于长期被注射麻醉针,贰月红的脑子还有些恍恍惚惚,视线也有些重影。 等好不容易打听到事情经过,他第一时间找到了昏迷不醒的张起棂和黑瞎子。 张起棂的身上除了一些外伤外,还有失血过多和腐蚀伤。 黑瞎子则是受了严重的内伤和外伤,五脏六腑都有些受损。 张家人的体质,注定他们外伤愈合速度会比常人慢一些,血也很难被止住。 一个身材娇小的护士正在为二人处理着伤口。 贰月红垂着眼眸坐在了一旁,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个营帐是单独隔开的,所以里面的病人也就只有张起棂和黑瞎子。 突然,一只手牢牢地按在了贰月红的肩膀上。 陷入思维混乱的贰月红猛然一惊,下意识地抬手打去,不料却被对方接了下来。 贰月红立刻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正是那位小护士。 “我们之前曾经见过一面,我是小雪儿的发小,我叫张海琪。” …… 乌云密布的天际,仿佛恰好预示着营地内悲伤沉重的气氛。 贰月红将张小鱼拿来的帛书和鬼玺,递交到了张海琪的手中。 张海琪挑了挑眉,将鬼玺推了回去,“这是张启山与族长之间的交易,就暂且交由九门保管吧。” 贰月红点了点头,将鬼玺小心翼翼地收好。 张海琪准确无误地从帛书中抽出几张放在桌子上。 贰月红有些怔愣,似乎从她的动作中察觉到了什么。 还不等他问些什么,张海琪就开口解释了起来,“你应该已经发现了九门中隐藏的另一股势力,那股势力窥探着张家一直以来守护的秘密。” “九门就是它用来探索那个秘密的工具。” 张海琪抬头对上贰月红的视线,微微勾唇笑道:“你们的队伍,混进来的魑魅魍魉,实在是太多了。” 贰月红没有说话,但他明白,这所谓的‘魑魅魍魉’中,也包含了张家人在内。 他早已金盆洗手,按理说,这些事情他本就不该再管。 但事关张家,就等同于阿雪……他又不得不管。 斟酌片刻后,贰月红才开口。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张海琪眼中划过一丝赞赏,很好,倒是个聪明人。 而且,小雪儿的眼光不错。 九门的队伍中不仅有上头派下来的探子,还有汪家的黑飞子,以及张家人。 张瑞雪一开始的计划,就没打算让这些人回去。 而张启山似乎也洞察到了张瑞雪的意图,甚至在暗中助了她一臂之力。 要不然这次进山的队伍,也不至于如此庞大。 但已经失忆的张起棂却不同,只要那些人想活,不管是敌人还是陌生人,他都会拼尽全力去救他们。 所以张起棂的那支队伍,是经过筛选的,大部分都是九门自己人。 这也算是张启山,仅存的最后那一点良心吧。 “这次张家古楼的行动失败,它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我想请二爷帮忙打掩护,让我们可以带着族长离开。” 当前张启山生死未卜,营地中能主事的唯有贰月红与张小鱼二人。 “这几张帛书,就交予二爷。” 贰月红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收下了那几张帛书。 张海琪的意思很明了,倘若上头恼羞成怒,对贰月红进行问责,这几张帛书便成了他的护身符,能够保住他一条命。 离开营帐时,张海琪突然说了一句话。 “其实,小雪儿想起过你。” 贰月红闻言愣住了,傻傻地盯着张海琪看。 张海琪叹了口气,“她曾经回过长沙,但那时候,你已经离开了。” 贰月红心中思绪翻涌,指尖不自觉地抚过腰间的玉佩,口中喃喃低语着。 “阿雪……” 第136章 长白山的神明 张启山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石棺之中,怀中是早已陷入沉睡的张瑞雪。 他垂下眼眸,用目光一寸一寸地掠过那张安静柔和的脸庞。 真好,如今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阿雪……” 张启山低下头,吻住了心心念念的红唇,舌尖轻轻顶开闭合的唇齿,紧紧纠缠在一起。 原本微弱的呼吸声开始渐渐变得紊乱,苍白无力的脸颊上也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 二响环轻盈地圈住了那只纤细的手腕。 “阿雪,你是我的。” 张启山环住腰肢的手紧了紧,没有再做出更加冒犯的举动。 而是将下巴抵在张瑞雪的肩头,贪婪地闻着她身上的木质香气。 剧烈的晕眩感如潮水般涌来,让张启山也缓缓陷入了沉睡之中…… 张起棂和黑瞎子失踪这件事,除了贰月红和张小鱼之外,其他人都一无所觉。 所有人都忙着收拾东西,想要尽快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手底下有几个不长眼的官兵,跑到了张小鱼面前告状。 当天晚上,就有几具尸体被秘密抬出了营地外。 对于这件事情,张小鱼与贰月红彼此间都是心照不宣。 原本驻扎在巴乃的队伍,也渐渐离开了,贰月红站在羊角湖前,望着前面的山体有些出神。 张小鱼从后面过来,喊了一声,“二爷,我们该走了。” 贰月红回头看向张小鱼,“张启山在临走前说了些什么?” 张小鱼紧抿着双唇,一脸的欲言又止。 “张启山对九门,对自己人,而且连对自家族长都敢下手……” “这样的人,还配得上一句张大佛爷吗?” 张小鱼有些犹豫,他们这些亲兵,一向无条件服从张启山的命令…… 贰月红没有再开口说话,反而一直等待着张小鱼下最后的抉择。 张小鱼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又恢复了清明。 “佛爷说……” …… 张起棂从昏迷中醒来时,已经是一个多月后了。 “族长,你看这是什么?”张海楼贱嗖嗖地伸出两根手指,放在族长眼前。 张起棂……他是失忆了,不是失智。 张海楼着急忙慌地对着门外大声喊道:“完了完了,族长肯定出问题了……干娘,你快来啊!” 张起棂睫毛微颤,杀人的目光锁定在张海楼身上。 他手习惯性地往腰间一伸,摸了个空,总觉得自己好像缺了个什么东西。 这时,一个慵懒磁性的声音从隔壁床位上响起。 “别摸了,小哑巴,你那把刀丢在张家古楼了。” 张起棂顺着声音望去,瞧见了一个穿的浑身漆黑,半张脸被墨镜遮的严严实实的男人。 还未等张起棂开口询问,门口突然传来男人的哀嚎声。 张海琪掐着张海楼的耳朵,从门外走了进来。 “族长,海楼对您出言不逊,我已经在外面教训过他了。” 张起棂看着眼前的两人,点了点头问道:“张瑞雪呢?” 张海琪沉默了一会儿,看了眼黑瞎子,又递给张海楼一个眼神。 张海楼会意,弯腰扶起胸口还夹着铁板的黑瞎子,“黑爷,走吧~咱俩出去呼吸点新鲜空气。” 黑瞎子勾唇笑了笑,顺着他的力道,坏心眼地把全身重量都压了下去。 张海楼一时不防,差点被压摔倒在地上。 “不好意思啊~我这双腿发软,一点力气都没有,真是对不住啊~” 张海楼:“……”md,拳头可耻的硬了,好想给他来上一刀片。 等人都出去后,张海琪才开始开口解释起来。 “汪家那边,一直没有放松对小雪儿的监视……” 张起棂一愣,脸色微微一变,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这是你们商议好的计划?” 张海琪点了点头,没有解释太多话语,反而转移了这个话题。 “十天前,张海客带着几个身负麒麟血的本家人,已经驻扎在长白山内……” 青铜门的守门节点即将到来,张海客从海外找回的本家血脉,会陪着张起棂一起进入青铜门深处。 这些张家人被找回来后,接受了本家功法的训练,虽然尚未达到张起棂的高度,但也堪称佼佼者之一。 张起棂带着族人守青铜门,而张海琪和张海客则在外统筹海外张家的整个局势。 每一步的棋局,张瑞雪在踏入张家古楼之前,已然谋定全局。 张起棂听完后,愣在原地,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鸦羽般的睫毛微微颤动,苍白的双唇紧抿着,似乎透露出一抹复杂的情绪。 “她……什么时候回来?” 张海琪眼底划过一丝失落,很快,几乎让人完全未能捕捉到。 “十年。” 如果,一切都顺利的话。 长白山脉绵延不绝的山岭重重叠叠,茂密的原始森林遮天蔽日,越深入其中,脚下积雪渐深,愈发厚重。 此时正是冰天雪地,山路都不是很好走。 好在,张家人皆非等闲之辈,能够迅速地适应周围的环境。 几十公里的山路望去,白茫茫的一片,视线遥不可及。 一直到黄昏,张起棂等人才停留在一座雪山的脊背上。 张海琪目光锐利地落在那突如其来的陌生人身上,神经立刻紧绷,进入高度戒备的状态。 那人摘下帽子,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贰月红?” 贰月红坐在帐篷前,看着张起棂双手合十对着远处雪山进行膜拜。 那张冷淡的面容映衬着雪山的凛冽,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气质。 夕阳温暖柔和的光辉照耀在他身上,人性与神性交织愈发浓郁。 犹如那行走在世间的神明,任何苦难都无法在他身上停留。 而在张起棂身后,那一群纷纷效仿的小张们,似乎成为了神明与世间衔接的桥梁,又为他平添一丝人间的烟火气。 “二爷怎么会过来?” 虽然心中隐约有了猜测,但张海琪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贰月红:“我来遵守九门与张家的约定。” 原本依照事先的约定,张启山应当是第一个来守卫青铜门的人,然而,他却将鬼玺交付给了贰月红保管。 但红家早已无人。 所以,贰月红亲自来了。 第1章 远处有座雪山 看着眼前那扇巨大的青铜门,张瑞远非常惊讶,但他很快就明白过来,自己会来这里的原因。 他在这里见到了姑姑,见到了那些化作星星点点的张家先祖。 那道白光闪过之际,恍惚间,张瑞远似乎见到了一个银发少年。 很奇怪,姑姑好像完全看不见他。 少年看着姑姑的眼神很复杂,哀伤、愧疚、隐忍……还夹杂着一些其它的情绪。 再次睁眼时,张瑞远来到了长沙城。 在这里,他再次见到了小雪儿,她身边是当初那个红家小子。 张瑞远一眼就瞧出,小雪儿懵懂无知的心意。 心痛吗?不,更多的是庆幸,是欢喜和感慨。 他的小雪儿,值得拥有最好的爱。 再次闭眼时,张瑞远似乎听到了悠扬古老的歌声…… 夜深人静的宅院深处,一名少年正守在了祠堂入口的位置。 一抹纤细的身影自院墙之上轻盈翻过,尚未落地,便有拳影破空,疾风扑面。 转瞬间,二人已交锋十余回合。 少年突然停下手,借着月光望向来人,语气调侃道:“呦,小雪儿是想我了?大半夜特地跑过来看我?” 张瑞雪看了少年一眼,绕过他往祠堂内走去。 “小雪儿,等等我。” 张瑞远立刻跟了上去,还胆大包天的牵住了那只手。 张瑞雪顿时停下脚步,给了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你吃错药了? 张瑞远看着一脸迷茫的小雪儿,忽然笑出声来,牵住她的手一用力,就把人扯进了怀中。 双臂缓缓收紧,宛如抱着什么失而复得的宝物。 张瑞远紧紧将人抱在怀中,亲昵地蹭着她的脑袋,嗓音中带着无尽的眷恋:“好久不见,小雪儿。” 张瑞雪愣了一下,胸中涌起一股难以表述的情绪,仿佛心底的琴弦在无声中轻轻颤动。 “张瑞远。”你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张瑞远松开怀中的人,笑容明媚灿烂,“我就是想小雪儿了,所以想抱抱你。” 张瑞雪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似乎是在质疑他,是不是得了什么大病。 “好了,你肚子饿不饿,祠堂里面还有好多月饼……” 张瑞远将早已打包好的月饼塞进她的手中。 张瑞雪盯着那些光秃秃的瓷盘,一时间呆愣在了那里。 看着眼神迷茫可爱的小雪儿,让张瑞远忍不住笑出声来。 “快走吧,等下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张瑞雪站在祠堂外面,目光透过那扇古朴的大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过后,门外的脚步声才逐渐远去。 张瑞远跪在祠堂里面,脸上洋溢着开怀的笑意,然而,泪水却无端从眼角滑落。 真好,上天又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 放野回来后,张瑞雪又开始日复一日的训练。 直到母亲倏然间离世,父亲退位让贤。 在张瑞雪接任执法堂长老的同时,张瑞远也被推选为张家新的代理族长。 长老堂内,张瑞雪提出更改族规的意见,激起了张家长老们纷纷发表激烈的反对之声。 张瑞远力排众议,站在了张瑞雪的面前,替她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我赞同雪长老的见解,张家的族规沿袭至今,历代族长亦曾对其加以修订完善。” 张瑞远的眼神逐一扫视着在场众人,语气中隐含着难以察觉的威压。 “若诸位认为雪长老所言分量不足,那么张家族长之言论,是否足以令你们信服?” 长老们视线交织,面面相觑,却终究在族长和执法堂的双重威压面前,选择了默不作声。 离开长老堂后,张瑞雪突然开口问了一句话。 “为什么?” 为什么帮我,还有,为什么要接下张家这个烂摊子…… 张瑞远的双眸闪现出笑意,一贯散漫的表情之下,却流露出一种不同以往的专注与真挚。 “只要是小雪儿想做的事情,我都会帮你逐一完成的。” 二人视线相对,张瑞雪的神情微微有些动容。 “谢谢。” 清冷的声线慢慢响起,隐约透出一丝柔和。 “我们之间,永远都不需要说谢谢。” 张家族规的改革与完善,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事情。 所幸,有张瑞远这个代理族长在背后撑腰,张瑞雪处理事情也要轻松许多。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曾经摇摇欲坠的张家,逐渐踏上了一段崭新的旅程。 张瑞雪站在张家外家村落入口,望着即将下山的太阳发着呆。 张瑞远手上拿着一件白色的披风,轻轻披在她的肩头,细心地整理好前面的衣襟。 十指温柔相扣,脑袋轻柔地靠在宽厚的肩膀上,不经意间显露出心底的波澜。 充满爱意的吻,温柔地印在唇间。 “张瑞雪。” “嗯。” “我爱你。” 很爱很爱,纵然时间更迭、生死相隔,亦无法阻拦我对你的爱意。 岁月悠长,我还有足够多的时间,一点一滴地向你倾诉我的爱意…… 第2章 白年与小阿清,是最好的朋友 在洁白如雪的空间里,银发少年满怀好奇地紧盯着那名躺在地面上的女子。 “咳咳……” 张景清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便是那张放大的俊脸。 “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地狱里面应该是暗黑无光的吧?但是这里却是白茫茫的一片。 少年勾唇笑道:“我叫白年,这里是你脑海中的幻境世界。” “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张景清摸了摸被子弹贯穿的胸膛,竟奇迹般地毫无损伤。 纷乱的思维逐渐归整,脑海中自觉地梳理着一系列信息。 少年也不说话,静静地等待着张景清理清楚自己的思绪。 “你叫白年?你的……” 张景清指着少年那蛇尾般的下身,吃惊到半晌说不出话来。 “如你所见,我是一条烛龙哦~” 烛龙?山海经里面的烛龙? 所以说,她不是上了天堂,而是来到了一个什么奇奇怪怪的神话世界? 张景清的小脑袋瓜子疯狂运转着,短短数秒间,便在内心里演绎了一出‘大战’。 少年饶有兴趣的看着张景清,这就是被‘祂’所选中的人吗? 啧……她这一生,实在是太苦了。 沉默良久后,张景清开口问道:“那我……现在到底算是活着,还是……死了?” “按照你们那个世界的话来说,可以说是魂穿?或者是……重生?” 张景清呆愣的神情中,透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情绪。 在少年的讲述下,现在正处于清朝初期的时候,而张景清的这具身体,也叫‘张景清’。 这位‘张景清’出生于一个封建的大家族——张家。 张家所有人都姓张,奉行族内通婚制度,而且,‘张景清’身上还有麒麟纹身。 “这纹身不妥妥地耽误我考公吗?” 张景清盯着手臂上的纹身,不信邪的吐了两口唾沫,开始用力地搓了起来。 结果连手臂都搓红了一大片,那墨青色的纹身依旧十分清晰,还显得更加生动逼真。 张景清一脸生无可恋的,在地上来回翻滚着。 少年觉得挺好玩的,也学着她的动作,在地上翻来覆去的。 “想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来这?” 少年懒洋洋的开口,声音里面带着醉人的邪魅,令人听了连骨头酥酥麻麻的。 张景清看向少年,似乎一点都不为美色所动,反而眼神始终坚定如一。 “我问了你就会说吗?” 少年干脆利落地回答道:“不会。” 张景清撇了撇嘴,艳丽的脸庞沐浴在阳光下,多了几分妖冶的美感。 “我还能……回去吗?” “可以。” 少年捕捉到她眼中那一刹间闪烁的希望之光,无声地轻叹了口气。 只要心存一线希望,哪怕处境再艰难,人都会努力坚持下去。 希望,这一次真的可以成功。 心中的幻境世界,宛如屏蔽了时间的流逝,让人浑然不觉时光的变迁。 张景清和少年的小脑袋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少年还会展露出一些特殊的能力,用张景清的话来形容,就是一个活动的人形投影机。 他们一起看山川万物,感受着时光流转的无尽变幻…… 张景清很喜欢这种安静的生活,似乎感觉也还不错。 直到少年心中忽生波澜,意识到自己对张景清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特别情感。 “你该走了。” 张景清心中涌现出一种微妙的失落感,忍不住开口问道:“白年,我们是朋友,对吗?” 少年轻轻眨动双眼,那双金色的瞳孔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是啊,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第3章 她不属于这个地方 昏暗无光,伸手不见五指的禁闭室内,一道身影蜷缩在了墙角的位置。 紧闭的石门轰然打开,霎时间,刺眼夺目的光线传来,让张景清下意识地抬手遮蔽双眼。 “张景清,你还真是……屡教不改啊。” 随着格外冷漠的声音响起,灰蒙蒙的阴影无声地覆盖了她的全身。 张景清抬头看向逆着光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是啊,怎么就会屡教不改呢……” 意有所指的话语,让男人的脸色微微一变。 “既然三日禁闭时间已到,我可以走了吧?” 张景清倚着墙壁缓缓地挺直了身子,对那男人视若无睹,径直向门外步去。 循着曲折迂回的地道,踏出了幽暗的地牢出口。 外面的阳光很炽烈,烤得人身体暖融融的,张景清只觉得脚下步伐也变得软绵绵起来。 这是张景清来这里的第天,折合成年份,是五十年又两月零六日。 当初一睁开眼,张景清就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具古老的石棺中。 后来她从张家长老们口中得知,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因血脉觉醒至返祖程度,从而陷入了昏迷不醒的状态。 封在石棺里几十年不吃不喝,想不噶都难…… so,昏迷不醒=自生自灭? 张景清在心里默默地为原主默哀三分钟,有这样的族人还真是踩了天大的狗屎运了~ 那时的张景清还未曾知晓,张家人血脉的特殊性,以及那具石棺的具体作用。 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些张家人脑回路都有些不正常。 张家成员的训练极为苛刻,与张景清当年在警校的严格训练相比,似乎并无二致。 一开始,张景清还是能很快融入这种训练氛围内,渐渐地,她发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她极少见到这些人开口说话,而且他们脸上的表情就跟格式化了一样,只剩下冷漠与麻木。 “张景然,为什么他们脸上……连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张景然瞥了一眼神色迷惘的女子,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异样。 她总觉得这位堂妹自醒来之后,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张家人……都这样。” 张景清闻言忍不住瞪圆了眼,小脑袋瓜子又开始疯狂运转起来。 也就是说张家其实是一个‘复制人’制造基地? 千篇一律的训练方式,复制粘贴的人物性格,卓越的服从性与高效率的执行力。 这不妥妥的‘人工智能型机器人’吗? 想到这里,张景清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骨直冲脑门。 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可怕了。 倘若她始终无法摆脱这里的束缚,是不是终将难逃被同化的结局? 张景然看着脸色突然有些发白的张景清,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你怎么了?” 张景清:“我有点不舒服,想回去休息一下。” 在与张景然告别之后,张景清脚步轻飘,仿佛踏着浮云般,向着自己的院落缓缓走去。 张景清死死攥住衣袖的边角,试图让自己的情绪迅速平静下来。 她是张景清,不是张家的‘张景清’。 她不属于这个地方。 第4章 送你一个c4炸药 在摇曳的烛光下,张景清静坐在铜镜之前,目光落在镜中那张艳丽而妩媚的面容上。 时光仿佛在她身上按下暂停键,岁月流逝,她的面貌却始终保持在二十岁左右的模样。 普通人只能活百年,而张家人可以熬死好几个普通人,还带生龙活虎的。 现在是清朝康熙年间,张家人一个个都还梳着金钱鼠尾辫。 张家人容貌长相不凡,但这发型……张景清简直是见一次笑一次。 幸好,张家女人都不用裹小脚,要不然她还真得疯。 吱嘎一声,房门从里面打开。 守候在院子里的两名张家人,迅速进入了高度戒备的态势。 “我不就出来透透气嘛,有必要反应这么大吗?” 张景清抬脚走到院子里的石桌前,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两个张家人面面相觑,表面上保持着静观其变的姿态,实则暗自做好了防备动作。 张景清揉了揉鼻子,眼底满是不明意味的笑意。 她在心中默数着,一、二、三…… “扑通”接连两道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两个张家人昏倒在了地上。 张景清随手招过隐藏在树间的鸟儿,小鸟轻轻落在她的手心。 在海棠树的枝头,数十只鸟儿密密麻麻地停歇着,歪着脑袋看向这个格外亲切的人类。 张景清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替小鸟儿擦去翅膀上的药粉,“谢谢你们。” 这不是张景清第一次试图逃离张家。 她没有任何选择。 在这个令人窒息、冰冷畸形的家族中,张景清努力过,挣扎过,甚至在内耗与外耗中,直接选择了发疯。 张家的族规大部分都被她触犯无遗,被幽禁于禁闭室内,对她而言已是家常便饭。 作为一个根红苗正的三好青年,又是一名优秀的缉毒警察。 张景清的思想根本无法融入这个封建的时代,她认为张家那些族规简直是壕无人性。 她不愿意被同化,所以便成为了那个与众不同的‘异类’。 由于血脉的特殊性,张家长老们已经开始为张景清挑选婚配人选,以便于为张家孕育血脉纯正的后代。 而这个人选,居然是她这具身体的哥哥! 所以张景清只能将自己的逃跑计划提前,无论如何她都得逃离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告别鸟儿们后,张景清迫不及待地从床底下翻出一个黑色的布包。 还有一口很小的木箱子,里面放着少量的银钱,以及一些毒药之类的。 “自制版c4炸药,看我不把你这鬼地方给炸上天!” 张景清早就看那阴森森的鬼祠堂不爽了。 几十年来,每天清晨都让她去磕头行礼,拜拜拜,拜个锤子啊! 她可是长在红旗下的孩子,上跪信仰,下跪父母。 心中的信念唯有我党,那些张家祖宗的牌牌位位,关她何事? 不得不说,张景清此刻的性格,多少有些被压抑的太久了。 又或者说,她在张家人身上学到了一个道理。 为了达到自己目的,可以不惜采取任何手段。 而张景清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自由。 在夜幕深沉之时,张家祠堂内突兀地响起了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所有张家族人都被这个动静给惊动了,众人纷纷急匆匆赶往祠堂,试图扑灭火势。 角落里,一抹身影无声地悄然离去,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第5章 被折断羽翼的翠鸟 床榻之上,一名女子正处于昏迷之中。 庭院中,站着一对男女,女人姿容明媚动人,男人英俊潇洒,周身气度不凡。 “张景源,你疯了?” 男人垂眸看着房门的位置,嗓音冷淡地回答道:“族长夫人,此乃长老们深思熟虑后的决议,亦涉及我与阿清之间的私事,您似乎不宜过多干涉。” 张景然没有料到张景源竟如此狠心,竟亲手折断了那只翠鸟的羽翼…… 在意识到男人那光鲜亮丽的外表下,所隐藏的阴暗与龌龊的心思之后,张景然不由自主地愣在了当场。 身为张家人又同为女人,她自然能预料到张景清将会遭遇的一切, 那只自由又娇贵的翠鸟,是令人羡慕又渴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可能族人们都难以理解张景清的那些所作所为,但张景然能懂她。 张景然看向张景源,语气平静如水,“张景源,你会后悔的。” 张景源轻笑一声,眼底笑意骤然消散,“族长夫人,难道您是被张景清所影响了吗?” 张景然没有回答,而是最后看了眼那间房门,转身离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景清陷在柔软的床榻中,竭力睁开了双眼,才看清楚自己的处境。 意识逐渐凝固,停留在昏迷前的那一幕画面,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可以逃离国内了…… 张景清试图想要挣脱铁链,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连一点儿力气都使不出来。 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意识模糊前,张景源似乎给她吃了什么东西。 “醒了?”男人沙哑的声音从另一旁响起。 张景清忍不住浑身发抖,“张景源,你对我做了些什么?” “废了你的功夫算不算?”张景源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还有,我喂你吃了能够抑制麒麟血脉的药丸。” 雷电轰鸣,刺眼的光芒瞬间洒满屋内,与此同时,倾盆大雨在窗外倾泻而下。 眼尾滑落一滴泪水,张景清依旧不服输地盯着他,“那群老不死的疯了,你也疯了吗?我们可是……” 张景源站起身,冷漠地注视着张景清的脸,“那又如何。”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你个死##,神经病,走开……唔唔……你给我滚开!” 昏暗的房间内,传来剧烈的咒骂声,铁链的响声与含糊不清的呜咽声交织在一起。 犹如璀璨绽放的玫瑰,被人一脚踏进烂泥里,沦为浑浊不堪,再也没有昔日艳丽的光彩…… 随着一声压抑的喘息声,一只雪白纤细的手脆弱无助地垂落而下。 下一刻,一只大手覆盖在张景清的手背上,强势地插入她的指间,犹如一把坚固的锁紧紧扣住她的手。 窗外凋零的花朵在狂风暴雨的肆虐下颤栗,摇曳的树影不停地晃动,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 绝望而无助的泪水,从眼尾不断的滑落,鲜血如花般绽放开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忍不住了,哭着喊出了一个名字。 一瞬间,房内一片寂静。 良久后,沙哑干涩的声音从房间内响起。 “白年是谁?” 他俯下身。 “唔……”身下的人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声。 “阿清,你要记住了,我才是你的男人。” “你是我的,永远都是。” 第6章 明月不该沦陷于暗夜的深渊 红绸满院的小院中,张景清穿着一身繁琐的红色嫁衣,神情麻木的坐在主位之上。 看上去,就好像一具失了魂的行尸走肉。 一个张家人摆弄好照相机,正准备为这对新婚夫妇照相时,张景清却开口了。 “我不和他一起照相。” 张景源起身从座位离开,对着那个张家人说道:“那就照一张她的相片。” 男人点了点头,随着一阵刺眼的光芒闪烁,画面定格在这个瞬间—— 身着红色嫁衣的女子,容貌妖媚艳丽,神情却麻木死寂。 从那天起,曾经娇艳欲滴的玫瑰,终化为腐朽的败叶,不复当初的芳华。 大年初一,天地间忽然飘起了鹅毛大雪。 往日里如死寂般沉静的小院,却传来了一丝忙碌的脚步声。 随着一声稚嫩清脆的啼哭声,一个新生命降临在这世间。 张景清虚弱地撑起身子,静静地凝望着那个皱巴巴的孩子。 双手轻轻地扣住那细嫩脆弱的颈项,十指一点一点地收缩…… 站在门口的男人,透过窄窄的门缝,神情冷漠地目睹着这一切。 灯光暖黄,轻柔地洒在张景清的身上。 忽然,婴孩那肉嘟嘟的嘴角向上扬起,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那笑容纯净得如同山间的清泉,没有一丝杂质。 张景清蓦然一怔,不自觉地松开了双手。 良久后,冰凉的指尖轻轻触及细嫩柔软的肌肤,像是被刺痛般,不禁微微蜷缩。 她难以自抑地紧紧抱住襁褓中的孩子,屋内弥漫起一阵压抑而痛苦的呜咽声…… 昏暗无光的深渊中,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芒。 张景清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直想死却死不了。 就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制约着她不断试图轻生的行为。 直至那个宛如皓月般明净的孩子降临人间。 这股力量,骤然间消失了。 就好像,她的存在,只是为了让那个小生命得以降生于这世间。 在那个瞬间,张景清才意识到,原来她所经历的一切,全都是被命运安排好的。 张景清并没有选择去憎恨那个孩子,反而尽最大努力给了她全部的爱。 在这个冷冰冰的家族中,她们成为了彼此间唯一坚持下去的信念。 张景源并不爱那个孩子,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个用来掌控张景清的工具。 大多时候,张景清都会跟孩子讲述一些后世的观念,或许只是为了倾诉。 又或者,是希望这个孩子,能够活的更加鲜活一些。 随着孩子一天一天的长大,心底的绝望与死寂也在逐渐疯狂滋长。 张景然来看她的那一日,其实她心里还是有些触动的。 但张景清故意骂了张景然一顿,只是为了撇清她们之间的关系,不想连累于她。 “麻烦你,替我多照看一下小雪儿。” 张景然红了眼,咬着牙点了点头。 临死之前,张景清喊来了自己的孩子。 她是她的女儿,但却又更像另一个自己。 张景清摸着孩子的脑袋,轻柔地开导着她的情绪。 “阿娘要回去了,我已经盼这一天盼了好久了……” “小雪儿,学会放下,远比固守执着更为重要,要学会向前看,别让自己困在过去和回忆中……” 她的一生便如同过眼云烟,在脑海中依次浮现,历历在目…… 呼吸起伏的胸膛,开始逐渐趋于平静,体温渐渐由温热转为寒凉…… 意识模糊间,张景清发现自己来到了一扇巨大的青铜门内,周围有许多泛着绿光的星星点点。 在这里,时间似乎是静止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在这里见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阿远?” 男人惊讶地抬起头,“姑姑?” 张瑞远看着周围的绿幽幽的光芒,向张景清解释了他们的来源。 这些光芒,都是几千年来死去的张家人。 张家人身死道消后,他们的魂魄便会归返至这扇青铜门中,继续遏制里面的恐怖力量。 张景清问了他好多关于小雪儿的问题,她想知道,她的孩子过得是否安好。 张景清和张瑞远在青铜门内又待了很久,直至某一天,眼前忽现一道刺目的白光。 再次睁眼时,他们来到了陨铜幻境里面的长沙城。 那是时隔多年来,张景清第一次见到长大成人的小雪儿。 曾经那个蹒跚学步的孩童,如今也长成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尽管小雪儿什么都没说,但张景清还是看出来了,她独自一人强撑得非常辛苦。 温柔的触摸落在脸庞上,她的眼底满是心疼。 张景清絮絮叨叨地自己的观点和后世的思想,希望小雪儿不被当代的思想所禁锢。 她希望,小雪儿可以过得开心,能够好好活下去。 她怀中的皎洁明月,不应与她一同沦陷于暗夜的深渊。 第7章 童养夫 长沙城内齐家盘口,齐天钧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手中都快掐出火星来了。 张瑞雪眼神淡漠,等待着齐天钧将卦象推演完毕。 齐天钧皱着眉头,推演了一遍又一遍,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良久后,齐天钧突然一把拎起躲在摊子底下玩小蚂蚁的男孩,放在了桌子上。 这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戴着一副与齐天钧同款的小圆镜,手里拿着一根用来粘蚂蚁的木棍,脸上流露出了一副茫然而又呆萌的神情。 “姑娘,你瞧我这儿子怎么样?” 齐天钧双手捏着儿子脸颊的软肉,露出来两颗可可爱爱的小虎牙。 张瑞雪…… 小齐恒:@_@??? “既然姑娘觉得我这儿子还不错,齐某便不妨将他送予您!” 张瑞雪瞳孔微微放大,她刚才好像没说话吧? 还有,哪有人一见面,就送孩子的? 小齐恒傻愣在那里,反应过来后嗷呜一嗓子就哭了起来。 “呜呜……爹,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怎么能把我随便送人呢……x﹏x” 齐天钧猛地一拍儿子的脑袋,怒其不争道:“哭什么哭!能跟在这位姑娘身边,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缘!” 这傻儿子,好不容易求来一次机会,可不能再错过了! 原本哇哇大哭的小齐恒,立刻合上了嘴,那瘪下去的小嘴都可以挂葫芦了。 “嗝~” 张瑞雪压了压上扬的嘴角,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齐天钧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压低声说道:“儿子,以后能不能娶上媳妇就看你自己的了,你爹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童养夫,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小齐恒歪了歪脑袋,童养夫不就是童养媳吗?这个他懂! 张瑞雪:要不要这么光明正大的讨论,她又不是聋子…… “姑娘,你要回去的地方,就在东北方向。” “我这儿子,就托付给您了。” 齐天钧郑重其事地将推演出来的卦象递了过去。 张瑞雪看了眼上面的内容,沉默片刻后,才对着齐天钧点了点头。 小齐恒挥着手跟自家爹爹道别,踏上了一段全新的旅途。 一路上,小齐恒看着这个不爱说话的漂亮姐姐,好奇地问道:“姐姐,你是要带我去哪儿啊?” 张瑞雪闻言微微一怔,仔细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口。 “回家。” 小齐恒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跟着张瑞雪回了东北张家。 在张家,小齐恒几乎受到了最高的待遇,可以去藏书阁借阅书籍,还可以自由出入外家和本家。 一开始,还有张家人过来嘲笑过他。 后来,那些人得知齐恒是雪长老带回来的‘童养夫’后,一个个老实的就跟鹌鹑似的。 岁月如梭,时光如逝。 这一年,齐恒刚满二十岁。 “唉~” 齐恒坐在院子里,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回叹气了。 张瑞雪此行外出,他心里隐约有些担忧,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直到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响起,他立刻紧张地朝着院门口的方向张望。 当看到昏迷不醒的张瑞雪时,齐恒不禁脚步踉跄,险些栽倒在地。 张瑞雪意识模糊不清的时候,一直感觉有人在自己耳边哭哭啼啼的。 强撑着睁开眼后,才发现齐恒的双眼哭得如同红兔般猩红。 “别……别哭。” 齐恒一见她醒来,结果哭的更加伤心起来。 “张瑞雪你这个大骗子……你明明答应我会平平安安回来的……” “我都说了,卦象上面显示大凶,不能去!千万不能去……唔……” 冰凉的唇瓣直接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双唇。 齐恒忍不住收紧环住她腰间的双臂,温柔地侵占着属于她的美好。 双唇分开,张瑞雪原本苍白无力的脸色,如同染了一抹胭脂般红润。 齐恒紧抱着她,气息还未平稳,便又开始念叨起来,“以后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你永远都别想甩开我。” 张瑞雪眼睫轻颤,吻了吻他那通红的眼尾。 “好。” 我的,童养夫。 第8章 花开并蒂莲 霍家宅院中 十岁的霍锦兮静坐在书房内,望着窗外尽情嬉闹的孩童们,露出了艳羡的目光。 作为霍家下一任当家人的继承人选,霍锦兮自小便开始学习各种各样的知识。 小到处理霍家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到管理霍家外面的盘口与生意。 霍锦兮觉得很累,却又无法停止不断前进的步伐。 女子在这乱世中安身立命,本就实属不易,更何况,还是在女子当家做主的霍家。 霍锦兮从懂事那天开始,就生活在自家姐妹们的勾心斗角之中。 这也导致她的性格趋向于异常强势。 霍家与红府交好,霍锦兮和贰月红可以论得上一句,青梅竹马。 情窦初开时,霍锦兮喜欢上了风光霁月的贰月红。 但贰月红对她却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态度,不拒绝也不接受。 直到霍锦兮遇到张瑞雪的那一日。 那样恍若神明的女子,当真是真实存在的吗? 霍锦兮的内心颤动了一下,殊不知,那一眼竟定格了她的一生。 阿雪很好,会告诉她只有自己开心快乐才最重要,这世间没有人会比你自己更重要。 这是霍锦兮从小到大从未听过的话语。 生于霍家,长于霍家,身为霍家当家人,霍锦兮这一生,都只能为霍家而活。 霍锦兮彻底沦陷其中,但又十分的清醒。 在这个时代,女子与女子间,比起男子和男子……似乎更为不容于世。 贰月红等了阿雪十八年,又等待了她一辈子。 而霍锦兮守着那匣子毒针,孤身一人,默默度过了漫长的一生。 缓缓阖上双眼的那一刻,霍锦兮内心仍旧带着一份遗憾,未能再见阿雪最后一面。 如果有下一辈子,希望我可以早一步遇见你。 到那时候,便不会再有遗憾。 也许是上天垂怜,让霍锦兮重新回到了十岁的时候。 这一次,她并未选择继续接任霍家家主之位。 而是尽全力辅佐了另一位霍家表姐妹当上了当家人。 那位霍家姑娘当上家主后,也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将矿山的地盘送给了霍锦兮。 从此以后,霍锦兮便搬到了矿山附近的村子里生活,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她一直在等,等待着与阿雪再次相见的那一日。 “你是谁?” 张瑞雪看着眼前容貌艳丽的女子,微微抿了抿唇。 “我是霍锦兮。” 阿雪,好久不见。 霍锦兮带着失去记忆的张瑞雪,去了自己住的房子。 张瑞雪觉得霍锦兮看着自己的眼神很奇怪,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直到某天深夜里,霍锦兮说自己房间里有老鼠,害怕地钻进了她的被窝里。 张瑞雪没有多想,而是让了一半床位给她。 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 到后来,一到睡觉的点,霍锦兮便早早卧于温暖的被窝中,静待张瑞雪沐浴完回来。 张瑞雪跨入房中,脚步略作停顿,面色平静地掀开被子躺下。 呼吸逐渐变得和缓,一只手轻轻地落在张瑞雪腰间,紧接着,整个身躯都蜷缩进她的怀抱里。 霍锦兮微微抬头,目光凝望着那张睡颜,感受着来自她身上的气息。 再也压抑不住的情感,让她吻住了那娇艳欲滴的双唇…… 睁开眼时,恰好对上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眸。 霍锦兮顿时感到局促不安,慌乱地低下头,不敢直视她的目光。 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勾起霍锦兮的下颔,迫使她不得不与之正面相望。 霍锦兮的面颊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眼神羞涩地躲闪着。 一声轻笑声从耳畔响起,让她更加无地自容起来。 “敢做不敢当?” 霍锦兮一下子就急了,“我才不是呢!” 话音刚落,她便含住了那红唇,辗转厮磨…… 第9章 霸王硬上弓 奢华古典的墙面上,挂着一张放大的黑白合照。 一个娇俏可爱的少女靠在了另一个清冷绝色的女子肩头。 尹楠风走过来,扶着老太太的手,“姑奶奶,您又在看这张照片了。” “楠风啊,我这一生已经过得足够圆满了,但遗憾的是……” 尹新悦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照片上的人。 倘若得知那将成为她们此生最后一面,尹新悦定会紧紧握住她的手,再也不愿松开。 尹楠风看着姑奶奶头上戴了一辈子的发簪,视线又移至照片上那张风华绝代的容颜。 在那个年代,女子喜欢一个人并不稀奇,但所爱之人也是女子,则实属罕见。 尹楠风并不觉得这有何不妥,只是为姑奶奶感到惋惜。 为什么老天爷,就不让她们再重逢一次呢? 尹新悦的初恋,铭刻心间,成为了终身难忘的回忆,深深刻印在她的灵魂深处。 她是自然老死的,走的非常的安详,只是在临死前,心中始终记挂着那个人。 尹楠风遵循姑奶奶生前的遗愿,将她安葬在春暖开花的墓园中。 并将昔日的那张合照,永远镌刻于墓碑之上。 意识模糊中,尹新悦好像听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尹小姐,尹小姐……”男人声音清冽,还带着些许的沙哑,犹如羽毛轻拂心间。 尹新悦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是一张五官俊美的容颜。 “尹小姐,你没事吧?” “张远!” 尹新悦猛然扑进男人的怀中,双臂紧紧地搂住他的脖颈。 男人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但还是稳稳地抱住了她。 “尹小姐,你……” 不等男子话音落下,尹新悦的泪水已悄然滑落,打湿了他的颈间。 “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你……” 张远皱了皱眉,他与这尹小姐也才第一次见,她这是…… 闻讯而来的尹正平,还以为这小子欺负了自家女儿,差点没跟张远拼命。 “爹,他没欺负我,是我自己的原因。” 尹新悦挡在张远前面展开双臂,就跟老母鸡护崽似的。 “宝贝女儿,那你哭什么呢?爹还以为你……” “爹,我喜欢他,我要嫁给他。” 众人全都震惊当场,连一向镇定自若的张远,也不禁显露出了惊诧的神色。 尹正平回过神后,仔细打量这位年轻有为的合作伙伴,思虑再三后点头应了下来。 张远……不是,难道都不该问问他这个当事人的意见吗? 另一边,尹新悦已经开始让听奴们去安排婚宴的事情了。 这下张远彻底困惑了,难道是自己产生了什么幻觉?否则怎会遭遇此等离谱之事? 新月饭店以惊人的速度换上了满目红绸,甚至连酒宴也开始摆上了。 张远尚未来得及表示拒绝,便已被不容分说地架在火炉上。 他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想要和尹新悦表明自己的女子身份…… “我当然知道你是女的。”尹新悦笑容明媚灿烂,“但那又如何?” “我尹新悦这辈子,嫁定你了!” 小姑娘坚定不移的话语,令张远不禁陷入了短暂的迷惘。 现在的小姑娘,做事情都这么大胆的吗? 稀里糊涂被众人推进喜房内,张远呆愣在那里,好半天都缓不过神来。 尹新悦端起酒杯,“阿雪,喝完这杯酒,我们一定能够长长久久的……” 张瑞雪眸光微变,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 尹新悦眨了眨眼,俏皮地说道:“等喝完酒,我就告诉你所有的一切。” 张瑞雪垂眸看着那杯晶莹剔透的红酒,仰头一饮而尽。 “说吧。” 尹新悦捂唇偷笑,语气欢快地回答道:“那是因为,我们在上辈子就认识了哦~” 张瑞雪皱着眉头,刚想再追问时,一股炽热的气息犹如烈火燎原,从丹田深处席卷而出…… “你给我下药?” 张瑞雪目瞪口呆,震惊不已。 尹新悦面色潮红地摇了摇头,眼神也开始变得迷离,“不……不是我,我也不知道里面……” ……中,尹新悦的衣衫飘落在地。 滚烫的肌肤如愿贴在了冰凉的胸膛。 张瑞雪眼神清明,显然对药物具有一定的耐受性。 看着逐渐意乱情迷的小姑娘…… 第10章 忠犬与恶犬 在村落内,一群天真烂漫的孩童欢聚一堂,尽情地玩耍和嬉戏。 一个小男孩却独自坐在大石头上,静静地看着他们的欢声笑语。 “不去玩吗?”一道清冷的声线从小男孩的背后响起。 小男孩循着声音望去,发现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姐姐。 “他们不爱跟我玩。” 小男孩的语气透着几分失落,脸上写满了沮丧的神情。 女子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问道:“要不要吃糖?” 一大一小,坐在了那块大石头上,他们嘴里都含着甜甜的糖果。 小男孩的脸上洋溢着显而易见的喜悦,他紧紧拉着女子的手,兴奋地讲了好多事情。 “上次他们要跟我比掰手腕,结果没一个赢得了我的,我可是力气最大的那个……” “上上次,他们比赛用弹弓打鸟,你猜猜看,到底谁赢了……当然是我啦!” “还有上上上次……” 看着眼前天真烂漫的孩子,女子唇角抿出一抹淡淡的浅笑。 分别时,小男孩依依不舍的看着这个漂亮的姐姐。 “姐姐,你还会来看我吗?” 女子点了点头,左手轻轻地揉了揉男孩的脑袋。 等漂亮姐姐走后,小男孩每日都会独坐在那块大石头上,等待着她的到来。 这一等,就是好多年。 再次相见时,她是执法堂的长老,而他,则是叛逃出张家的叛徒。 “雪长老,这些人如何处置?” 那淡然的眼神缓缓从众人身上掠过,缓缓开口。 “放了。” “是。” 人群中,有人突然开口。 “等下。” 张瑞雪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发现是一个穿着中山装的少年。 张启山认真地说道:“我犯下的过失,我会返回张家,接受族规的惩戒。” “我愿追随雪长老左右,听从您的差遣。” 张瑞雪看了他一眼,对着身边的手下吩咐道:“把他带回去。” 张启山站起身来,步履轻缓地跟随在他们身后,目光始终追随着前方的那道身影。 她好像……不记得他了。 不久后,张家执法堂长老身边,多了一条‘恶犬’的事情,几乎传遍了整个张家。 无论是谁,只要涉及到雪长老,这条‘恶犬’就会露出尖牙利齿,狠狠地撕破对方的喉咙。 看着脸上血迹斑斑的少年,张瑞雪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好好一个孩子,怎么越长越歪了? 少年的性情变得越来越阴鸷嗜血,但在张瑞雪面前,他永远都是那副纯真无邪的样子。 但这一切,都只不过是表象。 张瑞雪有点想不明白,或许,是因为她不会管教孩子吧。 于是,她交给张启山一个任务,让他去调查莫云高的事情。 这一走,便又是好几年。 刚开始,身边突然少了个人,张瑞雪还有些不习惯。 后来,她又渐渐开始遗忘一切的记忆。 张启山是被海外张家送回来的,他浑身都是伤口,双腿被生生折断,手足筋脉也被残忍割断。 尽管伤势如此惨重,但张启山还是完成了张瑞雪交给他的任务。 莫云高一门,上至三族,下至三族,几近彻底被张启山屠戮一空。 “雪长老,我疼……” 张瑞雪垂着眼眸,眼睫无意识地颤动着。 柔若无骨的掌心,轻轻覆上他的脸庞。 张启山闭上眼,感受着她手掌与自己脸颊相贴时的感觉。 张瑞雪刚想抽回手,一双大手却制止了她的动作。 张启山环抱住她的腰肢,下巴轻抵在小腹之上。 “那些张家人都说我是您的狗,但我并不以此为耻,反而心中充满了欣喜。” 张瑞雪皱了皱眉,开口说了两个字。 “不是。” 张启山闻言轻笑了起来,究竟何时,她才能察觉到他那份隐藏已久的心意? 他微微仰起头,突然捧住张瑞雪的脸颊去轻啄她的唇。 张瑞雪似乎是被他的举动惊到了,一时间怔愣在那里。 张启山趁她愣神之际,将舌探了进去,狠狠地掠夺着她的呼吸。 “张瑞雪……” 耳畔传来一阵低喘声,“我心甘情愿待在你身边,与你纠缠不清一辈子……” 第1章 黑瞎子单枪匹马擅闯张家古楼 夜深露重,一群接到举报的卫兵悄然来到一家糖果铺子围墙下。 他们带着棍棒,武器,甚至还有几把手枪。 原本寂静的街巷骤然陷入混乱之中,充斥着辱骂与殴打声,伴随着几声枪声后,一切全都归于死寂。 在女孩惊恐的目光下,两道身影接连倒地。 男人倒下的时候,还在想,孩子会不会被吓到做噩梦? 他答应过老婆子,他们要一起白头偕老的,他食言了…… 女人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爬到男人身边,依偎在他的怀抱中。 当家的,黄泉路上别走太快,我马上就来陪你了。 躲在地窖里的女孩死死地捂住嘴,泪水早已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爹,娘…… 整条街道上空空荡荡,家家户户大门紧闭,生怕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女孩穿着单衣浑浑噩噩地走在路上,寒风刺骨,冻得她牙齿直打颤,浑身也不由自主的发抖。 路边的阴影处,静静地伫立着一道黑影。 “你好,白小姐。” 那道黑影走了出来,将一件厚实的棉衣披在了女孩身上。 “你……你是谁?” 眼前看似温和有礼的男人,却给人有种难以言喻的危险气息,让女孩感觉到巨大的恐惧和不安。 “别紧张,我是来帮助你的。” 男人抬手做了个安抚性的动作,从衣兜中取出一张略显陈旧的纸张,慢慢递到她面前。 女孩犹豫不决了很久,才伸出手接下那张纸。 打开之后才发现,那是一张1950年的通缉令。 男人将目光移到女孩的身上,“这张通缉令的发布人,叫做张启山。” “正是因为他,你的父母才会遭此横祸。” 女孩原本涣散又迷惘的目光,逐渐变得凝聚起来。 “我可以帮你一起报仇。” 看着女孩那充满仇恨的眼神,男人满意地点点头,“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汪铭。” “白梦语。” …… “吱嘎……”年久老旧的门轴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迎面便是涌动的灰尘。 一只大黑耗子侧身躲过‘灰尘烟雾弹’的袭击,灵巧地钻进了古楼内部。 古楼里面一片漆黑,除了轻微晃动的手电筒光线,再无其它光亮。 一路顺着机关往上而去,很快就来到了第四层的位置。 这一层有很多隔间分布在走廊两侧,每个一间大约有三平米,全部用黑纸糊着窗,门也都被锁着。 黑瞎子找到了一扇房门特别大的房间,直接暴力撬开了门锁。 屋内布置得极为奢华,地面摆满了各式香炉,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口巨大的棺材。 开棺对于黑瞎子来说可是家常便饭,更何况,要在张家地盘上动手,更是增添了几分刺激性。 里面的骸骨早已硬化成干尸,棺材里面还有许多棉絮一样的东西。 黑瞎子撩开尸体下的棉被,从下面的殉葬品中拿了三样东西。 一把黑金古刀,一大一小的两个玉环。 拿到战利品后,黑瞎子噘嘴吹了个口哨,便立刻转身循着原路返回。 通道的石道边缘处,呈一字型排列摆放着一口口巨大的石棺,足足有六十几口之多。 而在这些大棺材的后面,赫然矗立着一扇石门,两侧各有一根漆黑的柱子自顶而下,直指古楼深处。 黑瞎子在黑暗中仔细观察了很久,拿出一个钩子,插进墓门后面,勾动自来石的同时,用肩膀顶着石门一推。 墓室门被打开了,里面是一间石室。 巴乃的张家古楼,早在明代时期,便开始计划修建。 由清朝时期的皇家建筑师来建造,采用了样式雷的图纸。 黑瞎子此次进入张家古楼,主要是接到了两个不同雇主的活。 借着此次考古队的送葬行动,跟在他们后面混入了张家古楼内部。 还未等黑瞎子观察石室里面的情况,周围突然冒出丝丝缕缕的白雾。 一时不觉,竟吸了两口,黑瞎子顿时感到喉咙一阵灼痛。 不好,是古楼的强碱机关被触发了! 来不及思考太多,黑瞎子快速朝着石室外的甬道跑去。 甬道两边依旧是许多石棺,还有许多孔洞在往外冒着白雾。 黑瞎子捂住口鼻,屏住呼吸,速度越发快了起来。 以极快的速度来到第三道石门前,锈迹斑斑的千斤顶撑开半道石门,让人感觉一碰就可能会断裂。 黑瞎子毫不犹豫地一个侧身贴地滑行,直接钻入了石门内。 只不过身上那把的黑金古刀,差点没把他给膈应死。 宏伟的圆形石室中,七根巨大的石柱立在石室的四周,上面是七星顶,中间是和张家古楼外形非常像的高台。 高台前面有两条小河,自墓室前方流过。 黑瞎子呲牙咧嘴地摸了摸腰背的位置,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啧啧……肯定是淤青了。 现在整个地宫都有可能被强碱水雾淹没,黑瞎子也不敢再多做逗留。 眼前这条靠他比较近的小河上有着六座石头桥,每一座桥样子都不一样,而另一条小河上什么都没有。 黑瞎子看着桥头上的恐怖动物石像,心中暗自想着,恐怕这每座桥上都有机关,估计只有一座桥才是安全的。 或者说,每一座桥都是陷阱。 黑瞎子看了看十几米宽的河面,又看了看那六座石头桥。 在趟机关和飞檐走壁之间,他独辟蹊径,选择另一条路——游泳过河。 “这老张家的阴宅可真不好进啊~瞎子这一趟还真够亏本的~~” 游过河面后,黑瞎子浑身都沾满了腥臭难闻的淤泥。 但他心里还是有些遗憾,这河里咋就没条活鱼呢? 好歹也让黑爷我打打牙祭啊~~ 踏上台阶后,便见一幕幕重叠的帷幔轻垂,其中心位置,摆放着一张玉石做的大床。 上面是一具庞大的黑色石棺,其材质与四姑娘山那黑色山岩十分相似。 一旁安置着另一具石棺,看起来比黑色石棺要小很多。 黑瞎子好奇地凑上去研究,用随身的黑金短刀轻轻刮拭着大石棺的表层。 随着那层漆黑的物质逐层剥落,露出了隐匿其中的玉石。 黑瞎子瞳孔震惊,“陨玉?” 第2章 有仇就得当场报 女子静静地躺在陨玉馆内,容颜绝美,宛如一朵静静绽放的睡莲。 她的呼吸轻柔而均匀,仿佛与周围的空气融为一体,几近于无。 黑瞎子难以置信地站在那里,似乎也未曾预料到这一切。 突然,女子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仿佛随时都会醒来,却又沉浸在深深的沉睡之中。 指尖传来的温度,让黑瞎子愣住了。 真的……真的是她。 一股浓烈的恶臭扑面而来,女子本能地皱紧了眉头,在意识混沌间,似乎感受到一个温热的物体轻贴在她的唇间。 下一瞬,她缓缓睁开了眼。 穿着一身黑不溜秋的男人,透过深邃的墨镜,目光呆滞地望着她。 两人对视了一秒。 一旁散落的长发,银白色从发根处蔓延至发梢。 须臾间,青丝化银丝。 黑瞎子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打飞了出去。 短短几秒内,二人之间就已经对了好几招。 对方出招,几乎全都下了死手,黑瞎子一直处于下风,被迫连连防守。 眼见情势越来越不妙,黑瞎子侧头躲过一记双峰贯耳(夹击太阳穴),大喊了一声。 “小雪儿饶命啊!” 只可惜,下一道攻势已至他眼前。 女子脚步一错,身体凌空旋转,狠狠一记侧踢,袭向黑瞎子的肋骨。 黑瞎子立刻以双臂格挡,足足后退了四五米才卸下那股力道,脚步一个踉跄,又跌入了那条河中。 “你是什么人?” 这个人,认识她。 张瑞雪站在护棺河的边缘,垂眸对上黑瞎子的视线。 尽管此刻十分的狼狈不堪,黑瞎子嘴角还是挂着那副标志性的笑容。 只是,掩藏在墨镜底下的那双灰白色眼眸,却死死盯住了女子那如雪般的银发。 二人对峙了片刻,异常干涩的嗓音缓缓响起。 “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张瑞雪没有回答,而是目光扫视着四周的环境。 随即转身,从那嵌有星辰图案的陨玉棺中取出两把黑金古刀,以及一些随身物品。 为了避免长发带来的不便,她直接从长袍上撕下一缕布料,将满头银丝高高束起。 张瑞雪目光落在另一具石棺上,又看了眼手上的二响环。 她的记忆有些模糊,但依稀能回想起,这副棺材乃是张家世代所传的聚魂棺。 只有身患失魂症的麒麟血脉之人方能使用此物,而且必须历经数百年的岁月后才能再度启用。 普通人进去,唯有死路一条。 她脑中不时浮现出一幅模糊的画面,那是自己曾经置身于那副棺材之中的记忆…… 石棺被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具早已黑化的干尸,从衣服腐烂的程度来推测,起码死了十年以上。 张瑞雪皱了皱眉,将尸体扯出来后,随手丢在了一旁。 黑瞎子已经从河里爬了出来,瘫倒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等他缓过神来,才发现张瑞雪正在玉床上寻找着什么东西。 奇长的双指狠狠地插入地面的孔洞,猛然发力一扭,玉床下方发出一阵机关运转的声音。 那具神秘的陨玉棺材和另一具石棺缓缓沉落,沿着预设的机关通道,再次回到张家古楼的深处。 雾气已经逐渐开始弥漫,让黑瞎子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张瑞雪看了眼黑瞎子,眼神示意他跟上来。 翻身跳下河岸后,张瑞雪在河畔的石壁上摸到了一处标记,还发现了一个洞口。 “小雪儿~咳咳,这洞口也太小了吧?等下我卡半道咋办?” “咳咳……这恐怕不是给泥鳅钻的吧?” 张瑞雪看了眼边咳血边说话的黑瞎子,总觉得这人有种贱嗖嗖的感觉。 水洞并不是很深,进去之后,黑瞎子才发现里面非常的宽敞。 潜行不到十米,就出现了一个向上的台阶。 台阶之上,依旧是泡在水里的通道,积水差不多到膝盖的位置。 张瑞雪顺着通道的方向往前走,黑瞎子紧跟其后。 等到看清楚洞穴里面的情况后,黑瞎子忍不住发出灵魂深问。 “我靠,你们张家人搁这摆盘丝洞呢?” 整个洞穴中纵横交错着无数细丝,如蜘蛛网般密集,丝线上还挂着许多的六角铃铛。 只要有一根丝线被牵动,这里所有的六角铃铛就都会响起来。 到时候,恐怕他们连死都还陷在幻觉中。 不仅面前有,上面和水下也都有。 不过被水淹的地方,铃铛肯定不会响,但洞穴宽三十米左右,水却只有半个巴掌深。 最重要的问题是,张瑞雪可以过得去,但是已经负伤累累的黑瞎子,就有点困难了。 黑瞎子观察了半天,回眸时恰好对上一双古井无波的眸子。 恰似雪山之巅上的澄碧湖泊,映照大千世界于波光潋滟之中,却依旧保持着超然世俗的神性。 “走。” 话音落下的同时,只见墙壁上雕刻的龙口处,开始往外冒着白雾,这里的毒雾竟是由上往下喷的。 不过几秒的时间,洞穴上方已经有一层雾气在缓缓地往下沉。 到了生死关头之际,黑瞎子已无暇多虑,跟在张瑞雪身后就往丝线缝隙里钻。 黑瞎子身材高大魁梧,在纵横交错的丝线中穿梭,往往需要蜷缩起半个身子,才能稳妥通过。 连续绕过好几条丝线后,前面一段能让人通过的,只有一座独木桥。 众所周知,黑瞎子这人运气向来不怎么好,要不然也不会老是收不到雇主的尾款。 特别是到了这种紧要关头时,难度急剧攀升,运气也急剧下降。 黑瞎子脚下一个打滑,四肢不由自主地拧成一团,恰恰在这当口,又倒霉到家地闪了腰,往丝线重重砸了下去。 张瑞雪眼疾手快地搂住他的腰,用恰到好处的力道将人扶稳站立。 但黑瞎子那头桀骜不驯的发梢,不经意间拂过了两根丝线。 丝线既轻又细,一丝轻微的触动,就能带动上面的铃铛响起来。 两枚飞针从指尖飞射而出,一穿而过,将铃铛内的簧片牢牢固住。 丝线瞬间稳定了下来,张瑞雪看向黑瞎子。 “快走。” 黑瞎子瞟了眼丝线中间缝隙的位置,咧开嘴笑了起来,“我腰扭到了。” 张瑞雪…… “哎哎哎,小雪儿你那是什么眼神……” “瞎子我腰好的很,真没那么没用!不信我证明给你看……” 一只手牢牢地搭在黑瞎子的肩膀上,张瑞雪如射箭般将对方横抱而起,向着丝线中间狭窄的空隙猛力抛掷。 这一切的发生,仅在瞬息之间。 黑瞎子双手安详地放在腹部,露出一抹慈祥的微笑。 真好,还是一如既往的人狠话不多。 啪嗒。 一只大黑耗子,直愣愣地摔进水里。 与此同时,张瑞雪凌空跃身穿了过去。 “小雪儿,你绝对是个黑芝麻馅的!” 黑瞎子严重怀疑,就因为刚才那几句话,她搁这打击报复自己来着…… 啧,可真够小心眼的。 张瑞雪抿了抿唇,目光闪烁。 张家人,向来讲究,有仇就得当场报。 第3章 九门二代齐聚一堂【礼物加更】 北京城 今日是解九爷孙子的满月宴,还是一场声势浩大的认亲宴。 十年动荡,让九门中人纷纷收起锋芒,个个安分守己做人。 继去年吴家第三代出生后,这是九门的第二件大喜事。 解九爷将这件喜事通知了个遍,邀请九门众人来参加自己孙子的满月宴。 远在杭州的无老狗,带着无二白和无三省,还有小无邪一同前来赴宴。 藿仙姑带着女儿霍铃亲自前来参加宴席,并送上了一份大礼。 李家来的是李四方和李四地,他们两兄弟,一向感情十分要好。 一直在两广附近活动的陈皮阿四,则是派了女儿陈文锦过来。 最出乎意料的是,齐八爷也派了人过来参加。 是他收养的一子一女,儿子名为齐羽,女儿名为齐晋。 长辈们凑在一起说话聊天,年纪相仿的小辈们也凑在一起打打闹闹。 无二白抱着小无邪到后院时,恰巧瞥见一道淡雅如霜的身影。 不同于这个时代的其他女性,她拥有一头垂至腰间的长发,身着简单的白色衬衫,搭配一条长及脚踝的黑色半裙。 两侧的发梢轻轻拨至耳后,愈发显出那脸庞的清新脱俗。 手中的那本散文诗集,为她增添了几许书卷气的韵味,散发出一种淡雅动人的清冷之美。 “同志你好,我想请问下,有没有看到一群年龄相仿的青年们?” 齐晋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男子身着白色衬衫,身姿挺拔,五官鲜明如刻,鼻梁上架着一副精致的金丝边眼镜。 最引人瞩目的,是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漫无边际的幽暗夜幕。 齐晋指了一个方向,“他们好像去那边那个院子了。” 无二白的目光始终不离眼前之人,悄无声息地,只是那么静静地凝望。 “多谢这位同志,我叫无二白。” 齐晋扫了他一眼,又看了眼他怀里的小无邪。 小无邪正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这长得非常漂亮的姐姐。 “齐晋。” 话音未落,小无邪用猛虎下山的姿势朝齐晋的方向猛扑过去。 以至于,无二白一时间竟未能立刻作出反应。 眼看着小无邪即将垂直坠地,一只大手忽然牢牢地揪住了他的后颈衣领。 “我滴个乖乖,要不是我反应快,你这小脑袋瓜子就得开花了!” 无三省提着他家大侄子,上下颠了颠,逗得小无邪发出一串咯咯咯的笑声。 “三叔,好玩,还要!” 无三省逗弄了几下,便又失了兴趣,把小无邪放在了地上。 哪成想,小无邪迈着小短腿跑到了齐晋面前,抱住她的大腿,奶声奶气地说道:“漂亮姐姐,抱抱。” 齐晋看着奶呼呼的小家伙,却未有任何动作。 无二白突然一把抱起小无邪,开口说道:“得叫姑姑,不能叫姐姐。” “姐姐,漂亮姐姐。” 小无邪小脸红彤彤的,噘着小嘴,一副可可爱爱的样子。 无三省:“对了,齐晋,刚才你哥在找你来着。” “谢谢。” 齐晋点了点头,拿起那本诗集往另一个院子走去。 无三省看着那道远去的身影,心中却在暗自腹诽着: 齐羽看起来挺开朗健谈的,这妹妹的性格怎么这么冷呢? 一般来说,女孩子应该都挺喜欢小孩子的。 再说了,他家大侄子这么可爱,抱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无二白看了他一眼,状似不经意间问了一句,“你又去找陈家丫头玩了?” 无三省嘿嘿笑了一声,从口袋摸出一块糖塞进小无邪嘴里。 “二哥,看你这话说的,我们大家都是一块儿玩的。” “不过二哥,这话可不像你的风格啊?”无三省暗戳戳道。 无二白面无表情,“我是怕你被四爷剁碎了喂狗。” “别啊~咱家可就是养狗的,可不能给狗吃脏东西~” 无三省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看着就欠揍的很。 “还算你有点自知之明。”无二白冷哼了一声,丢下一句话后转身离开。 院子里,无老狗正和解九爷说着话,解连环拉着齐羽,介绍着他的朋友们。 齐晋进来后,立刻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旁的霍铃和陈文锦手拉着手,低声窃窃私语。 霍铃不高兴地皱着眉头,“文锦姐,那是谁啊?” 从小到大,她不管到哪儿都是备受瞩目的存在,结果这个人一来,就抢走了她所有的风头。 “铃铃,齐晋是齐八爷的女儿。”陈文锦低声解释道。 解连环看着齐晋,半开玩笑地说道:“你们兄妹俩感情可真好,就这一会儿,齐羽就已经找了你四五回了。” 齐晋瞥了一眼齐羽那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嘴角露出一抹温柔的弧度。 “嗯,哥哥向来很疼我。” 解连环愣住了,眼中满是少女脸上如山茶花般明艳动人的笑容。 齐羽微微怔了一下,眸光里洋溢着笑意,心情似乎也很不错的样子。 作为满月礼的主角,小解雨辰被抱出来的时候,可谓是万众瞩目。 不过大家更多的关注点还是在解连环身上。 作为解家下一任的当家人,解连环今年才刚满二十岁,还未结婚生子。 这名下就多了一个从解家旁支过继来的儿子,堪称是‘奇闻’一桩。 正当众人欢声笑语,逗弄孩童之际,贰月红却带着一个人姗姗来迟。 “二爷也来了!”解九爷满脸带笑地迎了上去。 看到这一幕,人群有人不禁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自从十几年前,二爷就一直待在红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今日倒是稀奇了,还能有荣幸目睹到二爷的风采……” 语气中有着些许欣赏,同时又带着一丝崇拜感。 齐晋闻言,顺着声音看去,正是霍家那位尊贵的大小姐,霍铃。 “二爷,这位是?” 解九爷目光落在眼前这位短发姑娘身上,心中不禁涌现一丝熟悉之感。 贰月红身着一袭红色长袍,外面披着一件狐毛披风,风姿依旧。 “这位姑娘姓白,叫做白梦语。” 第4章 小解雨臣 老九门中排行第六,一向独来独往的黑背老六,居然还有后人! 这个消息无疑是在宴席上炸开了锅一样,瞬间引得众人议论纷纷。 “文锦姐,听说这黑背老六当初是个通缉……” 陈文锦立刻出言打断霍铃的话语,转移话题道:“我听父亲曾提起过,这位六爷刀法高超,速度极快,有着‘闹市一路过,沿街落人头’的威名。” 这位白梦语可是二爷亲自带过来的,有二爷在背后撑腰。 霍铃这副大小姐脾气,稍不留神就会说出不当之语,甚至经常惹恼了他人而不自知。 作为她的好朋友,陈文锦为此也操碎了心。 霍铃不满地噘起嘴唇,轻蔑地冷哼一声。 不过是个通缉犯的女儿,哪有资格出现在这种地方! 宴席结束后,等人都差不多散了,齐羽和齐晋两兄妹却留了下来。 他们此次回国,不光是来参加满月礼,更是带着齐八爷交待的任务而来。 贰月红不经意间瞥见了那一抹身影,身体不由自主地僵住了。 一种难以形容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当目光触及那双墨色眼眸时,心中的悸动便如烟云般瞬时消散。 她的眼睛很漂亮,但并不是她。 解家书房内,醉醺醺的无老狗和贰月红聊了不少过去的事情。 解九爷就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守城战、庆功宴……还有时隔多年,谁都不愿提起的血洗九门。 这么多年来,无老狗一直在寻求一个答案,只可惜张启山什么都没告诉他。 直到那次九门历史上最大的盗墓行动之后,无老狗才从解九爷那里得知所有的一切。 就如同张启山在昔日守口如瓶一般,老一辈的人们也向晚辈们隐瞒了这件事。 一场由解九爷精心策划布局,无老狗,吴家来巧妙执行的棋局。 这场牵动九门三代命运的棋局,早已在寂静无声中悄然展开反击。 院子里,解连环手忙脚乱地哄着怀里哭闹不停的孩子。 要不是他爸非得让自己和这便宜儿子培养感情,解连环实在是想一走了之。 “这孩子为什么老是哭啊?” “齐羽,齐晋,你们俩快来救救我吧!” 齐晋和齐羽彼此间交换了一个眼神,眸中闪过一丝笑意,都没有任何的动作。 眼见孩子还是哭个不停,解连环情急之下,也不管旁边站着的是谁,一把就将孩子塞进了那人怀中。 齐晋一脸茫然地看着怀中的孩子。 神奇的是,在她抱住孩子的那一刻,哭声突然戛然而止。 小解雨辰睁大眼睛,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抱着自己的人。 齐晋垂眸端详着这个孩子,白皙细嫩的小脸蛋红扑扑的,显得非常可爱,犹如招画上的小童子,令人忍不住心生喜爱。 眼前这一幕,看得解连环惊奇不已。 “齐晋,看样子我这便宜儿子很喜欢你啊!” 齐晋的眼眸忽然温和如春水,柔软的手指轻轻抵在孩子娇嫩的唇下,那小嘴仿佛瞬间有了感应,开始了细微的蠕动。 “他饿了。” 听到这话,解连环才恍然大悟过来,原来是饿了啊,怪不得…… 所以……他这儿子该不会以为齐晋…… 想到这里,解连环突然变得面红耳赤,心跳也跟着不自主地加快了节奏。 “我……我这就让人去泡奶!” 看着跑的飞快,跟被狗撵似的解连环,齐羽和齐晋的脑门上,都写满了大大的问号。 齐晋:“他这是怎么了?” 齐羽逗弄着孩子,随口答了一句,“可能是心疼儿子?” …… 齐羽恭敬地执晚辈礼,“晚辈见过五爷,九爷。” 狗五爷看着眼前的翩翩少年郎,颇有种清新脱俗小郎君的意味,连开口说话的声音也是温润如玉。 看样子老八倒是认了个好儿子啊! 解九爷早年接手解家重担,中年处理九门事务,晚年还忙着布局收尾。 由于常年劳心费脑,患上了偏头痛的症状,经常需要服用吗啡才可以止痛。 解九爷好不容易戒了药,但也彻底伤到了根本,时常会缠绵于病榻之上。 此刻早已满头白发的他,眼神却依旧带着睿智的光芒。 “这是家父令我转交的书信,烦请五爷和九爷过目。” 无老狗和解九爷接过书信,各自拆开看了起来。 无邪,心绪纷繁如乱麻,牵挂之事难以计数。 这一生注定命运多舛,与名字背道而驰,却总能绝处逢生。 解雨辰,他是贵人,也是来来往往这么多人的贵人。 但却贵人不贵己,命贵魂轻,命途坎坷不平。 室内的气氛瞬间沉默了下来,贰月红坐在一旁并未出声。 齐羽又取出一封厚厚的书信,放在桌子上,“这一封信件,敬请三位尊长一并过目。” 闻言,贰月红和无老狗,解九爷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即拆开信件,依次传递阅读…… 解连环看着齐晋抱着孩子的模样,心里不禁想着,如果她以后有了孩子的话,那小孩得长得多好看啊。 去而复返的无三省,看着盯着人家姑娘,一直傻笑的解连环…… 完了,这傻小子看样子是要栽了。 不过,齐晋长得是真的好看,恰巧就是他们老吴家喜欢的那种类型。 “齐晋,你喜欢小孩吗?” 解连环这句突如其来的问话,让齐晋微微怔了一下。 她只是浅浅一笑,余光不易察觉地瞥了墙头一眼,“喜欢。” 大骗子!明明就不喜欢小孩子…… 无三省趴在墙头上,忿忿不平地抠起了墙皮。 齐晋和解连环也没聊几句,就看到齐羽从书房里面走了出来。 “我们该走了。”齐羽走上前,轻轻抚了抚妹妹的头发。 “好。”齐晋点了点头,将怀中已然沉睡的孩子,交给了解连环。 离开解家宅院时,两兄妹恰好遇到了那位六爷的后人。 “你们好,我叫白梦语。” 白梦语长得不算很漂亮,但气质上就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齐羽和齐晋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后,便坐上了门口的汽车离开了。 他们未曾察觉到,白梦语眼中深藏的刻骨恨意…… 她会亲手毁掉张启山一手建立的九门,将他所珍视的一切化为乌有! 那便从……九门二代开始吧。 第5章 小小修罗场 夜晚的繁星点点,齐羽和齐晋一前一后走在小巷里。 老旧的房屋,昏暗的路灯,每一块石板都承载着岁月的痕迹。 直到走到一处四合院前,他们的脚步才停顿了下来。 院子里,正在望着夜空发呆的男人,在听到敲门声后,立刻警觉地站起身来。 “小哑巴,别紧张,外面应该是我认识的人。” 黑瞎子从厨房出来,不慌不忙地擦了擦手。 小哑巴是被他从墓里捡回来的,这家伙不知道怎么搞的,又失忆了。 黑瞎子和张起棂都不知道的是,此刻海外张家那边,正人仰马翻地在找族长呢~ “哎哟,你们回来啦~”黑瞎子贱嗖嗖把脸凑了过去。 齐晋用指尖抵他的额头,将那张脸推远了些。 “滚。” “你怎么可以说出如此冷冰冰的话语?瞎子我那幼小的心灵 受到了沉重的伤害……” 黑瞎子捂住胸口,装作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张起棂…… 齐晋…… 齐羽…… 沉默不是代表我的错,实在是这丫的太欠揍了! 齐羽好奇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身材挺拔如松,眼眸深邃,却一脸淡然冷漠的样子。 “黑爷,这位是?” “他叫张起棂,暂时先住在我这里。” 黑瞎子笑眯眯的说着,眸光透过墨镜打量着齐晋的神色。 果不其然,她的脸上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情绪波动。 张起棂盯着齐晋看了很久,那股源自血脉深处传来的共鸣,令他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微妙感。 “你是张家人。” 齐晋蹙了蹙眉头,心中不禁涌现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齐羽微微一怔,很快就回过神来,明白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行了,都别杵着了,小哑巴,你去厨房把切好的水果端出来~” 黑瞎子突然挡在中间,切断了两人之间的精神对视。 张起棂沉默着不说话,抬脚往厨房走去。 院子里,四个人围坐在一起,坐在葡萄架下说说笑笑。 只不过,张起棂和齐晋都没说话,齐羽和黑瞎子聊得倒是挺开心的。 “你不打算回国外了吗?” 黑瞎子有些想不通齐八爷的做法,明知道九门已经深陷泥潭,却还要让齐羽以身入局。 最主要的是,齐羽这傻小子,还真的说趟就趟进去了。 听说他已经报名参加了考古队,就等着去参加面试了。 齐羽摇了摇头,“齐家的根在这里,我以后都会留在国内,至于齐晋……” 话音刚落,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齐晋身上。 齐羽多少知道一些‘齐晋’的来历,父亲曾说过,让他尽全力去帮助她,或许……还有会一线转机。 父亲的本领远超于他,因此他对这个所谓的转机,感到困惑不解。 但是,齐羽素来是个极其乖顺的孩子,凡是父亲有所吩咐,他总是依命行事,毫无违逆。 他相信,父亲是不会害他的。 齐晋只是淡淡地睨了三人一眼,往嘴里又塞了块西瓜。 并没有任何言语,但眼神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他们三个,她会留下。 以齐晋的身份,留在国内。 她心中浮现了齐八爷的那副卦象,又想起了吴家和解家两个孩子。 无邪,解雨辰。 他们之中,有一位既是破局之关键,亦为这个世界所钟爱的气运之子…… 回到房间后,齐晋取下隐形眼镜,露出了那双淡琥珀色的眼眸。 浑身骨骼发出咯嗒的声音,身高瞬间长了好几公分。 从耳后撕下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张清冷绝美的容貌。 看着镜子里白发及腰的模样,张瑞雪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脑海中思量着,是否应该再将头发剪短一些。 张瑞雪微微垂下眼眸,穿上一件连帽衫,伸手把帽子戴上,银白的发丝被挡住,半张脸藏于暗影,只能看到殷红的唇,微尖的下巴。 房间内的黑瞎子刚准备睡觉,就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原本躺在另一张床上休息的张起棂,也瞬间睁开了眼。 “黑瞎子。” 女子淡漠的嗓音从门口传来,张起棂下意识抬头看去。 黑色的帽子下是银白的发丝,容颜透明似水,又清冷如冰。 张瑞雪…… 张起棂愣住了,脑海中涌现出一个熟悉的名字。 “你的头发……怎么白了?” 张起棂眼神呆滞的看着她,言语间透露出一丝无措,几次想要抬手,却又不敢伸手去触摸。 看着他那手足无措的模样,张瑞雪心中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我没事。” “别担心。” 黑瞎子……你们搁这演偶像剧呢?当瞎子我不存在? “小雪儿,大晚上找瞎子什么事啊~要不,我们去你房间谈谈心~~” 黑瞎子半是玩笑半是真心的话语,似乎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醋味。 张起棂杀人般的目光,瞬间落在黑瞎子身上。 出言不逊!这家伙,该死! 黑瞎子骤然感受到身后涌来一股凌厉的杀意,多年锻炼出来的警觉性,让身体直觉地避开了攻击。 一阵风掠过,张起棂腿部猛然发力,毫不犹豫地施展出凌厉的扫堂腿。 眨眼间,二人便在院子内打了起来。 张瑞雪……她只是想叫黑瞎子剪个头发而已。 这两人怎么就打起来了? “嗷嗷嗷,小哑巴,打人不打脸啊!” “你信不信,瞎子我给你表演个大变活人?!” “我靠!小哑巴你来真的啊!” 黑瞎子被打的嗷嗷直叫唤,这死哑巴,专挑那些隐蔽且令人难以忍受的部位攻击。 睡在另一个房间的齐羽,都被这动静给吵醒了,急忙披上一件外衣后,就赶紧跑了出来。 “他们两个这是……大半夜的…切磋?” 张瑞雪看了眼玩‘你逃我追,插翅难飞’的两个人,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闲的。” “啊?” 齐羽眼神显得有些迷茫,像是没听清似的,傻傻地看着她。 等张起棂把人打完了,浑身上下是说不来的舒畅。 黑瞎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还有某些不可言说之处,都隐隐作痛着。 嘶……这黑心哑巴,就是这么对待他的衣食父母吗? 早知道,瞎子死也不带他回来了! “哑巴,你恢复记忆了?”黑瞎子看着张瑞雪的房门,突然开口问道。 张起棂沉默了一下。 “只想起来一部分。” 他记得,她进了张家古楼,陷入了沉睡。 “她的头发,为什么白了?” 平淡的语气中带着压抑的情绪。 黑瞎子也是一头雾水,跟张起棂说自己接了个私活,去了一趟张家古楼。 然后就是逃出来时,遇到了躺在陨玉棺里面的张瑞雪。 张起棂目光突然变得幽深起来,青色的血管在手腕上蔓延,连身上纹身都显露了出来。 完全没搞清楚状况的黑瞎子,又被张起棂暴打了一顿。 “哑巴,你这又是发什么疯啊?信不信瞎子我真和你拼了!” “是因为你,她才会变成这样!” 第6章 九门二代考古队【礼物加更】 黑瞎子僵硬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张起棂。 “你……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张起棂黑着一张脸,眼中的杀意几乎凝结为实质。 “正是因为你强行打开了陨玉棺,她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张家古楼深处的陨玉棺蕴含着一种神秘的能量,沉睡在其中的张家人,只能等待自然的渐醒。 若遭遇外力强制干预,必将出现一些不可预知的后果。 黑瞎子愣住了,浑身不自觉地颤抖着,嗓音干涩而沙哑:“都怪我……全都怪我……” 第二天,张瑞雪一起来就看到坐在房门口,一脸鼻青脸肿的黑瞎子。 很显然,他在这里枯坐了一整晚。 黑瞎子站起身,看着她的白发,脸上第一次没了那副惯有的笑容。 张瑞雪抬眸而望,黑瞎子挡住阳光,将所有光线掩于身后。 两人视线相对。 黑瞎子此刻全身散发着颓丧的气息,再也没有往日的玩世不恭,反而有一种令人心怜的……脆弱感? 张瑞雪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太习惯他这副样子。 “张瑞雪。”流觞姐姐。 黑瞎子嘴唇颤抖了几下,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张瑞雪垂下眼眸,轻轻叹息了一声。 “不是你的错。” 只是因为,‘祂’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1984年,西沙碗礁考古行动即将正式开始。 上级部门指派了一位新成员担任本次任务的领队。 与此同时,原领队陈文锦同志被授以副领队的职位。 陈文锦在得知这件事时,心中很是不服气。 她为此次行动付出了极大的努力,进行了周密的准备工作,却仿佛是为他人作了嫁衣裳。 尤其是当她见到这位新领队时,内心的愤懑之情更是溢于言表。 白梦语直接忽视了陈文锦的表情,反而热情地和大家打着招呼。 就算陈文锦再不服气又如何?官大一级压死人,她有的是办法收拾她! “这次探查西沙海底墓的文件已经下来的,上级部门对这次行动很看重,设备和资料方面问题,就由我们陈副队长来负责,其他人把手头工作交接好,五日后我们准时出发。” 白梦语说完这些话后,便转身离开,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寒意。 格尔木疗养院已重新启用,那里将会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无三省看着白梦语的背影,心里有些沉重起来,一个毫无背景的人,突然堪此大任…… 恐怕这背后的原因,没那么简单吧? 一想起白梦语刚才所说的‘陈副队长’,陈文锦便感到心头不悦,也转身离开了。 出发那天,无二白过来送行。 齐晋以为他是来送无三省的,结果人家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齐晋!” 眼见齐晋就要上车了,无二白忍不住扬声喊住了她。 齐晋看了眼张起棂和齐羽,示意他们两个先上去。 “无二白同志,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齐晋觉得有些奇怪,她与无二白见面的次数几乎屈指可数,也极少进行过交流。 他为什么会来找她,而不是去找无三省? 无二白察觉手心有些出汗,满腹话语堵在胸口,却突然觉得说不出口。 “这……这是我给你买的水果,你留着路上吃,还有这些糖果,给你甜甜嘴。” 无二白一口气说完,就心头便是一片慌乱,他生怕齐晋会拒绝自己。 毕竟,在她眼中他们可能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但她不知道的是,无二白其实见过她很多次。 他经常会去她住的四合院附近的茶馆,看着她喂食那些流浪的小动物,看着她坐在公园长椅上发呆。 齐晋看着无二白紧张到脸色发白的样子,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话。 “无二白同志,谢谢你。” 无二白微微一怔,随即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惊喜,耳根也染上一抹淡淡的红晕。 此刻的他,已不再是那个沉着冷静的吴二爷,而是为了喜欢的人而忐忑不安,举止失措的毛头小子。 齐晋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微微颔首,再次以示谢意。 无二白见齐晋真的收下了,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来,他紧盯着那双清冷的眸子,轻声说道:“齐晋同志,我想成为能和你并肩同行的朋友。” 齐晋大脑宕机了一下,并肩同行的朋友? 这句话说出来,怎么感觉怪怪的…… 对无二白心意懵然无觉的齐晋,在沉默片刻后,才点了点头。 青年脸上瞬间扬起明媚的笑容,犹如春暖花开。 初夏的天气,还带着丝丝凉意。 无二白看着那道身影上了陈旧的绿皮火车,对着车厢方向挥了挥手。 齐晋上了火车,坐在了齐羽的身边,对面是沉默寡言的张起棂。 刚才站台上的一幕,他们两人恰好尽收眼底,一览无遗。 车厢的人不是很多,基本上都是考古队的队员,有很多人都在嬉笑玩闹。 无三省刚和陈文锦说完话,看到齐晋上来后,抬脚走了过来。 “齐羽,齐晋,我从家里带了些吃的过来,正好分你们一些。” 无三省眼巴巴地凑了过来,将包里的糖果饼干之类的拿了出来。 齐晋看着‘无三省’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抿了抿唇。 齐羽笑着道谢,给无三省让了个位置,两人坐在一起聊起天来。 “你是哪一家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认识一下,我叫霍铃。” 霍铃落落大方地挨着张起棂坐下,一直询问他的来历和平时喜欢吃什么,喜欢干什么。 张起棂默不作声,只是看了一眼对面的齐晋。 霍铃本就是一副大小姐做派,长得又漂亮,身边不缺围着转的男人。 而张起棂这样不爱搭理人的,她倒还真是第一次见。 这让本就颜控的霍铃,觉得他更加特别起来。 眼见对方一直不搭理自己,霍铃忍不住跺了跺脚,语气娇嗔道:“你就不能理我一下吗?” 此话一出,全车厢的人都投来了目光。 特别是霍铃的那几个追求者,开始阴阳怪气的冷嘲热讽起来。 “这位同志,别人和你说话,好歹也得吱一声啊!” “是啊!这做人最基本的礼貌……总要有的吧?” “或许人家是个哑巴呢……” …… 白梦语坐在人群中,勾唇无声地笑了起来。 这群人还真有意思,霍铃死皮赖脸的上赶着追男人,对方不搭理她,反倒成了对方的不是了? 霍铃因为张起棂不搭理自己,有些下不来台,正气鼓鼓地想着怎么找回场子。 第7章 齐晋霸气护‘夫\\\’ 无三省和解连环见此,都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刚想开口,却被巨大的响动声吓了一跳。 “砰!” 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紧随其后的是车窗玻璃破碎的清脆响声。 场面瞬间凝固在那儿,在场众人鸦雀无声。 齐晋面无表情地收回拳头,语气冷漠的说道:“抱歉,几只苍蝇在耳边一直嗡嗡作响,实在太过于吵闹,下手也有些没轻没重了。” 那几位口出狂言的队员见状,立刻缩紧了脖子,乖乖地坐回到原位。 妈呀,吓死我了!这齐晋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这要是打在人身上,还不得疼死…… 霍大小姐刚想发脾气,却被一旁的陈文锦给按住了。 “好了,铃铃,我们先坐下休息一会儿。” 见陈文锦过来打着圆场,霍铃也就顺着台阶而下,闭上了嘴巴。 陈文锦看了一眼白梦语这个队长,队员都快打起来了,她居然还在那里看戏! 真不知道她这个队长,到底是怎么当的。 白梦语饶有兴趣地看了齐晋一眼,想不到她居然还是个练家子? 车厢里的动静招来了车上的乘务员,齐羽好声好气地解释一番后,又掏出钱财赔偿损失。 那乘务员是个小姑娘,一看是这么帅的大帅哥,原本想骂人的心都冒出了一堆粉红泡泡。 她交待了几句下次要小心后,就开开心心地走了。 张起棂全程没说话,但嘴角却不易察觉地上扬着。 ‘无三省’目光在齐晋和张起棂之间流转,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几分。 ‘解连环’将他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又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想到队伍中未知的‘它’,勾了勾嘴角。 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何方妖魔鬼怪。 出海前一天,考古队众人在码头合影留念。 无三省手中拿着照相机,指挥着众人站好。 齐晋和张起棂站在了队伍边缘的位置,随着快门的落下,一群意气风发的青年们被定格在底片之中。 考古队众人在海面上航行了十几天,他们一直在勘测海底墓的具体位置。 现在还剩最后一个点没有确定,不出意外的,应该就是那里。 夕阳西下,整个海面被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晚霞映照在海面上,显得格外的神秘动人。 考古队众人正在开会讨论,准备定点发掘海底墓的问题。 而作为外编人员的齐晋和张起棂,正在甲板上面研究着怎么钓鱼。 张起棂穿着一身白衬衫,衣袖轻挽,下摆贴合身形,勾勒出挺拔而修长的腰身,透露出一抹淡淡的朦胧美。 而齐晋则是穿着同款的白衬衫裙,系上一根细窄的黑色收腰皮带,其曼妙身姿尽显无疑。 短短半个小时内,两人就钓上来几条大石斑鱼。 无三省上前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齐晋,这是准备晚上给大家加餐?” 齐晋给了无三省一个眼神,淡淡地说道:“错了,不是大家,是我们。” 这几天,霍铃一有机会,就死缠着张起棂不放。 以至于她那些追求者们,暗地里专门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比如说,不给张起棂留饭光给他吃菜,晚上去睡觉的时候,被子突然不翼而飞。 往张起棂喝的水杯里加盐…… 齐羽看到了,出言劝说了几次,还将这件事闹到了白梦语那里。 结果呢,白梦语只是不痛不痒的说了几句,就继续装作视而不见。 齐羽当时气愤不已,又跟那群人吵了一架,连带着也被一起排挤了。 刚开始,张起棂和齐羽都瞒着不说,齐晋自己一个房间,自然也不知道男同志那边的弯弯道道。 直到有一次,齐晋亲眼看到了这一幕。 她的情绪非常平静,从厨房里面拿出一整箱盐巴。 一包一包掺进那些人的米饭中,非得逼他们一个一个吃下去。 场面闹得有些大,白梦语和陈文锦第一次统一了战线,过来严厉斥责齐晋的行为。 齐晋受到了处分,但她却丝毫不当回事儿。 不是喜欢玩阴的吗? 阿娘曾说过,宁可委屈别人也不能委屈了自己。 她向来遵循,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以千倍万倍的方式归还回去。 于是,那些霍铃的追求者们,不是磕断了牙,就是一夜之间秃了顶,要不就是秃顶加断牙。 还都属于‘意外’事故,根本怪不到别人身上。 从那以后,他们三个人的一日三餐,都是自己解决的。 “啊?” 无三省佯装一副听不懂的样子,“什么大家,我们的,咱们不都是一个队伍的吗?” “喜欢装就要装的像些,要不然,一切都只是徒劳无益。” 齐晋并不看一旁的无三省,只是看着大海淡淡地说了一句。 无三省和解连环的计划,齐晋并不是很关心,没有必要时刻过来试探一下她。 她能看的出来,无三省和解连环对队伍里的每一个人,都抱着试探和怀疑的态度。 哪怕是无三省的女朋友陈文锦,在他心中也没有多大重要性。 齐晋话语间的一语双关,令无三省脸色瞬间沉下来。 他微眯着双眸,紧紧地盯着她,语气不善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闻言,张起棂手上的动作一顿,立刻起身站了起来。 无三省看着这个一路来,不爱说话的张起棂,莫名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气场。 似乎他一旦对齐晋有所举动,面前的男人便会毫不迟疑地拧断他的脖子。 齐晋看了眼张起棂,他便立刻收敛了自己的锐气,乖乖地坐了回去。 ‘无三省’……怎么有种三哥在家训狗时的熟悉感? 一个眼神,就能领会到其中含义…… 联合这些天来的情况,这两人的关系,恐怕不单纯吧? 齐晋直接开门见山,“是解九爷花钱请我们来的,有什么问题你自己去问他。” ‘无三省’眼神中满是震惊,似乎是在说,我脑子不好使,你可千万别骗我。 “齐晋,吃饭了。”齐羽的叫声从不远处传来。 齐晋站起身,看了眼还在傻愣愣的‘无三省’,牵着张起棂的手,径直朝餐厅方向行去。 准确来说,不是解九爷找到了他们,而是找到了海外张家。 两年前,海外张家几乎找遍了全国大大小小的墓穴,才终于找到了族长的下落。 海外张家循着细微的线索,找到了黑瞎子的住所,才见到了他们的族长。 解九爷花钱请张起棂下斗,去的还是西沙海底墓。 原本张海客是打算拒绝的,当初九门没有遵守和族长的约定,实属背信弃义之徒。 岂料张起棂在知道这件事后,直接点头答应了。 张海客一合计,既然族长说要去,那就去呗! 只不过,他们张家族长的身价可不低啊~~ 张海客狮子大开口,直接要了两千万。 他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族长要一千万,姑奶奶也得要一千万吧…… 原本张海客还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预估解九爷随时会改变主意。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解九爷竟然答应了。 第8章 长不大的霍家大小姐 解九爷用帕子掩嘴咳嗽了几声,脸色苍白地靠在椅子上。 他知道,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了。 解九爷瘦弱的身躯止不住地微微颤抖,他现在之所以还能活着,全靠国外的药物吊着一条命。 尽管如此,他仍旧伏在书桌前,写着一些信件。 他只想尽快布局好一切,将解家乃至整个九门,彻底摆脱那股力量的束缚。 命运选择了九门!选择了吴家和解家! 那么,这一切就是他们应得的! 六年前,齐八爷让齐羽转交的那封信件,里面的卦象给出了惊人的答案。 齐天大卦。 为此,解九爷和无老狗共同策划,算计张家族长入局,意图借助张起棂强大的力量,来达到他们的目的。 只可惜,解九爷和无老狗都未曾料到,在这场棋局中,存在着一个巨大的变数…… 齐晋带着张起棂进入船舱时,众人差不多都开始吃了起来。 “来来来,你们的鱼头锅!” 一个身高体壮,留着满脸胡须,还戴着一副小圆镜的男人,端来了大份的鱼头锅。 这锅子一端上来,那香味,可谓是十里飘香,惹得众人纷纷投来羡慕嫉妒的目光。 可是没一个人敢上前搭话的,实在是齐晋前几日带给他们的印象,太过于深刻了…… 霍铃看到张起棂进来了,立刻端着碗跑了过来。 “小张,我给你盛好饭了!”霍铃把别人刚盛好的饭,借花献佛。 一想到齐晋天天和张起棂同进同出的,霍铃就气不打一处来。 还有那无三省,明明文锦姐才是他女朋友,还老是凑到齐晋面前。 呸!不要脸的狐狸精! 张起棂径直绕过霍铃,连看都不带看她一眼的,反而准备自己上前打饭。 “小张,你这是什么意思?” 霍铃感觉丢了面子,又急又气,想要去抓张起棂,却被他迅速侧身躲了过去。 齐晋看着霍铃,又看了眼张起棂,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张起棂看出她眼底暗戳戳的调侃,回了个可怜巴巴眼神。 眼见两人旁若无人的眉目传情,霍铃心中怒火中烧,忍不住高声喊了起来。 “小张!你该不会是喜欢这个狐狸精吧?!” 话音刚落,众人的脸色均是一变。 特别是陈文锦,急得就差没堵住霍铃的嘴了。 张起棂手背青筋骤然突起,那道想要杀人的目光让在场所有人不禁心惊胆颤。 “霍大小姐,请你解释清楚,我妹妹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以至于让你说出这般不堪之词!” 齐羽脸上带着怒气,明显是被霍铃刚才那句‘狐狸精’给气的不轻。 陈文锦连忙拉住霍铃,出言打着圆场,“齐晋,不好意思,霍铃她就是小孩子脾气,她没什么坏心思的。” 白梦语从外面走了进来,闻言冷笑了一声,“小孩子?二十多岁的孩子?” 齐晋面色淡漠的看着她们,“既然霍大小姐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不如早日回家……” 话讲到这里,齐晋嘴角勾出一抹戏谑的弧度,“不如早日回家找奶喝去。” “噗嗤~”戴着小圆镜的厨师,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雪儿这嘴……颇有他的风范。) 无三省和解连环对视一眼,急忙压住几欲上扬的嘴角。 齐晋这嘴可真够毒的啊!不过骂的……可真爽。 “你!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这样和我说话?!信不信我……” “霍铃!”陈文锦立刻打断了霍铃的话语,死死地按住了她。 看着眼前眼神愤恨到想要吃人的霍铃,白梦语在心里满意极了。 “铃铃,刚才是你不对,快向齐晋道歉!” “文锦姐,你刚才没有听到吗?她骂我……你居然还向着一个外人?”霍铃不可置信地看着陈文锦。 陈文锦皱了皱眉,直接各打了三十大板,“铃铃,是你先辱骂齐晋的,你先向她道歉。” “还有齐晋,你也骂了霍铃,你也该向霍铃道歉。” 考古队是有重要任务在身的,然而任务还没完成,他们却先开始了内讧。 现在的场面,要是再闹下去,恐怕队伍都要散了。 “不必了。” 齐羽直接挡在了齐晋的面前,“我们绝不接受霍铃的道歉,此外,我妹妹亦不会对她表示歉意。” “还请霍小姐以后慎言!” 素来温润如玉的齐羽,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展露出如此强硬的态度。 霍铃满脸愤懑地瞪了回去,双拳紧紧握着。 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敢给她气受,她绝对不会就此罢休的。 霍铃生气的掉头就走,陈文锦连忙追了过去。 气氛肉眼可见的沉寂,但齐晋却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将盛满米饭的碗递给了张起棂和齐羽。 耽搁了这么久,再不吃饭,鱼头锅都要煮的稀烂了。 夜里,无三省趁着所有人都睡着了,和解连环两个人溜出了船舱。 借着暗黑的夜色,悄悄放下救生船,带着两套潜水装备,消失在了夜色中。 张起棂突然睁开了眼,睡在下铺的厨师也探出了脑袋。 “小哑巴,人走了?” 张起棂点了点头,正打算起身时,就听到一个贱兮兮的声音。 “快走吧,小哑巴,瞎子给你东西都准备好了~” 伪装成厨师的黑瞎子,迫不及待地将潜水装备塞进张起棂怀中。 张起棂……??? 黑瞎子使了个眼色,走啊,还不快走,愣这干啥呢? 张起棂起身的动作一顿,随即又躺了回去。 瞎子无事献殷勤,肯定有阴谋。 眼见张起棂闭上了眼,黑瞎子啧了一声,小哑巴学聪明了,一点都不好玩了。 白天的时候,黑瞎子就跟齐晋打了一个赌。 今晚无三省和解连环行动时,小哑巴到底会不会跟上去。 齐晋把这事儿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再想了想张起棂,对着黑瞎子摇了摇头。 这次西沙考古行动,本来就是汪家为了九门二代精心策划的。 张起棂现在没失忆,不至于又跟着一起犯傻。 黑瞎子认定张起棂必定会随行,若他赌赢的话,齐晋就得亲他一下。 齐晋眼神冰冷地看了黑瞎子一眼,想死就直说。 “行吧~要不然,我亲你一口?” “哎哎哎,说话归说话,可别动手动脚的啊~~” “嘶~小雪儿,你谋杀亲夫啊?” “滚!” 第9章 解连环身死 一大早,整个考古队便炸开了锅。 就在大家准备好下海斗时,却意外发现了队员的缺失。 解连环的莫名失踪,让所有人都开始恐慌起来。 这可是在海上,如何能有人无故消失,连一点痕迹都没有? 整艘船的人都在找解连环,最后在珊瑚礁里发现了一具已经被泡到肿胀、面目全非的尸体。 从衣服的着装来看,这人就是解连环。 白梦语紧盯着那具尸体,不知为什么,她总有一种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 众人在尸体手中发现了一条被紧紧攥住的蛇眉铜鱼。 很显然,解连环严重违背了考古队的组织纪律,擅自偷偷下了海底墓。 “他就是想独吞墓里的东西吧?” 霍铃心怀愤懑,语气激烈地开始了指责,“还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死得好!” 陈文锦看着尸体,眉头紧锁着,解连环是解家的少当家,而且还是无三省介绍进考古队的。 现在闹出了人命,事情也不知道会如何发展下去。 陈文锦的性格素来冷静又顾全大局,她深知在此时,考古队的使命远重于个人的喜怒哀愁。 “队伍中每一条纪律规矩都是有原因的,解连环私自下墓,这就是违背规矩的下场!” 陈文锦面色冷漠地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白梦语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拍了拍陈文锦的肩膀,目光闪烁着寒光。 “陈副队长说的没错,来人,先把解连环的尸体抬进船舱,全体队员,一小时后准备下水!” “是!” 李四地和解连环不怎么熟悉,但还是上去帮忙一起抬尸体。 齐羽和张起棂打量一番那具尸体后,便也移开了目光。 齐晋看了眼一旁故作唏嘘的无三省,不易察觉地挑了挑眉。 一个人死了,对于考古队来说,就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风暴马上就要来临,这个时间点上,除非考古队员全部死绝,要不然谁都不能阻止他们下斗的步伐。 齐晋穿上潜水服,带上了潜水装备,从船舱内走了出来。 被霍铃纠缠的张起棂,一看到齐晋出来了,敏捷地躲过她的触碰,一个闪身躲在了齐晋的身后。 霍铃恼羞成怒地跺了跺脚,“小张!” 齐晋…… 对于霍铃那些纠缠不清的行为,她实在是觉得……活久见。 别说是齐晋,连张起棂都被她整无语了…… 白梦语安排考古队的小刘,负责将解连环的尸体送回解家。 出师未捷身先死。 解连环的死亡,对于解家来说,还仅仅只是开始。 无人知晓,这是解九爷早已策划好的布局,以最决绝的手段将解家从漩涡中摘出来,使得解家成为一枚无足轻重的棋子。 而躲在暗处的汪家,则会被这样混乱的信息所误导,在这盘命运的棋局上,逐渐陷入一种被动的局面…… 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就绪,从无三省开始,众人按照顺序接连下了水。 随着不断的下潜,终于见到了隐匿于水下深处的神秘建筑。 早在前一天,无三省就提前下来查探过情况。 这点穴定位可是他的强项,哪怕是在海底,他也能准确无误找到沉船墓的位置。 水下的交流不便,众人只能靠手势来猜测意思。 无三省比划了两下手势,示意让他们跟在他的身后。 海面上的风暴骤然袭来,海底下的水流也随之发生变化,他们必须尽快进入海底墓中。 考古队在无三省的带领下,很快就找到了盗洞的位置。 水下的盗洞打得很圆,四周以木板和钢条为支撑,空间狭小,恰好仅够一人通过。 众人按照顺序鱼贯而入,周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能见度非常得低。 张起棂跟在齐晋身后,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有一名队员在墓道与石板的缝隙中,发现了一团头发,还招手让人过来看。 齐晋余光看到这一幕,拿着探照灯一照,就发现被头发缠住的两名队员。 那两名队员也在奋力挣扎着,但因为在水下,难以发挥出全力,又无法发出求救声。 齐晋抽出腰间的匕首,单脚猛然回蹬墙面,迅速游了过去。 反手斩断队员身上的头发,又从那团墨发中扯出一个眼白全无,漆黑色眼眸的…… 面对这恐怖至极、令人毛骨悚然的生物,两名队员几乎被吓得晕厥过去。 就在这时,两人冲着齐晋疯狂比划着,示意着她背后。 齐晋没有丝毫慌乱,抬手拧断了禁婆的脖子,又将匕首插进了她的心脏。 翻身躲开身后发丝的袭击,猛然划破手掌,鲜血在水中快速蔓延开来。 眼前铺天盖地的头发,如潮水般快速退去,看那架势,好似遇到了什么洪水猛兽。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那两名队员都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些头发就又消失了。 张起棂紧紧抓住齐晋的手腕,嘴唇抿至发白。 那两名队员赶紧朝着齐晋游来。 刚才那一幕还让他们心有余悸,只想跟在她身边,才有一些安全感。 齐晋看了眼张起棂,打了一个手势,先跟上队伍。 看着离他们已经有一段距离的队伍,四人加速跟了上去。 由于海底能见度低,在前面的队员们,根本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 齐羽在半道上等了一会儿,直到看到齐晋后,才继续跟着队伍往前游。 无三省准确无误地触发了机关。 众人被吸入漩涡之中,犹如掉进了抽水马桶的排水口,一时间,脑海中一片混沌。 无三省醒来后,先拿出打火机测试了一下墓室的氧气含量。 齐晋将还在水池里跳芭蕾舞的队员,一把甩到了岸边。 等队员们接连苏醒过来后,才纷纷脱下身上的氧气瓶还有头罩。 张起棂拿出绷带替齐晋包扎着手上的伤口。 那副模样极为专注,甚至比对待墓穴机关都还要认真。 齐羽连忙走了过来,关心的问道:“齐晋,你手怎么了?” “无妨,只是一点小伤口。” “刚才要不是齐晋姐出手相救,我们俩早就被那些怪物抓走了。” 一旁的小王和小陈忍不住开口解释道。 听到了两人的话,无三省不易察觉地看了齐晋一眼。 看着齐晋手心的伤口,齐羽眼底流露出心疼之意。 无三省:“怪物?什么样的怪物?” “皮肤特别白,头发还特别特别的长,最为恐怖的是那双黑漆漆的眼睛,连一点眼白都没有……”小王心惊胆颤的说道。 无三省皱紧了眉头,难道他们遇到了禁婆? 禁婆这玩意儿在水下可是杀不死的,他们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第10章 霍铃偷亲 海底墓的耳室中,众人纷纷争先恐后地去研究地上的青花瓷器。 他们相互传阅着,在纸张上描录着上面的花纹。 这些都是珍贵的国家文物,具有非常大的研究价值。 无三省靠在一旁墙壁上闭目养神,陈文锦担心吵到他,还私下要求大家动作轻一些。 白梦语嗤笑了一声,陈皮阿四那种人,怎么会有陈文锦这般没脑子的女儿? 为了一个男人……呵呵。 霍铃看着青花瓷器下的符号,故意大呼小叫的,想要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你们快看,这些瓷器下面有蹊跷!” 此话一出,果然吸引了几个人的注意力,而且还都是霍铃的那些追求者。 齐晋正在研究耳室上的壁画,听到动静后也走了过去。 看着两人你争我夺,面红耳赤地争执不下,齐晋也只是静静地看着,一言不发。 见惯这种场面的霍铃,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突然,霍铃一把抢过瓷瓶,冷嘲热讽道:“要我说啊,你们两个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话音刚落,霍铃就兴冲冲地跑向张起棂,歪着脑袋俏皮地说道: “小张,你帮我看看,这是什么?” 那声音柔的,简直都快把人骨头给酥麻了。 考古队的几个大小伙子,一下子就看直了眼,这么好看的姑娘在你面前撒娇,谁能拒绝得了啊? 只可惜,对象不是他们自己。 齐晋站在一旁最佳视角,暗戳戳地看好戏。 只见张起棂把头转向一边,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出言表示拒绝。 霍铃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态度强硬地将瓷瓶塞进张起棂的手中。 “小张,不许你敷衍我,你先仔细看看再回答我!” 张起棂被缠的没办法,只能低头看了一眼,忽然愣在了那里,迅速拿起另一只瓷瓶也看了起来。 众人看着他将每一个瓷瓶都看了一遍,都有些不明所以。 霍铃看着他的神色变化,还以为这根木头终于开窍了呢。 “小张,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张起棂沉浸在符号的规律变化中,对外界的声音充耳不闻。 所有人都被张起棂奇特的举动给吸引住了,视线全都放在他身上。 大家都没有说话,气氛也有些凝滞,尤其被问话的人跟没听到一样。 “齐晋。” 张起棂的突然开口,让所有人都惊了一下。 顶着众人探究的目光,齐晋走到了张起棂身边,看着他手中的瓷器,看着瓶底下面的特殊编号。 张起棂刚准备将瓷器递给了她,便被人一把抢了过去。 不是别人,正是站在一旁的霍铃。 张起棂看了眼被霍铃抢走的瓷瓶,反应极快地又从地上拿起一个,递给了齐晋。 眼见霍铃这番骚操作,齐晋顿时起了坏心眼,冷笑一声,对着她挑了挑眉。 霍铃气的脑袋都冒烟了,差点没直接将手中的瓷瓶砸了过去。 齐晋仔细看了会儿,又看向张起棂,张起棂对着她点了点头。 对于两人这种打哑谜的行为,让众人更加疑惑不解起来。 陈文锦忍不住开口询问道:“小张,齐晋,你们到底发现了什么?” 张起棂没吭声,反而是走到瓷器旁,按照编号的顺序一一排列。 齐晋将自己手里那个也放了进去。 考古队众人见此,立刻打着手电筒围上去观察起来。 “这是……” 陈文锦看得目瞪口呆,瓷器上所描绘的场景,倘若那是真的…… “这上面是一座飘在云上的天宫?这是真的吗?” “这天上怎么会有宫殿,估计是一种象征意义。” “这个人是道士吗?难道就是他修建的天宫?” …… 众人顿时窃窃私语,交头接耳地讨论起来。 张起棂和齐晋这两个失忆人士,半天都没说话,思索着脑海中的记忆。 “某些人啊,就喜欢装模作样,看了半天什么都没看出来。”霍铃对着齐晋冷嘲热讽起来。 齐晋没有搭理霍铃,甚至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 这下霍铃觉得更气了,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齐晋,我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吗?” “你是哑巴了还是聋了,连个反应都没有?” 齐晋:“狗不识礼,偏要对你吠叫不止,你又岂能同牲畜争长短?” 此话一出,霍铃瞬间就破防了。 “齐晋!你!” 齐晋故作一副听不懂的样子,“我?我怎么了?” 张起棂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两个像素点,眼底也带着一丝笑意。 她真的好可爱。 考古队众人再次刷新了对齐晋的认知。 别看齐晋平日里一副清冷淡漠的模样,这一开口……简直能让人原地升天。 霍铃被气得抓狂不已,这该死的齐晋!居然敢骂她是牲畜! “齐晋,我一定要杀了你!” “铃铃!” 陈文锦连忙拉住即将暴走的霍铃,死死地抱住她。 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白梦语勾唇无声地笑了起来。 啧啧,还真是一副大小姐做派,被别人骂几句就受不了了?就开始喊打喊杀了? 以后的日子,还有得她受呢…… “齐晋,你给铃铃道个歉,我也让她给你赔礼道歉。” 还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 张起棂抬头看向陈文锦,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有了几分杀意。 齐晋只是淡淡地看了霍铃一眼,“我为何要向她道歉?犯错者方需赔礼,无辜者何需致歉?” “齐晋,你……” “行了!” 白梦语呵斥了一声,眼神冰冷地看着霍铃和陈文锦,“一切以考古队的任务为先,有什么事情等出去了再说。” 齐晋和张起棂对视了一眼,眼神无声地交流着。 周围仿佛笼罩着一层他人难以涉足的氛围感。 霍铃目睹这一幕,心中涌上一股名为嫉妒的怒火。 霍铃忽然上前抱住张起棂,对着他的脸就亲了上去。 就在那一瞬间,张起棂反应极快地后退,霍铃被一股极大的力道甩在地上。 “张起棂!” 霍铃坐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看着张起棂,根本没料到会是这个场面。 张起棂抿了抿唇,又往后退了几步,那副样子就好像在躲什么洪水猛兽。 虽然因为张起棂避开的及时,但霍铃想亲他的动作,大家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在这个年代里,霍铃的行为,是极为大胆的一件事。 特别是,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齐晋也有些惊讶,心里好像还感觉……怪怪的? 接二连三的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霍铃眼眶迅速泛红,但她还是强撑着一口气,倔强的不肯低头。 “张起棂,你别后悔!” 说完,霍铃一甩头往耳室外跑去。 “铃铃!” 陈文锦喊了一声,霍铃并没有回头。 “霍铃!”霍铃的两个追求者,立刻一前一后追了出去。 这一下子跑了三个,陈文锦觉得头疼不已。 这海底墓,是能闹脾气的地方吗? 张起棂表情依旧淡漠,只不过在看向齐晋时,眼底隐约带着些许委屈。 齐晋…… 咳咳,这不是突然没反应过来吗…… 第11章 定海石猴 齐晋和张起棂捡起地上的背包,就准备往甬道走去。 “齐晋,小张,你们两个人干什么去?” 一旁还在头疼不已的陈文锦,看着他们直直往甬道走去的动作,急忙上前阻拦。 张起棂淡淡地回了一句,“找线索。” 陈文锦一听立刻出言反对,认为这样实在太危险了。 “不行,我们之中只有无三省最有下墓经验,没有他的带领,我们不能擅自进入墓室!” 齐晋看着言辞凿凿的陈文锦,突然轻笑了一声。 这小姑娘,别的先不说,这种时候,倒还是挺负‘责任’的。 面对齐晋突如其来的笑声,陈文锦瞬间觉得气愤不已。 大家都是考古队的队员,有什么事情,难道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吗? 陈文锦承认,霍铃的大小姐脾气的确是原因所在。 但齐晋不愿意以大局为重,她作为一名领导,也是非常为难的。 “齐晋,张起棂!” 陈文锦见两人如此不听劝,不由得大声喊了起来。 齐晋走到齐羽身边,“哥哥,走吧。” 齐羽点了点头,父亲说过了,他得一直跟着她。 “身为考古队的成员,你们三个人怎么能擅自离队呢?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 “放心,我们能照顾好自己。” 相比陈文锦的情绪激动,他们三人的表情可要平静多了。 “照顾自已?这里可是墓里,就算你们不考虑一下自己,也要考虑考虑大家的安全!” 张起棂点了点头,“我们很快就会回来。” 眼见张起棂还是一意孤行,陈文锦怒气冲冲地发问: “谁都不准走,这是命令!你们是打算就此退出考古队吗?” 齐晋看向陈文锦,声音冷淡,“那便退出吧,既然队伍里人心不齐,又何必强求呢?” 此话一出,耳室内气氛瞬间有些微妙起来。 白梦语眸光闪动,心里倒是对这个齐晋越来越感兴趣了。 陈文锦脸颊气得通红,齐晋和张起棂都是考古队的外编人员,怎么就跟个刺头似的呢,一点都不服从上级安排。 还有一向稳重自持的齐羽,居然也跟着一起瞎胡闹…… “我说了,不准走!” 陈文锦突然上前扣住了张起棂的手腕,猛地发力扣住他的脉门。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一下却扑了个空。 陈文锦惊讶地看向张起棂,只能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小解已经出事了,你们三个人要是再出事,让我怎么和上级交待?” 张起棂眼神微冷,神情有些不耐烦。 “放手。” 两人相互对峙着,陈文锦迫于压力,只得放开了手。 见她松了手,张起棂不着痕迹地拍了拍刚才被陈文锦碰过的位置。 齐晋离开时,不经意间扫了一眼熟睡的‘无三省’,啧,装的可真够像的。 只可惜,呼吸声还是乱了。 陈文锦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紧紧攥住了手心。 身后的考古队员们见陈文锦没有继续阻止他们,还以为她同意了。 “文锦同意了,那我们也快跟上去吧!” “是啊,总不能让他们三个独占了功劳吧?” “文锦,我的报告写的是青花瓷纹饰演变研究,这瓷器上的图案发生了奇特的演变形态,意义实在太重大了,所以各位,对不起了。” 这时,霍铃和另外两个队员也一起回来了。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我看……他们都走了?” 霍铃皱着眉头,刚才他们在耳室门口,恰好看见了张起棂他们。 小王简单说了一下情况,霍铃眼见大家都要走,立刻拿起背包也跟了上去。 “等等我,我也去。” 陈文锦立刻喊住众人,“等一下!” “我们是一个整体,不能单独行动,既然你们都想去的话,那就一块儿去吧!”陈文锦表情沉闷地说道。 “太好了!” “走走走!” 陈文锦看着一行人高兴地不得了的样子,又回头看了眼还在休息的无三省。 霍铃看着她脸上的表情,问了一句,“文锦姐,那无三省怎么办?要不要叫醒他?” “算了,他那个脾气就是个火药桶,现在把他叫起来,说不好还得和小张起冲突。” “让他再睡会儿吧,我们赶紧去,赶紧回。” 霍铃听到小张这两个字,觉得有些抹不开面子,也就没再提这事儿。 齐晋和张起棂,齐羽三人走了没多久,考古队的人就跟了上来。 一行人走在黑暗的甬道中,大家手里都拿着手电筒,光线难以穿透周围的黑暗。 众人小心翼翼地沿着甬道两侧的灯渠走着,生怕触动了机关。 他们走了差不多一百多米后,来到了一间墓室。 齐晋和张起棂在前面带路,后面的考古队众人,慢慢吞吞地跟在后面,生怕这水里有些什么东西。 四周看着雾蒙蒙的一片。 水雾缭绕的池底中,能见度急剧下降,导致好几个队员都踩进了水洞之中。 “我好害怕啊,刚刚那些都是什么东西啊?”一名女队员,神情恐惧地抓住陈文锦的手。 刚才那些浓雾在手电筒的照映下,时不时变化为各种各样的恐怖脸谱,让人不禁心生恐惧。 陈文锦低声安慰着那个女孩,“别怕,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你说你们几个,比小张都大好几岁了,胆子怎么还是那么小!” 霍铃又恢复了那副趾高气昂的大小姐模样,宛若在耳室内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她可是霍家的大小姐,自幼便在父母的百般呵护与宠爱之中长大的。 霍家姑娘喜欢上一个人,从来就没有放弃这一说。 而她们也从来不认为,喜欢一个人是害羞的,相反,她们更会选择主动出击。 “有什么可怕的,走走走!” “就是,我来给你们探路!” 那两个霍铃的追求者,被她的话语一激,立刻抢着冲到张起棂前面去。 齐晋和张起棂对视了一眼,不慌不忙地停下了脚步。 “啊啊啊!怪物啊!” 这一嗓子嚎的,可把众人吓了一大跳,身后的考古队员连忙往后退去。 齐晋和张起棂也不搭理他们,抬脚往雾气中央走去。 眼前呈现的是四只约半人高的石猴,它们面朝四方,蹲踞于石座之上,形态各异。 等众人靠近了才发现,在那四只石猴中间,还耸立着一块二米多高的大青冈石碑。 第12章 吴三省梳头 考古队的众人见此,无一不为之惊叹。 陈文锦:“我的天哪,这些东西太让人难以置信了,这里说不定能成为考古界新一块的里程碑!” “只要我们将这个发现公诸于世,相信我们肯定能在考古界占得一席之地!” 满怀激动之情的考古队员们,不由地开始憧憬着自己以后名声显赫、飞黄腾达的日子。 甚至有几个队员脸上都挂着傻笑,还有一个兴奋到手舞足蹈起来。 “你看齐晋和张起棂,那面无表情的样子,就跟欠了他们钱似的……” 其中一名考古队员,突然拉着旁边的人小声说了起来。 “是啊,这么高兴的大喜事,都不见他们笑一笑,还真是奇怪……” “嘘,小声点,她看过来了。” 齐晋只是斜睨了两人一眼,并未开口说些什么。 张起棂抚摸着石碑基石上的古文: 此碑于有缘者,既现天宫门,入之,可得仙境也。 整座石碑是一体的,没有任何机关或者暗文的痕迹。 齐晋则是看着石碑上与石猴雕像相对应的四面镜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或许机关并不在石碑上,在石猴上? 带着这种想法,张起棂开始走到石猴旁开始寻找机关。 一个飞身跃起,张起棂瞬间置身于石猴的上方。 站在下面的齐晋,突然听到一丝细微的动静,竖起手指对张起棂做了一个手势。 有人过来了,左前方四点钟方向。 张起棂顺着齐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有一道人影出现在了石碑前,手中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 另一边的考古队众人的声音还在议论,张起棂和齐晋还未归队的事情。 陈文锦作为考古队的副队长,这一路上表现的却比白梦语这个领队还要称职尽力。 眼见齐晋和张起棂迟迟未归,陈文锦吩咐了一声,便准备掉头回去找他们。 说实话,她都要被这两人磨到没脾气了,一个言辞犀利令人窒息,另一个虽沉默寡言却喜欢搞事。 自从进入海底墓后,接连几次都有人不听从指挥,白梦语身为领队又不管事…… 所有的事情累积在一起,让陈文锦一怒之下,又怒了一下。 如果只有一个张起棂也就算了,但齐晋是齐八爷的女儿。 同为九门中人,而且职责所在,陈文锦也不可能坐视不理。 她看向石碑的方向,发现石碑前果然有个身影蹲在那儿。 陈文锦觉得有些不对劲,为什么只有一个人? 齐晋和张起棂向来形影不离,还有一个人去哪儿了? 陈文锦的目光在周围巡视着,突然停顿住了。 连带着考古队众人也没了声音,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惊恐的神色。 在石碑的不过几米远的迷雾处,赫然出现了一道两米多的黑影。 那道黑影依稀能看见头部和颈部的位置,身躯庞大,且佝偻着身子,显得诡异非常,令人不禁心生寒意。 这个怪物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齐晋和张起棂怎么样了? 陈文锦看得冷汗直冒,种种疑惑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现在的局势非常复杂,她既不能弃齐晋和张起棂于不顾,又不能让其他人置身于险境之中。 一时间,陈文锦对此也毫无对策,只能低声嘱咐大家不要发出任何动静。 张起棂以环抱的姿势圈住齐晋,两个人弯着腰身紧挨着石猴。 他们正瞧着无三省半蹲在镜子前,搔首弄姿地梳妆打扮。 二人眼神相对,立刻明白了无三省和解连环的计划。 解连环以假死脱身,与无三省二人一明一暗,试图来混淆汪家人的视线。 那么,他究竟想把考古队引去那里呢? 从海外张家搜集到的情报来看,西沙海底墓的考古发掘行动,乃是汪家针对九门二代的一场布局。 然而,这场布局背后的意图,却无从得知。 齐晋和张起棂虽然收了钱,但也打定了主意。 纯看戏。 既然从齐八爷口中得知,命运的意志选定了吴家和解家。 那么,他们也想看看,九门在这命运的漩涡中,是如何奋力挣脱这股力量的束缚。 这时,下方的考古队众人终于按耐不住了。 “小张!”霍铃那娇滴滴的声音响起,“你还傻蹲在那里干嘛~快点到我们这里来啊。” 陈文锦被霍铃突然的发声吓了一跳,连忙拉住她的手,阻止霍铃继续向前的动作。 齐羽走到陈文锦身边,低声说道,“文锦,你看那个怪人的位置,好像是那只石头猴子。” 他又指了指黑影的位置,“你看,像不像有人站在上面的样子?” 陈文锦顺着齐羽指的方向去看,那影子是挺像有人站在石头猴上借位造成的错觉感。 所以说,张起棂和齐晋两个人,一个蹲在石碑前面,一个爬到了石猴子上面? 一股被人愚弄的感觉瞬间涌了上来。 陈文锦怒气冲冲地走了过去。 这两个人不服从命令也就算了,还故弄玄虚吓唬他们。 不管怎么样,她都必须让他们给个说法! 在陈文锦来到石猴下面,刚想开口说话时,突然伸出一只手,摆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齐晋到底在搞什么鬼? 陈文锦一看,觉得更加生气了,一个箭步就跳上了石猴。 还没等来得及动手,一只手便死死地压制住了她。 “嘘,别说话。”张起棂示意陈文锦去看石碑的位置,“看那边。” 陈文锦呆住了,目光来回穿梭于张起棂和齐晋的身上。 怎么回事儿?他们两个竟然都在这里,那石碑前面那个人是谁? 想到这里,陈文锦紧盯着石碑前的身影,试图辨认出对方的身份。 池底雾气缭绕,隔着朦胧的水雾,陈文锦终于看清了石碑前那个人的脸。 无三省!? 无三省是什么时候跑到前面来的,他这是在……梳头发? 陈文锦瞳孔震惊。 只见蹲在石碑前的无三省,姿态婉约,举止妖娆地梳着头发。 最让人惊讶的是,他那神情举止都与女人十分相似。 在朦胧的水雾中,石碑里无三省的脸,似笑非笑,宛若阴曹地府中的勾魂恶鬼。 在这海底墓这诡异的气氛中,实在让人毛骨悚然。 陈文锦只感觉手脚发凉,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霍铃看着陈文锦上去后半天没动静,心里想着,刚才那个黑影果然就是齐晋。 那她刚才喊小张,小张为什么没反应啊? 想到这里,霍铃突然跑到石碑那人的身后,故作娇俏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小张,你在这干嘛呢?” 石碑前的那个人猛地站起身来,吓得霍铃一声尖叫出声。 “无三省,怎么是你!你在这装神弄鬼的吓唬谁呢!” 无三省突然怪叫一声,用力推了她一把,直接朝着池壁冲去。 霍铃也被吓了一跳,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无三省冲向墙壁,一个侧身就不见了人影。 齐晋和张起棂一跃而下,走到无三省消失的石墙,开始摸索起来。 石墙在非常缓慢地转动着,齐晋和张起棂对视一眼,分成一左一右,顺着石墙一路探查下去。 他们两个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件事,原来整个水池竟是一个巨大的机关所在。 八门遁甲,犹如随时随地变化的迷宫,生门不一定是生门,死门不一定是死门。 第13章 奇门遁甲 石碑前,刚被陈文锦扶起来的霍铃,忍不住开口抱怨道:“这无三省发什么神经呢,害得我都摔痛死了。” “我也不知道。” 陈文锦也是一脑门子官司,想也想不明白。 就在考古队众人讨论着无三省是怎么回事的时候,白梦语的目光却放在了齐晋和张起棂身上。 她有预感,这两个人可能会成为她任务中最大的绊脚石。 齐羽走过去,看着齐晋和张起棂问道:“怎么样了?” 张起棂微微颔首,开口说道:“一共有八道暗门。” “奇门遁甲?” 齐羽很快便意识到了问题所在,眉心皱起,“这里整个水池都是机关所在?” 话音刚落,便吸引整个考古队众人的注意。 张起棂目光落在齐晋身上,淡漠的面容上透露出一丝不开心的情绪。 “是我大意了,以往墓穴中的机关都是以小而精为荣,这里却是反其道而行,既大又全,所以我才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齐晋伸手揉了揉张起棂的脑袋,“好啦,别不开心了,人无完人,别说是你,我不是也没发现吗?” “再说了,我们下来之后,一门心思寻找机关,既没有大呼小叫,也没有狂笑失态,已经很不错了~” 考古队众人…… 突如其来的回旋镖,不偏不倚地正中他们每个人的脑门上。 张起棂垂下眼眸,强压住上扬的嘴角。 他很喜欢现在的她,很生动也很可爱。 霍铃满脸认真的样子,“小张,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真不愧是她看上的人,她的眼光可真不错。 “原来无三省躲到暗门里去了?” “那我们要不要找一找,有什么可以进去的办法?” 李四地:“这奇门遁甲之术,我倒是略有耳闻,好像是黄帝用过的阵法。” 齐羽闻言,开口解释道:“奇门遁甲起先有四千三百二十局,到黄帝手上的时候,他只看懂一千零八十局,传至张良只余七十二局,世间流传仅剩十八局。” 霍铃挑了挑眉,语气高傲地问道:“这么说,你们齐家传下来的,还能比十八局更多?” 齐羽并未回答,只是温声解释着奇门遁甲的原理。 “奇门遁甲虽奇妙,但其实是兵法和命数理论,用来摆阵也属于旁道。” “奇门遁甲阵又叫八阵,分八个门,开惊生死,杜景休伤。生门为生,死门为死,入其他各门,则又见八门,周而复始。” 陈文锦仔细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刚才三省的行为这么诡异,好像被一个女鬼附身了一样。” “会不会这鬼就是这个墓穴的主人,他刚才钻进的那个暗门,会不会就是生门呢?” 眼见众人议论纷纷,齐晋从背包拿出一包压缩饼干,和张起棂一块儿吃了起来。 张起棂看着她的侧脸,抿唇露出了一抹浅笑。 陈文锦让众人跟着她,自己转身走到石碑前,也学着无三省的样子,半蹲了下来,开始梳起头发。 她梳了几下,又很矜持地转了转头,突然猛地一抖,惊呼道:“找到了!” 众人围着石碑怎么看都找不到任何线索。 陈文锦摇了摇头,指着自己蹲下去的位置,“你们要像我这样,跪下来才能看到。” 白梦语率先站了过去,像她那样半跪着梳头。 果然,在石碑的倒影中,看到了三条首尾相连的鱼,非常模糊。 只要稍微偏一偏头,那画面立刻就会消失不见。 霍铃觉得好奇,便扯着队伍中另一个女孩子,也一起去试了试。 “真的有东西!” 这样女性化的动作,考古队的男生们都不是很想做,只能站在一旁看着。 “齐晋,你也过来看看。” 听到白梦语的喊声,齐晋微微怔了一下,才抬脚走了过去。 她半蹲下身,身子微微前倾梳了梳头发,朝着鬓角的位置一瞥。 三条首尾相连的鱼,正缓缓移动着。 齐晋眼神一紧,立刻意识到石碑里有和池壁相连的机关。 齐晋的身段非常好,姿态与陈文锦和霍铃截然不同,眼波流转间,既显得清冷淡雅,又不失妩媚多姿。 考古队的男生们都看呆了,一时间,心神都有些恍惚起来。 “这个印记对着的位置,就是生门。” 齐晋看向张起棂,张起棂立刻会意,打着手电筒跑到池边,一个一个暗门照过去。 照到第三个门时,齐晋看到印记和手电筒的光点重合了。 “就是这个。” 所有人都欢呼了一声。 齐晋站起身来,看着台阶下的张起棂,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张起棂眨了眨眼,视线莫名落在那殷红的唇上,反应过来后才下意识移开。 身上的纹身若隐若现,逐渐显露出来…… 暗门之后是一条非常狭窄的通道,一直往里面通进去。 张起棂先是摸了摸四周的墙壁,确定没有其他机关后,才对着齐晋点了点头。 这条走道用青冈石板堆砌而成,只有一个人宽,两个稍微胖点的人都走不过去。 张起棂和齐晋打着手电筒走在队伍后面,任由陈文锦带着队伍在前面探路。 既然准备看好戏,他们两个过多参与也不太好,总得给旁人留点空间,可以自由发挥。 一眼看去,前面那种黑暗和青冈石的颜色掺和在一起,变成一种青幽幽的感觉,好似幽冥里的颜色。 前面的队伍走的非常慢,只要有一点声响,就要停下来等个半天。 齐晋看着青幽幽的墙壁,突然从腰间拿出匕首,在坚硬的青冈石上轻轻刮了几下。 张起棂注意到她的动作,也停下了脚步,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她。 齐晋指尖捻了捻墙土,又放在鼻尖闻了闻,有着一股淡淡的暗香。 这股香味似乎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闻到过。 张起棂也闻了一下,对着齐晋摇了摇头。 一行人异常安静地顺着通道走了几分钟,前后都已经是一片漆黑。 这时候,走道突然开始向上倾斜起来。 齐晋和张起棂顺势往上一看,在前方非常远的地方,居然出现了一抹微弱的亮光,昏黄昏黄的,若隐若现。 前面打头阵的陈文锦,情绪立刻激动起来,“大家快点走,前面就是墓室了!” 第14章 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他 随着众人离那个光点越来越近,脚下突然一平,整个世界好像突然被金光笼罩起来。 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四方形墓室,这是一种极端的霸气,整个空间只能用气势磅礴来形容。 墓室每一边都有十根整根的金丝楠木柱子,三人都围抱不住。 几十米高的宝顶上,还镶嵌着一幅五十星图。 每一颗星星,都是璀璨的夜明珠,大约都有鹅蛋大小,散发着幽幽的黄光。 还有上面的梁雕檐画,四周的壁画,以及房间四角的大铜镜。 最让人震惊的,是房间中央最大的石台上,有着一个规模宏大的宫殿。 其中龙楼宝殿,假山流水一应俱全,看起来气势宏伟。 “这也太壮观了吧!” “是啊,真的太美了!” “太不可思议了……” 众人满眼惊艳地看着眼前堪称仙境的一幕。 陈文锦看着墙面上的壁画,“按照壁画上的记载,很可能有一座真正的天宫建筑。” “那我们要是找到这个天宫的话,那绝对会震惊整个考古界的!” “这可是考古界中非常意义重大的发现,我们这次真的要成名了!” 就在几人为了这考古发现而欢呼雀跃时,一道尖锐的叫声骤然响起。 “啊!” 听到霍铃的尖叫声,几人立刻转过身看去,只见霍铃神色慌乱地跑下天宫模型,手指颤抖着指向身后。 “上……上面有个尸体!” 齐晋和张起棂反应极快地跳了上去。 眼见两人都上去了,陈文锦安抚了霍铃几句,也追了上去。 只见模型中间,是一个圆形的玉石花园,而在石头座上,是一具盘坐状的干尸。 它身上的衣服早已因为岁月流逝,变得破烂不堪,露出青黑色的躯体。 最让人奇怪的是,是干尸的手势。 一手指天,一手指地。 传言道祖中的‘太上老君’便以此等姿势坐化,得道成仙。 其寓意也相当的霸气——天大地大,唯道独尊。 齐晋皱着眉头,细细打量着这具坐化金身,这具干尸表面干瘪皱缩,宛若枯竭的树皮紧贴着躯干。 从尸体的服饰来看,这具干尸应该属于明代时期。 张起棂抬眸看了齐晋一眼,让我来。 得到齐晋的眼神回复后,张起棂伸出奇长的双指,先去探查尸体的嘴巴,再沿着脖颈一直至腹部的位置,才停了下来。 齐晋并未理会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只是紧盯着干尸的腹部。 “张起棂,你到底什么来路,怎么会倒斗这一套!?”陈文锦语气颇为严厉地问道。 张起棂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并没有回答,回过头专注于眼前。 只是见他的手法,似乎是要将尸体腹部的东西逼出来。 “张起棂,你到底是什么人?混进考古队究竟有什么目的?!” 见张起棂还是不搭理自己,陈文锦怒从心起,直接出手攻向张起棂的手臂。 齐晋眼神瞬间一凛,反手击向她的肘部,顺势擒住她的手腕,单手卸掉了她一条右臂。 一切转瞬即逝,仅仅发生在半个呼吸间。 “齐晋,你在干什么?” 陈文锦一条右臂无力地垂在身侧,满脸惊怒的看向齐晋。 齐晋居然会对她动手!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在齐晋的面前,她竟然连一招都无法应对! 齐晋淡淡地抬眸看了她一眼。 “你还有一只手。” 言下之意,再敢动一下,你的另一条手臂,也会保不住。 陈文锦看向齐晋的眼神中,怒火几乎快要凝成了实质。 “齐晋,他是什么来历,你清楚吗?你就这样护着他!?” 齐晋看了陈文锦一眼,那如湖水般明净的眼眸,仿佛能看透世俗人心。 “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他。” 她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自然最为清楚不过。 陈文锦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眼神就像淬了毒一般。 张起棂在听到那句话时,心神微微一颤,如春花般绽放的欢愉,自心底悄然弥漫…… 强稳住心神后,张起棂才开口说了一句话。 “我是什么来历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 闻言,正在对峙的二人不约而同地回头望向张起棂。 只见他把干尸的衣服扒开,腹部微微隆起,里面明显藏了什么东西。 陈文锦将脱臼的右臂接了回去,眼神惊诧道:“这里面有东西。” 齐晋用与张起棂如出一辙的手法,对尸体腹部进行细致的探查,初步判断出,那东西应该是个活物。 陈文锦大为震惊地看着他们,这两人的手法…… 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东西是活的。” 张起棂愣了一下,活的? 齐晋用发丘指将那东西逼得向上移去,眼见着已经快要出来了。 “不行,取之不仁,必遭天谴。” 当陈文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齐晋的动作瞬间戛然而止。 张起棂抬头看向陈文锦,眼中的墨色如潮水般翻涌。 张家祖训,在墓中应谨言慎行,避免口出忌讳之语,严忌沾染因果之缘。 因此,在陈文锦道出那番话语时,有些无形的东西早已形成了一种因果羁绊。 倘若齐晋执意取出干尸腹中的东西,恐怕会因此触发因果羁绊,导致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齐晋冷冷地瞥了陈文锦一眼,立即收回了手。 缓缓后退一步,对着尸体行以一礼。 可就在齐晋行礼的瞬间,干尸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齐晋和张起棂神色骤变,肌肉瞬间绷紧,体温攀升,迅速进入了高度戒备状态。 紧接着,干尸那原本直指苍穹的手腕蓦然一转,改为横向,直指东方。 顿时,整个墓室忽然就暗了下来,就连宝顶上熠熠生辉的夜明珠,也像是被什么遮住了,瞬间黯然失色。 黑暗中,张起棂紧紧握住了那只微凉的手指。 不远处,传来考古队众人惊慌的喊叫声。 “啊……怎么忽然黑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呜……我……我害怕。” …… 陈文锦见众人如此惊慌失措,连忙出言安抚,大声喊道: “大家都别慌,先保持镇定,都待在原地不要动!” “慌什么,都给我不准叫!”白梦语打开了手电筒,语气严肃地呵斥道。 这个时候,边上突然传来李四地颤抖的声音。 “墙上有…有…脸。” 众人立刻循声望了过去。 只见靠近四面墙壁的夜明珠并没有熄灭,就像夜幕中的繁星闪烁,照亮了墙壁的区域。 随着光与影的交织变幻,墙壁上逐渐浮现出如影画般的场景…… 第15章 他们俩在处对象?【礼物加更】 齐晋和张起棂从天宫模型上纵身跃下,来到了东边墙的影画前。 影画上展示了云顶天宫完工时的场景。 峰峦起伏的山脉之上,烟雾宛如轻纱笼罩,使整个天宫仿佛飘浮于云端之上,给人以腾云驾雾般的错觉感。 考古队中的小王好奇地看着眼前的画,“这是什么?” 张起棂:“这是影画。” “小张,什么是影画啊?”霍铃上前走到了张起棂的身边,语气娇嗔地问道。 “是啊,小张你懂的多,都给我们大家说说呗。” 陈文锦看了眼齐晋,忽然开口说道:“别忘记我们的任务,大家先把上面的内容摘录下来。” 看似平静的语气下,实则暗藏着对两人的疑虑与警惕。 齐晋回头看了眼陈文锦,眼神平淡如水。 “当光线从一个特定角度折射到墙面上,就会与墙上的刻痕形成一副图案。” 霍铃闻言,第一个跳出来说道:“谁问你了!我们在问小张呢!” 张起棂突然抬起头,幽深的目光看得人心底发凉。 霍铃被这目光吓得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急忙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在考古队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张起棂牵住了齐晋的手,抬脚往下一幅壁画走去。 陈文锦眸光暗了暗,突然想起了刚才在池底的时候,这两人好像……就挺亲昵的? 她瞬间恍然大悟过来,难怪齐晋对张起棂如此庇护,原来他们俩正在处对象? 齐晋和张起棂浑然不觉陈文锦内心的想法,只是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壁画上。 壁画上的画面逐层递进,先是一群工匠在险峻的悬崖上,沿着石窟的走势,正齐心协力将一具巨大的棺木缓缓向上提升。 蜿蜒曲折的栈道上,一支送葬的队伍正缓缓攀登。 紧随入殓仪式的落幕,崖边的栈道之上,竟然奇迹般地燃起了熊熊烈火。 山巅之上的天宫彻底隐匿于皑皑白雪之中,放眼望去,唯有浩瀚无垠的雪景映入眼帘。 “这座雪山的海拔这么高,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座雪山……” 陈文锦有些惊奇道:“你们看,这些人好像在把棺材往上拉。” 其他几人也拿着手电筒照了过来,有人看到了壁画下的一排人。 “下面这些人,好像是送葬的?” 陈文锦脸上满是震撼,“原来这座天宫,竟是座陵墓!” 霍铃:“那这棺材里面到底是什么人啊?我好像没有见过,这方面的历史记录啊?” “这栈道上怎么着火了?” …… 考古队众人情绪激动地纷纷议论着。 “小张,你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烧毁栈道吗?” 霍铃语气娇柔,全然忘记了刚才被张起棂眼神吓退的事情。 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连声音也是说不出的甜腻。 陷入沉思的齐晋和张起棂,并没有理会霍铃的问话。 齐晋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许多字眼。 长白山,云顶天宫,青铜门…… 汪藏海修建这座海底墓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水为阴,地为阳,墓室整体以五行相生相克来布局。 这片海域中有一片连绵不绝的山脉,山水环绕,藏风聚气,海底墓恰好就坐落在龙脉之上。 汪藏海在风水学上,可以说是造诣非凡。 正所谓天时、地利、人和,这座海底陵墓几乎集三者于一身。 这样的风水宝地,竟会被一股浓郁的阴气所浸染…… 齐晋看向天宫模型中那具诡异的干尸,它的指甲与头发仍在生长,明显是起尸的征兆之一。 古人向来讲究入土为安,既然这海底墓是汪藏海为自己修建的陵墓。 按照常理来说,汪藏海起码会为自己安排一副棺材。 然而,他竟将自己的尸身放置在外面,任由尸体发生异变。 那只能说明…… 这具干尸,并不是汪藏海的尸身。 转眼间,齐晋的脑海中早已思索万千。 张起棂回过神来,转头看了眼壁画,淡淡地说道: “为了保证陵墓的安全,守陵人会把天宫唯一的道路烧毁。” “可是这样,他们自己也出不去了啊?”霍铃声音柔柔地说道。 “守陵人,是要和陵墓生死与共的。” 霍铃:“他们这样也太不人道了吧,实在是太残忍了。” 听着耳边娇娇柔柔的嗓音,齐晋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张起棂垂眸看着她脸上细微的表情,迅速解读着其中含意。 霍铃还想再问些什么,就看见张起棂拉着齐晋径自离去。 她恼羞成怒地跺了跺脚,冷哼了一声便走开了。 众人正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墓主人的来历,一旁的霍铃却发出了一声尖叫声。 “铃铃,怎么了?” 陈文锦立刻跑了过去,安抚性拍了拍霍铃的背部。 霍铃颤抖着手指着铜镜后面的通道,“那……那里面有人!” 看着黑漆漆的通道,众人也是被吓得不轻。 “谁……谁啊,出来!”小王哆嗦着身体,壮着胆子喊道。 “是,是无三省,我好像看见他的脸了……”霍铃犹犹豫豫地说道。 陈文锦下意识握紧了拳头,焦急地询问道:“你确定吗?真的是三省?” “我……我……”被她这么一问,霍铃也有些不确定起来,“我,我只看见他半张脸。” 齐晋与张起棂目光交汇,瞬间意识到这是无三省和解连环下的套,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何目的。 齐羽也不去那边凑热闹,而是站在了齐晋的身边。 陈文锦让小王和李四地帮忙一起搬东南角的大镜子。 在众人的合力移开东南角的铜镜后,一条黑漆漆的通道赫然出现在大家面前。 通道里面没有一丝亮光,只有黑漆漆的一片,不知道通往何处。 “白领队还没回来呢?我们不等等她吗?” 队伍中的那个女孩紧紧抓住霍铃的手臂,轻声问了一句。 霍铃撇了撇嘴,语气不耐地说道:“等她干嘛,上个厕所半天都回不来。” 也许是因为无三省的缘故,陈文锦率先追了进去。 张起棂正想跟进去,被齐晋给拦了下来。 他停下脚步,眼带询问地看向齐晋。 “别急,等他们探完路再说。” 齐晋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目光落在了通道口的位置。 那股似有似无的香味,从通道口悄然弥漫开来。 尽管她想不起来在哪儿闻过这股香味,但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第16章 脱离命运的棋盘【礼物加更】 通过一个冗长、黑暗的通道。 一行人走了不到三四分钟,考古队众人便觉得不对劲了。 空气中的香味越来越浓,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头晕目眩起来,倒在地上陷入了昏迷。 陈文锦扶着自己的额头,迷迷糊糊地回头看了一眼众人,也一下子倒了下去。 “三哥,少了四个人。” “不行,一个人都不能少,而且齐羽是计划里最为重要的一环,如果没有他,我们后续的计划根本无法展开。” “那怎么办?‘它’已经盯死了所有人,齐羽是‘它’指定的实验品,恐怕……” (在这里解释一下,齐羽是九门二代中唯一一个尸狗叼体质,也是最有可能实现长生的实验品。 原着中,齐羽因为吃了尸蟞丹,并没有像陈文锦和霍铃一样尸变,而是最后‘返老还童’,变成类似于小孩人偶的怪物。 可以说,齐羽差一点点就能够得到真正的长生。) 墓室内,‘白梦语’看着眼前的三人,好奇地问道:“其他队员呢?他们都去哪里了?” 齐羽看了眼通道口的位置,“他们都进去了。” “进去了?” ‘白梦语’有些生气的样子,“违背考古队的规矩擅自行动,他们还有没有把我这个领队放在眼里!” “走,我们一起进去看看!” ‘白梦语’一把扯住齐羽的胳膊,拉着他就往通道方向走。 齐晋和张起棂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跟在了他们后面。 刚走了没多久,齐晋便发觉了不对劲,对着张起棂快速地打了个手势。 张起棂微微颔首,瞬间屏住了呼吸。 果然,没一会儿,前面的‘白梦语’和齐羽就晕了过去。 紧接着,通道的尽头慢慢显露出一个黑影。 ‘无三省’穿着潜水服,眼神冰冷地看着他们。 在浓稠的黑暗中,每一秒的对峙似乎都被无限拉长。 ‘无三省’眼中出现疑惑不解,为什么齐晋和张起棂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 齐晋眼神淡漠地看着‘无三省’,胸膛没有丝毫起伏。 沉默良久,‘无三省’面色复杂地看着齐晋,“张起棂可以走,齐晋你得留下。” 九门中人,没有一个能逃得过‘它’的掌控,他必须将所有人交到‘它’的手上,要不然连吴家也躲不过去。 齐晋:“解连环,你是在说梦话吗?” 张起棂没有说话,只是抽出了腰间的匕首。 “我说过了,一个都不能走。” 这时,从解连环身后走出另一道人影,像幽灵一样出现。 他们两个人,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齐晋目光落在了齐羽的身上,她答应过齐八爷,会保住齐羽一条命。 — “嘶……” 瘫倒在墙角的两人,浑身上下痛的就跟被车碾了似的。 解连环眼神隐晦不明地看着齐晋,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情感。 无三省见齐晋和张起棂没有杀他们的意思,算计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 他和解连环不同,解连环在众多兄弟姐妹中,能够脱颖而出,全都依靠自身足够聪明和谨慎。 而他,乖张狠戾,手段狠辣,为了实现目标不惜一切代价,能闯出名号,全靠身上那股狠劲。 只要下手够狠,就没有得不到的。 无三省的视线落在陈文锦身上,为了自己,为了吴家,为了那个可能性…… 张起棂弯腰背起齐羽,对着齐晋点了点头。 “齐晋!” 眼见他们三人要走,无三省再也忍不住开口了。 齐晋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无三省。 无三省眼神闪烁,停顿几秒才开口,“从此以后,世间就再无齐羽与齐晋。” 张起棂,是张家最后一任族长。 既然强留不住他们,不如先卖个好,而且以后…… 走出通道后,他们按照原路返回,在耳室中找到了潜水装备。 齐晋看着多出来一套的潜水服,明白无三省一直就跟在他们队伍的后面。 等齐羽醒来后,还是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竟然逃过了那注定悲惨的命运。 …… 无三省看着昏迷的考古队众人,被组织派来的人一一带走。 领头的女人突然开口,“等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无三省也跟着抬头看去。 女人蹲下身,左右开弓,狂扇了霍铃好几巴掌。 霍铃的脸瞬间肿成了猪头,却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无三省……这人该不会是和霍铃有什么私仇吧? 女人这才确认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 “把他们弄醒。” 无三省满脸震惊,“什么?” 女人看向无三省,一字一顿地重复道:“把他们弄醒。” 陈文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到了无三省的脸。 “三省?!” 无三省面无表情的脸上划过一丝痛意,“文锦,对不起!” 陈文锦还没反应过来,无三省为什么要对自己道歉这件事,嘴里就被塞进了一颗药丸。 “唔……你给我吃……” 话音还未落,陈文锦就感到后颈一痛,眼前一黑瞬间晕了过去。 站在不远处的女人满意地拍了拍手,对着一旁的手下吩咐道:“行了,这个拉下去,换下一个。” “是。” 无三省的双手死死掐住大腿旁边的软肉,试图让自己能够镇定下来。 一双暗沉沉的眼眸,包含着难以言喻的愤恨感。 等‘齐羽’睁眼时,看向无三省的目光也满是震惊。 按照计划,他们醒来的时候,不是应该已经在格尔木了吗? 现在这里是……船舱? “无三省,你……” ‘齐羽’刚张口,无三省就给他喂了一颗青黑色的药丸。 ‘齐羽’捂住喉咙,拼命地咳嗽着,“咳咳……” 刚缓过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又被打晕了过去。 “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给他们每一个人都喂了尸蟞丹。” 无三省干涩且暗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行了,你可以走了。” 等无三省走后,女人才揭下脸上那张人皮面具。 汪铭从暗处走了出来,俯下身,将双手放在女人的肩膀上。 “玩够了吗?不够尽兴的话,等回了格尔木再继续玩。” 听着耳畔近在咫尺的声音,白梦语突然轻声笑了起来。 “不够,永远都不够!” 第17章 冤大头张海客 古色古香的四合院里,轻烟缭绕上升,院中那海棠树舞动枝叶,随风轻摆,散发出一丝淡淡的木质花香。 张瑞雪侧躺在摇椅上,眉眼清冷,一只手捏着糖人,另一手轻抵下巴,银白的长发如瀑布般散落胸前,恰似沾惹了凡尘气息的仙子。 双目微阖,长睫如扇轻掩,眼神清澈,犹如浸在冰雪里的琉璃,轻轻一眨便漾开潋滟波光。 身边的躺椅上,是同样拿着糖人的张起棂,还有一个穿着十分骚包的白发青年。 厨房里充斥着蒸腾的热气,黑瞎子一手拿着锅铲,一手颠着锅,汗水打湿的围裙紧贴着他上下起伏的肩胛骨。 那围裙带子勾勒出蜂腰翘臀,散发出一种桀骜不驯的野性和独特魅力。 “张海客,你个吃白食的,赶紧给我滚过来端菜!” 白发青年啧了一声,不情不愿地从摇椅上起来。 “黑瞎子,你给我说清楚,谁是吃白食的?别忘了,今天这菜还是我买的呢!” 张海客狠狠地瞪了黑瞎子一眼,他哪次来不都是大包小包的,这家伙还敢骂他吃白食。 要不是族长和姑奶奶还在这,他保证一拳打爆这家伙的狗头。 黑瞎子目光透过墨镜紧盯着张海客的头发,勾唇笑道:“哎呦,你这不当家可就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如今这菜啊~也是一天一个价~” 张海客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呸!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家伙打的什么主意。 下一秒,他极为熟练地从口袋掏出一张银行卡。 “给,这是我们族长和姑奶奶的生活费。” “哎哟,这怎么好意思呢~” 黑瞎子笑得合不拢嘴,还隔着墨镜给张海客抛了个媚眼。 “来来来,您老歇着去,这里放着我来~我来~” 张海客冷哼了一声,趾高气扬地从厨房走了出去。 黑瞎子美滋滋地收起银行卡,将盛好的饭菜端到院子里。 “先尝尝瞎子我新学的这道菜,小鸡炖蘑菇~” 黑瞎子夹了块鸡肉,放进了张瑞雪碗里,顺便问了张海客一句。 “客总,您老准备在这小住几日啊?” 张海客:“咋地,不欢迎我啊?” “哪有~瞎子我可是举双手双脚热烈欢迎啊~” 啧啧~这可是位特有钱的冤大头,瞎子可得给他伺候好了~ 张瑞雪先是夹了一只大鸡腿放进张起棂碗中,随即又给张海客夹了块牛肉。 思索片刻后,又给黑瞎子夹了一大筷子青椒。 饭桌上,张海客和黑瞎子时不时斗上几句嘴,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 张起棂看似在认真吃饭,实则视线一直落在张海客的头发上。 呵! 张海客忽然打了个颤嗦,一股冷嗖嗖的寒气顺着脊梁骨直往上蹿。 他不自在地揉了揉后颈,奇怪,这初夏的季节,哪来的凉风啊? 酒足饭饱后,三个人又在院子里开始躺尸。 黑瞎子洗完碗,就端了一盘子水果出来。 从海底墓出来后,张瑞雪和张起棂就启程返回了北京。 至于齐羽,张瑞雪帮他‘改头换面’后,便让张海客把人带去了海外张家。 等回到北京后,他们才意外得知齐八爷在国外病逝的消息。 这位擅长奇门八卦,有着一张铁嘴走天下的齐八爷。 最后却落得个客死他乡,难归故土的下场…… 随着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张海客连忙跑到一旁,连续不断地接了好几个电话。 “海杏,怎么了?” “哥,有几只麻雀飞了进来。” 张海客神情瞬间一变,“既然进来了,那就得关好了。” “明白,还有姑奶奶身边,那些惹人厌烦的小虫子,张海楼都已经清理干净了。” “好。” 挂断电话后,张海客便决定明天早上就启程返回香港。 一个消失很久的人,突然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必定会非常引人瞩目。 九门、汪家,都盯上了姑奶奶。 想到这里,张海客又看向了张瑞雪。 那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几乎刺痛了他的眼…… 黑瞎子双手环胸,斜靠在树下,突然开口说道:“解家那位,估计已经时日无多了。” 闻言,抬头望天的张瑞雪回了黑瞎子一个平静的眼神。 关我何事。 黑瞎子懒洋洋地挑了挑眉,勾唇笑的意味深长。 “解九爷出了重金,想请名医去为他治病。” 黑瞎子对“重金”这两个字眼,加重了咬字的力度。 此话一出,三人的目光纷纷望了过去。 张起棂的眼刀子冷飕飕地往黑瞎子身上扎,所以你又收钱了? 张瑞雪:所以,你把我卖了多少钱? 张海客:我靠!谁都别拦着我,我特娘的今天必须锤爆这狗东西的狗头! 十分钟后,被三人联手暴揍一顿的黑瞎子,撅着屁股,眼泪汪汪地蹲在墙角画圈圈。 “嘤嘤嘤……嘤……嘤嘤……” 张海客拿着从黑瞎子身上搜刮回来的两张银行卡,满意地躺在摇椅上下摇曳。 张起棂从厨房摸出四罐冰镇啤酒,打开后递了过去。 张瑞雪伸手接过了递来的啤酒,气泡中的小麦香气在舌尖缓缓散开,带来丝丝凉爽。 皎洁的明月挂在高空,繁星点点,如梦似幻地点缀着深邃的夜幕。 岁月静好,时光宜人,清风和煦…… “嘤嘤嘤……你们三个真是太过分了~瞎子我兢兢业业地赚钱养家,我到底有什么错~~” 黑瞎子头发乱糟糟的,背心也被撕了大半,堪堪遮住那两点,几乎就跟果着上半身也没啥区别了。 那宽肩窄腰,胸肌,腹肌……清晰可见的肌肉线条,故意在张瑞雪眼前晃啊晃的。 张起棂和张海客的动作俱是一顿,面面相觑。 族长,打吗? 打。 …… 重新换好衣服的黑瞎子,咬着小手绢坐在了三人面前。 张瑞雪瞥了一眼委屈巴巴的黑瞎子,随手将桌上的啤酒扔向了他。 黑瞎子笑呵呵地把脸凑了过去,开始解释起来。 “解九爷的病情,明显已是时日无多,反正他也没要求你非得把他治好……” 黑瞎子突然停顿了一下,收了收脸上的笑容,“解家恐怕对你另有所图。” 张瑞雪目光幽深的看着黑瞎子。 啧…那也掩盖不了你贪财的事实。 黑瞎子:咳咳……是人总得有些小爱好吧~~瞎子我这叫,不赚白不赚~~ 第18章 解九爷的请求 昏暗的房间内,橘色的灯光忽闪着。 窗外的风声愈发急促,似乎是在诉说着外面世界的喧嚣与不安。 空气中弥漫着人参独有的香气和各种中药混杂在一起的味道。 躺在病床上的老人,眼珠略显浑浊,身着一袭黑底对襟马褂,衣领处金丝纹样透露出低调的奢华。 解九爷的舌尖下含着一块百年老参,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这多年来,她的容貌依旧如初,还是美得如此惊心动魄。 只是这头发……二爷要是知道了,恐怕是又得心疼了。 “咳咳……不知解某还有多少时日?” 解九爷捂着手绢轻咳了两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从空气中弥漫开来。 张瑞雪垂眸思虑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三个月。” 解九爷似乎是被这句话给惊到了,喉咙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差点不慎摔下床。 守在一旁的伙计,立刻上前扶起解九爷,拍着背替他顺气。 张瑞雪面色淡然的站在一旁。 良久之后,解九爷才艰难地平复喘息。 他看着自己那苍老发皱的手背,眼底满是一片猩红。 他还有一些事情没完成,还差一点,就差一点时间…… “请问张小姐,可有什么续命之法?” “一年,我只需要一年的时间。” 解九爷望向张瑞雪,目光中流露出真挚而恳切的哀求之意。 自从解连环的‘死讯’传回解家后,解家的第二代就像是中了诅咒般,一个又一个相继死去。 这是解九爷早已料到的局面,也是他走出最决绝的一步棋。 九门两代人的命运早已深陷其中,下一代的未来亦将不可避免地卷入这场漩涡。 解雨辰,就是解九爷选定的下一位当家人。 也是解九爷布下的,放在明面上,最为重要的一枚棋子。 张瑞雪安静地站在原地,面对解九爷那充满哀求的语气,情绪依旧毫无波动,沉默的宛如一座屹立不倒的雪峰。 过了好半晌她才开口,声音好似山巅那股凛冽的寒风。 “半年。” 解九爷闻言,低头沉默良久,心里明白,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他紧咬着牙关,半年就半年,总比三个月要强! 黑瞎子斜倚着走廊的柱子,看着张瑞雪从房内走出来。 解家的伙计恭恭敬敬地递上一张银行卡。 “哎呦,替我们多谢九爷。” 黑瞎子一把接过银行卡,动作自然地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张瑞雪看了他一眼,便抬脚往外走去。 黑瞎子抬手勾住张瑞雪的肩膀,语气戏谑地问道:“这解九爷,到底有何目的?” 张瑞雪瞪了黑瞎子一眼,松手。 黑瞎子眨了眨眼,当做一副没看见的样子,成功获得麒麟肘击*1。 “续命。” “续命?”黑瞎子一愣,随后又勾唇笑了起来,“真有意思~” 墨镜掩盖住幽深的目光。 九门从最开始的一无所知,渐至身不由己,又到最后心甘情愿投身于那无底的泥潭之中…… 还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路过一处院子时,张瑞雪突然听到一阵清脆悦耳的唱戏声。 透过庭院里盛开的海棠花丛,只见一身红衣的人静立在那儿,恰巧正与院门相对。 张瑞雪顿时停下了脚步。 一股熟悉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那个人,是谁? 她好像记不起来了。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奴似嫦娥离月宫...” 解雨辰在一旁学的是有模有样,举止神态间都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味。 黑瞎子站在院门口,眼神隐晦地瞅了张瑞雪好几眼,压住心下的波澜。 等一曲罢了,解雨辰才对贰月红拱手行礼,语气恭敬地说道: “师父,那边两位好像是爷爷请来的客人,可否容我先去打个招呼?” 闻言,贰月红的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后微微颔首以示回应。 “去吧。” 黑瞎子一看解雨辰走了过来,将指尖的烟掐灭,笑吟吟地凑上前去交谈。 “解少当家。” 解雨辰仰头盯着眼前的男人,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 黑皮衣,黑裤子,焊在脸上的黑墨镜,想必就是道上传闻中的黑瞎子了。 那这一位,便是能为爷爷治病的贵客了? 一袭似云般轻盈的白衣,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周身彷佛萦绕着淡淡烟雾,如梦如幻,不似尘世中人。 解雨辰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凤眉明眸,肤若白雪,樱唇轻点,宛若寒雪中绽放的寒梅,孤傲而清冷。 看着那头如瀑般垂下的银丝,解雨辰的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不解。 解雨辰礼貌地邀请张瑞雪和黑瞎子,到院子里先喝杯茶水。 黑瞎子自然注意到他目光中的审视与探究,也没有太在意。 九门的人,还是少接触为妙。 “解少当家客气了,等下次有机会再来登门拜访。” 张瑞雪垂眸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并没有开口。 小女孩大约七岁左右,肉嘟嘟的脸蛋,精致到如瓷器般的五官,可爱到犹如招画上走出来的小仙童。 眼神灵动透亮,眉眼不经意间流露出一股婉约的气质。 她隐隐约约记得,当初解连环名下过继的,好像是个儿子吧? 眼前这身女孩子打扮,或许,是因为学戏的原因? 张瑞雪抬眸看向院子里的戏台,那抹红色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胸口传来的阵阵刺痛感,让她感到心神一阵恍惚。 “刚才那个人,是谁?” 黑瞎子被张瑞雪冷不丁的一句问话,问愣在了那里。 “好像是解少当家的师父,九门中的二爷。”黑瞎子反应过来后,嘴角带着隐晦难懂的笑意。 小雪儿这是……想起什么了? 张瑞雪望向远处的那扇院门,下意识地喃喃低语。 “我好像,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第19章 守好解家【礼物加更】 解雨辰回到院子里,就看到贰月红独自坐在海棠树下沉思,手中似乎还紧握着什么东西。 “师父——”解雨辰迟疑了一下,才喊了一声。 贰月红回过神来,抬头看向自己的小徒弟,眼尾泛着红晕。 “小花,那两位客人走了?” 解雨辰点了点头,稚嫩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迷茫。 师父这是怎么了?好像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 贰月红垂眸看着手中的蝴蝶刀,开口问道:“她看起来怎么样?” 解雨辰皱了皱眉,师父问的是他?还是她? 在搞不清贰月红问的究竟是哪个他\/她的情况下,解雨辰将那两个人都描述了一番。 “那个叫黑瞎子的,穿着一身黑,看起来功夫应该还不错……” “另外一个姐姐长得很漂亮,看起来好像不爱说话,还有……” 贰月红垂在身前的双手骤然握紧,平复着呼吸问道:“还有什么?” 解雨辰绷紧了脸,手指微动了一下。 “就是那个姐姐的头发,和师父一样是白色的。” “好奇怪,明明她看起来还很年轻的样子……” 贰月红整个人无意识地颤抖着,死死地攥紧手中的蝴蝶刀,泪水滑落脸庞。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阿雪……她的头发怎么会变白…… 解雨辰疑惑不解地踏出院门,他回头看了眼坐在海棠树下的人影。 自他拜师学艺起,便每日按时前往红府练习基本功。 但今日,师父却突然来了解家…… 解雨辰虽然只有七岁,但生长在解家这种环境氛围中,其心智远远超于同龄的孩童。 他心中隐约有种预感,师父刚才的反常,应该都和那个姐姐有关。 师父是认识那个姐姐吗?那他刚才为什么又要躲起来? 解雨辰有些想不明白,索性也就不去想了,还是先去看爷爷吧。 “爷爷,您的身体好了?!” 解九爷摸了摸解雨辰的脑袋,原本苍白无力的脸上,竟奇迹般恢复了血色。 “已经好多了,让我们小花担心了。” 解雨辰一头扎进解九爷的怀抱中,眼圈泛着红,“爷爷没事就好,您还得看着小花长大成人呢。” “乖孩子。” 解九爷眼中满是怜爱的情绪,但更多的是充满欲望的勃勃野心。 “小花你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一定要守好解家。” 解雨辰认真的点了点头,“小花记住了,我一定会守好解家的。” —— 1986年的开春 解家宅院大开,院子里熙熙攘攘的挤满了人,一片杂乱。 来吊唁的人很多。 解家家大业大,据说解家的那些旁支们还在解九病床前大闹了一场。 这位棋通天的解九爷,就连离世前都还不得安生,最终带着忧心离世。 整个解府都为解九爷守灵,解家满堂缟素,到处挂满了灵幡。 解家上下悲痛不已,葬礼办的也算声势浩大,井井有条。 无老狗带着夫人和三个儿子前来吊唁,他的神情中难掩悲痛。 他们这些九门的老人随着旧时代的落幕,一个接一个的离去。 而所有的一切,却仅仅只是开始…… 解雨辰穿着一身素白的孝服跪在火盆前烧纸,眼下青黑却眼圈通红。 爷爷临终前将整个解家交到他手上,他一定会撑起解家的,解家绝对不能垮。 贰月红独自一人进来时,就看到了许久未见过面的逆徒。 陈皮阿四恭敬地行礼,“师父。” 他的鼻梁山根有一道贯穿左右眼的刀疤,眼神阴翳,面相看起来就十分凶狠。 听说是在一次下斗时,因意外而受的伤。 但陈皮阿四在贰月红面前,却收起了所有的狠戾,莫名多了些乖巧。 贰月红点了点头,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都说了,以后见面不必再称呼我为师父。” 陈皮阿四面不改色的回答道:“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见他如此固执,贰月红也便不再说些什么。 “师父。” 解雨辰的嗓音有些沙哑,连日来发生的事情,压的他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贰月红看着他明显消瘦一圈的身形,以及越发尖锐的下巴时,眼中满是深深的怜惜。 他膝下并无子嗣,对于这个暮年时所收的小徒弟,还是十分疼爱的。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贰月红抱住这个命途坎坷的孩子,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别怕,你还有师父在。” 解雨臣抱着师父的手指蜷了蜷,似乎也在压抑着心中的情绪,眼圈红了又红最终还是忍住了。 爷爷说过了,他不可以在任何人面前流露出怯懦的情绪,否则那些人就会扑上来立刻将他吞噬殆尽。 他的父母早就过世了,他是从旁支抱养过来,所以解家有许多人都反对他成为解家当家人。 而他除了守好解家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张鈤山身居九门会长之位,解九爷去世,他也理应前来吊唁,葬礼上他点燃三根香,脊背笔直弯腰行礼。 解家遗孀在一旁对前来吊唁的人弯腰回礼,每个人的神情都非常悲痛。 无三省也跪在灵堂前,神情严肃地上了一炷香,仔细看去,眼底满是猩红一片。 陈皮阿四黑着脸,用阴沉沉的目光打量了无三省半天,不由得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陈文锦那个蠢货!早就跟她说过,不要被感情迷惑心智,结果还被人给摆了一道。 直到现在,人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陈皮阿四做事向来有自己的准则,是陈文锦自己技不如人,那以后不管是死是活,都是她自己活该。 只是苦于丫头对女儿的牵挂之情,让陈皮阿四不得不为此让步。 打定主意后,陈皮阿四阴鸷凶狠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了无三省。 等下他就去绑了这小子,要是说不出陈文锦的下落来,他就直接废了这小子! 此时,沉浸在悲伤情绪的无三省,浑然不觉,自己即将到来的‘悲惨命运’。 解雨辰始终防备着解家旁支在爷爷葬礼上兴风作浪,没想到,千防万防,却还是没防住。 “花伢子,听说九爷在去世前曾留下一份遗嘱,今儿恰好各位九门当家人都在,不如拿出来看看,让大家心里都有个数。” 说话的这位是解家的五叔公,在解家说话也是有一定分量的。 “对啊,花伢子,你就将那份遗嘱拿出来,让大家都看看。” “是啊,这话说的有理!” 解五叔公嘴边挂着笑意,眼底却是满满的算计。 堂堂解家,居然轮到一个八岁的孩童来当家做主,真是可笑至极! 第20章 九门的人都疯了? 解家旁支那些人联合在一起,表面上是让解雨辰拿出遗嘱,实则暗地里都想争一争这家主之位。 无二白一身黑色西装,鼻梁上架一副无框眼镜,面色默然地看向那些人。 “今日是解九爷的葬礼,我们都是前来吊唁的,这解家的家事,恐怕不便过多参与。” 无三省站在无二白的身后,指尖戳进手心的软肉,用尖锐的疼痛感来提醒自己。 没有关系,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时,齐家新任的当家人,齐作声突然开口了。 “解家的家事,我们的确不便过多参与,不过这九门的事,倒是可以说上一说。” 齐作声又看向解雨辰,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小九爷,你的确天资聪颖,但是一个八岁的小孩与我们平起平坐,岂不是让其他人看我们九门的笑话?” 李四方:“是啊,我看这解家的产业就应该让我们分管,等解子大了,我们再交还解家。” “这话有理,这解家家大业大的,总不能交到一个孩子手里吧?” 李家和齐家的两位当家人,就这样开始一唱一和起来。 前来吊唁的人群中也开始议论纷纷起来,让一个八岁的孩子来管理解家,那不是笑话吗? 解九爷在世时,家大业大,势力在如今的老九门中也算数一数二的。 如今解九爷的去世,有能够啃上一口肥肉的机会,他们又怎么会放过呢? 陈皮阿四冷着一张脸,凌厉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来回审视着。 解雨辰虽说是他陈皮阿四的晚辈,但也称得上是他的师弟。 敢当着他的面欺负他的师弟,这齐家和李家,怕真是不想活了! 正当解雨辰腹背受敌时,贰月红带着几个律师走了进来。 “二爷好。” 众人纷纷让出一条路,灵堂气氛愈发凝重。 贰月红站在解雨辰的身边,用自己坚实的肩膀作为他的后盾。 “从今以后,解雨臣就是解家少当家,谁敢有意见就是与我红府为敌。” 无老狗也站了出来,说道:“没错,解家与我吴家乃是姻亲,我吴家也支持解子成为解家少当家。” 藿仙姑也冲着贰月红点头示意,表示赞同他的说法。 齐作声和李四方纵使心中不服,也没有任何办法。 这贰月红在九门之中,可是名声和势力仅次于张大佛爷的存在。 再加上无老狗和藿仙姑两大家的拥护,他们就算再不服也得把这念头给咽到肚子里去。 “我们都听二爷的。”其他人纷纷应和着。 解决完九门的事情后,贰月红又转头看向了解家众人。 “既然你们要看解九留下的遗嘱,恰好,解家的律师们都在……” 话讲到这里,贰月红看向在场众人,平静的目光带着显而易见的威压。 “接下来,解家要先处理自家家事,还请各位回避一下。” 张鈤山闻言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九爷果然是料事如神,提前为解家,为解雨辰找好了靠山。 不过张鈤山未曾料到是,解九爷找的‘靠山’,实际上远不止贰月红一人。 眼见九门之首,张鈤山张会长都率先走了出来,众人也接连退场。 …… 大早上的,张瑞雪和张起棂就跟着黑瞎子去菜市场逛了一圈。 一看到那些毛茸茸的小鸡崽子们,这两人就走不动道了。 黑瞎子‘迫于无奈’,含泪掏出五十大洋,买了一笼子唧唧喳喳叫唤的小鸡崽子。 “我先提前跟你们俩说好啊~这鸡崽子带回家,就交给你们了~可别指望瞎子我铲鸡屎啊。” 张起棂点了点头,不用瞎管,他会搭鸡窝,也会喂小鸡,铲鸡屎…… 回到四合院后,张起棂便开始热火朝天的搭鸡窝。 艳阳高照,张瑞雪斜靠在海棠树下,垂眸看着张起棂。 黑瞎子一直在身后看着她,脸上洋溢着笑意。 这种简简单单的生活,似乎也挺不错的? 啧,要是没有那个碍眼的哑巴,那就更好了~ 张瑞雪回头望着黑瞎子,脑海中突然浮现一段记忆,疑惑地开口。 “你……以前也戴着墨镜吗?” 黑瞎子蓦然一愣,内心仿佛烟花般绚烂绽放,不禁乐出声来。 她这是,想起来了? 张瑞雪没理会傻笑的男人,只是突然想起来,那双明净透亮的褐色眼眸。 很漂亮。 等张起棂搭好鸡窝,刚准备喂小鸡崽子时,家里却来了客人。 “你们好,我是解家派来的律师,我姓沈。” 沈律师一上来就递了张名片过来,黑瞎子伸手接过。 “沈律师,不知到我们这来,是有何贵干啊~” 顶着三双警惕的目光,沈律师面不改色地说道:“我是来送解九爷的遗嘱的。” ??? 院子里,张瑞雪看着手里的那份监护人指定书,陷入了短暂的迷茫。 解九爷,把解雨辰的监护权交给了她? 张起棂沉默。 九门的人疯了?连脑子都丢了? 找张家人帮忙养孩子? 黑瞎子更是一个头两个大,直接开始怀疑起了人生。 他家小雪儿是失忆了没错,又不是傻了! 这算盘珠子都崩脸上来了,真当所有人都非得围着他们九门团团转? 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扣着桌面。 张瑞雪那原本淡然的眼神中,倏然间闪过一抹犀利的锋芒。 好一招声东击西,以退为进! 看样子,解雨辰就是九门放在明面上的棋子? 倘若她接受了这份监护人指定书,解家,解雨辰都将成为汪家和‘它’最为关注的存在。 解家,会彻底成为一个腥风血雨之地。 那么……无邪呢? 难道,他是九门放在暗处的棋子? 想到这里,张瑞雪眸色突然暗了暗。 张家绵延几千年的历史中,一直在守护着青铜门背后的秘密,家族从强盛逐渐走向衰败…… 一切都是历史的必然。 因为命运的意志从始至终,选中的就是九门。 或者说,就是一个人。 无论是她,还是张起棂,都是这名为命运棋盘上的棋子。 所有人,都会围绕在气运之子身边,心甘情愿为他付出一切。 解九爷为何如此笃定,她必然会答应他的临终之托? 难道说,解雨辰才是那个气运之子? 第21章 区区黄毛小儿 昏暗无光的室内,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躺在了地上,其手脚被盐水浸透的粗麻绳紧紧束缚着。 “嘶,四爷,您这是闹的哪出啊?” 无三省忍着疼痛坐起身来,对着陈皮阿四露出一个略带憨气的笑容来。 心中却在疯狂输出,敢在解九爷的葬礼上直接绑人,还真是陈皮阿四能干出来的事儿。 陈皮阿四冷笑了一声,目光死死盯着无三省,“别特娘的给老子废话,我问你,陈文锦去哪儿了?” 提起陈文锦,无三省眼神蓦然一变,转瞬即逝。 “四爷,我是真的不知道文锦去了哪里。” 陈皮阿四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 看样子,是这刑受得还不够。 “来人,给我往死里打,打不死就行。” 旁边的伙计一愣,目光从无三省身上扫过,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往死打?还要求打不死…… 算了,四爷说啥他就干啥,反正死的不是他就行。 无三省:……完了,这下不死也得半残。 “停停停!”无三省连忙出言道:“四爷,有些事情不是我不告诉你,是真的不能说。” 陈皮阿四眉头轻轻一挑,凶狠阴沉的目光宛若炼狱深处的勾魂恶鬼。 “无三省,在我面前还敢玩这一套,看样子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陈皮阿四一个眼神示意,身后的几名伙计们立刻一拥而上。 无二白站在解家庭院内,听着手底下的贰京汇报着情况。 “二爷,三爷他被四阿公给带走了。” 无二白垂眸沉思片刻,手中的折扇轻轻地敲击着手心。 陈皮阿四带走无三省,无疑就是为了陈文锦的下落。 无三省坑害了人家的女儿,苦主上门兴师问罪,这一顿责打,他注定难逃其咎。 待无三省被打得半死不活,陈皮阿四心中怒火渐趋平息后,无三省便会趁势将整件事情‘如实相告’。 只不过真假混淆,是非难辨。 “不用管他,自个闯下的祸事,便要承担相应的因果。” “是,二爷。” 无二白转动着手腕间的菩提手串,脑海中慢慢浮现出那抹清冷淡雅的身影。 原本略带锐利的眼神,忽然就柔和了下来。 贰京瞥见二爷的神情,心中顿时明白,二爷这是又在想那位齐小姐了。 无二白从胸口处拿出那张黑白照片,照片底下还写着一行字。 西沙考古队拍摄于1984年。 站在队伍最左边的女子,面部位置却出现了曝光,完全看不清面容…… 会客厅内,解家五叔公突然开口,打断了众人的议论纷纷。 “花伢子,你是我们解家的少当家,按理说这抚养权怎么都落不到外人头上才对。” “还有,这张瑞雪究竟是何人?我们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端坐在主位上的解雨辰。 解雨辰微微一怔,将自己紊乱的思绪逐渐收拢。 他也不明白,爷爷为什么要将他交给一个外人来抚养。 不过这些人,话语中称他为少当家,却叫着自己花伢子。 故意以辈分压着自己,妄图将他牢牢掌控于手心之中。 解雨辰年纪虽小,但自小跟在爷爷身边,可以说是解九爷手把手教出来的。 眼前这种场面,他也见识过不少,不至于在气势上逊色分毫。 “既然是爷爷临走时立下的遗嘱,自然要按照他老人家的安排办事。” “我身为解家少当家,该分给你们的东西,不会少你们一厘一毫,至于其他的——” 解雨辰故意顿了顿,平静地注视着下面所有人的反应,淡淡地说道: “关于谁是抚养人的事情,也就不是你们该管的。” 稚嫩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上位者的威压。 只不过,这个回答并不能让所有人都满意。 将解雨辰的抚养权交到一个外人手上,这与将整个解家家业拱手让人,又有何区别? 于是,场面再次陷入了混乱之中,众人争执不休,吵的面红耳赤。 眼见里面吵得越来越凶,守在门口的伙计们也开始蠢蠢欲动,只是碍于二爷没敢轻举妄动。 贰月红站在门口,面容虽无波动,却散发出一股无形的威严。 他不知道解九的打算,只是按照他临终之际的嘱托,请来了解家的律师。 也是在律师宣读完遗嘱之后,贰月红才猛然意识到,解九竟然在算计他。 算计阿雪,算计张家。 吴解两家的计划,红府从未参与过,因此贰月红也没有太过关注。 解九此举背后的意图,贰月红心中隐约有了些许猜测。 但阿雪是他心中唯一的底线。 若非此刻局势所迫,贰月红恐怕早已转头离去。 阿雪…应该不会来的吧…… 初春的风还带着丝丝寒意,枝头渐露出新绿,随着风儿轻轻摇摆。 贰月红似乎想了很久,但又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直到会客厅内突然传来一句怒斥声,才彻底打断他的思绪。 “你解雨辰算是个什么东西?一个稚子而已,有什么资格在这指手画脚的!?” “要不是解九那份遗嘱,就你这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也能坐上少当家的位置?笑话!也不看看你自己能不能坐的稳!” 此话一出,整个会客厅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转头盯着说话的人,那是解家旁支的一个长辈。 真要算起来的话,他跟解雨辰之间的血缘关系,甚至比跟解九爷都还要亲近。 可就是这样一位长辈,嘴里吐出来的话语,犹如寒冬腊月中最为凛冽的寒风,令人脸颊生疼。 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那人站起身来,嗤笑了一声。 “要我说啊,与其坐等外人来侵占解家,咱们还不如趁此机会,重新选出一个新当家人!” 解雨辰看着那人大放厥词的模样,捏着椅子把的手不禁紧了几分。 小小的脑袋里面全是爷爷临终前的叮嘱。 “解家以后就交给你了,记住了,你就是解家唯一的当家人。” “解雨辰,守护好解家!” “爷爷,我一定会守好解家的。” 第22章 杀鸡儆猴【礼物加更】 眼见解雨辰没吭声,那人冷笑了一声,正想要继续说些什么时,眼前骤然间寒光一闪。 男人的脖颈间突然出现一条血线,未说出来的话语,已被涌出的鲜血堵在了喉咙之中。 周围的人全被吓愣在当场,目光所及,只见男人倒地的身旁,一把薄如蝉翼的柳叶飞刀深深地没入地面。 门口。 张瑞雪抬脚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张起棂,黑瞎子和沈律师。 她弯腰伸出双指夹住地上的柳叶飞刀,手腕翻转,将刀刃藏于发丝间。 看着眼前这个清冷绝色的白发女子,众人的目光惊恐万分。 “啊啊啊!杀人了!” 残忍的一幕让在场的女人们都不禁尖叫出声。 解家五叔公目眦尽裂,“你是谁?!居然敢在我解家杀人!?” 黑瞎子危险性的眯着眼,“喂喂,给我把话放尊重点,这位可是你们解少当家以后的监护人。” 张瑞雪指尖微顿,抬眸看向黑瞎子,她什么时候答应了? 黑瞎子莞尔一笑,露出八颗标准的大白牙,这不是为了活跃一下气氛吗? 张瑞雪看了目瞪口呆的众人一眼,似乎颇为不赞同。 这叫活跃气氛? 张起棂看着两人的眼神交流,抿着唇没说话。 瞎,回去打一架。 黑瞎子…… 解雨辰眼神惊诧的看向来人,这不是那天的……漂亮姐姐吗? 原来她就是张瑞雪? 一直守在门口的伙计们,看着骤然间消失又出现的二爷,脑门上满是大写的问号。 二爷怎么不见了?二爷怎么又回来了? “你就是张瑞雪?” 解家五叔公目光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又看了看后面杵着的两个大男人。 这是…道上大有名气的黑瞎子?那另外一个男人是谁? 张起棂察觉到那道目光后,也没有理会,只是乖乖地跟在张瑞雪身后。 眼见对方半天不搭理自己,解家五叔公气得脸色通红,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 “张瑞雪,我告诉你,我们解家根本就不欢迎你,识相的话,趁早放弃解雨辰的监护权!” 张瑞雪闻言,神情淡漠地回头看去。 解家五叔公呼吸瞬间一窒,被那眼神吓得一屁股坐了回去。 太吓人了,明明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却让人看得心惊胆寒。 解雨辰一直紧盯着张瑞雪,当看到她逐渐走近时,心中莫名多了几分安心。 沈律师扶了扶镜框,拿出那份遗嘱开口道:“按照解九爷的遗嘱,张小姐将担任解少当家的监护人,直至解少当家年满十八周岁为止。” “我们不同意!” “是啊,凭什么将花伢子交给一个外人来抚养!” “谁知道,这女人有何狼子野心……” 话音刚落,解家众人纷纷出言反对。 沈律师眸色微动,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诸位,请先听我说。” “这份监护人指定书是具有法律效力的,除非张小姐主动放弃其监护权,否则即便各位持有异议,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会客厅内瞬间鸦雀无声。 而那些女眷们早就被张瑞雪刚才这一手给吓懵了。 解家人一向以经商为主,即使场面再难看,也不会随意行凶杀人。 眼前这个看似清冷出尘的女子,在她们眼中,就如同勾魂夺魄的恶鬼,实在吓人得紧。 黑瞎子勾唇轻笑了起来,“哎呦,这莫名其妙被塞了个孩子,我们都还没说什么呢,你们一个个的,倒还先喘上了~” 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众人面面相觑,突然回想起刚才那把杀人于无形的飞刀,一时间竟无人敢再开口。 解家人做事从来都会留后手。 他们知道眼前这名女子,肯定是老爷子为解雨辰留的后手。 尽管商人视利益为首要追求,但他们更加看重自个的小命。 命都快没了,要钱还有何用? 只能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还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良久之后,解家五叔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气不过,又对着解雨辰开始发难。 “花伢子,这解君愁好歹是我们解家的人,就算说错话做错事,也轮不到一个外人来处置吧?” 这是想要追究这杀人的责任,要求解雨辰给个明确的交待。 解雨辰穿着素净的孝服,目光环视着在场所有人,声音铿锵有力。 “解君愁对当家人不敬,竟敢心生篡越之念,按照家规,理应受到惩处,望各位引以为戒,以儆效尤!” 解家五叔公一口牙都快咬碎了,看解雨辰这意思,无疑就是杀鸡给猴看了? 解雨辰:“五叔公可还有其他意见?” 张瑞雪把玩着手里的柳叶飞刀,不经意间斜睨了解家五叔公一眼。 解家五叔公立刻摇了摇头,“没有。” 特娘的!他要是敢说一个不字,这女煞神非得给他来上一飞刀不可! “既然如此,我希望各位接下来都能够安分守己,让爷爷可以早日入土为安。” 这句话,解雨辰咬的非常重。 这场葬礼上的闹剧,也该结束了。 他知道,这还仅仅只是开始。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些人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咬下一块肥肉的机会。 没有人反驳,众人鱼贯而出,在自家伙计的拥护下走了出去。 “解大,叫两个伙计进来,把尸体抬出去。” 今日本就是爷爷的葬礼,解君愁非得不长眼的撞了上来,那就当提前下去为爷爷尽孝了。 热闹的会客厅瞬间冷清下来,只剩下了五个人。 解雨辰对着张瑞雪几人微微颔首,“刚才的事情多谢几位了。” 他对眼前人充满了好奇心,不仅是因为师父,更多的是因为她施展的那一手暗器功夫。 这位漂亮姐姐,可真厉害。 张瑞雪点了点头,又看了黑瞎子一眼。 “瞎。” 黑瞎子笑呵呵的说道:“来了来了。” 得,瞎子翻译机上线~ “解少当家客气了,不过我们此次前来,还有一件事。” 解雨辰微微一怔,随后点头示意,“黑先生,请说。” “我家小雪儿,不接受这份监护人指定书。” 第23章 张家速成班 一只乒乓球大小的鸡崽子,养成成鸡需要多长时间? 鸡生蛋,蛋生鸡。 张家速成班告诉你,仅需两个月!两个月! 干完私活,风尘仆仆赶回家的黑瞎子。 一踏进院门,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甚至还怀疑自己走错了门。 只见原本就不大的四合院内,一片翻腾的鸡海洋,此起彼伏的咯咯哒声回荡不已。 此刻的黑瞎子真想高唱一句:不敢睁开眼,希望是我的幻觉~~ 张起棂单手抱着袋谷子,另一只手将谷粒洒在地上。 鸡窝里,张瑞雪正在仔细检查新出壳的小鸡崽子们的状况。 一阵刺鼻的鸡粪气息弥漫在黑瞎子的周围,他的唇色苍白,嘴角微微颤抖。 在外面奔波了几个月,累死累活的回到家,结果就给他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我的天哪!这两人还让不让瞎子活了!!! “张起棂!” “张瑞雪!” …… 菜市场内,三个头顶鸡毛的人坐在小马扎上,面前是一大笼的咯咯鸡。 黑瞎子看着同款姿势望天发呆的两人,无奈的叹了口气。 就不该指望这两个人,在家能干出什么正常事情来。 不过还好这俩失忆了,要不然……啧啧。 “小哑巴,小雪儿,会叫卖吗?” 张瑞雪和张起棂回过神来,眼中露出杀人的目光。 啧,那脸骂得都不知道多脏。 黑瞎子只好抱住弱小无助的自己,敞开嗓子喊了起来。 “自家养的老母鸡,土生土长,纯天然无公害无污染~” “不用九十九,也不用八十八~只需要六十六,六十六块钱就可以把它带回家~~” 张瑞雪和张起棂闻言,直接给了黑瞎子一个嫌弃的眼神。 啧。 坐在车里的无二白,正拿着手机回复着信息。 他抬头看向车窗外,不远处,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小女孩,正在神情严肃地训斥自家的伙计。 无二白别开视线,眼角的余光却忽然瞥见一抹身影。 身姿修长,衣衫难以遮掩其曼妙,帽子完全遮住容貌,但隐约可见几缕银丝闪烁。 一种微妙的熟悉感涌上心头,让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张瑞雪兜里揣着刚才卖鸡赚来的钱,走进了一家小超市。 结账的时候,老板娘看了张瑞雪好几眼,因为除了下巴和嘴唇,她的整张脸几乎被遮挡得严严实实。 提着买好的东西,张瑞雪来到了一处街道拐角处,蹲下身,把购物袋里的罐头都逐一打开。 不一会儿,周遭的流浪猫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的召唤,纷纷聚集而来。 张瑞雪随手捞起一只吃饱喝足的黑猫,摸了摸它的脑袋。 而这只黑色的猫咪,有着一双非常漂亮蓝色的眼睛。 见到这熟悉的一幕,无二白忽然觉得,他好像又看到了齐晋。 可是眼前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她。 无二白喉咙猛地干涩起来,心中翻涌的情绪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只能拼命地压抑在胸中。 齐晋……她还活着吗? 等猫咪们都吃完了,张瑞雪才起身离开,但还没走过几条街,就听到了一阵打斗的声音。 只见一群大男人们,手握长棍利刃,团团围住了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 那小女孩浑身都是伤口,周围的伙计们也一直死死地护住他。 显而易见,在这场较量中,小女孩这边明显处于劣势。 突然有一个人喊道:“解少当家,我不止一次劝告您,不要多管闲事!这做人呐,是难得糊涂,太计较得失,实非明智之举。” “您瞧,今个儿不就栽我手上了?哈哈哈……” 那个小女孩抹了一把嘴边的鲜血,语气平静地说道:“多管闲事?只要是解家的事,身为解家少当家,我自然是责无旁贷,而你区区一个解家伙计,竟敢僭越犯上!” 解雨辰接管解家事务未满半年,便发现手底下有个铺子一直入不敷出,始终处于亏损状态。 之前这些事情,一直都是师父在帮着他处理。 但面对解家众多纷繁复杂的大小事务,他不能让师父替他独自承担这份重担。 哪曾想,一本账本的背后居然牵扯良多,揪出了隐藏在解家的一群米虫。 年幼的解雨辰低估了人性的险恶,也低估利益对人心的巨大诱惑力。 他被自己的手下背叛,才会落得个被围攻的下场。 眼见解雨辰都死到临头了,态度还是如此强硬,那人忍不住出言嘲讽道: “叫你一声解少当家是给你个面子,你还真以为自己是根葱了!?” “你说你要是死了,解家会落到谁手上?” 解雨辰稚嫩的脸上满是坚毅之色,目光如炬般直直盯着那人。 “想要我的命,那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了。” 言语中充满了挑衅与不屑,实则心底还是有些发慌,但他还是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此时此刻的解雨辰,不过也只是个年仅八岁的孩童。 那些人也不打算再和解雨辰废话下去,这大白天的打打杀杀,可不就得速战速决吗。 所有人挥舞着手中的武器,瞬间一拥而上。 解雨辰这边的人接连倒地,正当一把利刃劈面刺来之时,两根奇长的双指精准无比地夹住刀刃,仿佛有股无形的力量将那刀牢牢锁定。 那持刀的男人大惊失色,拼命想抽回刀,却纹丝不动。 张瑞雪眼底闪过寒意,手腕陡然发力,犹如铁钳般的手指猛地扭转,“咔嚓”一声脆响,锋利的刀刃竟被生生折断。 所有人都被这场面惊愣在原地,停下来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穿着连帽衫的女子,看不清面容,但浑身散发着十分强大的气场。 解雨辰也愣了一下,不明白眼前的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而且,看这样子好像是友非敌。 “哪里来的小娘们?还敢管我们的事,看你爷爷我怎么收拾你!” 说罢,那人眉眼一横,挥舞着手里的棍子就朝着张瑞雪头顶狠狠砸来。 解雨辰心头蓦然一紧,赶紧出言提醒,“小心,快躲开!” 话音还未落,拿着棍子的那个人就已经被一脚踹飞了。 那人直接飞出去五六米,最终背部猛地撞击到墙面,骨头碎裂的声响几乎清晰可听。 所有人瞬间惊愣在原地。 这般反人类的角度和力道,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第24章 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因为先前的动作,张瑞雪的帽子悄然滑落,那一头银白的发丝散落开来,露出了一张清冷绝美的容颜。 解雨辰眼底闪过一丝震惊,怎么会是她!? 张瑞雪淡漠的视线从那些人身上一一扫过。 那些人也是拿钱办事的,看见带头的老大被一脚踹废了,心里也有些害怕起来。 这哪儿来的女煞神,解雨辰身边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位高手? 但总有几个不怕死的,拿着刀直接冲了上来。 张瑞雪眼神一凛,左手抓住来人拿刀的手臂,劈手击腕。 卸去对方武器的同时,手中刀刃灵活翻转一周,随即刀柄猛然撞击向对方咽喉。 一声脆响如枯枝折断,等那人倒地时,喉骨处已明显塌陷,随之而来的,是死一般的沉寂。 张瑞雪轻盈转身,巧妙地避开了横向猛烈的攻击,紧接着挥动单臂,猛力一拧,硬生生将另一人的脖颈折断。 她在动手时,施展出的全是干净利落的杀招,杀人不见血。 这一切,仅在转瞬之间便已发生。 整套动作连贯流畅,一气呵成,速度之快令人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在场所有人被吓得连连后退,有几个胆子小的直接当场失禁。 我的妈呀,这不就是个杀人不眨眼女魔头吗! 张瑞雪抬眸看向那些人。 “女侠……女侠饶命啊!我们也是拿钱办事,求女侠饶命!” 看见眼前丢下武器,跪地拼命求饶的几人,张瑞雪并没有开口,只是看了解雨辰一眼。 解雨辰……??? 解雨辰有些懵,还未从方才那震撼人心的打斗场景中回过神来。 更何况,她光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他也看不懂啊。 也许是看出解雨辰的困惑,张瑞雪才开口说了一句话。 “杀,还是不杀。” 此话一出,那几人连忙对着解雨辰磕头求饶。 “求解少当家饶我们一命啊!” “都是那解锋花钱雇我们来的,我们也是拿钱办事……” “求解少当家饶命!” 解雨辰缓过神来,对着那几人冷冷地说道:“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们,否则别怪我连新仇旧恨一起算。” 那些人得到信号,立刻扶起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兄弟,飞快地逃离现场。 他们只是收钱办事,不至于把自己命都给搭上去。 敢在四九城杀人的,这位女魔头还真是艺高胆大! 等人都走光了,张瑞雪蹲下身查看了一下解雨辰的伤势。 解雨辰凝视着她的动作,心里想着,她的眼神,怎么看起来好像很陌生的样子。 看着眼神发直,神游太虚的解雨辰,张瑞雪眸光微动。 难道伤到脑子了?看起来好像也不像啊。 直到解雨辰手里被塞进一个白玉药瓶,他才反应过来张瑞雪要走。 “张小姐,今日之事还得多谢你!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晚点会派人将报酬送过去。” 自从那日解九爷的葬礼后,解雨辰就再也没有见过张瑞雪。 监护权的事情,张瑞雪已经明确表示了拒绝,但也给了解雨辰时间去解决。 只不过,这件事情牵扯太多,解雨辰还未来得及去处理。 张瑞雪的脚步停了下来,看着解雨辰的视线划过一丝疑惑。 “你认识我?” …… 原本喧闹的四合院,变得安静下来。 张起棂将剩下的几只鸡崽子放进温暖的鸡窝里,又添了一些干草进去。 黑瞎子拿着卖鸡的一部分钱,去外面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回来。 “哑巴,小雪儿该不会是走丢了吧~怎么大半天都没回来?” 张起棂闻言,抬头狠狠地瞪了黑瞎子一眼。 黑瞎子嘻嘻一笑,瞎子我只是打个比方~打个比方而已,用得了骂得这么脏吗~ 张起棂看了看门口的位置,心里也在奇怪,她怎么还没回来。 “瞎。” 黑瞎子摆了摆手,“明白了明白了,瞎子我真是上辈子欠你们两个的~~” 他正准备出门时,院门突然被打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站在了门口。 黑瞎子指着站在一旁的小女孩,疑惑地问道:“你上哪儿捡了个孩子?” “小雪儿,我跟你说啊~这孩子不是亲生的,可养不熟啊~呸呸呸,亲生的也不一定能养熟来着~” 解雨辰瞬间瞪圆了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黑瞎子。 这家伙是故意的,故意装作不认识他。 黑瞎子长臂一勾,压住张瑞雪的肩膀微微俯身说了一句话。 张瑞雪疑惑地看了黑瞎子一眼,真的? 黑瞎子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墨镜下的眼眸闪过一丝笑意。 失去记忆的小雪儿,可真好骗呐~ “小哑巴,快将这小孩送到派出所去。” “要不然人家家里人该着急了。” 张起棂走上前,看着眼前血迹斑斑的小女孩,略微迟疑了一会儿。 明明是她带自己回来的,现在又要送他走? 解雨辰看着张瑞雪,内心涌起一股莫名的委屈,眼圈也红了起来。 与别的小孩不同,解雨辰不会任意宣泄自己的情绪,只是默默咬紧下唇,强忍着情绪一言不发。 “哎哎哎,你可别哭啊!” “小雪儿,快,你说句话啊!” 张瑞雪皱着眉,脑海中那朦胧的小小身影,仿佛逐渐与眼前孩子的轮廓缓缓重叠。 在记忆的深处,似乎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孩子,在她面前从开始的嚎啕大哭,再到后面的眼眶通红,都隐忍不发。 满腹委屈的解雨辰,忽然间感觉自己被人拎了起来,双脚离开了地面,下意识地挣扎着踢腾了几下。 下一秒,整个人就落入了一个充满温暖的怀抱中。 解雨辰瞬间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和温暖,小脑袋乖乖地依偎在散发着香气的颈畔。 爷爷留下的信里说了,这个漂亮姐姐,是他除了师父之外,可以信任的人…… 看着张瑞雪将小女孩抱进自己的房间,张起棂和黑瞎子两人对视了一眼。 黑瞎子立刻不干了,出声囔囔道:“小哑巴,你那是什么眼神,瞎子我可是为你们两个好……” 鬼知道,这个小孩是不是故意装可怜的。 九门的孩子,可都不容小觑。 张起棂谴责的视线落在黑瞎子身上。 啧,至少要给孩子先处理一下伤口,再送走吧。 黑瞎子……算了,瞎子我大发慈悲,不和失忆人士计较长短。 第25章 外面的东西不要乱捡【礼物加更】 解雨辰被抱进屋内时,才发现里面的摆设非常简单。 一张床、红木衣柜,中间摆放了一套桌椅,余下的空间则是一个贴墙而立的柜子,上面错落有致地陈列着各种瓶瓶罐罐。 张瑞雪站在柜子前,仔细思索了一会儿,才取下了几罐药瓶。 “把衣服脱了。” “啊?啊,哦。” 解雨辰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不自觉地盯着对方看了半天。 老老实实脱了衣服后,瘦小的身体上布满了伤痕与淤青,这些痕迹在原本白皙细腻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眼,令人不忍直视。 顶着那道淡漠的视线,解雨辰红着脸,有些不自在的别过脸。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脱衣服。 心中无端生出的依赖和信任感,是爷爷去世后,他极少有过的感受。 但他知道这种依赖感是不对的,没有人可以永远依赖一个人。 无论是师父,还是她。 靠山山会倒,靠树树会倒,靠人人会走,他得自己成为山,成为树…… 张瑞雪替解雨辰包扎完伤口后,又看了眼这个忍着疼痛,始终一声不吭的孩子。 平静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柔意,“睡吧,这里很安全。” 解雨辰一愣,有些无措地抿了抿唇,心底也带着一丝迷茫。 一只温暖的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似乎带着安抚的意味。 解雨辰躺在床上,心绪很乱,解家的纷争、那本厚厚的账本…… 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原本他还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闻着被子上淡淡的木质香气,让他心绪逐渐开始平静下来,缓缓进入了梦乡。 张瑞雪刚走出房门,就看到守在外面的黑瞎子和张起棂。 黑瞎子凑过来,笑嘻嘻地说道:“我已经通知了解家那边,等下就会有人来接里面那位。” 张起棂侧身挡在了两人中间,一个眼刀子飞了过去。 黑瞎子啧了一声,这哑巴就算是失忆了,也忘不了用脸骂人。 院子里,黑瞎子捡着一些重要的事情,苦口婆心地跟张瑞雪和张起棂说了一遍。 “九门里就没有一个好东西,是非沾染多了,身上都是一身腥,特别是姓吴和姓解的,你们俩个失忆人士,可得离他们远点……” “还有啊,外面的东西不要随便乱捡,不管是阿猫阿狗,即便是人也不行。” 张瑞雪听着这一切,有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脑海中出现几段闪现的画面。 青铜门、齐天大卦、气运之子、吴家、解家…… 张起棂却是坐在一旁安静的听着,脑海中的记忆完全是一片空白。 张瑞雪垂眸想了很久,一抬头就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眸,里面满是她的倒影。 她轻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黑瞎子看着两人之间的眼神对视,咬了咬后槽牙,暗自骂了一声,该死的臭哑巴,心眼多的跟筛子似的。 前来接解雨辰的是贰月红,但他并未踏入那座庭院。 等解雨辰醒来时,才发现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了。 这一觉,睡得似乎有点久。 “二爷。” 黑瞎子靠在车窗前,笑呵呵地打着招呼。 贰月红收回看向院门的视线,对着黑瞎子点了点头。 解雨辰走了出来,“师父。” 贰月红看着浑身是伤的小徒弟,眼底带着些许心疼。 “小花,你先上车,我与黑爷有些话要说。” “是,师父。” 寂静昏暗的街道口,两道身影正站在汽车的不远处,在交谈着什么。 “无三省那边我给他下了点绊子,估计没几个月是回不来了……” 贰月红说这话时,表情非常平静。 当初无三省和解连环曾偷偷摸摸到过红府,向他请教人皮面具的制作方法。 再联合西沙海底墓考古行动和解连环突然身死,他就算再不过问外事,也能猜到其中的猫腻。 吴家和解家竟敢联合算计阿雪,那就别怪他翻脸无情了。 若非念及解雨辰,贰月红恐怕早已将解连环之死板上钉钉。 黑瞎子呵呵笑了两声,虽然没说些什么,内心却是对贰月红非常佩服的。 这么大一盘棋局,贰月红说踏就踏进去了。 而且从始至终,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一人…… 回去的车上,解雨辰一直在回想下午发生的事情,空气中似乎还萦绕着那股似有似无的香气。 “小花。” 贰月红忽然开口,让解雨辰的思绪瞬间回拢。 “师父。” 贰月红看向解雨辰的目光非常复杂,甚至还带着几分审视。 在那样深邃的目光注视下,解雨辰不禁端正坐姿,神情专注地等待着师父的教导。 “你喜欢那位张小姐吗?” 突如其来的一句问话,让解雨辰脑袋有些发懵。 沉默良久。 解雨辰点了点头,语气坚定,“喜欢。” 贰月红垂眸看着自己的小徒弟,温柔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张小姐对师父来说,是一位非常重要的人。” “小花,你愿意帮师父永远保护好她吗?” 贰月红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他最挂念的,莫过于阿雪的安危。 其次便是这个继承他衣钵的小徒弟。 从出生就被算计好的一生,八岁就坐上了解家少当家的位置。 一句守好解家,他就得以稚嫩的肩膀扛起整个解家的重担。 “师父,我愿意。” 很多年以后,当解雨辰打开贰月红的密室时,才终于明白过来,师父当初那句话的含义。 这句承诺,解雨辰用了一生的时间来遵守…… 张瑞雪坐在四合院的墙头,目送着那辆渐行渐远的汽车。 仅是瞥见一个侧颜,便在她心中激起了一抹淡淡的熟悉感。 凭着这一丝感觉,她在脑海中思索着所有的记忆,却依旧一无所获。 或许,她应该去见一见这位二爷。 “小雪儿,你大晚上的搁那儿吹凉风呢?” 黑瞎子长腿一勾,骚气横秋地斜倚在树下,嘴角勾起那抹标志性的笑容。 张瑞雪皱眉,似乎有些不满他那说话的语调。 “下来,瞎子我接着你。” 张瑞雪…… 黑瞎子一看就知道,小雪儿那冷飕飕的眼刀子,都快凝成实质了。 他的胸膛发出几声闷笑,还真别说,小雪儿用脸骂人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张起棂……→_→ 第26章 流血的天气 今晚要下雨,流血的天气。 冷冰冰的雨水拍打在身上,眼前视线有些朦胧,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鲜血。 解雨辰手持龙纹棍,在解决掉面前的最后一个人后,方才抹去脸上的血迹。 “解大,走,去前院。” “是,少东家。” 解大将尸体身上的砍刀拔出,立刻招呼几个伙计极速奔向前院。 大堂之内,一片触目惊心的猩红,地上躺着的尸体,大部分都是解雨辰的手下。 院子内的场面很混乱,大概二三十个人扭打在一起,不是刀就是棍子。 现在在北京城严厉监管下,很难听到两声枪响。 尤其是位于市中心的四九城,稍有一点风吹草动,便会引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解雨辰站在走廊里,墨色的长发散落在肩头,瘦小的身影显得格外凄凉。 他并没有参与战斗,而是死死地盯住大堂内的那些人。 那是从小照看他长大的老管家,对爷爷也一直忠心耿耿,恭敬有加。 当得知老管家竟然与解家旁支勾结,图谋侵吞解家家产时,解雨辰眼中流露出深深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蹲在屋顶上的黑影,静静地观察着下面的局势。 闪电划过天际,瞬间撕裂了墨色的夜幕。 一道破空声陡然袭向戴墨镜的男人的身后。 那个人正举着刀,一枚飞镖不偏不倚刺入他的心脏,鲜血沿着嘴角渗出,身躯轰然倒地。 黑瞎子猛然抬头,瞥见那抹熟悉的银发时,忍不住笑得花枝招展的。 “小雪儿,你怎么来了?是在担心瞎子我吗?” 话音刚落,紧接着便是一声刺耳的破空之响,一颗石子“啪”地一声打在黑瞎子的腿弯处。 黑瞎子瞬间感到腿部一阵酸麻疼痛,差点没一下子跪在地上。 “我靠,你个黑心小哑巴!” “小雪儿,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即使身处在混乱的打斗中,黑瞎子还不忘时刻嘴贱几句。 领头的男人循着声音,抬头四处环视着,待看到蹲在屋顶和树杈上的人时,面色陡然剧变。 是张家人! “撤!” 黑瞎子反应极快地抽出匕首,猛地向后甩去。 那位领头喊撤退的男人,额头上深深插入一把匕首,双目圆睁,鲜血如同喷泉般从他的额头激射而出。 黑瞎子几步走到男人跟前,笑嘻嘻地拔出那把匕首。 “既然来都来了,别那么着急走啊~” 张瑞雪从屋顶上一跃而下,张起棂也紧跟其后。 在绝对强悍的实力下,这些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什么时候过来的,不是说了让你们俩好好待在家里吗?” 黑瞎子用手中的黑金短刀解决掉面前的人,同时对着两人问道。 张起棂没说话,一个飞跃跳过敌人的头顶,紧接着剪刀腿连环踢出。 身体在空中翻腾旋转,重重一击,干脆利落地折断了对方的脖颈。 张瑞雪手中的绳镖似流星划破夜空,准确无误地击中对方要害。 紧接着一个飘逸的侧身翻滚,紧贴地面掠过,将对手猛力摔向人群,瞬间带倒一片。 黑瞎子:“啧,你俩这一来,瞎子我都没得玩了~~” 这场毫无硝烟的战斗,结束的非常快。 到处都是七零八落的尸体,解家的伙计跟在解雨辰的身后,步入了大堂内。 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张瑞雪站在屋檐下,浑身被雨水浸湿,身姿若隐若现,水珠沿着银白的发丝悄然滴落。 张起棂轻轻瞥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默默侧身,用自己的身躯遮挡住她的身影。 仔细看去,他的耳根早已变得通红。 守在堂外的伙计态度恭敬的打着招呼。 “张小姐。” 张瑞雪点了点头,淡淡地应了一声。 黑瞎子从皮衣口袋摸出一根烟,还未有何动作。 一旁的解二就掏出打火机,给他点上火。 “黑爷,一会儿还得劳烦您多盯着外面的动静。” 黑瞎子点了点头,吸了一口烟吐出,烟雾缭绕,模糊了镜片。 解雨辰端坐在主位上,精致柔美的脸庞上,泄露出几分藏不住的狠意。 “小少爷。”老管家语气恭敬地叫了一声。 “噗嗤。” 男人冷笑了一声,出言讽刺道:“小少爷?不过就是解连环过继来的儿子,他算哪门子的少爷?” 说话的是解家旁支三房的解明晓,原本是解雨辰的亲大伯,现在却成了堂叔。 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要解九爷留下来的财产。 老管家不动声色地瞥了解明晓一眼,继续对着解雨辰说道: “小少爷,只要您将九爷留下的财产和当家人的位置交出来,解三爷答应会留您一条性命。” 解雨辰皱紧眉头,冷冷地说道:“爷爷留下的东西,不是都已经分给各位叔伯们了吗?哪里还有什么财产。” “交出当家人之位,就留我一条性命?你们还真是好大的口气。” 现在的解家尽管外表看起来光鲜亮丽,其实就是一个徒有其表的空壳。 解雨辰接手的,完全就是一个烂摊子。 正当双方对峙,剑拔弩张之际,张瑞雪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解明晓看着眼前的人,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葬礼上的那一幕,藏在背后的手也攥紧了些。 不是说这人已经放弃了解雨辰的监护权吗?怎么又会出现在这? “张小姐这是……非得插手我们解家的家事了?” 张瑞雪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掏出腰间的一把消音枪,递进了解雨辰手中。 众人吓得纷纷后退,神情警惕地看着他们。 “解雨辰,你这是干什么?!” 解明晓的语气中透着质疑,然而他脸上却是丝毫不慌,仿佛对一切都胸有成竹。 张瑞雪看向解雨辰,淡淡地开口。 “蠹(du第四声)虫不驱,梁木难固。” 解雨辰握紧手中的枪,神色不觉一滞,那冰冷的分量瞬间传递至指尖,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紧张感席卷了全身。 “呵,你解雨辰难不成还真敢杀……” 话音未落,一朵血花开在解明晓的眉心,刚才还活生生的人,俨然倒地成为了一具尸体。 老管家满脸错愕,似乎也没想到解雨辰出手竟如此凌厉而果断。 “小少爷真不愧为九爷和二爷一手教导出来。”老管家感叹了一句。 众人见此情形,一时间纷纷想往后退去,却被门口持刀的伙计们给拦了下来。 “少当家,少当家饶命啊!我们也是听命行事!饶我们一命吧!” 其中几人在混乱之中趁机突破重围,没一会儿,门外便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第27章 可不可以,留下来陪我 解雨辰紧握手中的枪,枪口毫不犹豫地对准了老管家的胸膛,双手不可抑制地轻轻颤动。 以往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如走马观灯般回放,他在生病卧床时,老管家体贴入微的照顾,还有无论何时何地,永远都不会变凉的那杯温水…… 解雨辰的额头青筋突显,咬紧着牙关,嘴里充斥着血腥味,强忍着那只麻木且颤抖的手臂,死死地瞄准对方。 “小少爷,成王败寇,你动手吧!” 老管家往前走了几步,一副一心求死的模样。 正当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时,一双修长的手覆盖在了他的手背上,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解雨辰的耳畔。 “瞄准,开枪。” “噗嗤”一声闷响,子弹如同死神的尖刺,毫不留情地扎进血肉里。 解雨辰看着老管家跪倒在地上,身体轻微地抽搐了两下,就没了任何动静。 心中涌出一股莫名的悲伤感,从心脏处开始悄然无声的蔓延。 伙计们开始收拾残局,解雨辰静静坐在主位上,周遭弥漫着如死亡般的沉寂。 张瑞雪看着眼前这个孩子,沉默,孤寂,好像被所有人遗忘。 犹如海面上的一叶孤舟,在狂风暴雨中独自飘摇。 “想离开解家吗?” “啊?” 解雨辰愣了愣,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 张瑞雪垂眸看着他,又重复了一句。 这一次,解雨辰才终于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他抿着嘴唇,脸上带着不符合年纪的成熟和稳重。 解雨辰摇了摇头,“我答应过爷爷,要守护好解家。” 得到明确的答复后,张瑞雪点了点头,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解雨辰目光无措地看着那抹即将离去的背影,情急之下,不由得紧紧抓住了那只手。 张瑞雪的手忽地被紧紧握住,她不禁一愣,抬眸望了过去。 “可不可以……留下来陪我。” …… 凌晨两点,喧闹的解家宅院,才慢慢平静下来。 外面的倾盆大雨逐渐停歇,雨水冲刷了血迹,却留下了空气中那难以消散的淡淡血腥味。 张瑞雪坐在走廊栏杆上,看着对面漆黑一片的房间。 密不透光的黑色窗帘,将房间内的一切光线隔绝在外,这样的情况还不止一间屋子。 在这个院子里,十几间大小各异的屋子都是如此,而整个院落中,唯有廊灯那星星点点的微光。 这是解雨辰的习惯。 从他很小的时候,在解连环没有去世前,解雨辰就开始用黑布蒙住窗户。 窗户透光,蒙上一层黑布后,可以很好的隔绝外界窥探的目光。 关上门后,这份独有的安全感为他带来了一丝难能可贵的宁静,令解雨辰得以在这片刻中稍作喘息。 特别是在爷爷去世后,正是因为他的这个习惯,让他躲过了好几次暗杀。 解雨辰坐在书桌前,查看着爷爷留下来资料和一些文件。 老管家的话让他起了一丝疑心。 解九爷被称为九门棋通天,每一步棋走的都是慎之又慎,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 爷爷做事向来会留后手,难道说还有什么事情,是他没有察觉到的吗? 解雨辰盯着那些散乱的文件看了良久,心中却是纷乱如麻。 他难以理清自己的思绪,唯有困惑与对未来的迷惘,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在心头萦绕。 解雨辰将整理好那些文件资料锁进保险柜里,然后抬脚走出了房间。 张瑞雪正望着天空发呆,听到动静后,回头看了一眼。 “怎么了?” “张小姐,我没事。” 解雨辰看着那双淡琥珀色的眼眸,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 这份关心就像是一股暖流,抚平了解雨辰那颗躁动不安的心。 张瑞雪点了点头,便不再说些什么,察觉到解雨辰想要坐下来的动作后,还让了个位置给他。 黑瞎子和张起棂守在了外面的院子里,提防着那群不甘心的跳虫再次兴风作浪。 两人静默无言,解雨辰在心中重新梳理着今晚所发生事件的来龙去脉,试图从中抽丝剥茧出一丝线索。 而张瑞雪只是单纯的不爱说话,在那里发呆。 夜幕尚未完全褪去,天边已露出一丝鱼肚白,由淡粉渐变至橙红,最终染成一片如火焰般的绚烂云霞。 解雨辰看着院子里的海棠树,突然想起来,这棵树好像好几年没开过花了。 “天亮了,你还会继续留下来陪我吗?” 细微而沙哑的童声,几乎微不可闻,却带着淡淡的迷茫与一种难以言喻的脆弱感。 张瑞雪闻言睁开眼睛,看向身侧的小女孩,正好对上那双灵动的眼眸。 “吃完早饭再走吗?” 解雨辰微微一顿,心中虽然有些失落,却依旧努力摆出一副从容镇定的样子。 “我让伙计去安排早饭,等吃完饭再走吧。” 张瑞雪眼眸微动,什么话都没没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张小姐,以后你还会来看我吗?” “嗯。” 听到张瑞雪的回答后,解雨辰终于露出了笑容,唇角轻轻勾起,褪去了些许成熟,添了几分稚气和可爱。 看着小女孩脸上明媚灿烂的笑容,张瑞雪的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半个小时后,解雨辰拿着筷子安安静静地吃饭,漂亮的好似一个精致乖巧的洋娃娃。 “解少当家的伙食真不错,瞎子我可是有口福了~” “小雪儿,来,多喝点燕窝粥,对身体好~” 黑瞎子一边快速吃着饭,一边还不忘记照顾着张瑞雪。 而张起棂却不说话,只是一味地往张瑞雪碗里夹菜。 看着堆积成山的饭碗,张瑞雪眼底满是嫌弃,狠狠地瞪了那两人一眼。 一时间,场面热闹的让解雨辰有些不知所措。 爷爷去世后,空空荡荡的大宅院里,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寂静无声的,压抑的气氛让他也变得越来越不爱说话。 也没有人可以陪他说话。 张瑞雪看着沉默不语的解雨辰,倒了杯牛奶放在了他手边。 解雨辰一愣,下意识抬头看向那只手的主人,是他的漂亮姐姐。 “喝。” 温热的牛奶升腾着朦胧的水雾,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宛若他的内心,暖意融融。 第28章 不速之客【礼物加更】 1990年的某一天 组织封存巴乃考古资料,解除了对疗养院的监禁。 与此同时,一支队伍悄悄潜入了疗养院内。 “文锦姐,他们都变成了怪物,我们是不是也会变成那样……” 霍铃瘫坐在地上,神情崩溃地喃喃低语着。 陈文锦死死地抱住霍铃,眼神里满是痛楚,“我一定会找到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霍铃神情崩溃的大喊着,“无三省!这一切都是无三省害得!是他,是他喂我们吃了那颗药丸!” 这五年来,她被关在了实验室隔壁的房间,每天听着考古队员惨绝人寰的惨叫声,几乎都快要将她折磨到精神失常。 “我们一定会逃出去的!” 说这话时,陈文锦眼中的偏执令人心惊,回忆起当初被无三省喂药的场景,她的内心充满了刺骨的寒意。 陈文锦心里明白,纵使是无三省有着难以启齿的苦衷,她和他,再也不复当初。 他们两个人相爱了五年,退一万步来讲,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可能性,他都不愿意为自己冒着危险试一试吗? 陈文锦心底满是刺骨的恨意,却还是死死地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现在最重要的是,她们要想办法如何自救。 房间门突然被打开,涌进来一堆黑衣人,陈文锦眼神警惕地看向来人。 直到陈皮阿四的身影出现在眼前,陈文锦脸上瞬间露出惊喜的光芒。 “爹!” 陈皮阿四上下打量了陈文锦几眼,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栽在一个男人手上,你还真是个废物!” 面对父亲无情的耻笑,陈文锦非但没有觉得羞耻,只是在庆幸。 幸好,还有人未曾放弃她。 哪怕来这根本不是陈皮阿四的本意,陈文锦却还是心存感激…… —— 一场磅礴的暴雨之夜,黑瞎子费劲吧啦地从盗洞口钻了出来。 张起棂从洞口一跃而出,紧接着,张瑞雪也跳了出来。 黑瞎子看准时机,果断地从怀中取出雷管,毫不犹豫地将其抛进了盗洞深处。 伴随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巨响,整个墓穴最终被深深地埋藏于地下。 “咳咳……还真特娘的带劲——” 黑瞎子倒在泥泞的草地上,浑身上下血淋淋的,看这架势,是伤的不轻。 张瑞雪取出银针,往他身上的穴位扎了几针,然后又往他嘴里塞了颗药丸。 直到做完这一切后,她才彻底放下心来。 也不知道黑瞎子这运气到底有多背,接的活都是一些穷凶恶极的墓穴。 那些雇主们还不听劝,非得搭上自己一条命才善罢甘休。 这也导致,黑瞎子接的那些活,只能收到预付的定金,而尾款始终不能如约到手。 人雇主都到阎王殿报到了,你还上哪儿要尾款去? 这次要不是张瑞雪和张起棂来得快,黑瞎子还真得栽那墓里了。 张起棂背起已经不省人事的黑瞎子,朝着附近的酒店走去。 酒店的前台被三人这模样吓得不轻,差点没直接报警,还是张海楼及时赶到,才制止了事态发展。 “族长啊,你和小雪儿到了南洋,怎么能不通知我们呢?” “呦呵,这不是大名鼎鼎的黑爷吗,咋地,怎么一副被干的不轻的样子……” “啧啧,一看你就虚得不行……” “小雪儿,好久不见,想我了没有,来~咱们亲一个~” 张起棂额间青筋狂跳,反手抽出刀鞘。 啪! 张家族长的刀鞘会惩罚每一个嘴贱的人。 鼻青脸肿的张海楼老老实实地蹲在角落,头顶着族长大人的刀鞘。 张瑞雪冷冷地看了张海楼一眼,啧,狗东西。 “族长,让我来替黑爷包扎吧,这点小事怎么能让你动手呢~” 眼见张起棂要帮黑瞎子清洗伤口,张海楼立刻满血复活地蹦跶起来,眼底还带着不怀好意的意图。 张起棂点了点头,暗戳戳地站在一旁看好戏。 张瑞雪瞥了一眼张海楼,随手拿起一套干净的衣服,走进了浴室。 等出来后,看着被包的跟个粽子似的黑瞎子,张瑞雪罕见的沉默了。 张海楼唇角上扬着,眼底满是戏谑的意味。 tmd,这个死瞎子,总算让老子逮着报仇的机会了! 在南洋住了没几天,他们就准备打道回府了。 实在是……盛情难却。 张海楼那个大喇叭,将族长和姑奶奶在南洋的事情,告诉了南部档案棺的小张们。 结果,短短三天内,乔装打扮的小张们,是来了一波又一波。 全部都是来瞻仰族长和姑奶奶容颜的,一见面就先来个跪拜大礼。 害得酒店员工都以为他们一群人在搞什么邪教组织,要不是封口费给的够多,酒店老板早就报警了。 张起棂\/张瑞雪……这一辈的张家人,怎么看起来都不太聪明的样子。 啧,一定是张海楼那货的原因,把好好的张家人都给带歪了。 于是,在族长即将离开之际,张海楼成功获得了男女混合双打*n+。 回到北京城的四合院后,原本满身是伤的黑瞎子,又开始生龙活虎起来。 悠闲的日子没过几天,就突然迎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怎么会是你们?” 来人正是前不久从格尔木疗养院出来的陈文锦和霍铃。 陈文锦和霍铃眼底通红,肉眼可见的憔悴了不少,周身弥漫着颓废又疲惫的气息,再也没有当初那股意气风发的劲。 黑瞎子翘起二郎腿,吊儿郎当的笑道:“两位大小姐大驾光临瞎子这小院,不知有何贵干啊?” 陈文锦是认识黑瞎子的,毕竟这人曾在父亲手底下做过事,两人之间的关系也算是相熟。 可是霍铃就不一样了,她瞧不上的人,别说是天天见面了,她也压根不往心里去。 要不是霍铃此刻的精神状态不对,恐怕她早就开始发难了。 “我们是来找小张的。” 从疗养院出来后,陈文锦和霍铃就一直过着东躲西藏的生活。 霍铃本来想回家,结果刚到家门口,她就疯了。 一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居然从她家里走了出来。 本就被折磨至精神失常的霍铃,情绪崩溃到差点没冲上去掐死那个女人。 要不是陈文锦死死地拦住她,霍铃恐怕早已被那股未知势力所截杀。 最令她们感到震惊的是,除了陈文锦和霍铃之外,那些被囚禁于疗养院中的考古队员们,所有的痕迹都被完全抹除。 就好像,他们从来都没存在过一样。 这股未知的势力,竟然强大到如此可怕的程度。 陈文锦整合了所有的信息后,发现除了无三省之外,没被抓进疗养院的,只有齐晋和张起棂。 齐晋早已不知所踪,所以陈文锦才决定和霍铃一起来找张起棂。 第29章 好一朵白莲花 “我们被关进了格尔木疗养院,费尽千辛万苦才逃了出来……” “那些考古队员们,他们都……就只剩下我和铃铃两个人……” 陈文锦情绪崩溃的抱住头,肩膀也在不停颤抖着,悲伤的情绪伴随着哽咽,不停地从喉咙口溢出,脆弱地惹人心疼。 她艰难的平复着自己情绪,对着对面的人强扯出一抹坚强又欣慰的笑容。 “再三打听之下,我们才得知你的下落,小张,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看向几人的目光中,闪烁着真心为他人高兴的欣喜,又带着几分苦涩和痛意,让人看了不禁心生怜悯。 黑瞎子嘴角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啧啧,这就开始演上了? 这九门的人怎么一个个跟鼻涕虫似的,黏糊不堪,沾上了还甩不掉,看着就令人恶心作呕。 “行了~既然见也见到了,你们也该放心了,家里粗茶淡饭的,我们就不留两位大小姐共进午餐了~~” 黑瞎子长腿一收,摆出一副礼貌送客的姿态。 这小哑巴好歹也是小雪儿的族人,四舍五入也算是瞎子的后辈了。 想算计小哑巴,也不问问黑爷我答应不答应~~ 陈文锦神色一滞,目光如冰刀般刺向那几人,眼底满是算计,仿佛是一只走投无路的兔子,时刻会扑上来撕咬你一口。 “请吧~两位大小姐!” 黑瞎子站在院门口,仪态优雅地做了个请离开的手势。 陈文锦和霍铃现在可就是两个烫手的山芋,盯着她们的人可真不少。 霍家难道就不知道霍铃的消息? 明显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知道也得装做不知道。 她们不想拖累自己家里人,就跑来祸害别人? 真当别人都是冤大头啊,啧,什么玩意儿。 张瑞雪眼神冷若冰霜,径自凝视着那二人,呵。 九门的人,实在太过于自以为是。 “两位大小姐,怎么?需要瞎子我送你们一程吗?” 黑瞎子倚靠在门框上,轻飘飘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威胁之意。 陈文锦压下眼底的恨意,又回头看向情绪始终毫无波动的张起棂。 凭什么,他们同样是考古队员,他就可以过着平安无事的生活,而其他人死的死,变怪物的变怪物…… 她和霍铃都还要过着东躲西藏的生活,甚至到现在,她们都不知道自己吃的究竟是什么。 他都有能力可以自救!同为考古队员,难道他就不能帮帮她们吗? 张起棂看懂她眼底的怨毒,神色瞬间冷了下来。 尽管他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却不代表他没有脑子。 他不在意任何人对他的恶意,但也不会接受任何形式的道德绑架。 这个新用词还是张瑞雪偶然间想起,再告诉张起棂的。 这对失忆后,一直热衷于‘自我奉献’的张起棂来说,又是一个崭新的世界观。 “小哑巴~走吧,咱俩杀鸡去~” 黑瞎子搭着张起棂的肩膀,咧着嘴笑道:“杀两只,一只做白斩鸡,一只做烤鸡。” 张起棂眼睛亮了一下,起身往东边墙角的鸡窝走去,连眼神都没给她们一个。 眼见几人不搭理自己,陈文锦咬了咬牙,不禁出声问道:“小张,你知不知道齐晋在哪儿?” “我有她哥哥的消息要告诉她。” 张起棂停下了脚步,仔细想了想这个名字,却没有丝毫的记忆。 黑瞎子瞥了旁边的张瑞雪一眼,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齐羽的消息? 据他所知,齐羽在南洋一带似乎混得风生水起,还挺受张海琪重用的。 陈文锦恐怕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齐羽’就是无三省吧? 啧啧,九门这盘局下的可真够大的。 吴家和解家从齐八爷信中得知了齐天大卦,便开始了新一轮的布局。 利用西沙海底墓的考古行动,将九门二代全部送到‘它’的手上,成为试验长生的实验品。 鉴于九门第二代的全军覆没,使得‘它’和汪家的注意力暂时转移,只能静待九门下一代的成长。 陈文锦、霍铃、李四地,还有齐羽,全是九门推出来的牺牲品。 从而得以保护九门中最有可能继承命运意志的第三代。 对于陈文锦和霍铃,黑瞎子只能说一句,走好,不送! “这齐晋可是你们九门的人~她的下落你来问哑巴一个外人……” 黑瞎子意味深长地看了陈文锦一眼,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张起棂面无表情地看着陈文锦,对着她摇了摇头。 陈文锦眸光一闪,开口就是个重磅炸弹。 “齐晋是九门的人没错,但张起棂不是她男朋友吗?怎么就算是外人了?” 张起棂瞳孔震惊,什……什么?他是齐晋的男朋友? 张瑞雪微微一愣,反应了半秒后才看向张起棂。 小官……谈恋爱了? 黑瞎子瞧着张瑞雪和张起棂脸上的表情,笑得差点没喘过气来。 啧,一个失忆了,以为自己移情别恋了。 一个失忆了,还以为对方偷偷谈恋爱了……靠,瞎子我怎么越想越不对劲呢? 原来在外人眼中,小哑巴和小雪儿是一对? 黑瞎子脸上的笑容骤然间消失,上演了一秒变脸术。 张起棂沉默了良久,抬头认真的看向陈文锦。 “不是。” 陈文锦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 “我不是齐晋的男朋友。” 张起棂难得开口又解释了一句,这回却是看着身旁的张瑞雪说的。 张瑞雪点了点头,不是就不是,是也没关系。 现在张家都没了,也不是非得要求族内通婚。 想到这里,她突然觉得心里好像怪怪的。 看着两人眉来眼去的样子,黑瞎子啧了两声,压下心底的不爽,又将视线放在面前两个女人身上。 “两位怎么还不走啊?非得瞎子我再请你们一回?” 陈文锦神情瞬间紧绷起来,走?她们还能走去哪里?没有张起棂的帮助,接下来的计划又该如何开展? 她死咬住下唇,目光闪烁着寻找办法。 霍铃仿佛从沉浸的思绪中蓦然惊醒,一眼就看到了张起棂。 “小张!你快救救我们,有人要抓我们!” 张起棂反应敏捷地躲过霍铃的触碰,一个闪身就退出去几米远。 “哎哎哎,再动手可别怪瞎子我不客气了!” 黑瞎子看着张起棂带着杀意的眼神,不着痕迹地挡在霍铃面前。 这九门的人虽然该死,那也不能死在他这小院啊~ 啧,那得多脏啊~ 第30章 原来我是男孩 “两位,请你们立刻离开。” 黑瞎子戏谑地看向两人。 “看在过往的情面上,我最后再奉劝你们一句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陈文锦脑中一闪,瞬间明白过来黑瞎子的意思,神情凝重地说道:“多谢黑爷提醒。” 霍铃显然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依旧坚持着要找张起棂,最后是被陈文锦强行拽走的。 从四合院出来以后,陈文锦和霍铃避着人多的地方,往小路走去。 霍铃气的眼圈发红,语气不好的说道:“文锦姐,我们为什么要走?小张还在里面……” 陈文锦皱着眉头,想要说她几句但还是忍了下来。 眼下她只有霍铃了,霍铃也只有她了。 从疗养院出来后,陈文锦就偷偷回了一趟家,她见到了母亲。 这一面,也成为了母女俩的最后一次相见。 丫头见到了女儿,了却了一桩心事后,便安然离世了。 陈皮阿四在丫头死后,便关在房门里闭门不出,整天醉生梦死。 陈文锦是陈皮阿四捡来的孩子,但丫头却对她视如己出,待她就如同亲生女儿一样。 她心里明白,没了母亲,她在父亲眼中就更没有什么存在的价值了。 而霍铃不一样,她是霍家的大小姐,更是藿仙姑的掌上明珠。 她不相信,藿仙姑会真的放任霍铃不管不顾。 “霍铃。”陈文锦表情认真地看着她,“我们要回去疗养院了。” “什么?” …… 等人走后,黑瞎子扬着下巴,对着正在杀鸡的张起棂努努嘴。 “小雪儿,小哑巴出息了啊~都谈上恋爱了~” “可怜瞎子我啊~到现在都是孑然一身啊!连姑娘家的小手都没牵过~~” 一只大手悄摸地伸了过去。 啪! 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拍在了那只手的手背上,瞬间红了一大片。 黑瞎子啧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将手收了回去,噘着嘴往手背上吹气。 “小雪儿,你对瞎子我下这么狠的手,你的良心都不会痛吗~” 张瑞雪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看了黑瞎子一眼。 “不会。” 对你,不用良心。 “啧~瞎子我对你可是有良心的很~不信,你来摸摸~” 张瑞雪小脸一绷,骂的五花八门不带重样的。 黑瞎子笑得直不起腰来,结果成功又挨了一顿暴打。 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解雨辰打开衣柜,里面全是颜色鲜艳的女孩子衣服,还有各种颜色的戏服。 衣柜附近是一面差不多一人高的镜子,镜子被擦的很干净,没有一丝灰尘。 脑海中慢慢回想起几年前的一幕幕…… “师父,我有点想姐姐了。” 十岁的解雨辰,眉眼已经完全长开,眼波流转间都带着一股独特的柔媚。 贰月红愣了一下,随后语气平静地说道:“你不是前几天才见过她吗?” “姐姐每次过来,身边都跟着那个不爱说话的哥哥。”解雨辰的语气有些沉闷。 贰月红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这几年来他一直都对阿雪避而不见,但还是会忍不住去了解她的近况。 “师父,你说我为什么就不能是个男孩呢?” 解雨辰眨巴着眼睛,思绪有些飘远。 如果他是男孩的话,等他长大以后就可以娶姐姐了。 还可以保护姐姐一辈子。 闻言,贰月红用极其复杂的目光看向解雨辰,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 “小花,谁告诉你你是女孩子的?” 解雨辰瞪圆了眼,“小花就是女孩子啊!” 他从小留长头发,还穿着那么多漂亮的小裙子,连长辈们都说小花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师父,小花是女孩子。” 看着解雨辰眼中的认真,贰月红皱紧了眉头,才终于意识了事态的严重性。 他盯着解雨辰,一字一顿地说道:“小花,你是男孩子。” 什么? 解雨辰眼中满是震惊,小花不是女孩子吗? 如果说这句话的是别人,他可能永远都不会信。 可是,这个人是师父…… 他当了十年的女孩子,怎么就变成男孩子了呢? 解雨辰紧紧攥紧拳头,指尖用力到发白,嘴唇颤抖着,“师父……小花难道不是女孩子吗?” “小花……是女孩子对吧?” 他再次重复了一遍,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努力证明着什么。 面对那道支离破碎的目光,贰月红沉重地叹了口气。 他轻轻地掰开解雨辰交缠的手指,语重心长地说道:“小花是男孩子,跟师父,跟解大他们都是一样的。” 解雨辰脑子嗡嗡作响,眼中泛着泪光,不由自主地紧咬着下唇。 他是男孩子?男孩子为什么会有长发,又为什么会穿小裙子? 男孩子是不会这样的,女孩子才会这样才对。 如果他是男孩子,那为什么爷爷从来没有告诉过他?反而任由自己一直装扮成女孩子? 此时的解雨辰陷入了一种自证的怪圈。 他将从小到大的事情全都想了一遍,完全找不到自己是个男孩子的任何证据。 而贰月红那温和的嗓音再次响起。 “小花,我不知道解九有没有跟你说过,或者是外界给你造成什么错误的认知,但你的确是个男孩子。” “小花,你是男孩子。” 性别认知错误,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解九爷把解雨辰当做女孩子来养,或许是因为要保护他,又或者因为什么别的原因,贰月红已经不想知道了。 他只知道,他的小徒弟,整个人都快碎了。 那一日,贰月红安慰了解雨辰很久很久,还告诉了他女孩子和男孩子之间的区别。 解雨辰从一开始的不接受,再到后来的平静面对。 回去解家后,解雨辰靠着门,蹲下身抱住膝盖,眼神空洞地看着地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猛地站起身来,走到了镜子前。 他脱去了裙子,露出还未开始发育的身体。 解雨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茫然无助,“我是男孩吗?” “小花是男孩?” “原来我是男孩啊!” 解雨辰打开衣柜,拿出了那件爷爷送的戏服,也是他最喜欢的一件。 他看向镜子里自己,眉眼含情,姿态婉约,嗓音清脆婉转,一颦一笑皆是万般柔情。 一曲终了。 解雨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死气沉沉地重复了一句。 “我是男孩。” 拿出抽屉里的剪刀,对着镜子里自己,剪去了心爱的长发。 边剪边哭。 “我是男孩,原来我是男孩……” 第31章 鬼村【礼物加更】 解雨辰剪去了长发,焚掉戏服。 从这一天起,他才真正收起幼稚和天真,逼迫自己开始快速成长,打理着风雨飘零的解家。 灰暗的房间,厚重的窗帘,枕头底下的武器…… 对于解雨辰来说,最难熬的莫过于青春期开始发育的身体,突起的喉结和变声期暗哑的嗓音。 但唯一让人高兴的是,是偶尔会来看望自己的那抹身影。 他会快点长大的,那样就会有足够的能力,可以遵守和师父的承诺。 再次见到解雨辰时,张瑞雪是有些惊讶的。 “你的头发?” 解雨辰脸上扬起一抹笑容,“姐姐,我已经长大了哦,之前是因为学戏,才一直留着长发的。” 对于他来说,好不容易才从黑历史走出来,可不能再在姐姐面前丢脸了。 张瑞雪点了点头,也没有太过深究。 偌大的解家宅院里,解雨辰身着一身华丽的戏服在台上走戏,张瑞雪就坐在台下静静看着。 恍惚间,那道稚嫩的身影与另一道身影缓缓重叠…… 张瑞雪想了很久都没想起来,那道身影到底是谁。 戏曲终了。 “姐姐?” “嗯,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解雨辰有些沉默,心里涌上了一股不舍的情绪。 她这一走,又不知何时再能相见。 “姐姐,我在解家等你回来。” “嗯。” 声音很轻,却很温柔。 …… 吃完中午的全鸡宴后,黑瞎子一合计,总是在家这么躺着也不是事儿。 而且,指不定那些鼻涕虫还得找上门来,惹人厌烦。 于是,黑瞎子又接了一个活。 这一次的任务,跟一些灵异事件略有瓜葛。 在中部某个偏远的村落,一户村民家中,四个孩子全都死在了一副棺材之中。 孩子们的手指全是血肉模糊,棺材内壁上遍布着深深的抓痕。 最令人诡异的是,棺材盖明明是敞开的。 在发生这件事不久后,两夫妻又生了四个孩子。 等孩子们大一些后,竟又出现了意外。 他们的死状与之前的四个孩子一模一样。 张家本家人大多数都属于掌权者,这倒斗下墓对于他们来说,就如同家常便饭。 而像这种疑似灵异事件,通常都是由档案馆的张家人来处理的。 在南部档案封存的档案中,曾详细记载了南洋地区所发生的诸多怪异事件。 而这些档案记录中,绝大多数均源于人为所致。 所以一开始,张瑞雪和张起棂也认为,黑瞎子接的这个活,应该也不会太过危险。 后来的事实证明,他们两个人真是高估了黑瞎子的运气。 —— 黑瞎子开着一辆破三轮拖拉机,破烂的车灯要掉不掉,在坎坷不平的泥泞地上,沿着蜿蜒陡峭的山路一路向前。 张瑞雪和张起棂伸手拧紧瓶盖,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 啧,实在是太丢人了。 一开始从北京出发时,先是坐大巴转摩托车,然后到了山脚下坐牛车。 最后由于村子的位置实在过于偏僻,只能搞了辆破三轮拖拉机。 一路上,发动机的轰鸣犹如滚滚雷霆,车轮翻滚间,扬起一片尘土,一开口,便满口泥沙。 张瑞雪和张起棂原本打算走路的,却被黑瞎子硬拽了上去。 冷飕飕的眼刀子从背后不断飘来,黑瞎子只觉得自个后背都快被扎穿了。 “我说你们俩,用得了这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吗?” “不就是坐个拖拉机吗?咱们就当沿路欣赏欣赏风景了~~” 张起棂额间青筋直跳,一刀鞘抽在黑瞎子身上。 “瞎!” “嘶~小哑巴,瞎子我这开着车呢,难道你想一车三命啊~” 张瑞雪狠狠地瞪了黑瞎子一眼。 “解释。” 潜台词,说不出个理由来,直接送你去阎王殿报到。 黑瞎子马上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瞎子我可怜啊~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每次接活就只能收到订金,穷的都快叮当响了~” “这次这个老板出手大方不说,还直接给了全款!那可是全款啊!而且他还承诺了,事情办好了,还有额外的报酬~” 黑瞎子眼睛放光,这可是他职业生涯中遇到的第一个如此爽快的雇主。 再怎么说,他也得把事情给办好了。 张瑞雪皱眉,总觉得这件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事出反常必有妖。 “小雪儿,瞎子我既然接了这趟活,就没有临阵脱逃的道理~” “管他什么妖魔鬼怪,咱们老张家可不是吃素的~~” 张起棂眼底带着一丝嫌弃,老张家什么时候承认你这个外人了? 啧,没脸没皮的瞎。 张瑞雪抬眼望去,不远处,阴云如鬼魅般缠绕,压得山峰喘不过气来。 四周山峦走势诡异,犹如恶鬼利爪交错缠绕,聚煞藏阴。 阴阳失衡,阴气极重。 张起棂自然也察觉到了一切,眼神不禁凝重了几分。 “瞎。” “怎么?” “那里很危险。” 黑瞎子脸上的笑意凝固了片刻,他蓦地踩下刹车,抬头目光穿透薄雾,望向不远处村庄的入口。 山间雾气如浓稠的黑纱,弥漫在每一处缝隙,散发着阵阵冰冷的寒意。 枯黄的枝叶在风中颤抖,发出沙沙声响,偶有风声穿过,似幽魂呜咽。 远处的村庄隐没在灰暗里,仿佛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阴气沉沉,令人毛骨悚然。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瞎子突然低沉的笑了两声。 “有意思,居然还是个鬼村。” 黑瞎子回头瞧了一眼,胸膛弥漫着几声闷笑。 只见几个小时前,还一身黑色连帽衫的两人,现在直接变成灰头土脸的小泥人了。 两人皆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行了行了,都到地方了~接我们的人都来了……哎哟,求你俩别打了!给瞎子我留点面子,留点面子啊~” 张瑞雪白了黑瞎子一眼,直接转身找个地方发呆去了。 张起棂收回刀鞘,也跟着一起走了过去。 “这位就是黑爷吧?我是这个村子的村长,我叫王大石。” 来人是一个约摸五六十岁的男人,面色苍白,唇无血色,笑容僵硬地好似一尊缺乏生气的蜡像。 黑瞎子笑呵呵地上前握手,“王村长你好,这几日还得多劳费您照顾了。” 嘶,这手冷得就跟个冰块一样。 第32章 遇活尸 在王大石的安排下,他们住进了一座小院里。 张瑞雪细细打量着周遭的环境,阴寒之气如腐水汇聚,久久不散。 村子里土地干裂,四周荒芜,草木难觅。 此乃阳气殆尽之兆。 “三位先在这里稍作休息,晚点我会派人将晚饭送过来。” 王大石咧嘴笑了起来,一口森然的牙齿中露出隐隐的猩红舌尖。 张起棂看着他嘴里牙齿缝里的血丝,微微皱了皱眉。 黑瞎子好似跟没看见一样,还凑过去跟王大石打听着消息。 “王村长,你这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可谓是贵气十足啊……” “我跟你说,你这一生注定财源广进,事业日天……” 张瑞雪侧过身,闭上眼睛。 贵气十足?明明就是鬼气冲天。 黑瞎子上来就是一顿溜须拍马,将王大石哄得那叫一个心花怒放。 在王大石的讲述下,整件事情的始末慢慢拉开了帷幕。 这一切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有一群考古队员突然来到了这个小山村。 这对于素来鲜与外人往来的村民们而言,无疑是件稀罕事。 当时的考古队领队,与村民达成了协议,帮助他们一起挖掘一座隐藏在山中的陵墓。 考古队在山里整整找了一年,才找到了陵墓的位置。 开工的第一日,就出现了怪事。 两名村民不幸被雷火劈死,在场的考古队员被吓得不轻。 诡异的事情还在继续,天空下突然起了黑雨,整片天地漆黑一片。 这场漫天大雨连续下了七天七夜,最终引发了山体的泥石流。 可奇怪的是,那些泥石流沿着山坡而下,色泽却非一般的黄土,竟呈现出一种骇人的猩红。 远远看去,好似一行行血泪。 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腥臭味,令人几乎立刻感到眩晕,难以抑制呕吐的冲动。 正当此刻,雨幕里一道惊鸿般的闪电猛然击中山壁岩石,随即,一只漆黑的棺木随着泥石流的涌动,翻滚而出。 听到这里,黑瞎子不禁开口问道:“那棺材里面可是有什么宝贝?” 张瑞雪闻言,突然抬眸看了黑瞎子一眼。 怎么?想去那座陵墓里找宝贝? 黑瞎子呵呵一笑,回了个眼神,那也不是不行~ 王大石摇了摇头,回答道:“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张起棂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贪婪,给了黑瞎子一个眼神暗示。 黑瞎子点了点头,又拉着王大石打听了几句关于一户人家的事情。 接连死了八个孩子的那户人家,姓刘,还是个上门女婿,妻子是安平村的村民。 天色慢慢暗了下去,村子里的王婆子将做好的饭菜送了过来。 饭桌上,王大石热情地招呼黑瞎子喝酒吃菜。 昏暗的灯光摇曳不定,映照着桌子上的饭菜,营造出如同恶梦般的诡异氛围。 汤锅里的汤汁泛着幽光,咕噜咕噜地冒着泡,犹如无数幽灵在其中痛苦挣扎。 一块块漂浮的食材,鲜血淋漓的残骸,随着汤汁的翻滚而舞动。 那盘鱼眼睛鼓凸着,仿佛正在死死地盯着他们,散发出一股寒意逼人的凉意。 张瑞雪盯着那些菜看了很久,始终都没有要动筷子的意思。 “几位老板快吃啊!千万别客气!” 王大石打开酒瓶,给黑瞎子倒上一杯酒,一股子浓厚的血腥气从空气中弥漫开来。 黑瞎子眯了眯眼,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吃鬼饭,也叫讨命饭。 这是准备留他们作伴的意思了? 眼见三人都不动筷子,王大石的面容骤然变得狰狞而恐怖,双目犹如盘中那条僵死的鱼,瞪得凸起。 “你们快吃啊!为什么不吃?” “快给我吃!吃!” 话音落下的同时,整间屋子的摆设都开始震颤起来,门外骤然刮起一阵阴风,吹得门框咣咣作响。 张瑞雪眼神一凛,右手按在了腰间暗器的位置。 “王村长先别急啊~” 黑瞎子不慌不忙地拍了拍王大石的肩膀,笑呵呵地说道:“我们这赶了一天的路,都困得不行了,想先去睡一觉,这饭先留着,等我们睡醒了再吃~” 王大石闻言愣了一下,脸色也变好看了很多,只是眼神里满是藏不住的贪欲。 “行,那你们就先休息,等睡醒了一定要把饭吃了,不能浪费任何粮食。” “好嘞,多谢王村长~” 黑瞎子迈着大长腿,将人送出门后,随即拉上门栓,这才转身返回。 “你俩怎么看?” 张瑞雪:“这座村子四周被高山环绕,形成一个几近密闭的空间,而且长年不见日照,致使煞气淤积,形成了一片不祥的凶煞之地。” 张起棂轻轻颔首以示同意,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那座陵墓,有问题。” 黑瞎子看向门外,恰好可以望见那座遭受过雷击的山峰。 一道狭窄的裂缝自山腰处曲折攀至山顶。 “啧啧~瞎子我还以为碰上个冤大头,走大运了呢~” “tmd,这一趟来亏了!” 黑瞎子点上一根烟,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异常严肃起来。 张瑞雪从黑瞎子手中抽出一根烟,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今天晚上,估计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山中起了浓雾,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到自己身边站着的人。 黑瞎子抬手挥开雾气,靠着自个那双异于常人的眼睛,仔细辨别着方向。 “这能见度比刚才还要差,你们两个人可得跟紧瞎子我哦~” 张瑞雪看到浓雾中突然显现的无数鬼影,身上的纹身顷刻间便炸了出来。 张起棂面色一凝,抽出黑金古刀横于身前。 “靠!真当你爷爷我是吃素的啊!” 黑瞎子咒骂了一声,一脚踹飞了向他扑来的鬼影。 “不对,这些人都是活尸!” 张瑞雪眸光一闪,瞬间化作一道残影,单臂似鹰爪斜向一击,伴随着一声脆响,活尸的脖颈应声被拧断。 刀砍声与枪头汇聚成交响曲,枪口对准目标,击碎了头骨盖的同时,手中刀刃则干脆利落地斩断那颗头颅。 活尸非生非死,有的只是捕捉猎物的本能,还具有强大的力量和耐力。 不过它们也有一个非常明显的弱点——怕火。 想要杀死活尸,须断其头颅,或施以火攻。 眼见活尸的数量越来越多,黑瞎子将口袋里的酒精倒在外套上,果断地点燃了火焰。 里三层外三层的活尸们,被这火焰吓得连番后退。 这时的浓雾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请祖师爷!五火正法神霄灵火!” 那人双手瞬间着火,直接对着面前的活尸一甩手,甩出一条火龙。 “起乩!” 第33章 红白双煞 双手快速地翻动手印,双臂一夹胸口,身上的道袍迅速燃烧了起来。 一把火剑凌空回旋,直接刺向一具活尸,瞬间燃起了冲天烈火。 眼前的活尸们被驱散开来,立刻没入了浓重迷雾的深处。 那个道士兴奋的喊了一声。 “族长,雪长老!” 张瑞雪和张起棂循着声音望去,就看光溜着上半身,满脸激动的张仟军。 “哎呦,这小道士也是你们张家人啊?” 黑瞎子将皮衣上的火踩灭,拍了两下灰尘,等了一会儿又穿回了身上。 看这架势,是一点儿也不嫌脏。 “族长,雪长老,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们!” 张仟军眼巴巴地凑了过来,双眸熠熠生辉,宛若夜幕中闪烁的繁星。 张起棂看了眼张仟军身上,因为血热而现出穷奇纹身,才收起了那份警惕心。 张瑞雪倒是盯着穷奇纹身看了很久,那纹身的手法,似乎是出自于她之手。 雾气慢慢消退了一些,他们也终于能看清人了。 这边张仟军又套上一件道服,嘴里还不停念叨着,“族长,这些活尸行动古怪,还知道打不过就跑,很有可能是有人在背后控制着它们……” 黑瞎子拎起活尸那颗血淋淋的脑袋,开始仔细观察了起来,很快便察觉到了异常之处。 “你们瞧,那活尸头顶正中央,在百会穴之处有一枚铁钉。” 三人闻言立刻围了过来。 张仟军拔出了活尸头顶那颗钉子,瞳孔震惊道:“这是控尸钉!” 随后,他又探查了活尸身上的情况,在膻中穴和涌泉穴的位置均发现了一枚铁钉。 百会穴,乃人体阳气凝聚之地,一旦钉入控尸钉,便能将尸体的三魂七魄束缚于体内,永不入轮回。 而在膻中穴和涌泉穴钉入特制的控尸钉,便能搅动尸体气机,封锁其精、气、神,使其沦为操控者手中的傀儡。 控尸术是一种极其残忍的邪术,需选定活人为炼制对象。 在炼制过程中,施术者还会以各种残忍的手段来折磨和摧残活人的身体。 等张仟军解释完一切后,气氛都有些沉寂了下来。 刚才那些活尸的数量,明显多的惊人。 很有可能,整个村落,都已经没有任何活口。 看着活尸额头上刻的字体,张瑞雪眸光微动,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贪婪、暴怒…… 视线移至另一边,每一颗头颅上都刻着相同的字体。 就在雾气快要完全散去的时候,一股唢呐声和一阵阵敲锣打鼓的热闹声响,自两个不同的方向不约而同地传来。 几人神色骤变,立刻进入戒备状态,肩并肩围成环形阵势,紧盯着面前的方向。 狂风呼啸,白色的雾气从周围再次弥漫而来。 抬棺的人脚步踉跄,每一个人脸色煞白,那棺木似有千斤重,每走一步都发出吱呀怪响。 最前面的送丧鬼跳着无比诡异的步伐,纸钱在风中狂舞,在空中扭曲成诡异形状。 只见一个身披蓑衣的男鬼正坐在棺材上方。 他面色煞白,双眼突出,指甲如剑,双手交叉于身前,唇色殷红如血。 张瑞雪反手抽出黑金古刀,猛地划破手背,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红色花轿由送亲鬼抬着,伴随着每一脚步的沉重落下,锣鼓声阵阵响起,交织成一支肃穆而诡异的乐章。 最前面的送亲鬼往后撒着纸钱,红色的纸片在空中轻盈飞舞,最终缓缓降落铺满地面。 花桥中,一位女鬼身着红色嫁衣,面容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双眼深邃空洞,流淌着黑色的血泪,唇瓣却如滴血般猩红。 女鬼在花轿中发出尖锐的笑声,笑声在夜空中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张起棂紧握黑金古刀,神色戒备地盯着缓缓逼近的花轿。 “我靠!红白撞煞!瞎子我活这么多年,还真是头一次见!” 黑瞎子嘴角还是挂着那副笑容。 只不过,这笑容看起来有些苦涩。 红煞,指的是大喜之日突发暴毙的新娘子,因为穿了一身红衣含恨而死,所以怨气非常重。 而白煞,是溺毙而死的青年,且已修炼成水鬼多年,身怀一定的修为。 这红白双煞生成的条件颇为苛刻,唯有在尸骸遍野、阴气浓重之地,方能修炼成煞。 这次还真是悬乎了,难搞哦~ 张仟军着急翻着包,从包里拿出一支朱砂笔,连忙喊道:“雪长老,借麒麟血一用!” 张瑞雪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在手背上又割了一刀。 张仟军快速写了几张符咒,然后贴在几人身上,“大家闭上眼睛,千万不要睁眼!” 闻言,几人立刻紧闭双眼,凝神静气。 接着,他开始念着复杂的符咒。 “……凶秽消散,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破!” 伴随着一声响彻云霄的声音落下,周遭的喧嚣顿时销声匿迹。 睁开眼眸的一瞬,张仟军赫然发现自己已置身于幽暗的棺木内。 与此同时,黑瞎子也惊愕地察觉,自己竟然端坐在血红色的花轿之中。 朱红的花轿覆盖在棺木之上,众小鬼肩负着沉重的棺椁,迅速踏入茫茫雾霭之中。 速度之快,简直让人咋舌。 “小官!” 张起棂十指交错扣紧,掌心朝上,从地面一跃而起。 张瑞雪借助树干连踏几脚,从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恰好在张起棂的上方。 张起棂掌心贴于她的足心,两人齐心协力,同时发力。 张瑞雪借力一顿,迅猛下踏,张起棂则紧绷手臂与全身肌肉,奋力上抛去。 刹那间,张瑞雪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眨眼间便稳稳地落在了花轿之上。 她单手掀开花轿顶,黑瞎子如闪电般跃出花轿。 与此同时,只听见嘭的一声巨响,整副棺材瞬间四分五裂成碎片,张仟军挥舞着火剑破棺而出。 眼见这几人如此棘手,众多小鬼纷纷四散奔逃。 “往哪里逃!” 张仟军似那夜幕下迅猛疾驰的猎豹,紧追不舍,死死锁定了逃脱的猎物。 “敢让瞎子我当新娘子,还真特么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黑瞎子骂了一句,顾不上其他的,瞬间冲上去,逮住一个小鬼就往死里揍。 沾染了麒麟血的刀刃,几乎挥出了残影,小鬼们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如烟雾般消散不见…… 第34章 表演天赋 天亮以后,黑瞎子洗了一把脸,又戴上了墨镜,他又随意抓了几下发型,才走出了房门。 一开门,就对上正在晨练的三人。 黑瞎子开口打趣了一句,“哎呦,起的还都挺早啊~” 昨晚差不多快折腾了一宿,等处理完那些活尸的尸体后,都已经凌晨四点了。 张瑞雪看着黑瞎子头顶上那几簇左右支棱的发丝,手指微微捻动。 黑瞎子注意到她的目光,嘿嘿一乐,语气轻松地调侃。 “小雪儿,看看瞎子我今天的发型够不够帅气~” 张瑞雪瞪了他一眼,走回房间换衣服去了。 啧,头发乱得跟鸡窝似的。 黑瞎子……这叫凌乱美,小雪儿你到底有没有审美啊…… “这位小道士,还没请教你的名字呢~我叫黑眼镜,你也叫我黑瞎子~” 黑瞎子笑呵呵地看着被揍趴在地上的张仟军。 啧,小哑巴对自家人下手也这么狠,还真是冷血无情啊~ 张起棂眼角抽搐,别以为他不知道瞎在心里嘀咕什么。 下一刻,刀鞘狠狠地抽在黑瞎子的腰身。 黑瞎子弹跳起身,痛得龇牙咧嘴起来。 “小哑巴~你好端端地打瞎子我干什么,我招你惹你了?” “小雪儿,你快来啊~这臭哑巴又在欺负我~嘤嘤~~” 张仟军嫌弃的看了黑瞎子一眼,呸!!装模作样的臭男人! 闹了一会儿后,张仟军才开口自我介绍道:“我叫张千军万马。” 黑瞎子无语了片刻,询问的眼神望向张起棂,你们张家人取名都这么随意的吗? 张起棂……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我的名字可是有特殊含义的。” 张仟军说出这番话时,语气中还流露出得意之色。 看得出来,他还是挺满意这个名字的。 虽然不理解,但黑瞎子表示尊重他人脑回路。 简单吃过早饭(压缩饼干配水)后,他们决定先去探查一下整个村子的情况。 特别是那户姓刘的人家,也就是他们这趟任务的主要目的。 山峰阴云密布,虽然刚下过一场小雨,但空气中始终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整个村落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连昨天见过的鬼村长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怎么样?有找到什么线索吗?” 张瑞雪摇了摇头,又看向张起棂和张仟军。 张仟军的神情有些严肃,“那些村民家中什么东西都没少,而且看起来还有人居住的样子,我和族长还发现了一件非常诡异的事情。” “那些饲养的猪崽子、鸡鸭,包括所有的牲畜,全都离奇死亡,而且死状都一模一样,皆因血脉被吸竭而亡。” 张起棂同样感到有些诡异,他们昨日抵达安平村之时,尽管那些村民们看起来不同寻常,却明显都还是活人。 短短几个小时内,所有人便转化为活尸…… 说真的…这种情况,连张起棂都没遇到过。 张仟军察觉到异样后,便围着村子绕了一圈又一圈,才终于看出些端倪来。 环山抱水,藏风聚气。 这原本应当是一个极佳的风水局,这要是放在古代,可都是家族兴旺的存在。 但是山水仍在,风水宝地变为了凶煞之地。 半山腰往上的树木郁郁葱葱,半山腰往下的树木却干枯腐烂。 就好像深山之中住了一个什么怪物,将周围生机尽数吞没。 张瑞雪皱了皱眉。 聚煞藏阴,这个村子已经变为一块养尸地,背后更有一股势力暗中助推,所以才会横生尸变。 若是放任不管,必将酿成大祸。 “瞧瞧,瞎子我找到了什么~~” 黑瞎子欠嗖嗖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几人立刻抬头望去。 只见他手里拽着一个男人,那男人手脚并用,在地上缓缓爬行,宛若一条奇特的四脚蛇。 “桀桀桀……” 那笑声诡异的好似用指甲盖在刮玻璃,令人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当然,这只是张仟军自己内心的想法。 一张惨白的脸出现在几人面前,盯着他们露出森然的笑意,一字一顿。 “你们都得死!” 啪! 黑瞎子猛地一巴掌下去,语气不善地骂道:“死你m个头啊!信不信黑爷我送你先去死?” 男人挨了一巴掌后,便老实了下来,坐在一旁双眼无神地发呆。 无论黑瞎子问什么问题,男人都是一阵阴森森的笑容。 “这人该不会是被吓傻了吧?” 张仟军围着男人看了半天,还假装用匕首去试探他,结果都没有任何反应。 张瑞雪查看了男人的情况,喂他吃下一颗药丸后,他才慢慢清醒了过来。 张起棂皱着眉看了眼男人,视线集中在他额间的字体。 暴怒、嫉妒。 眼见男人眼神都清明了许多,黑瞎子立刻开始审问,“你是谁?” “桀桀,我叫刘二。” “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怪物……他们都变成了怪物……不要吃我,不要来吸我的血!” 刘二似乎是想到什么非常恐怖的事情,想要逃走,却被黑瞎子一把提溜了回来。 张仟军仔细想了想,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张符咒,“族长,这是定魂符,可以稳定人的魂魄,帮助他恢复心智。” 张起棂点了点头。 在定魂符的作用之下,刘二那原本恐惧交加的情绪逐渐恢复了平静。 “快跑!你们快离开这里,那个怪物……那个怪物会吃人的!” 黑瞎子接着追问,“什么怪物?” 刘二用手捂住脸,开始失声痛哭起来,“我的孩子……还有我的老婆,都被那怪物给吃了……” “你先冷静点,我们到这里就是为了抓那怪物的,你看见旁边那个道士没有?” 黑瞎子指向张仟军,一本正经地开始忽悠,“这位可是龙虎山的亲传弟子,什么妖魔鬼怪在他面前,可都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闻言,众人的视线顿时落在了张仟军身上。 张仟军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立刻冷着脸,腰杆一挺,尽显一副道骨仙风的神态。 “没错,贫道此次下山,正是为了斩妖除魔,匡扶正道!” 话音刚落,张仟军双手一甩,直接甩出一条火龙。 把刘二看得是目瞪口呆,神情里满是敬畏和震惊。 不得不说,张家人多少都有些表演天赋在身上的。 这一套整下来,连黑瞎子都差点跪地拜服,大喊一声,求道长救命! 啧啧~ 面对眼前的一幕,张瑞雪和张起棂默默抬头望天。 嗯,今天天气不错。 第35章 血煞 安平村是一个非常奇怪的村子,因为这里经常会下雨,时常还伴有电闪雷鸣的。 这里村民几乎不与外界联姻,刘二和他老婆可谓是村中独树一帜的异类。 据刘二所说,当初要不是他老婆怀孕了,他又同意入赘,村长根本就不会同意他们俩的这门婚事。 听到这里,黑瞎子有些不耐烦起来。 “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就不用说了,最重要的是,你的老婆孩子究竟是怎么死的?” 张仟军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等了半天光搁这听刘二讲恋爱史了。 想到这里,他满脸幽怨地看向族长。 要不是因为族长,指不定他和雪长老两个人,孩子都已经一大串了…… 张起棂……他这眼神什么意思??? “你的意思是说,在停灵的当天晚上,那个怪物就过来……吃掉了你家孩子的尸体?” 黑瞎子皱着眉头,“那个怪物长什么样子?” 刘二想起怪物的模样就害怕的直发抖,但还是努力描述了一番。 “它面色青灰,五官僵硬扭曲,嘴巴张的很大……那皱巴巴的皮贴在骨头,就跟风干了一样。” “而且那指甲和头发长得老长老长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它……它喝了血吃了肉后,就开始浑身蜕皮,浑身都变成了血淋淋的样子,而且,而且……” 张瑞雪眼神一紧,突然开口。 “你还记得他蜕皮之后的样子吗?” 刘二惨白着一张脸,强忍住心头的恐惧后,方才缓缓点了点头。 黑瞎子立刻拿出一张白纸和笔,说道:“你把怪物的样子画下来。” 刘二拿起笔,一边画一边发抖,时不时还得停下来想一会儿。 这一刻的时间,似乎变得格外的漫长。 直到最后一笔的落下,所有人才看清画纸上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所有人的脸色骤然一变。 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长得简直比血尸都还要难看! “嘶……” 饶是见多识广的几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黑瞎子啧啧几声,赶紧点上一支烟来压压惊,我的妈呀,实在是不忍直视。 张瑞雪转过头,目光恰好对上张起棂的视线,两人脸上表情都有一丝凝重。 “这……这该不会是……” 张仟军拿着那张纸,惊讶到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张瑞雪眉头紧蹙,缓缓开口。 “血煞。” 黑瞎子一头雾水,“血煞?” 张仟军面色凝重,一本正经地从背包中取出祖师爷的牌位,随即拈起三炷清香点燃,恭恭敬敬地拜了起来。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众人都忍不住望了过去。 张起棂…… 张瑞雪…… 黑瞎子:呵,这是怕自己打不过,准备叫祖师爷来帮忙了? 刘二:张道长果然非同凡想,肯定能够收服那个怪物! 血煞与血尸虽然不同,却也有着某种相同的特性。 由于墓地、风水、磁场等原因,尸体在特定环境下发生尸变,最后异变成为血尸。 当然,这种情况也是极为罕见的。 如果活人受到了血尸的尸毒感染,亦会沦为同样的行尸走肉。 还有一种情况,是生前服用了尸蟞丹,其死后尸体也会化为血尸。 而血煞,却是荫尸异变而成的。 荫尸有两种一为乾尸,一为湿尸,乾尸为恨性八煞。 湿尸为恶性八煞,坟墓开中门双放辅弼水。 荫尸成为血煞,需以无数子孙后代的血肉为食。 随着它吸食的血肉越来越多,它会逐渐蜕去外皮,慢慢长出新的五官和血肉。 到那时候,它的实力也会像飞一般的增长。 等到真正脱胎换骨之际,血煞也会成为新一任的尸王…… “这么说来,这安平村的村民全是那只血煞的后代?” 黑瞎子眸色微沉,这样说来,那个隐藏在背后的人,究竟又为何要炼制活尸呢? 总不可能是为了不让村民被血煞吃掉吧? 而且刻在活尸头上的字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这一切事情又开始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那你脑门上的字是谁刻的?” 张仟军刚才就一直想问来着,看刘二说的正起劲,一时也找不到机会插话。 “字?什么字?”刘二傻乎乎地问道。 黑瞎子淡定地从怀里掏出一面镜子,‘好心好意’的递了过去。 “五十元一次,尽管用,千万别客气~” 张瑞雪看了黑瞎子一眼,啧,一个大男人出门还带镜子。 张起棂:→_→ “哎哎哎,你们俩那是什么眼神,就不允许瞎子我没事的时候,欣赏一下我俊美无双的容颜么~~” 这人可真特么的自恋! 张仟军的拳头可耻地硬了,忍不住说道:“tmd,你还真是不要脸!” “你有脸,出家人还张口闭口的出口成脏,你比谁都有脸~” “你才不要脸!” “对对对,我不要脸~你要脸,你最要脸。” “……” 这边两人如同三岁小孩般斗起嘴来,而另一边的刘二只觉得自己整个天都塌了。 “谁……是谁在我脑门上刻的字?!” “是谁?到底是谁!?” 看着刘二眼中阴沉的怒火,和难以形容的嫉恨之色,张瑞雪也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那个在背后控制活尸的人,应该对这个村子里的人都非常熟悉。 也就是说……有极大可能,这个人正是安平村的本村人。 “血煞吸食了这么多人的血肉,具有了一定的智商。” 张起棂看了眼在场所有人,“它是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活着离开的。” 黑瞎子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小哑巴,你的意思是今晚这个家伙就会出现?” 张起棂点了点头,又隐晦地看了刘二一眼。 黑瞎子一瞧,忍不住乐了起来,啧啧,真是个黑心哑巴,一肚子的坏水。 张仟军满脸疑惑,族长他们这是打什么哑谜呢? “雪长老,那个……那个……” 张瑞雪刚回过头,就看到张仟军红着一张脸,眼神躲躲闪闪的样子。 “这……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眼前是一根用红绳编制而成的手链,没有任何的挂饰,仅仅只是一根简单的红绳。 张仟军紧张地连心跳都快跳出嗓子眼了,生怕会遭到拒绝。 平安绳? 张瑞雪垂着眼眸看了一会儿,才开口。 “谢谢。” 第36章 探陵墓 在崎岖险峻的山路上,几人稳步前行,不断向着山顶的深处而去。 脚下的碎石布满了惊雷灼烧过的痕迹,而远处山腰的裂隙也逐渐展露出了清晰的轮廓。 “几位老板,要不还是你们自己去吧,我……我回村里去等你们。” 刘二缩着脖子就想往回跑,被黑瞎子一把薅了回来。 “别走啊~这村里指不定还藏着活尸,你这一个人跑下去,那不就是羊入虎口吗?” 刘二有些犹豫,这前有狼后有虎,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不如先跟着这些人,说不定还真有活下来的机会。 黑瞎子笑吟吟地勾着刘二的肩膀,“你放心~我们这么多人在,肯定能保护好你~这酬金方面黑爷我给你打九点九折,四舍五入,就给个二十万吧~” “啊?” 刘二傻眼了,这怎么还要上钱了,他们不是除魔卫道的侠义之士吗? “你想啊,这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难道你自己这条命不值二十万吗?” 张仟军目瞪口呆地看着黑瞎子的骚操作。 不是,这救人不就是顺手的事情吗?居然还能用这种方式来赚钱? 张瑞雪和张起棂两个人早已习以为常,当做一副看不见的样子。 “你想啊~我们这有四个人,四个人保护你一个,我可没问你多要一分钱,你就说吧,这要命还是要钱?” 黑瞎子好一通掰扯,将刘二说的双眼发直,神情也有些恍惚起来。 “要……要命,我要命!” 黑瞎子笑呵呵地捏着手中的银行卡,噘嘴吹了个口哨。 啧啧,这外快赚的可真爽~ 山体裂缝深处,周围都是崩裂的碎石,周围的泥土带着血,泛着一股子浓厚的血腥味。 借着探照灯的光源,他们可以看到,下面堆满了尸体,这些尸体都以极其怪异的姿势扭曲,而且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连五脏六腑都被掏空。 最恐怕的是,他们都张大着嘴,神情惊恐举着双手,宛如濒临死境时的绝望挣扎。 “我滴个乖乖,这具血煞究竟吃了多少人呐~” 黑瞎子脸上带着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 刘二被吓得双腿发软,差点一头栽了下去,还好张仟军及时拉住了他。 张瑞雪和张起棂倒是神色如常,还仔细地观察了起来。 这些人死于血煞之手,此地又弥漫着凶煞之气,极易出现起尸的情况。 “张仟军。” “是,族长。” 张仟军全身肌肉紧绷,整个人如弓在弦,蓄势待发。 张起棂看了张仟军一眼,转过头盯着裂缝深处的那些尸体。 “等下去之后,由你来烧掉那些尸体。” “遵命,族长!” 声响洪亮有力,气势如虹。 取出绳索固定好之后,张仟军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硬是把刘二给吓得瘫坐在地上。 黑瞎子笑呵呵调侃了一句。 “啧啧,瞧你这胆小的样,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不稳重~” 刘二嘴角抽搐了一下,恼羞成怒道:“我还不到四十岁,哪里一大把年纪了!?” 黑瞎子闻言愣了一下,嘴角撇了撇,“你?四十岁?四十岁的人,孩子都已经生了八个?” 刘二涨红了一张脸,“就不能允许别人结婚早啊!” 黑瞎子沉默片刻,不动声色地瞥了张瑞雪一眼。 啧啧,瞎子我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娶得上媳妇呢~ 潮湿的绳索紧贴着泥泞的山壁,刘二屏住呼吸,脑子嗡嗡作响,吓得后背冷汗直冒。 他根本不敢往下看,只能小心翼翼地逐步向下滑落。 张瑞雪几人早已到了裂缝下面,就剩黑瞎子和刘二还在上面慢吞吞的往下滑。 一个是不敢滑,一个是明目张胆地看好戏。 如山般的尸堆被火焰吞噬,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似是无数怨灵的哀嚎。 随着浓烟滚滚升腾,一股刺鼻的焦臭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不禁恶心作呕。 张仟军双掌合十,指尖巧妙结印,口中的往生咒如同流水般迅速诵出。 希望那些惨死的孤魂早日得以超脱,步入轮回之道。 在裂缝的最深处,他们发现了一处庞大的洞穴入口,其四周散落着碎裂的岩石。 “族长,已经走到底了。” 张仟军看着面前这扇石门,开始研究起上面的机关来。 作为南疆守箭人,他本就不太擅长破解墓穴的机关。 还是到了南部档案棺后,才接受了这方面的训练,但实操经验还是太少。 张瑞雪和张起棂就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也不说话。 “黑爷,咱们……咱们该不会是要进去找那只血煞吧?” 刘二双腿打着颤,惊恐万分地看着黑瞎子。 黑瞎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半开玩笑道:“我们可是来找宝贝的,你放心~等拿了东西我们就走,不会碰上那只血煞的~” “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 张瑞雪看了眼正忽悠人的黑瞎子,又将目光放在了眼前的石门上。 在摸索到石门上的花纹时,张仟军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果然,这里就是机关所在之处。 随着厚重的石门缓缓向两侧滑开,张仟军眼神期待地看向自家族长。 张起棂点了点头,开口说一句。 “还不错。” 得到自家族长表扬后,张仟军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 张海楼要是知道族长表扬他了,恐怕脸色都要气青了吧? 啧啧,总算可以在那个贱货面前扬眉吐气一回了! 张仟军心里越想越开心,以至于都没发现墓道里的异样。 张瑞雪观察了一下四周,这条墓道一眼望不到尽头,却又处处透露出诡异。 张起棂也发现了不对劲。 两人对视了一眼,皆是停下了脚步。 黑瞎子走在队伍最后面,“怎么了?前面有机关?” 张起棂伸出两根手指在墓道墙面上摸索着…… 刘二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这手指怎么会那么长?该不会是畸形吧? 只见奇长的双指,如闪电般插入那砖墙的缝隙中,然后猛地一抽…… 看着眼前这一幕,刘二不由的目瞪口呆,“这……这怎么可能?” 这可是青砖墙,就算是用铁锤也不一定能敲的下来! 这……这仅仅用两根手指,就那么轻轻松松抠下来了? “族长,让我来!” 张仟军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跟张起棂两人一起破解墙面上的机关。 这墙面的夹层中有强酸,只能先放干净再砸开。 黑瞎子从背包里拿出塑料管子,过来一起帮忙。 刘二傻愣愣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只见轰隆的一声,青砖坠地。 整面墙面轻而易举地就塌了…… 第37章 武打电影 夜幕缓缓落下,天空由湛蓝转为墨色。 墓室内右侧的壁画上雕刻着许多恐怖的祭祀场景,个个都血腥可怖,骇人万分。 而另一边的五彩壁画上,勾勒出一幕幕连贯的故事场景。 似乎是在描述明朝时期,有一位将军征战沙场,位极人臣,直到被人诬陷致死,最终含恨而终。 墓室中间石台上摆放着一具庄重的主棺,其下则依次排列着三具陪葬棺。 令人奇怪的是,三具陪葬棺全都不翼而飞。 在黑瞎子的逼问下,刘二才不情不愿地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当初被泥石流冲出来的不止一口棺材,而且那些棺材里面……里面全是金银财宝……” 安平村的居民因此与考古队员们发生了激烈冲突,众人纷纷将那些珍贵的金银财宝洗劫一空。 而刘二家里的那口棺材,便是当初那具陪葬棺之一。 黑瞎子摇了摇头,感叹了一句。 “啧啧,升棺发财,发财升天,你们还真是嫌自个命太长啊~” 一股诡异的阴风阵阵吹过,让刘二不禁打了个哆嗦。 “黑……黑爷,这里实在是太恐怖了,我们……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哎~别走啊,接下来可是该你上场表演的时候了~~” 黑瞎子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墨镜下的眼眸满是冷意。 正在研究壁画的几人,闻言都转头望了过去。 张仟军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当时族长和黑瞎子打哑谜的含义。 张瑞雪和张起棂对视了一眼,就飞身跳到了墓室的横梁上。 黑瞎子将五花大绑的刘二塞到石台后面,便也跳上了横梁。 张仟军将糯米洒在了墓室门口的位置,翻身一滚躲在了暗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月亮也慢慢从云层露了出来,轮廓愈发清晰。 刘二就如同一只惊弓之鸟,稍有些风吹草动,还以为是血煞来了。 他被黑瞎子用臭袜子堵着嘴,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声,但心里却在不停咒骂着,眼中的怒火也越来越旺盛。 “咚咚咚……”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墓道外响起。 张起棂反手抽出黑金古刀横于身前,一直闭目养神的张瑞雪也蓦然睁开眼眸。 黑瞎子握紧手中的枪,瞄准了墓室口的位置。 张仟军一手捏着符咒,一手握着剑柄,紧盯着周围的动静。 紧接着,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回荡在整间墓室,阴恻恻的,令人心惊胆颤。 刘二紧紧蜷缩着,整个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心中默念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只可惜,他的愿望终是要落空了。 下一秒,一张惨白的脸骤然间出现在他面前。 那张脸上没有任何五官,虽然没有眼睛,但可以感觉到它在死死地盯着他。 刘二瞪大眼睛,傻愣了数十秒,死命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只能跟个蛆虫一样扭动着。 一股子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尖锐锋利的利爪犹如死神的镰刀,快速地斩落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枪响从他身后响起。 “砰”的一声,然后就是好像什么东西撞到硬物的沉闷声。 血煞身上毫发无损,普通的物理攻击和手枪,已经无法对它造成任何伤害。 趁着枪声吸引血煞的注意力时,刘二疯狂地扭动着身躯,正想要给自己再加快一些速度时,然而…… 他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他头顶飞了过去。 下意识的抬头看去。 我靠!这怪物居然还会飞! 血煞的弹跳力非常惊人,只是轻轻一跃便挡在了刘二面前。 “快低头!” 电光火石间,一道身影如天神般降临到他的身边。 张起棂对着血煞猛地一刀砍去,同时抬腿横扫,大力踢射出去。 刘二的身体从半空中划过,犹如流星坠落,飞出去半个墓室远。 “锵!” 刀刃与血煞的手臂相撞,爆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 血煞比血尸更难对付,特别是吞噬过无数血肉的血煞。 但是在张家人眼中,这跟普通粽子也没什么区别。 血煞被这一刀划开了手臂,甚至连带着整个人都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黑瞎子一把接住空中落下的刘二,顺势就往张仟军怀里一塞。 张仟军……???老子正准备上去干架,你这死瞎子搞什么鬼? 黑瞎子呵呵一乐,语气轻松地说道:“着什么急,你家族长对付这家伙,简直是游刃有余~” “再说了,你没看小雪儿也还没出手吗~” 张瑞雪坐在横梁上,静静地观察着下方的战况。 血煞被打的节节败退,身上的伤口咕咚咕咚地冒着深红色的血水,味道极其恶臭。 它身上的血毒和血尸相同,普通人沾上一点,就会快速腐烂崩溃,在痛苦中死去。 黑瞎子和张仟军两个人又没有麒麟血脉,一时间还真不敢往上凑。 “咯咯咯~” “咯咯。” 眼见打不过眼前这个人类,血煞从腹部发出一阵诡异的青蛙叫声。 惊魂未定的刘二,被这声音吓得瑟瑟发抖。 不是吧,这怪物还能和人交流? “咯咯咯~” 张起棂看了眼刘二,啧,这个人可不能死,瞎收钱了。 看张起棂不答应,血煞浑身散发着戾气,为了躲开地上的糯米,它猛地跳上了墓顶。 四肢伸展出的血色指甲牢牢扣在岩壁之上,头部以一种令人惊异的180度转折,恰好对上了横梁的一道视线。 张瑞雪淡淡地抬眸望去。 “吼~” 血煞咆哮着疾速袭来,其庞大的身躯犹如一道闪电。 “砰!” 一股绝强的力量瞬间爆发开来。 血煞直接被踢飞了出去,撞在墓室内的主棺上。 “咔嚓。” 伴随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主棺盖猛然裂开,剧烈的响声久久无法平静。 刘二只觉得自己好像在看什么武打电影,目光中满是不可思议。 他连动作都没看清,那个怪物就被打倒了? 天哪,究竟是这个世界变得玄幻了?还是他脑子出现幻觉了? 第38章 来都来了【礼物加更】 “咕噜咕噜” 寂静的墓室发出一阵重物滚落的声音。 血煞的脑袋被砍落在地,灰尘四起。 “啧~这鬼东西实在是太臭了~” 黑瞎子离得远远的,用自己袖子捂住口鼻。 这血煞有剧烈的尸毒,普通人靠的太近都会感到头晕目眩,还有可能会中毒。 这边三人捂住口鼻不敢靠近,那边的张瑞雪和张起棂却已经在开棺了。 棺材内部刻着一整行古文字。 逆臣蓝钰之墓。 蓝钰乃是明朝开国名将,作战勇猛无比,因屡积战功,被封为永昌侯,世袭爵位。 历史上曾记载,蓝钰曾有过几次非常出名的战役,南征云南、征伐纳哈出、捕鱼儿海之战。 他凭借一身真本事威震朝野,最终被封为凉国公。 但蓝钰本性骄横跋扈,引起明朝皇帝的不满,最后被诬陷谋反。 蓝钰被处于‘剥皮实草’之刑,抄家灭三族,受牵连者高达一万五千人。 这也能很好解释了,一个封为凉国公的大将军,为何会被葬在这处不毛之地。 张仟军还在研究壁画,回头一看就发现族长他们正围着棺材绕圈。 张瑞雪双指沿着棺材底部的缝隙摸索着,很快便找到了一处隐秘的机关。 随着一声机关的震动,主棺的位置逐渐向一侧平移,进而显露出其底部的另一具棺椁。 与上面的棺材不同的是,这一具棺椁里面的尸体,才是真正的墓主人。 比起那具血煞来说,这具尸体的形象也挺下饭的。 整张皮肤被剥落,浑身上下血淋淋的。 眼见尸体有起尸的现象,张起棂一个手起刀落,断绝了一切的可能性。 张仟军:“这位才是正主,刚才那具血煞该不会是这位陪葬的妻子吧?” “有可能~你没看这棺材就跟上下铺似的~连死了都得把老婆捧在手心里~” 听着黑瞎子不着调的话语,张瑞雪抬眸瞪了他一眼。 “棺上压棺,主祸凶,令亡魂不得安宁,怨气横生,极易引起尸变。” “设计这座墓穴的人,是想让死者化为血煞,永世不得超生。” “若不是考古队员的挖掘,又恰好碰到山洪爆发,恐怕这具血煞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跑出来。” 刘二身体紧缩成一团,战战兢兢地问道:“现在这两个怪物都死了,我们……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别急啊~来都来了,总不能空着手回去吧?” 黑瞎子笑呵呵地拍了拍刘二的肩膀,就准备去棺材里面摸点宝贝出来。 而张瑞雪和张起棂则是在棺材板的背面,又发现了一些新的线索。 上面刻写的故事与上面那具棺材完全不同。 原来蓝钰北征不单单是为了朝廷的命令,而是他在无意间得到一块帛书,里面记载着一个秘密。 为此,他在一个地方秘密挖掘了十年,还请来了当朝的钦天监监正,来研究这座陵墓的秘密。 可当真正打开这座陵墓时,一万大军遇到了此生最大的失败。 上面没有写,他们究竟遇到了什么,只是说最后从那座陵墓逃出来的,唯有那位钦天监监正一人。 可越是这样,那座陵墓的诱惑力对蓝钰来说就越大。 于是,他在遇到御史查问时,大骂御史并赶走了他。 假借庆功宴上肆意妄为,为的就是故意引起皇帝的不满,让他将自己发配到北方。 只可惜,皇帝并未因此而责罚他,反而对他颇有忌惮。 蓝钰从此在家深居简出,研究着有关于那座陵墓的所有线索,期盼着第二次下墓。 而消息传到皇帝耳中,却变成了蓝钰企图策划谋反。 皇帝还是隐忍了下来,直到太子去世,重立了太孙后,锦衣卫指挥使突然告发蓝钰谋反,蓝钰才被捕入狱。 皇帝安排当时修建皇陵的工部尚书,将蓝钰葬在了闽南的不毛之地,钦定让这谋反之徒永世不得超生! 而那卷帛书就在尸体随身携带的铜匣子中,还有一些关于那座陵墓的记载。 张瑞雪看着铜匣子里的东西,罕见地沉默了下来。 连张起棂也没有说话。 “那座陵墓叫什么?东夏皇陵?!” 张仟军瞪圆了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黑瞎子凑了过来,面色古怪地看着那卷帛书。 啧啧,这东夏皇陵不就是云顶天宫吗? 哎,那位工部尚书叫什么来着…… 汪藏海?!? 张瑞雪瞧着面色各异的几人,将那只铜匣子收入了怀中。 难怪这个墓穴的风水显得格外异常,连同整个村子的布局也是如此。 生活在安平村的村民们均为蓝钰的后代,一旦尸体出现变异,便也是这些人的死期。 到那时候,蓝氏一脉才算是彻底断绝。 至于不与外界通婚的原因,或许是他们的先辈在数百年前遭受流放之苦,自此在这片不毛之地扎根,并定下了这一规矩。 出了陵墓后,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 黑瞎子背着满载而归的宝物,笑得简直合不拢嘴。 来得时候轻装上阵,走的时候钵满瓢盆。 张仟军背着一袋子明器,白了黑瞎子好几眼。 “凭啥我一分钱没得到,还要帮你拿东西啊!” “啧啧,话不能这么说,你得想啊,这袋子东西可还有你家族长和雪长老的份呢~” 黑瞎子眉眼一挑,毫不惭愧地开始瞎忽悠。 张瑞雪和张起棂对视一眼,心中满是无语。 瞎,胡说八道的神。 果然,张仟军一听就不吱声了,反而走的更加小心翼翼起来。 刘二空着手走在后面,眼里是满满的恶意。 凭什么这些人可以拿这么多宝贝,而自己连一件都没有。 他花钱请他们保护自己,结果还拿他去钓血煞…… 嫉恨的情绪在心中疯狂滋长着,怒火几乎快要冲垮他的整个理智。 看着不远处浓雾缭绕的山体,张瑞雪微微皱了皱眉。 怎么一晚上过去,阴气反而越来越重了? 静谧的山路中,隐约还能听见咿呀咿呀的唱戏声。 声音在空旷的山中回荡着,仿佛有着摄人心魂的力量。 张瑞雪侧耳倾听,唱的是一曲大家闺秀看上了穷书生,因为门不当户不对,最后双双共赴黄泉的故事。 黑瞎子咂吧两下嘴,“啧~这戏曲我熟啊~不就是梁山伯与祝英台吗~” 张起棂看了几人一眼,淡淡开口。 “都捂上耳朵,这是鬼戏,不是活人可以听的。” 第39章 人性的自私 一眼望去,村子里面满是人影憧憧,每个人的表情和动作都非常僵硬。 一阵冷飕飕的阴风刮过,刘二缩了缩脖子,害怕地躲在了几人身后。 阴气浓重,恐怕是有不少孤魂野鬼游荡在此。 “老……老婆?” 黑瞎子闻言一愣,然后故作娇羞地挥出一拳,打在刘二胸膛上。 “死鬼~人家可不是你的老婆哦~可别乱叫哦~” 张瑞雪…… 张起棂…… 张仟军……Σ_(???」∠)呕 刘二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前面的鬼影,他颤抖着伸出手指,表情里满是惊恐。 “那个……那个人是我老婆……可是她明明已经被怪物吃掉了……” “鬼……鬼……这里全都是鬼!” 张起棂手已经探上了黑金古刀,随时准备一刀砍了这些鬼东西。 张瑞雪看着前面突然出现的送葬队伍,眼神瞬间一冷。 前面的送葬鬼披麻戴孝,跳着无比诡异的步伐,后面是抱着一张黑白照片的女人,身后还跟着一连串年龄不一的孩子。 队伍的最后面抬着一具棺材,哭声似有若无,忽远忽近。 眼见送葬队伍越来越近,那张黑白照片也愈发清晰起来。 当看清楚那张照片时,刘二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唇和牙齿都打着颤。 那……那不是他自己的照片吗? 怎么回事?他……他死了? 张瑞雪意味深长地看了刘二一眼,原来是冲着他来的。 半空中的纸钱不断飘落下来,站在中间的女人突然七窍流血,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刘二。 “刘二~快过来啊~” “我和孩子们都在等你~快过来啊~刘二~” 刘二神情恍惚,眼神满是迷离,不自觉地朝着女人的方向走去。 张起棂一刀横在刘二的身前,淡淡地开口。 “别过去。” 话音刚落,张起棂便猛然跃起,身形如疾风般迅猛掠过,刀光一闪,精准地砍向女人。 随即一个旋转,翻身地回到了原地,动作如同行云流水。 女人消失后,送葬队伍也跟着消失不见,连那些雾气都消散了不少。 这边的事情刚解决,那边的戏台子又开始咿呀咿呀地唱了起来。 一个身着红色嫁衣的女人,和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依依不舍地诀别。 随着戏曲的末尾,已经到了这对痴男怨女双双自杀的情节。 在女人用刀割开喉咙后,鲜血染红了整座戏台。 令人意外的是,男人居然没有选择一起殉情,反而是开始屠杀现场的每一个人。 这一出戏看得几人是一头雾水,完全不清楚究竟是为何。 张瑞雪和张起棂垂眸不语。 他们已经看出来了,这个村子里只有那个男人才是活人,其他的全是鬼物。 “哎呦,这不是请我过来的那位李老板吗~您这是打算……改行唱戏了?” 黑瞎子挑了挑眉,半开玩笑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寒意。 在遇到那些活尸后,几人便讨论过,关于这个幕后主使是谁的事情。 他们猜测果然没错,还真是那位请黑瞎子过来的雇主——李国强。 “你……你……你不是当初那个……” 刘二指着李国强,神色震惊地喊了起来,“你不是当初那个考古队的人吗?!” 闻言,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了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上。 张瑞雪看了眼李国强,他面色发青,印堂发黑,明显已是将死之兆。 “是我。” 李国强的表情很平静,弯着腰慢慢坐在了戏台上,他看向黑瞎子。 “黑爷,麻烦给我来根烟。” 黑瞎子眼底闪过一丝精光,斜抱着胳膊。 “行啊~一根烟一百万。” 一张嘴就是狮子大开口。 被人平白无故算计了一顿,瞎子我总得讨点利息回来吧~ 李国强愣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随后他拿出一张银行卡丢了过去。 “五百万,买你一包烟。” 黑瞎子抬手接住银行卡,喜滋滋地掏出一包烟丢了过去,还贴心赠送了一只打火机。 啧啧~看在钱的面子上,被坑一回也不是不行~ 张仟军看得整个人都快麻了,这死瞎子赚钱能力这么厉害的吗? 张瑞雪和张起棂看出对方并没有什么恶意,便找了个地方随便坐了下来。 李国强点上一支烟,眼神冰冷地注视着刘二。 刘二被盯得心头一紧,目光游移不定,畏缩着不愿与他正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最后一包烟都没了,李国强才缓缓开口。 “当初进入考古队时,我也才是个二十出头的愣头青……” 李国强出身贫寒,能被选上考古队员,全凭他爷爷传承下一些特殊手艺。 考古队初到安平村时,村民们尽管不是很欢迎,却也不至于闹出点什么事端。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村民们真实的本性逐渐暴露无遗。 村里的条件并不是很好,想要上个厕所,都必须去外面那种又臭又脏的茅房。 一天晚上,考古队的一名女孩子出去之后,就离奇失踪了。 他们找了很久很久,最后在一个草垛子里发现了那名女孩子。 她衣不蔽体,浑身都是触目惊心的伤口,而且神智不清,明显被人残害到精神失常了。 当时的考古队员们都非常的气愤,都闹着非得为那个女孩讨回一个公道。 在那个年代里,女子被毁了贞节可不是一件小事,而且还是如此令人发指的恶行。 安平村的村长王大石,对此事含糊其辞,马马虎虎地查了好几天,硬说跟他们村里的人都没关系。 还将这污水泼在了考古队的头上,说他们栽赃陷害。 考古队员们都气急了,和那些村民狠狠地打了一架,还说要去报警,让警察来制裁这些人。 强龙尚且压不过地头蛇,更何况对方还人多势众。 考古队员全被软禁了起来,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刚开始大家还闹着等出去之后,一定要为女孩讨回公道……但随着长久以来的饥饿与恐慌,人性中最自私的一面便暴露了出来。” “他们开始责怪那个女孩子,怪她不该半夜出门,甚至还怀疑她是不是故意出去勾引人的……” 李国强讲到这里,双拳紧紧攥紧,咬牙切齿地盯着那些飘来飘去的鬼魂们。 张瑞雪看着他眼底的滔天恨意,微微叹了口气。 无论是哪个时代,对于女性来说,似乎都有着不为人知的黑暗牢笼。 第40章 回程 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考古队选择了妥协,况且,他们还需要村民们帮忙挖掘陵墓。 王大石趁机提出要求,逼迫那个女孩子嫁给他的儿子——王小石。 王小石是个智力低下的脑瘫儿,就连基本生活都不能自理。 就在成婚的那天晚上,女孩割喉自杀了,她不愿意后半辈子都活在痛苦和折磨中。 听完这个故事后,张仟军脸上满是唏嘘和不忍。 好好的一个人,竟然被逼到只能依靠自杀来寻求解脱…… 黑瞎子勾了勾唇角,笑着问道:“所以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那个女孩子报仇?” 虽然这是一句问句,但语气中却充满了肯定。 李国强笑了笑,目光眷恋地看着身侧的红衣女鬼。 “没错,当初那两个被雷劈死的村民,就是伤害她的人。” “我知道那座陵墓有问题,所以故意引雷劈开了山体,只是没想到……里面居然会有一只荫尸……” 李国强虽然满怀对安平村村民的刻骨仇恨,却也不忍心让这个怪物出去伤及无辜。 “我骗王大石说,每隔一年就必须向荫尸上供一个祭品,要不然它就会杀掉整个村子的人。” “然后我用自己的寿命为代价,布下了一个阵法,将荫尸暂时困在了墓穴之中。” “但随着荫尸的能力越来越强,封印也会越来越弱,所以我才会找上黑爷……” 那天晚上的活尸和红白双煞,全是李国强对他们几个人的试探。 他想知道,眼前这几人到底有没有能力解决那具荫尸。 结果还真是出乎意料。 他们几个人的能力,确实足够强悍。 而张仟军之所以会出现在这,也是李国强故意放出去的消息,说安平村这里有灵异事件。 张仟军身为南部档案馆的一员,在接到消息后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将一切都交待完后,李国强站起身,目光冰冷地看着刘二。 “现在就差最后一个了。” 刘二抱头躲在黑瞎子身后,神情惊恐地喊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她不是我害的,不是我害的!” “谁说你没有害她?那些恶毒又污秽的言语,往往比身体上的伤害更为痛苦!” 刘二死死地抱住黑瞎子的大腿,哭的鼻涕横流。 “黑爷,黑爷,你救救我,救救我……我有钱,我给你钱!” 黑瞎子啧了一声,将人一把扯了起来,眼底满是嫌弃之意。 “有些事情呢,并不是钱都能解决的~欠下的债,也总归是要还的~” 张瑞雪站起身,抬眸看向了李国强身边的女鬼。 她长得很漂亮,却因新婚夜惨死而成为了红煞,已经无法再入轮回了。 眼见李国强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而且眼前这几人也不打算帮助自己,刘二趁所有人不注意,猛地转过身往村外跑去。 而红衣女鬼却没有给他任何逃跑的机会,一个闪身便来到了刘二的面前。 就在刘二即将命丧当场时,李国强突然出言制止了红衣女鬼。 “阿柔,放了他吧。” 红衣女鬼掐着脖子的手指缓缓松开,疑惑不解地看着李国强。 刘二弓着腰身,剧烈地呛咳起来,急促地喘着气,瞬间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李国强轻轻牵起红衣女鬼的手,温柔地抚摸着那冰冷如霜的脸颊。 “我答应过你,会一直陪着你的,现在我终于可以遵守诺言了……” 离开安平村的时候,张瑞雪站在那里看了很久。 火光冲天,照亮了夜空,将半边天都染成了血红色。 尽管心中明白未必有效,张仟军依旧轻声默念着那段往生咒。 张起棂垂眸看着身侧的人,浓密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的情绪。 他绝不会让她受到一点点伤害,哪怕是他自己,也绝对不允许。 黑瞎子勾住张瑞雪的肩膀,脸上笑得那叫一个不值钱的样子。 “好了~小雪儿,咱们也该回家了~” 张瑞雪眼眸微动,嘴角微微牵起。 “嗯。” 回家。 …… 五个小时后,一辆越野车在马路上飞驰而过。 张瑞雪和张起棂坐在后座的位置,张仟军开车,黑瞎子坐在副驾驶室上。 刘二非得死皮赖脸地跟着他们,他害怕那个红衣女鬼再找上门来。 在得到五万的报酬后,黑瞎子才答应送他一程。 要不是因为黑瞎子这个黑户,他们也不至于非得一路开车回去。 张瑞雪和张起棂的身份证,是之前张海客送过来的,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上哪搞来的。 反正就是,这一车人,就黑瞎子是个黑户,还是个在公安系统挂了名号的通缉犯。 黑瞎子看了眼后座上同款发呆姿势的二人,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这两人还真是粘贴复制,连小动作都一模一样的。 啧,不过小雪儿可比小哑巴有趣多了~ “小雪儿~给,吃糖。” 张瑞雪目光落在眼前的方块糖上,眼神突然亮了一下。 看着她掰下一半糖果递给了小哑巴,黑瞎子只觉得心酸不已。 啧~瞎子我连牙都要酸掉了~ 正在黯然神伤之际,一块牛肉干出现在视线之内。 黑瞎子咧着嘴接过牛肉干,突然注意到了她手腕上的那根红绳,心头蓦然一紧。 “哎,小雪儿~你这根红绳哪来的啊~” 张起棂目光也看了过来。 闻言,张仟军脸色涨得通红,脑袋都快冒烟了。 “张仟军给的。” 张起棂顿了顿,眼神晦暗不明地盯着张仟军。 黑瞎子笑呵呵地看着张仟军,笑意不达眼底,啧~这小道士心思不简单呐~ 张仟军如坐针毡,只感觉族长的目光就如同锋芒在刺,扎的他满后背都是窟窿。 “那你知道这根红绳有什么意义吗?” “保平安。” 张仟军……欲哭无泪。 雪长老,你真是根木头! 张起棂:危险解除。 黑瞎子津津有味的看戏。 哈哈哈~真不愧是小雪儿,随随便便一开口,简直就是杀人诛心啊~ 刘二……这几个人怎么看起来脑子都不太正常?? 第41章 下半辈子的性福? 经过两天的长途跋涉,终于回到了家。 张瑞雪和张起棂压根没有留张仟军的意思,下车就往院子里走。 张仟军眼巴巴地看着族长,结果人家连个眼神都不给他。 张起棂顶着那道幽怨的目光,完全当做看不见。 黑瞎子看着张仟军一副深闺怨妇的模样,就差没咬着小手绢了,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张仟军暗自发誓,下次一定要让族长看到自己。 还有,他是不会放弃雪长老的! 几个月没回来,院子里满是灰尘和落叶。 张瑞雪嫌弃地撇了撇嘴,靠在海棠树,等着黑瞎子一通忙活后,才抬脚走了进去。 张起棂擦拭着院子里三张躺椅,院子角落里的鸡窝空空荡荡的。 他们在离开前,便将剩下几只鸡拿到菜市场卖了。 黑瞎子累得瘫倒在躺椅上,啧,这俩活爹,光知道看,不知道不干活! “哎呦,瞎子我这腰,这胳膊……” 听着黑瞎子的鬼哭狼嚎,张瑞雪突然抬脚走了过来。 黑瞎子心中瞬间一喜,小雪儿可是面冷心热,瞧,都知道关心瞎子了~ 刚走到躺椅边,一双大手就猛地抱住张瑞雪的腰。 然后一阵甜腻刺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小雪儿~瞎子我这幼小的心灵需要一个爱的抱抱,才能满血复活哦~” 张瑞雪…… 下一秒,一只大黑耗子直接被踹飞了出去。 动手的是张起棂。 张瑞雪看都没看黑瞎子一眼,直接走到属于自己的那张躺椅旁,坐了下去。 黑瞎子眼见如此,立刻坐在地上哭嚎了起来。 “还有没有天理了,瞎子我开了一天一夜的车,刚回家就得打扫卫生,还得收拾屋子……” “瞎子我苦啊~那没良心的小哑巴,居然还打瞎子~小雪儿,你可要为瞎子做主啊~嘤嘤嘤~~” 张起棂扫了黑瞎子一眼,指腹微微捻动,还想打瞎。 “瞎。” “靠!死哑巴,你还打上瞎子我打上瘾了是吧?” 张起棂可不管黑瞎子同不同意,径直抬起腿踢了一脚。 刚才还盘坐在地上的黑瞎子,反应极快的就地一滚,巧妙地避开。 两人二话不说就打了起来,拳拳到肉,招招如风。 一边打,黑瞎子还一边放着骚话。 张起棂抿了抿唇,想起刚才他那一抱,下手的力道更加重了些。 这种场面每天都得上演那么几回,张瑞雪早已习惯了。 “嘶~你个黑心哑巴,这腰子,是能随便乱打的地方吗?这可关乎到我下半辈子的性福~” 张起棂垂眸,下半辈子的性福?很好,那就废了它。 一刻钟后,被揍得连亲妈都不认识的黑瞎子,躺在地上跟团烂泥巴似的,起都起不来。 张瑞雪抬眸看向张起棂,眼底带着一丝疑惑,下手这么狠? 张起棂躲开那道视线,淡漠的面容上流露出一丝心虚。 瞎,该打。 张瑞雪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又看向了地上的黑瞎子。 “瞎,做饭。” 黑瞎子……瞎子我真是上辈子欠你们的…… 嘶~又是被哑巴暴揍的一天。 不过,小雪儿的腰可真细,还软…他一只手就能握住…… 黑瞎子只能任劳任怨地从地上爬起来,给这两位活爹准备晚饭去。 秋日的微风轻轻吹动树梢,带来丝丝凉意。 张瑞雪躺在躺椅上,望着天际发着呆。 一旁的张起棂却静静地凝视着她,眼底带着一抹温柔的爱意。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却显得格外的融洽。 周围一切都很安静,除了微微有些加速的心跳声,透露出几许难以察觉的心思。 过了好一会儿,黑瞎子才从厨房出来,手里还端着三份青椒肉丝炒饭。 这次从凉国公墓中带出的明器,黑瞎子打算放到新月饭店去拍卖。 新月饭店常规半年拍卖一次,现在离拍卖会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 张瑞雪成日里都宅在家里不出门,懒得一动不动。 张起棂偶尔还会跟着黑瞎子出去干点小活。 这是张家族长触发失魂症后的通病,会不断地反复下斗,在墓穴中寻找自己的记忆。 而等张起棂在家里的时候,张瑞雪会带着他一起逛逛公园,看着那些孩子们玩耍嬉闹。 或者两个人坐在院子里晒晒太阳,漫无目的的发呆。 张起棂很喜欢这种生活,有种前所未有的惬意和归属感。 黑瞎子倚靠在门框上,看着这两加起来都快三百岁的人,啧啧赞叹。 “这就是空巢老人的生活?真是太可怕了~” 说完转身就跑,一把柳叶飞刀准确无误地落在黑瞎子的脚下,飞来的刀鞘啪的一声打在他的腰间。 “嘶~臭哑巴,你就跟瞎子的腰过不去了是吧?!” 黑瞎子去找了贰月红,将值钱的东西匿名加进了拍卖名单内。 “黑爷,阿雪近来可好。” 贰月红坐在主位上,虽已头发花白,但容貌依旧风华绝代。 黑瞎子嘴角挂着笑意,“二爷,小雪儿挺好的,就是成日里待在家里不爱出门。” 贰月红点了点头,让伙计将打包好的糖果和糕点交给黑瞎子,还有一张新月饭店的请帖。 黑瞎子笑呵呵地接过来,脸上不见丝毫羞涩。 “多谢二爷。” 贰月红:“劳烦黑爷,替我照顾好阿雪。” “二爷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等黑瞎子走后,三伢子,也就是现在的红府管家,也从外面走了进来。 “二爷,小九爷那边出了事情……” 贰月红眼神一紧,神情镇定地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小九爷又中毒了。” 三伢子脸上的表情有些唏嘘,这几年来,解家旁支依旧贼心不死。 解雨辰的日子可谓是过得十分艰难,不是被人暗杀就是被下毒。 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每前进一步,必先谨慎观察三步之遥。 而对解家旁支来说,只要解雨辰一死,解家定会易主,这当家人的位置,岂不是唾手可得。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要不是贰月红一直护着解雨辰,解雨辰恐怕早就被解家这些人拆骨入腹了。 “走,去解家。” 第42章 生在九门,何来天真? 解雨辰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嘴唇发青,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了,下毒、暗杀、被下套子……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解雨辰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看向了门口的位置。 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解雨辰忍不住睁大了双眼。 “姐姐……” 张瑞雪看着面无血色的少年,不禁微微蹙起了眉头。 “不用起来。” 解雨辰起身的动作顿了一下,竟从那平淡的语气中听出一丝心疼之意。 “还疼吗?” 还疼吗? 解雨辰目光情不自禁地对上那双淡漠出尘的眼眸。 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开始蔓延整个心脏,让他又回到了几天前中毒的那刻。 所有人都盯着他看,他就像是被按在砧板上,那任人宰割的羔羊。 他没有一点办法,只能喝下那杯掺了毒药的茶水。 五脏六腑好似被烈火灼烧,翻江倒海般的恶心感涌上来,喉咙里腥甜弥漫,忍不住大口呕出黑血。 他的视线渐渐模糊,脑袋像要炸开,每一次心跳都震得全身剧痛…… 张瑞雪看着解雨辰神情恍惚的样子,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额间上一抹温热的触碰,将解雨辰混乱的思绪拉回现实。 “姐姐,我已经好多了。” 解雨辰的语气很冷静,很平淡,平淡到好似一切都未发生过一样。 他在医院被抢救了两天,没有任何意识,也没有任何知觉。 没有身体与心灵上的痛苦和可能会面对死亡的恐惧,也没有一丝属于孩童的害怕和委屈。 哭和恐惧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生在九门,何来天真? 而软弱无用的人,是活不下来的。 他很早之前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张瑞雪瞧着他脸上的表情,微微叹了口气。 手腕一转,一根银针便出现在指间。 张瑞雪二话不说用银针刺破指腹,鲜血滴在解雨辰的唇上时,他脸上的表情还有些懵圈。 “咽下去。” 解雨辰眨了眨眼,呆愣了一会儿,还是乖乖地将血咽了下去。 没一会儿,他猛地吐出一口黑血,令人惊讶的是,体内残留的余毒竟然奇迹般消失了。 解雨辰攥紧了手心,心里满是震惊,怎么会…… 解雨辰很聪明,很快便意识到了张瑞雪血脉的异常之处。 “姐姐,谢谢你。” 张瑞雪看了眼镇定自若的解雨辰,随后点了点头。 这个孩子才十三岁,就得以稚嫩的肩膀承担起所有的一切。 他的为人处事却比很多大人都还要通透,头脑也非常聪慧。 倘若无关于九门,也无关于张家。 对于这样的孩子,张瑞雪往往都会更加偏爱一些。 命运意志选中了九门,选中了解雨辰。 那么她和小官呢?又何尝不是如此。 张瑞雪眼眸微动,眼底快速地掠过一丝冷意。 遵循命运的意志?还不如直接跳过过程,弄死祂。 胸口的蛇形纹身透过肌肤,突然散发出滚烫的热意…… 解雨辰看着那瓶鲜红的血液,良久之后,才逐渐从愣神中恢复清醒。 这是张瑞雪在离开前留下的。 姐姐看起来年纪也不大,爷爷和师父到底是怎么认识姐姐的? 为什么姐姐的血液可以救人? 还有姐姐的头发…… 解雨辰有很多的疑惑,却都无从解答。 这些问题积压在心头,唯有等待解开谜题的那一天,真相才会慢慢浮出水面。 解雨辰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摩挲着瓶身,原本跳动的心脏变得越发急促起来。 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只觉得喉咙有些发干,心中似乎有股情绪快要溢出。 “姐姐……” 贰月红到解家之后,才得知张瑞雪已经来过了。 看着精神状态还不错的小徒弟,贰月红也慢慢放下心来。 在面对师父时,不知为何,解雨辰并未提及之前发生的一切。 新月饭店在收到货单时,便第一时间禀告了尹楠风。 尹楠风没有说什么,只是安排手底下的人盯紧些。 这个年代的古董交易,不像之前那般见不得光,交易规模也逐渐扩大。 新月饭店在政策改革时,迅速抓住了商机,一举成为高端交易市场的先行者。 拍卖会半年举办一次,拍品都是市面上难以见到的绝品,也分为三六九等。 如果按宴席来说,国宝级的古董、价值连城的珠宝,在这里也只不过是开胃前菜。 而那些绝迹于世的神器,古法造异的神秘之物,无比珍贵的天材地宝,才算得上是主菜。 新月饭店所收到的供货单中,明朝古董虽非罕见之物,但胜在数量上的优势。 恰好可以拿来当这次拍卖会的前菜。 十三岁的尹楠风穿着一身黑色旗袍,缓缓走进了尹新悦的办公室内。 “姑奶奶,过几日的拍卖会是楠风第一次主持大局,您可要为我压阵助威啊!” 尹新悦摸了摸尹楠风的脑袋,眼中满是慈爱。 “好,姑奶奶去为你压阵。” “对了,你去请过张副官没?” 新月饭店和穷奇公司有合作,况且张鈤山也是尹新悦特地请来教导尹楠风的师父。 尹楠风噘着嘴,语气不满道:“那个老不死的,说九门有事要忙,就不来了。” 她其实不太喜欢张鈤山,这人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完全就是个老古板。 “不来就不来吧!还给他脸了?反正表面功夫做到就行。” 这么多年了,尹新悦的大小姐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火爆。 尹楠风憋着笑意,认真地点了点头。 “姑奶奶,我一点都不喜欢那个张鈤山。” 尹新悦笑了笑,“哦?是吗?” 话语中带着一股看破不说破的意味。 尹楠风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脸突然有些发烫。 “楠风啊,人这一辈会遇到许多形形色色的人。” 尹新悦也曾少女怀春过,自然也看得出来尹楠风未曾自觉的心思。 “张鈤山身为九门协会会长,身上要担负的责任,还有困住他的也实在太多太多了……” 尹楠风沉默下来,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要记住,千万不要为了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放弃享受人生的乐趣。” 能十岁就当上新月饭店少当家的尹楠风,自然也是个极为聪慧之人。 她很快便明白了姑奶奶话语中的含义。 “姑奶奶,楠风明白了。” 尹新悦摸了摸发髻间的郁金香发簪,眼中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眷恋。 阿雪,我这一辈子,过得真的很开心。 第43章 出钱又出力的大冤种 黑瞎子指着眼前明清时期的戏楼,贱兮兮地笑着。 “过几天,咱们的宝贝就在这里拍卖哦~” “啧啧~几百年来,去这里面的可全是一帮冤大头~” 张瑞雪看了一眼那栋楼,神色满是一言难尽。 所以说,你也想当一回冤大头? “这新月饭店最赫赫有名的,莫过于当年足足烧掉半个长沙城的,号称起死回生的鹿活草。” 黑瞎子讲到这里,啧啧称叹起来,“其实最让人议论纷纷的是,还是尹大小姐等了心上人一辈子的凄美爱情故事~” 张起棂看着黑瞎子,那又关你何事? 黑瞎子嘬着后槽牙,笑呵呵地看了小哑巴一眼。 这不是怕你们无聊,给你们讲讲故事嘛~ 小院里,张瑞雪惬意地躺在躺椅上。 黑瞎子坐下往后一躺,大半身子都靠在椅背上,笔直的大长腿随意地摇晃着。 张瑞雪被躺椅的声音吵到了,直接瞪了黑瞎子一眼。 黑瞎子见状,朝着她痞笑地挑了挑眉。 张瑞雪白了他一眼,幼稚鬼。 就在这时,黑瞎子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黑瞎子从皮衣内袋里取出手机,看见上面的来电人后,面色突然一变。 张起棂抬眼看着黑瞎子,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喂,吴三爷。” “有活,想请你身边那两位下斗。” “啧啧~吴三爷……” “你先别急着拒绝,你先告诉那两位,这次要去的地方,是沙漠……” “对不起,吴三爷,这活我们可接不了~” 黑瞎子挂了电话后,捂着自己的胸口,开始撕心裂肺地嚎叫。 “tmd,好不容易来个冤大头,结果瞎子我为了心爱的小雪儿~~只能忍痛拒绝了~~” “千载难逢的暴富机会,暴富啊~~” 张瑞雪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黑瞎子的后脑勺上。 “瞎。”好好说话。 黑瞎子挨了一巴掌,立刻龇牙咧嘴地把脑袋往张瑞雪跟前凑。 “小雪儿~你要是把瞎子我打傻了~可是要负责的哦~” 张起棂额间青筋狂跳,一脚把人踢到了一边。 那面无表情的脸上,骂得都不知道有多凶。 “啧~” 黑瞎子揉了揉屁股,装作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张瑞雪,结果人家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说清楚。” 黑瞎子一听这语气,明白自己要是再胡闹下去,非得喜提一顿男女混合双打,表情瞬间也变得认真起来。 “无三省打电话过来,请你们去一个地方。” 张瑞雪眸光微动,凝望着黑瞎子的视线划过一丝疑惑。 九门的人,请张家人下斗?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塔木陀——西王母宫。” 三个人坐在小院里,开启了新一轮的思索。 张起棂想了想脑海中为数不多的记忆,缓缓开口。 “去。” 张瑞雪也点了点头。 黑瞎子思来想去的,既然这俩活爹说要去,那就去呗。 好歹白赚这么多钱呢~咳咳,大不了,瞎子我舍命陪君子了~ 于是,黑瞎子给无三省回了一个电话。 “喂,吴三爷,活我们接了,只不过这价格嘛……” “只要那两位愿意出手,价格我再给你加两倍。” “行嘞,吴三爷果然是个爽快人~” “资料晚点我会发给你。” “好~” 黑瞎子又发了一笔横财,心情特别洋溢,连大牙都龇了出来,瞎子我又要发大财了~~ 话说回来,这几次财运好的连他都有些不敢置信。 张瑞雪看着他脸上财迷的表情,突然坏心思地回了个眼神。 你就不怕收不到尾款? 想到他那个心酸的历程,黑瞎子忽然有些笑不出来了。 然后默默地给无三省发了一条信息。 ‘吴三爷,费用麻烦先付一半,否则一切免谈。’ 黑瞎子得意地咧着嘴,有一半钱的话,就算收不到尾款,也不算亏~ ‘无三省’看着黑瞎子发来的短信,脸色瞬间一黑,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回了一句。 ‘没问题。’ 而收到消息的黑瞎子乐得合不拢嘴,发出了一句感叹。 “啧啧~还真是九门头号冤大头~” 冤大头·‘无三省’正安排手底下的人去给黑瞎子打钱,他的书桌上还放着一些照片。 ‘无三省’盯着那些曝光的照片看了很久,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的样子。 他从笔记本中快速找出了一张黑白照片,和桌面上的那些照片放在一起对比。 “全都是脸部曝光……” ‘无三省’喃喃自语着,眼底满是不可置信的样子…… “这解家的烂摊子肯定有问题。” 两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黑瞎子。 “以解九爷棋通天的本领,是不可能算不到眼前的局势。” 黑瞎子脑海中浮现那个精明锐利的男人,啧啧,九门老一辈的人都不容小觑。 解九应该是在很早之前,便悄然将一部分资产转移到了海外。 随后通过解连环的假死之计,以及解家嫡系血脉的断绝,成功使得解家摆脱了漩涡的中心。 吴家老大吴一穷,现在是组织上的人,已经完全洗白了身份。 吴家二子,无二白黑白两道通吃,并且吴家大部分资产都把握在他的手中。 无三省完全继承了无老狗的手艺,眼下基本上都在长沙那边发展势力。 只不过,在贰月红的默许下,陈皮阿四一直在给这小子下绊子。 短时间内,这小子也掀不起太大的浪花。 而且无三省的事情吴家从来都不插手,无二白也不可能将吴家的资金链交到他手上。 所以说……这位出钱又出力的冤大头,也就只有解连环了。 黑瞎子仔细分析了一遍整件事情后,得出了最后的结论。 张瑞雪和张起棂跟看智障似的,给了黑瞎子一个怜悯的眼神。 啧,原来你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件事? “哎哎~你们俩那是什么眼神~” 黑瞎子这下可不干了,非得揪着两人给个说法。 怎么能如此对待他这个可怜又没人爱的瞎子呢~~ 第44章 割韭菜 五天后,三人拿着请帖,乔装打扮成掮客来到了新月饭店。 黑瞎子扫了一眼全场,视线一顿,胸膛弥漫出几声低沉的笑意。 “今个这场子倒是热闹,九门的人居然都来的七七八八了~~” 张瑞雪看了眼周围几个包厢的人,清冷的脸上染着一抹淡淡的疏离和冷漠。 张起棂一言不发的坐在旁边,仿佛那些人于他而言,也不过只是些陌生人。 黑瞎子这会歪着身子斜倚在座椅上,看似漫不经心的动作,却处处透露出几分贵气。 四姑娘山盗墓行动之时,九门曾约定帮助张家一同守护青铜门。 但除了贰月红之外,竟无一人遵守约定。 长白山下的青铜门,海外张家一直有派张家人去守门。 即便是张海客与张海楼,也带领着张家族人去守过门。 相比之下,九门的人却未曾涉足过山脚一步。 正当黑瞎子还在奇怪,今日怎么来了这么多牛鬼蛇神时,拍卖会的现场突然安静了下来。 一身纯黑色旗袍的尹楠风从二楼款款走了下来,胸前还佩戴着一朵黑色的绢花。 张瑞雪眼力很好,一眼便瞧出这个小姑娘眼眸中还泛着猩红。 楼下有几人开始交头接耳起来,声音不大,却瞒不过新月饭店的听奴,还有一些耳力好的练家子。 “听说啊,这尹新悦尹老板已经……” “新月饭店这么大的产业,居然就交到了一个孩子手上?!” “孩子怎么了?解家小九爷不也是个孩子,人家还八岁就成了解家少当家呢!” “这哪能一样,少当家和真正的当家人还是有区别的……” “唉,这尹老板等了一辈子,都没等回她的心上人,也真够凄惨的……” “……” 众人议论纷纷。 张鈤山站在二楼办公室的位置,看着小姑娘一步一步走向台上。 他长叹了口气,尹小姐临走前,将尹楠风托付给他。 而他也恰好正需要新月饭店的帮助,便也应允了下来。 躲在暗处的那家人,已经盯上了张鈤山,他必须暂避锋芒,尽量减少出现在外界。 简单的几句开场白后,尹楠风便让拍卖师宣布,拍卖会将正式开始。 黑瞎子慢悠悠地翻动着拍卖图录,突然一怔,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每一页上都是拍品的照片加介绍,而最后一页上的照片,居然是一份珍贵的帛书! 黑瞎子把册子往张瑞雪眼前一摆,语气玩味地笑道:“小雪儿,你看这玩意儿眼熟不?” 正在闭目养神的张瑞雪,闻言睁开眼,瞧了眼上面的东西。 张瑞雪淡淡地看着黑瞎子,那表情似乎是在说,你看的没错。 黑瞎子咬着牙,故作幽怨的问道:“好啊,你个小雪儿,居然瞒着瞎子我偷偷想要藏私房钱!” “你说实话!你在外面是不是有别的狗了,嘤嘤嘤~~” 张瑞雪……这跟藏私房钱有什么关系? 不是,什么叫做外面有别的狗? 张起棂瞪了黑瞎子一眼,瞎,死不要脸。 拍卖会正式开始,中间的大吊灯散发着璀璨夺目的光芒,会场内的窃窃私语声瞬间安静下来。 “瞎。” 黑瞎子一转头,就看到张瑞雪手指点在最后一页的照片上,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这份帛书是拓印的,并且还改动了上面的内容。’ 黑瞎子愣了一下,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回了个眼神过去。 你们老张家准备给人下套子了? 这份帛书拓本,就是他们从凉国公墓带出来的那一份。 长生,长生,既然是为了生,自然便有许多为此前仆后继的人。 墓地,自古以来便是死人的地界,人家墓主人都死了,这些人却还要在里面找长生,你觉得能找的到吗? 但这并不妨碍那些想要得到长生的人,义无反顾地继续去送人头。 凉国公墓的地盘已经被海外张家接管了。 这一次的布局主要针对汪家以及一直在背后隐藏的那个‘它’。 简单来说,就是割韭菜。 这样的行动,每隔一段时间,海外张家便会执行一次。 棋盘之上,执棋人或棋子,孰是孰非,究竟谁又能分的清楚呢? 只不过看谁棋高一招罢了。 “高,实在是高~” 黑瞎子竖起大拇指,忍不住啧啧赞叹。 啧啧,老张家的人果然都是黑芝麻馅的,无论惹谁都不能惹张家人~~ 真不愧是小雪儿,就算失忆了,这智商还是非常在线的~~ 黑瞎子咂咂嘴,在对上那双深邃清透的眼眸,以及那抹殷红的唇瓣时,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啧,想亲。 张起棂若有所觉地睨了黑瞎子一眼,一脚踹翻了黑瞎子的座椅。 “哎呦,你个臭哑巴,你干嘛呢~” 黑瞎子反应极快地一跃而起,脚下稍一踉跄,险些栽倒在地。 张起棂毫不留情地白了他一眼,丢下一句“活该”,便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张瑞雪压了压上扬的唇角,眼底满是戏谑的笑意。 啧,活该。 黑瞎子撇了撇嘴,一把扶起座椅,端起茶水喝了起来。 视线移至拍卖台上,那份帛书被拍卖师拿出来展示。 全场顿时一片哗然,座椅间的碰撞与摩擦声此起彼伏,汇成一片嘈杂的交响。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帛书所吸引,齐刷刷地往拍卖台上看去。 张家人出手不凡,就连新月饭店的资深鉴定师也未能辨识出那帛书之真伪。 下一刻,只见二楼,两个伙计各提着一盏琉璃灯盏,恭恭敬敬地挂在雅间的前方。 点天灯。 竟还是两家斗灯? 黑瞎子酸溜溜地看了张瑞雪一眼,这么好的机会,就不能留给瞎子我嘛? 你们老张家的祖产多得都数不清了,就不差这一点小钱了吧? 张瑞雪微微挑了挑眉。 我们张家的钱,跟你有关系吗。 黑瞎子躲在角落里咬着小手绢,嘤嘤嘤个不停。 你个没良心的负心汉,可怜瞎子我跟了你这么多年~~连个名分都没有~ 读懂了黑瞎子的胡言乱语,张瑞雪和张起棂面色一凝,额间神经狂跳。 眼刀子跟不要钱似的往黑瞎子身上扎,紧绷的唇角骂得不知道有多脏。 黑瞎子……地里黄的小白菜啊~没呀没人爱~ 张瑞雪\/张起棂:给我闭嘴! 第45章 张家,族内通婚【礼物加更】 这份关乎于长生秘密的帛书,最终被一个神秘人给拍了下来。 买单的冤大头,不是汪家人就是‘它’的势力。 至于后续的事情如何,有海外张家在,根本就不需要张瑞雪和张起棂操心。 “啧啧~这就算去掉新月饭店的手续费,也是一笔非常大的巨款吧~” “让我算算,这都可以给小雪儿和小哑巴开一个巨型养鸡场了~” 黑瞎子的声音都快骚得没边了,已经明目张胆开始算计起这笔钱的花销了。 张瑞雪默默地闭上眼睛。 没事多做白日梦,梦里啥都有。 拍卖会结束了,众人也开始纷纷退场。 张瑞雪去卫生间时,恰好碰见一个小姑娘正从里面出来。 那位小姑娘睁大了双眼,脸上流露出惊愕的神色,看着那道身影走了进去。 “小姐!” 看着神情慌乱的声声慢,尹楠风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慢,你这么着急,是出什么事了吗?” “小姐……” 声声慢平复着自己的呼吸,着急地说道:“我……我看到那个人了!” 尹楠风满是一头雾水,“什么人?” “就是尹姑奶奶照片上的那个人!” 话音刚落,原本事不关己的张鈤山,猛地睁开了眼睛,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你说什么?!” 等到新月饭店的棍奴和听奴集体出动时,张瑞雪早已离开了新月饭店。 黑瞎子先是去领了自己那份钱,去掉手续费后,拍卖的宝贝还有300万。 这还是因为数量居多的原因,要不然还真拿不了这么多钱。 至于张瑞雪的那份,已经直接打到了张海客名下的户头中。 黑瞎子的发财梦,已然彻底破碎。 “嘤嘤~小雪儿,你个没良心的~瞎子我这辈子都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黑瞎子是真的伤心了,这么大一笔钱财,居然就这样从他手指缝里溜走了。 这让一向爱财如命的他!心里如何承受得住! 深受魔音绕耳其害的张瑞雪和张起棂,淡定地挽起了袖口。 张瑞雪目光扫过明骚浪贱的黑瞎子,抽出了腰间的绳镖。 张起棂抽出了刀鞘…… 僻静的角落中,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在耳边疯狂肆虐。 不一会儿,衣衫凌乱的两人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张瑞雪身上外套被扯开,微微敞开的领口,红色的麒麟纹身在她肩头隐约浮现。 张起棂的连帽衫被扯烂,露出了里面的老头背心,精致的锁骨一览无余。 两个人并排蹲坐在路边,从口袋摸出两块糖果,各自含在嘴里。 仿佛那放学时分,翘首以盼家长接送的孩童。 不远处,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了非常隐蔽的位置。 无二白坐在车里,眼神透过窗户看着那抹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犹豫再三,无二白最终还是没有选择下车。 看着她那微微扬起的唇角,无二白忽然就笑了起来。 原来,她就是齐晋。 真好,她还好好的活着。 “你们两个家伙到底有没有心!瞎子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你们,你们居然这样对待瞎子~~” “嗷嗷~~别打,快别打了!” “你们这叫家暴懂吗?家暴!” “……” 离开四九城后,黑瞎子幽怨的目光一直盯着张瑞雪,结果人家愣是当做没看见。 张瑞雪牵着张起棂的手,往家的方向走去。 黑瞎子眼见如此,立刻厚着脸皮也凑了上去,顺势牵住了小雪儿的另一只手。 张瑞雪微微一愣,目光掠过委屈巴巴的黑瞎子,并未挣脱那只紧握的大手。 一路上,路人们纷纷投来诡异的目光。 几人出色的外表,以及两男一女组合的养眼画面,都格外的引人注目。 甚至还让一些年纪轻的女孩们都快磕疯了。 三人丝毫不在意外界的目光,手牵着手往小巷的方向走去。 只不过,张起棂目光就跟带刺似的,扎在黑瞎子的身上,刀刀扎肾。 …… 第二天一早,张起棂就跟着黑瞎子出去买菜了,顺便巡视周围的‘地盘’。 张瑞雪坐在躺椅上晒着太阳,手里还拿着一碟精致的糕点。 银丝如雪般散落在椅背,在阳光照耀下,璀璨夺目。 离去塔木陀的时间还有一个月,而这次的行动,张海客也会参加。 “雪长老,族长居然不认识我了。” 张海客顶着一张清水芙蓉的脸,眼神幽怨地看着她。 他刚才特地在族长面前转了一圈,结果族长却对他视而不见地走了过去。 张瑞雪目光透过张海客脸上那张人皮面具,看着他眼角原本那颗泪痣的位置。 “阿客。” “嗯?姑奶奶?” 张海客蹲在躺椅旁,下巴轻轻上扬,凝望着那对泛着淡琥珀色泽的眼眸。 “辛苦你了。” 张海客嘴角忍不住上扬一瞬,心中满是说不出的愉悦感。 “姑奶奶,我一点都不辛苦。” 黑瞎子跟张起棂才刚回来,便目睹了眼前这碍眼的一幕。 张起棂淡淡地瞥了张海客一眼。 张海客立刻站起身,语气恭敬地打着招呼。 “族长。” 张起棂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黑瞎子拎着几袋子买好的菜,对着张海客招呼着。 “客总,晚上大家吃火锅,帮忙一起洗菜啊~” 张海客看了眼张瑞雪,就跟着黑瞎子一起走进了厨房。 黑瞎子把菜都拿了出来,依次放进水池里面冲洗。 张海客手中拿着菜刀,正在砧板上切着牛肉。 “客总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不打算找个知冷知热的人,好好过日子啊~” “瞎子我还认识几个不错的小姑娘,要不~帮你介绍介绍?” 黑瞎子看似漫不经心的话,其实言下之意,是情敌与情敌之间的较量。 “黑爷什么时候还做这牵线保媒的活了?我看那几个小姑娘,还是留给黑爷自个吧!” 张海客意味深长地看了黑瞎子一眼,直接丢下个重磅炸弹。 “我的婚事,就不劳黑爷费心了。” “我们张家,向来都是族内通婚。” 第46章 出发 院子里,热气腾腾的火锅“咕噜咕噜”地在桌子上翻腾着。 清汤锅里,乳白色的汤汁上漂浮着各式肉类与丸子,还有蔬菜与菌菇,散发着一股诱人的香气。 张瑞雪刚夹了一筷子牛肉,忽然看到张起棂对着牛肉丸就准备直接咬。 “小官。” 张起棂抬眸,回了一个询问的眼神,怎么了? 张瑞雪:“小心烫。” 张起棂淡漠的面容上,嘴角立刻上扬了两个像素点,显然一副心情很愉悦的样子。 酒过三巡,张海客就跟黑瞎子掐上了。 火锅都还没吃完,这两人就在院子里开干了。 张瑞雪和张起棂吃着火锅,暗戳戳地盯着另一头看好戏。 “哎呦~我去~张海客,你不讲武德!” “对付你这种人,不用武德!” 不知过了多久,被张海客打趴下的黑瞎子,委屈的看了眼张瑞雪。 张瑞雪那张冷漠无情的脸上,写满了两个字,活该。 —— 去塔木陀的向导是一位藏族女人,叫做定主卓玛,看起来约摸五十岁左右的年纪。 她穿着一身红色藏袍,面容看起来和蔼可亲的样子。 最令人出乎意料的是,队伍中竟然还出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小张,好久不见。” 陈文锦脸上带着微笑,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 霍铃的身体状况日益恶化,大部分时间里,她都在机械化地梳理着自己的头发。 而陈文锦自己的身体……也开始渐渐出现了问题。 张起棂没有回答,反而直接选择了视而不见。 他能闻到陈文锦身上有一股熟悉的淡淡香味,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 “哎呦呵,族长好久不见啊,你有没有想楼楼啊~” 天空一声巨响,张海楼闪亮登场。 张起棂静静地看着他,眼底满是嫌弃之意。 啧,这厮怎么来了。 “族长,你还记得我不~我可是你最信任的楼楼啊~” 张瑞雪和假扮成齐羽的张海客,迎面就瞧见张海楼这个妖艳贱货。 张海楼噼里啪啦地在那说个没完。 “族长你是不知道,这一年到头,全年无休的生活究竟是有多苦啊……” “这好不容易闲下来,我可不就投奔你来了……” 张起棂看着这个一来嘴就没停下的族人,瞬间感觉到了心累。 张海客:“你怎么在这里?” “你们都要去西王母宫了,别提我了,整个档案馆的小张们都报名要来参加,结果没一个打得过我的~” 张海楼勾唇笑得邪肆,满脸的得意。 张瑞雪看了眼他嘴里一闪而过的寒光,脑海中闪过一个片段。 一个女人…从嘴里射出一枚刀片……? 这次的行动将以地质勘察名义开展,加上不请自来的张海楼后,队里一共八人。 烈日当空,两辆汽车行驶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中。 张海楼坐在几乎快要散架的面包车里,没忍住发出了灵魂拷问。 “黑爷,你确定这车子不会散架?我们张家族长下个斗,居然搞的这么寒碜吗?” “你让我们老张家的面子往哪放?族长不要面子的嘛?” 张起棂默默伸出手整理好帽子,转头看向了窗外。 张瑞雪目光幽深地看了黑瞎子一眼,侧过身闭上了眼睛。 坐在驾驶室上的黑瞎子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突然勾唇一笑。 “放心,这车便宜又质量好,就算散架了按废铁卖也能卖点钱~” 张海楼:“我tm说的是钱的事吗?是张家的面子,面子你懂吗?!” 张海客冷冷地扫了黑瞎子一眼。 “黑瞎子,我每个月给你五十万,原来你就是这样照顾族长和雪长老的吗?” 张海楼:什么玩意儿?张海客你居然还给这狗东西钱了??! “瞎!” 你居然又收钱了? 黑瞎子一怔,看着小雪儿和哑巴目光凝结的杀气,浑身寒意让人心底发凉。 完了完了……居然露馅了…… “不……不是,这不是客总非得要塞给瞎子的嘛?瞎子我也不好意思不收啊~~” 一阵急促的刹车声顿时响起。 车上猛地蹿出一只大黑耗子,紧接着,几道残影,转眼间便来到大黑耗子身前。 前面的那辆车停了下来,车里的人探出脑袋查看着情况。 “文锦姐,怎么停车了?” 霍铃披散着头发,手上还拿着一把梳子,手上动作不停地从发顶梳到发尾…… 陈文锦皱着眉头往后看了一眼,时间紧迫,这些人居然还有心情在那里打闹。 还有‘齐羽’…… 陈文锦想起刚才出发前,自己对‘齐羽’的试探,愣是没问出一丝有用的信息。 她的眼底满是怨毒。 明明‘齐羽’也吃了尸蟞丹,为什么他看起来根本就没有丝毫变化?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一个个都可以安然无恙…… 十五分钟后,被揍的鼻青脸肿的黑瞎子被捆起来丢进了后座。 张海楼坐在驾驶室开车,张海客在旁边看着点路。 “族长,雪长老,都坐稳了,看楼楼我给你们好好露一手技术~~” 下一秒,张海楼一脚踩住油门,车子瞬间加速起步。 强大的后坐力让车上几人全是往后一仰,身体紧紧贴在椅背上。 黑瞎子被一下子甩在后备箱,又猛地往前滚去。 “我……靠!张海楼,你tm的会不会开车?” 张瑞雪唇角微微勾起,还暗戳戳地踹了黑瞎子一脚。 …… 沙漠里的温度非常高,开窗不仅吹得脸痛,还会吃的满嘴风沙。 而且这破车的空调完全不起作用,有跟没有一样。 庆幸的是,车上的都不是一般人,张家人体质特殊,尽管也会出汗,也只是皮肤上一层细细的薄汗。 车上唯一最难熬的是黑瞎子,这货就差没脱光果着了。 张瑞雪望着窗外,眼前的沙漠一片苍茫,阳光打在上面,仿佛延伸至天际的金色海洋。 究竟要如何从沙漠进入到西王母宫,她现在也并不是很清楚。 不过眼前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陈文锦的行踪一直在‘它’的监视下。 自他们踏入沙漠的那一刻起,身后便多了一群如影随形的小尾巴…… 第47章 你不该活着 塔木陀曾被称为‘雨中的鬼城’,只有在雨季的时候才能出现。 实际上,只是因为只有下雨时顺着汇聚的雨水,所形成的地下河,才能更加便捷的找到它的所在地。 塔木陀的雨季大约在十月,他们一行人抵达时,恰逢不适当的季节,以致于无法快速探寻到西王母宫的入口。 吹着热风,一行人在沙漠中漫无目的地寻找着。 “文锦姐,我们到底还要找多久?” 霍铃率先开口,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坚持不住了。 “铃铃,再坚持一下,我们一定能找到西王母宫的。” “坚持一下,一定能找到!你每次说来说去都是这几句话…… “我都已经快要变成怪物了!你让我还怎么坚持!” “铃铃,你先冷静一下,平复一下心情……” “冷静?我冷静不了!我都快要疯了……啊……” “铃铃!” …… 张瑞雪坐在车里,听着不远处两人的争吵声,打开了车窗。 热风席卷着风沙瞬间涌入车内,夹杂着一股怪异的臭味。 车外的定主卓玛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冲着还在争吵的陈文锦和霍铃,用藏语大声喊了起来。 张海楼皱着眉头,语气纳闷道:“那老阿姨在喊什么呢?怎么听都听不懂?” 张瑞雪和张起棂皆是一怔,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瞎,掉头,立刻离开这里!” 黑瞎子反应不到一秒,就将油门一脚踩到底,轮胎在沙土上瞬间扬起滚滚黄沙,车头猛然180度调转。 猝不及防的张海楼,因为惯性原因往前一扑,整张脸都贴在车窗上。 “我靠!” 几乎就在一瞬间,这辆破旧不堪的面包车就冲出去十几米远。 “快走,火烧风要来了!” 陈文锦听懂定主卓玛的藏语后,一把将霍铃推进车里,快速启动车子掉头而去。 几秒前还是酷热当空,可是现在,车外面的温度竟然一瞬间降了下来,车窗上还凝结着一层白霜。 黑瞎子连忙打开雨刷器,刮掉那层白霜,视线才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啧,难搞,居然还碰上了火烧风。” 沙漠中除了流沙外,最让人闻风丧胆的就是焚风。 在沙漠中,这种热风被称为魔鬼,火烧风的气流温度能轻松超过100c以上。 一旦人和牲畜不幸踏足火烧风肆虐的区域内,便宛如跌入了一座庞大的烤炉之中。 顷刻之间,便只剩下人皮包裹的骷髅,血肉早已随风而逝,化为乌有。 “这女人开车速度倒还挺快。” 张海楼透过后视镜一看,发现陈文锦的车一直紧跟在他们身后。 而就在他们身后不过两百米的地方,沙粒被狂风卷起,形成一道道黄色的沙柱,旋转着冲向天空,天地间变得一片混沌。 远处,一条橙红色的“火龙”以极快的速度席卷而来。 高温、沙尘和狂风交织在一起,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被燃烧,如同世界末日的来临…… 陈文锦猩红着眼,死死地盯着远处的那片火烧风。 “计划有变,我们不去西王母宫了。” 话音刚落,陈文锦目光便透过车窗的玻璃,凝视着正在痛苦挣扎的霍铃,眼底满是难掩的痛意。 张瑞雪看向张起棂,给了他一个眼神。 张起棂眼底带着坚持,他必须要去塔木陀。 陈文锦和霍铃很快就离开了。 “我靠!族长,你到底有没有良心?楼楼我千里迢迢的过来,这还没待几天呢?你居然又叫我走?” 张海楼难以置信地拿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 这是什么没良心的负心汉?简直就是当代陈世美……‘抛妻弃子,另娶他人’~~ 张起棂没说话,淡漠的眼底流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幽光。 “你还是回去吧。” 我靠!族长就算失忆了,都还不忘用这句话赶我走! 张海楼整个人都石化了,简单直白地发出一句疑问。 “族长……你不要我了?” 张起棂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 似乎在说,我什么时候要过你? 张海楼脸色憋的通红,才咬着后槽牙看向张瑞雪。 “小雪儿~~” 这三个字从张海楼口中喊出来,还真是山路十八弯…… 张瑞雪懒得和他废话,言辞简洁。 “滚。” 张海楼双手捂脸,嘤嘤几声,外八字形地甩腿跑开了。 张瑞雪…… 张起棂…… 黑瞎子嘴角抽搐,这人咋看起来这么骚来着?不对啊,怎么能有人可以比瞎子我还骚呢?! “啧啧~终究是错付了~” 黑瞎子隔着墨镜,挤眉弄眼地给张瑞雪递了个眼神。 “瞎。”你也走。 tmd,嘻嘻不嘻嘻。 黑瞎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张瑞雪看了眼黑瞎子,又看向张海客。 张海客二话没说,将带来的所有物资整理好,平均分成两个背包,交到了族长手中。 “族长,姑奶奶,我们会在外面等你们出来。” 张起棂点了点头。 眼见这两人头也不回地就走,黑瞎子咬了咬脸颊的软肉,嘶……真疼。 “小雪儿。” 张瑞雪脚步一顿,回过头看向黑瞎子。 嗯? “包里放了你爱吃的糖果。” 张瑞雪闻言点了点头,抬脚继续向前走去。 …… 踏入西王母宫的范围之后,在张瑞雪胸口的位置,就开始隐隐作痛着。 似乎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催促着她…… 张瑞雪抬起头盯着那黝黑的洞口,那道声音,来自那里面。 “陨玉。” 张起棂看着崎岖不堪的洞穴,沉浸在了混乱不堪的记忆中。 “小官,你待在外面。” 丢下一句话,张瑞雪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洞口。 “张瑞雪!” 陨石内部散发出诡异而柔和的绿光,其通道犹如纷繁的蛛丝,纵横交错,令人辨不清方向。 但张瑞雪遵循着脑海中的那道声音,一直顺着通道通往了陨石内部深处。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富丽堂皇、庄严肃穆的大殿,正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高台。 高台上富丽堂皇,透过轻柔的纱幔,隐约可见上方坐着一个女人。 张瑞雪眼神紧盯着那个女人,顷刻间,身上的纹身都炸了出来。 胸口的蛇形纹身,更是发出一种难以忍受的剧烈刺痛感。 王座之上的女人,肤若凝脂,目光中流露出俯视众生的傲慢,冷冷地盯着眼前的来人。 唯一区别于常人的是,她的下半身露出的并非双腿,而是一条盘旋在王座上的蛇尾。 张瑞雪眼神戒备,刀刃瞬间弹出刀鞘。 “汝乃何人?” 西王母的声音似远似近,又带着些许冰冷和威严。 西王母感受到面前之人周身弥漫着一种令人胆寒的气息,竟让她不由自主地心生畏惧,忐忑不安。 张瑞雪沉默了一瞬,答非所问。 “你不该活着。” 第48章 斩杀西王母 西王母脸色瞬间一变,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儿,似乎认出来些什么。 “你是张家人?” 这一句,西王母用的是当代的语言。 张瑞雪将黑金双刀横于身前,眼底闪过一丝寒芒。 “你想杀我?” 西王母有些不悦地扭动蛇身,眼底满是对蝼蚁的嘲讽之意。 没有丝毫犹豫,张瑞雪的身影化作一道残影,瞬间发起凌厉的攻势。 身躯一跃而起,双臂挥刀如劈峰裂石,猛然朝西王母的额头斩劈而下。 张瑞雪跳到非常高,全身的肌肉力量激发到极致,呈现出绝对的力量感。 西王母身形如鬼魅般闪避,以双臂格挡住一击。 黑金双刀碰到她的手臂时,意外地发出两声‘锵’的声音。 宛如金属切割,刺耳的声响交织在空气中,似要将寂静的空间撕裂。 那四溅的火芒,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道绚烂轨迹。 张瑞雪心中讶然,手上的动作却如行云流水般连贯。 化斩为扫,带起一道道凌厉刀光,恰似柳枝在狂风中肆意摆动。 刀影连绵不绝,施展出“回风拂柳”(圆弧横斩)的招式,犹如狂飙突进的龙卷风,瞬间席卷四周。 却未曾料到,竟然又是连续几声“锵锵”作响。 “只要你愿意归顺于我,我将赐予你真正的长生!无论是无尽的财富,至高无上的权利!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满足你!” 西王母一边躲避着攻击,一边还不忘以利益来诱惑对方。 张瑞雪仍旧不为所动,手中双刀舞动如风,速度之快令人难以捕捉其轨迹。 短短数十秒,便接连使出数十招变化多端的刀法。 每一招皆精准落在西王母的脊背、脖颈、胸膛、侧腹、蛇尾等数十处不同要害部位。 西王母越打越心惊,这个张家人实在是太难对付了。 几千年来,好不容易有人进入到这个地方,她必须留下这个人。 在陨玉里的漫长岁月中,孤寂与无尽的痛苦逐渐吞噬了西王母的所有神智。 或许在她选择背叛族人,踏上追求长生之路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彻底疯魔了。 人类的本性永远倾向贪婪与自私,对欲望的渴求宛如无底黑洞,永远难以满足。 在得到一种东西后,又渴望得到相反的另一样,同时又不愿意放弃自己所拥有的。 西王母现在的躯体,临界于一种特殊的形态,既不算活着,也不归于死亡。 似人非人,似蛇非蛇,似活非活,似死非死。 这一切都是因为,西王母融合了陨玉中的某种特殊能量…… 那股神秘的力量赋予了她永恒的生命,却也将她永远囚禁在无形的牢笼之中。 只要一离开陨玉,西王母便会化作一股烟雾消散于世间。 西王母的蛇尾化作长鞭,如闪电般朝着张瑞雪甩来。 张瑞雪于半空中灵巧转身,以一种反人类的角度躲开致命的一击,再次化作一道残影,径直劈向西王母的要害。 一击不成,翻身连劈之力卸下,紧接着再次发起攻势。 周围华丽的装饰早在打斗时就被毁于一旦,场面一片狼藉不堪。 面对眼前越来越强势的进攻,西王母渐渐有些力不从心起来。 直到黑金古刀狠狠地划破了西王母的容颜,她的怒火再也无法抑制,熊熊燃烧。 女子以悦己者容。 西王母看着指腹上的血迹,瞳孔骤然紧缩,化作蛇鳞般的竖线,面庞在一瞬间扭曲,变得狰狞而骇人。 瞬息之间,黑金古刀仿佛带着开山裂河的磅礴之力,猛然斩向西王母的半截蛇尾。 西王母怒目圆睁,发出类似毒蛇的凄厉嘶吼,向张瑞雪凶猛地扑袭而去。 张瑞雪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等的就是她方寸大乱这一刻。 因为西王母扑过来的姿势,将胸膛的位置无意间完全暴露出来。 在先前的激战中,她便察觉到西王母似乎有意无意地总是在保护自己心脏要害之处。 张瑞雪腰部用力,上身后仰的同时,双腿微微弯曲,整个人如同一张被拉满的弓,敏捷地避开了那致命的一扑。 在躲避的瞬间,猛地向前跨出一步。 紧接着,她迅速抬起右臂,肘部微微弯曲,拳头紧握,宛如一头漆黑的猛兽伸出锋利的爪牙,直取西王母的胸膛,攻势凌厉无比。 那速度快如闪电,仅半条手臂便胜过黑金古刀的锋利,直接钻进西王母的胸膛。 单手发力一探,再猛然一抓。 一切发生在转眼之间。 还未等西王母狠狠地撕碎眼前人,突然间,剧痛如钻心刺骨般涌来,盛怒之下,她竟以利爪死死钳住了张瑞雪的肩胛。 控制住张瑞雪的同时,她那如钢鞭般的蛇尾再次猛然甩来。 背后是蕴含着刻骨恨意的鞭影,眼前则是面容急剧枯槁、神情狰狞的西王母。 张瑞雪自然也察觉到身后一股冷风如同利刃割破长空,顷刻间,她便已做好了应对之计。 只见她侧身沉肩,凝气于神,如闪电般卸掉肩胛的关节,已经做好牺牲半边肩胛后脊的准备。 破釜沉舟之下,右手再次猛烈地发力,狠狠一扯,西王母的心脏被强劲拽出,血雾腥红喷洒,一片惊心动魄的景象。 与此同时,伴随着一声骨骼断裂的声响起,张瑞雪痛苦地闷哼,猛然间喷出一口鲜血。 张瑞雪一脚将地面上的黑金古刀踢飞,在半空中徒手接住,肩胛处涌出的鲜血立时染红了刀身。 血液飞溅间,黑金古刀破空而过,一击斩落西王母的脑袋。 须臾间,黑虎掏心,抽刀断水,两记凌厉的杀招接连施展,毫无保留! 西王母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会死在区区一个人类手中。 随着头颅坠地的瞬间,尸体开始抽搐起来,伴随着一缕诡异的青烟升起,原本充满生机的血肉迅速干枯萎缩。 西王母张了张嘴,难以置信地看向张瑞雪。 ‘不可能,你怎么会有祂的力量……’ 张瑞雪眼神冰冷地盯着她,缓缓开口。 “你可以亲自去问祂。” 西王母的意识逐渐开始模糊,只不过,她的眼神中还透露着迷茫。 ‘区区人类,怎么可能承载得了……’ 直到西王母的意识完全消散,连尸体也化作一堆尘土后,张瑞雪才彻底松下那口气。 她脚步一软,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随即便陷入了深深的昏迷…… 第49章 世界的真相 张瑞雪睁开眼,入目便是一片洁白无瑕的天地。 银发少年正盘坐在石头上,在察觉到动静后,抬眸望了过去。 “醒了。” 张瑞雪坐起身看向少年,淡淡的嗓音中带着一丝沙哑。 “白年。” “啧~你记起我啦?” 白年眼巴巴地凑了上去,金色的瞳孔闪烁着愉悦的光芒,舌尖舔过唇瓣,流露出一种诱人又致命的蛊惑。 张瑞雪将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往外推了推,其动作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滚。” “嘤嘤嘤~小雪儿一点都不可爱了~” 白年撇了撇嘴,瘫倒在石头上,翘着尾巴,在上面来回摆动着。 张瑞雪也不说话,只是学着他的样子躺在了地上,脑海中的思绪却有些混乱。 良久过后,才问出了第一句话。 “西王母,是怎么回事?” “嘶~真没意思,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些别的事情,比如说……你身上的那股力量。” 张瑞雪淡淡地看向少年,吐出一句话。 “不说就算了。” “嘶咦~嘶~” 看着淡漠的眼底隐约露出一丝傲娇的意味,白年像是被戳中笑点般,在石头上乐个不停。 小雪儿变得越来越可爱了呢~ 白年一抬手,眼前的白光很快汇聚成一幅画面。 张瑞雪抬头,看着那些由荧光组成的画面,那是长白山脉的风景图。 “在天外陨石还未从天而降时,华胥氏族就一直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但随着天外陨石的坠落,华胥氏族受到陨石内核力量的影响,身体都发生了一些异化。 陨石中有蛇源,特殊的水,水化为蛇体生命(如同石中鱼,外层石壳,石中有水,蛋清,水中有活着的鱼,蛋黄)。 而伏羲率领的华胥氏族人,与蛇体生命共生,为了守护那陨石所赋予的神秘力量,他们共同铸起了坚不可摧的青铜巨门。 然而,在建造那扇青铜巨门的过程中,伏羲从那股神秘的力量中窥见了一些可怕的未来,预示着终极的降临。 于是,伏羲毅然作出了一个重大决策,带领族人举族迁移,离开了这片他们居住已久的土地。 由于一块陨玉意外坠入塔木陀所在的柴达木盆地,其内部也蕴含着蛇源。 伏羲便安排了西王母带领一部分女性族裔,也就是华胥氏族中的蛇语者,共同创立了西王母国。 西王母炼制尸蟞丹,其目的不仅在于追求长生不老的秘术,更在于汲取龙脉之精华,以此削弱鲁神的力量。 听到这里,张瑞雪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龙脉的力量……就是鲁神?” 白年忧郁望天,变出一块肉干,嘎嘣嘎嘣咬了起来。 “准确来说,鲁神吞并了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龙脉力量。” 此话一出,张瑞雪瞬间愣了一下,脸色也变得有些发白。 可白年接下来的话语,更是彻底颠覆了张瑞雪以往的所有认知。 “张家人的天授源自于鲁神,祂赐予了整个张家长生和特殊的血脉。” “鲁神利用天授,来控制张家人为祂寻找异变的尸体,以及另一种力量源,也就是祂的同类。” 后来,一部分张家人找到了终极,也窥见了未来的部分轨迹。 张家人顺着龙脉的走向,找到了柴达木的陨玉,西藏墨脱的陨铜,古潼京…… 在陨玉石茧之中沉睡的伏羲,与张家人达成了合作,决定一起反抗鲁神。 长白山下的特殊脉矿,也就是和天道意识相融合的终极,蕴含着可以阻止鲁神的力量。 “因此,张家人才会成为青铜门的守护者,而在西王母国改造完龙脉后,张家人也逐渐摆脱了鲁神的控制。” 张瑞雪身上的纹身都显露了出来,眼神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画面。 齐天大卦,终极降临。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白年一巴掌打在张瑞雪的后背上,语气调侃道。 “至于西王母,在三千年前,周穆王抵达塔木陀时,突然恋爱脑附身,将尸蟞丹和陨玉都赠送给了周穆王……” 白年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抹嘲讽。 “为了和心爱的男人,一起得到真正的长生,她选择背叛了族人,投靠了鲁神。” (注:西王母融合陨玉内的力量后,变成了古神之一) 而被蒙在鼓里的张家人,受到西王母的迷惑,还傻乎乎地替周穆王守护了三千年的圣婴。 张瑞雪皱着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既然如此,张家人为什么还会被天授?” 白年眨了眨眼,顽皮地勾了勾唇角。 张瑞雪瞬间明白过来他眼神中的含义。 终极,也和鲁神一样具有天授的能力。 气氛瞬间沉寂下来。 但是白年这个话痨,怎么可能忍受得了对方不说话呢。 “嘶~你就不想知道你身上那股力量的事情吗?” 张瑞雪斜睨了白年一眼,侧过身闭上了眼。 “你不问,我就不放你出去了,外面等你的那小孩,都~快~哭~了~哦~” 白年笑容明媚灿烂,眯着眼睛,坏心眼的打趣着。 张瑞雪心神一紧,瞬间睁开眼看向白年。 “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我? 白年无奈地叹了口气,对于眼前已然失忆的小姑娘,心里也是有些疼惜的。 好歹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而且还是小阿清的孩子。 自从数十年前,张瑞雪在长沙矿山大墓中得到那块神秘的陨铜时,命运的轮盘便已无声转动。 或许更确切地讲,在她尚未出生时,这场庞大的命运棋局便已悄然展开。 鲁神蕴含着龙脉的力量,更是象征着命运的意志。 唯有彻底击败鲁神,方能摆脱命运的摆布。 因此,必须要有一位能超脱命运意志的人出现,来终结这所有的一切。 张景清会来到这个世界,是被终极所安排好的。 而张瑞雪的出生,亦是如此。 而经过那块陨铜的改造后,她的身体,已经具备了承载终极力量的能力。 从假青铜门内的远古邪神,再到塔木陀的西王母…… 张瑞雪肩负的使命,便是彻底铲除那些古神残留的力量。 第50章 有很多人都爱着你【礼物加更】 细密的睫毛垂下,平静如水的眼底涌起破碎的,仿佛快要将人淹没的波澜。 张瑞雪紧抿着双唇,指节因为极度用力而显得苍白。 她的内心满是迷茫和痛苦,仿佛就像刺骨的寒流般,如潮水般汹涌袭来。 就是因为她……母亲才会承受那么多的痛苦吗? 原来是因为她……是因为她…… 为什么?为什么…… 在她还没察觉的时候,泪水已经充盈着眼眶,睫毛轻微地颤动,水光闪烁。 那些晶莹的水光逐渐凝聚,化作一颗圆润而丰盈的泪珠,沿着双颊悄然滑落,然后无声地消逝。 张瑞雪哭了,哭的太安静了。 她脸上满是迷惘和无助,宛如一件精致而脆弱的瓷器,化作无数的碎片,再也无法拼凑完整。 白年目光沉沉地凝视着她,眸中流露出怜爱与疼惜,伴随着几许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他轻轻伸出手,如同一位慈爱的长辈一般,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小阿清很爱你,她希望你能过得开心幸福。” 白年垂眸,缓缓抚摸着她的头顶,轻声说道:“还有有很多很多的人,都爱着小雪儿……” 单手一挥,眼前的画面瞬间流转。 张起棂紧紧抱住怀中满是鲜血的人,一向清冷的眼眸中盛满了难以言喻的惶恐不安。 他的面容满是痛苦,一边奋力抗拒着天授的侵袭,一边紧咬着牙关,反复地呼唤着那个名字。 “张瑞雪……张瑞雪……” 张瑞雪目光呆滞地盯着那幅画面。 正当白年还想安慰她几句时。 张瑞雪很快就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又恢复以往那副清冷淡漠的模样。 “还有多久?” 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结束这一切。 白年笑嘻嘻地回答。 “还不到时候。” “你得走了,要不然还真醒不过来了。” “再晚一会儿,我怕那个傻小孩,都要陪你一起殉情了。” 张瑞雪点了点头,便立刻开口。 “送我回去。” 白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金色的瞳孔中半是欣慰半是骄傲。 “你身为镇守麒麟,便是选定的守护人。” “这条路或许会走的非常艰辛,但我永远都是站在你们这一边的。” 张瑞雪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 她心里隐约猜测到了少年的身份…… “别担心,那一天不会太远了。” 张瑞雪垂着眼眸,恍然间轻声低语。 “嗯。” 白年一愣,突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金色的瞳孔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嘶~咦~小雪儿回应他了哎~ 意识重聚,沾满血迹的指尖微微动了动,唇间传来冰冷湿漉的触感。 张起棂眼角划过一滴泪水,记忆渐渐被再次抽离。 他努力回忆着,试图抓住脑海中那最深刻的记忆。 喇嘛庙的三日寂静。 太阳与月亮,本就是天生一对…… 他在这里见到了青铜门的创建者,还有张家的先祖…… 他们告诉张起棂关于世界的本源,天授以及张家人的起源。 还有关于张瑞雪的结局。 她会死……没有一个人会记得她。 而他,也会彻底将她遗忘。 …… 张海客在后来的日子里,每当回忆起这一段记忆,心中满是无尽的悔恨。 他们在西王母宫外苦候近三个月,却始终未见到族长和雪长老出来。 而在外面的野鸡脖子蛇群,突然爆发了前所未有的蛇潮。 一时间,他们竟无法踏入蛇沼半步。 直到张仟军带着张小蛇匆匆赶到,他们一行人才得以安全的进入西王母宫。 入目即是刺眼的腥红,坍塌的墓室之中,蛇母庞大的残躯占据视线,周身散布着触目惊心的斑驳血洞…… 张海客抱起地上的人,冰冷刺骨的温度,仿佛就像是一具尸体。 不断溢出的鲜血,让他的内心几近崩溃。 族长被张瑞雪死死地护在身下,而她自己,命悬一线,危在旦夕。 张起棂思维陷入了极度混沌的状态,整个人遭受到了巨大的精神刺激,口中不断地呢喃着。 “没时间了……没时间了……” 张海客能感受到张瑞雪的生机在一点点流逝,心跳从细微颤动至彻底静止。 一种无力感瞬间油然而生,他什么都做不了,他救不了她…… 恰在此时,张起棂猛然抱住张瑞雪,迅速地将那块血迹斑斑的陨玉,一把硬塞进她的嘴里。 下一秒,奇迹发生了。 她的脸色由青白逐渐染上了淡淡红晕,原本静止的心跳声开始慢慢恢复,重新跳动了起来。 那天是张海客第一次忤逆了族长,从他怀中强行抱走了张瑞雪。 张仟军背着神志不清的族长,忍不住开口问道:“张海楼,张海客那家伙该不是疯了吧?” 张海楼啧了几声,用看傻逼似的眼神看向张仟军。 “可不就是疯了呗~” 平静的语气中,隐约透露出一股子阴阳怪气的味道。 啧~张海客这小子的心思,藏得可真够深的啊~ 第51章 族长夫人? 正处于年轻气盛的小张们,不管做什么事情,想法总会冲动一些…… “轰隆!” 伴随着一声巨响如雷霆炸裂,震得地动山摇,石块、尘土瞬间被掀上半空,形成一片巨大的灰雾。 墓室的墙壁轰然坍塌,断裂的石柱带着尖锐呼啸砸落…… 塔木陀的西王母宫。 从此,不复存在。 南部档案内 张海琪耳边回荡着小张们你言我一语的话语,太阳穴如同击鼓般狂乱跳动,双手紧握成拳,青筋突显。 tmd!这群脑子有病的疯子!居然把西王母宫给炸了?!! “那鬼地方害得族长和姑奶奶受了这么重的伤,要不是时间来不及,说什么我也要把那个陨石给炸了!” “就是就是,都怪你,连炸药都没带够……” “……” 张海琪咬着牙,强忍住想要暴揍孩子的冲动。 不不不,这一帮纯真无邪的小张们能有什么错呢? 错的是教坏他们的那个贱人! 张海琪抬起头,目光如寒冰般,死死地锁住了张海楼。 张海楼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不是,干娘,麻烦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他虽然做事情有些不着调,但也不至于离谱到这种程度啊! 冤有头债有主,出门左转找张海客,可不能光怪我楼楼一人头上! 张海客这个代理族长都没拦着,楼楼我这个小可怜,哪里敢出言反对! 张仟军:……我作证,张海楼不但没反对,还在煽风点火来着。 张海楼:我靠!!!你tm的*#?#…… 张海琪露出一个充满母爱的微笑,温柔地抽出拖鞋。 …… “我靠!怎么突然觉得冷飕飕的?” 小张们抱着自个的胳膊,警惕地四下张望着。 “听没听过一句话?” 旁边的张海杏默默后退了一步,抽出了腰间的鞭子,看向小张们说道。 “牛要打,马要鞭,小孩不打要上天!” 所有的小张们…⊙﹏⊙!!! 南部档案馆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如同一曲悲怆的交响乐,奏响了‘团结友爱’的篇章。 路过一个个抱头蹲地的身影时,张海杏嫌弃地撇了撇嘴。 啧,没有一个能抗揍的。 不行,以后训练方面全都给我加倍! “族长和小雪儿怎么样?” 张海琪看向守在门外的张海客,摸出一根烟点了起来。 “族长已经醒了,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姑奶奶伤势比较严重,还在昏迷中。” 张海客想起那天的场景,拿着烟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着。 张海琪瞟了他一眼,忍不住在心里暗自腹诽。 啧啧,一个个倒反天罡的小子,还都惦记上自个的姑奶奶了~ …… 充斥在鼻间的消毒水味道,让意识逐渐苏醒过来的张瑞雪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原本正在静静吃着香蕉的张起棂,眼中突然闪过一抹亮光。 张瑞雪:“你是谁?” 张起棂眼底突然浮现一丝委屈,抬手握住了她的手。 “夫人。” 一旁的几人闻言,瞬间惊得目瞪口呆。 张海楼:“卧槽,族长不仅失忆了,而且脑子也残了!” 张仟军:“我一定是幻听了,一定是……” 张瑞雪抿了抿唇,试图思考,脑海中却始终一片空白。 张瑞雪想要起身,旁边的男子不动声色地伸出手,搀扶住她的手臂。 “你的伤还没好,小心一点。” 张海客拿来两个枕头垫在她的后背,并细心地抚平了被子上的褶皱。 “族长,你这怎么还叫上夫人了~” 张海楼眯着眼,嘴角挂着一抹欠嗖嗖的笑容。 “小雪儿,来,先喝点水。” 张海琪拿起水杯,将里面的吸管递到张瑞雪的唇边。 张瑞雪看着眼前这个长着一张娃娃脸,身材却玲珑有致的女人。 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就觉得很亲切。 张瑞雪喝了两口水后,便抬起眼眸打量起周围的人。 只有刚才称她为夫人的少年,以及此刻眼前的女人,才能够唤起她血脉深处的共鸣。 眼见小雪儿对他们一副非常陌生的样子,张海楼这个碎嘴子,又开始胡编乱造地讲起张瑞雪的过去。 原本张瑞雪只是好奇,直到后来越来越离谱,她完全没有办法将那个人和自己联系在一起。 “小雪儿你这个负心汉,娶了族长当大房还不够,又惦记上了外面的野花,害得我们几个做小的独守空房。” 张海楼说这话时,还拈起了兰花指,一双丹凤眼里盛满了幽怨,风情万种地剜了张瑞雪一眼。 “族长啊老是失忆,一不留神就是人口失踪案,你这个做夫人的,抛妻弃子,还成日里流连在风花雪月中,简直就是没良心!” “这回被外面的莺莺燕燕给害成这样,要不是族长去的及时,你让我们这些人怎么办啊……” 张海楼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块小手绢,故作伤心地掖了掖眼角。 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目光如炬般紧盯着张海楼。 只有张起棂还是一脸呆萌的样子,同时,他的双手自然而然地揽住那不足一握的细腰上。 “夫人。” 眼前的一切太过玄幻。 玄幻到连张瑞雪空白的脑神经,都开始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 “不是夫人。” “是夫人。” 张起棂的碎发遮住眉眼,漆黑的瞳孔里满是认真。 脸颊紧贴着脖颈,温热的呼吸落在耳畔,令张瑞雪的耳根不禁染上一抹薄红。 张起棂抿了抿唇,压下上扬的嘴角,目光沉沉地扫过围在床边的张家人。 十万伏特的大灯泡们,彼此间面面相觑,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族长到底失忆还是没失忆啊? 张起棂望着张瑞雪的眼神满是懵懂无知,眼底却透着一丝连自己都不懂的执念。 他忘记的东西有很多。 但他深刻的记得,她说过,会一直陪着他。 在族长那杀人般的目光逼迫下,被赶出来的几位张家人,足足愣了半晌都没缓过来。 张仟军一脸正气地出言斥责道:“张海楼,你刚才怎么能对着雪长老胡说八道呢?” 张海楼毫不客气地送了他个白眼,骚气十足地斜倚在墙面上。 “你懂什么~不耍点小手段怎么留得下小雪儿,难道又要等外面的人把她给拐跑了?” 呵,小雪儿对那个什么黑瞎子,态度明显有所不同。 以前来个贰月红,现在又来个黑瞎子,以后是不是还得来个黄蓝绿青橙紫啊! tmd!直接整个大染缸就完事了! 第52章 夫人,我…我难受 张海客目光幽深地看了张海楼一眼,“那你也不能用这种手段。” 张海楼嗤笑一声,伸出手拍了拍张海客的肩膀。 “客总~这都不是为了族长嘛~你没看连族长都不反对吗?” 啧~张海客这个表里不一的家伙~ 明明内心暗爽得不行,表面上还装作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张海楼想的很开,反正小雪儿不可能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与其等外面的人把小雪儿拐跑,还不如自家兄弟一起齐心协力,将人留在身边。 以后嘛~族长就是大房,张海客代理族长的身份摆在那,就勉强让他当老二算了。 他自个排第三,虾仔算老四,张仟军那个蠢货,只配捞个老五当当…… 啧啧~楼楼我真是太天才了~ 看着自家儿子脸上美到冒泡的淫笑,张海琪突然微微一笑。 啧,别以为老娘不知道这个蠢货正在想什么,还真是异想天开,白日做梦! “哎哎哎,干娘,你别扯我耳朵啊!” “嘶~干娘,你是这干嘛呢!” 张海琪:“没干嘛,下雨天闲着没事。” “下雨?外面不是晴天吗?哎呦……痛痛痛……” 屋内的张起棂一直紧握住那只手,哪怕在睡着的时候,都没有松懈下来。 张瑞雪垂眼看着他的睡颜,很安静,也很乖。 夫人…… 仿佛有人曾在她耳畔低语,反反复复地轻声诉说着这两个字。 心头微微颤动,突如其来的复杂情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依稀好像记得,有一个人在等着她回家…… 张瑞雪是被张起棂抱在怀里睡着的。 等她睁开眼时,恰好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眸。 外面的天色早已暗了下来。 张起棂低着头看向她,下意识地将她往怀里紧了紧。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是静止的,耳畔充盈着逐渐开始加速的心跳声。 张瑞雪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沉默许久后,张起棂突然低头深深地吻了下去。 张瑞雪怔了一下,双手下意识地抵住他的胸膛。 他紧紧地扣住她的后颈,手指向上隐隐钻入银发间,细细摩挲她的发丝。 充满爱欲的吻落在颈畔,锁骨之上…同时,也将自己的气息深深地印刻在她的身上。 昏暗的室内,静谧无比,只有唇齿交融的声音时不时响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至月色倾斜,张起棂才放开被蹂躏已久的唇瓣。 张瑞雪如霜的银丝披散于胸前,唇瓣微肿,眼眸中一片波光潋滟,再也不复往日的清冷与淡然。 此时她微微轻喘着气,因为有些惊诧而瞪圆了眼。 张起棂没有说话,只是将脸埋在她的颈肩处,极力压制着身体内翻涌的情欲。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张瑞雪能清晰地感知到,他身体上的某些变化……让她有些不自在地侧了侧身子。 紧接着,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微微收拢,两人的身体便更加紧密无间。 张起棂突然闷哼了一声。 张瑞雪伸出一只手想要将他推开。 却被张起棂一把抓住,放于他的脸颊上。 “夫人……我…我难受……” 张起棂面颊涨得如同晚霞般艳红。 向来清冷的眸子盛满了细碎的微光,眼尾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令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张瑞雪垂着眼眸不去看他,耳根早已红了一片。 滚烫的手指细细摩挲她胸前的红色麒麟纹身,被亲吻得愈发红艳。 纹身本就非常敏感,哪怕是张瑞雪都忍不住低声喘息着。 “别……别碰那里。” 呼吸十分灼热的张起棂,动作微微停顿,垂眸看着她胸前的蛇形纹身。 “这是什么?”他声音有些嘶哑地问道。 张起棂松开了她,眼神认真地询问着一个答案。 张瑞雪坐起身,将半褪的衣衫拢了起来。 张起棂漆黑的眼眸瞬间一暗,微微抿了抿唇。 “不记得了。” 沉默良久,张起棂才再次开口。 “夫人,不要离开我……” 闻言,张瑞雪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只觉得疼的有些厉害。 眼见她不回答,张起棂抱着她,将下巴抵在她的头上蹭了蹭。 “答应我,好不好?” 下一刻,一个温柔的吻堵住了他所有的话语…… …… 插播一个小剧场 张瑞雪一边处理着执法堂的公务,一边想着小官现在长大了,应该要替他另外安排一处别院了。 “雪长老,这是外面刚刚传回来的信件。” 张英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自从张瑞雪正式代理族内事务后,张英便一直跟随在她身边做事。 张瑞雪拆开信件,仔细看了起来,淡漠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惊讶。 “我要出一趟远门。” 张英:“好的,雪长老。” 张瑞雪刚想起身离开,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 “让族人们整理一下映雪院隔壁的院子。” 张英看着她,眼中带着疑惑,“雪长老,这是……” 张瑞雪停顿了一下,开口解释了一句。 “是给小官住的。” 等张起棂从外面回来时,才得知姐姐居然要让他从家里搬走。 “族长,你怎么了?” 张海客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但很明显心情好像不太好。 那一天,张起棂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一夜都没有出来。 张海客一头雾水,不明白族长这突如其来的小孩子脾气是怎么回事。 “哥你可真笨,要是让你跟咱爹娘分开,你愿意吗?” “再说了,族长可是姑奶奶亲手养大的……” 张海杏自信满满,认为自己猜中了族长的心意,便条分缕析地娓娓道来。 张海客听完后,觉得好像是挺有道理的,原来族长是为这件事情生气啊? 这有什么难的,等姑奶奶回来,跟她说一声不就完了。 张起棂听完张海客的话后,沉默了良久才问出一句话。 “有用吗?” 张海客一拍胸膛,打着包票说道:“这姑奶奶最疼的就是族长你了,只要族长开口,姑奶奶肯定会同意的。” 张起棂点了点头。 几日后,张瑞雪从外面回来时,恰好碰见了守在院子里的张起棂。 张起棂的语气有些闷,“姐姐。” “嗯。” 张瑞雪坐在台阶上,看着他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怎么了?” “姐姐,我不想搬走。” 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张瑞雪没想到他是为了这件事而纠结。 “嗯,那就不搬。” 张起棂眼神亮了亮,那意思好似在问,是真的吗? 张瑞雪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笑意,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个宁静的夜晚,他们肩并肩的依偎,共同欣赏夜晚的浩瀚星辰。 时间仿佛永远静止在那一刻…… 第53章 咱们给族长下药吧 训练场,一群小张们正满含热泪地相互切磋。 张海杏手里拿着柳枝,遇到动作不规范的小张便挥枝予以指正。 张瑞雪坐在台阶上,望着天空发着呆。 张仟军嘴里嘀咕着,“雪长老是在哪儿磕到了吗?怎么这嘴唇……”就跟被狗啃了似的。 目光一转,在发现自家族长唇上明显被别人咬过的伤口时,张仟军脑袋完全一片空白。 这……这这……该不会…… 张海楼一巴掌拍在张仟军的后脑勺上,挤眉弄眼道:“想什么呢?你这嘴巴张的可以塞下鸡蛋了~” 张仟军脑子里一片混乱,嘴巴被狗啃过的雪长老,嘴唇被咬过的族长…… 不是,族长你闷声干大事啊? 啧啧,族长和小雪儿这是……成了? 张海楼自然也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异样。 虽然事情发展的还挺快,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但这莫名其妙的酸涩感…… 呸呸呸!反正他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迟早有一天,他也能睡到小雪儿的! 天空逐渐被云层遮盖,风势变大,银丝随风起舞,轻纱如波涛般荡漾。 张瑞雪两只脚搭在台阶下方,轻轻地来回晃动着。 看着面前艰苦训练的小张们,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段清晰的记忆。 “张海琪……毒药好吃吗?” 坐在旁边的张海琪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挺好吃的,还有点甜。” 张海琪压着上扬的嘴角,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个味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旧清楚记得和小雪儿相处的每一段记忆。 看似冷心冷情的小雪儿,其实内心比任何人都要柔软。 “干娘,什么毒药?你啥时候吃毒药了?” 张海楼欠嗖嗖地凑过来,被张海琪无情的一巴掌给拍了回去。 场面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张瑞雪微微勾起唇角,眼底盛满了愉悦的笑意。 — “陈文锦联系了齐羽,询问他要不要去云顶天宫。” 张海琪看了眼张海客,斟酌片刻说道:“小雪儿身体还没彻底恢复,族长那边也先不要告诉他。” “你用齐羽的身份去,我让张仟军带人在暗处辅助你,顺便看看能不能再解决掉一批汪家人。” 张海客点了点头,便转身出去安排事情去了。 从塔木陀无功而返后,陈文锦躲避着暗处那股力量的追踪,带着霍铃重新回到了疗养院。 而霍铃的身体,也开始了真正的异变。 她身体里散发的那股香味越来越浓,随之而来的是记忆的衰退。 陈文锦很清楚,霍铃的变化就是她以后的下场。 所以她必须看到完整的异变过程。 霍铃用录像机记录下自己每一天的变化,机械性地重复同样一件事情。 每天在昏暗的房间中,一下一下地给自己梳着头发,一次能梳好几个小时。 陈文锦将霍铃录制下来的录像带以匿名的方式,寄给了藿仙姑。 这盘录像带不管是威胁也好,警示也罢,她就不信藿仙姑还能坐的住。 在陈文锦和霍铃的心底,其实都是有些怨恨九门的。 霍家明面上派人寻找霍铃的下落,实际上早已放弃了她这个弃子。 藿仙姑是很宠爱霍铃,但对女儿的感情,却远远不及对长生不老的渴望。 霍铃日复一日的变化,对陈文锦的冲击非常大。 在见识到霍铃完全变成禁婆后,陈文锦就下定决心,她一定要进去云顶天宫的青铜门。 在那里,或许有可以解救她的办法。 …… 海风咸湿,夜幕下海面波涛汹涌,似乎要吞噬夜空。 海边升起篝火,张起棂坐在旁边,手中拿着两串鱼来回翻转。 张瑞雪端坐在他身侧,煽动的火焰在她清冷如月的脸上映出暖柔的光。 张起棂将鱼递了过去,“给。” 张瑞雪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接过烤鱼,垂眸看了一眼,迟迟未有动作。 这烤鱼不仅鱼鳞没刮干净,烤得也非常不均匀。 某一块地方焦黑成碳,另一块地方又好像没被火烤上,还泛着幽幽的银色鳞光。 张起棂抿了抿唇,垂着眼眸好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心里越发窘迫起来,对于他来说,食物只是解决基本生理的东西,至于味道方面……似乎也没这么重要。 可是张海楼说了,爱一个人就得给她最好的。 趁着张海客出任务,干娘又不在家,张海楼直接作了个大妖。 他给自家族长恶补了关于怎么谈恋爱啊,怎么约会等等的小知识。 还胆大包天的,偷偷给自家族长看了小黄视频…… 以至于,差点没被张起棂给打死。 看着张起棂脸上的表情,张瑞雪立刻就读懂了他的意思。 “把鱼给我。” 张起棂将那烤得半熟的鱼递给她。 那目光仿佛勾人心痒的小羽毛,伴随着撩拨心弦的细微颤动。 张瑞雪抬眸看向他,墨色的瞳孔中满是自己的身影。 半晌,夜风逐渐变得更加潮湿,烤鱼的香味逐渐散发出来。 鱼终于烤好了,吃完烤鱼后,两人盯着海面上的月亮发着呆。 躲藏在不远处的小张们,急得在那里直跳脚。 “这族长是怎么回事啊?这么好的氛围,居然在那里发呆!” 张九日忍不住第一个跳脚起来。 他作为族长的头号忠实迷弟,可谓是为了族长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 “啪。” 张海杏一巴掌拍在张九日的胸肌上,怒骂道:“我就说你们这办法不靠谱!” “姑奶奶是什么人啊?还能被这蠢法子给撩拨到?” “要不,咱们给族长下点药吧?” 有一位年纪不大的小张,胆大包天地建议道。 “这办法能行?” “不是,你这小脑袋瓜子怎么能这么好使呢?” 张海楼猛地一拍额头,觉得这个方法简直是太适合了! “你们看小雪儿那脸,那腰,光我看着都流哈喇子,这兽性大发的族长见了,还不得饿狼扑食,将人吃干抹净啊!我靠!想想都受不了!” 张海东突然缩了缩脖子,怯生生地说了一句。 “呃……那个,你们…要不要先转过身……看看?” 空间突然安静的犹如时间静止一样,所有人如同石化般,僵硬地转过头…… 张起棂的拳头嘎吱作响,该死的贱人!兽性大发?吃干抹净? 脑袋瓜子好使是吧? 等拧下来后,看还好使不? 张海杏看着脸黑的想要杀人的族长,默默地对着张海楼竖起大拇指。 “楼楼啊,别怪姐妹我说话直,你这满是黄色废料的脑袋,啧啧~真是不要也罢~” 说完,一把扯着张九日,脚底一抹油就开溜。 那些小张们看着宛如杀神般的族长,一时间,左看看右瞧瞧。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快跑啊!” 十几个小张们,仿佛遭遇巨大惊吓的林中鸟兽,玩命地向四面八方逃窜。 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十分钟后,十几号人齐刷刷地双手抱头,蹲在沙滩上。 张海杏咬牙切齿地瞪了张九日一眼,这家伙居然为了族长叛变,甚至还帮忙抓起人来! 张九日,老娘晚上要是让你进屋的话,就tmd的跟你姓! 张海楼鬼鬼祟祟地想要跳海逃命,一把柳叶飞刀不偏不倚地刺入他鞋尖。 啧~看样子今天这顿打是逃不过了。 张海楼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蹲在人群中。 张起棂冷冷地扫视着在场所有人。 紧接着,沙滩上就响起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第54章 磅礴暴雨 夜风突袭,浓云掩映银辉。 惊雷掠过长空,撕裂静谧的夜幕,预示着一场磅礴的暴雨即将降临。 张瑞雪和张起棂躲避不及,恰好淋了一场大雨。 至于那些小张们,在被揍的惨不忍睹后,纷纷销声匿迹,无迹可寻。 回到南部档案棺后,张瑞雪就先去洗了澡,洗了头发。 等擦干头发后,就换上一件睡衣准备休息。 这时,张起棂突然推门而入,发丝微湿,明显是刚洗完澡的样子。 自从张瑞雪醒来后,他们便一直睡在同一个房间里。 梳妆镜前,张瑞雪用毛巾仔细地擦拭着他的发丝。 指尖不经意间拂过脖颈的肌肤时,张起棂身体瞬间绷紧,眼神也带着些许羞涩。 房内昏暗无比,唯有窗外不时掠过的闪电点缀着漆黑的夜幕,伴随哗哗作响的雨滴敲打着屋檐。 张瑞雪帮张起棂梳理好头发后,才开口说了一句话。 “好了,睡觉。” 张起棂轻抚着已经擦干的头发,眼帘低垂,细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 “夫人……” 声音轻的好似窗台微微晃动的风铃,在寂静的空气中荡起层层涟漪。 四目相对,张瑞雪看着他眼底半是期待半是羞涩的眼神,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他。 “睡觉。” 张起棂心底悄然涌现某种微妙的,令人脸红心跳的感觉。 他用视线描摹着她的脸,最后落在她的唇瓣上,一时绷紧了肌肉,艰难地上下滚动着喉结。 “张瑞雪……” 张起棂将她拽入怀中,脸埋在她的肩颈处,深深地嗅着她的气息。 两人的距离很近,她甚至能清晰的听到他的心跳。 静谧的空间内,沉重剧烈的心跳如催促的鼓点一般,一下一下地敲在她的心尖。 张起棂身上的麒麟纹身仿若墨色浸染,缓缓蔓延,汗水轻洒,化为缕缕白雾,包裹着紧紧相拥的躯体。 修长如玉的食指,在丝滑的睡衣吊带上轻盈游走,轻轻一挑,便顺着肩颈的线条缓缓滑落。 “小官……” 喉咙中压抑着低喘,手指一下一下地摩挲着他的碎发。 意乱情迷间,张起棂望着身下的人,感受着层峦叠嶂的雪山紧紧积压在他胸膛下,那是一种完全不同于男人的馨香和柔软。 张起棂的身材看似单薄,但肌肉密度惊人,浑身都是能杀人的肌肉。 再加上张家人惊人的体力,和腰力…… 南部档案的房间全是按照当地的建筑风格来设计的。 房间内的主色调以温馨淡雅为主,为了利于空气流通,保证有充足的阳光,还特别设计了尺寸宽敞的窗户。 然而那抹淡雅韵味,在压抑的细微喘息,偶尔低沉的长吟,以及剧烈的晃动声中逐渐消散。 昏黄的光芒透过斑驳的窗棂,洒在那道交叠的身影上。 两个轮廓似夜风中摇曳的藤蔓,在窗玻璃上交织缠绵,随着越发激烈的摇曳,响起啪啪作响的声音,恰似演奏着一首永无止境的乐章。 房间内每一寸空气都被染上了情欲的味道。 张起棂在洁白的画卷上,留下一个又一个专属于他的印记。 “嗯……” 本能的声音仿佛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张起棂的呼吸倏然间加重,再次攀了上来,狠狠地侵占她的呼吸。 湿润的发丝散落额间,淡琥珀色的眼瞳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宛若藏着一汪即将涌动的清泉。 张瑞雪皱着眉,有种被野兽一点一点吞噬殆尽的错觉,不禁渴望得到一丝喘息。 便伸出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传递着自己的情绪。 感受到她的需求后,张起棂低下头,于皑皑雪峰之上,细心游走,细致地探寻与抚慰。 但很快,便不留给她任何缓冲的机会,狂风卷带着起伏的波浪,顷刻间汇聚于顶峰。 而她犹如海绵般吸满了海水的温柔,无止境地包容他所有的一切,依着他的心意,一次次地将感官往上攀升。 抬眸间,便对上张起棂氤氲着无尽渴望的眼眸。 他口中溢出均匀的喘息声,温柔又安静地看着她,略带薄茧的手指放在床沿,十指相扣。 张瑞雪微微抬起下颌,迎上了他压下来的呼吸。 暴雨再次倾盆而下,雨水宛若无数条瀑布从天空而下,将屋内和屋外分成两个世界。 窗沿上的那串风铃,被突如其来的暴风瞬间搅动,它们早已失去了往日轻轻摇曳的姿态。 而是随着狂风的节奏,剧烈的摇摆起来,每一次撞击都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待这磅礴暴雨缓缓停歇,不觉间已迎来晨曦微露之时。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不堪摇曳的床架,终于忍不住发出了承受不住的吱嘎声。 张瑞雪想要回头去看,却被张起棂单臂托着臀,一步一步地走向了窗台…… 银丝如霜,不知道牵动了谁的心…… 第55章 你就不怕他进来? 张瑞雪睡了一个不算太长又不短的觉,准确来说,这几天来,她就未曾踏出过房门半步。 身侧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床边还放着她的衣服。 张瑞雪穿上衣服,从梳妆台上取出一根发带,将披散的长发仔细束扎。 地上的杂乱被张起棂简单收拾了一下,那红木制成的床架,却因承受不住而疲惫不堪,稍一触动便响起吱吱呀呀的呻吟。 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张瑞雪抬眸望去,就对上发丝略显凌乱的男人。 张起棂手中还端着一碗白粥,也不知道到底算是早饭还是午饭。 张起棂回眸对上张瑞雪略带戏谑的视线,耳根慢慢变红,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 “先吃点东西。” 张瑞雪慵懒地倚靠在床头,享受着张起棂的贴身投喂。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斑驳地洒在房内,投下参差错落的斑驳光影。 张起棂眼眉低垂,抿唇偷瞄她的反应,在发现她并没有不高兴的样子,才松了口气。 刚开始他还能竭力控制着自己,但随着她无休止的宽容放任……最后,两人都有些失控了。 张家本家只允许麒麟血相互通婚,也是有这样一部分原因在的。 张家人失控的样子都很危险,以普通人的体质来说,根本无法承受得住。 所幸,由于血脉特殊的原因,他们的恢复能力也强悍得惊人。 张瑞雪用指尖戳了戳张起棂的腰窝,淡淡的开口。 “小官。” 清冷的声音带着轻哑的磁性,如同寒冬腊月中傲然盛放的梅花,格外的好听。 张起棂红着脸,认真的表示,“咳咳……第一次经验不足,以后不会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 “我会好好表现的。” 这句话,张起棂说得面红耳赤,心跳也急剧加速着。 张瑞雪压了压上扬的嘴角,指尖微微捻动。 很可爱。 东南亚大部分地区都属于热带气候,日间温度常常飙升,令人犹如置身于一个巨型蒸笼之中。 张瑞雪倚靠在门口,看着张起棂拿着个小榔锤,在床架上敲敲打打的。 窗台上的石砖在指尖的摧残下皲裂开来,化作无数细碎的残片。 浴室内满是狼藉不堪,洗手台已然坍塌过半,那往日里亮洁如新的浴缸,现如今却布满了手指粗细的裂缝…… 床架子很快便修好了,只不过关于其它的,张起棂也实在有些不擅长。 于是,他们便决定到附近的家具市场逛一逛。 “下午好,你们两位是想买点什么呢?” 导购员用充满热情的本地越南语,亲切地跟他们打招呼。 张起棂和张瑞雪手牵手,那种自然而然地流露出的亲密感,让导购员一眼就认为,他们应该是一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 张起棂用越南语简单表达了一下自己的需求,导购员很快就为他们介绍了好几款家具。 看着眼前足以装下两个人的大浴缸,张起棂回想了一下浴室的布局,又抬眸看向了张瑞雪。 “喜欢吗?” 张瑞雪挑眉,一眼就瞧出他心里暗戳戳的想法。 张起棂低头垂眸,假装自己挑浴缸的时候,没有生出别的小心思。 最后订下来的是一套新的洗手台,宽敞到足以容纳两人的大浴缸,以及一张显得格外坚固的红木床。 至于窗台上的砖块,到时候就拿院子花坛里的石砖来补。 在张起棂的认知中,除了不停寻找自己的记忆外,似乎从来没有一件事情,让他如此……锲而不舍。 两个安静淡漠的人,情不自禁地共同沉沦其中。 张起棂暗戳戳地将小黄视频上的姿势全试了一遍。 (哈哈哈,都没想到吧?闷骚的瓶仔在揍完张海楼后,还偷摸着认真学习了一下) 这场势均力敌的持久战,恐怕只有新买的那张红木床方能略窥一二了。 南部档案馆的大门紧闭了半个月,那些小张们在外面躲了半个多月,才敢试探性地往回跑。 浴室内雾气朦胧,温热的水流过张瑞雪身上的白色睡衣,可以清晰看到下面巍峨耸立的雪峰。 张起棂正在和她深入探讨,探究鱼儿在水中如何提升游动速度的奥秘。 突然,房间门外传来一阵敲门的声音。 “奇怪了,这族长和姑奶奶出去了吗?” “族长!姑奶奶!” 张海楼喊声在房门外响起。 张瑞雪想要起身拿旁边架子上的浴巾。 被张起棂抢先一步按住了背,压在了自己身下,他自己稍微挪了挪。 往前一点拿到浴巾后,垫在了张瑞雪的脑后。 滚烫的掌心,带着晶莹的珠滴,轻贴她的面颊,令她仅能透过朦胧的水汽,窥见那唯一的存在。 “小官……嗯……小官……” 温柔的吻落在颈间,修长的脖颈向后弯出一抹漂亮的弧度。 张起棂知道张海楼不敢轻易闯进来,一边轻吻着她的额间,一边说道: “夫人,专心一点。” 张瑞雪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轻盈地翻转身体,浴缸的水瞬间溢出,四处流淌。 张起棂被她的动作磨得绷紧了身体,下一秒,却又被她若即若离的动作,撩拨的心痒难耐。 “你就不怕他进来?” 在细微的喘息声中,隐约透露出一抹促狭的笑意。 张起棂按住她不让她离开,却着实无法拒绝张瑞雪这般勾人的厮磨。 “不怕,他不敢。” 张起棂握住她的手缓缓放在唇间亲了下,然后抬起下颌,吻住还有些水光的唇瓣…… 张海楼在门外等了一会儿,淡定地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 然后他就将刚刚带回来的糖果,从走廊的窗边旁丢了下去。 “啧~族长总算是吃上肉了~这大房的位置算是稳了~” 张海楼忍不住酸溜溜地说了一句,在心里强行安慰着自己。 没关系~接下来他们这几个做小的,可就各凭本事了~ 第56章 十五具尸体 按照鲁黄帛上的内容,南部档案部破译了关于龙脉的信息。 因为天授的原因,张起棂会沿着龙脉之走势,遵循一条特定的路线,不断地搜寻着记忆的碎片。 张海客依照张起棂早年间所探访的墓穴顺序,逐一进行了排列。 云顶天宫→七星鲁王宫→巴乃张家古楼→西沙海底墓→塔木陀西王母宫 并且他还在这些墓穴附近,都安排了伪装好的张家人秘密潜伏。 第二天早上张瑞雪起床的时候,张起棂已经收拾好了行李。 和南部档案馆的小张们告别后,张瑞雪和张起棂又踏上寻找记忆的旅途。 而张海客等人,则会在暗处继续跟随着他们。 这是张瑞雪与张海琪商议好的计划布局。 在所谓的命运之子尚未真正浮现之前,海外张家必须隐匿于世人的目光之外。 而九门作为明面上的靶子,自然成为了汪家与“它”严密监视的存在。 …… 2002年——北京城 近来九门内有一件事情传的沸沸扬扬,还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 在九门霍家的地盘上,出了一件惊天命案。 起因是在霍家新买的地皮上,不知怎么回事出了一场大火。 众人将火扑灭后,十三个工人的尸体一个不少的找了出来。 最诡异的是,居然还多了一具尸体。 藿仙姑向陈皮阿四借了手底下的南瞎和玉面罗刹,来帮助她处理此事。 霍家的楼盘上,藿仙姑正陪着一个女子坐在一旁喝茶。 就在不远处,一个穿着黑色皮衣戴着墨镜的男人在和警察了解着情况。 “您请喝茶。” 藿仙姑端坐在正堂首位,身着黑色的旗袍,满头银发别在耳后,露出白色的珍珠耳坠。 一双清澈又透着几分精明的眼眸,在此时流露出深深的敬意。 女子微微颔首示意,却未有任何动作。 面对女子如此冷漠的反应,藿仙姑不仅没有流露出丝毫不悦之色,反而转头命令伙计,再去取一些精致的糕点过来。 “奶奶!” 一个穿着休闲套装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来到藿仙姑身边。 “秀秀,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待在家里吗?” 藿仙姑眼神微变,握住自家孙女的手,低声呵斥道。 “奶奶,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秀秀摇晃着藿仙姑的手,语气娇软地撒着娇。 藿仙姑也是拿自个的孙女没办法,只能故作生气的用食指戳着秀秀的脑袋。 “行了,来了就来了,就在一旁看着,别凑上去。” “奶奶,不单单是我来了哦,小花哥哥也来了。” 解雨辰走了过来,微笑地打着招呼,“霍奶奶。” 藿仙姑:“解子也来了啊,先坐会儿。” 解雨辰点了点头,目光忽地一转,瞬间愣在了那里。 “姐……姐姐?” 视线交织。 张瑞雪看了他一眼,眼神却非常的陌生。 “你认识我?” 解雨辰心中泛起一丝苦涩,但面上却丝毫不显。 师父说过,姐姐的家族中有一种遗传病,隔一段时间就会失去所有的记忆。 可是为什么十一年过去了,姐姐的容颜依旧如初,宛若岁月未曾留下任何痕迹…… 就好像,完全没有变化过? 张瑞雪见对方好像认识自己的样子,思索了片刻,却依旧未想起任何记忆。 “姐姐,我是解雨辰,你以前都叫我小花的。” 解雨辰注视着她脸上的神情,突然就笑了起来,一双桃花眼潋滟多情,看起来漂亮极了。 “小花哥哥,这位姐姐就是你一直在找的人吗?” 秀秀小声地询问着,看向张瑞雪的眼神,也满是好奇之色。 解雨辰不知道为什么,脸颊突然有些发烫,轻声嗯了一声。 秀秀瞅了他好几眼,总觉得小花哥哥好像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怪。 不过这个姐姐长得可真漂亮,就是看起来好冷的样子? 黑瞎子仔细检查了半天照片,抬头看向张瑞雪,“小雪儿,你也过来看看~” 张瑞雪闻言,抬脚走了过去。 这些都是案发现场的照片。 尸体被排成了一个鱼的形状,虽然浑身焦黑,但是尸检的结果居然是溺水而死。 也就是说这十四个人是在大火中溺水而亡。 这种玄学的东西,除了九门的齐八爷之外,其他九门中人都十分排斥。 张瑞雪和黑瞎子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黑瞎子一副言之昭昭的样子,“霍当家,这里一定还有第十五具尸体,你们还没有找到。” 随后,黑瞎子便将自己的发现的问题说了出来。 藿仙姑:“黑爷,按照你说的,我已经派人去一楼还有车库去找了。” 解雨辰微微抬眸打量着黑瞎子,他好像……也一点都没变老? “小花哥哥,我刚才听奶奶,这个戴墨镜的还有那个漂亮姐姐,都是四阿公手底下的人。” 秀秀对眼前两个人充满了好奇,道上赫赫有名的南瞎,还有玉面罗刹…… 解雨辰皱了皱眉,这南瞎北哑和玉面罗刹的名声,他也不是没听到过。 但他无论如何也未曾料到,自己苦寻多年的人,竟然会到了陈皮阿四手下做事。 师父他老人家知道这件事吗? 若是知晓,他又为何没听师父提起过? 解雨辰不知道的是,贰月红很早便已经得知了张瑞雪的下落,只是一直未曾透露分毫。 当初,陈皮阿四带着手下伙计到广西山区某一处凶墓中倒斗时,恰巧在墓穴中遇到了张瑞雪和张起棂。 这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陈皮阿四上来就跟张起棂打了一架。 结果毫无悬念,陈皮阿四又输了! 陈皮阿四正想着再跟张起棂打一架的时候,张瑞雪就提着一颗血尸的脑袋,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在得知他们二人又失忆后,陈皮阿四第一时间就通知了贰月红。 在贰月红的示意下,他将张瑞雪和张起棂带回了盘口,暂时先由他照顾着。 到了陈皮阿四的地盘后,失去记忆的张起棂又和黑瞎子狠狠地打了一架。 (注:原因就是大黑耗子突然冲上来,想抱小哥老婆) 张起棂从对方招式中找到一丝熟悉感后,这才收了手。 要不然,黑瞎子有命没命都不一定。 眼见陈皮阿四对张瑞雪毕恭毕敬的态度,再加上对某只大黑耗子的那一点熟悉感。 张瑞雪和张起棂这才暂时留了下来。 第57章 秦王照骨镜 黑瞎子坐在了另一旁的椅子上,拿起了桌子上面的糕点吃了起来。 黑瞎子笑嘻嘻的看着藿仙姑说道:“霍当家,这糕点做的真不错,和我小时候的下人做的味道一样。” 藿仙姑:“那黑爷就多吃一点。” 小时候的下人? 张瑞雪不着痕迹地打量了黑瞎子,淡漠的神色中藏着一丝疑惑。 黑瞎子这人说话惯会跑火车,滑不溜秋的,他不想说的事情,谁都无法从他嘴里撬出来。 但是张瑞雪却觉得他很奇怪,确切来说,是和她说话时很奇怪。 半是玩笑半是真心。 藿仙姑看向一旁的解雨辰,笑着问道:“解子,秀秀这几天在你那里玩,给你添麻烦了。” 解雨辰:“霍奶奶言重了,我与秀秀情同手足,她又怎么会给我添麻烦呢。” 秀秀故作幽怨地看着藿仙姑,“好啊,原来我在奶奶心里,就是个爱惹麻烦的讨厌鬼啊?” “你呀,除了解子,还有谁能这么宠着你啊!?” “奶奶!我和小花哥哥可是比亲兄妹还亲,他不宠我宠谁啊……” “……” 黑瞎子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这九门的人说话可真有意思。 藿仙姑似乎有点想把孙女许配给解雨辰的意思,而解雨辰却坦诚相告,两人之间只是兄妹关系。 还有这位霍家小姐,实则也无此意,又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啧啧~一个个心眼多得简直跟筛子似的~ “哒哒哒……” 昏暗的车库里此刻正灯火通明着,抽水机的声音响彻在整个车库里面。 等洞口里面的水完全抽干的时候,黑瞎子独自下去探查着情况。 不一会,他便从洞口探出脑袋。 “找到了。” “等等,我派人和你一起下去。” 藿仙姑说着立刻就要吩咐手下伙计进去。 黑瞎子摆了摆手说道:“霍当家,这下面的东西有些邪乎,我看您的那些手下还是别进去了。” 感受到张瑞雪紧绷的嘴角后,黑瞎子笑呵呵地打趣了一句。 “小雪儿,你说瞎子我要是死了~你会不会替我收尸啊?” 张瑞雪眼神淡然,缓缓吐出一个字。 “会。” 她说这句话时情绪非常平淡,没有犹豫、劝阻、难过、失落,但却意外地让黑瞎子发现了一丝紧张。 黑瞎子咧开嘴,嘴角勾起一抹开怀的笑意,原本那颗冰冷孤寂的心似乎也多了些许暖意。 来之前,他给自己算过一卦,卦象为大凶之兆。 黑瞎子一直都知道,自己有一天说不定就得死在哪个墓穴中。 他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苦于无人给他收尸。 毕竟,他可是他们家族中仅存于世的最后一个人。 实实在在的最后一人。 黑瞎子看着眼前清冷绝色的一张脸,心中生出几分不舍。 啧啧~真是太亏了,瞎子我连老婆都还没娶上呢~ “小雪儿,你要在上面等我哦~” 张瑞雪看了眼骚得没边的黑瞎子,心中越发不安起来。 十三具尸体被摆成一个鱼形阵法,似乎是为了送走什么东西。 她有种感觉,下面的东西似乎不是瞎可以处理的。 “瞎。”一起下去。 “小雪儿这是担心我吗?放心,瞎子我啊~命硬的很,死不了的。” 张瑞雪瞪了黑瞎子一眼,闭上眼不搭理他。 眼见黑瞎子如此坚持,藿仙姑只能叮嘱了一句,万事小心。 说这句话时,藿仙姑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张瑞雪一眼。 二爷夫人为何会到陈皮手底下做事呢? 而且看她的样子……似乎是,又失忆了? 张瑞雪守在洞口,半刻钟后,黑瞎子就从车库下面的水洞中背出来一具古尸。 张瑞雪瞳孔一紧,死死地盯住了那面青铜镜。 秦王照骨镜,一正压百邪。 眼前这具古尸身上的服饰已经完全腐烂,但依稀可以分辨出来她身上的女性特征。 黑瞎子蹲在一旁细细查看着尸体的情况。 “按照这具尸体身上的配饰来看,这应该是一具明晚朝左右的尸体。” 这具女尸的骨头几乎完全融化,几乎就只剩下一张人皮包裹着身体里面的躯干。 令人十分奇怪的是,女尸的面部骨骼和头发却是保存的非常完好。 一旁的民警想要将女尸胸口的青铜镜拔出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别动。”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张瑞雪身上。 张瑞雪眉头紧锁,透过青铜镜的映照,察觉到这具女尸一直俯身在看镜中的自己。 站在远处的秀秀,忍不住拉了拉解雨辰的衣袖,“小花哥哥,你看那个姐姐的动作…像不像……发丘指?” 只见张瑞雪伸出奇长的双指,先去探查女尸的嘴巴,随后沿着脖颈一直至腹部的位置。 手法一点一推,似乎是在确认着什么。 真的是发丘指! 解雨辰双唇抿成一条直线,内心的不平静只有他自己知道。 听闻张大佛爷虽无发丘指,却有着一门双指探洞的绝技。 现任九门之首张会长,张鈤山也会这门绝技,张大佛爷和张会长同出一族…… 张瑞雪,张启山,张鈤山……而他们,都姓张。 “瞎。” “来了来了~” 明亮的灯光映照着张瑞雪平淡矜贵的眉眼,冷冽的眼神流露出几丝凝重。 四目相对,黑瞎子无声地笑开了,眼底却满是苦涩。 很早之前,齐八爷就曾言明,他的人生中会有一个大坎,到时候背运如影随形,霉运缠身,似乎连上天都要和他作对。 这具古尸本就是大凶之局,也是他必须背负宿命与痛苦。 然而,黑瞎子不知道的是,齐八爷为了不泄露太多天机,实际上未将卦象尽数道出。 柳暗花明,尚存一线希望与转机。 女尸身上的青铜镜叫做秦王照骨镜。 秦王照骨镜,是秦始王在扫六合以定天下时,从中得到的古法造异的秘器。 传说这面铜镜可以照视人身骨骼脉络,是一件罕见的无价之宝。 更是用来镇压邪物的神器。 第58章 合租室友 离开霍家楼盘时,张瑞雪紧蹙的眉头就没放松过。 黑瞎子怀中揣着那块青铜镜,双眼直冒光。 “小雪儿~瞎子我这回是不是要发喽?这面青铜镜好歹算是个神器,卖个几百万美金应该不成问题吧?” 那布满老茧的手指在在古铜镜面上轻轻摩挲,一遍又一遍。 看那架势,就跟大老爷们摸姑娘似的,简直就是爱不释手。 张瑞雪看着财迷心窍的黑瞎子,想了想,才缓缓开口。 “这具尸体身上的东西,应该是被人封印在了那面青铜镜内。” 黑瞎子一顿,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但面上不显,依旧一脸轻松的笑道: “那我们现在算是…又多了一位合租室友?” 张瑞雪闻言,毫不留情地瞪了他一眼。 黑瞎子嘿嘿一笑,随后开始讲述自己打听到的信息。 “霍当家的丈夫是组织上的人,那位的身份摆在那,往往会比普通人更加如履薄冰些……” 藿仙姑因受限于丈夫的身份,以至于霍家在动这块地盘前,连风水先生都没请。 此次的事件引起了轩然大波,听说藿仙姑还与那位大吵了一架。 霍家因此也不敢太过声张,所有事情都是悄无声息地进行处理。 前面发现的十三具尸体,都是男尸,而第十四具却是女人。 这个女人的尸体被烧的非常彻底,皮肤和油脂都没有了,已经无法辨认出容貌。 最为奇怪的是,民警们发现这具尸体的时候,尸体竟然还是站着的。 从现场留下的痕迹推断,这个女人从楼道直接走到了天台,而那时,她已经被烧得所剩无几了。 听完黑瞎子的长篇大论后,张瑞雪忽然间劈手夺过那面青铜镜。 “小雪儿~这好歹是件神器啊~能卖好多钱呢~” 啧啧~指不定还是瞎子我发财暴富的机会~ 张瑞雪将东西塞进口袋,冷飕飕地看了眼黑瞎子。 钱难道比命还重要? 黑瞎子……那行吧,瞎子我还是挺惜命的~ 坐在石凳上正在擦刀的张起棂,在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后,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额前的碎发挡住眼睛投下斑驳暗影,勾勒出他脸庞愈发清冷而疏远的轮廓。 下一瞬,他那淡然的眼眸中竟涌现出如同冰雪消融般的温暖。 “回来了。” 黑瞎子伸手勾住张起棂的肩膀,戏谑地笑道:“啧啧~哑巴,原来你这么欢迎瞎子我回家啊~瞎子我可真是太感动了~” 边说边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装作一副欣喜若狂的模样。 张起棂毫不留情地给了黑瞎子一肘击,又免费送了他几个眼刀子。 张瑞雪看了两人一眼,径直走向自己专属躺椅的位置,坐下来闭目养神。 那眼神的意思,空间留给你们两个,要想打架就尽快。 张起棂看了眼黑瞎子,黑瞎子也看了他一眼。 两人四目相对,决定还是暂时先解决正事。 厨房里,黑瞎子拿着锅铲炒菜,张起棂系着围裙在那里剁鸡块。 围裙上印着一只拳头大小的小黄鸡图案,几根竖起的冲天黄毛,显得又萌又可爱。 吃完晚饭后,院子里的三个人才坐在一起商讨着那具明朝女尸的事情。 张起棂接过那面青铜镜,目光掠过上面的花纹,隐约有些熟悉的感觉。 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张瑞雪:“青铜门。” 两人一愣,眼神都有些惊讶。 张起棂脑海中突然浮现一段记忆画面,一扇巨大的青铜门赫然矗立在眼前…… 气氛沉默了良久,张瑞雪让黑瞎子拿出那些案发现场的照片。 她从中抽出一张,修长的指尖轻点在照片上其中一个位置。 “我检查过那具烧焦女尸身上的情况,发现在她两侧肩膀的骨骼位置,有明显异于常人凹陷。” 张起棂和黑瞎子很快便意识到她话语中的含义。 正常来说,就算将两百斤的重物压在人肩膀上,都不可能会造成这样的情况。(瞎掰的,不要太介意~) 刚开始黑瞎子还以为这具女尸是什么相扑选手来着,或者是女尸身上背了什么东西或什么人,毕竟现场留下的脚印实在太深了。 “有东西在控制着她。” …… 昏暗的房间内,黑瞎子嘬着后槽牙,一脸不爽地看着眼前的黑影。 张起棂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抬头,冷冷的盯着黑瞎子。 “啧~哑巴,你这样一直盯着我看,让我怎么睡啊?” 张起棂没说话,眼底的嫌弃不言而喻。 为了避免张瑞雪和黑瞎子独处,张起棂主动要求,晚上由自己来看着黑瞎子。 黑瞎子啧了一声,躺回床上双手枕头,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室内静悄悄的,不知道过了多久,黑瞎子突然有种特别怪异的感觉。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趴在他耳边吹着冷气…… 等张起棂去自己的屋内洗了个澡,再回去时,才发现黑瞎子的房门被上了锁。 “瞎?” “哑巴,你别进来。” 黑瞎子一睁开眼,就发现有东西在把他的头往下压。 如此反复几次后,黑瞎子也有些毛了起来。 tmd,黑爷我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还能怕你这个鬼玩意儿? 张瑞雪听到动静后,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张起棂对上张瑞雪的目光,莫名觉得有些心虚起来。 默默移开视线,睫毛轻颤,在心中小声嘀咕着。 我只是去洗了个澡,不是故意没看牢瞎的…… 张瑞雪走到门前,刚把手放在门把手的位置,里面就传来一阵重物落地的闷响。 紧接着,又是杂物噼里啪啦砸落在地,以及碎片在地上滚动的咕噜声。 张瑞雪突然感受到一股阴寒刺骨的寒气,仿佛正从木门的缝隙中扑面袭来。 “小官。” 张起棂猛地抬起腿,那脚似脱弦之箭般狠狠地踹在门上。 随着“哐当”一声巨响,红木门被强大的力量撞开,木屑飞溅,门重重地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屋内一片漆黑,没有丝毫的亮光,整个房内散发着一股潮湿的味道。 房内的灯早已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张瑞雪精准的找到了跪在角落里的黑瞎子。 那道黑漆漆的身影,下半身的腿又细又长,紧身的裤子还能勾勒出腿部肌肉的形状。 他的上半身好像膨胀了许多,肩膀上多出来的东西好像是垂下来的两只手。 而且他的背上还有着一个人头,一个略小正被长发遮掩着脸庞的脑袋…… 第59章 不如以身相许 张瑞雪冷冷地盯着那颗脑袋,慢慢抽出腰间的绳镖。 黑瞎子身上那东西,突然抬头望了眼前两人一眼。 那对覆着白色蛛网的幽深眼眸,看起来既诡异又带着几分阴邪,好像正在思考着什么。 这个男人的骨头实在太硬了,她以为自己可以完全控制这个人的思想,结果还耗费了许多的精力和这个男人对峙着。 或许,眼前这两个人,会比这个又臭又硬的硬骨头要好掌控多了。 “你tmd,快从黑爷我身上滚下来!” 黑瞎子跪在地上,刚挺直的脊背又不由得弯了下去,表情也变得十分痛苦起来。 张瑞雪看清楚那丑东西的面容时,身上的纹身顷刻间炸了出来。 张起棂也是如此,只觉得左肩上的麒麟纹身似要着火般滚烫。 门,那个东西身上有门后面的气息。 张瑞雪犹如流星划破夜空,越过地上的衣柜,手腕猛地一抖,绳镖呼啸而出,直取那东西的脑袋。 正当绳镖即将紧紧束缚住目标的同时,黑瞎子背上那东西也意外地动了起来。 黑暗中,张起棂淡漠的眼眸闪过一丝肃杀之意。 就是现在! 张起棂腰身瞬间发力,挥刀砍向黑瞎子的背部。 趁着那东西闪避的一刹那,张瑞雪在半空中迅速划开掌心,将沾染鲜血的青铜镜,猛力拍打在那东西的身上。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响了起来。 张瑞雪沾满血迹的双手紧紧的抓住了黑瞎子背上的东西,入手即是一股滑腻的触感。 双手传来被寒霜冷冻的疼痛感,她却依旧面不改色。 张起棂正欲举刀,却见张瑞雪目光一瞥,立刻收住了手。 “小雪儿!” 黑瞎子惊恐地叫了起来,身上突然传来一股强烈的拉扯感,这感觉都快要将他撕成两半了。 张瑞雪眼神冰冷,手中却发着狠,用力拉扯着黑瞎子身上的东西。 张起棂眼眸划过一丝暗色,死死地盯住周围的动静。 此时,张瑞雪已经将那东西的一半身躯扯落了下来。 房间内骤然间刮起一阵大风,左侧的木床突然颤动起来,猛地朝着她袭来。 张起棂眼神微变,脚尖轻点腾空而起,借势翻转,腿脚蓄力一击,硬是将那重达两百多公斤的木床踢飞了出去。 那床在半空中四分五裂,碎裂的床板直接砸落在了地面上。 张瑞雪牢牢扣住那东西的脑袋,同时另一只手稳稳地支撑着黑瞎子的脊背。 横臂抵背,用了五成的力道将他往前推。 “小雪儿,瞎子我都快要痛死了!” 黑瞎子竭力尝试挪动自己的身躯,然而却被背部袭来的剧烈疼痛击垮,痛到几乎快要昏厥过去。 话音还未落,张瑞雪便将那东西硬生生地扯了下来。 张起棂一把掀开窗帘,月光洒落在屋内,几人也终于看清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只见张瑞雪手上抓着的是一个非人的女人,她有着一双被纯白色蛛网完全覆盖的眼珠。 那双眼睛正充满怨毒地盯着眼前的女人,极白的眼珠与漆黑的皮肤形成强烈的对比。 看起来,丑的简直辣眼睛。 黑瞎子脸上的墨镜早已不知所踪,露出一双灰白色的眼眸。 菱角分明的脸上和身上都覆盖着厚厚的冰霜,刺骨的严寒使得他身体僵硬,以至于无法发声。 房间里充斥着鲜血的味道,张瑞雪的双手早已鲜血淋漓。 而那个东西,正被她单手提着,这是被陨铜能量所污染的鬼物。 那个鬼物疯狂叫嚣着想要附身在张瑞雪身上,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靠近她分毫。 张起棂刚想靠近,就被张瑞雪给制止了。 “别过来。” 张起棂抬眸,盈盈如水的目光看得人心头一颤。 张瑞雪看着他那张三分无措七分委屈的脸,一时间心软的不行。 “这个东西你对付不了,有危险。” 张瑞雪开口解释了一句。 麒麟血脉对被陨铜能量污染的鬼物并没有多大作用。 而她体内的终极力量,恰好可以克制这个东西。 张瑞雪单手薅着那只灵,另一只手指在青铜镜上以血画咒,同时口中默念着古老而晦涩的咒语。 随着青铜镜上一阵白色光芒的绽放,凄厉恐怖的惨叫声瞬间响了起来。 黑瞎子闻见了一股焦糊的气味,他还以为是那只鬼物被烧焦了呢。 结果下一刻,他的鼻子抽动了几下,居然闻到了一股肉香味…… 黑瞎子下意识抬头望去,只见张瑞雪脸色苍白,双手已经血肉模糊的不成样子了,却仍紧握着那面青铜古镜。 而那股肉香味正是从她手上传来的…… 张瑞雪逆着光站在窗台下,手中的鲜血不断滴落在地上。 淡琥珀色的眼眸犹如深邃的星空般闪耀…… 黑瞎子压抑着心中的悸动,舌尖舔舐过脸颊的软肉,嘴角勾起一抹风骚的笑意。 “瞎子该怎么报答小雪儿的救命之恩呢~” “不如以身相许如何?” 黑瞎子靠在墙上,语气看似漫不经心,却透露出一丝丝认真的情绪。 湿透的长发贴在了脸上,配上一身紧身的湿皮衣,看起来倒是有一种狼狈破碎的美感。 张起棂脸色瞬间一黑,神经暴起,那眼神简直就要杀人。 啧,骂的不知道有多脏。 张瑞雪没搭理黑瞎子的胡言乱语,反而捡起地上的墨镜递给了他。 黑瞎子看着那双手变成了血肉模糊的样子,伤口深的几乎都快要露骨了。 他接过张瑞雪手中的墨镜,也不在乎墨镜上面是否沾染了她手中的血迹,脸上还是挂着那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张起棂将青铜镜放入木盒中封存好,又从满地狼藉中精准地找到医药箱。 折腾了这么久,黑瞎子只觉得浑身疲惫,随后双手撑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墨镜遮挡下的目光却紧盯着,张起棂为张瑞雪包扎的每一个动作。 而张瑞雪的目光却落在了张起棂的身上。 虽然小官面上不显,但她知道他已经生气了。 坐在地上的黑瞎子突然间觉得身上一轻。 内心隐约感受到了一股挣脱命运的愉悦感…… 第60章 还不死心,那就逝世 等伤口处理好后,张起棂也不管黑瞎子,直接拉着张瑞雪就走。 某人的醋坛子直接打翻了一地。 张起棂坐在床上,紧绷着唇角,目光中闪烁着清澈又破碎的光芒。 有种,良家妇男惨遭负心女辜负,但我依旧不离不弃的痴心。 张瑞雪心里觉得有些发笑,微微勾了勾唇。 “我手受伤了。” 张起棂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后,忍不住红了脸。 满室旖旎。 (自行脑补……剩下的审核大大不让播~) …… 春光温婉明媚,柔和的阳光照耀着海棠枝头,花瓣愈发显得绚丽夺目。 偶尔一阵微风拂过,海棠花瓣轻轻纷飞,如粉色雪花般,轻盈地飘然而落。 黑瞎子从厨房端出几盘菜,心情愉悦地哼着小曲。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开心。 可能是因为逃脱了命运的桎梏,可能是院子里花花草草让他感到轻松,可能是身边有他喜欢的人。 总之,今天的天气可真好。 黑瞎子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嘴角不自觉地咧开一个大大笑容。 然而,那抹笑容在瞥见哑巴的刹那间,陡然凝固。 “哑巴?你……你……” 张起棂从张瑞雪的房间走了出来,淡淡地睨了黑瞎子一眼。 黑瞎子瞪着眼睛看着满身红痕,连麒麟纹身都还没有消退的哑巴。 张起棂不紧不慢地在他面前穿着衣服。 扬起嘴角,得意的笑容一闪而逝。 呵,现在看的够清楚了吗?能死心了吗? 还不死心,那就逝世。 黑瞎子咬着小手绢,内心憋屈到差点自闭了。 他默默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凭什么让哑巴先吃上肉了? 不行,瞎子我也要上桌! “小雪儿,来~快坐下吃饭了~” 院子里,黑瞎子贱兮兮地凑在张瑞雪身边。 被一巴掌扇开。 黑瞎子笑呵呵地抛了个媚眼,将盛好的饭碗和筷子塞进她的手里。 还没等张瑞雪坐下,张起棂便率先坐在了黑瞎子的位置上,顺势揽住了她的腰。 黑瞎子眼角抽搐,脸上笑容依旧不变,反而更加灿烂了起来。 只要锄头使得巧,便无墙角不可撬。 更何况,在小雪儿心里,瞎子我好歹也有几分重量。 想到这里,黑瞎子的目光不自觉地转向张瑞雪。 今日的阳光正好,洒在她身上时也格外的温柔。 一张脸清冷而又透彻,干净的没有半点烟火气,耀眼的白衣泛着银光,恰似误入凡尘的清冷仙子。 春风里带着些许暖意,撩起她额间的碎发,在发丝间埋下海棠花的香气。 张瑞雪抬起头,对上那道隐晦不明的目光。 黑瞎子勾了勾嘴角,笑嘻嘻地凑上前,手欠地想要去抚摸张瑞雪的脑袋。 啪。 一双筷子狠狠地打在了手背上。 张起棂额间青筋直爆,面无表情地白了黑瞎子一眼。 黑瞎子龇牙咧嘴地揉了揉手背,随后夹了块青椒放进嘴里,完全不理会哑巴脸上的骂骂咧咧。 啧~哑巴还真是护食的紧啊~ 悠闲的日子没过几天,藿仙姑那边便传来了消息,那具明朝女尸的事情有了点眉目。 藿仙姑查到了那13个工人的来历,这批人是辽边过来务工的伐木工。 那具明朝女尸,是他们从小兴安岭的一个沼泽中挖出来的。 当时,那具女尸就这样伫立在沼泽之中,黑发如墨,长度非常的惊人。 伐木工们觊觎女尸身上的陪葬品,就想了法子将尸体给挖了上来。 在沼泽中,他们还发现了一种没见过的水草,跟女尸的头发紧紧缠绕在一起,形成一副诡异又恐怖的画面。 面对眼前巨大的利益诱惑,他们壮着胆子,剪下了女尸的头发,并将尸体上的金银首饰尽数取走。 正当伐木工们都沉浸在这笔意外之财的喜悦中时,一件极为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当天晚上,这些人的眼睛都出现了问题,完全看不清任何东西。 仿佛眼前笼着一层朦胧的水雾,那股潮湿阴冷的气息不禁令人感到心悸。 去了医院化验后,他们才知道,原来是一种水生苔藓附在了他们的视网膜上面,并且还在持续生长。 伐木工们很快便意识到,他们是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于是,他们找到了当地一个有名的神婆,想要将那具女尸身上的东西送回原来的地方。 毫无疑问,神婆的仪式失败了。 伐木工们全部惨死,而神婆也在天台上焚烧殆尽。 案情调查到这种地步,整件事情的始末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只要接触过那具女尸的人,眼睛无一例外都出了问题。 黑瞎子因家族遗传原因,本就有眼疾方面的问题,倘若真被这东西所寄生,恐怕…… 张瑞雪听完一切故事后,沉思良久,才开口说了一句话。 “你和霍家有仇?” 黑瞎子愣了一下,认真地眨了眨眼,“没有。” 张瑞雪抬眸看向他,那眼神里的意思非常明确。 不是你,那就是陈皮了。 黑瞎子嘶了一声,眼神戏谑地点上一支烟,“没证据。” 没有一点证据可以证明,藿仙姑对于此事到底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陈皮阿四这人一向看利益说话,而且身上还背负着不同时代的十几个通缉令。 随便一个都可以枪毙十几分钟,自然不会亲自出面。 在收到藿仙姑的委托后,陈皮阿四也没多想,直接将人借给了她。 道上人人皆知,四阿公手底下有三员大将,南瞎北哑,玉面罗刹。 这南瞎和玉面罗刹要是出了事,陈皮阿四可就相当于自断双臂。 黑瞎子作为陈皮阿四的代理人,他很了解九门几位当家人之间的歪歪道道。 他很确定,霍家和陈皮阿四并无任何仇怨。 这藿仙姑不知情也就罢了,倘若要是……那事情就变得非常有趣起来了。 彼此之间没结仇,却无端被算计。 啧啧~四阿公要是知道此事,还不得提着九爪钩把藿仙姑给直接抡死? 霍家宅院内 藿仙姑独自坐在书房内,目光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录像带。 她的眸中似有泪光,低声喃喃自语道:“铃铃,是妈妈对不起你……” 与此同时,国外某处荒无人烟的基地中。 一个女人眼神阴鸷地盯着眼前的电脑。 “算法……变了……” “怎么可能,怎么会完全不一样了!?” 第61章 终是,生死相隔 红府的戏台上,解雨辰穿着一身华丽的戏服,正在唱着虞姬。 “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 “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 “……” “妾随大王,生死无悔……” 贰月红就坐在台下,微笑地看着自己的小徒弟。 纯白的雪花轻轻地纷飞而下,宛若鹅毛轻盈飘洒,在空中悠然地舞动身姿。 贰月红抬头望向院子里盛开的梅花,突然回想起当年在京城的时光。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贰月红摸了摸自己花白的头发,又想起了阿雪那头银白的发丝。 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共白头呢? 只可惜,他已经等不到阿雪回来的那一天了。 “师父。” 解雨辰卸完一身行头,第一次抬头打量着师父。 师父老了,但眼神依旧有神,就连容貌也无多大变化。 贰月红抬了抬手,“小花,来书房,我交待你一些事情。” 解雨辰点了点头,跟在了贰月红的身后。 “我知晓,我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有些话,还是得提前和你交待清楚。” “还记得你答应过师父的事情吗?” 贰月红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在托孤,解雨辰愣了一下,很快便红了眼。 这么多年来,师父一直细心教导着他,时刻爱护着他…… 若是没有师父的庇佑,他恐怕早就死在了吃人不吐骨头的解家。 在他心中,师父是天底下最好师父,也是他最亲的人。 “师父,我会遵守承诺,永远保护好姐姐。” “师父相信你,等我走了之后,你要替我照顾好她,她喜爱吃甜食,爱吃海鲜却不爱吃辛辣,最爱吃的便是那种老式的方块糖……” “……她很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平日里最爱的便是发呆,别看她平时话少,其实只是嫌说话麻烦……” 脑海中的记忆,如走马观花般一一浮现。 贰月红脸上带着笑容,眼神里满满都是藏不住的爱意。 看着师父脸上的神情,解雨辰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却还是认真记下师父说的每一句话。 师父和姐姐……究竟是何关系呢? 心里隐隐约约的猜测,在打开书房密室的那一刻,彻底成为了事实。 解雨辰看着眼前的照片墙,惊讶到几乎完全说不出话来。 那里陈列的照片,满满都是师父与一位女子的合照,以及那位女子的单人照。 那些照片上,有明媚开怀的笑容,还有轻松自然的慵懒…… 虽然那些情绪都很淡,但完全可以从照片上看出来。 “师……师父……这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有人能够数十年如一日,容貌竟毫无变化? 不对,九门协会张会长也是同样的……不会变老。 贰月红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解雨辰的肩膀,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 解雨辰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垂在身侧的双手紧了紧。 尖锐的指尖戳进手心的软肉,似是用疼痛感来提醒着某种不可忽视的存在。 原来不是姐姐。 而是师娘。 …… 人固有一死,却憾未与挚爱长伴,留半生怅惘于人间。 贰月红咽下最后一口气,死在了大雪纷飞的那一天。 大雪飘落,院子的红梅在不远处傲霜绽放。 张瑞雪腰间的那块玉佩忽然碎裂为两半,剧烈的痛楚瞬间从胸口蔓延开来,几乎让人难以喘息。 一滴泪水潸然而下。 心如刀绞。 张瑞雪眼神迷茫地看着手中的玉佩。 似乎是在疑惑,这股突然涌现的悲伤情绪究竟是从何而来。 为什么她会觉得,冥冥之中,自己似乎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2002年冬月,随着贰月红的离世,属于长沙城一代名角二爷的故事,也彻底落下了帷幕。 解雨辰一手操办了师父的丧事,根据师父在世时的遗愿,将其安葬于面朝东北之地。 棺材是很早就备下的,停灵七日,再进行下葬。 陈皮阿四得到消息匆匆赶到红府时,解雨辰正在有条不紊地安排着葬礼的相关事宜。 解雨辰看见他时,还语气恭敬地称呼了一句,四阿公。 陈皮阿四猩红着眼,目光死死地盯着棺材里面的那张脸。 良久过后,才缓缓开口。 “师父……走的安心吗?” 解雨辰强忍住眼里的泪花,细长的眼尾泛着一抹红晕。 “嗯,师父走的很安心。” 师父,小花一定不会辜负您的嘱托…… 陈皮阿四跪在灵堂前,往日那张凶神恶煞的脸上,竟流露出一种深沉的哀愁。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他始终都记得,当初师父带他回红府的那一日。 那天的太阳很大,风也很温暖。 “师娘她……” 陈皮阿四看了眼解雨辰,语气平淡地说道:“出远门了。” 解雨辰领悟到了他话中背后的含义,指腹不自觉地摩挲着怀中的蝴蝶刀。 那是师父临走前交由他保管的,上面还雕刻着独特的雪花图案。 “我走以后,这红府的担子就交给你撑着了。” “这是当初你师娘送我的礼物,等到她恢复记忆后,你再把这个交还给她……” “小花,替我照顾好她。” 看着弥留之际,却仍旧时刻惦念着爱人的师父,解雨辰握住蝴蝶刀的手紧了紧,心中涌现出难以言喻的悲痛。 “师父,徒儿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贰月红不愿意让张瑞雪看到自己的身后事,更怕她会想起以前的记忆。 他怕她会伤心难过。 所以在察觉到自己命不久矣后,便让陈皮以下斗为由,想法子支开了阿雪。 贰月红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未曾后悔过遇见阿雪。 若有可能,贰月红多么希望重回那段与阿雪相识相伴的美好时光…… 他只恨自己不能重活一世,不能,亲耳再听到那一句愿意。 只可惜,往事不可追。 终是,生死相隔。 第62章 心疼……她 夜幕缓缓落下,洁白的雪花在月光的轻抚下,熠熠生辉。 明日便是贰月红下葬的日子。 原本空无一人的灵堂内,突然闯入一道白色的身影。 她静静地站在棺材旁。 记忆中那些残破的记忆碎片化作澎湃的潮水,如狂风骤雨般席卷了所有的思绪,平静的嘴角也不自觉地开始颤抖。 “对不起,是我回来晚了……” 指尖轻轻覆上贰月红冰冷的脸颊,暗哑又温柔的嗓音,隐约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张瑞雪缓缓俯下身,温润的双唇触碰对方冰冷的唇角,晶莹的泪珠沿着微颤的睫毛悄然滴落,绽放成无瑕的白色花朵。 解雨辰在隔壁房间察觉到动静后,急匆匆地过来查看。 在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他的脚步突然就停顿了下来,站在了门口的位置。 张瑞雪躺进棺材里,整个人蜷缩在贰月红的怀中。 她伸出手握住了那只如寒冰般的手指,十指相扣。 耳畔似乎还缭绕着当初清脆婉转的戏曲声。 她记得他身上的味道,脂粉香中夹杂着一股淡淡的海棠香气。 窗外又开始下起大雪,恍惚间,灵堂内好像响起细微的哼唱声。 故人踏月而去,无归期。 忆不尽前尘悲喜。 蓦然回首,已结局。 张瑞雪微微抬头,目光凝视着那张沉睡的脸庞,长睫垂下淡淡的阴翳。 对不起,让你等了那么多年。 长生的宿命,或许就是承受无尽的遗忘和别离、得到与失去的轮回…… 而他们,注定无法相守一生。 风儿从门口吹进灵堂内,呜咽环绕。 解雨辰守在门口,眺望着如同黑幕般夜空,似乎在想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夜的帷幕正在缓缓收起。 不远处的天际,一抹柔和的橙光似水彩般晕染开来,逐渐驱散了浓重的墨色。 外面的大雪也停了。 张瑞雪睡了很久,梦中那抹红色的身影牵着一只黑白相间的狗,在雪地里渐行渐远,正挥着手与她告别。 当意识再次苏醒时,眼前的是陌生的世界,脑海中则是一片茫然无措的空白…… 医生说张瑞雪这种情况,叫做逆行性失忆症。 等张起棂和黑瞎子赶回来的时候,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贰月红的葬礼已经结束了。 解雨辰寸步不离地守在张瑞雪的床前,一刻也没离开过。 “花爷,小雪儿这是?” 黑瞎子看着眼神空洞迷茫的张瑞雪,心中隐约有了些猜测。 是张家人的天授。 原本他们三人要一起去夹喇嘛,结果张瑞雪在半途中就离开了。 张起棂不放心想陪她一起,却被她给制止了。 “我想起来一些事情,想去确认一下。” 张瑞雪抬眸看向他,一种莫名的疼痛感在血液中蔓延,嗓音更是说不出来的干涩。 那是张起棂第一次感觉到她的悲伤。 少见的慌了神,本能地想要上前安抚她,却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黑瞎子看着仿佛碎了般的哑巴,再看了看紧抿着唇瓣的小雪儿…… 作为现场唯一一个知情人,黑瞎子不由得长叹了口气。 “哑巴,让小雪儿走吧。” 张起棂回头愣愣地看着黑瞎子,声音多了几分疑惑。 “瞎?”你知道些什么? 黑瞎子啧了几声,又摇了摇头,发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感叹。 “情这一字,还真是无解啊~” …… “阿雪,你醒了。” 解雨辰身上的脂粉香与海棠花香交织,在张瑞雪的鼻尖萦绕,唤起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张瑞雪脑海中满是迷茫,这个人是谁? 为什么她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你是谁?” 清冷的声音透出一丝生疏与淡然的意味。 解雨辰想起师父所说的天授,眸光一闪。 “你还记得这个东西吗?” 张瑞雪目光落在眼前的蝴蝶刀上,涣散的思维逐渐开始凝聚。 那是一把与黑金古刀同样材质和锻造工艺的蝴蝶刀。 特别是手柄上的雪花图案,那是她独有的标记方式。 而且看这锻造的工艺,似乎是出自于她手中。 张瑞雪沉默了良久,才问了一句话。 “这把刀,是你的?” 解雨辰迟疑了一秒,随后点了点头,师父说,只有等阿雪恢复记忆后,才能将刀交还给她。 可是……她现在又失忆了。 他只能暂时隐瞒下来,承认了这把刀的归属。 “不止一把,我身上一共有两把蝴蝶刀。” 张瑞雪眼神复杂地瞥了解雨辰一眼,唇瓣微启,似有千言万语涌至舌尖,终究默默吞回腹中。 蝴蝶兰,代表着直白的爱意。 而两把蝴蝶刀,正好对应上她的黑金双刀…… 眼前这个人,是她认定的人? 熟悉的香味,婉转动听的嗓音,温柔的笑容,眼波含情的水眸…… 都带给她一种无法形容的熟悉感。 心脏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感,让她微微有些失神。 正当张瑞雪疑惑不已的时候,回去换衣服的黑瞎子可就大事不妙了。 张起棂执拗的看着黑瞎子,非得让他将知道的全部事情都讲出来。 “瞎,快说。” 黑瞎子双手环胸,皱着眉头看着他,微微挑了挑向下的眉毛。 “哑巴,你确定要听吗?” 看似认真的话语却带着一丝戏谑,还几分包含私心的坏心思。 要是哑巴知道了事情真相,身受感情重创,指不定就放弃小雪儿了呢? 那到时候,自己不就有机会了? 啧啧~瞎子我呀,可真是个大聪明。 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解决掉一个情敌~~ 张起棂抿了抿唇,第六感告诉他,瞎子肯定又在憋什么坏了。 要不然这表情,也不会笑得如此淫荡。 “瞎。” 看着哑巴脸上密密麻麻的脏话,跟要暴揍他三百六十五顿的样子,黑瞎子连忙举起手投降,立刻开始了长篇大论…… 结果出乎黑瞎子的意料,张起棂表现的十分平静。 “哑巴?你难道就不伤心难过吗?” 张起棂冷着一张脸,心里却好像被容嬷嬷扎了针似的疼。 伤心难过?他怎么可能会不难过。 但是比起自己的难过,心里更多的情绪好像是心疼。 心疼……她。 张起棂眼中闪过一丝痛意,缓缓开口。 “人已经死了。” 言下之意,都已经过去了。 黑瞎子看着一脸纯真的哑巴,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 啧啧~小哑巴还真是傻~知不知道有一句叫做…… 活人,怎么能争得过死人呢? 第63章 正经鸡? 住在医院的日子很安静,大部分的时间张瑞雪都在发呆。 解雨辰非常忙,几乎每天忙到点不着地的地步。 他不仅要管理解家和红家的事务,还得抽空过来陪着她。 张瑞雪听解雨辰讲了很多事情,关于她的来历,他们相识的经过,还有为什么会失忆的原因。 张起棂从回来后,就一直守在她身边。 而黑瞎子则是继续到处东奔西跑,一闲下来就会过来看她。 张起棂靠在墙壁上,听着解雨辰的那些话语,无声地沉默着。 他抿了抿唇偏头看向张瑞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解雨辰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阿雪,要不要……跟我一起回解家?” 闻言,一道冷冰冰的视线立刻落在了解雨辰身上,那强烈的杀意几乎快凝结成了实质。 眼前这个看起来既矜贵又温柔的男人,周身散发着一种令人安心舒适的感觉。 萦绕在鼻间的脂粉香,让她有些心神恍惚起来。 张瑞雪闭上眼,再次睁眼时眼里满是清明。 “不必了。” 张起棂收回那道视线,垂在身侧攥紧的双手,缓缓放松。 解雨辰心里有些失落,但还是温柔笑了笑,眼尾微微上扬着。 “那阿雪可以陪我一起过年吗?” 声音很平淡,但带着一丝丝苦涩和期待。 他很少在外人面前展露情绪。 九门之中,包括道上的人,对解家小九爷,解雨辰的评价如出一辙。 看似是一个温润如玉,仙气飘飘的戏子,实则狠辣、冷漠,手段果断凌厉,极其不好对付。 将一袭温柔的粉衣,生生穿出了凌厉的杀气。 无人知晓,在这一声声解当家、花爷、小九爷的背后,他究竟付出了多少的努力。 真正能走进解雨辰内心的人,非常少。 除了师父和秀秀,就唯有她。 空空荡荡的解家,永远处理不完的家族事务…… 有的时候,解雨辰也觉得现在的生活是否太过难熬,也会想要有人陪伴。 张瑞雪没有错过解雨辰眼底的情绪。 沉默几秒之后。 “好。” …… 张瑞雪慵懒的躺在摇椅上,那双疏远而冷漠的眼眸,此刻变得非常柔和,细致的睫毛轻垂,流露出几分放松的惬意。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座宅院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庭院子里花花草草,还有海棠树下的秋千,角落里的狗窝…… 就好像,她曾经在这里生活过一样。 解雨辰在回廊下,学着小时候的样子,双脚悬空搭在栏杆上。 凉风吹拂过柔软的布料,带来一阵熟悉的……烤肉香? 明亮的光线穿透云层间的细缝,逐层渲染,遮掩了刺目的光斑,仅留下冬日暖阳的温柔抚摸。 偌大的庭院中,炭火熊熊,烧烤架上滋滋冒油,浓郁烟雾似纱幔弥漫。 身材高大的男子衣摆轻扬,腰部线条如盘根错节般虬结有力,身形在缭绕雾气里若隐若现。 时而能瞧见他手持烤串翻转的利落动作,时而又只剩一个模糊轮廓。 张起棂坐在石凳子上,正在腌制着鸡肉,骨节分明的手上沾满了黏腻的调料。 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中透露出一股认真劲儿,仿佛在对待什么极为神圣的事情。 鸡……能在临死前做一次全身spa,也算是鸡生巅峰了。 看着整座庭院变得浓雾弥漫,仙气飘飘的模样…… 解雨辰……好像闻起来,还挺香? “瞎!” 张瑞雪伸出手在眼前挥了挥,冷冷地瞥了黑瞎子一眼。 似乎在说,这么大的烟,你是准备原地火化吗? 黑瞎子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小雪儿,你这就不懂吧~这街头上的烤串摊子,不都四这样似的吗?” “烟越大~烤得就越好吃~” 张瑞雪……你那一口塑料东北话口音,是想要笑死谁? 张起棂瞪了黑瞎子一眼,将腌制好的鸡放在了烧烤架上。 黑瞎子乐呵呵地点评了一句,“这鸡整的不错~以后要是没钱了,瞎子我就带着哑巴去马路边做鸡~~” 请问这鸡……是正经鸡吗? 闻言,解雨辰忍不住嘴角上扬,那明媚灿烂的笑容中,多了几分孩子般的稚气。 张起棂额间青筋细细迸发…… 黑瞎子笑得差点喘不上来气,“哈哈哈哈……” 张瑞雪垂下眼眸掩盖住眼底的笑意,嘴角微微牵起。 大冬天的吃火锅暖胃驱寒,在北京城来说,倒是很常见的一件事。 但是大冬天吃露天烧烤的……到还真是极为罕见。 解雨辰本来想让伙计送一些现成的食材过来,但是看他们三个玩的好像还挺开心的样子,便也放弃了这个想法。 最后在黑瞎子的插科打诨,还有张瑞雪暗搓搓调侃的眼神下,解雨辰彻底放弃了挣扎,担任了给烤串翻面的工作。 既然打不过,那就只能加入了。 接下来的流程就是,张起棂串肉串,黑瞎子和解雨辰轮流烤,张瑞雪负责吃。 你别还真别说,这一趟流程下来,张瑞雪差点没被撑死。 三个人分工合作,桌子上很快便堆满了烤串,一眼望去,各类肉串,绿色蔬菜,烤全鸡…… 其中最为显眼的,莫过于黑瞎子此生最为钟爱的食物……一大盘子青椒。 四人坐在石凳子上。 由于是大冬天,又是在外面院子里,食物没多久就会变凉,几人也没废话,拿着木签子就立刻开吃。 张瑞雪刚才已经被三个人投喂的差不多了,就顺手拿起桌上的啤酒喝了起来。 黑瞎子咬了一口青椒,含糊不清地问道:“小雪儿,明天还吃烤串吗?” 解雨辰手上戴着一次性手套,从烤鸡上撕下一只鸡腿递了过去。 “阿雪。” 张瑞雪嘴角抽搐,还来? 下一秒,唰唰唰,眼前立刻又多了两只手,手里还都拿着一只大鸡腿。 张瑞雪麻木的瞳孔中,满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默默地侧过身,闭上了眼睛。 他们三个人脑子是不是有病?拿她当猪喂了? 啧,真想……捶爆他们的狗头。 第64章 泡温泉 今天是大年三十。 黑瞎子破天荒地铁公鸡拔毛,说要带两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哑巴和小雪儿,去体验什么一条龙服务。 一走出门,便看到了飞天女神带着双r标志的汽车。 解雨辰按下车窗,“阿雪,快上车吧。” 张瑞雪淡定回眸,望向黑瞎子。 啧,原来拔毛的不是瞎啊。 黑瞎子笑得格外灿烂,抛个媚眼回去。 有这大金主在,瞎子我可不得好好白嫖一下~~ 解雨辰带他们去的是一处高档会所,能出入在这个地方的,基本上都是有头有脸的达官显贵。 然而,在解雨辰的精心安排之下,今日这处会所暂停了营业,他们一行人也算是包场了。 眼前这座温泉池依山而建,中间被一座巍峨的山峦巧妙的隔开。 山的这边,是女温泉区域,山的那边,则是男温泉区域。 池底的四周墙壁采用天然玉石精心装饰,其纹理天然生成,别具一格。 氤氲雾气在温泉池上袅袅升腾,似轻纱般如梦如幻。 张瑞雪一头银丝松散地垂落于肩,几缕发丝贴在脸颊,更添几分慵懒惬意。 温泉细波轻拂,曼妙身姿随之摇曳,玉臂轻扬,柳腰款摆,宛若一幅泼墨山水,令人心神荡漾。 “姐姐,吃点水果吗?” “嗯,谢谢。” 秀秀偷偷瞥了一眼水面下的画面,小脸红的就跟熟透了似得。 哇,这身材也太好了吧? 简直就是看一眼,都要流鼻血的程度…… 霍家今日是要举办家宴的,而秀秀作为藿仙姑最为宠爱的小孙女,肯定是不能缺席的。 只不过她看不惯那些表姐妹们的嘴脸,所以就偷跑出来找小花哥哥玩。 恰好得知了他们要来泡温泉的事情,她也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秀秀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噫,姐姐,你身上怎么还有纹身啊?” 白皙的肌肤在水汽的润泽下更显莹润,犹如上好的羊脂美玉,而赤裸的肩背上,此刻正浮现出完整的麒麟纹身。 一只腾云驾雾,脚踏八卦的红色麒麟铺满整个背部,怒目圆睁,栩栩如生。 恍惚间,那只红色麒麟,似乎沿着肌肤的纹理缓缓地涌动起来。 “好漂亮。” 秀秀忍不住发出一句赞叹,眼神期待地望着张瑞雪,“我可以摸一下吗?” 张瑞雪点了点头。 在得到准确的答复后,秀秀才大胆的伸出手去触摸着那片纹身,边摸边觉得疑惑。 为什么刚才没看她身上的纹身呢? 秀秀轻柔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心疼,“这么大一片纹身,纹起来肯定很疼吧?” 张瑞雪视线落在秀秀身上,淡漠的表情突然有些松动。 “不记得了。” 张瑞雪失忆的事情,秀秀多少也是听小花哥哥说过一些内情的,所以便笑嘻嘻地岔开了话题。 张瑞雪斜倚在池畔,周围水雾缭绕,温暖的灯光打在水面上,镀上一层璀璨的金辉。 晶莹的水珠沿着脊背滑落,发出清脆的滴答声,轻轻跌入波光粼粼的水中。 秀秀靠在她的身边,微微泛红的脸颊,仿若春日初绽的桃花。 “姐姐,今晚有龙灯游街的活动,等吃完年夜饭我们一起去吧?” 面对眼前这个纯真可爱的小姑娘,张瑞雪似乎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语来,只能认真地点了点头。 秀秀很爱说笑,也非常爱热闹。 但又不像是黑瞎子那般嘴碎还贱嗖嗖的,反而是非常俏皮可爱的那种。 “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逢年过节的时候,家里人一多,破事也多……” 秀秀撇了撇嘴,心里的那点小情绪完全都写在了脸上。 霍家以女子当家,霍秀秀是藿仙姑亲手带大的孩子,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当家人,自然更容易受到表姐妹们的排挤针对。 当着藿仙姑的面,那些人自然不敢给她下绊子,但在背后却一直小动作不断。 张瑞雪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小姑娘的抱怨。 秀秀偷偷看了张瑞雪一眼,察觉到她并未觉得自己厌烦后,内心立刻涌现出如泉涌般的好感。 秀秀从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姐姐好漂亮,再加上小花哥哥他的心思…… 她作为小花哥哥的贴心小闺蜜,自然是要全力以赴地助他一臂之力了。 于是,接下来她又有意无意的,讲了很多关于解雨辰的事情。 山峦另一侧的男温泉区域 “呦呵!” 黑瞎子扑通一声跳下水池,瞬间被烫了个浑身哆嗦,一股酥麻的感觉从脚后跟直窜到后脑勺。 “喔喔喔~爽~” “哑巴,花爷~快下来一起爽一爽啊~” 张起棂…… 解雨辰…… 冷冽的雪松香夹杂着硫磺的味道,池水清澈见底,热气腾腾,仿佛一块巨大的翡翠镶嵌在青山之间。 “啧~哑巴你可得多泡泡,这温泉水可以促进身体新陈代谢,还可以美容养颜~~” 闻言,张起棂意味深长地看了黑瞎子一眼。 美容养颜?瞎记得多泡一会儿。 “靠!哑巴你这是什么表情?瞎子我可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就算不泡温泉,也是帅得冒泡的那种~~” 张起棂,呵呵。 “哑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在用脸骂瞎子我了。” “我这幼小的心灵受到严重的创伤,这事没个三五千就过不去了……” …… 解雨辰慵懒地靠在池边,矜贵中透露着几分惬意。 经过这一段日子的相处,黑瞎子和张起棂的性格,他多少有些了解,对此也是见怪不怪了。 解雨辰名下的产业有很多,但他最喜欢的也是这一处的温泉。 这里相对私密的空间,有种趋向于稳定和永恒的气息,带给他十足的安全感。 每年无论多忙,他都会抽空来这里泡泡温泉,舒缓一下身心。 张起棂将毛巾搭在白皙的肩头,高度敏感的神经,也在这里得到了一刻的放松。 解雨辰不动声色地打量一眼他身上的纹身,又移开了视线。 张家人。 麒麟纹身。 自从在师父那里得知阿雪的来历后,解雨辰便派伙计去调查了一下张家的事情。 他能查到的东西并不多,似乎有许多的地方都被人刻意抹去了痕迹。 直到那一日,解雨辰的书桌上突然凭空出现一封信。 那是一张部分曝光的照片。 照片下方还写着一行字——西沙考古队拍摄于1984年。 第65章 拆迁小分队 泡完温泉后,由于下午时间还比较充裕,解雨辰就建议可以去娱乐区域再玩一会儿。 踏入娱乐区域,富丽堂皇的气息扑面而来。 大堂地面由光洁的大理石铺就,水晶灯璀璨夺目,光线柔和地洒落。 休息区摆放着真皮沙发,造型优雅舒适,墙面上挂着名家画作,每一幅看起来都价值不菲。 里面台球桌、保龄球球道等设施一应俱全,装修精致而不失奢华。 健身区的器材全是高端品牌,旁边还有专业的教练随时待命。 解雨辰摆了摆手,示意那些人先退下去。 黑瞎子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射击俱乐部,建议大家一起玩真人射击游戏。 解雨辰表示,台球和保龄球可能更为休闲一些。 秀秀则是认为,反正距离年夜饭的时间还有一大把,就不能一个项目一个项目的玩过去吗? “那我们现在先玩哪个?”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张瑞雪。 张瑞雪……看我干什么? 最终,几人还是决定先从台球开始玩起。 张瑞雪拿着一根长长的杆子,淡漠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疑惑。 这个……该怎么玩? “姐姐,我来教你。” 秀秀立刻凑了过来,简单介绍了一下玩法,还有相应的规则。 黑瞎子也趁机表示,“小雪儿,这个我擅长,我来教你怎么打~” 解雨辰微微一笑,“没关系,旁边有专业的教练,我也可以教你。” 张起棂…… 强忍住咬牙切齿的冲动,心中顿时涌上一个念头。 呵,满满一屋子的情敌。 “我教你。”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到了张起棂的身上。 黑瞎子眼神意味深长,突然开口“哑巴~我记得,你好像……” 张起棂抬起头瞪了他一眼,飞快地比出两根手指,敢说出来,你就死定了。 啧~瞎子我能说什么呢~只能默默地闭上了嘴~~ 出乎意料的是,张瑞雪没有选择任何一人教她,反而是选择张起棂作为对手。 对决才刚开始,台球杆子就被捏断了好几根,那些台球更是碎成了渣渣。 保龄球被打进了墙壁中,扣都扣不下来。 而保龄球机则是生生卡在那里,不上不下,发出职业生涯中一阵最为惨烈的哀鸣声。 黑瞎子更为离谱,射击室里的靶子直接变成了一个超级大洞,几乎可以装得下他的脑袋。 秀秀在一旁看得简直目瞪口呆,他们真的是来玩的吗? 恐怕不是来拆迁的吧? 解雨辰眼角抽搐,但表面上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幸好是在自家地盘上,要不然还真不够他们折腾的。 最后,会所的经理眼含热泪地送别了他们这支——‘拆迁小分队’。 解雨辰签赔款单的时候,那一掷千金的豪迈,让黑瞎子看了,简直是羡慕嫉妒恨。 他躲在背地里偷偷地咬着小手绢,心里小声嘀咕着。 啧~万恶的资本主义~ …… 每至农历新年的正月初一拂晓时分,既标志着四九城龙灯游街活动的开幕。 街上的场面非常热闹,有敲锣打鼓的乐队,还有沿街叫卖的小商贩。 处处都是欢声笑语,到处都是提着精致灯笼的男女和嬉笑打闹的儿童。 走到一处热闹的摊铺上,人们正围聚在灯笼下,挑选着自己喜爱的样式。 这处摊位被各色精致的花灯装点得流光溢彩。 有麒麟灯、貔貅灯、佛塔灯、走马灯、兔儿灯、狐狸灯等等悬于摊位,令人叹为观止。 张瑞雪和张起棂都选了只麒麟灯,而秀秀手上是一只兔儿灯。 解雨辰选的是一只狡黠可爱的狐狸灯,黑瞎子则是一只造型夸张的金貔貅。 当看到卖糖人的摊子时,张瑞雪眼神瞬间亮了亮。 眼见小雪儿见了糖跟走不动道似得,黑瞎子忍不住乐出声来。 他想起当年在长沙,她也是这样,在面对喜爱之物时,那眼神纯粹的宛若孩童。 啧~还真是有些怀念那时候的时光啊~ 张起棂站在她身旁,在看到她眼中的欢喜后,向来清冷的眸子中也染上了几分暖意。 “大爷,来五个糖人。” 解雨辰上前付了钱,在卖糖人的老大爷耳边低声又嘱咐了一句话。 老大爷点了点头,还连连打量了张瑞雪好几眼。 人潮涌动,张瑞雪拿着糖人刚走了没多远,又看到了前面的奶茶店。 五分钟后,长椅边上摆着四杯空了的奶茶杯。 黑瞎子将手搭在张瑞雪的肩膀上,语气轻松地调侃,“呦呵,小雪儿喝饱了没~没喝饱让花爷再给你和哑巴点一杯~” “你说是吧?花爷?” 话音落下,却无人回答。 解雨辰正拿着手中与张瑞雪有五分相似的糖人,唇角微微勾起。 看那样子,似乎是没听见黑瞎子说的话。 秀秀见状连忙拉了他的衣角,出声道:“我知道有一家非常好喝的奶茶店,下次我请你们喝。” 顶着几人探究的视线,解雨辰方才回过神来,反手将糖人藏于身后,低头垂眸,掩饰性地轻咳几声。 咳嗽完后,他才开口说了一句话。 “甜的吃太多了不好……” 解雨辰停顿了几秒,才从口袋取出一块方块糖,递了过去,“最后一块,吃完我们就该回家了。” 张瑞雪抬头对上了那双潋滟含情的桃花眼,心中不由微动。 眼波流转,不管是看谁时,都让对方都有一种被倾心爱慕的错觉感。 张瑞雪微微一愣,感受着胸膛里紊乱的心跳声。 难道说,她真的喜欢上小花了? 黑瞎子看了眼前面的张瑞雪,又看向张起棂,幸灾乐祸道:“哑巴~这长江后浪推前浪,瞎子我看你这个前浪,也快被后浪给取代喽~” 张起棂没搭理他,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解雨辰。 解雨辰垂着眼眸,掩盖住眼底的暗色。 师父走前将阿雪托付给了他,让他照顾好阿雪。 现如今阿雪失忆了……师父也不愿意阿雪为了他而伤心难过。 或许,这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第66章 想要富先修路【礼物加更】 随着九门三代的成长,吴解两家的布局也将正式开始。 时隔多年后,无三省再一次找上了黑瞎子。 “有活,想请你身边的两位下斗。” 熟悉的话语,熟悉的开头。 电话另一头传来黑瞎子吊儿郎当的笑声。 “吴三爷怕是说笑了,我家那两位可是四阿公的人,您这跳过筷子头,直接来找我们……恐怕是不太妥当吧?” 无三省眼神暗了暗,黑瞎子这话讲得,就跟自己没在外面接过私活一样。 不过他的话外之音,无三省听懂了。 “还是老规矩,但只要那两位愿意出手……” 讲到这里,无三省突然咬了咬牙,忍着肉疼,“价格方面都没问题。” 这些年来,无三省在陈皮阿四手下可没少吃亏,完全讨不到一点好处。 若非无二白从中巧妙斡旋,恐怕无三省早就夹着屁股跑人了。 对于黑瞎子,无三省也是颇有怨言,当初自己委托他去张家古楼取出黑金古刀。 结果这小子,居然什么都没带出来,就只交给他一个玉环。 一开始,无三省便打算借助黑金古刀这一诱饵,引诱张起棂入局。 这样一来,不仅能够白嫖,还能顺理成章地请张起棂出手保护无邪。 原本的计划也出现了偏差,无三省不得不花钱雇佣对方夹喇嘛。 而且这两人夹喇嘛费用……对于他现在的身家来说,还真是堪比天价…… 时间到了。 张瑞雪脑海中突然浮现一句话。 黑瞎子叼着一根烟,在院子里伸了个懒腰,“啧啧~看样子这气运之子终于要浮出水面了?” 张瑞雪看着正在收拾两人行李的张起棂,心中却在仔细思索着。 小花这段时间天天都很忙,而且也没听他说要夹喇嘛,所以说…… 那个人,是无邪? 坐了近十二小时的长途汽车,又土巴士再转摩托车… 最后从牛车上下来的时候,无邪整个人都不好,他觉得自己整个腰背都开始痛了起来。 “三叔,现在古董市场经济萧条了?” 对于无邪突如其来的问题,无三省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话里面的意思。 “你特娘的臭小子,要不要老子给你搞台飞机过来?” 无邪闻言撇了撇嘴,明面上不敢顶嘴,却在心里小声地嘀咕着。 三叔真是抠的要死,一路上连个盒饭不让买,光让他在那里啃压缩饼干,差点没给他噎死…… 这两天下来,他人都快吃成饼干了。 无三省一边数落着无邪,一边想起那两人夹喇嘛的天价费用……得,给自己气的肝疼。 “老爷子,下一程咱们是要骑这狗吗?这狗恐怕够呛吧?” 无三省站在那里和向导聊着天,眼底却满是郁色。 他让人事先调查过,这里有一个吃过死人肉的船工,还和这老头组成黑吃黑的团伙。 这狗看起来…估计也是吃着死人肉长大的。 “咋能骑狗呢?” 老头大笑了几声,“这狗可是我自己养的。” 无三省跟老头东拉西扯地说了几句,便频频抬头观察着四周。 不是和那两人约好在河边会合,怎么还不见人。 正纳闷的时候,无三省就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汽车的轰鸣声。 几分钟后,一辆车从蜿蜒的山路尽头驶来。 是一辆悍马越野车,车身线条硬朗又富有张力,宛如一头随时准备出击的钢铁猛兽。 发动机发出的巨大轰鸣声,随着一个完美的漂移停车,悍马稳稳地停在了无邪面前。 车门被打开,一个前凸后翘的‘女人’从驾驶室的位置走了出来。 红色的连衣裙包裹着丰满的曲线,性感妖娆的动作中,又带着万种风情的意味。 扭动着腰肢,摇曳生姿地走到后面,躬身拉开车门。 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突然出现一辆豪车,美女…… 无邪人都傻了,难以置信的搓了搓眼睛。 张瑞雪和张起棂坐在车子里,淡定地下了车。 只不过,在经过那个‘女人’的时候,状似不经意间,狠狠地踩了她一脚。 “啊!啊!” ‘女人’接连发出两声面红心跳的呻吟声,惹得在场所有人打了个颤栗。 张瑞雪回头狠狠地瞪了‘女人’一眼,脸上闪过密密麻麻不能播的脏话。 啧~小雪儿骂得可真脏。 ‘女人’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起来,胸前两坨肉也疯狂地抖动起来。 张起棂拉低卫衣的帽檐,装作和对方不熟的样子,暗地里踹了‘女人’好几脚。 老头搓着手,露骨的目光落在‘女人’身上,还是那种男人都懂的眼神。 在场几人,除了他外,还有无三省的伙计大奎,连眼珠子都快掉在‘女人’身上了。 前凸后翘,肤白貌美,大胸……我滴个娘嘞,这简直就是极品。 “三爷,他们……” 蟠子眼神警惕地看向来人,作为无三省手底下的一条疯狗,他自然认识眼前这两个人。 北哑,玉面罗刹。 他们出现在这里,该不会也是为了那个战国墓吧? 无三省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张起棂和张瑞雪,试图从那两张毫无表情的脸上,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这两人,是真的失忆了吗? “蟠子,别担心,这是我特地请来的人。” 听到三叔的话后,无邪这才回过神来。 这两人长得可真好看,连身上的气质都如出一辙。 他们两个人……难道是兄妹吗? 等下,为什么这车是从山上下来的…… 无邪扭头看向上山的路,又看了看他们来时的路,揉了揉已经碎成四瓣的屁股,忍不住开口吐槽。 “三叔,能给我解释一下咱们大巴转中巴,中巴转摩托,摩托又转牛车的意义吗!?” 无三省…… 我能告诉你,你三叔我因为夹喇嘛而破产了吗? 还有,这鬼地方什么时候修的路?明明几个月前还没有的…… 老头轻蔑地扫了无三省一眼,开口就是王炸。 “几个月前,俺们这新来了一位村长,还是上头特地指派过来的,这路也是刚修好的。” “村长说了,想要富先修路。” 无三省……tmd,这话说的的确没毛病。 想起这一路来的颠簸,蟠子火气就上来了,一把揪住老头的衣领。 “你特么的不早说!?” “不是你们自己要求的吗?” 老头伸出手指向前方,几人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恰好看到了无三省黑沉的一张脸。 “就是他说的,要最省钱的路线!” 什么…… 无邪茫然地望着自家三叔,这到底怎么回事? 难道三叔变……变成穷光蛋了? 第67章 坟头上开派对【礼物加更】 不管那几人吵的多厉害,张瑞雪和张起棂都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女人’踩着一双恨天高的高跟鞋,扭着屁股凑在了张瑞雪的身边,还故意拿那两坨肉去压她的胳膊。 “小雪儿~你快看看我嘛~~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张瑞雪…… 张起棂…… 下一秒,张起棂双臂发力,直接把那个变态按在了车门上。 半是无语半是嫌弃。 “滚!” ‘女人’嘤嘤嘤叫了几声,顶着自家族长那快要杀人的目光,跑得简直比兔子都还要快。 在无邪吃惊的目光下,那辆悍马车瞬间飞驰而出。 转眼间,便只留下一道模糊的轮廓。 车后扬起滚滚尘土,犹如一条黄龙在路面上翻腾。 无邪悄悄打量着站在河边的身影,满脸都是好奇,“三叔,你请来的这两个人究竟是谁啊?” “是啊,三爷。” 大奎有些不满,“一来连句话都不说,还真给他们脸了,都什么玩意儿!” “闭嘴!” 无三省转头没好气地瞪了大奎一眼。 他怎么就带了这么个嘴巴没把门的人出来呢? “你懂什么,有他们两个人在,这次下墓的胜算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无三省伸出手比了个数字。 “百分之九?”无邪顿时脱口而出。 “不,是九成。” 无三省阴沉的眼眸闪过一丝精光,解九爷的布局果然精妙。 解雨辰已经成功赢得了张瑞雪的信赖,接下来……就是张起棂和无邪了。 那些诡谲莫测的墓穴,他们这些普通人根本无法进入深处,只有身负麒麟血脉之人,才能带领他们走到最后一步。 而从小被特意培养出来的无邪,别说是盗墓了,就是连个身手都没有。 但只要一个拥有绝对的实力,又知晓一切的引路人,从而成为无邪的守护者。 那么,一切事情都会迎刃而解。 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 难道还有什么,能比在生死攸关的时刻,彼此间建立起的信任关系更为坚不可摧吗? 古潼京带出来的东西,已经种在了无邪体内。 在这盘命运的棋局中,毫无疑问,他们必将成为最终的赢家。 无三省脸色阴郁地紧盯着眼前二人,眼底那抹血色转瞬隐去。 九成? 此话一出,蟠子和大奎心中皆是一惊。 他们两个跟在无三省身边,常年倒斗下墓,自然知道墓穴中的危险性。 即使是身手再好的盗墓高手,也不敢次次保证全身而退。 但此刻无三省却说,眼前两人能达到九成的成功率! 那这两人到底有厉害? 对于盗墓的事情,无邪也是一知半解的。 但是这两个人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好吧,其实仔细看看…还是有一些特别的。 嗯,长得比普通人好看算不算?看起来也都比较高冷…还有他们背上的刀,好像也挺特别的…… 无邪脑海中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水声。 抬头一看,才发现是撑船的船工来了。 一艘平板船从后山驶了出来,后面还拖着一个筏子,船头站着一个青年人。 青年人的模样极为普通,丢进人群里都找不着的那种。 张瑞雪刚抬起头,便察觉到对方朝着她的方向,隐蔽地打了个手势。 张瑞雪闭了闭眼。 赶走了张海楼那个妖艳贱货,又来了一个随机刷新的小张。 无邪打量了一下来人,又想起刚才三叔偷偷摸摸说的话…… “大侄子,那只狗身上有尸臭,是吃死人肉长大的,这老头和船工可能都有问题……” 无三省点上一支烟,表情凝重地拍了拍无邪的肩膀。 “前面那个山洞恐怕是个尸洞,一会儿我让蟠子保护你。” 无邪一脸懵逼,傻乎乎地发出一句灵魂深问。 “不是有山路吗?为什么非得走水路?” 明明山里已经修了路,干嘛非得走水路啊? 直接叫那个老头喊人过来接不就成了。 再说了,知道那水洞有问题还往里钻,难道三叔得了老年痴呆了? 想到这里,无邪一言难尽地看向自家三叔。 “三叔,你有病啊?” 无三省…… 他看着这个脑回路不简单的大侄子,额间青筋狂跳,恨不得立刻给他塞回娘胎回炉重造。 “别特娘的给老子废话,等下你跟在蟠子后面,给我老实点!” 眼见自家三叔脸都黑了,无邪只能点了点头,乖巧地应了一句“哦”。 看着慢慢撑出来的平板船,再联想到吃死人肉的事情…… 无邪只觉得眼前这人瞬间变得鬼气森森,一副阴险狡诈的样子。 “六叔。” 青年人吆喝了一声,把船停靠在山岩边上。 “哎,石头,今天轮到你值班了?”老头笑呵呵地打着招呼。 石头点了点头,美滋滋地说道:“村长说嘞,要把俺们这村改造成旅游景点,以后还给俺们发工资……” 老头满脸的惊喜,“真的,村长亲口说的?” “真的,这哪能有假……” 无三省瞧着这两人龇着一口牙乐个不停的模样,眼角抽搐,差点没破防。 啥玩意儿,这鬼地方要开发旅游行业了? 那跟在人家坟头上开派对,狂舞蹦迪有什么区别? 连无三省这个在道上混迹几十年的老狐狸都觉得不可置信,就更别提无邪几人了。 正当几人陷入难以置信的沉思时,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直接跳上了船。 张瑞雪和张起棂径直走向船头,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无邪几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无三省开了口,他们才上的船。 没办法,两位大佬都上了船,他们还能怎么办? 大奎简直是欲哭无泪,本来他还想劝三爷走山路的,大不了自己多背几包行李。 结果没想到,被这两人这么一搞,莫名其妙就上了船。 那可是尸洞哎!指不定还都是尸体…… 队伍里胆子最小的大奎,将自己蜷缩在无三省后面,生怕一个不注意,这条小命就得玩完。 只可惜,他那庞大的身躯,无论再怎么隐藏,也都无济于事。 第68章 进尸洞 由于行李实在太多,他们只能坐在了船舷上。 无邪拉了拉自家三叔的衣角,轻声开口问道:“三叔,那两个人叫什么名字啊?” 无三省眯了眯眼,对于他眼中的求知欲感到非常的满意,在吴家的特意培养下,无邪对于身边的事物都抱有一种强烈的好奇心。 人一旦有了好奇心,便会渴望寻求一个答案。 而那些盘根错杂的线索,会引诱无邪一步一步地走向命运意志力的轨迹。 那么,一切便会像他们所期待的那样发展下去。 “这两人是我认识几十年的朋友介绍过来的,我只知道他们都姓张。” 无邪不是傻子,但也很好忽悠,无三省只要含混不清给点诱饵,他自己就会乖乖咬上钩。 无邪喃喃自语道:“都姓张?” 难道自己猜想的没错,这两个人还真是兄妹? 那个叫做石头的青年人撑船非常麻利,绕过一座山后,眼前豁然开朗。 这一段路风景极好,无邪还拿出相机咔嚓咔嚓拍了起来。 没拍几张后,他的相机就定格在了船头那道身影上。 船行碧波,碎银满湖。 微风抚过她的肩头,轻柔地撩起发丝,缕缕银丝在空中蹁跹,宛若满天飞舞的柳絮。 无邪这才察觉,在那黑色冲锋衣的帽檐下,竟然隐藏着满头如霜的银发。 他忍不住在心里嘀咕着,奇怪,她看起来这么年轻,怎么会喜欢染这个发色? 在进入山洞之前,为了扮演好npc任务的石头,还特意叮嘱了一句,不能往水里看,进去之后必须小声说话。 这话一说完,张瑞雪就看到无邪往水里看了一眼。 吴家的独苗,无三省的大侄子,怎么看起来好奇心这么强盛? 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一直在盯着无邪看,张起棂有些不悦地抿了抿唇,轻轻握住了那只手。 张瑞雪愣了一下,四目相对,那双幽深似潭水的眼眸里,唯独只倒映着她的身影。 修长的双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细腻光滑的手背,血管里流淌着一股强烈的占有欲。 “别看他。”冷冽的嗓音在唇齿间盘桓。 张瑞雪凝视了他许久,终于看清了那双漆黑瞳孔中跳动的,是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汹涌爱意。 “好。” 现场唯一一个高清视线磕到cp的石头,内心发出无比尖锐的狂叫声。 啊啊啊!我宣布,族长和雪长老马上、立刻,原地成婚!!! 正式进入尸洞后,不,应该说跟个窟窿还差不多。 每个人都要被迫弯下腰才能进去,因为这窟窿实在太寒碜了,又窄又矮。 “这特娘的是个盗洞啊!” 无三省倒吸了一口凉气,伸出手摸了一把洞壁,“古圆近方,还有些年头了。” 石头跪在船头一点一划地撑着船,正好面对着自家族长和雪长老。 “没错,我们现在这座山啊,早些年间就有过传说,其实是一座古墓,这附近大大小小的水洞可还不少嘞。” 无三省眼底掠过一丝幽暗,客气地递了一支烟过去,和石头攀谈了起来。 蟠子和大奎一边说笑一边警惕着周围的环境。 无邪自从进入这尸洞后便非常的紧张,忍不住一直东张西望的。 张瑞雪闻着空气中腐烂的尸臭味,微微皱了皱眉。 她望向前面漆黑一片的洞穴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别说话,前面有动静。” 张起棂突然打了个手势,示意几人噤声。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前面洞穴深处传来。 这些声音给人感觉非常奇妙,如同无数人在你耳边窃窃私语,可你就是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无三省正猜想着,这船工到底准备什么时候下手,才发现那人居然一动不动的。 what are you doing? 说好的谋财害命呢?你怎么没按剧本来演? “哎,这声音是怎么回事啊?” 无邪拉了拉石头的衣角,才发现他脸色苍白,整个人都在发抖。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这是第一次进来,前头那个船工死了,这里也就没人来过了……” 无三省……tmd,破案了!怪不得这船工还不动手,原来早就不是原先那个了。 眼见船工都快被吓尿了,无邪也紧张到手心直冒汗,只能壮着胆子安慰他,也安慰着自己。 “没事的,咱们这么多人在……你别……别怕。” 面对如此精湛的演技,张瑞雪和张起棂只能默默地移开了目光。 张家人一旦戴上面具,还真是跟换了个人一样。 “遭了,我们没吃过死人肉,身上没有尸气,恐怕要出事!” 张瑞雪闭上眼。 啧,这位吴家三爷的演技也挺不错。 张起棂看着她脸上细微的表情,抿出了一抹浅笑。 很可爱。 就在这时,船身忽然一晃 差点将几人给甩飞出去。 无邪惊呼了一声,死死地抓住船舷,差点没掉进水里去。 “水里有东西!我靠,好大一个东西!” 大奎被吓得脸色发白,着水里的东西,下巴都在不停地打着咯达。 无三省气的一巴掌拍在大奎的背上,骂骂咧咧道:“你特娘地给我把嘴闭上!” “什么东西!” 蟠子猛地拿起矿灯往水里一照,借着灯光,他们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游了过去。 “我的娘嘞——三爷,水里有东西...这东西忒吓人了......” 大奎吓的一屁股坐在船中间,愣是不敢靠近船舷半步,生怕水里的东西将他叼了去。 船工石头更为离谱,被吓得双眼一翻白,直接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张瑞雪略显无语地看着甲板上的石头,他这是…彻底放飞自我了? “我呸!” 无三省恶狠狠地瞪了大奎一眼,又踹了一脚地上的船工。 这大奎人没本事不说还胆子特别小,完全跟蟠子没法比。 还有这船工,呸,简直比大奎都还要没用! 张瑞雪和张起棂眼神骤然间变冷,眼神幽暗地盯着无三省刚才踢人的那条腿。 啧,这条腿是不能留了。 第69章 发丘中郎将 “我们这里要家伙有家伙,要人有人,还怕什么妖魔鬼怪?你特娘的没事少给爷在这里放屁!” 大奎被无三省骂了个狗血淋头,他缩着脖子躲在蟠子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蟠子此刻脸色也惨白着,不是恐惧而是被刚才看的那个东西所震撼到。 在这么一个狭窄的空间内,水里竟然存活着一个这么巨大东西。 一时间,几人竟都不敢动弹。 “三爷,这洞里的东西恐怕有些古怪,要不然咱们还是先出去再说?” 蟠子仔细查看着四周水面的情况,发现刚才那东西居然又不见了。 “是啊,三爷,咱们还是赶紧出去吧,就刚才那玩意,咱几个恐怕一口一个都不够它塞牙缝的。” 大奎还没缓过神来,一副心有余悸,唯唯诺诺的样子。 无三省没有回答,反而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站在船头的两人,似乎是在征求他们的意见。 无邪心里有些纳闷起来,以他三叔的性格,就连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 如今怎么会对这两个人这么忌讳?真是太奇怪了。 张起棂站在船头,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水面。 突然他伸出那两根奇长的手指,猛的往水里一夹,而后快如闪电般的一抽。 顿时,一只黑乎乎的巴掌大的虫子就被他甩到了船板上。 张起棂露出的这一手,让无邪几人都有些愣住了。 张瑞雪从怀中掏出帕子递了过去。 这尸蟞可是吃腐尸长大的,啧,还是挺脏的。 张起灵抬眸凝视了她一瞬,随后接过手帕仔仔细细地擦了起来。 “小三爷,你看那人的手……”蟠子扬了扬下巴,示意无邪去看。 无邪从刚才一幕回过神来,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只见那不爱说话的闷油瓶,右手的中指和食指都特别的长。 看起来就好像…跟爷爷笔记上说过的发丘中郎将非常相似…… 此时,无三省等人已经围着那只虫子开始打量了起来,这虫子长着满口的尖牙。 看那样子,要是被它咬在身上,起码得被咬下一大块肉来。 “三叔,这...好像是龙虱?” 无邪也有些不太确定起来,龙虱有这么大吗? 他可从没见过还能有长得跟巴掌一样大的龙虱。 “刚才那水里就是这些玩意?” “妈的,原来是一堆龙虱,吓得老子半死!” 大奎气的直接上前,一脚就将那虫子踩了个稀烂,一股恶心又腥臭的汁水溅的到处都是。 张瑞雪挑了挑眉,淡漠的眼底流露出一丝嫌弃。 张起棂察觉到她的情绪,轻轻握住她的手,默默地向后退了一小步。 无三省眉头紧皱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他蹲下身捡起一只断脚,放在鼻子下面一闻,脸色瞬间一变。 “不对,这不是龙虱,这是尸蟞!” 张瑞雪盯着水面发呆,不去理会几人大呼小叫的场面。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惊。 尸蟞?这玩意听起来就不太吉利的样子。 “三叔,什么是尸蟞啊?” 无邪一脸忐忑的看向自家三叔,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尸蟞……尸…… 无三省长叹一口气,看向那黑漆漆的前方缓缓开口解释。 “尸蟞是吃腐肉长大的,吃的好就长得大,有死物的地方这玩意就越多。” “看样子,前面怕是有一块不得了的积尸地!” 无三省说完后,脸色更加阴沉了起来。 大奎咽了口唾沫,胆怯的问道:“三……三爷,那玩意吃人吗?” 无三省瞥了大奎一眼,心里却在冷笑。 “一般的尸蟞当然不会吃人,只吃腐尸。但那是正常大小的尸蟞,现在这玩意个头都有巴掌大了……” 无三省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现在这个这么大的虫子,还真不好说,言外之意就是这玩意——指不定还真吃人。 “吃……吃人?” 大奎开始哆嗦起来,双腿都打着颤,刚才那么一大群玩意,一个给你来上那一口,他这身肉都还不够它们分的! “三……三爷,要不……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回去?” 无三省冷笑一声,看着这个没出息的家伙,恨不得直接给他来两个大嘴巴子。 开什么玩笑,吴解两家为此付出了多少代价,现在好不容易等来了时机,为无邪铺好了全部的路…… 这天大的机缘,落在了他们吴家,哪有就此放弃的道理。 想起盗洞里面的那些东西,无三省眼底满是阴暗。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张起棂,视线最后落在无邪的身上。 引路人已经到位,他必须制造机会,让无邪和张起棂有更多相处的时间。 “我们现在在下游,水顺着水洞里面走,更别提我们后面还拉着一船东西,你认为我们还能回去?” 无三省说到这里,又眼神凶狠的瞪了一眼大奎。 吓得那大奎缩在角落里,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来。 “有东西在驱赶着这些尸蟞,可能跟我们刚才听到的声音有关。” 张瑞雪突然出声,又看了眼众人,“接下来,全都保持安静。” 蟠子和大奎看向无三省,无邪看向张瑞雪,张瑞雪看着张起棂。 原本压抑的气氛,在几双形态各异的眼眸下,逐渐变得微妙起来。 沉默片刻后,无三省才开口。 “蟠子,给我捂住大奎的嘴。” 蟠子动作迅速地一巴掌呼在大奎的嘴上,捂得严严实实的。 大奎……?? 不是,为什么光捂他的嘴? “不是,三叔,别管是什么东西,咱们还是赶紧出去吧。” 无邪有种很不舒服的预感,总觉得这洞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盯着他。 大奎刚想张嘴说话,又意识到自己被捂住了嘴,只能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张起棂看了无邪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句。 “来不及了,出不去了。” 说完后,便拉着张瑞雪坐了下来,阖上双眼,开始闭目养神。 的确,后面的拖船装满了装备,吃水已经非常深了。 如果强行站上去说不定还会沉,这拖船就会像一个塞子一样,把他们堵在了这里。 蟠子紧皱着眉,看向了无三省,“三爷,现在该怎么办?” 无三省沉着脸,装作一副思考的样子,但又很快下了决定。 “蟠子,你去……” 话音未落。 张瑞雪突然睁开眼,望向了洞穴深处,眼眸中划过一丝异色。 “来了。” 第70章 吃瘪的吴三省【礼物加更】 这时候,那个怪异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好像无数小鬼在你耳边窃窃私语一样,让人诡异的感觉到了不舒服。 无邪全部的注意力都被这怪声给吸引了,一时间,整个脑子里全是这种声音。 他心中暗叫不妙,这声音可以蛊惑人心。 他几次想收回心神,却都无法从这声音中挣脱出来,意识也渐渐开始模糊。 这时候不知道是谁,突然狠狠地踢了无邪一脚。 本来就坐在船舷旁边的他,直接噗通一声就掉入了水中。 几乎就是在落水的同时,无邪脑子里的声音瞬间消失了。 然后他就看到蟠子也掉了下来,再是大奎和三叔。 张起棂一手拎着矿灯一手拎着昏迷过去的船工,也跟着跳了下来。 除了张瑞雪之外,其他人都已经下了水。 无邪实在憋不住气了,刚浮上去喘了口气,就瞥见洞顶悬挂着一只如猫咪般硕大的黑色尸蟞。 他一瞬间就吓懵了。 我靠!哪来的这么大尸蟞!? 这得是吃了多少死人,才能长这么大啊…… 这时候潘子也从水里出来了,可惜他的运气实在有些不好。 还没等他看清楚头顶上的情况,刚想开口问无邪有没有事,就直接被那只大尸蟞给扑了脸。 蟠子绝对算个狠人,直接用手里的军刀把虫子的鏊子一翘,随手就给丢了出去。 只是这攻击的目标出奇的精准,竟直指无邪的方向而去。 张瑞雪反手抽出背后的刀刃甩去,眼前寒光一闪,犹如银龙出海,破空而去。 而无邪的反应速度则是没有那么快。 在他还在懵圈的时候,就看到一个黑影朝着他的脸扑面而来。 那满嘴的獠牙闪烁着森然的寒芒,巨大的鳌钳锋锐无比。 “铮” 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把漆黑如墨的刀刃疾速飞出,直直地没入那只尸蟞的体内。 “吱...” 那只巨大的尸蟞发出一声惨叫,在黑金古刀的猛烈冲击力下,瞬间被拖入了水底。 张起棂浮出水面,映入眼眸中便是黑金古刀,以及在上面奋力挣扎、发出吱吱怪叫的大尸蟞。 无邪呆若木鸡的看着眼前一幕,刚才电光火石之间,他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只巨大的尸蟞便被一把飞来的刀刃猛地击飞了出去。 “小官。” 清冷的嗓音惊醒了呆愣的无邪,他傻傻地仰头,目光凝视着站在船上的张瑞雪。 一双湿漉漉的狗狗眼满含疑惑,刚才那把刀……是她甩出来的? “先上船。” 张起棂拔出深陷水底的黑金古刀,带着刀刃上的大尸蟞翻身上了船。 他将刀刃从尸蟞脊背拔出,双指猛然一伸,就将尸蟞的中枢神经给扯了出来。 将尸蟞抛向船头后,张起棂将黑金古刀收回张瑞雪的刀鞘中。 张瑞雪则是取出一块新的毛巾,轻轻拭去他那发丝上的水珠。 此刻还在水中的几人,也陆陆续续翻身上了船。 石头战战兢兢地上了船,看样子是被那只大尸蟞给吓得不轻。 无邪坐在船板上,感觉好像还在做梦一样。 这两个人……原来这么厉害的吗? 大奎看着面前的大尸蟞,脸色惨白的说道: “这虫子肠子都被扯出来了,应该死了吧?” “去你的,瞧你那点文化。” 蟠子捂着头上的血洞,一边嘶牙一边吐槽道:“这叫中枢神经,人家小哥这一手,直接把那虫子搞瘫痪了知道不?” “啥?这虫子还没死?” 大奎吓得连连后退,生怕那虫子又扑过来咬他一口。 张起棂淡淡的瞥了两人一眼。 “还不能杀它,我们得靠它出这个尸洞。” 无三省将木板上的大尸蟞翻了个面,只见那虫子的尾巴上正挂着一只拳头大小的六角青铜铃铛。 “这是什么东西?” 蟠子给自己绑上绷带,刚想过去踢一脚那个铃铛,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别动。” 张瑞雪皱了皱眉,目光紧盯着那只铃铛。 “这个铃铛有问题。” 话音刚落,张瑞雪便轻轻拨开发丝,露出一把精巧的柳叶飞刀。 手法精准地划向六角青铜铃铛与尸蟞尾巴相接之处,随后就将铃铛收了起来。 蟠子蹙紧了眉头,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困惑,“不是,张小姐,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张小姐,我们刚才听到的声音是不是和这个铃铛有关?” 无三省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将自己的猜测问了出来。 张瑞雪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盯着幽暗不明的洞穴深处发呆。 气氛瞬间凝固起来,几人彼此间对视了一眼,肉眼可见地尴尬。 无邪看着脸黑了又黑的三叔,莫名有种想笑又不敢笑的感觉。 毕竟,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三叔吃瘪的样子。 不过话说回来,发丝间藏刀?这怎么还搞得跟武侠小说似的…… 想到这里,无邪忍不住多看了张瑞雪几眼。 张起棂似有所觉,抬眸对无邪投去一瞥,身形微微一侧,巧妙地挡住了那道探究的视线。 无三省见对方不搭理他,也没有继续纠缠下去,反而迅速转变了另一副嘴脸。 “潘子,去把那大尸蟞挂在船头,这玩意是吃尸体长大的,阴气极重。” “我们去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妖魔鬼怪,竟然能生出这么大的虫子来!” 无三省显然是跟这尸洞里的东西彻底杠上了,决意跟它死磕到底。 无邪一边用折叠铲划船一边研究着周围的洞壁,突然有些疑惑起来。 “三叔,既然这里是个盗洞,那岂不是附近有墓,难道已经被人盗过了?我们这一趟会不会白来了?” “这洞穴在地图上就有,说明这个盗洞在墓主人下葬的时候就有了,应该不会白来。” 无三省沉思一会,继续说道。 “不过我奇怪的是这位墓主人为什么要将自己的墓设置在另一个已经被盗的墓穴周围,这在风水上可是犯了大忌讳。” 张瑞雪闻言,眉头微蹙,心中突然浮现几个字。 鸠占鹊巢。 正当她仔细回想着,脑海中为数不多的记忆碎片时,身旁的人突然做出一个动作。 张起棂一摆手,示意众人不要说话。 积尸地,到了。 第71章 千年女傀 无三省抄起家伙,拍了拍无邪的肩膀。 “积尸地到了,都给我抄起家伙来,大侄子,等会儿记得站在你三叔后面啊!” 无邪拿着手中的伞兵刀,神情紧张地警惕着周围。 “如果前面真的是个尸洞的话,恐怕我们可不太好过啊。” 无三省叹了口气,干他们这行的,什么情况都有可能会发生,不仅还得看本事也得看运气。 无邪只觉得脑子有些乱糟糟的,看本事和运气? 他们一行人如果按照武力值划分的话,前面那俩人估计并排第一,再是蟠子、三叔、大奎…… 然后,他和船工两个人,应该是他强一些吧? 但是论运气的话…… 无三省将手中的双管猎枪分给了无邪,又瞧了瞧站在船头的两个人。 他一直想找机会探探这两人的底,可连衣角都还没沾上。 或许,现在就是个机会。 蟠子拎起一旁瑟瑟发抖的石头,一把将折叠铲塞进他手中。 “拿着,快点给老子划!” 石头迫于蟠子的淫威之下,只能老老实实地去划船。 船只慢慢朝着前面发着绿光的积尸地划去。 随着船离绿光越来越近,这洞也越来越大,他们也终于能够站起身了。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此生都无法忘记的景象。 蟠子突然站起身大骂了一声,张起棂居然也骂了句洋文出来。 张瑞雪神色微变,瞳孔中闪过一丝惊诧。 无邪不禁倒抽一口冷气,眼前的景象立刻令他浑身汗毛竖起。 一股子冰冷的寒意更是止不住地直窜所有人的头顶。 只见水道两侧的浅滩上,全都都是绿幽幽的腐尸。 缺胳膊断腿的,没有脑袋,尸体四分五裂的……有些根本就分不清是人还是动物的尸体。 这些腐尸不知道在这里究竟堆放了多少年,那股恶臭不堪的味道,直冲脑门。 无数大小不一的尸蟞在腐尸上钻来钻去,让人感到头皮发麻。 “呕...” 无邪的胃部猛地一阵痉挛,不停的干呕着。 没有一人去嘲笑无邪,因为他们也都好不了哪儿去。 眼前的景象堪称惊悚至极,刺骨的寒意如潮水般从众人心头涌出,难以遏制。 此刻,他们仿佛置身于人间炼狱。 蟠子说话也有些结巴起来,“三爷……现在怎么办?” 无三省目光扫过船头的张起棂与张瑞雪,见二人暂无异常后,心中已然有所盘算。 “这些尸体都是从上游冲下来的,都注意着些,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说完,无三省又看向一旁的无邪,还好,就是脸色难看一点。 毕竟是第一次下墓,无邪没有被吓得大喊大叫,就已经很不错了。 张瑞雪目光凝聚在一侧的山壁上,那里有着一口绿幽幽的水晶棺材。 “水晶棺空了。” “什么?” 几人脸色瞬间一变,纷纷转过头,目光在四周扫视着。 只见洞穴两边山壁都各有一具水晶棺材,左边的那具隐约可见里面有具穿着白色衣服的女尸。 而右边那具水晶棺材居然是空的! “里面的大粽子跑出来了!” 大奎惊叫一声,身躯不断地颤抖起来。 “你特娘的给老子闭嘴!” 无三省恶狠狠地瞪了大奎一眼,“都给我听好了,等下管看到什么玩意,都先给我放一枪再说!” 此时,坐在大奎身边的石头‘好像’不经意间瞥见了什么,神情瞬间变得惊恐万分。 他用手指着前面的方向,嘴唇颤抖,磕磕巴巴的说道:“你……你看……看前面有……” 前面?前面有什么? 无三省下意识抬头看去,这一看竟把他吓得冷汗直冒。 只见一个白色羽衣的女人正背对着他们,黑色长发一直披至腰间。 而且看那腰带的样式,似乎还是西周的样子。 “大……大奎,把我那个1923年的黑驴蹄子拿过来,这怕是个千年的大粽子了。” 无三省擦了擦脑门的汗,朝着后面伸手。 后面一片寂静,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连续喊了两遍,大奎都没有反应,无三省回过头一看。 好家伙,居然又晕了过去! 此刻,无三省心里想骂娘的冲动达到了巅峰。 无邪看着口吐白沫,在那里抽搐的大奎和石头,要不是眼前还站着个大粽子,他恐怕都要笑出声来了。 张瑞雪和张起棂眼角抽搐,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啧,真辣眼睛。 “潘子,你去拿,快点!” “他娘的,老子下次再带他出来,就让老子被粽子啃死算了!” 若不是情况不对,无三省恨不得立刻就毙了大奎。 无三省接过潘子手中的黑驴蹄子,往手上吐了两口唾沫,说道:“大侄子,今天就让你三叔给你好好露一手。” 张家人平日里接触最多得便是粽子。 张瑞雪和张起棂自然都看的出来,眼前这个白衣女人究竟是何生物。 张起棂:“没用的,这家伙不是粽子。” 几人闻言,下意识地回头看去。 不是粽子? 难道还能是女鬼? 不对啊,那白衣女人明明是站在地上的,女鬼不应该都半飘在空中的吗? “这是尸傀。” 无三省瞬间醒悟了过来,这特娘的居然是个千年女鬼啊! “三叔……这女鬼,我们该怎么对付啊?”无邪小声问道。 对付粽子,他知道用黑驴蹄子和黑狗血就可以。 但这女鬼……他是真没有了解过啊…… 无三省摇了摇头,说实话,别说是他了,就连老九门前一辈人都没有遇到过。 他派人事先调查过,以为这尸洞中隐藏着一只千年大粽子,便提前准备了黑驴蹄子和狗血,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然而……谁能料到,竟然还会遇到女鬼! 这一趟真特娘的,运气背到家了! 众人一时间都不敢动弹,全都小心翼翼起来,就怕惊动那个千年女鬼。 正当无三省鼓起勇气,准备硬着头皮对付那玩意儿时,河道蓦地拐了一个弯。 和千年女鬼面对面的众人……tmd,看起来更吓人了。 第72章 六神花露水 “吱~” “吱吱~” 周围突然传来密集的尸蟞叫声。 短短几秒间,整个积尸地都被铺天盖地的尸蟞群占满。 而且还有更多的尸蟞从腐尸下方钻了出来。 那些尸蟞,小的如同手掌般阔大,而大的堪比狗崽子身形大小。 黑压压的尸蟞群汇聚在一起,犹如浩瀚的黑色海洋,波涛连连。 “我靠!” 无邪忍不住惊呼出声,“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尸蟞!” “三爷,小三爷,这些尸蟞好像是冲着我们来的!” 蟠子手中的折叠铲猛地一挥,将攀附在船舷边缘的尸蟞打落在水中。 “看样子是那个女鬼在控制这些尸蟞!” 无三省瞥了一眼,在场唯二毫无反应的两人,神色越发的阴沉。 事态都发展到这种程度了,这两个人还不打算出手吗? 肉眼可见的,周围全是如黑色洪流般的尸蟞。 他们完全被尸蟞包围了! 一只尸蟞朝着无邪无声无息的扑了过来,被蟠子一铲子拍飞了出去。 “小三爷,你站在我身后,我保护你!” 危急关头之际,无邪也顾不得太多,与蟠子背靠背地站在一起。 他抄起折叠铲,二话不说就把一只跳上船的尸蟞拍飞。 这会儿,无三省站在船舷旁,两手抓着折叠铲,左右出击,开始了一场打地鼠游戏。 哪个冒头就打那个。 但眼前的尸蟞实在是太多了,光靠他们几个人的力量,无疑是杯水车薪。 张瑞雪看着身边空无一物,干净的好似孙悟空给唐三藏划圈似得。 比起那边挥铲连拍带打,疯狂驱赶尸蟞的三人,好像的确还挺突兀的。 张瑞雪叹了口气。 只可惜,气运之子,现在还不能死。 张瑞雪手腕轻转,飞针如流星划过,瞬间穿破指腹,鲜血轻轻落入水中。 “哗啦” 那些尸蟞就像发了疯一样,以惊人的速度从尸体中涌出,急切地逃离着这个地方。 瞬息之间,船只四周和水里的尸蟞就变得无影无踪。 目睹如此诡异的场景,他们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震惊之色。 他们没有出现幻觉吧? 她只是往水里滴了几滴血,这些尸蟞就像是碰到天敌一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事情也太离谱了吧? 无邪百思不得其解,这人到底什么来头啊? 难道说……她的血液里还带着六神花露水的神奇功效? 张瑞雪浑然不觉无邪心中的想法,她将染血的手指指向了那名女鬼。 那千年女鬼竟直接朝着她跪了下来。 眼前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无邪更是将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外了。 蟠子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张瑞雪,表情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无三省眼眸中暗黑如墨,带着一丝不明的暗芒。 麒麟血,长生…… 然而,更加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女鬼发出一阵极为悲戚的哭声,如寒风中的落叶,仿佛带着无尽凄凉与绝望。 耳畔传来的凄厉哭叫声,令他们不由地打了个冷颤,一股寒意沿着脊椎迅速攀升至头顶。 那女鬼是在恳求他们,带她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张瑞雪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然后对着女鬼点了点头。 哭声瞬间戛然而止。 “走,千万不要回头。” 下一秒,药粉就洒在张瑞雪的伤口上,转眼间,手指就被纱布包成了‘小馒头’。 张瑞雪忍不住看了张起棂一眼,那么点小伤,有必要吗? 张起棂眼眸中划过一丝心疼,又带着些许认真。 以后,放血的事情由他来。 她的心,突然就像被一只软软的小爪子,轻轻挠了挠。 酥酥痒痒的。 眼见大佬发话了。 无三省,蟠子和无邪都拼命开始往外划,每个人都想要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女鬼挺直脊背,双手搭在膝盖上,像个认真听讲的学生,老老实实的坐好。 左边是一个强大到让她想要下跪的存在,右边那个身上拥有一股强大的毁灭性力量。 张起棂皱了皱眉,似乎对于女鬼横插在两人之间的行为,感到极为的不满。 女鬼只觉得左边那人,就跟个人肉冷气机一样,其周身散发的寒气,竟然比她自身散发的阴冷更为强盛。 真……真的好吓鬼。 不敢动,真的是不敢动。 到了快要离开洞口的时候,无邪的好奇心又开始作祟起来。 不是说不能往后看吗,那他看水里的倒影总行了吧? 无邪正准备往水里看时,突然间,后脑勺猛地袭来一阵剧烈的痛楚。 “噗通” 眼前一黑的无邪,瞬间跌倒在甲板上不省人事了。 张起棂收回手,斜睨了一眼那个女鬼,似乎是在说,倘若她敢不老实,那就是这个下场。 女鬼如小鸡啄米般地疯狂点着头,我老实,我很老实,我绝对老实…… 张瑞雪垂眸掩盖住眼底的笑意,嘴角微微上扬。 等出了盗洞时,天边的晚霞编织着斑斓的橙红光彩,洒落一地。 女鬼缓缓抬起头,感受着久违的阳光,藏在发丝下的脸颊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 真好,她终于能够出来了。 “谢谢。” 伴随着话音的落下,女鬼在绚烂夺目的天空下,烟消云散。 无三省一边划着船,一边说道: “蟠子,等无邪醒了,我们就去前面村子里看看有没有宾馆。” 蟠子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前面两人,压低声音,“好的,三爷,那两位……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我也想知道。” 无邪揉了揉自个的后脑勺,突然从船上坐了起来。 蟠子大笑起来,“小三爷醒了啊。” 无邪气呼呼的捶了一下蟠子的肩膀,“你小子,是不是你揍的我?下手这么黑。” “小三爷,这你可冤枉我了,我倒是想动手来着,不过那位小哥反应比我更快。” 无邪闻言,下意识地看了坐在船头的两人一眼。 张瑞雪和张起棂并肩而坐,正依偎在一起闭目养神。 “三叔,这闷油瓶和……和那位张小姐,到底是什么人啊?” “闷油瓶?小三爷这形容的好像还挺贴切啊。” 无三省背着无邪,悄悄给蟠子使了个眼色,蟠子领会到意思后,也立刻点了点头。 蟠子:“能用血逼退尸蟞,这千年女鬼都得朝着她下跪,这两人……啧啧,恐怕来头还真不小。” 无邪一听,只觉得这两人的身份好像更加神秘起来。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呢? 第73章 张海侠限量返场【礼物加更】 在夕阳的余晖映照之下,恰好瞥见山顶蜿蜒而下一列车队正缓缓驶向村庄。 不远处的村子隐约可见星星点点的灯火。 等上了岸,大奎醒过来之后,还以为自己还在做梦,迷迷糊糊问了一句这是哪里。 无三省气的直拿脚踹他,“我大侄子一个没下过墓的都没晕,你个大老爷们说晕就晕,丢人不丢人?!” 守在渡口的向导老头,看到一行人出来后,就把牛车又牵了过来。 刚被暴揍一顿的大奎,又屁颠屁颠地跑去拿行李。 随着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一辆熟悉的悍马越野车停在了几人面前。 车窗被摇下,露出一张风情万种的脸庞。 ‘女人’动作轻佻的吹了个口哨,声音千娇百媚,“哈喽~我又来了哦~” 看着眼前并排而停的牛车和悍马越野车。 张瑞雪和张起棂相视一眼,立刻拎起背包就往车上走。 有车不坐是傻子。 无邪刚爬上牛车,就目睹那辆悍马毫不留恋的飞驰而去,避之不及的吃了一嘴尾气。 “咳咳……” “yue……” 无邪咳的一下子眼泪都出来了,望着无三省的眼神,是说不出的哀怨。 “三叔,你该不会真的破产了吧?” 老天爷呐!他也想坐悍马,而不是这辆慢如同蜗牛爬行般的牛车。 无三省眼神阴鸷地盯着汽车离开的方向。 难道这两个人,根本就没失忆? 车辆缓缓驶入村庄,在一处招待所前缓缓停下。 说是招待所,其实更像是一处农家民宿,院子里到处充满了烟火气息。 张瑞雪和张起棂刚下车,便有服务员热情地上前迎接。 伪装成女人的张海楼,早已提前打点好了一切,连房间都已经开好了。 由于这一身的尸臭实在太过难闻,他们便各自到自己房间洗澡去了。 刚洗完澡洗完头的张瑞雪,简单擦拭了一下头发,便准备下楼去吃饭。 提着沉甸甸的行李,无邪早已是汗流浃背,刚一上楼,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身影。 银丝长发在肩头湿漉漉地散开,宛若玉雕的面颊上点缀着晶莹水珠,恰似雪峰之上的冰莲,在月下悄然盛开。 无邪脸颊瞬间染上一抹绯红,不知为何,内心也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在脚步交错的空隙,张瑞雪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径直走下了楼梯。 等无邪马不停蹄地洗完澡洗完头后,才发现饭桌上,只有三叔,蟠子和大奎。 而张瑞雪和张起棂则是坐在了另外一张桌子旁。 “三叔,他们……不跟我们一块儿吃吗?” 无邪咬着筷子,含糊不清地问了一句话。 无三省抬头看了一眼自家大侄子,再看了看那边饭桌上的山珍海味。 妈的,刚刚还喷香的饭菜都觉得不香了! 吃完饭,无邪等人刚准备走,就看到那个风姿妖娆的女人,扭着腰又端出来一大碟新鲜水果。 无邪眼神幽怨地盯着无三省,同样是夹喇嘛,你看看人家的待遇,再看看我们的…… 无三省直接忽视了他的目光,眯着眼睛危险的看着那个女人。 这女人到底什么来头?难道说……她也是张家人? 是夜,月色迷人。 一道身影动作敏捷地翻进了窗台,毫无声息的落地。 张瑞雪从床上坐起身,透过窗户的月光看向来人,却并未选择动手。 月光照耀下,青年洁白的衬衫看起来有些晃眼,发丝略显散乱地贴合在额头,五官精致,容颜俊美。 “好久不见。” 张瑞雪微微一怔,目光落在青年的身上。 他们,认识吗? 青年眼底带着难以言喻的柔色,周遭弥漫着的雪松清香,是灵魂深处最为渴望的……温暖。 房间门突然被推开,张起棂静静地站在门口。 青年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才喊了一声,“族长。” 张起棂微微眯起眼睛,杀人的目光定在眼前的青年身上。 张家人?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里来认亲? 青年完全无法解读自家族长眼神中的含义,唯一能察觉到的,是一种似有若无的肃杀之气。 场面沉默了几秒,青年才缓缓开口。 “族长,我是南部档案馆的张海峡。” 第74章 寻龙点穴【礼物加更】 第二日。 山中的早晨空气有些微凉,万籁俱寂,空气清新,让人感觉到心旷神怡。 一行人继续按照那幅地图上面的路线前进。 无三省昨夜从服务员口中打探出,这里前一段时间还挖出了青铜器和一百多个人头。 基本上已经确定了这是个大墓。 而且听闻有好几批人都去探查过这个墓穴,最终都无功而返。 那也恰好证明了,这座墓穴的不平常之处。 在山林中背着沉重的装备行走,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 更别提没吃过什么苦的无邪了,就连无三省蟠子和大奎也因劳累过度,呼吸声渐渐变得沉重起来。 由于战国墓都是起码在十几米以下的地下,他们每个人差不多都背了十根左右的钢管,还不包括别的什么装备。 结果,张瑞雪和张起棂却依旧步伐稳健,连走了两个多小时,都不带喘一下的。 “三……三叔,我走不动了。” 无邪有些喘不上气来了。 “行,在这休息一会儿。” 无三省看了看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正是山体塌陷的地方。 向导老头指着边上的一个山洞,说自己以前就住在那里。 要不是新村长来了,给他建了一座新房子,恐怕他这辈子都要老死在这山洞中。 老头嘴巴喋喋不休,没完没了的吹着彩虹屁,听的无三省更是一阵头大。 无三省刚想要走,又被老头一把拽住胳膊,开始了新一轮的长篇大论。 “三叔,还有多远啊?怎么还没到啊,我们是不是走错方向了?” 无邪的突然出声,及时拯救了深陷困境的无三省。 无三省连忙挣脱老头的双手,再从口袋拿出那幅字画看了看。 “没走错,我们现在离主墓室还远着呢。” “如果按照寻龙点穴的说法,这里就是龙头。” “但是你不往里走根本不知道,这才是真正的龙头所在。” 无三省一边指着地图上的位置,一边仔细地讲解给无邪听。 向导老头突然一挑眉,眼神隐晦地看着吴家三爷现场教学。 这位吴家小三爷,在海外张家调查出来的资料上显示—— 好奇心强盛,会耍小聪明,骨子里还有着天真无邪,不切实际的英雄主义。 想起自家族长和姑奶奶身上所背负的一切…… 他在心中冷笑了一声,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他真想现在就拧断无邪的脖子。 老头眼底闪过一丝杀意,刚抬头就对上了张瑞雪的双眼。 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睛,不同于平常的淡然,她看向老头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安抚。 老头莫名地读懂了她目光中的含义。 没关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瞬间,他被这个眼神所感染,心跳像是漏掉了半拍。 他的嘴角慢慢地弯出一抹极淡的弧度…… 在老头的带领下,天黑之前,他们很快就找到一个废弃的营地。 探查四周的情况确认安全后,众人暂时在此安营扎寨,蟠子和大奎负责生火做饭。 无三省啃着手中的压缩饼干,面色严肃的说道:“不出意外的话,这批人已经下了墓。” 蟠子:“三爷,这帮家伙应该是一伙相当专业的团队,我仔细探查过这营地里的所有东西,没有留下关于这些人身份的一点信息。” “那三爷,我们现在怎么办?” 大奎忍不住开口,刚才他去探查营地四周,根本没有找到任何有关于盗洞的痕迹。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这一行人目的就是墓下的宝贝。 眼见这群人抢在他们之前下去了,大奎只觉得那些白花花的金银珠宝,就这样在他面前给溜走了。 “这帮人很聪明很谨慎,咱们不用去管他们,就算找得到他们的盗洞,你敢进去吗?指不定还留了个陷阱给你钻。” 张起棂拿出真空包装好的大鸡腿,简单加热后,递到了张瑞雪面前。 突然闻到一股馋人香气的几人,连手中的压缩饼干都觉得不香了。 无邪反复咀嚼着那干涩的压缩饼干,却始终难以下咽,他的目光不停地飘来飘去。 该死的,他也想吃大鸡腿! 张瑞雪靠在树旁,姿态看似松弛实则一直警惕着四周的动静,在看到大鸡腿顿时眼睛一亮。 好香。 似乎是招待所那个大厨小张做的。 那股鲜嫩可口的口感瞬间在舌尖弥漫开来……嗯,给个五星好评。 看出她眼底的情绪,张起棂忍不住唇角微微上扬两个像素点。 老头坐在角落里,啃了一口压缩饼干,只觉得吃到嘴里的还有些酸。 “咳咳……” 张瑞雪抬眸看了眼老头,又给了张起棂一个眼神。 张起棂点了点头,给了那老头一个鸡腿。 “哎呦,我这上了年纪啊,牙实在是不行了,小伙子,多谢,多谢啊!” “这尊老爱幼可是传统美德,小伙子好心有好报……” 老头笑得连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不要钱的好话拼命往外蹦。 张起棂……额间青筋细细突起。 海外张家这么多人,怎么偏偏就派来了两个话最多的…… 无三省四下一扫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蹲下身摸起一把土闻了闻,很快就确认好了几个点。 他用脚踩出了几个印子,“大奎,蟠子,来,按照这个位置你们去下几铲子看看。” “好嘞,三爷!” 大奎闻言,立刻屁颠屁颠地跟着蟠子去取洛阳铲和钢管了。 盗洞打在哪里的位置和角度都是极为讲究的。 有些高人甚至只需要一眼,便能精准判定下铲的方位,他们所挖掘的盗洞可以巧妙避开层层机关,直达主墓室的位置。 蟠子和大奎将洛阳铲接好,就跑到定点的位置开始下铲。 一刻钟后,等大奎拿着铲头上的一拨土过来的时候,无三省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原来那土,就像在血里浸过的一样,正滴答着鲜血一样的液体。 而且还散发着一股浓烈又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张瑞雪和张起棂眼神皆是一变,脑海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两个字。 血尸。 第75章 进入古墓 “三爷,这下面的东西恐怕不简单啊!” 蟠子和大奎的脸色非常难看,他们跟着吴叁省这么多年,多少也知道一些盗墓的知识。 但具体什么情况他们也无法推断出来,不过泥里带血,下面墓里的东西肯定是大凶之物。 无邪忍不住开口问道:“三叔,这下面到底有什么?” 毕竟他这个盗墓新手,对于其中的门门道道实在是有些不得而知。 “还记得你爷爷笔记里面的血尸吗?” 无三省狠狠地吸了一口手中的烟,又吐出来一阵白烟。 “下面的东西,十有八九就是一具血尸。” “血尸?”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微变。 无邪想起自己爷爷笔记里记载的东西,五十年前在长沙镖子岭那里,他的爷爷就遇见一具血尸,那东西凶猛无比! 最终四个人之中,只有他爷爷无老狗一人侥幸存活,还因此丧失了嗅觉。 无邪曾经无数次思考过,这个血尸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又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能让带着枪火的爷爷他们都无法对抗,最后落得个三死一伤的局面?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全部凝聚在无三省身上,似乎是等着他来下决定。 良久过后,无三省神情严肃地说道:“不管怎么样,都先挖开再说。” “是,三爷。” 蟠子和大奎齐齐应了一声,手中的铲子上下翻飞着。 那速度快的,看的人一阵眼花缭乱,简直让无邪这新手小白叹为观止。 不过很快,无邪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无三省把他叫下去一块帮忙了。 张瑞雪看了眼欲哭无泪的无邪,转过头继续望着天空发呆。 盗洞很快便打好了。 他们将盗洞下面挖的很大,下面有一大面砖墙,大奎也已经将那块地方清理干净了。 无邪竖起大拇指夸赞道:“行啊,蟠子你们这速度够可以啊。” 刚才他没挖多久就不行了,就一直坐在那里休息。 看样子,还是蟠子和大奎两个人的效率高。 “我打头阵,无邪你在后面。” 无三省说完之后,就举着矿灯钻入了盗洞之中。 张瑞雪看了眼老头刚才离开的方向,不动声色地在地上留了个记号。 无三省在前,蟠子和大奎在后紧随其后。 然后便是无邪,张瑞雪和张起棂。 其实无三省这样安排,无非是为了在突发意外之时,张起棂能够出手保住无邪。 毕竟,无邪还真算的上是吴家的宝贝疙瘩。 很快,一行人便钻出了盗洞。 四周一片黑暗。 等打开探照灯后,才发现众人正身处在一条墓道之中。 而墓道的尽头,则是一堵青石砖的墙面。 蟠子:“三爷,这面墙后面应该就是主墓室了。” 无三省点了点头,命令道:“你和大奎想办法把这堵墙砸开。” “是,三爷。” 蟠子和大奎抡起锤子,就准备上前开始砸墙,身后忽然同时响起两道声音。 “什么都别碰!” 张瑞雪和张起棂快步向前,眼神锐利地扫过蟠子和大奎,将大奎给吓了一大跳。 蟠子和大奎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敢开口说话。 要知道,这两人一路上就跟个没长嘴似得,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现在突然开口,还一副非常严肃冷厉的模样,肯定是有什么问题。 无邪好奇的看着眼前二人,“这是怎么了?” 张瑞雪和张起棂都没有回答,彼此间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张瑞雪往后退了一步。 无邪看着两人全程不说话,光靠那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在那交流…… 不是,这两个人是得了什么自闭症吗?开口说句话,难道会死啊? 到底怎么了啊?可得把他给急死了! 下一秒,只见张起棂伸出伸出那两根奇长的手指,用那两根极长的手指沿着砖缝细细的摸索着。 很快,他便停了下来。 “这墙里面有机关,不能砸,只能往外取。” 大奎忍不住吐槽起来,“不是,不砸的话怎么取啊?这墙连条缝都没有。” 要知道,这青砖墙面是何等的坚实牢固。 他们又没带什么别的工具,不砸的话怎么可能取的出来。 张起棂淡淡的看了大奎一眼。 伸出双指如闪电般地插入砖缝之内,突然一发力,将那块砖头从墙里直接抽了出来。 张起棂轻手轻脚地将砖块放在地面。 那一声细微而沉闷的响动,瞬间惊醒了旁边呆滞的众人。 “不是…小哥……你…你就这样把砖头给……给抠出来了?” 无邪咽了咽口水,是这个世界变得玄幻了,还是他眼睛出毛病了? 一定是他看错了,对,没错,肯定是他看错了。 蟠子和大奎看向原本严丝密合的砖墙,此刻实实在在的出现了一个豁口。 还有地上的那块青砖,让他们也不得不相信刚才看到的事实。 大奎看向一旁的张起棂,这个小白脸,居然这么厉害的吗? 这...这特娘还算是个正常人吗? 居然光靠两根手指,就从这么结实的墙壁将砖头给拔出来了? 无三省眼神隐晦不明,将视线放在了那两根奇长的手指上。 发丘指,果然名不虚传。 正当几人愣神的功夫,张起棂和张瑞雪已经将那面砖墙都拆的差不多了。 旁边的地上还流淌着充满有腐蚀气味的矾酸液体。 “行了,我们先进去吧。” 无三省往里面丢了一个火折子,确认没问题后,才带头进入墓室之中。 墓室里面一片漆黑。 在矿灯的照映下,他们可以看到墓室的地上的石板呈八卦的排列方式,而且上面都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古文字。 墓室四周是八盏长明灯,中间还摆放着一只高大的四足方鼎,鼎的上方还刻着日月星辰。 无邪目光却是放在对面的石棺上。 石棺后面好像有一条通道,似乎是往下走的,也不知道到底通往何方。 无三省用矿灯照着地面上的字,随口一问。 “小哥,张小姐,你们看看地面上的这些字,能不能看出来这里葬的是什么人?” 张起棂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他的目光转至一旁,落在了认真研究古文字的张瑞雪身上。 张瑞雪皱着眉头,看着石板上隐晦生涩的古文字。 上面刻录着用以镇伏墓主人的咒语,以及一些有关祭祀仪式的细节。 第76章 苟且偷生的蝼蚁 大奎举着手中的玉制首饰,呵呵一笑。 “三爷,你看这鼎里面有宝贝呢。” “你小子干嘛呢!?” 无三省突然大声呵斥着,“这鼎是用来祭祀用的,你特娘的赶紧给我下来!” 张瑞雪冷冷地瞥了无三省一眼。 啧,刚才不见他提醒,等人进去后又开始急眼了? 看样子,这个大奎便是用来试炼无邪的第一个工具? “轰隆....” 一声巨响骤然响起,在寂静的墓室中,那声音显得尤为刺耳。 一时间,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声音的来源。 众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起来,一股子寒气从背后直直升起..... “咚咚咚.....” 昏暗寂静的墓室里,石棺的棺盖正兀自的跳动着。 肉眼可见有一缕缕黑气从石棺内飘散出来。 好端端的难道诈尸了? 此刻,所有人心中都闪过了这个念头。 张瑞雪眼神一凛,死死地紧盯着那口还在抖动的石棺。 素来胆小如鼠的大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哆哆嗦嗦的问道:“三……三爷,这里面该不会是个大粽子吧?” “你特奶奶的....老子回头再跟你好好算账!” 无三省没好气的瞪了大奎一眼,“赶紧给我滚下来!” 蟠子眼疾手快,一把将大鼎里面的大奎给拽了下来。 大奎惊恐万状,畏缩在后面瑟瑟发抖,气的蟠子也瞪了他一眼。 “三爷,咱们现在怎么办?” 蟠子凑在无三省身边低声询问,不知何时,手中已紧握一把手枪。 “恐怕大奎触到了对方的忌讳....” 无三省说到这里,又回头看了张起棂一眼。 这一看可不得了,他的心里顿时沉了一下。 张起棂目不转睛地盯着石棺,脸色苍白如纸,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忌惮之色。 无三省赶紧又看了眼张瑞雪,发现这两人的表情竟然如出一辙。 心中不免骇然。 什么情况?难道这里面的东西恐怖到,连他们二人都无法对付吗? 这怎么可能? 无三省心中有些惊疑不定,一时间,竟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正当众人忐忑不安时,墓室里突然响起一阵诡异的声音。 “咯咯咯~” “咯咯~” 无邪心里一阵发寒,下意识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才发现那个声音,居然是从石棺里面传出来的。 “咯咯咯....” 张起棂嘴里不停地发出奇怪的音调,那声音似乎跟青蛙叫的声音十分相似。 众人面色古怪的看向张起棂,难道他是在跟石棺里面的粽子交流? 莫非小哥还是个无间道粽子? 几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小哥究竟在搞什么鬼? 但下一秒,他们又听见石棺里面发出了一阵相同的叫声,“咯咯咯....” 这简直太离谱了吧? 这闷油瓶真的能和粽子交流!? 无邪只觉得自己这一趟经历的,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 所发生的每一件事情,似乎都在不断地刷新他的认知。 张瑞雪视线落在石棺上,眉心微蹙,似乎对这粽子的语气感到颇为不满。 直到这个自称为周穆王的丑东西说,要求张起棂向他下跪,否则就杀光所有人…… 而张起棂竟然还真打算听从那丑东西的要求…… “锵” 电光火石间,一把黑金古刀掠过半空,伴随着一声梆然脆响,深深钉入石棺的表面。 那厚重的石棺盖仿佛纸糊般应声裂开。 张瑞雪站直身体,杀人的目光冷冷地注视着那具石棺。 无三省,无邪,蟠子和大奎都惊讶的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这……这这,这也太强悍了吧? “不过一介苟且偷生的蝼蚁,有何资格让他向你下跪?” 张瑞雪淡漠的眼底多了几分嗜血的怒意。 “他也是你能欺负的?” 话音刚落,石棺瞬间恢复平静,里面的粽子连个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张起棂闻言微微一怔。 胸口突然像是被什么温煦柔和的东西轻轻包裹,暖意如同春水般悄然流淌开来…… 四周鸦雀无声,一触即发的场面,让所有人呼吸都忍不住放缓。 张瑞雪眼神冷淡地瞥了身后几人一眼。 “你们先走。” “还有,不该拿的东西,物归原主。” 无邪傻傻地站在那里,凝视着那张宛若杀神般的脸庞,心中却莫名的觉得有一丝……安定。 无三省率先反应过来,一把将大奎手中的东西塞回大鼎中。 “走,赶紧都给老子走!” 大奎迫不及待地转身就走,蟠子见状,立刻去拉无邪。 无邪虽然害怕的不得了,但也不愿意抛弃他们独自逃跑。 “三叔,我……” 无邪脸上的神情,再加上那动作,这一撅屁股,无三省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 “别特娘的给老子废话,留你在这里,简直就是添乱!走走走!快走!” 无三省一把捂住无邪的嘴,和蟠子两个人合力将人往外拽。 无邪依旧不死心地回头去看,那副神情宛若被父母强行拆散的恋人一般,令人一阵恶寒。 无三省……一时竟无言以对,不知道该骂他脑子有病呢,还是脑子有病呢。 张起棂反手抽出了背后的黑金古刀。 眼前的石棺却纹丝不动,实在是老实的有些不像话。 但是,张瑞雪却不打算就此放过石棺里面的粽子。 她向来,不喜欢被人威胁。 就算是畜生,也不行。 伴随着“砰”的一声炸响,整个石棺盖直接被掀飞。 落在地上时直接碎成四分五裂,灰尘四起。 一只血肉模糊的手,不得不从石棺中伸了出来。 黑雾缭绕,只见一只血淋淋像是被剥了皮的怪物,从石棺中爬了出来,一股腥臭味立刻蔓延开来。 张瑞雪和张起棂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势必要将其斩杀在刀下。 “锵” 黑金古刀与血尸的利爪相撞发出刺耳的声音。 面对血尸的攻势,两人明显是游刃有余,像踢皮球一样,将血尸赶来赶去。 血红的眼眸死死地盯着眼前两个的人类,士可杀不可辱。 这两个人类分明是在溜着自己玩。 “咯咯~” “咯咯咯~” 愤怒的声音在墓室中不断地响起。 “嘭” 血尸庞大的身躯再次撞击在墓室墙壁之上。 不过很快,血尸就朝着张起棂快速扑去。 张起棂拧腰翻身,以常人无法做到的姿势凌空翻转,躲开一击。 同时收臂绞腿,反手握紧了那把黑金古刀,以刀刃在空中划出一道冰寒的刃弧。 随着“咔擦”的一声脆响。 血尸那颗狰狞的头颅直接被掀飞,咕噜咕噜地坠落在地。 鲜血四溅。 那庞大的身躯就此倒下,发出沉闷的响声。 几乎在同时,就听到一阵嗡嗡的声音。 张瑞雪反应迅速地甩出飞针,一只血色蟑螂大小的虫子,瞬间被牢牢钉穿,静止于冰冷的地面上。 血尸,尸蟞王,皆死。 第77章 七星疑棺【礼物加更】 黑暗中,众人边走边研究着墓道里的铭文和石刻。 无三省在前面带路,每一步走的都很小心,需要很长的时间。 地道里面黑漆漆的,这让人感觉非常的不舒服。 周围寂静到只有彼此之间的呼吸声和脚步声。 走到一半的时候,无三省突然将手放在了腰间的武器上。 这让本来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几人,又开始紧张起来。 蟠子察觉到不对劲后,抬脚走到了无三省的身边,“三爷,怎么了?” 他的手也早已搭上了腰间的手枪,以防出现突发情况。 “没事,我发现前面有个盗洞。” 无三省用矿灯照着前面的方向。 只见前面不远处的地方,有一个非常不规则的圆形盗洞。 蟠子一手搭着枪,一手举着矿灯小心翼翼地向前查看。 “三爷,这盗洞挖的很匆忙,看样子,不像是为了进来打的洞,倒像是朝着外面打的。” 无邪下意识开口道:“会不会是前面进来的那批人挖的?”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的。” 无三省故作沉思的样子,心里却暗自嘲笑了一声,这裘德考的队伍动作倒还挺快。 不过也正好在他的算计之内。 “三爷,咱们该不会是被人捷足先登了吧?” 大奎急得面色通红,他们这趟可是来求财的,这要是被人抢了先,恐怕连肠子都悔青了! “那倒不至于,你看这盗洞打的极为匆忙,他们很有可能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才会着急想要从这里离开。” “遇到事情?” “该……该不会又是大粽子吧?” 大奎脸色由赤红转为苍白,那红白交错的神情,活脱脱就像纸扎店里摆放的纸人一般。 无邪看了大奎好几眼,总觉得这家伙的表情,可真够‘丰富多彩’的。 无三省没搭理大奎,只是叮嘱了一句,“你们都给我抄上家伙,警醒着点。” 无邪突然举起手,弱弱地发言,“三……三叔,我们不等等小哥和张小姐吗?” “小三爷,小哥和张小姐的本领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强,他们不会有事的。” 蟠子看了眼无三省的脸色,连忙出来打圆场。 “可是……可是……” 可是他们要是受伤了呢? 无邪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说不上来是个什么原因。 他总觉得,就这样把那两个人丢下,实在是有些……不应该。 至少…至少得确认一下,他们是否平安吧? 无三省看着自家大侄子那副傻里傻气的模样,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吧,他们不会有事的。” 张家人,可没那么容易死。 最多受点伤罢了。 因为知道前面已经有人替他们趟过雷了,所以一行人走的速度非常快。 十几分钟后,他们就来到一扇巨大的玉门。 玉门非常通透,两边还站着两只饿面鬼的雕像。 一只手拿鬼爪,一只手举着一只印玺。 通体黝黑,栩栩如生。 玉门的机关已经被人破坏掉了,只露出一条不大不小的门缝。 无三省打着手势,示意众人等下小心行事。 别等下中了什么机关陷阱,或者上一批人的埋伏,那就真完了。 蟠子和大奎两个人,一左一右站在玉门前,一手拿着矿灯一手拿着手枪。 彼此相视一眼后,蟠子率先进入了玉门之内。 不过,预料之中的危险并没有出现。 无邪有些纳闷的问道:“三叔,这里怎么这么多棺材啊?” 只见墓室中间摆放着七口石棺,似乎是按照什么次序排列着的。 墓室上面是画满壁画的弘顶,周围都是密密麻麻的文字,边上还有两个耳室。 无邪满怀好奇地走到一个石棺跟前,仔仔细细的研究起来。 那石棺上雕刻着铭文,他竟然还能看懂一部分。 无三省并没有阻止无邪的举动。 毕竟这一趟最主要的目的,便是勾起无邪的好奇心,让他对盗墓这件事产生浓厚的兴趣。 蟠子和大奎将两只矿灯对放在一起,这样能够最大程度照亮整个墓室。 “三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七星疑棺吧?” 无邪看着七具石棺,明显是按北斗七星的位置来摆放的。 这个七星疑棺,在爷爷的笔记中也曾记载过。 无三省赞赏地点点头,“没错。” “七星疑棺?” 蟠子:“三爷,什么是七星疑棺啊?” “这七具石棺是按照北斗七星的位置摆放的,而且里面只有一具是真的。” 此话一出,几人都是下意识的朝着前面看去。 果然,那七具石棺摆放的位置联合起来后,正是一个勺子的形状。 大奎下意识的问道:“那其他几具石棺里面是什么?” 难道说,是什么金银财宝?那他们岂不是发大财了? 下一秒,无三省的话彻底打破了大奎的发财梦。 “其它的棺材里,不是机关陷阱,就是一些很诡异的东西。” “如果开错一口棺材,里面的机关就会被触发,到时候可就是九死一生。” “嘶~” 话音刚落,在场几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要是贸然开棺,那不就是拿自己的性命来趟雷吗? 大奎突然惊叫一声,“三爷!这个石棺被人开过了!” 无三省面色瞬间一变,连忙走上前查看着情况。 果然,那具石棺上有撬动的痕迹。 这棺材板与下面的棺材,都不是完全密封的。 “蟠子,拿矿灯过来。” 无三省从包里取出一根撬棍,看样子是打算亲自动手了。 他拿着撬棍从石棺的缝隙处,一点一点的把棺材板往外撬开。 蟠子举着矿灯往里一照,语气惊讶地喊道:“三爷,石棺里面居然是个老外。” 无三省和无邪闻言,立刻朝着棺材里面看去。 里面躺着的果然是个老外,而且尸体看起来还挺新鲜的样子。 蟠子伸出手正想去石棺里掏东西,忽然传来“哗啦”一声响。 似乎是什么东西摔破的声音。 一时间,众人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胖子头顶着瓦罐的套圈,眼神迷茫地瞪着眼前的两道身影。 卧槽,这两人从哪里冒出来的? 哎呀妈呀,简直是吓死胖爷我了! 第78章 胖爷我命休矣 “特娘的,这家伙从哪里冒出来的?” 蟠子手中举着枪,目光不善地盯着眼前这个大胖子。 “哎呀,我的妈呀!” 胖子一看对方手里有枪,吓得哇哇大叫起来。 他正想脚步一抹油地溜走,却被一声意外的喊声阻挡住了脚步。 “小哥,张小姐!” 当看到张瑞雪和张起棂时,无邪眼睛瞬间亮了亮,立马就跑了过去。 “你们没事吧?有没有受伤?那东西没跑出来吧……” 无邪不停地查看两人的状况,见他们身上没什么明显的伤口,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还好,只要平安就好。 正是这几秒的短暂愣神,让胖子错失了逃跑良机。 不多时,蟠子用枪抵着胖子的脑门,把他按在了无三省前面。 头上的瓦罐圈被取下,胖子眼角抽搐,强扯出一抹笑容,“哈哈,你我相逢即是缘分,不如交个朋友?” 无三省瞥了他一眼,目光移向呲着大牙傻乐的大侄子。 运筹帷幄的老狐狸,眼神里满是意味深长。 张瑞雪看向无邪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傻子。 她有些疑惑。 他们之间,似乎没有熟到这种程度吧? 胖子顺着视线看去,便看到笑得像傻瓜似的无邪,以及……那两个漂亮得不似凡人的男女。 哎,这傻小子想撬人墙角啊? 胖子的内心上演了一出狗血剧情,想象着两个男人同时喜欢上一个女人…… 他本来是在研究那些陪葬的瓦罐来着,结果这些人就闯了进来。 看那架势,明显也是倒斗的同行。 但对方人多势众,而且身上还有枪,万一给胖爷他来个黑吃黑怎么办? 自古人心难测,胖子也只敢躲在暗处偷偷观察他们。 刚才那女的出手太快,让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已经暴露了。 想到这里,胖子又将视线转向了地上那根寒光凛冽的飞针。 我靠!这特么的,这么粗的一根针,要是往人脑门上一扎,连容嬷嬷见了都要甘拜下风! 迫于对方的武力压制下,胖子只好蹲在角落里继续研究那些大瓦罐。 张瑞雪站在石棺前,开始研究起上面的铭文。 上面记载着鲁殇王的生平,这个人手中有一只鬼玺,可以号令地府的阴兵…… 鬼玺。 张瑞雪忽然抬起眼,询问的眼神望了过去。 你还记得……你把鬼玺放哪儿了吗? 张起棂仔细思索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蟠子,大侄子,你们两个去那边的耳室,我和大奎去另一边。” 无邪看了眼站在石棺前的两个人,犹豫了一会儿便同意了。 毕竟,有这两位大佬在,安全感简直是爆棚。 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无三省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 然后,他对着大奎打了个手势,两人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耳室中…… 张瑞雪和张起棂注意到两人的离开,并未太过在意。 等王胖子撅着屁股从大瓦罐中出来时,原本还人气十足的墓室,瞬间变得无比阴暗寂静。 “卧槽!这些人全都跑了?!” 无邪和蟠子走进右边的耳室后,就发现有一个盗洞从石壁上直接挖了下来。 看样子,应该就是外面那个胖子打的盗洞。 “三叔!” 无邪一手提着矿灯,一手拎着从耳室捡来的背包,出来一看,瞬间就傻眼了。 昏暗的墓室里,哪里还有他三叔几人的身影。 “我靠!我那么大个三叔呢?” 蟠子也是一头雾水,在墓室里找了好几遍,都没看见人影。 无邪:“蟠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按理说他三叔不可能丢下自己不管才对。 难道他们遇到什么危险了? 不对啊,他刚才在耳室里面,也没听到任何打斗的声音啊? 正当无邪胡思乱想的时候,墓道里突然响起一阵惨叫声。 “三爷!” 蟠子二话不说地追了出去,那速度快到让无邪根本来不及反应。 无邪怒吼了一声,“蟠子!” 天杀的,这家伙居然丢下自己跑了! 墓室里黑幽幽的,静悄悄的。 仿佛这里只剩下了无邪一人。 哦,还有七口冷冷的石棺陪着他。 突然,无邪手中的矿灯闪了一下就熄灭了…… 而于此同时,寂静昏暗的墓道中,一个狼狈逃窜的身影,身手灵活地躲过黑毛粽子的一击。 “大哥,胖爷我只是想摸点宝贝而已,真的不是故意打扰你休息的啊! 胖子忍不住大声吐槽。 “你特么的是没吃过人肉吗?怎么就一直追着胖爷我不放啊!” “啊!” 眼看胖子即将命丧当场,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他眼前。 凌空而起,招式如猛虎扑羊,凌厉至极。 同时反锁住黑毛粽子的后颈,瞬间用抬膝顶住了粽子的大椎骨。 下一刻,“咔嚓咔嚓”的那种骨骼碎裂的声音,如惊雷般从耳边炸裂开。 那个身影骤然间双手发力一拧,硬生生将黑毛粽子的头颅扭断。 “噗通!” 那具失去头颅的黑毛粽子瞬间瘫软,跌倒在地上。 一动不动,再无半点生息。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须臾间便结束了一切。 胖子目光呆滞地看完了全部过程,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卧槽!卧槽槽槽!!!” “妹子,牛逼啊——” 胖子这时有些语无伦次了,只能用最原始的语言,来表达自己内心的震惊。 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人类? 这完全就是秒杀啊! 张瑞雪眼神平静地看了胖子一眼,难得开了口。 “你,快走。” “啊?” 胖子愣了一下,像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快走!” 话音还未落,一阵诡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咯咯~” “咯咯咯~” 张瑞雪眼神一变,遭了,来不及了。 “我靠!这墓里哪来的青蛙叫……哎哎哎——” 胖子话还没说完,整个人身体瞬间腾空而起,冷风呼呼地往嘴里灌。 快,实在是太快了! 几乎眨眼间,就飞出去七八米远。 靠!哪个正常人类能单臂提起两百多斤的大胖子,而且还能跑的健步如飞?!!! 张瑞雪在墓道中间的位置停了下来,像丢垃圾似的,将胖子甩在地上。 “哎呦,我去!妹子你就不能提前打个招呼,给胖爷我点准备——啊啊啊啊!” 胖子脚下一空,毫无防备地掉了下去,一股失重感瞬间传来。 “我去!胖爷我命休矣!” 第79章 尸蟞来开自助餐 “嗷” 无邪脚下一空,整个人毫无防备地掉了下去,屁股重重地砸了地上。 “嘶~” 随手往左边一摸,突然摸到了一只冰冷的手。 “啊!” 无邪大叫一声,反射般地把手抽了回来,冰凉和浮肿的皮肤,那股黏腻感似乎还残留在手心。 借着火折子微弱的光亮,看到了一具尸体,肚子上有很大的创口,围着许多的尸蟞。 这些尸蟞每一只都有手掌大小,不时还有一些小点的尸蹩从尸体的嘴巴和眼洞里爬出来。 无邪从尸体身上找出了一个钢制的挂牌,上面还刻着一行数字。 “0?” “这一串数字,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刚才他被七星疑棺中爬出来的粽子吓得四处逃窜,惊慌之下只能爬进了耳室的盗洞中。 幸好按照那胖子留下的地图,才打开了墓道里面的机关。 可没想到那机关居然是从脚底下打开的,竟直接给他摔了个屁股开花。 他这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背。 收好挂牌后,无邪沿着墓道继续向前走。 刚走没几步,他就听到“咕噜”一声,头顶的暗门突然打开。 一个巨大身影瞬间从天而降,如人肉炮弹般重重地砸在他的身上。 紧接着,以一个不符合胖子的灵巧度,轻盈地侧身一滚,巧妙地卸下力道。 “哎呦,小同志,实在是对不住啊!对不住啊!” “特娘的,谁知道长得那么漂亮的姑娘,居然还会阴人!” 胖子骂骂咧咧地揉着屁股,随后从地上站起身来。 无邪呆呆地看着眼前肥硕的身影,这不是刚才那个胖子吗? “靠……我的屁股!我的腰!” 无邪这梅开二度的屁股,再加上刚才被胖子严重压垮的腰部…… 此时,他躺在地上,无力地呻吟着。 “卧槽,小同志你没事吧?” 胖子一看这情况,赶紧蹲下身将无邪给扶了起来。 无邪扶着腰,刚想开口骂人,却被一道熟悉的声音给打断了。 “小三爷?” 无邪下意识地抬头望去,“蟠子,你怎么在这里?!” 只见蟠子的脑袋,正从他头顶的洞口处探了出来。 蟠子并没有回答,反而眼睛死死的盯住了无邪,差点没从通道中掉了下来。 蟠子这是什么反应? 他身后难道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无邪正想回头看看,却发现蟠子已经掏出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直对着他。 无邪脑袋一下子懵了,连忙大喊道:“卧槽,潘子你要干什么?” 胖子反应飞快地往旁边一躲,“我靠!大兄弟你可得看准了,可千万不要误伤无辜啊!” 这两人不是一起的吗?怎么二话不说就开始上家伙了? 可蟠子就好像没听见似的,直接扣动了手中的扳机。 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无邪身体本能的想躲开。 可是身为一个普通人,又怎么能够躲开子弹的攻击呢? “噗”的一声响声。 一股腥臭的汁液溅在无邪的脖子上面,他瞬间愣在了那里。 蟠子急切的大喊起来,“小三爷,小心后面!” 无邪猛地回过头,几乎瞬间被吓得目瞪口呆。 只见不远处的墙壁上,有好几只青色的大尸蟞,正杀气腾腾挥舞大鳌钳。 而还有几只已经爬到了他的头顶,就跟弹簧一样扑了过来。 几乎就在同时,砰砰两声枪声接连响起。 蟠子及时开枪将那两只尸蟞打烂,急切的大喊起来。 “小三爷,快点上来,我快没子弹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远处的黑暗中传来。 王胖子立刻拿着手电往四处一照,靠,他奶奶的,有尸蟞! 他一个极其妖娆的扭腰,避开了扑面而来的尸蟞。 紧接着,又一脚将尸蟞踩了个稀巴烂,用脚尖狠狠地碾了碾。 “小三爷,快!” 无邪连忙起身,紧贴着墙根一跳,抓住蟠子手就往上爬,没有丝毫犹豫。 “卧槽,小同志,大兄弟,你们快拉我一把啊!” 无邪和蟠子连忙朝下面伸出手,胖子借着两人的力道,双脚灵活地蹬在墙壁上,几下就爬了上去。 看到下面那密密麻麻的青色尸蟞,无邪顿时头皮发麻起来。 这简直是要被包围的节奏啊! 无邪看向蟠子问道:“你还有多少子弹?” “还剩一颗。” 蟠子也开始苦笑起来,看样子,他们是得栽在这里了。 “你们两个人先别特么的废话了!快看,尸蟞都已经爬上来了!” 话音刚落,一只只尸蟞快速地顺着墙壁爬了上来。 “嗷” 无邪痛得惊呼出声,一边手忙脚乱地去扯身上的尸蟞,一边着急的大喊。 “我们还是赶紧跑吧!” 蟠子拿着木头枪托当锤头,连踢带敲地把那些尸蟞从自己身上弄下去。 “特娘的根本出不去啊,这地方就是个迷宫,我都在这里转好几圈了!” “那也比被尸蟞咬死好!” 胖子用手电当榔头一样,一敲一只,一敲一个准。 但是也耐不住人家数量上就占了优势啊! 可以说,此刻谁都阻挡不了尸蟞群想要吃自助餐的决心! “嗷……” 胖子迫不及防地被尸蟞啃了一口,痛的嗷嗷大叫起来。 眼见尸蟞越来越多,蟠子果断的脱下外衣,用火折子点燃,随即纵身一跃就跳了下去。 尸蟞群感受到炙热的温度后都纷纷退至了一旁。 蟠子飞快挥舞着手中着火的外套,逼退着眼前的尸蟞。 “小三爷,你快走啊!就让蟠子为你最后再保驾护航一次!” “蟠子!” 火焰很快便燃尽,蟠子的身上已经爬满了大大小小的尸蟞。 那些尸蟞正趴在他的身上大块朵颐着,发出吱吱的叫声。 蟠子的脸惨白到了极致,分明已经痛到了极点。 这个硬汉,硬是咬紧着牙关到脑门青筋暴起,都还是一声不吭。 “蟠子,快,你上来!” 无邪着急的不得了,伸出手想要拉他上来,而后者根本没有任何动作。 蟠子忍着剧痛,虚弱的开口道:“小三爷,快走……” “蟠子!” 无邪大吼了一声,学着蟠子的样子,二话不说点燃了上衣。 心一横,妈的!老子豁出去了! 无邪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了下去! 第80章 天降神兵【礼物加更】 黑暗的墓道中,四处散落着肢体残缺、鲜血淋漓的血尸。 略微粗重的喘息声,绷紧的肌肉线条,薄汗在幽暗冰冷的微光中闪烁。 男人赤果着上身,手臂上纹身隐约浮现,胸膛微微起伏,明显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张起棂擦拭着手中的黑金古刀,视线却落在一旁。 张瑞雪靠在墙边,额间的碎发带着微湿的水汽,那件宽松的冲锋衣随意披在肩上,露出白皙精致的锁骨…… 看起来……格外的诱人。 张起棂眼神暗了暗,呼吸微滞,耳尖立刻就红了。 随后不动声色地将视线别开。 张瑞雪丝毫未察觉他的异样,只是仔细思考着些什么。 刚才她与小官兵分两路,小官去取鬼玺,她留在这里接应张海客他们。 按照张家人的习惯,在墓中探路时,他们都会留下相应的特殊记号。 一路上,她都有留下些许记号。 但张海客一行人,却迟迟未进入墓穴之中。 难道是外面出了什么变故? 想到这里,张瑞雪看了看身边的张起棂,思索片刻,才下了决定。 “小官,先回去找人。” 不出意外的话,那几人应该是被困在了地宫中。 张起棂点了点头,将黑金古刀收回刀鞘,起身与张瑞雪一同走进墓道中…… 而与此同时。 “吱吱……” 尸蟞群在火源外面依旧虎视眈眈,它们很聪明,知道绕过火源从另外两边过来。 青幽幽的尸蟞如潮水般再次朝着几人涌来。 无邪扶着昏迷过去的蟠子,已经无力再继续挣扎。 完了,看来他们是在劫难逃了。 看着已然不断逼近的尸蟞群,一股绝望的念头瞬间涌上了无邪的心头…… 眼见火光即将熄灭,胖子毫不犹疑的脱下衣服丢了进去。 火苗一下子蹿升起来,那群尸蟞又被吓得往后退了退。 “小同志,你们过来点,离火源近点,省的被那些虫子包围了。” 胖子二话不说地帮着无邪把蟠子扶到了火源旁边。 “对了,你到底是谁啊?” 无邪突然想起来还没问这家伙的名字。 “我叫王月半,小同志你叫我胖子就成。” “你怎么会从上面掉下来的?还有,刚才你不是也在墓室里面吗,你有没有看到我三叔他们?” “还有小哥和张小姐,你有看到他们吗?” 面对眼前十万个为什么的小同志,胖子有些无语地撇了撇嘴。 这小同志的问题可真多啊。 “胖爷我本来想去石棺里面掏点宝贝,谁知道被那主人给抓了个现行!” “没办法,我就只能麻溜地跑路了。” “然后半道上就被人给救了,又莫名其妙的被拎着跑了一路……” “谁知道那么漂亮的姑娘,下手居然这么黑!” 一想到这里,胖子就有点郁闷。 “是张小姐吗?” 无邪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一把抓住了胖子的手臂,语气欣喜地问道:“她在哪里?” 只要有小哥或者张小姐在,他们就有救了! 想到这里,无邪内心又充满了希望。 胖子语气有些愤懑,“小同志,胖爷我都被坑到这里来了,哪里还知道她在哪里啊。” 无邪蓦然一愣,一桶冰凉的冷水兜头浇下。 难道他们真的要死在尸蟞的口中? 胖子看着失魂落魄的无邪,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都说绝处逢生,咱们哥几个肯定会没事的。” “对了,小同志你叫什么名字啊?” 无邪回过神来,下意识回答道:“我叫无邪。” “无邪?” 胖子面色有些古怪的起来,“天真无邪?” “我说小同志,你该不会还有个兄弟叫天真吧?” “没有,我家里现在只有我一个。” 无邪看着昏迷不醒的蟠子,又想起不见踪影的三叔,小哥和张小姐来,此刻也没了谈话的兴趣。 身陷尸蟞的重重包围之中,与无邪的愁眉不展相比,胖子却是异常的豁达乐观。 没多久,火源就变得越来越小。 “吱吱吱……” 青色尸蟞的叫声不断响起,再次朝着几人围堵起来。 “卧槽!你特娘的敢咬胖爷!” 胖子的怒骂声瞬间响彻整个墓道。 无邪一边护着蟠子,一边还要抵御着尸蟞的进攻。 尸蟞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围攻过来…… 这时,上面的机关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之前的暗门似乎又落下来什么东西,而且似乎是跳落下来的。 “砰” “砰” 连接两声沉重的闷哼声响起。 黑暗中,两道身影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那群尸蟞先是一愣,突然就像疯了似的乱撞起来,拼了命想要远离面前的人。 原本像潮水一样涌过来的大虫子,这个时候同样像潮水般退了下去。 转眼间就消失在墙壁上的几处钩穴深处。 无邪闻声望去,不由惊喜大喊着。 “小哥,张小姐!” 小哥和张小姐来了,他们有救了! 张瑞雪瞥了一眼胖子,目光触及到浑身是伤的蟠子时,微微一顿。 张起棂一把背起蟠子,开口说了两个字。 “快走。” 无邪连忙跟着一起爬上之前那个通道中,胖子也紧跟其后。 看着蟠子那千疮百孔的样子,无邪连忙想向前检查着他的伤势,张起棂却一摆手做了个手势。 “快走!它们追来了。” 无邪还一脸懵的样子,它们?它们是谁? 小哥在说什么东西? 张瑞雪皱眉,“已经来了。” 几乎就在同时,熟悉的青蛙叫声瞬间从后面传来。 胖子的身躯猛地一震,刚才也是听到这个声音,这位大佬才跑的…… 身体应激之下,他迅速将蟠子背起,就跟有狗在后面撵他一样,脚底一抹油的快速往前跑去。 无邪反应慢了一步,但还是立马跟着跑了起来。 不知道跑了多远的路,连过了几个弯都数不清了。 “不……我不行了……” 无邪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正在大口喘着粗气。 此刻他早已经跑的汗流浃背,脸上也带着一抹潮红。 张瑞雪瞥了眼队伍最后的无邪,一把扯住还要往前跑的胖子。 “停下。” 胖子这才将背上的潘子放了下来,自己也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用手背去擦脑门上的汗。 无邪累的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追我们啊?” 刚才情急之下来不及问,现在有机会了,他自然是想问个清楚的。 话音刚落,两道淡漠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无邪…… 我靠!你们俩那到底是什么眼神啊? 他是真的一点都看不懂啊! 第81章 自我脑补的吴小狗 张起棂用手按了按蟠子的腹腔,里面明显是有东西。 张瑞雪轻巧地取出银针,依次在蟠子身上的三阴交、足三里、内关、支沟等穴位处逐一刺入。 无邪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她的动作。 尽管他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追他们,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蟠子的伤势。 蟠子这次伤的真的非常重,浑身上下都被尸蟞咬的不成样子。 幸运的是,这些伤口都不太深。 这些尸蟞最喜欢攻击人体柔软的部位,所以那些被尸蟞咬死的人,腹部位置都是被咬的最厉害。 “银针刺穴的麻醉效果有限。” 张瑞雪看向蟠子,“准备好了吗?” 蟠子点了点头,随后便将纱布咬在了嘴里。 张起棂突然抽出黑金古刀。 “帮我按住他。” 那副磨刀霍霍的模样,吓得无邪还以为小哥要将蟠子千刀万剐呢。 “小哥,你要干什么?” 无邪紧张的挡在了蟠子的面前,摆出了一副老母鸡护崽的姿态。 大有一副那种小哥想动蟠子,就必须从他尸体前踏过的架势。 张起棂单手握着黑金古刀,眼神淡淡地掠过无邪,视线又落在了蟠子的腹部。 那副样子,就像屠夫在看着自己要下刀的崽猪一样。 当然,这只是无邪的想法而已。 下一秒,张瑞雪出手了。 无邪忽然觉得后脖颈一痛,随后“噗通”一声就倒了下去。 胖子顿时就呆住了。 我靠!果然年轻就是好啊!倒头就是睡! 蟠子脸色陡然间一变,急忙喊了一声,“小三爷!” “你对小三爷做了什么?!” 蟠子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瞪着眼前这个女人,手早已搭在腰间的枪上。 张起棂闻言,眉头微蹙,杀人般的目光瞬间凝聚在蟠子身上。 这个人,不救也罢。 而且还该杀。 眼前的场面,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胖子将肥硕的身子蜷成一团,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他可是将整件事情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刚才这两位明显是要救人,而这位拎不清的吴小同志,却又怕对方不怀好意…… 然后这个叫啥来着,哦,对了,叫做张小姐。 张小姐嫌吴小同志碍事,直接出手打晕了他。 再说了,这道上有本事的大佬,都是人狠话不多的那种…… 总的来说,这两位大佬的做法,没毛病! 至于吴小同志……呃呃…… 人家要是真想害你,一只手指头就能碾死你,何必还要大费周章的来救你呢。 就那一手银针封穴的医术,他敢说,没个几十年的功夫在身上,根本就下不了针。 对此,胖爷我只能说一句,这小同志的名字取得是真的好啊~~ 张瑞雪神色冷漠,目光扫过蟠子,最后落在昏迷过去的无邪身上,淡漠的眼底流露出一丝讥讽。 命运的意志力,就选了个智障? 那三个人被丢在了原地,张瑞雪和张起棂并没有再救人的打算,转身直接离开。 胖子看了看蟠子这个伤员,又看向地上躺着的无邪,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你说说,好好的大腿不抱,这两人还非得要作死。 这下好了,等下那个东西要是追过来,看他们谁能应付得了。 胖子想到这里,又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蟠子一眼。 让他就这样丢下这两人不管,那也太不讲义气了。 不过,等下要是真碰上什么要命的玩意儿,他也就只能丢下两人跑路了。 毕竟,他们之间也只是萍水相逢而已。 大家是能帮一把是一把,但让他拿自己的命来填,那还真是使不得…… 张瑞雪下手的力道非常有分寸,可以精准地把握好人醒来的时间。 半刻钟后,无邪便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我这是怎么了?” 无邪摸了摸后脑勺,那里隐隐约约有些酸胀,却又不是特别明显。 “小三爷,你没事吧?” 蟠子靠在墙上,坐着喘着粗气,面无血色又痛苦的一张脸,明显是疼的不轻。 胖子给他简单地上了点药,绷带也不够用,只能撕了衣服去包扎。 刚才小哥摸了蟠子的腹部,估计里面可能有什么东西。 可是胖子和无邪都不是医生,都没办法替蟠子取出来。 “蟠子,这都怪我……要不然他们两个人也不会走。” 无邪目光里满是愧疚,为自己刚才的一时冲动感到了深深地懊悔。 但是小哥和她为什么不说呢? 只要他们解释一句,他也就不会误会了啊! 哦,对了,他忘记了,这两个人都不爱说话来着…… 所以,这件事应该全算是他的错。 自我脑补的无邪,已经开始绞尽脑汁的思考,等下该怎么跟对方道歉了。 胖子似乎是看出了无邪的想法,忍不住摇了摇头,这小子,还真够天真的啊! 不过,仔细想想,这为人倒也还算是真诚。 胖子刚想开口,催促他们尽快离开这里。 一个毛骨悚然的声音忽然从通道另一边传了过来。 “咯咯咯~” 几人的脊背瞬间感觉一凉,全都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蟠子强忍着剧痛,举起那只有一颗光荣弹的手枪,对准了前方的位置。 若是仔细看去,就能看到他握枪的手都还在不停地颤抖着…… 无邪瞪大双眼,目光呆愣地盯着黑幽幽的通道。 胖子打了个噤声的手势,突然关掉了手电筒,周围陷入了一片黑暗。 黑暗中,感官会被无限放大。 耳边传来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一下,二下,三下…… 无邪只感觉胸膛里面的心脏,都快要跳出喉咙口了…… 突然,一个恍惚间,脚步戛然而止。 遭了,难道它发现他们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所有人屏住呼吸,生怕被它发现。 无邪死死地捂住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短短几秒内,背后的冷汗便如同下雨般湿透了衣衫。 这时,原本熄灭的矿灯突然亮了起来。 几乎在亮光出现的那个瞬间,一张巨大的怪脸贴在了无邪眼前,两只没有瞳孔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啊啊啊!” 无邪顿时被吓得惊叫一声,转身拔腿就跑。 胖子一个就地打滚,一把背起蟠子,也迅速开始了夺命狂奔。 “死胖子,是不是你开的灯!” “靠!你哪只眼睛看见胖爷我开灯了!” 第82章 青铜棺椁 狭窄昏暗的洞穴内,坑坑洼洼的特别难爬。 蟠子苦着一张脸说道:“死胖子,你是不是又放屁了?” 毫无意外,回答他的只有胖子粗重的喘气声。 短短半个多小时内,他们三人不仅遭受了血尸的狂追猛赶,还遇到了如同毒蛇般难缠的鬼手。 情急之下发现这个洞穴后,三人也顾不上什么危险不危险了,直接就钻进了洞穴中。 胖子在前面爬的很慢,为什么呢? 还不是因为这洞实在是太小了! 他,王胖子,王月半,是绝对不会屈服在一个小小的洞穴之下的! 但是洞穴里有的地方实在太小了,他得吸气,将屁股缩小才能过去。 最主要的是还不能松气,要不然就一下子卡在那里了。 所以,他们三个人的爬行的速度,可以说,跟乌龟爬也差不了多少。 无邪爬在最后面,他觉得他们三人此刻就如同扭动的蛆虫般,慢慢悠悠的挪动着。 这种狭小的空间爬起来十分费劲。 每一次向前爬的动作,都让身体不断地与周围摩擦着,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腿或多或少都有些擦伤。 洞穴很长,加上他们爬行的速度又慢,爬了七八分钟都还没有看到出口的位置。 “特奶奶的,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从这鬼地方出去啊。” 胖子喘着粗气,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水。 “再忍忍,应该快能出去了。” 无邪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又朝着蟠子问道,“蟠子你还好吗?” 蟠子苍白的脸色中,掺杂着几许不自然的潮红,声音虚弱地回答道:“小三爷,我没事。” “小同志,我说我们还是休息一下吧,胖爷我都有点累了。” 胖子闻到空气中隐约的血腥味,便明白这位大兄弟的伤口估计又崩开了。 蟠子的腹部有异物,不及时取出来很可能会感染。 而感染的第一症状,便是伤口处红肿热痛,还时常会伴随着发热的症状。 这些症状,蟠子现在都有。 胖子毫无形象的直接在原地趴了下去,喘着粗气开始抱怨。 “哎呀妈呀,可累死胖爷我了。” 蟠子无情地吐槽道:“你看看你那一身肉,我就没见过哪个倒斗的有你这身材的。” “我这一身肉咋了,难道这年代还不允许胖子下墓了?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说过了,人人平等懂吗?” “再说了,胖爷我这叫做有安全感,这叫福气懂吗?” 胖子翻了个白眼,他可是北派摸金小王子,不要小瞧他这个胖子好吗? “哈哈....” 无邪和蟠子都忍不住被这胖子逗笑了起来。 沉闷的气氛顿时驱散了几分。 稍作休息后,他们又继续朝着前面爬去。 原本昏暗的洞穴也渐渐变得明亮起来…… “有光,前面有光!” 胖子激动的大喊起来。 此话一出,无邪不免欣喜起来,总算能从这鬼地方出去了! 胖子突然加快了速度,绑在身上的皮带瞬间绷紧,扯得另一头的蟠子痛呼了一声。 “我靠!你特娘的悠着点,老子半条命都要折你手上了!” 胖子没有回答,只是速度明显放慢了几分。 等好不容易爬出洞口之后,他们都被面前的一幕震撼到,直接呆愣在了原地…… 胖子下意识地骂了一声。 “卧槽,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 天然溶洞内,巨大的九头蛇柏如遮天蔽日般盘踞在底下。 夜晚的月光从洞顶的裂缝中,正好勾勒出整个洞穴的轮廓。 入眼可见,树身盘绕着无数条电杆粗细的滕蔓,纵横交错,繁杂错乱。 洞穴底部,有一条石头垒成的回廊,从祭台那般的小型建筑开始,一直通到树冠的下面。 十几级台阶的石床上,放置着一张玉床。 张瑞雪视线落在九头蛇柏的树身上,眉心微蹙,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 而张起棂明显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在他拿走鬼玺之后,还有人来过这里。 张瑞雪绕到树后,恰巧看到了一个被隐藏起来的盗洞。 盗洞边缘极为平整规则,明显还是个打盗洞的好手。 张起棂淡淡的吐出几个字。 “无三省。” 张瑞雪目光极为平静,情绪也没有丝毫波澜。 张家先祖为了克制龙脉,在此地种下九头蛇柏,借着与陨铜相结合的力量,守护这处墓穴。 而周穆王从西王母那里得到尸蟞丹和玉佣后,便妄图以龙脉的力量,来获得长生。 后来鲁殇王发掘陵墓,生生将玉佣从周穆王身上脱下,又穿在自己身上。 结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在鲁殇王穿上玉佣后,又被他的军师——铁面生所背叛。 铁面生脱下鲁殇王的玉佣,又穿在了自己身上,以青铜棺椁封入九头蛇柏之中。 其实青铜棺椁里躺着是谁,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很一件重要的事情。 因为即便是那人真正得到了长生,他也永远无法离开这处墓穴。 就像是当初塔木陀的西王母一样,永远都无法离开陨玉。 一旦离开陨玉,便立刻会烟消云散。 长生。 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被困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过着几千年来如一日的生活。 孤寂与无尽的痛苦,会逐渐吞噬所有的一切…… 无三省此举,已经彻底破坏了九头蛇柏与陨铜之间的平衡。 也就是说,张家人几千年来拼命压制的东西,如今却因为人为的破坏……出现了缺口。 恰好上一批倒斗的人被困死在地宫中,由于龙脉的力量外溢,而导致尸体发生了异变。 所以地宫中才会突然出现这么多的血尸。 张起棂步上石台,踩下机关,整座祭台忽然一沉,瞬间矮下去半截。 紧接着一阵机关启动的声音响起,九头蛇柏上裂开了一个大口子。 裂口中,出现了一具用铁链固定的巨大青铜棺椁。 黑金古刀在半空中划出数道冷冽的弧线,寒光掠过,铁链悉数断裂。 不多时,敞开的棺椁便映入眼帘…… 第83章 吴邪连女尸都不放过 “妈的,总算让老子找到了!” 胖子兴奋的大叫起来,恨不得立刻就从这悬崖上飞到下面去。 “他奶奶的,这树到底怎么长的,怎么会长这么大!” 饶是一向走南闯北的蟠子也是被这场面给惊到,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而此刻洞穴底部,在那具青铜棺椁前面,似乎还站着两道人影。 由于距离非常的遥远,他们也只能大致的看到一些轮廓。 “这鲁殇王真是缺了老德了,鸠占鹊巢,胖爷我今日就替天行道!” 胖子有些得意忘形的哈哈大笑起来。 紧接着,一阵窸窸窣窣非常细小的声音响起。 由远至近。 等三人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那些藤蔓已经蓦然出现在眼前。 那原本看上去非常普通的藤蔓突然像蛇一样昂了起来,末端竟像花一样卷开。 咋一看,就像是一只鬼手一般。 胖子是第一个遭殃的,谁让他嗓门最大呢。 一根如手臂般粗壮的藤蔓紧紧地缠住了他的脚踝,瞬间将他拽离了悬崖边缘。 “胖子!” 无邪正想去救胖子的时候,只觉得脚下一紧,他立马低头一看,那个鬼手藤已经缠住了他的脚脖。 猛的一下,无邪也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拖了出去。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倒挂在了半空中。 “小三爷!” 蟠子刚想去救人,可是他一个身受重伤的人,连自身都还难保。 几根藤蔓快速地缠住蟠子,紧接着,便像先前那两人一样,将他猛地拖拽而下。 “卧槽!你大爷的!” 胖子的大骂声瞬间响彻在半空中。 张瑞雪和张起棂开棺正开到一半,突然被一阵叫喊声打断,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只见上面三人被滕蔓缠成麻花一样,疯狂的在崖壁上拽拖着。 那些藤蔓犹如群魔般张牙舞爪,恰似狂欢派对中尽情舞动的舞者。 张瑞雪和张起棂对视了一眼,异同口声的说道:“先救人。” 两道身影如闪电般掠过石台,一把抓起地上的天心岩粉。 他们分别朝向无邪和蟠子方向飞跃而起,直接将手中的岩粉撒在了两人身上。 九头蛇柏的藤蔓似乎碰到了极为恐怖的东西,急忙将自己的枝条迅速蜷缩起来。 无邪和蟠子只感觉身上一松,刚想开口,就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快速下坠。 这么高的距离,摔下去不是妥妥的粉身碎骨吗? 无邪的脸色顿时就变了,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自己脑浆迸裂,血肉横飞的画面…… 几乎在同时。 一旁往下坠落的蟠子,还不忘大声喊着,“小三爷!” 生死存亡之际,忠心耿耿的蟠子,哪怕自己也自身难保,在他心中,无邪的性命安危仍是最重要的……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感却并没有传来。 张起棂已经稳稳地接住了潘子。 闭上眼睛等死的无邪,却忽觉腰间一紧,然后被人带着一个空中旋身,宛如游龙踏雪般轻盈扭转。 直到传来脚踏实地的感觉,无邪才渐渐缓过神来,眼前也逐渐变得清晰。 张瑞雪带着无邪落地后,便迅速放开了手,往后退了几步。 哪成想,无邪居然腿脚发软,一下子朝前面扑了过去。 “啊……” 一声惊恐的叫声响起。 无邪整个人都压在了那具女尸身上。 蟠子刚从劫后余生中反应过来,立马扭头查看无邪的情况。 恰好看到了他扑倒女尸的画面…… 小三爷…原来……这么饥渴的吗?连女尸都不放过? 张瑞雪微挑眉梢,敛去眼底的一丝戏谑。 冷笑了一声。 呵! 她就是故意的。 “嗷——” 当无邪看到身下那具容貌干枯可怖的女尸时,被吓得惊恐万状,连忙想要站起身来。 结果不小心一崴脚,又摔了下去。 “咳咳……” 无邪在惊慌之下,不知道嘴里吞进了什么东西,呛得喉咙直咳嗽。 他拼命地想吐出来,但那东西入口即化,一股苦涩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遭了,这玩意儿好像是尸体身上的。 无邪顿时觉得恶心的不得了,猛地从玉床上跳了起来。 那速度快的就像是被烫了脚的青蛙一样,一下子就蹦到玉台下方。 张起棂带着刚救下的胖子走了过来,恰好看到无邪跳脚的画面, 看起来,还颇具喜感。 “小三爷!” 蟠子连忙护着无邪,低声说道,“没事的,没事的,那只是具尸体。” 无邪缓缓回过神来,目光幽怨的看着张瑞雪。 不是,她就不能给人点反应的时间吗? 张瑞雪无视他的目光,转身和张起棂一起走到那具青铜棺椁前,准备继续开棺。 “大侄子,我可算找到你了!”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极为浮夸的声音。 无三省带着大奎,突然从最靠近地面的洞口钻了出来。 “三叔!” 无邪欣喜若狂地上前,一把抱住了自家三叔。 重逢的欣喜过后,无邪开始疯狂吐槽无三省。 明明说是带他下墓的,结果自己半道跑了,还留他一个人在墓室里…… 张瑞雪没有理会身后的叔侄情深,双指猛然发力,棺材从中间整齐的裂开。 一个浑身黑色盔甲的人,从棺材里坐了起来,皮肤已经白到有些透明的感觉。 两只眼睛闭着,五官扭曲看起来非常痛苦,胸口处不停的起伏,传来微弱的呼吸声。 下一秒,一阵凄厉的吼叫声骤然间响起。 正在研究冲锋枪的无邪,被吓得手一软,差一点就擦枪走火。 “小哥,等一下……” 无三省脸色瞬间一变,急急忙忙地朝那边跑了过去。 蟠子和大奎也赶紧跟了上去,无邪和胖子也朝着树根的位置跑去。 “不要!” 无三省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无情的大手,狠狠地掐住了那具尸体的脖子。 张起棂眼底满是厌恶,冷冷地说道: “你活的够久了,可以死了。” 随着冰冷的话音落下,手腕猛然一发力,手背青筋突起。 “咔嚓” 随着一声骨头断裂声响。 那具活尸的身躯不断颤抖着,几秒后一蹬腿,皮肤瞬间从惨白变成了黑色。 张起棂把尸体随意往地上一丢。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让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 一时间,场面鸦雀无声。 第84章 蛇眉铜鱼 就在几人愣神的期间,张瑞雪用那枚镶着墨绿铜珠的铜钥匙,打开了那只紫金匣子。 盒子应声而开,里面正躺着一条蛇眉铜鱼。 张瑞雪皱眉看着那条鱼,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到底是什么人?和这鲁殇王有什么深仇大恨?” 张起棂看向无邪,淡淡的说道:“你想要的答案,都在棺材里面的盒子里。” 那具尸体已经处理掉了,答应无三省的戏份也演完了,别的事情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张起棂直接走到张瑞雪旁边,靠在她肩膀上闭目养神。 无邪百思不得其解,心中那股强烈的好奇心,几乎达到了顶峰。 无邪将紫玉盒子里面的镶金黄丝帛,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 展开之后入目便是一行小字——冥公殇王地书。 胖子明显对这东西不感兴趣,直接跑去研究地上的尸体去了。 看那模样是不把那尸体扒一层皮下来,就誓不罢休。 大奎恶狠狠地瞪向胖子,“死胖子,给老子滚远点!这些都是我家三爷的!” “我靠!你们都把那套玉嵌套拿走了,胖爷我……” 胖子话还未说完,就被一道欣喜若狂的声音打断。 “这特娘的是一件神器啊……妈的,我无三省终于走大运了啊!” “这就是传说中的玉俑啊!我的老天,这东西居然真的存在!” 无三省的表情十分夸张激动,看那样子,简直连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但是,在他心中却在骂娘。 他奶奶的!张起棂收了他的钱,就是这样来敷衍他的?! 跳过所有的过程,直接给他来了个结尾?! 无三省眼底夹杂着无尽的狠厉和恨意。 看样子,这两个人……或许根本就没有失忆? 不行,开弓没有回头箭。 只要无邪一直跟在他们身边,不愁吴家的大事不成。 感觉到无三省身上传来的恶意后,张瑞雪抬起眼眸,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仿佛就像在看待一个死人。 无邪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三叔,什么是玉俑啊?” “玉俑……玉俑就是……” 无三省激动地抓住无邪的肩膀,“只要穿上这个传说中的玉俑,就能长生不老,甚至还能够返老还童!” 无邪大大的眼眸中写满了疑惑。 长生不老?返老还童? 世界上真的有长生不老吗? 然后,无邪就看到他的三叔跟着了魔一样。 围着那具尸体仔细打量研究着,时不时还扯一下胳膊和腿的。 那副样子,那眼神就像看到心爱的姑娘一样,缠绵悱恻…… 啊呸,鬼迷心窍…… 胖子看的眼睛都直了,语气里满是唏嘘,“这可是连秦始皇都找不到的宝贝啊,居然能被我们找到。” “那个什么,三爷?你知道这东西怎么脱吗?” 无三省故作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听说这东西从外面是脱不掉的,估计只能把尸体背出去了。” 胖子显然是不相信无三省的那番说辞,又跑到尸体旁边开始研究起来。 大奎站在青铜棺椁前,正往外掏着陪葬品,“三爷,这棺材里面怎么这么多鳞片啊?” 无三省正想回答,突然听到了一阵嗡嗡的翅膀挥动声。 只见眼前出现了一只如蟑螂般大小的红色虫子,正迅速地朝着大奎飞去。 “大奎小心!”无邪大喊一声。 可惜,已经晚了,尸蟞王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大奎在听到无邪的喊声时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去,正好看到了那只虫子。 他鬼使神差的一把捏住了那虫子,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那只手臂瞬间变成了血红色,而且肉眼可见,非常迅速地向上蔓延。 胖子连忙大喊道:“遭了!他中毒了!快!快砍断他的手!” “咔嚓!” 话音落下的同时,张起棂手中的黑金古刀手起刀落,大奎的胳膊应声而断。 那只断臂瞬间开始溃烂融化……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让众人根本都来不及反应。 无邪满脸震惊,不敢相信现在所发生的一切。 这得多么厉害的剧毒,才能在几秒间将血肉融化成这样? 紧接着,大奎痛苦的整个人都扭曲起来。 仅仅几秒的工夫,他全身几乎都变成了血红色,就好像所有的皮肤突然融化了一样。 “嗡嗡……” 红色的尸蟞王瞬间就飞到了半空中。 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扫视着面前几人,似乎正在寻找下一个攻击目标。 “他奶奶的,看胖爷我怎么收拾你!” 胖子怒喝一声,抄起旁边的紫玉盒子,狠狠地砸了过去。 “别动!” 呵斥声几乎在胖子动作的那个瞬间响起,只可惜,已经是晚了。 “吱……” 尸蟞王发出最后的叫声后,便已被愤怒的胖子砸了个稀巴烂。 张瑞雪和张起棂脸色皆是一变,遭了! 这溶洞周围的山体,乃是尸蟞们的栖息地,尸蟞王一死,群龙无首,势必会引起尸蟞群的混乱与暴动。 “快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胖子一脸的莫名其妙,走?为什么要走? 他下意识环顾四周,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啊? 几乎就是一个呼吸间,原本安静的洞穴瞬间变得嘈杂起来。 “吱吱吱……” 尸蟞群接连不断的叫声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 四周的岩洞如潮水般涌动,青色尸蟞正铺天盖地的朝着众人袭来。 “快跑!” 无三省大手一拍无邪脑袋,大喝一声,背起蟠子快速朝着九头蛇柏的位置跑去。 面对如此危急的时刻,胖子这个不怕死的,居然还想回去捡那个紫玉盒子。 一看来不及了,他只能匆忙捡起那块镶金丝帛塞进自己的口袋里,然后就身手矫捷地爬上了大树。 无邪发誓,他已经用了生平二十几年来最快的爬树速度,可还是比不上那些尸蟞。 它们不仅会爬树,最重要的是还能一下子跳起来好几米高! “不是说张小姐的血跟六神花露水一样有效果吗?怎么没用啊?” 胖子爬在无邪上面,都已经火烧屁股了,居然还有闲心聊天。 无邪根本就没听清胖子说的话话,整个脑子都是嗡嗡声。 耳畔回荡着大奎凄厉的惨叫声,还有他那血肉模糊的样子…… 第85章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嘶……” 脚上传来的痛感将无邪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他低头一看,发现是一只尸蟞咬住了自己的小腿,下意识的一抬脚,将那只尸蟞狠狠地甩开。 “这些该死的虫子……” 无邪忍着疼痛,奋力向上爬去。 树下的尸蟞就像炸开了锅一样,争先恐后的往树上爬来。 “吱吱吱……” 树下尸蟞群接连起伏的叫声响起了一片。 那叫声似乎在说,兄弟们爬快点,我们要为老大报仇,马上可以开饭了! “特娘的,这玩意实在太多了,再这样下去,我们这群人都得喂尸蟞了!” 无三省一边往上爬一边骂骂咧咧的。 “三爷,我落在玉床边上的包里还有炸药,我们可以用炸药!” 在这紧要关头,蟠子忽然想起自己的背包中还藏有炸药。 张瑞雪闻言,突然看了身旁的张起棂一眼。 张起棂点了点头,瞬间领会到了她眼神中的含义。 “蟠子,你特娘的不早说!” 无三省装模作样的骂了一句,回头往玉床那边望去。 一眼看去,那里早已经被尸蟞群淹没了。 别说背包了,就连之前玉床上的那两具尸体,都已经被无数的尸蟞给覆盖住了。 “蟠子,你看看还找的到背包吗?” 无三省肉眼可见的,脸色都变得非常难看起来。 突然,一道无比强烈的亮光,毫无预兆地从他们头顶倾泻而下。 众人猛地抬头,透过洞口狭窄的缝隙,他们瞥见了无数灯光在闪烁,其间似乎还混杂着若隐若现的黑影。 未等他们有所反应,一声响亮的喇叭声陡然在空气中回荡。 “下面的人都给我听着,你们已经被团团包围了,立刻放弃抵抗,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手段!” 众人惊得目瞪口呆,特别是无邪,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什么情况,这开场白,怎么这么像抓捕罪犯来着? 不对啊……严格来说,他们这几个盗墓贼……还真的是罪犯。 想到这里,无邪脑子嗡嗡直响,内心瞬间慌乱了起来。 完了完了,上面的该不会还真是警察吧…… 一根手臂粗细的绳索顺着缝隙垂落在身边,上方又传来喇叭播放的声音。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主动自首,回头是岸……” 无三省神色愕然,似乎也是不敢置信,这么穷乡僻壤的地方,居然特娘的还有条子?! 而且听着动静,上面的人好像还不少? “卧槽!这特么的点子真扎手啊!” 胖子反应过来后,怒骂了一句道上的黑话,脸色也是青一阵白一阵的。 想他王月半在道上混迹几十年,从来都没遇到过如今这场面。 他们这一行人,要是真被条子给逮到了,轻则几十年牢饭,重则直接被拉去吃花生米。 现在这局势,后有尸蟞嗷嗷待哺,上有条子瓮中捉鳖…… 怎么着,都是一个死啊! “三……三叔,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三爷,尸蟞又围上来了!” 无三省的脸色愈发阴沉,盛怒之下,他猛地抽出腰间的冲锋枪,对准脚下的尸蟞就是一通敲打。 至于为什么不开枪…… 非法持有枪支弹药,罪责重加一等。 “卧槽,你们这些该死的虫子,居然敢咬胖爷的屁股!看我不烧死你们…… 胖子从口袋掏出打火机,将身上仅剩的背心点燃,猛地丢向了下方密布的尸蟞。 “唰!” 当那些尸蟞们感受到火焰的温度时,立马如潮水般纷纷退去。 无邪在下面着急地喊道:“三叔,尸蟞实在是太多了,再这样下去,恐怕我们都要在这里喂尸蟞了!” 胖子扯着屁股上的尸蟞,表情痛苦的呲着牙,“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是让胖爷我上去死个痛快吧!好歹也还能留具全尸!” 无三省被两人接连几句噎在原地,左右扫视了几圈,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奶奶的,还有两个人跑哪里去了?!” 两个人? 无邪愣了一下,是谁不见了? “我靠!那两大佬不见了!” 胖子突然惊呼出声,“这两人肯定是见情况不妙,丢下我们跑路了!” 周围的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无邪非常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一动不敢动,声音颤抖地说道:“先别管他们了,眼前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胖子下意识的接过话茬,“什么重要的事?请尸蟞们吃大餐吗?” 话音刚落,无数个红色光点从头上的缝隙中,瞬间落在了众人身上…… 幽暗的墓穴通道中,忽然掠过一抹刀刃凛冽的寒光。 “咔嚓” 一颗血淋淋的头颅在半空划过一道弧度,咕噜咕噜地掉落在地。 黑暗中,大奎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张瑞雪将黑金古刀反手收入刀鞘,沿着地宫的墓道走回了之前的墓室。 刚才在无三省等人没注意时,张瑞雪收到张海客在上面用灯光打的暗号。 眼神示意张起棂后,他们两个便悄无声息的离开,先去清理地宫内残留的血尸。 那些因受到龙脉力量而异变的血尸,是污染源。 不能留。 张瑞雪从那具充满血腥臭味的石棺中,取出了一只紫玉盒子后,便转身往墓道深处去。 溶洞里的尸蟞,此时已经全部退回了巢穴。 张起棂浑身是血的从另一头的洞口走了出来,身上的麒麟纹身跃然而出,气势磅礴。 他一手提着刀,一手提着血尸的头颅,呼吸微微有些沉重。 张瑞雪眉头一紧,拉住了他的手腕,“你受伤了。” 张起棂轻轻嗯了一声,然后顺着那股力道,乖乖地坐在了她的身边。 处理好张起棂的伤口后,张瑞雪从那只紫玉盒子中取出一枚拇指大小的陨铜。 这片陨铜碎片,可以修复九头蛇柏与陨铜能量之间的平衡。 这是周穆王从西王母那里得到的,是陨铜最原始的那种形态,而并非经过高温及与地壳融合的陨玉。 这种特殊的陨铜碎片,具有非常的罕见,一定的修复能力。 张家古楼、四姑娘山、古潼京……都存放着这样的碎片。 龙脉蕴含的能量太过强大,张家先祖设下的禁制,不是被人为破坏,就是被龙脉力量所侵蚀。 张家几千来一直在搜集这种散落的陨铜碎片,以此不断地修复和加固那些遭受破坏的禁制。 第86章 终极的力量 正当张瑞雪和张起棂进入树洞的裂缝,开始修复九头蛇柏时,外面的局势却炸开锅了。 四周一片寂静,场面肉眼可见的剑拔弩张。 之前那个向导老头,正站在村长后面,鬼鬼祟祟地探出脑袋看着他们。 无三省一抬头,便对上了几十个村民的锄头、镰刀、棍子…… 甚至有的女性村民,手里还拿着个通马桶的皮搋子。 无三省……特么的,老子是造了什么孽啊…… 再看看他们人手一只的红外线手电筒…… 如果说,无三省到了此刻还明白不过来是怎么回事的话,那他还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 特娘的!他们这是被人给算计了! 无邪额头上满是冷汗,怀中紧紧抱着高烧不退、意识模糊的蟠子。 “别紧张,我们是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毕竟现在可是法制社会。” 村长坐在村民带来的椅子上,姿态矜贵优雅的端坐着。 无三省坐在地上,往外吐了两口血水,半抬起眼皮看向村长,眼底满是猩红。 “你想怎么样?” 呵,这些村民一上来便是拳打脚踢,混乱中,他为了护住无邪,还被人硬生生打断了一条腿。 这就叫做不会对他们怎么样? 胖子也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但基本上都是皮外伤,没几天就能好的那种。 他此时正坐在无邪后面,悄悄地打量着这些村民。 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 而且现在对方人多,他们人少,可不就是案板的鱼,任人宰割吗。 胖子这人脾气虽然也急,但看人的眼光是非常准的。 这些人明显是冲着无三省来的,也不知道这个老奸巨猾的老家伙,是怎么得罪人家了。 “我想怎么样?你脚下踩得每一寸土地,眼中所见的山、水、树,包括下面那座墓,全部都是属于国家的。” 村长站起身,双手背在了身后,身上带着一种久居上位,若有若无的威压。 “意图侵占国家资产,偷盗国家文物,而且看你们的样子,肯定还是个惯犯,说句实话,拉出去枪毙几百回都不够!” 村长瞥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无邪,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作为一名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有些东西,不该碰的就别碰。” 闻言,无邪的脸色又惨白了几分,脑海中一阵恍惚。 是啊……盗墓可是犯法的,情节严重的,还有可能会被拉去枪毙…… 无三省面色黑如锅底,声音立刻沉了下来,“你开个价吧,要多少钱才肯放我们走?” 看样子,之前那几批盗墓贼,不是死在了墓穴中,就是侥幸逃出生天后,又到遭村民们的暗算,被他们黑吃黑。 村长并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挥了挥手,那些村民们便收起了手中的武器,整齐的退到一旁。 他步至裂缝边缘,目光凝视着黑暗中波涛起伏的尸蟞海洋,言语间带着一抹讥讽的意味。 “你觉得你的命能值多少钱,那我就花多少钱买你一条命,如何?” 无三省…… 你奶奶的…… 我他妈的…… 等以后老子弄不死你,老子就不姓吴!也不叫无三省! 狗日的,哪里来的毛头小子,口气倒还真不小! 顶着嘲讽的目光,无三省咬了咬牙,闭上眼睛报出一个数字。 胖子和无邪都震惊了,都目光呆滞地看向无三省。 卧槽!这老家伙(三叔)这么有钱的吗?! 村长突然轻声笑了起来,随后目光冰冷的盯着无三省。 “还不够。” 随后,嘴里冷冷地报出来一个数字。 无三省先是一惊,眼里更是难以置信,这小子报出来的数字,怎么和他银行卡里的数额这么相似? 怎么会?难道这个人是汪家人? 思绪一转,无三省觉得这番揣测的可能性好像还很大,目光变得幽深起来。 汪家人,这么快就盯上无邪了? 他们的计划,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无邪神色愕然,似乎不敢相信,这个刚才还红得发邪的男人,下一秒,居然就开始了敲诈勒索?!! 胖子眼底满是深深的佩服,要是此刻情况不对,他真想竖起大拇指,高喊一声“牛b”! 他心里明白对方人多势众,不是自己可以轻易对付的,贸然出头还有可能被牵连。 再说了,这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无三省这回肯定是在劫难逃了。 反正倒霉的不是他,掏钱的也不是他,被揍得最狠的也不是他…… 总之就是一句话,等着看戏就完事了! 张瑞雪从九头蛇柏的底部,找到了裂缝的位置,将那块陨铜放置其上。 随着一阵白光闪过,裂缝的位置缓缓开始闭合。 张起棂抿着唇,感受着她身上那股非常熟悉的能量。 居然是……青铜门背后的……终极。 张起棂那双淡漠的眼眸,此刻却充满了震惊。 怎么会…… 忽然间,脚下传来一阵细微的震动,但他们所在的位置,似乎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张瑞雪和张起棂出了树洞后,才发现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九头蛇柏的藤蔓迅速向四周蔓延。 整个溶洞都被其葱郁的藤蔓严密覆盖,绽放出一朵朵纯白无瑕的花朵。 晨曦的微光透过缝隙洒落,蔓延的绿藤上,露珠闪烁,犹如镶嵌在叶脉间的珍珠,映衬得花朵愈娇艳欲滴。 微风轻轻吹起露珠,化作星辰般耀眼夺目,令人沉醉其中。 宛若春光和煦,驱散了冬季的严寒,展现出生命最初的模样,恰似辽阔天地中那抹最为璀璨的翠绿。 张起棂愣在原地,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冥冥之中,一缕缠绕周身的细丝,悄然之间缓缓挣脱了束缚。 嗤的一声,断开了。 终极的力量,净化了整个七星鲁王宫。 第87章 送佛送到西 眼前难以形容的自然景象与不容忽视的事实,强烈震撼着张起棂的心扉。 她身上承载了终极的力量! 一想到这里,张起棂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猛地锁紧,握着黑金古刀的手肉眼可见的颤抖着。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分析着所有可能性。 在他传承的记忆中,曾有过张家人想要控制终极的力量,试图解决张家世代肩负的使命。 但无一例外,他们全都失败了。 她,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 “小官……” 张瑞雪躺在张起棂怀抱中,耳边响着犹如急促鼓点的心跳声,声声敲击着心弦,流露出害怕失去挚爱的恐慌。 “别怕,我只是有些累了。” 张起棂紧紧拥抱着她,一跃而起,几步便踏上藤条,飞身掠至裂缝口。 天边旭日升起,金色的光芒如丝如缕,穿透了薄薄的晨雾,洒落在广袤的大地上。 微风轻拂,带着清晨独有的清新与湿润。 留守在上面接应的小张们,一窝蜂地涌了过来。 “族长!” “族长,雪长老!” “……” 张起棂皱眉看着围过来的小张们,声音冷得惊人。 “让开!” 闻言,小张们这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立刻纷纷退到了一旁。 张海琪身子一僵,脸上带着令人难以读懂的神色。 “族长,把小雪儿交给我吧。” 张起棂没说话,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族长的慌乱和焦急,下意识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张海琪开口解释了一句,“她需要休息。” 张起棂抿着唇,似乎是在自责没有保护好张瑞雪,又似乎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告诉我。” 张起棂察觉到自己表达的不够明显,立刻又补充了一句。 “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张瑞雪面色红润,呼吸平缓,看似毫无身体不适,但却陷入了深眠状态。 一旁的小张们相视无言,非常有眼力见的退出去百十米开外。 张海琪叹了口气,她就知道这件事情恐怕瞒不过族长。 “由于小雪儿经常会失忆,所以我知道的也并不多……” …… “三……三叔……” 无邪眼神茫然地坐在地上,一切发生的太快,他差点还以为自己刚才只是做了一场梦。 无三省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身后的几个村民,恨不得将这群人拆骨入腹,才能消他心头之恨。 向导老头牵出牛车,正是他们来时坐的那一辆。 “俺们村长说了,为了感谢你们为俺们村的建设做贡献……这送佛送到西,这辆牛车就是俺们的谢礼。” 无三省咬着牙,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还真是得多谢你们村长的‘大发慈悲’啊!” 从来只有他无三省算计别人的份,岂料今日倒是在这鬼地方吃了个大亏。 可眼下的局势严峻,若不及早赶往医院,他的这条腿,乃至蟠子的性命,恐怕都得保不住。 “那是当然,俺们村长可是一心为国为民——” 无邪坐上牛车,再也没了当初来时的兴趣盎然,反而浑身上下冷汗淋漓。 他只想快点,再快一点离开这个地方…… 老头站在原地,双手惬意地背在身后,目送着那辆颤颤巍巍的牛车远去。 对了,他好像没喂那牛吃东西来着。 啧,怪不得走的这么慢。 此时,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着急慌忙地跑了过来。 “六叔,村长有急事找你,喊你赶紧回去!” 老头心中一凛,脑海中闪过各种可能性,身体下意识地往村内快速跑去。 看的那个年轻人是目瞪口呆,六叔这老胳膊老腿的,还真是老当力壮啊…… 气势恢宏的庄园内,张海杏带着几名张家人,正有条不紊地处理着族人身上的伤势。 张海洋失魂落魄的坐在门口,眼神空洞地盯着地面。 都怪他,全都是他的错。 要不是因为他,他们也不会受伤…… 阿梦……那个从小黏在他屁股后面,会叫他哥哥的小女孩。 怎么会……怎么会…… 张海峡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向张海楼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张海楼瞥了一眼张海洋的位置,“我是真的没想到……当初南部档案馆的悲剧,居然还会再上演一次……” “若不是干娘恰好发现了那个东西……” 海外张家在几年前,便着手尝试恢复中部档案馆的建立,用以搜集全国各地的情报。 这一切计划进行的非常隐秘,而且重新组建档案馆还需要大量的人力和财力。 张海洋虽然身手不行,但是在理财投资方面非常具有天赋,掌控着海外张家的金融账户。 由于人手原因,张海琪就拉他过来一起凑人数。 岂料,张海洋竟在无意间泄露了中部档案馆的地址,引来了汪家人的围剿。 其实严格算起来,也不完全是张海洋的错。 白梦语在不久前找上了张海洋,请求他收留自己一段时间。 她称自己在西沙考古的时候,被人喂下了尸蟞丹,身体已经开始发生异变…… 等好不容易从疗养院逃出来后,一直被某股势力在追击抓捕,只能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 作为一个哥哥,张海洋不可能对自己多年未见的妹妹坐视不理。 张海洋一开始也是非常警惕的,直至闻到她身上的禁婆香后,才卸下了些许防备。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张海洋也在不停地寻找着解救妹妹的方法。 殊不知,白梦语会来找他,完全是有目的性的接近。 白梦语,早已经投靠了汪家。 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张海洋身上被她放了针孔定位器,从而泄露了中部档案馆的位置…… 张海洋心中涌动着强烈的自责与悔恨,他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痛苦地用双手紧捂住脑袋。 平常和他一起吃饭喝酒,一起聊天打闹的朋友,却接二连三地倒在自己眼前。 如果不是因为他……他们也不会死,也不会受伤…… 第88章 勾人小狐狸 紫竹编织的躺椅在海棠树下,阳光斑驳的午后,摇曳间吱嘎声起,引得人心生倦意。 从鲁王宫回来,差不多已经有大半个月了。 张瑞雪躺在躺椅上,肚子上还盖着条绣有海棠花图案的毛毯。 微风轻轻拂过,吹动她的发丝,也吹动毯子上的海棠花,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而美好。 张起棂目光注视着两人交握的双手,微微翘起嘴角,满心欢喜。 “我说哑巴,差不多就得了啊~~注意点影响~~” 黑瞎子双手环胸倚靠在树下,哑巴这手都快牵俩个小时了,能不能顾虑点旁人的感受? 张起棂丢了个眼刀子过去,脸上闪过密密麻麻的弹幕。 解雨辰脸上带着笑容,目光平静地扫过三人。 随后不动声色地将伙计新送来的方块糖,递至张瑞雪的唇边。 张瑞雪眸光微动,下意识地轻启唇角,一股熟悉的甘甜在舌尖缓缓弥漫。 解雨辰收回手,指尖似有若无地掠过唇瓣,动作轻的几乎让人察觉不到,暗流涌动中带着难以言喻的诱人蛊惑。 张瑞雪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在内心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闪动了一下。 他身上熟悉的脂粉香,一颦一笑,都令她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十分贪恋这样的温暖…… 解雨辰脸上笑意更深了些,捡起一块糖也塞进嘴里。 他的舌尖在糖果表面轻轻滑过,仿佛在品味着什么更深刻的东西。 那双明净如琉璃般的眸子,可真好看啊…… 尤其是,当那瞳孔中仅映出他一人的身影时。 黑瞎子在一边看完了全程,不禁冷哼了一声。 啧~花爷这勾人的手段,还真有几分二爷当初的风采啊~ 这位看似温文儒雅,处事不惊的解家小九爷,实则还是个狡黠腹黑的小狐狸。 张起棂冷眼的扫过解雨辰,眼底是毫不遮掩的杀意。 黑瞎子呵呵一笑,不痛不痒地刺了一句,“花爷每天日理万机的,这段日子怎么天天有空往这跑呢~” “这不是怕对两位招待不周吗?” 解雨辰的意思很明显,但他低估了南瞎北哑这四个大字。 一个脸皮厚的跟城墙似的,直接当做没看见。 另一个抿唇不语,用脸骂人。 张瑞雪看着三人面色各异的模样,内心不免有些怀疑。 他们是不是天生八字不合,要不然怎么每次一见面,都得掐一回架? 解雨辰前几日接到手下伙计传来的消息,是关于无三省的。 吴家三爷带着无邪夹喇嘛不成,又被人打断腿的事情,吴家对外隐瞒的非常好。 但依旧瞒不过九门的各位当家人。 陈皮阿四借机吞下无三省不少的盘口,还放下狠话,有他陈皮阿四在的一天,他无三省就必须夹着尾巴做人。 想起师兄,解雨辰的眼眸低垂了几分。 师父去世之后,师兄曾与他进行过一次私密的长谈。 也就是这一次的谈话,让解雨辰得知了许多不为人知的辛秘。 师父为何背地里让师兄出手对付无三省,以及吴家究竟想谋划什么…… 还有一件事,对于解雨辰来说,是最为不可忽视的一件事。 解连环,极有可能还活着。 看着眼前神情恍惚的解雨辰,陈皮阿四眼神中满是毫不遮掩的轻蔑。 “解连环明明还活着,却依旧对你不管不顾,不闻不问,你可曾知道,解九爷的产业有一半就捏在他的手中?” 陈皮阿四眼皮都快掀到天上去了,“你该不会还对他抱有什么希望吧?你还真是比猪还蠢,真不知道师父究竟看上你什么了?” 想起师父之前的嘱托,等他自己走后,让陈皮阿四好歹看着点自己的师弟,莫要让人给随意欺负了去。 好几句难听的话到嘴边,陈皮阿四便又给咽了下去。 这是这么多年来,自他被逐出师门之后,师父第一次承认了他的身份。 陈皮阿四。 永远都会是贰月红的徒弟。 “我派手底下的人,密切注意着无三省的动静。” 解雨辰从得知解连环未死的消息后,便一边派人紧盯着无三省,一边着手开始调查西沙海底墓的事情。 却意外地发现,西沙竟然出现了“无三省”的踪迹。 已经被打断腿的无三省,还能从杭州跑到西沙? 张家人下手还是挺精准的,多少也都带着点私人恩怨。 张瑞雪可以百分之百确定,无三省的那条腿,绝无再次康复的可能性。 所以说,出现在西沙的是……解连环? 黑瞎子点上一支烟,隐藏在墨镜后的灰色瞳孔流露出一抹异样的光芒。 从哑巴回来后,无论小雪儿去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这寸步不离,把人当眼珠子看待的模样,明显是出了什么问题。 昨晚趁着小雪儿回房间洗澡的功夫,他逮着哑巴不放,非得问出个所以然来。 张起棂说了什么呢…… 他说,小雪儿的时间不多了。 黑瞎子掐灭了手里的烟,突然咧嘴笑了起来。 啧~瞎子我惦记了这么多年,结果现在告诉他,还没吃到嘴里的肉就要跑了? 终结家族传承数千年的使命……只需要付出一人的性命。 这笔交易看起来……划算吗? 这是黑瞎子问出的一句话。 张起棂竭力抑制住内心的惶恐不安,眼睫微微颤动。 划算吗? 不,他宁愿永远背负着命运的枷锁,守一辈子的青铜门。 也不愿,与她生死相隔。 黑瞎子视线停留在张起棂的脸上,啧~完了,这小哑巴要黑化了。 龙脉,九门,汪家……估计都得完蛋。 啧~这么好玩的事情,又怎么能少得了他黑爷呢~~ …… 张瑞雪收拾着行李,准备和张起棂一同前往西沙,寻找二十年前的记忆。 “阿雪,不用收拾了,我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张瑞雪抬眸看向解雨辰,似乎有些诧异,你也要去? 解雨辰轻轻点首,眼眸中流露出淡淡的落寞。 “总得去见上一面,好歹也给自己一个交待。” 张瑞雪微微一怔,突然想起秀秀曾说过,他房间常年蒙着黑布的原因…… 修长的手指缓缓落在解雨辰的脸颊上。 此时,外界的一切声音都被屏蔽,仿佛天地间唯独剩下他们二人。 “小花,很好。” 解雨辰的唇角微微勾起,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波光粼粼,流转着万般柔情。 语气中带着难以言喻的真挚与满心欢喜。 “阿雪,也很好。” 第89章 出发西沙 “32床,该去缴费了。” 护士那响亮的叫喊声,惊醒了趴在病床前无邪。 无邪一脸懵逼地揉了揉太阳穴,抬眼时眸中还带着一层迷蒙的水雾。 下一秒,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喊叫。 “我靠!我那么大个三叔又跑哪里去了?!” 无邪气喘吁吁的跑到蟠子的病房,“蟠子,三叔有没有来过你这里?” 他都快将医院翻个底朝天了,除了太平间和妇产科,哪个地方他都去找过了。 就连男厕所都没放过,愣是没看到三叔的半点身影。 “怎么了,小三爷?” 蟠子浑身缠满绷带,嘴唇有些发白起皮,整个人看起来都消瘦了一圈。 他在重症监护室住了大半个月,也才刚转到普通病房没几天。 在得知无三省失踪后,蟠子突然猛地一拍脑袋,语气也变得着急起来。 “坏了,昨天晚上大半夜的时候,三爷来过我这里……” “蟠子,别急,你好好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无邪急忙拉住蟠子的手,试图让他赶紧冷静下来。 蟠子深吸一口气,这才开始慢慢说了起来。 “小三爷,是这样的,三爷当时手里拿着一张考古队的老照片,反反复复的在那里看,就跟疯魔了似的。” “我就纳闷了,一张照片有什么好看的,结果三爷就把照片给我看了……” “刚开始我还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直到三爷指着其中一人给我看,叫我仔细看看这个人究竟是谁。” 无邪注意到蟠子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变的不对劲起来,而且带着一丝惊恐。 “那人居然和小哥长得一模一样!” “当时我就震惊住了,怎么可能会有人容貌几十年都毫无变化……” “怎么可能?!” 无邪顿时惊呼出声,脑中灵光一闪,“或许,小哥是那个人的儿子?” 蟠子眼神有些复杂,摇了摇头说道:“三爷说,自己早就察觉到那两个人的不对劲了,很有可能……小哥就是他当初的考古队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无邪心中一百个不信,这不是开玩笑吗? 肯定是三叔看错了,哪有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难道小哥还吃了什么长生不老的仙丹? 若真有那玩意儿,秦始皇岂不是早就得道成仙了?!! 蟠子一脸苦笑,“当时我也不相信,直到三爷又指出了照片上的另外一个人……” “小三爷,我记得进尸洞前,你有拿相机拍过照片吧?” 无邪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那照片前几天拿去洗了,昨天刚拿回来,他还没来得及看。 “小三爷,你把照片拿过来看一下,就能明白了。” 无邪半信半疑地跑回之前那个病房,取来了一个信封。 “怎么会这样?” 看着眼前诡异曝光的照片,无邪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明明别的照片都没事,为什么偏偏只有…… 蟠子叹了口气,“小三爷,三爷的那张照片上,也出现了这种情况。” “所以,很有可能……那两个人,就是当年和三爷一起去西沙沉船墓的考古队员!” “不可能,我不信!” 无邪心中升起一股巨大的恐慌。 这实在是太离谱了!难道这世界上真有长生不老? “当时我也不相信这件事情。” 蟠子脸色难看的摇了摇头,“可是,三爷突然大喊一声‘我明白了!我明白了!’,然后自己推着轮椅就跑了。” “临走之前,三爷还叫我好好休息养伤。” 无邪表情迷茫的看着那些照片,满脑子都是问号。 三叔瘸着一条腿,还能跑到哪里去? …… 夕阳的余晖洒在西沙海面上,整个海面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橙红色的薄纱。 那粼粼的波光,好似无数颗细碎的钻石在跳跃闪烁,一艘巨大的游轮随着海浪的变化不断地上下起伏。 甲板上,几个身穿沙滩度假套装,跟个大爷似的懒洋洋得趴在躺椅上。 “族长,你这钓鱼技术可以啊~不到一个小时,就钓上两条石斑,正好晚上让张海客再炖个鱼头煲~” 张海峡皱着眉头,从船舱内走了出来,揪着张海楼便开始了新一轮轰炸。 “张海楼,你是不是又好几天没洗澡了?” “走,赶紧给我滚去洗澡!这么大个人了,也不嫌埋汰。” 张海楼坐在了上风口的位置,张海峡天生具备敏感的嗅觉,即使在封闭的船舱里,也能嗅出那刺鼻的气味。 “啧,讨厌~~人家明明还只是个孩子~” 啪。 下一秒,自家族长的刀鞘无情地拍在了张海楼的嘴上。 一阵楼飞盐跳。 张瑞雪听着耳边的鬼哭狼嚎声,嘴角缓缓牵起一抹弧度。 啧,活该。 解雨辰开完视频会议的时候,一群人已经在甲板上开起了派对。 张瑞雪正在望着海面发呆,纤细修长的指尖漫不经心地轻叩着栏杆。 上身穿着一件黑色背心,勾勒出修长的腰身,肌肤的轮廓隐约可见。 发丝随意扎在脑后,两三缕头发垂落在耳侧,被海风轻轻吹动。 明明是再为普通不过的穿搭,却格外的引人注目。 解雨辰看了几秒,视线又移向人群中央,勾唇轻声笑了起来。 光是这短短的几秒,他就发现,盯着阿雪看的人还真不少。 张起棂,黑瞎子,张海客,张海峡,张海楼…… 这一群人,个个都是风华绝代的人物。 解雨辰说不清自己心里该是个什么感觉。 在浪花的轰鸣声下,他的心,好像也跟着一起乱了。 张海峡的回归,其中最高兴的莫过于张海楼。 “虾仔,你……你知道吗,我曾有无数次梦到我们当初在马六甲的时光……” 张海楼喝的有点多了,说话也有些大舌头。 张海峡脸上带着微笑,仔细看去,眼底甚至还有一丝宠溺。 “张海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煽情了?” 张海杏翻了个白眼,差点没被恶心吐了。 “我靠!张九日,你还管不管你家媳妇了?” 张九日脚底一抹油溜得比谁都快,管不了,他是真的管不了一点。 张瑞雪安静地靠在船边看热闹,忽然,一双手从身后环过。 张瑞雪自然早就发现了来人,卸下力道,调整成一个舒适的姿势,靠在温暖的怀中。 张起棂将头抵在她的肩头,掌心与手心相对,十指交缠,轻柔的吻落在耳边。 “你答应过我的,会一直陪着我。” 第90章 狂浪起伏 远处的海平面上,海浪持续翻涌、荡漾,狂野地撕扯着宁静的海面。 天空像是被一块巨大的灰色幕布所笼罩,厚重的云层低低地压着,与大海深沉的蓝色相互映衬。 礁石在海浪的跌宕中剧烈起伏,幻化出种种动人心弦的姿态。 海浪一波接着一波涌来,撞击在礁石上,溅起高高的白色浪花,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仿佛是大海演奏的美妙乐章。 狂风在海面上呼啸而过,它像是海浪的使者,加剧了海浪的汹涌程度…… 清晨,第一缕阳光穿透海面上的薄雾,轻柔地洒落在房间内。 骨节分明的手,暧昧地把玩着细嫩的指尖。 张起棂视线触及到手腕上的红印时,墨色的瞳孔中流露出一丝懊悔。 张瑞雪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惺忪,低沉的暗哑声在房间内响起。 “还不走?” 张起棂微微抿唇,目光交汇间,捕捉到对方眼眸中闪烁的恼怒,随即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唇瓣。 “不走。” 鲁王宫的龙脉力量被终极所净化,让他身上的天授,出现了一丝松动。 也就是这一丝的松动,让张起棂想起了一些记忆。 在张瑞雪那恼怒的目光下,张起棂突然牵起她的手放在唇边,眼中涌动着几乎要溢出的爱意。 “我爱你。” 张瑞雪微微一怔,又想起昨晚……有些气恼地侧过身,不再搭理他。 还好房间的隔音效果还不错,再加上,她住的房间离别人都比较远。 要不然,还真是有些没脸见人了。 张起棂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掌心贴着纤细的腰身,轻轻按揉了两下,响起舒服的闷哼声,勾起眼底幽暗的光芒。 “嗯……” 张瑞雪冷冷地瞪了张起棂一眼,身体却下意识地往他怀里蜷缩…… …… 三叔的突然失踪,让无邪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医院催交费催的厉害,无奈之下,无邪只好拿出自己的银行卡,帮蟠子补交了五万块住院费。 这可把无邪肉疼的不得了,小金库直接损失三分之二。 刷完卡交完费的时候,无邪又开始给三叔打电话,奇怪的是电话打了好几次都不在服务区。 无邪有些纳闷起来,“奇了怪了,三叔到底是干什么去了?” 交代完蟠子让他好好休养后,无邪就准备先回吴山居,看看能不能打探到三叔的消息。 一踏进吴山居,就看到王盟又在电脑前玩着扫雷游戏。 “老板,你回来啦。” 王盟连头也没抬,凭借脚步声就轻易分辨出来人身份。 “王盟,帮我打个电话给三叔铺子那边,问下他有没有回去过。” “哦哦,好的,老板。” 王盟马上应了一句,却丝毫没有任何动作,眼睛依旧死死盯着屏幕。 无邪看着嘴巴答应的比大脑还快的王盟,冷冷的说了一句,“这个月工资扣光。” “哎哎,老板,我就这去我就这去!” 王盟赶紧起身去联系,这一个月本来就那么点工资,连他自己都养活不了。 要是被老板扣光了,他还真得喝西北风去了。 无邪冷哼一声,整个人瘫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的翻看着爷爷的笔记。 叮咚。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他打开一看发现是个非常陌生的号码。 “国际性海洋资源开发公司?” 无邪瞥了一眼那条信息上的内容,瞬间变得大惊失色起来。 “王盟,快!给我订机票,我要去西沙!” “啊?老板,你说你要去哪里?” “去西沙!” 那条信息上面说他的三叔无三省出事了。 很有可能,是在西沙下面的海底墓失踪了,让他尽快赶过去。 这个消息让无邪有些惊慌失措,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只能胡乱收拾了几件衣服,交待王盟把店看好后,便急匆匆的往机场赶去。 等无邪赶到西沙沿海岸口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海岸边停着一艘大概七八吨左右的铁皮渔船。 也不知道什么年代的船,看起来十分老旧的样子。 “不是说什么国际海洋资源开发公司吗?怎么这船看起来破破烂烂的样子?” 无邪下意识吐槽了一句,但还是提着自己的行李箱往船上走去。 刚一上船,就有一个身穿黑色紧身皮衣的女人朝着无邪走了过来。 女人很漂亮,身材非常也凹凸有致,一头短发看起来十分英姿飒爽。 阿柠笑着伸出手说道:“你好,我是阿柠。你就是无邪吧?无三省的侄子?” “你好。” 无邪礼貌的跟阿柠握了一下手。 “阿柠小姐,我三叔失踪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无邪心里焦急万分,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一个瘸着腿的老头子,怎么还这么能跑来着。 “你三叔他们的那艘船失踪了,就我们推断他消失的时候应该是在水下的遗迹中……” 阿柠一边解释着情况,一边带着无邪往船舱里面走去。 船舱里面摆满了许多物资,各种潜水装备,氧气瓶,应急装备和食物等等。 “不对啊,我三叔他腿伤都还没好,怎么还下水了?” 闻言,阿柠面色有些古怪起来,吴家三爷有腿伤? 她明明记得,无三省来找老板的时候,两条腿都是好好的啊? 思索间,阿柠的视线不经意间瞥过无邪,下意识以为他口中的腿伤,应该也不算太严重。 “这是我们的时间表和设备表,吴先生可以先看下,如果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我可以让手下尽快安排。” 无邪接过来一看,简直尴尬到脚趾头抠地。 那些文件资料全部都是英文版的,他完全就看不懂。 眼见阿柠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无邪只能让她再准备一些黑驴蹄子。 阿柠闻言有些愣住了,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听错。 “黑驴蹄子?” 无邪的表情有些尴尬,只好对着她摆了摆手,“抱歉,当我没说过。” 阿柠皱了一下眉,礼貌性地点了点头,随后便下去安排事情去了。 由于无邪是第一次出海,整个人都异常兴奋,一直都站在船头,眺望着一望无际的蓝色大海。 “真漂亮啊。” 第91章 吴邪性取向为男 “哎呀,什么时候来了个小年轻啊?阿柠小姐,都不帮忙介绍一下吗?” 无邪听到声音后,下意识的回过头去看。 阿柠:“吴先生,给你介绍两个人。” “这位是张教授,是一位研究古墓的专家,也是我们这次行动的顾问。” “那边是张教授的弟弟,是一位海洋专家。” 张教授嘿嘿一笑,“吴先生,幸会幸会。” 男人看起来有五十多岁的样子,地中海,啤酒肚,笑起来还怪猥琐的。 另外一位面容俊逸,但看起来就跟个软骨头似的,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 无邪犹豫了一秒,对着两人伸出了手,“两位好,我叫无邪。” 张秃子立刻握紧了那双递来的手,“哎呦,这位小同志,一看就是才貌双全,一表人才啊!” 张郢瞥了张秃子一眼,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 啧,连这点醋都要吃。 无邪愣了愣,只能对着他笑了笑,想要把手抽回来。 一下子没抽动。 不是,他还没跟旁边这位打招呼呢。 (张秃子:开什么玩笑,你连想都不要想!) 闲着也是无聊,张秃子和无邪就站在甲板上聊起天来。 无邪发现这张秃子居然还挺博学的样子,和他越聊越起劲起来。 两个人都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张郢斜倚在一旁,漫不经心地调侃起阿柠来,“阿柠小姐看起来人美心善,不知……喜欢哪种类型的男人啊?” 阿柠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的神色,但还是态度冷静的回答道:“我不喜欢男人,我喜欢女人。” 此话一出,在场瞬间鸦雀无声。 无邪震惊的瞪大双眼,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张秃子不动声色地打量阿柠一眼,随即便恢复了张秃子的人设。 张郢反应极快地来了一句,“哦,那咱俩还挺有缘分,喜欢的都一样。” 无邪…… 阿柠…… 张秃子…… 神特么的有缘分,神特么的喜欢都一样! 无邪眉头紧锁着,不明白这样的人是怎么成为他们公司顾问的。 那张郢还敢去调戏阿柠,那个阿柠一看就不简单,非常的狡猾。 他刚才试探了好几次,都吃了个闭门羹。 无邪: “阿柠,为什么还不走?” 阿柠看了看手表,“还要等一个人。” 张郢微微敛下眼眸,掩盖住眼眸深处那一丝杀意。 无邪看着阿柠脸上的凝重,好奇的问道:“是什么人啊?” “一个很重要的人。” 阿柠其实也不太清楚对方的来路,只是知道,那一位是老板的合作对象。 其他的,也是一无所知。 张秃子看向拿着红酒瓶的张郢,“阿郢,少喝一些。” 张郢摆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哥你真是年纪越大,越爱唠叨了!” 闻言,张秃子神色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下意识地抿了抿唇。 “来了。” 阿柠忽然开口,目光望向了港口。 只见一个身着黑色大衣的女人走在前面,身后还跟着两个彪形大汉。 阿柠语气恭敬地打着招呼,“白小姐。” “嗯。” 女人应了一声,目光审视了一圈,视线最后落在了无邪身上。 “你们好,我叫白梦语。” 渔船行驶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之上。 广阔无垠的深蓝色与远天衔接着,宝石一样的蓝色闪耀着琉璃之光。 醉眼朦胧的张郢,在张秃子的搀扶之下,脚步踉跄地返回了房间。 等门被合上后,张郢眼中满是清明,先前醉酒的神态瞬间无影无踪。 “确定是她吗?” 张秃子点了点头,“应该没错。” 张郢靠在床头,修长纤细的指尖轻叩着床架,垂眸认真思考着什么。 原本他们已锁定了海底墓的坐标,正准备深入墓穴时,却突然接到了张海琪传来的信息。 裘德考与‘无三省’合作下海底墓,‘无三省’无故失踪,无邪孤身一人来到西沙。 最重要的是,海外张家查到了白梦语的踪迹。 张郢眸子暗了暗。 既然来都来了,也不好两手空空的,总得带点什么东西回去吧。 …… 阿柠打开电脑,点开视频通话功能,随即把电脑轻轻移至一旁。 “白小姐,好久不见,您依旧是美丽动人啊!” 对面是一口流利的英文。 白梦语轻笑了一声,眼神有些意味不明,“裘德考先生,这次的行动将由我来指挥,希望你的人……能够全力配合。” 汪家的运算部门,运算出一些非常有意思的东西。 她这次过来,不单单是为了海底墓里面的东西,更是为了无邪而来。 汪先生下了死命令,必须要带无邪回到汪家。 裘德考:“当然,柠一定会全力配合白小姐的行动。” 阿柠:“是,老板。” 张郢酒醒之后,才发现小渔船在不停的摇晃中。 出来一看,外面已经变天了。 远处的海平线上有一条诡异的黑线,将原本连成一片的天地分成两半。 “哥,怎么了?” 张郢姿态懒散的靠在船舱的门口,看着里面正在商议的几人。 张秃子对着自己弟弟喊道:“风暴来了,阿郢,你也来帮忙去甲板固定物资。” “知道了。” 张郢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学着无邪的样子,脱了鞋子后,便去甲板上帮水手一起固定物资。 白梦语看了眼外面的情况,低声跟身旁的男人吩咐了一句。 汪芩点了点头,对旁边的汪家人使了个眼色。 那名汪家人立刻走了出去,不远不近的观察着无邪。 无邪发现张郢这人虽然看起来很不着调,居然干活非常利索。 张郢察觉到无邪的视线,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吴先生,我好看吗?” “哈?” 无邪的表情很懵,似乎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啧~你这老是一直盯着我看,让我都有些怀疑,你是不是偷偷暗恋我了。” 无邪被他的脑回路给震惊到了。 啥玩意儿?他暗恋他?! “哦,我们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毕竟,咱们俩喜欢的不一致。” “像阿柠小姐那样就很不错,至少我们喜欢的是相同的……不过你要是真喜欢我的话也行……” “不……不是,谁喜欢你了?!”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恋!!!” 无邪脸色瞬间爆红。 张郢望向无邪,歪了歪头,眼中的笑意更甚。 不远处的汪家人皱着眉头,拿出随身的小本本记录下来。 ‘无邪……疑似性取向为男。’ 众所周知,人只有在被戳中心事时,才会恼羞成怒。 第92章 鬼船 甲板的物资还没固定好,大海就已经变成了骇人的黑色。 船上发动机也突然出了问题,船老大连忙喊人去修。 海风呼啸,这艘破旧的老渔船开始随着翻滚的海浪在水中不断的上下起伏着。 天空黑压压的一片,犹如一只黑色的大手遮盖住了整片天空。 瞬间有几滴雨滴落了下来,然后就是倾盆大雨的到来。 “暴风雨来了!” 船老大的大喊声,惊醒了甲板上的所有人。 张郢换上紧身的潜水服,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加固着物资上的网绳。 随着渔船在波浪中颠簸,众人不断地高低起伏,只得紧紧抓住身边的固定物。 张秃子将张郢牢牢护在怀中,至于其他人,也都是自顾不暇。 猛然间,一个巨大的浪涛涌来,无邪几乎站立不稳,还是旁边的张郢拉了他一把,这才没有滚了出去。 无邪顶着风浪声,大声喊道:“谢谢。” 张郢没说话,点了点头后便专心盯着周围的动静。 张秃子瞥了一眼无邪,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自家弟弟身上。 趴在他们身边的无邪,心里都泛起了嘀咕,这兄弟俩的感情还真好,简直可以说是形影不离。 张秃子对着阿柠大声喊道:“阿柠小姐,风浪实在太大了,让他们这些人先进船舱吧!” “不行,这些物资还没有固定好,那些装备很重要,一件都不能少!” 阿柠大声喊着,一副固执己见的样子。 这时,一名船员跑过来匆匆禀告,“阿柠小姐,我们在附近发现了一艘疑似事故的船只。” “船长说,按照海上作业规则,我们必须对事故船只进行救援工作。” 事故船只? 众人一听都有些愣了起来,在这暴风雨的天气,这救援工作有点不好开展吧? 海风呼啸而过,海浪汹潮澎湃。 在暴风雨中,渔船的摇摆变得更加剧烈起来,甲板上的物资也随着海浪的冲击而四处滚动着。 昏暗的灯光下,雨水和海水早已打湿了所有人的衣服。 此刻,却没有人在意这件事情。 他们甚至都忽略了手中的动作,呆呆地看着不远处那艘漆黑的旧船。 在这漆黑一片的夜幕,茫茫大海间。 那艘诡异的旧船就像一只凭空出现的幽灵一般,速度极快的靠近着他们的位置。 “鬼船!是鬼船来了!” 看清楚船只的第一眼,就有船员惊恐的喊叫声。 无邪下意识的问道:“鬼船,什么是鬼船?” “那玩意就是死在船上的冤死鬼来索命了!” 鬼船,也称为海面上的幽灵船。 传说鬼船上面有那些在海里冤死的恶鬼存在,也被海上的渔民们视为灾难的预兆。 也可以说,是他们谈之色变的恐怖存在。 白梦语脸色变了变,立刻对着众人叮嘱,“从现在开始,谁都不要说话,全都转过头去不要看它!” 阿柠第一时间就转过身去了,汪芩与另一个汪家人,分立两侧,守护着白梦语。 张秃子将张郢那颗好奇的小脑袋按在胸口,也跟着转过身去。 无邪看到几乎全部人都转过身去了,心中也有些发毛起来,赶紧乖乖转身,不敢再去看了。 不得不承认,有无邪这个邪门的体质在,还有这逆天的运气加持下,不邪门也变得邪门起来了。 “吱嘎,吱嘎。” 背对着鬼船的众人,只听见鬼船不断靠近他们的声音,令他们不由自主地心生紧张,神经逐渐紧绷。 此刻,变故生起。 一层巨浪犹如一座座崩塌的山峰,以排山倒海之势狠狠地砸向了这艘老旧的渔船。 那股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将船身打的吱呀作响,发出一股痛苦的呻吟声。 “快蹲下!” 船老大的一声惊呼声响了起来。 只可惜,为时已晚。 你见过一个人活生生被浪头卷出去的场景吗? 无邪被浪头卷走的时候,整个脑子都是空白的,耳朵里面一直嗡嗡直叫。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猛烈的浪潮卷出去,一瞬间被抛落在甲板上。 因为脑袋受到撞击,两眼一黑,随即便陷入了昏迷…… 阿柠用手拍着无邪的脸,“吴先生,吴先生....” “我...我怎么了?” 无邪迷迷糊糊睁开眼,下意识观察着四周,才发现他居然被海浪直接拍到了那艘鬼船上! 无邪急忙问道:“阿柠,其他人呢?” 刚才的情况实在发生的太快,他好像看到不止他一个人被海浪卷出去了。 “我也不知道,我掉进海里之后,就发现我们的渔船已经不见了。” “等我爬上这艘船的时候,才发现你已经昏倒在甲板上。” 阿柠脸色苍白到离谱,整件衣服完全湿透了,紧贴着身体,露出了性感至极的曼妙曲线。 然而在此时此刻,无邪对此情形竟是毫无察觉。 因为他突然发现前面不远处的船舷上,伸出来一只苍白至极的小手。 无邪惊恐的用手指着船舷的方向,声音颤抖地喊道:“有....有鬼!” 阿柠反应迅速的回头望去,脸色有一瞬间的微变。 随后立刻跑向船舷的方向,一把抓住了那只手,双手用力的往上拉着。 “还愣着干嘛!还不过来帮忙!” 无邪猛的回过神来,立刻跑上前拉住了另外一只手,与阿宁齐心协力,将那道身影拖拽了上来,重重的摔落在了甲板之上。 “张郢?!” 无邪的惊呼声顿时响起。 “吴先生,阿柠小姐?” 张郢脸色发白,神情有些迷茫,似乎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阿柠关心的问道:“小张教授,你没事吧?你有没有看到其他人?” “没有。” 张郢摇了摇头,“我掉进海里后被冲出去很远,费了很大的力气往回游,也不知道游了多久,才发现了这艘船。” “我们先进船舱里去,小心等下浪再打过来,神仙都救不了我们。” 阿柠苦笑一声,拉起坐在甲板上的张郢。 第93章 阿宁在线吃瓜 船舱外面挂着一盏风灯,阿柠将风灯摘下,拎在手里。 “有人吗?请问有人吗?” 阿柠朝着漆黑的船舱喊了几声,根本就没有任何声音的回应。 刚进入船舱,无邪就发现一只挂炉,连忙去打起来取暖。 张郢到处翻找着物资,看有没有可以用的东西。 阿柠突然惊叫了起来,把无邪和张郢吓了一跳。 张郢啧了一声,“阿柠小姐,这人吓人,可要吓死人的,你可别一惊一乍的了。” 阿柠并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反而语气颤抖的说道: “这艘船是k5—883!” 在阿柠的述说下,张郢和无邪才知道眼前的这艘鬼船,竟是阿柠公司几十年前失踪的那艘船。 怪不得,这艘船看起来破破烂烂的,连船身上也满是白色的锈迹。 三人从货仓找出几件潜水服,等阿柠换完衣服后,无邪也去换了。 但是张郢却是等无邪出来之后,他才去换的衣服。 无邪有些纳闷,大家都是男的,难道还怕被人看吗? 但他也没说什么,毕竟每个人也是有隐私权的。 阿柠换好衣服后,就开始打着风灯查看周围的情况。 “哎呦,我的妈呀!这是什么鬼东西?!” 张郢的大叫声从货箱后面响了起来,身体直直地朝着阿柠扑了过去。 正好被听到声音,跑过来的无邪,撞了个满怀。 为了维持住人设,张郢并没有及时避开。 两人瞬间被对方的力量撞翻,一同跌倒在地。 “嘶——” 张郢捂着自己的额头,疼的开始抽气起来。 “我去,你这小伙子看起来块头不大,身上的肉咋这么结实来着?” 无邪目光呆滞的定格在张郢身上,那一刻,即便是下巴上的疼痛感,似乎也被他忽略掉了。 刚才两人触碰的瞬间,张郢身上淡淡的馨香和柔软的触感,仿佛还充盈着无邪的心头。 那种感觉,莫名让他喉咙有些发干,思绪都骤然间混乱起来。 无邪脑子乱糟糟的,好半天都理不清自己那股莫名其妙的情绪。 阿柠一把拉起坐在地上的张郢,查看着他额头的情况,发现只是有些红肿之后。 便又把还在发愣的无邪,从地上拉了起来。 “吴先生,你还好吗?” 阿柠看着痛得龇牙咧嘴的无邪,视线又落在额头顶着一块红肿的张郢…… 她怎么有种带着两个孩子出门的错觉感呢? 张郢:“阿柠小姐,那货箱后面有个东西。” 阿柠举着风灯朝着张郢指的地方走去。 只见货箱和船壁之间的缝隙里有一团黑色的东西,躲在缝隙的影子里。 如果不拿风灯去照,很难被人发现。 这东西蜷成一团,乍一眼看上去,还以为是个人头呢。 无邪走过去一摸,才发现这个东西竟然是个黑色的背包。 不知道什么原因,被人给藏在了这里。 无邪拎着背包走到外侧,将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一堆文件和换洗的衣服,还有一本快要散架的笔记本。 笔记本上写着几个字: 西沙碗礁考古记录,1984年7月,无三省赠陈文锦。 无邪十分惊讶,三叔的东西怎么会在这艘船上? 他立刻拿起笔记本开始查看了起来。 等无邪看完,阿柠又接过笔记本开始研究起来。 无邪也不介意让阿柠知道这些内容,反正连他都已经看懵了,等下阿柠估计也会更懵。 张郢拿着烧酒说要去驾驶室查看一下,看看这艘船还能不能开。 阿柠递给他一个毯子,张郢笑嘻嘻的接过,还在她手上摸了一把。 (注:张郢为了扮演好人设,也是为了探查阿柠的虚实。怕你们说我油(>_<)) 这一幕看的无邪眉头直跳,还好阿柠没有直接给张郢梆梆来上一拳…… 只不过,他的心里为什么会觉得有些……失落? 阿柠将无邪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 她面色古怪的瞥了一眼张郢,随即又转向无邪。 这……应该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外面狂风依旧大作,海面波涛汹涌。 无邪和阿柠讨论了一下彼此知道的信息后,便靠在船舱休息。 不一会儿,他就被阿柠推醒了。 阿柠小声对着无邪说道:“我听到货仓后面有动静,而且张郢去了那么久都没有回来,我担心他遇到了什么危险。” 无邪闻言,面色陡然紧绷,内心不禁有些担忧起来。 不会吧,张郢该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无邪随手抄起一根不锈钢管,小心翼翼地跟在阿柠的后面。 穿过货仓之后就是水手的休息室,再过去应该就是船头了。 无邪打起风灯一看,发现船头的地方,竟然被一道铁墙隔了开来。 隔板四周与船身焊在一起的,上面有一扇椭圆形的钢门,门上有一个汽车方向盘一样的旋转密封锁。 这样的门,一般都是用在大型轮船上,遇到事故的时候可以密封房间,隔离海水用的。 但是放在这里,就不知道是什么用处了。 无邪和阿柠对视了一眼,突然从那铁门里,传来了一声指甲挠抓的声音。 这声音非常清晰,似乎有人正在里面抓着这道铁门。 “快,那些人可能就在里面!” 阿柠大叫一声,跑到门外拍着铁门,“有人吗?我们是搜救队的。” “得把这个锁打开,他们恐怕都被锁在了里面。” 阿柠和无邪对视一眼后,无邪点了点头。 无邪举起手中的钢管,刚想插进旋转密封锁的锁盘里,却被一道懒洋洋的声音给喊住了。 “我劝你们最好不要这么做。” 此话一出,无邪和阿柠都下意识地回头望了过去。 只见张郢手中拿着一瓶伏加特,另一只手懒散地摇曳着酒杯。 杯中的琥珀色液体在昏暗的光线中,仿若无数细小星辰在闪烁。 “张郢,你跑去哪里了?我们还以为你出什么事情了!” 无邪几步走到张郢身边,发现他非但没什么事,而且身上还弥漫着浓郁的酒味。 “我去,你这到底是喝了多少酒啊?!” 无邪捂着口鼻,几乎要被浓烈的酒气熏得昏醉。 第94章 凉拌炒鸡蛋 阿柠皱着眉,疑惑地问道:“小张教授,你为什么不让我们开门?” 张郢闻言轻笑了一声,拿着酒瓶的手抬起,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同时调皮地眨了眨眼。 “用脑袋想想都知道,正常人如果被关在里面这么多天,一旦察觉外面有人,本能的反应肯定是张嘴呼救,而并非盲目地挥动双臂在那里抓挠……” 讲到这里,张郢眸中闪过一丝寒光,继续笑着开口说道: “再说了,那扇门的厚度显然不低于三十公分,你们是如何认为,人类的指甲能够抓挠出如此清晰可辨的声音?” 阿柠神情恍惚了一下。 是啊,哪个正常的人类能用指甲抠动几十公分厚的钢门? 无邪则是整个人都呆住,还傻乎乎地问了一句话。 “那你的意思是,里面的东西不是人?!” 张郢似笑非笑地看向二人,“yes,恭喜你答对了,不过我可没有什么奖励给你哦~~” 无邪和阿柠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钢门里面的东西,也许是因为听到了几人的对话。 原本断断续续的抓挠声,此刻转变成了更为猛烈的捶打声。 巨大的声响猛然间响起,惊得无邪瞬间弹跳,一下子退开了两三米的距离。 “这……它该不会是想出来吧?” 阿柠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吴先生,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很难想象,无三省那种老奸巨猾的人,他的侄子,居然会是如此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 张郢斜倚在墙面上,慢悠悠的喝了一口酒,“这扇门看起来还挺结实的,那东西应该是出不来。” 阿柠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还好我们没有打开这扇门,听这动静,里面的东西恐怕还挺难对付的。” 无邪看了看手里的不锈钢管,又看了眼那扇大钢门,决定还是先留在手里防身。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张郢双手一摆,语气轻松的说道:“还能怎么办?等着我哥过来救援呗!” “实在不行,咱们三个人也可以学学鲁滨逊,来一出三人漂流记~~” 话音刚落,原本压抑的氛围瞬间变得松快了几分。 甚至还把阿柠都给逗笑了。 “回归自然生活吗?好像也挺不错的。” 无邪看向阿柠,发现她脸上多了几分真实的笑容。 还真稀奇。 正在此时,身旁突然传来一声大喊,“快闪开!” 阿柠正要回头,却听见一声哗啦水响,似乎有什么东西窜出了海面。 紧接着,‘啪’的一声轻响,一个软乎乎又冰冷的东西,就突然趴在了她的后颈处。 阿柠顿时一惊,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扯那东西。 脖颈处传来一阵刺痛感,脑袋也昏昏沉沉起来。 随即,一股猛烈的力量爆发开来。 阿柠整个身体倒飞向那扇坚固的钢门,如同断线风筝一般飞掠而去。 强大的求生欲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几乎下意识地,她就抓住了身旁的无邪。 但那股力量实在是太大,竟带动了被她抓住的无邪。 “我靠!” 无邪整个人都懵了,双手下意识地抓住身旁的张郢。 张郢……你们搁这儿演葫芦娃救爷爷呢? 眼见三人就要撞上那扇钢门,变成三张摊肉饼,无邪不禁惊恐出声。 “救命——” 话音还未落,他就忽然感觉被一只手薅住了脑袋。 一阵剧烈的刺痛感从头皮直冲脑门。 “我靠!啊啊啊——我的头发!” 张郢抿着唇,目光闪烁。 啧,头发重要还是命重要? 一股强悍的力道从头皮传来,无邪和昏迷过去的阿柠,有幸体验了一回空中飞人。 卧槽!张郢的力量这么强悍的吗? 无邪完全懵逼了,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那股强劲的力量甩在地上。 整个过程,仅仅发生在须臾之间。 此时此刻,张郢正死死压制住阿柠,竭尽全力地将她往相反的方向拖行。 “还愣着干嘛,赶紧过来帮忙!” 无邪见状,连忙跑上前。 “我靠!这女人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无邪使出吃奶的力气,却还是无法拽动阿柠分毫。 这阿柠就跟中了邪似的,力量大的出奇。 他们两个大男人,都快要拉不住她了。 张郢:“恐怕是门里面那东西搞得鬼,你去把钢门打开,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牛鬼蛇神!” 眼下情况危急,无邪也想不了那么多,只能赶紧按照张郢说的去做。 无邪举起手中的钢管,一下子插进旋转锁的锁盘中。 然后嘎嘣一声,锁就开始动了起来。 一连旋转十几下后,就听到一阵机关运转的声音,那锁盘就开始自己转动起来。 无邪急忙后退几步,还没回过神来,突然一声巨响,从门后涌出大量的水。 那钢门被水冲的摆来摆去,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啊呸。” 无邪吐出嘴里的水,刚想弯腰捡起地上的钢管,却发现头顶上的灯闪了一下,突然间亮了起来。 张郢惊恐的瞪大眼睛,看向无邪身后的钢门。 无邪意识到他表情的不对劲,立刻回头看去。 只见钢门的阴影处,正站着一个满身鳞片的怪物,两只绿色的眼珠子正死死地盯着两人。 无邪呆呆地望那个怪物,全身渐渐麻痹,惊恐至极,连大气连都不敢喘一下。 突然,上方灯光快速地闪烁了几次,周围一片漆黑。 无邪心里简直在骂娘,这该不会真的是艘鬼船吧? 灯怎么还一会儿亮,一会儿灭的? 无邪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回头去找张郢。 哪成想,这家伙居然丢下他,拖着阿柠跑路了!!! 无邪气的心中暗骂,这个无情无义,见色忘义的家伙! 突然,那只怪物猛地向无邪扑来,眼看便至眼前,与此同时,风灯骤然间熄灭。 但在灯灭的那一瞬间,无邪终于看清楚面前这个怪物是个什么东西。 海猴子。 危急关头之际,去而复返的张郢,及时拽了无邪一把。 那海猴子扑了个空,然后蹲在黑暗中,死死的盯着他们两个人。 无邪贴在张郢身侧,小声的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凉拌炒鸡蛋,好吃又好看。” “再说了,这死道友不死贫道,反正我只要跑得过你就行了。” 无邪……你tmd真不是人,是真的狗! 第95章 人面臁 “我们绕过它,往外跑。” 张郢和无邪刚一动作,头顶的灯突然又亮了起来。 两人的动作被海猴子抓了个正形,它尖叫了一声,立刻朝着他们扑了过来。 他们开始在船舱里疯狂逃窜着,海猴子在后面紧追不舍。 无邪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摔了多少跤。 要不是张郢一直拉着他,恐怕他早已成了海猴子肚子里的亡魂了。 无邪一个就地打滚,躲过了海猴子的攻击,而阿柠则在这股力道中被甩到一旁。 海猴子就盯准了无邪一个人霍霍,直接就跟他杠上了。 那副样子,仿佛不从他身上啃下一块肉来,就誓不罢休。 无邪趁机抽出裤腰带,一把朝海猴子抽去,结果更是激怒了那个怪物。 海猴子大吼一声,追的无邪满地打滚。 张郢突然大喊了一声,“吴先生,让开!” 正扯着裤腰带与海猴子僵持的无邪,看到一道黑影向自己袭来,立马一个低头躲过。 “哐当!” 氧气瓶正中海猴子的脑门,这一下可把那个怪物给砸的不轻。 海猴子眼前发黑,脑袋摇晃了几下,顷刻间,脑门上就涌出一股鲜血。 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海猴子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瞬间就朝着害他受伤的罪魁祸首扑去。 “张郢!” 无邪下意识地猛扑上前,用皮带紧紧地缠住了海猴子的脖子。 结果因为用力过猛,带着海猴子一同跌倒在地上。 张郢把握住时机,一把抄起氧气瓶,继续朝着海猴子的脑袋猛砸而去。 在海猴子下面的无邪,可被压的不轻,差点没喘过气来。 “阿郢,哥哥来救你了!” 船舱的门被踹开后,张秃子看着被海猴子追的满地逃窜的无邪,还有时不时就抓住机会,给海猴子一氧气瓶的张郢。 张秃子嘴角抽搐了几下。 啧,她的演技可真好。 “快让开!” 张秃子大喊一声,随后拉动枪栓,对着海猴子疯狂的扫射着。 局面发生强势逆转,现在到处乱窜的已经变成了海猴子了。 海猴子非常机灵,一看这枪似乎很厉害,不敢再扑上去,佯装扑了一下了。 然后突然几个闪电般的连蹦,越过张秃子,直接窜到甲板上。 张秃子端着枪,子弹在甲板上扫出一排的子弹孔。 那海猴子纵身一跃,直接跳入了海中。 张秃子立马朝着海面开枪,很快,海面上飘起来一抹红色,可就是不见海猴子的尸体浮上来。 “哥,你怎么才来啊?!” 张郢嗷了一嗓子,把氧气瓶随手往地上一丢,猛地扑进张秃子的怀中。 张秃子急忙一把搂住张郢的腰肢,细心地上下打量着,生怕他身上有任何损伤。 此时,无邪正瞪大双眼,傻傻地盯着被氧气瓶砸出来的大窟窿,看着海水咕咚咕咚地涌入船舱。 张郢哪来这么大的牛力……不对,现在要关心的不应该是这个…… “我靠!这船要沉了!” 张秃子背起地上昏迷的阿柠,“我们的船来了,赶紧离开这里!” 此刻,两艘渔船已经靠的非常近了。 船老大一看到几人,就挥着手大喊道:“你们怎么样了?” 张秃子对着船老大招了招手,示意他们没事。 张郢率先跳了过去,随后接过张秃子手中的阿柠。 等无邪和张秃子都跳上船之后,那个船老大非常惊恐的喊道:“开船开船,我们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张郢将阿柠放在甲板上后,众人这才看清了,在她脖子上的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那竟然是像两只鬼手一样的东西,外表皮肤已经有些石化了,末端还长着一团肉瘤。 最令人恶心的,那肉瘤上居然还隐约长了一张小人脸,看起来诡异至极。 一看到那东西,船老大的表情就变的异常难看起来,他大喊着,“冤魂索命!” “这是冤魂来索命了!” 无邪疑惑的问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看我们还是把这女人送回鬼船里面吧.....”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这可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呐!” 无邪闻言立刻站起身来,愤愤不平地看着眼前这群人。 “听你的意思,应该是知道这东西的来历?” 张秃子扫了一眼船老大,然后指着甲板上的阿柠说道:“现在那位白小姐不幸落海,生死未卜。” “阿柠是我们这次行动的老板,你可要好好想想,她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你们可是一分钱都拿不到的。” 眼见船老大的神情有些松动,张郢也在一旁帮忙说话。 “你们这出海一趟也挺不容易的,能多赚点就多赚点是吧?” “只要你愿意救阿柠小姐,我们可以答应你,给你加钱。” 在巨大的金钱诱惑下,船老大还是开口了。 “这东西叫做人面臁,是那艘鬼船上的冤魂,需要用牛毛撒在上面。” 张秃子眉头一挑,问道:“牛毛?我们有带这个东西吗?” “有,我记得我们这次的物资中就准备了这个。” 船老大说着就让手下的人去把牛毛找出来。 无邪笑呵呵地拍了拍张郢的肩膀,“行啊,你们兄弟俩配合的挺不错啊!” “哪有哪有,阿柠小姐人美身材好,如果因为这样一个鬼东西死了,那得多可惜啊。” 无邪愣住了,人美身材好…… 张秃子…… 两人的视线顿时集中在张郢身上。 “看我干什么?大家都是男人,喜欢漂亮女人不是很正常吗?” 张秃子眼眸暗了暗,心里默默记上了小本本。 她,喜欢漂亮女人。 张郢……??? 那名船员已经将牛毛取回,船老大将牛毛撒在那小脸上,那小脸尖叫了一声,变得扭曲了起来。 船老大立马用小刀将那肉瘤挑了下来,一扯一甩,那东西直接掉到了甲板上面。 无邪被吓得往后跳了几步,“我去!” 只见那鬼东西在地上不停地扭来扭去。 眨眼之间,就已经融化成了一团浆糊一样的东西。 在场所有人都目睹了这一切,不免都面面相觑起来。 船老大看到阿柠脖子上的东西都弄干净后,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张郢和张秃子帮忙将还在昏迷的阿柠送回了船舱之中。 船老大叫人去守在顶棚上面。 海猴子非常记仇,很有可能会跟在他们后面,伺机寻找机会报复。 好在西沙的水很清,光线好的时候能见度有四十多米。 要是有什么东西靠近他们的话,还是能够及时发现的。 第96章 齐齐哈尔 张郢从睡梦中醒过来时,渔船已经驶出永安岛很久了。 船上的水手看到他出来后,便招呼他去餐厅吃饭。 张郢刚走进餐厅,就听见一个大嗓门喊着,“这个秃子是谁啊?” “请称呼我张先生,或者张教授好吗?” 听着张秃子那咬牙切齿的声音,其他人都无任何反应。 张郢慢慢悠悠地走了进来,瞥了一眼那个胖子。 然后看向阿柠问道:“阿柠小姐,你上哪里找来这么胖的胖子,等下连潜水服都穿不上。” “哦,估计连个洞都钻不进去,这不是添乱吗?” 张郢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目光中却透出不加掩饰的蔑视,淡淡地在胖子身上一掠而过。 胖子脸色黑了黑,语气不善说道:“你又是谁啊?哪里来的小白脸?” “王先生,这位也是我们这次的顾问之一,这是张教授的弟弟张郢,也是一位教授。” 阿柠连忙开口解释,生怕几人再吵起来。 胖子一听还真是教授,也不敢太放肆了,赶紧和张秃子握了一下手。 “哦,真是对不住了,我还真没看出来,您和您弟弟都是个文化人。” “我姓王,就是粗人一个,二位别往心上去。” 张秃子和胖子客套几句后,便拉着张郢一起入座。 “王先生看起来……仪表堂堂的,不知从事什么工作啊?” 胖子一愣,面对眼前这种文化人,又不想显得自己太过粗俗。 他轻咳了一声,“通俗来讲,地下工作者。” 一旁的无邪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 张秃子一听,立刻肃然起敬,还使劲地夸了起来。 张郢瞥了一眼面色尴尬的胖子,夹了块鱼肚肉放进自己哥哥碗里。 接着,又贴心的倒了一杯温水放在桌上。 胖子不想跟张秃子再废话下去,这秃子忒啰里巴嗦的,干脆伸手招呼他吃鱼。 “来来来,先别说了,尝两口先。” “就是就是,这么好吃的东西,赶紧先尝尝。” 这话一出,胖子才注意到一旁正在埋头吃鱼的男人。 “这家伙是谁啊?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人穿着一身花花绿绿的衬衫,配着大裤衩子,大晚上的还戴着副墨镜,一看就觉得辣眼睛。 无邪看着这个五颜六色的男人,眼角不禁抽搐着。 正常人除了度假,谁会穿成这样? 男人看到无邪在看他,还冲着他笑了笑,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无邪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人长得实在是有些碍眼,丑的……惨无人寰。 “这俩位是我们特地请来的潜水教练。” 阿柠指着那个花衬衫男人,“他叫齐哈尔,那边那位是他的妹妹,叫做齐梦。” 张郢身形一顿,又仔细打量了一眼齐梦,似乎是猜出来她的身份,手指轻轻捻动。 他们怎么也来了? 胖子瞪圆了眼,“齐哈尔?我还齐齐哈尔呢!” “你好啊,小兄弟。” 齐哈尔的神情略显油腻,手不经意间搭在无邪的肩头,身体还不住地向他贴近。 无邪被吓得连连往后退,满脸惊恐的看着他。 卧槽,这人该不会还是个断袖吧! 眼见无邪惊恐得面色苍白,齐哈尔却被乐得直不起腰来。 齐梦冷冷地瞪了齐哈尔一眼,示意他适可而止。 张郢笑嘻嘻用公筷给齐梦夹了块鱼肉。 “齐小姐,尝尝这鱼,味道还不错。” 齐梦唇角微勾了一下,“谢谢。” 阿柠看着张郢那副色眯眯的样子,脸上都划过一丝嫌弃。 齐哈尔看着这一幕,嘴里的鱼肉都差点没把自己呛死。 “咳咳……” 啧,失算了,早知道他也扮成女人了。 “齐先生,不用着急嘛,吃慢一点。” 张郢笑呵呵的说了一句,随即又对着齐梦大献殷勤,一会儿给她夹菜,一会儿又给她倒水。 眼见张郢这副模样,无邪惊讶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不是喜欢阿柠吗?难道男人变心变得这么快的吗? “哎呀,张先生,你可真够体贴的啊~~” 齐哈尔那矫揉做作的声音,令齐梦不禁蹙紧了眉头,恨不得立刻一脚踢死他。 “齐先生太夸张了,齐小姐美若天仙,为美人效力是张某的荣幸。” 看着齐梦的面颊逐渐染上桃红,张郢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起来。 话音刚落,在场众人瞬间表情各异。 张秃子眼神冷的有些吓人。 无邪的表情一言难尽,胖子扮演了一个合格的吃瓜群众。 齐哈尔脸上挂着一副假笑,暗地里连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阿柠左看右看,总觉得这饭桌上的气氛怪怪的。 却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怪。 这条鱼非常大,但耐不住他们人多,刚吃到一半,胖子就跑去船老大那里要酒去了。 酒足饭饱后,开始正式进入正题。 阿柠:“既然我们人已经到齐了,那就开始谈正事吧。” 船舱内,一行人围在桌子面前,上面放着一幅海域地图,地图上面有四个点用红笔圈起。 阿柠:“因为我们对海底墓了解的资料有限,只能确定海底墓大概就在这几个海域之间。” “现在还剩下最后一个点,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那里了。” 胖子闻言赶紧一抬手,“我可事先说好了,胖爷我只负责下墓的事情,这些寻龙点穴,探穴的事情我可不会。” “无论找不找得着地方,钱我可照收啊,江湖规矩,你们南蛮子得入境问俗。” 齐哈尔双手环胸靠在椅背上,听到胖子的话,不由地啧啧几声。 这胖子可真够滑头的,跟他有的一拼。 阿柠无奈地叹了口气,白小姐的失踪,就已经让她够头疼的了。 结果她花这么多钱雇人,还请了个大爷过来? “我知道你不会,这事已经安排好了,具体定位的事情由吴先生来负责。” 无邪一脸懵逼,用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尖。 我?我拿什么来负责? …… 昏暗的船舱内,一个女人被浸水的牛皮绳死死地捆住四肢。 一阵高跟鞋的脚步声,从不远处的走道里传来。 头顶上的灯光骤然间亮起,女人闭上双眼,本能地向旁边偏转,避开那阵刺目的光芒。 “你是张家人。” 张海琪伸手撩开额间的帽檐,不紧不慢地在女人对面缓缓落座。 “白梦语,黑背老六和白梅的女儿,1976年3月投靠于汪家,1984年参与西沙考古队……” 白梦语突然低笑出声,眼神由平静转变为深邃莫测。 “我记得你,张家南部档案馆的掌权人。” 下一秒,那些残忍的话语犹如锋利的剑刃,猛地穿透了张海琪的心脏。 “你知道那些张家人在死之前都说了什么吗?” “他们说……干娘,我想回家……” 第97章 小花沦陷 茫茫大海中,一艘破旧的小渔船继续行驶在海洋中。 等众人商议好的时候,都已经快天亮了。 张郢主动提出要送齐梦回房休息,惹来了不少人的注目。 这可把胖子和无邪看得一愣一愣的,尤其是无邪,死死地盯着两个人快要握上的双手。 张秃子看向自家弟弟,手里的水杯都快被捏碎了。 齐哈尔环视了一圈,手臂勾住张秃子的肩膀,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张教授,看样子咱们两家,马上就要亲上加亲了啊!” 张秃子眼底划过一丝幽暗,但很快便维持住了人设。 “那是,我家阿郢和齐小姐站在一起,可谓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齐哈尔: “……” 哑巴这是气疯了?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哑巴吗? 张郢将齐梦送到房间门口,便打算转身离开。 齐梦却突然拉住了他的手。 张郢略微有些怔然,目光疑惑的看着她。 一个温暖又带着清香的拥抱,让他顿时僵硬在了那里。 “张先生,晚安。” 唇瓣轻盈地掠过他的耳垂,似有似无,一股灼热的气息喷洒在颈间。 张郢微微侧了侧脸,避开了对方的接触,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衣角。 此时两人的鼻尖轻触,温热的唇似乎已经能够感受到彼此的柔软。 齐梦的呼吸变得沉重,脑子里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只是想确认一下…… 确认一下,自己的内心。 张郢鼻间充盈着熟悉的脂粉香,神情恍惚间,他似乎又看到了一抹熟悉的红色身影…… 温热的气息交织,唇间柔软缱绻。 齐梦闭上眼睛,感受着内心汹涌的情感,却又遏制着更深的渴望。 原来,早已彻底沦陷。 …… 第二日。 阿柠几乎彻夜未眠,一直在安排进海底墓前的各项工作。 张秃子站甲板上,看着从水底浮上来的蛙人,思绪微微有些出神。 昨晚发生的一切,他看得明明白白。 她……是喜欢那个人吗? 齐梦拢了拢自己的头发,笑着走到了张郢的身边,“张先生,早啊。” 张郢毫不夸张的夸赞道:“齐小姐早,齐小姐今日可真是令人眼前一亮啊。” 齐梦想起昨晚的亲吻,耳根瞬间变得通红。 他一直以为感情这种东西,对他而言,并不是很重要。 大概是因为身边的事情太多,让他克制住了自己欲望。 他就像是上瘾了般,忍不住向她索求了更多,压抑许久的情感被挑明后,便变得格外的疯狂。 在那一刻,他突然想起了师父。 他在心里给默念着,自己会按照师父留下的嘱托,一辈子照顾她,保护好她。 心底升起的那一丝愧疚感,也彻底被汹涌的情感所淹没…… 在几个蛙人潜下去清理洞口的时候,大家就开始做准备工作。 当看到胖子的潜水服怎么都拉不上去的时候,无邪只能赶紧上去帮忙。 无邪咬着牙在给胖子拉拉锁,“来,吸气!” “我已经在吸了好吗?” 胖子脸都憋的通红,可这个拉链就是拉不上。 一旁的张郢简直是要被这个胖子给笑死。 “来,胖子,听我的。” 张郢:“先放松,慢慢开始吸气,将自己的心绪全部放在腹部的位置,来,慢慢吸,直到感受到自己肺部充满了气体……” 胖子按照他的方法,等感受到肺部全是气体的时候,无邪抓住机会一把将拉链上去。 “成功了,成功了!” 胖子激动的大叫起来,结果肚子里憋的气一破功,那件潜水服瞬间往上一缩,直接露了个大肚脐出来。 “哈哈……” 此刻甲板上充满了欢声笑语声,全都被胖子这滑稽搞笑的一幕给逗乐起来了。 无邪揽住胖子的肩膀,憋着笑劝说着。 “胖子啊,我告诉你啊,一个人穿什么呀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等你下墓后,多带点宝贝上来,对吧?” “天真同志,你这是嫌弃我胖是吗?” “没有没有,我主要是想问问你,你以后能不能少吃点……” 齐哈尔已经换好潜水服,也戴上了全黑的潜水镜,他站在齐梦身边和她说着话。 “小梦梦啊,等下你可得保护好我这个大哥啊~” 齐哈尔一边翘着兰花指,一边往齐梦身上靠了过来。 “滚!” 齐梦蹙紧了眉头,双臂交叠于胸前,目光如冰地凝视着他。 那眼神仿佛在说,再敢靠近我就逝世。 张秃子仔仔细细检查了张郢身上的装备,这才放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阿郢,一会儿跟紧哥哥。” “哥,我知道了。” 大家检查完装备,把该带的都带上,就一个接一个倒摔进水里。 根据那些蛙人的指示,众人已经潜到了海底墓附近。 海底墓的规模很大,半个船体都淹没在海底的泥沙中。 船墓四周有许多的石头锚碇,这些都是用来固定沉船的位置。 盗洞的位置离船不远,海底被炸出一个大坑,而盗洞就在坑底部的位置。 他们发现那个盗洞不是人挖的,好像还是海猴子刨出来的。 进入到墓道之后,无邪就在那里研究着墓道上的壁画。 胖子着急往里面走,对着他打了好几个手势。 无邪被他催的没办法,只能跟着他后面往里走去。 不知道胖子发现了什么,他表情古怪的拿出画板,在上面写道:海猴子长头发吗? 无邪正纳闷呢,海猴子哪来的长头发,它身上都是鳞片,脑袋都光秃秃的。 眼前顿时涌现一团铺天盖地的头发,如同乌云压顶,让人毫无喘息的机会。 无邪和胖子连忙往另一个方向逃去。 还没蹬几步,就看到张秃子对着一处塌进去的墙壁猛踹了几脚。 大量的水泡翻涌而出,他们瞬间被吸进了那洞里。 齐梦紧紧抱住了张郢,将他护在自己怀中,也被一下子卷了进去。 整个人就犹如陷入滚筒洗衣机之中,脑袋眩晕不已。 那一团头发也被卷了进来,很快便缠住了无邪的腿。 不得不说,无邪这名字取得真好。 天真无邪,邪门的东西偏偏专门就找他。 第98章 色眯眯的禁婆 张秃子醒来的时候,便瞧见张郢站在那里,嘴角挂着一抹戏谑的笑意。 张秃子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这一看可也把他看懵了。 只见那个禁婆趴在昏迷过去的无邪身上,脑袋还慢慢地往他嘴唇上靠去..... 这.....这是要...... 眼看禁婆即将亲上无邪的嘴了,张郢方才有所行动,一把将那只禁婆薅了起来。 那禁婆原本还非常愤怒,竟敢有人打搅自己的好事。 然而,当感受到张郢周身涌动的强大气息时,瞬间被吓得瑟瑟发抖起来。 “咯咯咯……” 姑奶奶,饶了我吧,我只是想亲个嘴而已。 “啧~这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好好的姑娘家家的,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呢?” “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礼义廉耻吗?难道不觉得羞愧难当吗?” 张郢的一通灵魂发问,直接将禁婆给搞懵了,只能像小鸡啄米一样,不停地点着自己的脑袋。 “你懂不懂作为一个姑娘家的矜持,不懂的话我再好好给你讲讲……” 禁婆:我是真的知道错了,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啊!啊啊啊!!! 张秃子……她这是解锁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性格? 不过……真的好可爱,想亲。 齐哈尔……啧啧,小雪儿这戴上面具后,完全是放飞了自我啊~~ 话讲到一半,张郢突然对着禁婆摇了摇头,脸上满是嫌弃的样子。 “算了,你还是走吧,你这长得……啧,实在是辣眼睛。” “咯咯咯……” 禁婆闻言,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受伤。 她居然被嫌弃了,被人嫌弃她长得丑…… 目睹禁婆那副伤心欲绝的背影,张秃子和齐哈尔默默地对视了一眼。 欲言又止…… “咳咳……” 无邪突然咳嗽了几声,看样子已经快要醒来了。 张秃子和齐哈尔立马往地上一躺,假装还没醒来的模样。 张郢嘴角抽搐了几下。 啧,论演技谁能比得上你们俩呢? “嘶……” 无邪清醒过来的时候,有种浑身都快要散架了的感觉,特别是脖子,简直痛的不得了。 他一睁开眼,就看到了正在研究壁画的张郢。 “张郢,你没事吧?” “我没事,有事的是你,吴先生。” 无邪被他的话搞得有点懵,“什么?” “我……我有什么事?” 无邪仔细回想了一下,他就身上有些痛之外,好像也没什么事情啊? 张郢嘴角勾起,“啧,吴先生,你刚才差点就被大粽子给毁了清白了……” 好一顿添油加醋,无邪被吓得以为自己清白不保,差点没去找那禁婆拼命…… 墓室上的壁画被水气腐蚀的很严重,根本看不清上面的内容。 这间墓室里面没有棺床和棺椁,看样子就是个耳室。 无邪找了一圈,发现只有左侧有一道石门,而石门外还连接着甬道。 确认了没有任何危险后,无邪赶紧去查看着其他人的情况。 张郢蹲在张秃子面前,伸出手故意去捏他的鼻子。 张秃子无奈地睁开眼,眼底的宠溺一闪而逝,微微勾了勾唇角。 原本那颗躁动不安的心,也慢慢沉静了下来。 齐哈尔和齐梦也装作幽幽转醒的模样,看向张郢的目光都有些复杂起来。 胖子一醒来,便喜滋滋地跑去研究那些陪葬的瓷器去了。 那副表情,犹如饿狼瞥见温顺的小白兔,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些宝贝一股脑儿的打包带走。 “吴先生,这些脚印是你三叔他们留下来的吗?” 阿柠看着地上的这些脚印,不免有些疑惑起来。 无邪连忙蹲下身来查看,“不对啊,怎么还有小孩子的脚印?” “你们盗墓的,难道下斗还会带小孩?” “卧槽,什么东西!” 面前的大瓷罐突然开始晃动起来,吓得胖子瞬间惊叫出声。 一时间,众人都盯着眼前这离奇的一幕。 那个大瓷罐还在不停地晃动着,场面看起来格外惊悚诡异。 “什么鬼东西?” 张秃子抄着枪,毫不犹豫地对准瓷罐开了一枪。 “哗啦”。 大瓷罐轰然破裂。 只见一只小粽子正蹲在地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愤怒的看着这群竟敢闯入它家里的盗墓贼。 “我靠!胖爷我从没见过这么小的粽子。” “啧,这么小就被拿来陪葬了,真可怜。” 张郢一边摇着头,一边提溜起那个小粽子,仔细观察着它的样子。 小粽子刚想要呲牙,但被对方轻飘飘的眼神一扫,瞬间温顺下来,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容。 无邪咽了咽口水,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他居然看到粽子笑了? 胖子更是傻眼了,这教授什么的,难道真的不是什么道士吗? “小张教授,我们是来救人的,可不是来研究粽子的。” 阿柠走了过来,从张郢手中解救出了小粽子。 那小粽子一溜烟,便又躲回角落里去了。 张郢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阿柠小姐所言极是,那么就有劳阿柠小姐率先开路了。” 阿柠冷哼了一声,随即大步朝着耳室甬道里走去。 就在这时,走在后面的齐梦,突然递过来一条绣着海棠花的手帕,“张先生,先擦擦手吧。” 张郢微微一怔,勾唇笑了笑,“多谢齐小姐。” 张秃子看到这两人的互动,不可察觉地皱了下眉。 齐哈尔啧啧几声,迈着大长腿跟在了后面。 整条甬道是用汉白玉砖修的直甬,非常简洁,只有地上两边有两条灯沟,每隔一米都有一个灯座。 甬道的尽头有一扇玉门,左右两边还各有略小一点的玉门。 胖子特别细心的提醒了一句,“这种光秃秃的石板子路,一般都是有陷阱的,你们都看着点情况,别等下一脚踩下去了。” “这些甬道下面都是小块的石板,很有可能装了强弩机关,我们最好贴着墙壁走。” “就是灯渠里面黑乎乎的,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东西,大家一会走的时候都注意着些,沿着渠边走,千万不要踩错了。” 无邪一说完,就把背包放在了胸前,准备自己先带头过去。 说句实话,他心里也十分没底。 这一脚下去,或深或浅,都是需要经验的。 而这东西他是一点都没有,所以越走越心慌起来。才走了十几步,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天真同志,你要是累了,不行咱就先歇歇?” 胖子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想调侃无邪一番,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我说胖子你能不能不要说话,万一我分心踩着机关了,到时候可都赖你啊。” 无邪没好气的怼了他一句,都什么时候了,他都紧张死了,这死胖子还嘴这么多。 下一刻,脚下的石板猛地一震。 无邪下意识回头看去,只见阿柠正满脸惊恐的看着自己。 他此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第99章 莲花箭 弩箭朝着阿柠飞过去的时候,无邪想都没想,就直接扑过去救人。 阿柠的眼神霎时转变,一把抓住无邪,将其挡在自己身前。 那箭一下子就射中了无邪的胸口。 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弩箭,跟下雨一样的朝着众人而来。 阿柠将无邪当做了挡箭牌,毫无怜悯地薅着无邪往对面冲了过去。 无邪竭力挣扎了几下,才挣脱了她的掌控,身子翻滚几下,最终跌入了灯渠之中。 此时,阿柠距离玉门已是咫尺之遥。 她一个凌空翻身,巧妙地躲过十几支弩箭之后,借力在墙上一蹬,瞬间落入了安全区域。 阿柠回头轻蔑地做了一个飞吻,随后进入了玉门内。 无邪气的差点儿吐血,却又无可奈何。 “小雪儿,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嘤嘤嘤……” 刚才千钧一发之际,张郢毫不犹豫地飞起一脚,将伸出咸猪手的齐哈尔,直接踢进了弩箭的攻击范围内。 而他自己则是一个后空翻,轻盈地落在了安全的区域内。 “闭嘴!” 无邪缓缓回过头,看着身上中了几箭的齐哈尔。 以及用男人的身体发出女声的张郢,脑子瞬间开始懵了起来。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胖子背着满后背的弩箭,活像一只移动的刺猬,摇摇晃晃地挪到无邪身旁。 “卧槽,天真同志,你还好吗?” 无邪渐渐回过神来,捂着后脑勺那根弩箭,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不太好,我指不定是出现幻觉了,竟然从张郢口中听到了女人的声音……胖子,这箭上是不是有毒啊?” 闻言,胖子脸上的神色简直是一言难尽。 他小心翼翼地瞅了张郢一眼,小声的说道:“我也听见了......” “啊?” 由于胖子的声音太小了,无邪根本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刚想追问几句,却被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给打断了。 张秃子突然将脸上的人皮面具往后一揭,身子一挺,骨骼发出咔咔嗒咔嗒的声音后,身高瞬间长高了好几公分。 随后他又向前伸出手,发力的同时带着咯哒一声,那手指也瞬间长出去好几公分。 “小哥?” 无邪和胖子惊讶的看着这一幕,这当场大变活人的戏码,让他们两个人都叹为观止。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又看到张郢把头套一摘,露出另一张熟悉的面容来。 “张小姐?” 无邪和胖子又傻眼了,这一个个的,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 “卧槽,小哥,张小姐,你们这玩的什么玩意儿呢?cosy?” 胖子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他都难以想象,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油腻男,一个沉迷于酒色的小白脸…… 居然会是俊美无双的小哥,以及清冷绝色的张小姐分别假扮的? 这两人的演技简直都可以当影帝了吧? “啧~花爷,该到我们了吧~” 齐哈尔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故意用肩膀撞了撞身旁的齐梦。 齐梦没好气的瞪了黑瞎子一眼,随后也是一阵骨骼咯达的声音响起。 等恢复本来的身形后,他便摘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和假发。 无邪脸上满是困惑的神情。 这俩人又是谁啊?他都不认识啊? 胖子表情惊讶,直接将无邪的心里话问了出来,“我去,这大两兄弟是谁啊?” “自我介绍一下,我姓解,叫解雨辰。” 解雨辰目光平静地扫过无邪,思绪有些复杂,“无邪,我们两个人小的时候在一起玩过。” “解雨辰……你...你是小花?” 无邪眼中充满了惊讶,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我记得小花不是个女孩子吗?” “你没记错,只不过是我那时候长得太秀气罢了。” “噗嗤……”黑瞎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解雨辰冷冷地递过去一个白眼,顺势一肘撞向黑瞎子。 “哎呦,花爷,你这是干嘛?谋杀啊?” 黑瞎子捂着自己胸口哀嚎着,“不行,这可算是工伤啊~没个一万块钱医药费可不行啊……” “滚。” 无邪揉着后脑勺,看着给自己拔着箭的张起棂。 “你们这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搞得到底是什么鬼?” “这位戴着墨镜的人又是谁啊?” 黑瞎子:“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黑眼镜,你也可以叫我黑瞎子。” 胖子忍着身上的痛意,不由得惊叹了一句。 “我的妈呀,南瞎北哑,玉面罗刹,道上三大传说,全部聚在这里了。” 无邪一下子沉默了,目光在小哥、张瑞雪与黑瞎子之间流转。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张瑞雪俯身捡起地上的莲花箭,指尖轻轻摩挲着箭身精致的铁钩。 突然间,奇长的双指准确无误地按下了机关的位置。 一抹透明的液体顿时跃然指尖。 “有毒。” 此话一出,气氛瞬间沉寂了下来。 胖子瞪大双眼,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什么玩意儿,这箭上面有毒?!” 张起棂接过张瑞雪手中的莲花箭,几番巧妙的手法后,转眼间箭矢便被彻底拆散。 只见箭簇的上端是尖锐的铁钩,下端里面有个凹槽,明显是用来放置毒液的。 这箭矢的尖端设计得非常巧妙,一旦触及物体,其锐利的头部便能迅速回缩。 紧接着,几只形似爪子的铁钩从箭头中弹出,紧紧钩住你的皮肉。 同时,毒液瞬间弥漫。 “他奶奶的,这墓主人也太阴了吧!用这莲花箭虚晃一招,让进来的人都以为他大发慈悲,放我们一马,结果还搁这等着我们呢!” “我靠!tmd简直就是黑心到家了!” 胖子再也忍不住,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闻言,张瑞雪淡淡的睨了眼胖子,随即丢了一瓶丹药过去。 胖子有些懵圈,“这是什么?” 黑瞎子有些失笑,开口解释了一句,“小雪儿说,这是给你们的解毒丸,一人一颗。” 胖子……不是,她压根就没开口,这位大兄弟又是怎么知道的? 第100章 养尸棺 “咯咯咯……” 原本在耳室里的小粽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中间的玉门外,正对着几人叫唤着。 无邪看向张起棂和张瑞雪,询问道:“刚才那女人也进了主墓室,我们也要进去吗?” 两人都没有回答。 张瑞雪目光紧盯着那扇玉门,仿佛是想起了些什么。 此时,解雨辰突然开口说道:“你们快看,后面多了一扇门。” “我们刚才有看到这个墓室吗?” 众人对视了一眼,面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这门里面估计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胖子眼中忽然闪过一抹亮光,跑到他们之前进来的耳室探查了一番,随后又急匆匆地跑了回来。 “我们的潜水装备不见了!完了,是不是刚才那个娘们故意藏起来了?” 张起棂:“刚才她是故意踩中机关的。” 无邪:“现在该怎么办,这个墓室是进还是不进?” 张瑞雪拿着手电筒照了照那扇门,隐约可见一副巨大的金丝楠木棺。 短暂的思索了一秒,便做好了决定。 “进去。” 进入那道石门后,众人便看到在墓室中央的位置,有着一口巨大的金丝楠木棺。 金丝楠木是极为贵重的木料,而木料的大小则决定了棺材的大小。 这口金丝楠木棺个头巨大,用这么大块木料做棺材,简直可以用奢侈来形容。 由此可推定,里面的宝物绝对会不少。 胖子看到后眼睛都直了,连路都走不动了。 更别提还有黑瞎子这个财迷心窍的,简直巴不得将这副棺木整个儿打包扛走。 张起棂看了眼那具棺材,二话不说便上手撬开了棺盖。 “咔嚓” 随着机关破解的声音响起,整个棺材盖突然弹起,一股黑水瞬间涌了出来。 那股腥臭又恶心至极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想要作呕。 解雨辰不假思索地握住了张瑞雪的手,微微后退几步,手帕轻掩口鼻,一脸嫌弃地望向那具棺材的位置。 张瑞雪微微一愣,恰巧对上了那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 那股熟悉的感觉再次涌现,如潮水般冲击着心扉……不知怎么的,她并没有抽回那只手。 “这他娘的也太惨了,还说这个墓主人是修道之人,这么阴邪的东西都摆了出来,怎么可能得道,我看就活该被我们来倒斗。” 另一旁,看着棺材里纵横交错的残肢所拼成的巨大尸块,胖子忍不住骂出声来。 无邪凑上去一看,隐约可见尸体已经全部蜡化,光是手就能数出12只来,这情景别提有多恶心了。 “这合葬棺,怎么这么多人啊!”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无邪身上,带着意味深长的表情。 无邪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我……我有说错什么了吗? 黑瞎子仔细观察着棺材里面的情况,勾唇笑了起来,“这是个活葬,不是合葬。” 无邪好奇的问道:“什么是活葬?” 他算起来还是个盗墓界的新手小白,这些东西都是他前所未闻,见所未见过的。 “天真同志啊,活葬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这些人被堆在一起,被下了药灌水闷死在里面的。” 胖子用衣袖捂住口鼻,拍了拍无邪的肩膀说道:你看,这些人葬在里面,可不就拧得跟麻花似得吗?” “而且我跟你说,这在风水学上叫作养尸棺……” 无邪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起来,看着眼前的场景,一股凉气直冲脑门。 他的胃部不禁翻涌着不适,几度干呕之后,再也不敢看那具棺材一眼。 妈呀,到这墓主人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这么惨无人道伤天害理的事情都做的出来?这些人死的时候该有多痛苦啊...... 张瑞雪眼神淡淡,开口说了一句,“这里只有一具尸体,多的头是乳房。” 一具尸体? 无邪和胖子对视一眼,顿时愣了一下。 解雨辰皱着眉头,也往棺材里仔细瞧了一眼。 果然,那六个脑袋中,除了最大的那个头有五官,其它五个就像一些巨大的肉瘤。 由于棺材里的黑水浑浊,再加上躯体干瘪的原因,所以女性的特征并不太非常明显。 而且,之前以为的十二只手,其实都是与尸体自然连接。 也就是说……这具尸体生前就是一个长有12只手脚的罕见畸形。 在古代,像这样的畸形儿,往往被视为不祥的征兆,一生下来都会被当作邪物杀掉。 这个人,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 解雨辰心中充满了困惑,但是很显然,这份困惑并非他一人独有。 无邪和胖子此刻也是满脑子的疑问。 胖子咽了口唾沫,不免咋舌道:“我滴个娘咧,这东西还能算是人吗?简直就是一只虫子!” “我要是它父母,估计刚生下来就弄死它了!” 张起棂淡淡开口,“凡事无绝对。” “哎,咱们还是继续干活吧。” 胖子看着棺材里还有大半的黑色尸水,不由得撇了撇嘴。 “伟大的马克思主义告诉我们,勤劳会致富,天真同志,像你这种盗墓小白就要多劳多动,知道吗?” 无邪闻言,直接翻了个白眼,“死胖子,我还不知道你,你就是自个纯粹想偷懒。” 怒怼了胖子一句后,无邪还是认命地拿起陶罐,一边捏着鼻子,一边往外不停地泼着尸水。 这里这么多人,干活的却只有他和胖子…… 天知道这尸水到底有多恶心,腥臭腥臭的,还有那尸油,那种滑腻腻的触感,简直让人浑身皮发麻…… “先都别动!” 这突如其来的喊叫声,让无邪和王胖子都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视线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张起棂和黑瞎子,解雨辰也纷纷投来了目光。 张瑞雪缓步上前 用黑金匕首撬开了尸体的唇部,发现咽喉处并没有定尸珠的踪迹。 这是养尸棺没错,但这具尸体却并未有尸变迹象…… 突然间,张瑞雪仿佛想到了什么,目光落在尸体腹部的位置,脸上的神情也随之凝重了几分。 “快走!” 话音还未落下,张起棂反应极快的拉着她,已然退出数步之遥。 而黑瞎子和解雨辰在张瑞雪喊出那句话的同时,一个拔腿就跑,另一个拽着无邪疯狂跑路。 胖子一边跑,又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整个人头皮都发麻起来。 只见怪尸的肚子处已经钻出来一个面目狰狞,浑身长满白毛的小粽子。 “卧槽!” 第101章 白毛旱魃【礼物加更】 白毛小粽子落地之后还有些不太适应周围的环境。 但是对于食物本能的驱使,让它化作一道白光,飞快地朝着几人追去。 它的速度极快,几乎眨眼间就快追上最后面的胖子。 胖子吓得拼命大喊起来,“救命啊!小哥,张小姐!” 无邪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只见那尖嘴獠牙、遍体白毛的小粽子猛然一扑,直朝胖子袭来。 无邪惊恐地大叫一声,“胖子,小心!” 危急关头,一道身影破空而出,一招倒踢紫金冠直击白毛小粽子胸骨。 “咔嚓!” 白毛小粽子整个身子直接倒飞了出去。 “快走!” 张瑞雪一把拎起刚才摔倒在地的胖子,几步便越过了众人。 无邪边跑边大声问道:“小哥,那鬼东西到底是什么?” “是旱魃。” 张起棂看着那东西,奔跑的速度更加快了起来。 什么?旱魃?那么小一白毛粽子居然就是旱魃? 旱魃这东西在华夏的历史中非常着名,在传说中可以轻易使一州一赤地千里,引起旱灾,滴水无存。 而这般恐怖的存在,居然会是他们身后的白毛怪物? 这东西浑身都是毒,碰不得也杀不得。 那小白毛旱魃体内蕴含着恐怖的尸毒,若是全部散发出来。 到时候,他们这些人都得死在海底墓中。 “这种东西都能遇到,这一趟的运气还真是逆天啊~~” “花爷,这趟活可得加钱呐~” 黑瞎子手中拿着枪,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刻,还不忘自己的贪财本色。 说起来,他见过的粽子也算不少了,连血尸也遇到过好几回,还有那个什么血煞。 但这旱魃,倒还真是头一次见。 啧啧~~瞎子我还真是开了眼界了。 解雨辰刚想出言嘲讽一句,岂料眼前蓦地又出现几张狰狞的面孔。 “海猴子!” 闻言,胖子定睛一看,心里气得直骂娘。 他奶奶的,原本以为他们碰见白毛旱魃,运气已经够背的了! 结果眼前又追出来五六只海猴子!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骂邪门,还是邪门到家了! 不过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此刻还是逃命要紧。 黑瞎子第一个冲进了左边的玉门内,对着身后几人大喊道:“快!到这边来!” 等到最后一个人进来后,黑瞎子连忙将玉门合上。 这玉门有个自动的石栓,合上之后就弹了上去。 白毛旱魃在门外嘶吼了几声,和海猴子一起用身躯狠狠地撞了几下玉门。 不知道在外面究竟撞了多少次,那般疯魔的架势,似乎誓与几人不死不休。 “卧槽,这小白毛也太凶残了吧?都已经折腾这么久了,还不肯离开?” 胖子吓得离那扇玉门更远了一些,生怕那白毛旱魃等下闯进来,第一个就把他给吃了。 张瑞雪瞥了一眼脸色苍白的胖子,又将目光转向那扇摇曳不定的玉门,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忧虑。 若是再这样下去,那些怪物恐怕很快便会闯进来。 眼见危机暂时解除,黑瞎子脸上再次浮现那副标志性的笑容来。 “这鬼地方竟然还有白毛旱魃,黑爷我差点就小命不保了~” “来,小雪儿,快让瞎子我抱一个,安慰一下我受伤的小心灵~~” 话音刚落,几道杀人般的目光便齐刷刷地落在黑瞎子的身上。 张起棂微微眯起眼,心里冷笑一声。 呵,你在想屁吃。 解雨辰目光幽深地凝视着黑瞎子。 那眼神似乎是在说,你的尾款还想不想要了? 还没缓过神来的无邪和胖子,察觉到气氛的微妙变化,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看着黑瞎子那副贱兮兮的样子,张瑞雪紧蹙眉头,似乎对他这种行为很是不满。 “咕噜噜.....” 就在这时,水池中突然冒出大量的气泡。 胖子惊呼了一声,“卧槽,难道这旱魃还会游泳?” 众人面色皆是一变,眼神死死地盯着水池。 突然间,从水池下面齐齐钻出来四只海猴子,目标直奔无邪而去。 两道影同时动了起来,快如闪电般的朝着海猴子袭去。 无邪和胖子一边四处逃窜,躲避着这四人四猴的战场。 时而伺机而动,对那几只海猴子发动偷袭,一把抱起耳室的罐子,狠狠地往海猴子身上砸去。 要不是几人反应速度快,都不知道被这两人误伤多少回了。 解雨辰……他这发小,到底是来添乱的,还是来谋杀他的? 黑瞎子……瞎子我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在不知第几次避开无邪和胖子的误伤后,张瑞雪与张起棂闪电般地交换一个眼神,动作变得更加迅捷。 随着最后一只海猴子的脑袋被张起棂拧断,无邪和胖子两人直接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毫无形象的大口喘着粗气。 “特...特娘的,吓死胖爷了!” 胖子看着地上狰狞的四颗脑袋,下意识的咽了咽唾沫。 妈呀,刚才要不是胖爷我反应快,现在就已经成了这海猴子的开胃大餐了.... “这海猴子也太恐怖了吧,居然一下子还能来四个....” 无邪脸色被吓得惨白,刚才那四只海猴子向他齐齐扑来的惊悚一幕,让他以为自己这次真的要死定了。 张瑞雪微微喘息,稳稳地收起了手中的绳镖,不动声色地向无邪投去一瞥。 命运的意志力,就选了这么个邪门的玩意儿? “花爷,你这发小可真邪乎啊~” 黑瞎子呵呵笑了一声,隐藏在墨镜的眼眸中满是冷意。 吴家明知无邪即将步入的险境,却又将人养成这样的性子,利用他的天真无邪做饵,寄望于他人的帮助。 就像是深知前路荆棘遍布,刀光剑影,偏偏却不让他沾染分毫,只是一味的告诉他天真无邪。 即便一开始,无邪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会被无三省和解连环牵着鼻子走。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呢? 难道他会猜不到这背后的猫腻吗? 到那时候,无邪又将会如何选择呢? 黑瞎子只觉得这一切非常的讽刺。 张家数千年来的守护,在气运之子出现的那一刻,仿佛彻底成为了一个荒诞的笑话。 第102章 整整齐齐的一家人 “别说话,有动静。” 张起棂手一摆,目光紧盯着水池的位置。 只见水池里面不断又有水泡冒了上来,而且频率越来越快,似乎水底下正有一个大家伙随时都会朝着众人扑来。 “妈呀!不会又是海猴子吧?” 胖子吓得一个弹跳起身,迅速抓起手边的大罐子。 暗暗下定决心,不管等下什么东西上来,他都准备先给它来一罐子再说。 无邪也端起一旁的瓷器,头皮发麻地盯着那咕咕作响、不断冒泡的水池。 甚至紧张到连脊背上都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张瑞雪三人也满脸戒备地看向水池,各自亮出了随身携带的武器。 然而,预想之中的危险并没有来临。 随着一声巨大的闷响,水池的水位开始迅速下降。 水面上逐渐出现十几个旋涡,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就好像十几个马桶在抽水。 一时间,所有人都紧紧盯着面前的水池。 很快,水池的内壁上就出现了一条石阶,顺着石壁盘旋而下,应该是直通池底。 张瑞雪的手指一一划过墙面上的记号,“小官。” 闻言,张起棂几步就站在了她的身后,伸出手指抚摸着墙面上的英文字母。 而在那行英文字母中,一朵栩栩如生的雪花翩然浮现。 真好,无论走到哪里,这朵雪花始终都会落在他的怀中。 张起棂不禁微微翘起唇角,如同春天初露的那一抹温暖阳光,温柔地融化了山峦间的冰霜。 在后面的众人,目睹两人紧扣的十指后,脸上瞬间表情各异起来。 解雨辰眉头紧紧蹙起,从他的角度看去,那两道交叠的身影,似乎格外的刺眼。 无邪和胖子则是目瞪口呆,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眼瞎了。 他们好像看到小哥和张小姐在墓里……谈情说爱? 黑瞎子啧啧几声,硬生生的挤了过去,抽出腰间的黑金短刀,在雪花旁刻划出一个墨镜。 刻完后,黑瞎子还特别得意的说了一句话。 “咱们一家人,可得整整齐齐的~~” 张起棂抬眸看了他一眼,其中蕴含的内容非常丰富。 啧~骂得还真够脏的。 下一刻。 解雨辰自然而然地从黑瞎子手中拿过黑金短刀,在那朵雪花的另一旁,细腻地刻画出一朵盛开的海棠花。 “黑瞎子说的没错,一家人,的确得整整齐齐的。” 解雨辰勾了勾唇角,扭头戏谑般的望向张起棂。 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一狡黠一冷冽,似有无形的锋芒掠过。 胖子在后面看得津津有味的,光是这三个大男人之间电光火石的紧张气氛,就已经够让人窒息的了。 结果这张小姐还跟没事人一样,在那里发着呆。 也真是那啥来着,叫啥……哦哦,身陷修罗场而不自知。 胖子刚想喊无邪吃瓜,却看到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张瑞雪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男人最懂男人。 或许无邪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情感,但是……胖子看的是明明白白。 胖子:“……” 真tm造孽啊! 天真同志,咋滴,你也想加入那个家来着? 他看向依旧还在发呆的张瑞雪,眉心猛地一跳。 紧身的潜水服勾勒出纤细又充满力量感的腰肢线条,银丝似雪,半干半湿地披散在腰侧,隐约间展露出极致曼妙的性感曲线。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浑身散发的清冷气息,让人只能望而却步。 只是那张倾国倾城的绝美容貌,又让人忍不住诱惑,想要去接近她。 胖子赶紧别开眼,这张小姐长得也太好看了,他还真怕自己忍不住,也想加入那个家来着…… 我滴个娘咧,这也怪不得天真同志沦陷于此。 换做是哪个男人,都得忍不住动心。 只不过,看张小姐的样子……好像挺不待见天真的。 就在胖子思索间,众人已经缓缓走下了台阶。 水池底下的雾气在不断的上升。 下面的积水,大概到小腿左右的位置。 这里已经几乎是雾气的中心,能见度更低,脚底下都是进水的坑洞。 无邪特别的倒霉,一脚就踩进了水洞中,脚卡在那里出都出不来。 还是黑瞎子和解雨辰一人一个胳膊,跟拔萝卜似的,将人从坑底带了出来。 面对无邪接二连三的倒霉情况,解雨辰沉默了几秒,才开口提醒了一句。 “小心点,脚底下都是这些坑洞。” 无邪点了点头,跟在解雨辰后面小心地朝着前面继续走去。 此时,走在队伍前面的张瑞雪和张起棂,已经抵达那座石碑前。 两人正借助手电筒的光亮,仔细研究着那块石碑。 无邪走过来问道:“小哥,张小姐,你们有发现什么吗?” 张起棂指了指碑前面的基石,上面刻了几行小楷,示意让他们看这些字。 一行人就站在那里研究着,张瑞雪拉着张起棂退到了一旁。 黑瞎子凑到张瑞雪身边坐了下来,“怎么,你们两个想起来什么没有?” 张瑞雪没有说话,先是看了眼还在发呆的张起棂,随后点了点头。 “二十年前的事情,我想起来了。” 此话一出,本来还在研究石碑的无邪几人,立马便围了过来。 然而,在面对几人探究的目光下,张瑞雪却仍旧保持着沉默,一言不发。 黑瞎子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包瓜子,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着眼前的场面。 啧~小雪儿会选择直接说出真相呢,还是…… “二十年前,无三省和解连环相互调换了身份,利用禁婆香迷晕了整个考古队。” 话音刚落,所有人震惊地抬起头,眼神中皆是不可置信。 无邪瞳孔震惊,“怎么可能?!” “我三叔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完全就没有任何动机啊!” 无邪接连发出灵魂三问。 与无邪如此激动的情绪相比,解雨辰倒是显得淡定的多了。 他从师兄那里早已掌握了一部分事实的真相,远比无邪了解的还要详细。 “阿雪说的没错。” 解雨辰看向满脸错愕的无邪,目光带着几分难以读懂的情绪。 就好像看到童年时,那个被迫接手解家烂摊子的自己,茫然,弱小,无助。 却又带着不愿接受的、破碎的迷惘。 第103章 黑瞎子的杀意 “你们胡说!三叔明明说是你和小哥心怀不轨,甚至在鲁王宫的时候,你们还调换了那块金丝帛书!” 无邪情绪激动地站起身来。 “而且三叔事后还跟我说过,是你们俩在那棺材底下开了个洞!” “将东西调换后,目的就是为了鬼玺!” 面对张瑞雪和张起棂的说辞,无邪一时没忍住,将无三省和他的谈话内容,全都抖落了出来。 “小哥,张小姐,你们……到底是不是你们换的帛书,拿走的鬼玺?” 见两人半天不说话,无邪还以为对方心虚了,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解雨辰眼神诧异地看向无邪。 他有什么立场来质问别人?无三省的事情都没搞明白呢,这就开始怀疑上别人了? 黑瞎子突然轻笑了一声,那双原本带着笑意的眼眸,如寒星般锐利。 “吴家小三爷,我家小雪儿从来不说谎话,有本事你自己找无三省去核实,别tm的逮着谁,就往谁身上泼脏水。” 黑瞎子有着一张攻击性的脸,但平日里却总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让人很容易忽略了他身上那股天然的强势。 此刻,黑瞎子身上的气势全开,目光所及之处,似有实质的锋芒,令人不敢与之对视。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因他这股气势而凝固,微微泛起了丝丝寒意。 无邪的心脏猛地跳到了嗓子眼,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毫无疑问,只要他再敢说一个字,对方立刻就会让自己血溅当场。 张瑞雪微微一愣,似乎是有些惊讶黑瞎子的反应。 在她的记忆中,瞎好像永远都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就好像,无论任何事与物,都无法影响他内心的情绪…… 张瑞雪突然抬眸看向他 “瞎。” 黑瞎子立马收敛了气势,垂首凝视着她,眼中流露出难以察觉的温柔。 “小雪儿,怎么了?” 张瑞雪嘴角缓缓牵起一抹弧度,“我们走吧。” 胖子左看看右看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跟随他们一起前行,还是留在这里陪着天真。 这消息简直太劲爆了。 解连环假死脱身,甚至还跟无三省共用同一身份…… 而且,还联手残害了整个考古队?! 这tmd……也太不可思议了! 至于无三省往小哥和张小姐身上泼的脏水,胖子可是一点都不信。 不过,这鬼玺倒是极有可能就在他们二人手中。 “这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又如何确定你家三叔所说的都是真的呢?” 胖子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无邪的肩膀,“天真呐,你可长点心吧!” 无三省那家伙一看就是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城府之深,非同小可。 无邪整个人呆呆愣愣的,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 在听到胖子的话后,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那你又怎么能确定,他们两个说的都是真的呢?” 他三叔那么爱文锦阿姨,怎么可能对她都下得了手? 三叔虽然平日里吃喝嫖赌样样都来,但也不至于害了整个考古队啊! 他怎么可能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解雨辰站在一旁,看向无邪的目光中流露出一抹失望。 人可以执着,也可以对别人持有一定的戒备心,这是无可厚非的。 但不能在享受他人庇护的同时,还要毫无逻辑的猜疑他人。 他明白那种被人牵着走的感受。 也根本无法接受自己视为亲人的存在,却在一直利用自己,欺骗自己。 或许是因为相似的经历,或许是让他熟悉的,那些无措的情绪,又或者,是一种救赎。 他想救赎当初的那个自己。 那个童年的自己,和现在的无邪,极为相似的自己。 曾经,在他童年的时候,也是那般的天真无邪。 自从得知所有的真相后,解雨辰无时无刻不在后悔。 如果当初……在当初阿雪问他想不想离开解家的时候。 如果,他当时答应了…… 是不是,就能摆脱九门给他安排好的命运? 是不是……就会有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一个想要好好活下去,对任何事物都怀抱着希望的人生。 张瑞雪似乎是察觉到解雨辰的情绪,忽然牵住了那只手。 一股淡淡的雪松香气在鼻尖萦绕,宛若林间轻拂的微风,悄然抚平了内心的躁动与喧嚣,带来了难得的宁静。 柔软的指尖抚上微凉的手背,轻轻摩挲着手指的关节,带着几分柔情的抚慰。 解雨辰垂眸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眼底突然暖了起来。 好在,他还有她。 张起棂和黑瞎子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 两个百岁老人,不准备跟一个丧里丧气的小孩子计较。 更何况,只不过是牵个手而已…… 想到这里,黑瞎子突然咬了咬后槽牙,我靠!好气哦!小雪儿都没这样安慰过他哎~~ 池底的机关,被人动了手脚。 恢复记忆的张起棂,一眼便瞧出了问题所在。 石壁正在缓慢地移动着,墙壁上有八处暗门,石碑上照映出的印记,便是通往天宫的天门。 只不过,整座池底的机关,被无三省或是解连环动了手脚,调换了其中的顺序。 生门为生,死门为死,入其他各门,则生死有命,即死即生,周而复始…… 也就是说,之前的生门变成了死门。 死门变成了生门。 黑瞎子长臂一伸,笑着勾住了无邪的脖子,“吴小三爷,你的好三叔在这机关上动了手脚,不如你来猜猜看,他这到底是想害谁呢?” 话音刚落,那把黝黑的枪口瞬间对准了无邪的脑袋。 “你说,若是我现在就杀了你,无三省或是解连环,会不会跑出来救你呢?” 无邪咽了咽口水,胸膛心脏砰砰直跳,后背瞬间冷汗直冒。 他能感受到黑瞎子身上疯狂涌动的杀意,这家伙是真敢开枪啊! 胖子见状连忙劝说道:“黑爷,别冲动啊别冲动!咱们有话好好说啊!千万别冲动啊!” “这无三省干的坏事,也不是天真的错啊,他也是不知情啊!” “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说了,咱们现在可不兴搞连坐的那一套了,这冤有头债有主,遇事就找人民政府。” 黑瞎子被胖子给逗笑了起来,低沉的嗓音夹杂着胸腔上弥漫的笑意,眼神却逐渐冷了下来。 “你应该庆幸,自己有这样的一个朋友。” 第104章 小雪儿的告白【礼物加更】 张瑞雪抬眸看向黑瞎子,眼底的神色晦涩难懂。 她好像明白了,瞎为什么这么生气了。 “轰隆……” 此时突然出现一声闷响,严丝合缝的池壁突然开始缓缓移动起来。 “呦~哑巴这速度还挺快的呀!” 黑瞎子瞥了一眼旁边的无邪,伸出手指向原本被动了手脚的洞口。 “你三叔给你留的线索在那,你就不想去看看吗?” 无邪愣了一下,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从七星鲁王宫到海底墓,三叔所做的一切行为,似乎都有不合常理之处。 说是带他来盗墓,正好长长见识。 结果将他一个人丢在鲁王宫的墓室里,自己人却跑没影了。 还有那下面的地宫,险象环生,机关重重,不光有尸蟞群还有那血尸…… 要知道,他和蟠子胖子三个人,只是遇到尸蟞群就那么狼狈了。 若不是小哥和张小姐来的及时,他们恐怕早就喂了尸蟞了。 如果按照三叔的说法,他和大奎两个人不光在尸蟞和血尸手下逃生,而且还捡漏了一大堆精良的装备…… 那三叔和大奎怎么看起来…那个……啥事都没有呢? 对于这一点,无邪感觉非常疑惑。 还有这次的西沙之行,他从阿柠口中得知,是三叔找上了他们公司,从而寻求共同合作。 从一开始,三叔就要求全部的资料和装备,都必须一式两份。 就好像……咳咳,知道自己肯定会出事一样。 虽然这样做,也是双重保险,无可厚非的事情。 但是三叔为什么不让那些人去找二叔,而是来找他? 明眼人都知道,找他二叔可比找他有用多了…… 他不是傻子,只是不明白三叔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难道说三叔有什么事情要告诉他,只能通过这种方式留下线索? 一时间,无邪的内心五味杂陈,强行压制住混乱的思维,看着几人的目光闪烁着微光。 虽然他知道这样不好,但是他一定要知道,三叔背地里究竟在搞什么鬼。 所以…… 无邪咬着下唇,睫毛控制不住地微微抖动。 要是他们走了生门,那他呢……他该怎么办? 这一切都被解雨辰看在了眼里,眼神更是冷了几分。 这段路他可以陪无邪走下去,这是他们两个被安排好的命运,也是九门自己的事情。 与其他人都无关,他们没有这个义务,也不是任何人的保镖…… “小花。” 张瑞雪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似乎是在问他,生门已经找到了,为什么还不走? 黑瞎子斜倚在生门入口,笑呵呵的说道:“花爷~还等什么呢,瞎子我还急着去敲夜明珠呢~~” 连张起棂也投来一个询问的目光。 解雨辰看着三人,那目光中毫不掩饰的关怀,突然轻笑了一声。 在这一刻,他忽然好像觉得。 什么被安排好的命运,什么九门的,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无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嘴唇颤抖着,几次想要开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胖子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天真同志,这海底墓的妖魔鬼怪这么多,要想活命,咱们肯定就得跟着他们走。” “至于你那三叔……你连命都快要没了,还找什么三叔啊……” 无邪压根没心思理他。 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就如同天人交战。 就好像有两个一白一黑的小人,正拼命拉扯着他的灵魂。 一个告诉他,应该跟着小哥他们一起走。 另一个想要知道,三叔到底留下什么信息给他。 昏暗的墓道中,在手电筒的照映下,墙壁上透露出一股青幽幽的光芒。 张瑞雪走在队伍前面,身后是喋喋不休的黑瞎子。 “这汪藏海的爱好倒还真是别具一格啊~把禁婆、海猴子和白毛旱魃当做宠物来养……” “若不是这墓里的风水格局被破了,搞不好还真能出现更为稀奇古怪的东西。” “……” “瞎。” 黑瞎下意识地抬起头,就看到张瑞雪那张淡漠的脸。 “瞎是朋友,也是……家人。” 她已经想不起,任何关于他们认识的记忆。 他似乎很了解她。 可偏偏,瞎也从未提起过这一切。 但她知道,瞎是她的朋友,也是很重要的家人。 没想到张瑞雪会突然说出这句话来,黑瞎子怔了一秒,紧接着朝身后两个大男人挑了挑眉。 “瞧瞧,小雪儿这是在对瞎子我表白了呢~~” 张起棂手背青筋瞬间暴起,毫不留情地赏了他一记眼刀子。 呵,你在说什么梦话。 解雨辰半是无语半是嫌弃地瞥了黑瞎子一眼。 那表情仿佛是在说,你还真是不要脸。 “咯咯咯~~” 黑瞎子忍不住笑出声来,一把勾住解雨辰的肩膀,用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说道: “瞎子我好歹也陪了小雪儿这多年,以她那不爱说话的性子,能说出这句话来,怎么能不算是表白呢~~” 解雨辰被这货秀了一脸,心中涌起一股酸涩,不禁白了眼黑瞎子。 “你尾款别想要了。” 说完,便转身往墓道出口方向走去。 “哎哎哎,花爷,你这可不行啊……” 眼前的墓室,与二十年前相比,一点儿都没有变化。 黑瞎子嘿嘿一笑,开始了蓄谋已久的‘抄家计划’。 汪家的东西,不拿白不拿~ 张瑞雪站在天宫模型上面,略显无语地看着,正在奋力撬着夜明珠的大黑耗子。 其实宝顶上面的夜明珠,唯有中间镶嵌的四颗为真品,别的都是不值钱的鱼眼石。 解雨辰正在研究墙面上的影画,发现了许多的线索。 师父说过,当年九门与张家曾有过一个约定。 每隔十年,便会派人去长白山守护青铜门。 九门当中,唯有师父一人遵守了这个约定。 长白山,青铜门…… 第105章 梁静茹给的勇气 当无邪和胖子费劲吧啦地从盗洞爬出来的时候,迎面便瞧见两具死状极为凄惨的海猴子。 一个颈骨被拧断,脑袋诡异地呈现180度旋转,猩红色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盗洞口。 一个变形的脑袋,伴随着脊椎被残忍地拽出,颅骨破裂,乳白色的脑浆与鲜血交织,洒落一地。 无邪……!!! 胖子……卧槽!真特娘的牛逼! 解雨辰此刻正倚靠在墙面上,抱着手臂看着不远处的张瑞雪,满眼都是柔意。 黑瞎子提溜着一个黑色的大麻袋,不停地往里塞着东西。 整个墓室里面一片漆黑,唯有手电筒的亮光还在闪烁。 无邪目瞪口呆地看着坑坑洼洼的宝顶,眼里满是震惊。 不是……那些夜明珠哪儿去了?! 那可是整整五十多颗夜明珠啊!! 胖子怒骂了一声,“他奶奶的!是谁下手这么黑来着?也不说给胖爷我留一颗!” 张瑞雪看着蜷缩在角落中,那个目光涣散,身形狼狈的女人。 她的鼻子和嘴角处都有血迹,看起来惨不忍睹。 黑瞎子伸出手在阿柠面前晃了晃,见她没反应,还欠嗖嗖地来了一句。 “小雪儿,这女人看样子没救了~就留下来给海猴子当媳妇算了~” 面对这番逆天的言论,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聚集在了阿柠的身上。 “你特娘个毒妇,心肠这么歹毒,还故意踩中机关,害的胖爷我直接变成了一个大刺猬。” “老天爷倒是开了眼了,可总算是让你遭到报应了。” 胖子一看到阿柠就觉得火大,指着她的鼻子就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他奶奶的,要不是胖爷我不打女人,你今个就甭想从这里站着出去……” 无邪倒是有些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道:“胖子,你就别骂了,你看这阿柠有反应吗?你骂了她也听不见。” 胖子这才发现不对劲来,自个在这骂了半天,这阿柠好像的确一点反应都没有。 要换做之前的样子,估计早就一脚踢过来了。 “卧槽,她该不会是变成傻子了吧?” “小花,她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无邪看向解雨辰,正好对上那双冷漠的眼眸。 感觉和之前的不同,之前小花对他还是有着几分亲近的,可是现在,眼底却是毫无波澜。 瞬间,无邪的心就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神情茫然,又有些手足无措。 解雨辰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从腰间抽出一把蝴蝶刀。 眨眼间,锋利至极的刀刃已稳稳地抵在阿柠的眼前。 刀尖与瞳孔之间的距离,近得仿佛连一丝空气都难以容身。 那细微的压迫感,让阿柠的瞳孔本能地微微收缩,泛起一层恐惧的涟漪。 “九门解当家,果真名不虚传。” 阿柠明白自己根本瞒不过眼前这几位,便也不再继续伪装下去了。 胖子没好气地白了阿柠一眼,“我去!你们这一个个的,演技还真都是影帝、影后级别的!” 刚才看阿柠一副被吓傻了的呆滞模样,他还真tmd就信了! 看到阿柠没什么事了,无邪和胖子打着手电筒去研究墓室的影画去了。 由于宝顶上夜明珠的缺失,即使是手电筒照在墙面上,也只能勉强看清一些局部。 此刻,张瑞雪和张起棂则是站在了天宫模型内。 眼前是那具坐化金身。 张起棂毫无顾忌地朝那干尸的腹部摸去。 那里有一道长长的伤疤,足足有二十多厘米。 解雨辰眉头一挑,突然开口问道:“汪藏海死后还被人剖尸了??” 如果这道伤口是生前造成的,那肯定是会呈现腐烂状态。 但伤口的位置很干净,而且还非常整齐。 很明显,是死后被人给剖开的。 在什么情况下,需要剖开一个死人的肚子,然后又进行缝合…… 刹那间,解雨辰似乎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具干尸腹部里面藏着东西! 果然,张瑞雪淡淡的声音响起。 “尸体肚子里面有活物,还有炸药。” 活物?! 解雨辰闻言面色一凝,尸体里面藏活物,这不是妥妥的要诈尸的节奏吗? “炸药?” 无邪和王胖子不约而同的惊呼出声,面色皆是一喜。 整座海底墓被铁水浇铸,光靠打盗洞的法子,是根本行不通的,只能用炸药炸开。 现在有了炸药,那他们不就可以逃出去了吗? “还真是老天爷保佑啊,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啊!” 胖子忙不迭的催促道:“还等啥啊,小哥,赶紧的,快将这炸药取出来啊!” 无邪也跟着附和,“是啊,小哥,海面上的风季马上要来了,我们现在再不出去,就得被困死在这里了……” 张起棂完全没有搭理两人的意思,用发丘指将干尸体内的活物逼得往上移去。 黑瞎子懒洋洋地抬起眼,戏谑的目光落在了无邪身上,漫不经心的话语里满是嘲讽。 “我倒是有些好奇起来,以之前发生的事情来看,你是怎么舔着张脸,又凑过来的?” “怎么~难道说是梁静茹给你的勇气?” “世界上不要脸的人多了去了,恰好你还就是其中之一。” 九门的人,一旦沾上边,还真是甩也甩不掉了。 无邪心头一紧,喉咙干涩得仿佛被粗砂纸擦过。 他下意识地看向解雨辰,想要寻求他的帮助。 昏暗的光线,仿佛将他们分割成两个不同的世界。 解雨辰全神贯注地盯着张起棂的动作,而无邪则是眼神迷茫地站在原地。 他在盗洞里看到了那行血字。 倘若三叔和解连环没有共用一个身份的话…… 那就是三叔……杀了解连环? 比起这个,无邪此刻好像更愿意相信,解连环是假死,而不是真的被三叔给害死了。 迷茫中,一双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头间,对上胖子那双真挚的眼睛。 “天真同志,你咋看起来那么丧呢?” “有误会去解释清楚就好了,谁还没有个犯错的时候呢!” “最重要的是知错能改,听胖爷我的,待会等出去之后,去跟小哥他们好好道个歉。” 作为旁观者,胖子将这一切看得明明白白的。 天真的执着和内心纠结,解雨辰前后态度的转变。 黑瞎子眼中的杀意,小哥和张小姐对外界事物的淡漠…… 这一切的背后,恐怕还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106章 忧郁王子 张起棂很快便将干尸体内的活物逼了出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拳头大小的海猴子,尾巴细长,犹如硬化的牛尾巴,向上弯曲着。 只听“咔嚓”一声。 张起棂手腕猛然发力,直接拧断了迷你版海猴子的脖子。 那海猴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随后便彻底没了声息。 与此同时,锋利的刀刃瞬间划破干尸的表皮。 一股淡淡的香味从干尸腹部内腔弥漫开来。 阿柠在一旁忍不住出声,“这尸体不对劲,怎么会连一点臭味都没有?!” 一般来说,人死后的尸体肯定都是会有味道的。 哪怕是风干多年的干尸,也不可能连一点臭味都没有。 但眼前这具尸体…… 无人回答阿柠的疑问。 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张瑞雪的动作上。 只见她用一把柳叶飞刀,轻轻翻开干尸腹部的表皮。 透过缝隙,可以看到在干尸的腹部中,有一个黑色的木盒,上面布满了干涸的血迹。 由于时间久远的原因,干尸腹部里的炸药机关已经变得极为不稳定。 稍有不慎,便会触发机关。 张瑞雪双指并做一指,缓缓探入干尸的腹部,轻轻地一勾一收。 然后慢慢地,将那只木盒给一点一点的夹了出来。 紧接着。 “咔嚓——” 又是一声熟悉的骨骼碎裂的声音。 张瑞雪干净利落地拧断了干尸的脖子。 无邪和胖子阿柠三人面面相觑,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幕给搞懵了。 从干尸体内逼出缩小版海猴子,到开膛破肚取出木盒,再到拧断干尸的脖子…… 这一切,实在是让他们始料未及。 张瑞雪几下便打开了木盒,里面有着一块黑色的块状物体。 很显然,这应该就是炸药。 而在炸药的旁边,还有着一块拇指大小陨铜碎片。 阿柠明白这几人不怎么待见自己,便跑到一旁研究墙壁上的影画。 解雨辰看了眼还在垂头丧气的无邪,淡淡地移开了视线。 黑瞎子凑了过来,好奇地问道: “这是什么东西?石头吗?” 张瑞雪瞪了他一眼,随后将那块陨铜碎片收进了怀中。 “走。” 话音刚落,便抬脚往墓室出口走去。 “得咧。” 黑瞎子动作迅速地提上那个大麻袋,背上包。 这一次,瞎子我可谓是满载而归啊~~ 张起棂闻言,将木盒里面的炸药处理干净,跟在了她的身后。 解雨辰最后瞥了眼无邪,也立刻跟了上去。 胖子看着几人的动作,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张小姐,我们现在去哪儿啊?” 张瑞雪回眸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开口。 “出去。” …… 张瑞雪摧毁了青铜六角铃铛,从珊瑚树下找到了海底墓的另一个出口。 幽暗的海水中,出现了一具又一具被白纱包裹的尸体。 它们随着海浪的跌宕起伏,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摇曳着身姿。 看上去就好像一只只来自幽冥的恶鬼般恐怖,令人感到头皮发麻。 饶是见多识广的黑瞎子和解雨辰,也都觉得有些瘆得慌。 就更别提后面的无邪、胖子和阿柠了。 唯有前面的张瑞雪和张起棂,依旧是一副淡然的样子。 这些并不是真正的尸体。 准确来说,是汪藏海用人皮制作而成的人皮俑。 自古以来,古人都向往飞升成仙。 所以很多古墓的壁画上,都有着类似的一幅画面。 那就是,墓主人死后升天,仙门大开,群仙相迎,祥云缭绕,神鸟飞扬,天光普照。 不过,像这种一般都只是壁画。 而汪藏海,却把它做成了实景。 成功脱险的胖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靠!我王胖子终于出来了!哈哈!” 张瑞雪和张起棂探出水面,不远处的海面上正漂浮着一艘巨大的游轮。 此时夕阳渐沉,海际边燃起绚烂的火烧云,影映于碧波之中,分外的妖娆。 阿柠是被黑瞎子顺手救出来的。 出来的情况不太妙,看样子是呛水了。 将人丢给无邪后,一行人便上了游轮。 无邪和胖子看着几人远去的身影,只能先往渔船的方向游去…… 随着晚霞的渲染,游轮在海面上缓缓地前行,那抹暖黄的柔光映照着回家的航路。 渔船上,刚替阿柠做完急救的无邪,神情失落地看着那艘渐渐远去的游轮。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解雨辰站在甲板上,迎着海平线上的夕阳,恰巧看到同样站在甲板上的无邪。 黑瞎子正在清点自己的战利品,乐得连八颗大牙都露出来了。 “我说花爷,你就别搁那整什么忧郁王子了,赶紧过来,咱俩先唠唠嗑。” 解雨辰眼底满是嫌弃,但还是坐在了黑瞎子身旁的躺椅上。 “花爷,瞎子我今个儿心情好,免费给你上一堂课~~” “有的人呐~前半生过得太过顺遂,身边的人都愿意宠着他哄着他,骨子里有股不符合实力的骄傲,习惯站在原地,先等待着别人的付出。” 解雨辰皱了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人越缺什么,就会越在乎什么。” 黑瞎子半靠在躺椅上,半是戏谑半是认真地说道:“友情提示,别轻易去犯贱~” 解雨辰微微一怔,突然低声笑了起来。 他好像有些明白过来了。 “与其在别人身上寻求救赎,不如好好去爱自己~~” 百年来,黑瞎子看惯了世态炎凉,人性的善与恶,能够轻易看透对方的灵魂。 眼前以及未来,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不足以引起他的兴趣。 当然,除了小雪儿之外~~ 解雨辰拢了拢身上的毛毯,淡淡地抬眸,散发出独有的强大气场。 “啧,你在瞎说什么鬼话。” 他无邪是吴家的小三爷,有父母亲人、朋友宠着爱着。 而他,是解家的当家人。 无论经历如何相似,无论他们身上背负着相同的命运,但从骨子里,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他,永远都不会是无邪。 张起棂拿着毛毯,细心地帮张瑞雪擦拭着头发。 张瑞雪垂着眼眸,听着两人的对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降陨石封锁住了龙脉的力量,一共有七个陨石的落点。 七星鲁王宫,西沙海底墓,秦岭神树,云顶天宫,塔木陀,巴乃张家古楼,古潼京。 西王母已死,鲁王宫已被净化,云顶天宫有青铜门。 张家古楼有着张家先祖们镇守,古潼京有白年…… 西沙海底墓的陨铜在海床几十万米的深处,虽然暂时未发现任何异常,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动用了终极的力量,销毁了汪藏海留下的一切。 那么,剩下的唯有秦岭。 这一切,很快便可以结束了。 第107章 奇怪又诡异的平衡 命运的意志、天授的力量来源于龙脉,而无邪则是命运选定的气运之子。 是一个特殊又可悲,机关算尽下毫无遗漏,贪婪欲望催生出来的开启者。 倘若龙脉的力量外泄,那么整个世界都会成为它的养料。 张瑞雪曾思考过,终极的力量,白年……或者说,祂。(暗指原来的天道意识) 祂是否已经尝试过无数次,企图彻底封印住龙脉,重新夺回世界意志力的掌控。 那么,在她之前,究竟失败过多少次了呢? 那些磨难和痛楚,在她所爱的人身上,反反复复地上演,又究竟有过多少次的轮回? 想到这里,蚀骨的痛楚在她体内横行无忌,所及之处,犹如尖锐冰锥刺穿肌肤,每一滴血液都被寒霜凝结。 海浪轻抚船舷,伴随着潮汐的低语,夕阳最后一缕余晖缓缓没入海平线,碧蓝的海水化作吞噬一切的深渊,一声一声地敲打着她的心脏。 无论如何,事情也该真正结束了。 哪怕……付诸她的一切。 …… “傻傻傻……傻逼!” 老痒跑来找无邪,无邪借着酒劲大吐苦水,三叔的失踪,西沙海底墓发生的一切。 老痒劈天盖脸就是一顿臭骂,“你……你你……你个大傻逼!” 无邪被骂的一脸懵逼,“我哪里做错了?你干嘛这么激动?” 老痒猛灌了一口酒,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他的脑袋。 “你……你知道南瞎北哑……还……还有玉面罗刹是什么人吗?” 无邪打了个酒嗝,“不知道,胖子说他们在道上挺有名的。” “啊……呸!” 老痒一口唾沫吐在地上,“何……何止是有名,那简直……直就是倒斗界的……的传说。” 无邪想起小哥和张小姐的身手和能力,沉默了起来。 老痒捡起一粒花生米丢进嘴里,老成的脸上满是冷笑。 “你……你知道光是那个北哑,身价……价多少吗?” “多少?” “比周…什么伦的出场费还要高!” 老痒一口酒下去,看着这缺心眼的发小,“要不怎么说你傻逼呢?人……人家骗你……图……图什么?” “图你钱?图你人?开……开什么玩笑,就是你想请人家下…下墓,都……都不一定有面子!” 老痒拍了拍桌子,伸出根手指在无邪面前晃了晃。 “还……还有那解雨辰……” “小花?” “那……那可是九门解当家!你知道他到底有……有多少钱吗?!” “就你还他妈的……还以为这几个大人物都得围着你转,谁……谁他妈的给你脸了?” “如……如来佛祖吗?” …… 秦岭一行,队伍声势浩大。 秦岭的山径潮湿润泽,踏在脚下的泥土格外松软,空气中弥漫着雨水过后尚未消散的温润气息。 四周的树木枝叶盘根错节,自然地交织成一顶顶绿色的遮阳伞。 行走在山林间,微风缓缓拂过,带来丝丝凉意,令人顿感心旷神怡。 张海客带着小张们在前面开路,身后便是张瑞雪和张起棂。 看起来并不着急赶路,那慢慢悠悠的样子,倒更像是出来旅游的。 “小雪儿,看这边~” 黑瞎子手里拿着相机,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耶的手势。 原先清晰可见的镜头,突然被一只手遮蔽,瞬间笼罩在一片昏暗中。 张海琪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不能拍照。” 黑瞎子瞬间愣住,随后嘴角勾起一抹痞笑,探究的目光落在张海琪身上。 “海琪姐姐~~为什么不能拍照啊,能不能给个原因?” 张海琪眼神有些复杂。 当年,小雪儿去了古潼京之后,她就发现了她照片不能成相的问题。 在张家古楼藏书阁内,她曾翻阅过大量古籍,才从中寻得一丝线索。 这一切,似乎都跟古潼京内的那座黑岩山有关。 见张海琪沉默不语,黑瞎子迈开长腿,径直凑到了张瑞雪的身旁。 解雨辰被挤到一旁,毫无形象的翻了个白眼。 “小雪儿~饿了没有,吃不吃青椒肉丝炒饭啊~” 张海楼: “切,黑爷你那青椒肉丝炒饭里全是防腐剂,咕噜一声到肚子里,那胃都得出来找你打一架……” “哎,青椒肉丝炒饭这么美味的东西,你这分明是不懂得欣赏~” 张起棂看了一眼争论不休的两个人,从背包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营养餐,递给了张瑞雪。 在无声中,碾压了所有人的花言巧语。 张瑞雪抬眸扫了几人一眼,余光中透露出一丝疑惑。 从西沙海底墓出来之后,他们就都有些怪怪的。 解雨辰推掉了所有工作,以最快速度赶到了秦岭。 一路上,他几乎就没怎么休息,一直在处理各项紧急文件和工作事务。 张海琪,张海客,张海杏,张九日,张海楼,张海峡……还有南部档案馆的小张们。 他们全都来了。 还有小官,瞎,和小花…… 想到这里,张瑞雪皱着眉看了一眼三人。 他们三个人之间的氛围很怪。 似乎达成了一种奇怪又诡异的平衡状态。 具体诡异的程度,应该从昨晚她床上突然换了个人说起…… 张瑞雪不知道的是,对于即将到来的一切,他们三人早已有所察觉。 因此,才达成了一种暂时性的共识…… “小雪儿,你的耳朵怎么这么红来着……” 张瑞雪一把掐住张海楼的嘴。 “闭嘴。” 话音刚落,便引来了几人好奇的目光,还有身后那毫不掩饰的大笑声。 张起棂默默戴上帽子,继续吃饭。 对于眼前的一切,表现出非常淡定的样子。 紧绷的唇瓣暴露了他的一丝情绪,睫毛轻轻颤动,像极了受了委屈还要假装毫不在意的小媳妇。 解雨辰白皙的脸颊中透出一抹淡淡的红晕,眼波流转间,眼眸中多了几分明媚的艳色。 昨晚……他跟阿雪……(作者辟谣:只是单纯的盖棉被聊天~~) 张瑞雪转过头,冷冷地瞪了黑瞎子一眼。 黑瞎子却全然不在意,凑到她的耳边,低沉的嗓音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 “小雪儿~晚上可是轮到瞎子我了哦~” 话音未落,他就接收到小雪儿杀人般的目光。 “锵” 一把闪烁着寒光的柳叶飞刀,笔直地插入他的双腿之间。 仅差两厘米,黑瞎子的道具就毁于一旦。 黑瞎子啧了一声,捻着兰花指,小心翼翼地将刀拔了出来。 小雪儿明明可以废了瞎子我的,却还是手下留情了~~ 这又怎么能不算是爱呢~ 第108章 绿巨人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视野中,几乎是一片黑暗。 一行人训练有素的开始安营扎寨。 山里的夜晚的天气很潮湿,小张们很快便升起了篝火。 不多时,山里突然开始慢慢起了大雾,雾气和水汽充盈在他们周围。 这浓重的大雾使得周遭的能见度骤降,令他们的肉眼都难以看清四周的环境。 张海杏有些纳闷起来,“奇怪了,这好端端的怎么起雾了?” 张九日:“山中起雾很正常,只不过,这雾气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是啊,怎么这么奇怪……” 众人议论纷纷。 解雨辰抽出腰间的龙纹棍,眼神戒备地看着前方。 张起棂回眸看向黑瞎子,手指缓缓抚过腰间的黑金古刀。 那神情似乎是在问他,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由于家族遗传的原因,黑瞎子的眼睛在黑暗中视物,往往更加异于常人。 能够看到许多普通人都看不到的东西。 还未等黑瞎子回答,就听到张瑞雪开口了。 张瑞雪眼神微变,紧盯着左前方的位置。 “有东西过来了。” 话音未落,山林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什么动物在草地上爬的声音。 那喧闹的动静和声音,一听便知数量还不少。 张海客心中瞬间一紧,身体紧绷着防御,向后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众人先静观其变。 “我靠!” 黑瞎子突然爆出一句粗口,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令人震惊的异象。 “居然全tmd的是虫子!” 话音刚落,原本静谧的山林,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搅动。 在茂密的草丛中,原本隐匿身形的毒虫蛇蚁们,此刻显得尤为躁动不安,犹如漆黑的闪电在碧绿的草径间飞速穿梭。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那是毒虫蛇蚁们在慌乱中释放出的恐惧信息素。 它们互相挤压、践踏,于山林间横冲直撞,仿佛整个山林都化作一座庞大而杂乱的逃生迷宫。 在这瞬间,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臂挥舞着催命符,驱赶着山中的毒虫蛇蚁倾巢而出,掀起了一场疯狂的逃生狂潮。 每一个生命都在为了生存而拼命挣扎。 一眨眼的功夫,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便迅速地越过众人,留下的唯有满地狼藉。 “不是……这……这特娘的什么情况?” 张海楼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内心的震撼简直无与伦比。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场面,这山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居然能令这些毒虫蛇蚁感到如此恐惧? “不好!”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黑暗中瞬间冲出去两道身影,如夜空中的闪电,直奔山林深处。 张瑞雪脸上冷的吓人,杀意凝结成了实质,浑身散发着如刀刃般的森冷锋芒。 她感受到了龙脉力量的外泄。 倘若不及时阻止,秦岭将会彻底沦为人间炼狱。 还没等张海楼说出第二句话,眼前唰唰唰,又是接连几道黑影闪过。 转眼间,队伍里面又少了好几个人。 “我靠!你们等等我啊!” 林中树梢剧烈摇曳,隐约可见一群猴子在猴王的率领下,正疾速穿林越岭而逃。 不仅如此,山林中无数飞禽走兽也在树丛间慌不择路,飞快地四散逃窜。 避开这些野兽的同时,张瑞雪如疾风般越过夹子沟,很快便来到了一个依山而凿的浅坑。 底部是一个依山而建的半身人像,胸口到脑袋的位置已经被炸掉,露出黑黝黝的洞口来。 而走在前面的张瑞雪脚步不停,翻身沿着峭壁而上。 几下便站在了洞口的位置,她取出手电筒往里照了照,发现里面的积水水位很高,几乎已经到了拱顶的边缘。 张起棂翻身而上,脸上的神情也非常严肃。 “这条路太慢了。” 那群人估计就是从这个洞口进去的。 张瑞雪转头看向张起棂,突然露出一个难以读懂的眼神。 还未等张起棂解读其中的含义,便听到了黑瞎子喘着粗气的声音。 “哎呦,这石人雕刻得可真够鬼斧神工的啊~~老远看去,瞎子我还以为碰上了绿巨人呢~” 后面的解雨辰…… 你这想象力可真够丰富的! 解雨辰走到张瑞雪身边,仔细观察了洞口的情况,“我们要从这里进去吗?” 这一趟来,张海客他们带了不少的高科技和热武器。 就连水下装备也人手配备了一份。 可谓是装备精良,应有尽有。 张瑞雪思索了几秒,随后摇了摇头,“不,我们走另一条路。” 越过山体,一行人以最快速度抵达半山腰处的山林。 上面被榕树以其繁茂的枝叶覆盖,盘根错节的根系犹如交错复杂的脉络,深深扎入地表之下。 山岩下方,有一个垂直而下的深洞,从山腰直达地底。 千万年前,世间万物皆是一片荒芜,陨铜从天而降,砸入地脉,封锁住龙脉力量。 伏羲后裔的一脉迁居于此,在此地铸造了青铜神树。 随着风水流转,山川面貌更迭,历经数千载,群山崛起,终将青铜神树深埋于山峦之中。 而在此期间,周穆王盗取了这里的陨铜,结合西王母的陨玉,打造出了龙纹石盒。 周穆王自伏羲后人的母体中取出婴儿,将其封入龙纹石盒内,交由张家人,担当其守护之责。 龙纹石盒宛若一个精致的计时器,细致地铭刻着陨铜与龙脉间的每一次微妙变化。 但随着龙纹石盒内的生命死亡,对其守护的家族来说,可谓是沉重的打击。 意味着,他们几千年来追求的长生,不过只是镜花水月般的虚妄。 命运意志力的更迭,谁都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 对于整个世界,对张家来说,是一场巨大的危机。 但对某些人来说,却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也意味着,守护数千年世界真相的张家,终于迎来结局。 张瑞雪望着不断往外溢出龙脉力量的洞口,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这一次,张家的结局不会再是失败。 而是彻底的结束。 第109章 吃狗粮不 山腰上几棵庞大巍峨的榕树,十几个人都环抱不过来,而根系更是发达的惊人。 有些根须粗壮无比,相互交织就如同章鱼的触腕,且又坚硬似石。 上面衍生出好似动物鳞片的纹路,如同蟒蛇一般,令人几乎找不到立足的地方。 在树木根须的悄然侵蚀之下,脚下的岩石开裂,逐渐显露出一条条深不见底的狭长裂隙,恰似地狱深渊的血盆大口。 张海客带领着一行人,快速地清理掉洞口四周的树根气须,露出了一个约莫两人宽的洞口。 里面传来一股刺鼻的气味,仿佛密不通风的地下室,阴冷潮湿中还夹杂着尸体腐烂的恶臭。 张瑞雪站在树洞口,下面是盘根错杂的树藤,游移的尘埃随着气流缓缓回旋。 探照灯的光线照过去,犹如被透明凝胶吸收,一片朦胧,无法穿透。 其中最大的危险不是这些粉尘,也不是在地脉中,肉眼无法识别的寄生物。 而是龙脉外泄的能量。 这里是一个天然的溶洞,亦是古人祭祀时保留下来的一条通道。 也是距离青铜神树最近的路,最危险的一条路。 张瑞雪看向身后的张家人,示意他们停下动作。 “除了麒麟血脉,其余全都留下。” 黑瞎子与解雨辰闻言,脸上皆露出担忧的神色。 “小雪儿,让老张家的人在上面等着,我陪你和哑巴一起下去。” “你能缩骨?” 解雨辰瞥了黑瞎子一眼,脱掉外套,活动着肩背的筋骨。 他自小拜师父为师,这缩骨功很早便开始练习了。 小时候感觉特别的疼痛难忍,也是咬着牙一点一点扛过来的。 张海琪率先走了出来,她身材娇小玲珑,无需施展缩骨之术,便能轻松穿梭于洞穴之间。 张瑞雪并未理会黑瞎子的言语,活动着身体,将手握在肩膀上,随着一阵骨骼的清脆声响起。 眨眼间,整个人便缩小了三圈。 张起棂也是如此,将自己缩骨成最小的形态。 眼见小雪儿变成q版形态,黑瞎子忍不住打量了一眼,悄悄地伸出了手…… 啪……啪啪啪…… 接连不断的石子,从四面八方破空而出,正中那只碍眼的咸猪手。 “哎呦!” 黑瞎子捂着手背,发出一阵鬼哭狼,“小雪儿~你可要为瞎子我做主啊~~” 张瑞雪淡淡地睨了他一眼,给了个嫌弃的眼神。 啧,你活该。 随后看向正准备缩骨的解雨辰,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 “小花,你留在上面。” 解雨辰听出来她话语中的坚持,嘴角缓缓泛起一抹苦笑。 “好。” 张瑞雪检查好身上的安全绳,便直接钻进了树洞,张海琪立刻跟上,张起棂在后面断后。 张海客带领一众张家人在上面等候。 张海杏欲言又止,眼底满是担忧,“哥,姑奶奶她……” “放心吧,会没事的。” 张海客沉默了几秒,开口安慰了一句。 唯有麒麟血脉可以抵抗龙脉的力量,他们下去……只会给姑奶奶几人添乱。 张海峡站立于洞口旁,双目凝神,紧紧注视着洞内的情况。 “虾仔。” 张海楼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坐着等会儿,小雪儿肯定很快就能出来的。” 张海峡微微一怔,随后便坐在了他的身边。 这么多年来,他逐步攀登至权力高峰,经历过多少次政界上的明争暗斗,险象环生。 唯一的信念,便是完成她所交代好的任务。 好不容易等到一切都结束…… 在她身边,却又多了几个相伴之人…… …… 外界的光线被密不透风的藤蔓所遮挡,张瑞雪灵巧地在根须之间穿梭,顺着青铜树的顶端而下。 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青铜神树,不远处有着一条古老的木质栈道。 张瑞雪做了一个停下的手势,从背包中翻出望远镜,眺望着环绕洞壁而上的栈道。 昏暗的视线模糊不清,即使是用了望远镜,也看得并不真切。 “小官。” 话音刚落,一条纤细的手臂便盘在她的腰间,张起棂挂在树藤的姿势,恰好将张瑞雪整个人圈入怀中。 张瑞雪微微一顿,调整身姿,透过望远镜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布料的摩挲声混合着喘息声交织在一起,在幽暗的环境中显得尤为清晰。 这种感官上的强烈冲击,让张起棂忍不住红了脸。 张海琪在一旁狗粮都快吃饱了,只能睁大眼睛,当做没看见。 蟒蛇般盘绕的巨大树根之间,延伸出许多青铜雕刻的手臂,构成了祭坛上的雕像。 张瑞雪和张起棂走在前面,身后是张海琪。 周遭尽是沉沉黑暗,唯有那不可见的目光,似乎始终锁定着他们的每一个动作。 三人自然察觉到了这一点,却依旧当做视而不见。 受龙脉侵蚀的青铜树,具备物质化的特殊能力。 心性不坚定或心怀执念之人,皆会被其所蛊惑,物化出本不该存于世上的东西。 因此,这也是张瑞雪将张海客等人留在上面的原因之一。 这里的树根盘根错节,纠结缠绕,宛如交织而成的天然迷宫,令人难以寻觅出路。 再往前爬了一段,出现了一个岔路口。 张瑞雪在一处地方发现了标记,摸了两下确认之后,沿着岔路口往前走了没几米的距离,眼前出现了一个洞口。 几人探出身子,落在了一个矮小的空洞。 空洞的中间,盘根错杂的根须紧紧包裹着一个巨大的石头棺椁。 棺椁下面有一个棺床,加在一起,足足有一个袖珍的集装箱大小,棺盖的边缘和青铜树上一样,阴刻着一圈双身蛇。 沿着棺盖的缝隙,细小的树根在下方蔓延,其生长之力恰好地将棺盖微微抬起。 张海琪顺着棺盖往里望去,里面灰蒙蒙的一片,光线仿佛被什么给吸收了,什么都看不见。 张瑞雪关节轻叩在盘桓的树根上,挑选了一根尚未彻底硬化的树根,随后毫不犹豫地挥刀劈斩。 看似坚不可摧的树根,咔嚓一声层层断裂,出现了一个可容纳人通过的洞口。 外面被树根包裹看不清,等一进去,几人才发现不对,里面有一个凹陷,足足三四米高,看样子是在青铜树之内。 原来这里并非一个棺椁,而是一个椁室。 第110章 与鲁神首次交锋 这具棺椁与青铜树顶端的祭台紧密相接。 其棺盖之上,几条粗如手腕的青铜链,缠满了真菌和榕树根须,垂直深入青铜树的内部。 三人未做停留,绑好安全扣锁,戴上特制的防护手套后,沿着青铜链如飞梭般急速下滑。 这根巨型空心的圆柱体格外阴暗,光线只能照亮周围的区域。 映入眼帘是一个巨大琥珀状的巨石,非常通透,在手电光的折射下,犹如流光溢彩的黄金。 这是一个巨大的尸茧,表面上有很多自然形成的纹路。 张瑞雪轻盈地挂在半空中,顺着光线扫过表面,突然发现,这个尸茧侧面显露出一条条清晰的裂缝。 这并非自然形成的,而是受到了外部力量的干预,或是内在力量的…… 张海琪回过头,刚想询问,却被张瑞雪的动作给震惊住了。 张瑞雪手腕一转,弹刀瞬间出鞘,眼神冰冷地盯着尸茧上赫然出现的大洞。 张起棂抬眸环顾四周,清冷的眉眼中流露出如寒冰般的杀意。 眼见两人如临大敌的模样,张海琪全身肌肉紧绷,瞬间戒备起来。 忽然,张瑞雪开口了。 “尸体跑出来了,而且,已经被龙脉的力量侵蚀了。” 四周昏暗而朦胧,一片寂静,宛如陷入了无声的世界。 尽管周围一片静谧,他们依旧能感受到那道潜藏在暗处的窥探目光。 龙纹石盒里面的婴儿,最早便是包裹在尸茧里面的母体所生。 伏羲后裔一脉,曾迁徙于此,历经时代变迁,终究是未能逃离族群消逝的命数。 而在千万年的岁月中,张家人踏遍世间山河,寻找最原始形态的陨铜碎片,献祭了一个又一个的生命,去阻止世界的变化。 在长白山的青铜门深处,无数张家先人的遗体与灵魂,世世代代,前赴后继,以此维护龙脉与陨铜之间的平衡。 而在未知的角落中,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事情发生。 一批又一批的贪婪之徒,渴望永生,觊觎秘密,试图掌控这股神秘的力量。 他们破坏古老的封印,使其成为新的污染源…… 短短几秒间,她的脑海中便已是思索万千。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青铜树连带着整个琥珀都震动了一下。 张瑞雪和张起棂神色皆是一变,身上的纹身顷刻间便炸了出来。 “来了。” 话音未落,只见无数个黑影,以人类无法做到的姿势,从他们头顶的上方爬了下来。 动作简直如同一个个形态诡异的动物。 而且速度快到难以想象。 紧接着,身下的深渊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一样,每蠕动一次,青铜树便震动一次。 一下子,整个山洞开始地动山摇。 一只巨大的眼睛出现在了下面的黑暗深处,其紫色瞳仁如同狡黠的猫眼,诡异地缩成一线。 而在那只眼睛的上方,正站着一个女人。 不,准确来说,是一个瞳孔发白,下半身盘旋着蛇尾的女人。 她那曾经高高隆起的腹部,如今却犹如被狠狠撕开的帷幕,呈现出一个触目惊心的巨大黑洞。 当看清女人那张脸时,张瑞雪瞳孔骤然缩紧,死死地盯住了她。 似乎是察觉到张瑞雪的视线,女人突然转动那双发白的眼珠子看了过来。 在看到三人的瞬间,她的眼中凶光暴涨,面目也变得狰狞了起来。 “孩子……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这是一句非常古老的语言。 张瑞雪愣了一瞬,须臾间便明白了过来。 这个女人竟然还残留着生前的意识。 张瑞雪眼中冷光湛湛,反手抽出了另一把黑金古刀。 无论如何,她都必须死。 在女人转动眼珠子的时候,张起棂便察觉到身旁张瑞雪的动静。 不等他做出反应,就忽然感觉到身侧裹杂着熟悉的冷香径直坠落。 只是眨眼的功夫,张瑞雪便已落在巨眼之上,与那女人缠斗在一起。 张瑞雪的速度很快,快得只能捕捉到一丝残影。 不过张起棂眼下也顾不得太多,因为上面的黑影人也在迅速地逼近。 情况十分混乱,再加上整棵青铜树都震动的厉害。 张起棂一脚踹飞黑影人的同时,横刀挡住另一道黑影。 那道黑影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将身体扭成一团麻花状,避开了一击。 张海琪动作敏捷至极,瞬间扭断了对方的脖颈。 岂料,那尸体上半身竟诡异地动弹起来,其头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复位。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杀不死!?” 张起棂一刀砍下头颅,说话的速度都快了好几倍,“三十三非人,用麒麟血!” 青铜树底下,张瑞雪侧身踩在树身一个借力起跳,整个人轻盈又迅捷地跪在女人的肩膀上。 女人伸出尖锐的利爪,挥舞着手臂想要将她甩下来。 然而张瑞雪稳如泰山,压在女人肩上的双腿猛然一夹,腰肢一拧,立刻以一个流畅的旋转动作,将女子的头部硬生生拧转了180度。 与此同时,浸染麒麟血的黑金古刀纵横交错,女人的头颅瞬间落地。 这一切,仅仅发生在几秒之间。 眼见那女人被杀,那条独眼巨蛇仿佛遭受了莫大的刺激,骤然间破土而出,冲向地面。 独眼巨蟒昂首挺立,如水桶般的身躯在洞内螺旋盘踞,周身鳞片颤动,缓缓蹭动岩壁,伴随着让人心悸的嘶嘶低鸣。 刚才被张瑞雪杀死的女人,便是这条烛九阴的主人。 数千年来,烛九阴一直盘旋在地脉深处,守护着它的主人。 但现今,在它的眼前,主人再次被杀害…… 烛九阴的那只紫色眼睛已经闭上,取而代之是一只血红色的眼睛,满是怨毒地盯着张瑞雪。 张瑞雪身姿挺拔,横刀立于身前,肌肉紧绷若弦,早已做好了应战准备。 “我能实现你的任何愿望……”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张瑞雪瞬间警惕起来。 但张瑞雪很快便意识到,不是这条烛九阴在说话。 而是鲁神借助烛九阴的躯体,在与她对话。 张瑞雪眸光微动,周身弥漫的杀气愈发浓烈。 “小雪儿,学会放下,远比固守执着更为重要……” “……只要让我陪在你身边,我就满足了……” “哥哥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永远保护你……” “嗷呜~~” “喵喵~” “这位先生的彩礼钱我收到了……” “阿雪,一起去逛街吗……” “正好,我身上有支木簪……” …… 很多陌生又熟悉的身影在眼前晃动。 宛如不可抗拒的引力,让张瑞雪迫切地想要看清他们的面容。 是谁……那些人都是谁? 第111章 离别的钟声 耀眼的白光落在尸茧之上,转瞬间,金色的光芒便被其吞噬殆尽。 尸茧接触之处,难以承受那股浩瀚的净化之力,如同冰雪遭遇骄阳,瞬间消融,归于无形。 紧接着,青桐树根下的地底深处,如烟般的黑色浓雾挣扎地往外翻涌。 眼前的白光闪耀着刺目的光辉,蒸腾的烟雾即刻与光华交织一体,幻化出一片空灵的无垠之境,宛若梦境中的奇幻景象。 张起棂和张海琪在白光出现的那一刻,便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中。 洞穴深处传来震天的嘶吼声,孔洞里溢出的黑色液体,宛如黑夜的浪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终极净化的力量如同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进行着顽强的阻挡,冲击着、撕裂着、直至将其碾为齑粉。 然而,上方那团漆黑的浓雾犹如被困的野兽,企图挣脱束缚,逃离这片死亡之地,却又瞬间被无情的力量吞噬,上演了一幕如同修罗场般残酷的绞杀之战。 一眨眼的功夫,白光渐渐平静下来,如同温暖的晨曦,落在地上的那道身影上。 张瑞雪双眸紧闭,长而密的睫毛宛如蝴蝶振翅般轻轻颤动。 身体仿若沉浸在深海之中,不断下沉,意识逐渐朦胧,耳畔响彻着海水涌入的轰鸣声。 “阿娘……” “红官……哥哥……” …… 一道悠长的叹息声在她耳边响起。 银发少年俯下身,目光怜惜地望着眼前的小姑娘。 迟到了千万年的结局,终于到了快要结束的时候。 温柔的手掌轻轻拂过小姑娘的脸颊,而后依次掠过另外两人的头顶,带着充满慰藉与怜惜的低叹。 “离别的钟声即将敲响,好好珍惜最后的时光吧……” …… 沿着青铜锁链的轨迹慢慢攀升,脚下的银白光芒逐渐凝聚,宛如流水般向下弥漫,瞬间填满了肉眼可见的每一处角落。 青铜神树被终极的力量完全净化,再无开启的可能。 回到地面,迎接他们的,是等待已久的张海客等人。 透过树梢交错的缝隙,张瑞雪轻轻地握住那一缕触手可及的光线。 犹如琉璃般透彻的眼眸,温柔的好似山间的和风,却隐约有些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会跌落、破碎。 揽住腰间的手微微收紧,张起棂稍稍俯身,将鼻尖埋进她脖间,嗓音格外的沙哑。 “张瑞雪,我会一直陪着你。” 阳光穿透树梢,微风低语,树叶随风轻曳,斑驳的光影在两人之间舞动。 柔和的光线轻拂过张瑞雪那清冷淡漠的眉眼,带来几丝动人心弦的暖意。 视线相对,情意涌动。 “还有瞎子我,也会一直陪着小雪儿的~~” 黑瞎子揽住张瑞雪的肩膀,脸上挂着轻松愉快的笑意。 解雨辰眼里满是温柔的笑意,“阿雪,我们回家了。” …… 无邪和老痒看着犹如狂风过境般的山林,震惊得难以置信,直接愣在当场。 “不……不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还未等他们琢磨明白,便见到山林深处,隐约出现了一行人影,看样子正在往外走,约莫几十人之多。 这荒郊野岭的,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之前来了一波土夫子,现在又来个旅游团? 不对啊,看对方的架势,也不是来旅游的啊? 无邪还没来得及思考明白,就猛地僵住了身子,死死的盯住几道熟悉的身影,移不开眼睛。 “老……老吴,你咋了?” 老痒推了无邪两下,发现没反应,也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瞬间就是一惊。 “卧槽!哪来的这么多人?!” “老……老吴,咱们该不会……不会被人捷足先登了吧!” 看着无邪这望眼欲穿的模样,老痒顿时察觉到不对劲来。 “你认识那些人?老吴!你该不会……把咱俩这事……给……给别人说了吧?!” 无邪眼神茫然地摇了摇头,心中暗想,我倒是想联系小哥他们来着,可是我压根不知道他们在哪儿啊! “那是小哥和张小姐,还有小花。” 老痒眼底划过一丝惊讶,这几个人怎么会在这? 难道也是解连环安排的吗? 不对啊,如果是他安排的,那他肯定会提前告诉自己的。 而且解连环明明说过了,这一趟只有无邪一人…… 不好!出问题了! 无邪完全没注意到老痒的不对劲,反而摆了摆手,对着他们打着招呼。 “小哥,张小姐,小花!” 一行人完全没有理会他的喊声,反而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张海客转过头,冷冷地瞥了眼无邪,眼底的杀意一闪而逝。 无邪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男人,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那……那个人!怎么和他长得这么像? “老痒,你看到没有……看见那个人没有……” 无邪紧紧抓住老痒的手臂,情绪激动地指着离去的那道身影。 “嘶~” 老痒被无邪指甲掐得生疼,连忙甩开他的手,语气抱怨道:“老吴!你……你在说什么?什么……看到没有。” 无邪立刻想要追上去看个明白,却被老痒一把给拽住了。 “老吴!你忘了咱……咱俩还有重要的事情!” 等无邪和老痒通过石像上炸裂的缺口,进入洞底的时候,老痒惊愕地发现,青铜树具象化的能力竟然消失了。 洞顶的祭台被树根和碎石严丝合缝的覆盖,完全密不透风。 令人惊讶的是,青铜神树下的地坑,竟以诡异的方式逐渐向中心收缩。 似乎……将要彻底吞没所有的一切。 无邪想起爷爷笔记上记录的风水地脉走势,急忙拉着老痒迅速撤离,侥幸逃过了被埋葬的命运。 他们未曾察觉到,在他们离去之后,从洞口又钻出两个负伤累累的黑衣人。 一个汪家人边咳边吐血,“组长,咳咳……咱们带来的人……几乎全折在下面了。” 汪芩捂着胸口,眼神凶狠地盯着洞口的位置。 纵使万般不愿,他此刻也不得不承认。 这一次,他们汪家输的一败涂地。 不过没关系,只要抓住无邪,他们就一定还有机会! 第112章 重振张家 张家上千年来,一直在长白山附近活动。 本家的老宅也建设在长白山一带的山脉深处。 直至张家分崩离析,逐渐走向衰败,族人四处散去,这座古宅才空置了下来。 自从海外张家开始重建档案馆后,回到张家本家的族人也越来越多。 当踏入张家族地的时候,张瑞雪那张素来淡漠的面庞上,不禁露出了几分怔然。 炊烟在村落中袅袅升起,而在村口处,一群孩童聚在一起,尽情地嬉戏和追逐。 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张家屹立不倒的时刻。 张瑞雪眼眸中是说不出的复杂,似感慨,似追忆,又带着几分释然。 “哎哎哎,这小家伙咋和哑巴长得这么像来着?” 黑瞎子拦住一个穿着藏蓝色连帽衫,背着一把木刀的小男孩,笑呵呵地调侃。 “哑巴,这该不会是你的私生子吧?” 张起棂冷冷地瞪了黑瞎子,抄起手边的刀鞘,对准脑袋就扔了过去。 黑瞎子连忙侧头闪开,知道不能把哑巴给惹急了,要不然真就没命了。 “你是谁?” 小男孩仰头看着这个浑身黑漆漆的男人,故意装作一副高冷的样子。 黑瞎子闻言,玩心大起地逗弄了一句,“那你又是谁啊?为什么要打扮成这个样子?” “关你什么事!” 小男孩语气拽拽地,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张起棂压了压上扬的嘴角,有些好奇的看着面前拽里拽气的小男孩。 没到两秒钟,嘴角瞬间扯平了。 嘻嘻……不嘻嘻。 他突然意识到,小男孩刚才那个白眼是在模仿自己。 该死的张海客,到底是如何管教这些孩子的! 张海客……求大家为我花生…… 张瑞雪眉梢微微上扬,透露出几分愉悦的情绪。 解雨辰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唇角也勾起了一抹笑意。 和阿雪相处久了,他发现她并不是完全没有情绪。 只不过,她脸上的情绪都很淡漠,可以说极其细腻,几乎难以被察觉。 但是最近,阿雪表现出的情绪似乎越来越丰富…… 沉思片刻,解雨辰的心中悄然涌现一丝难以捉摸的不安,却又寻不到任何端倪。 发现这一点的,不止解雨辰一人。 “你这小孩,倒还真是人小鬼大啊~学什么不好,非得学哑巴板着个脸~” “我要学族长,长大以后要和他一样。” 小男孩眼神坚定,目光灼灼地看着张起棂。 张起棂微微一怔,温柔的掌心落在小男孩的头顶,轻轻地揉了揉。 “不必学我,只要做自己就好。” 他是张家族长张起棂,也是张家最后一个起灵。 一切终止于他,便是所有事情的终点。 穿过外家的村落,向着村子更深处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才到了老宅的门口。 大门有明显修葺的痕迹,不止如此,连院子里的砖瓦也是焕然一新。 一路穿过长廊,拱门,后院……避开了所有的机关位置,才来到了一座院落前。 张起棂身为张家族长,有许多事务张海客需要向他禀告。 黑瞎子和解雨辰被安置在隔壁的院落中。 张瑞雪静立于庭院中梅花树下,抬眸凝望着上面的天空。 这座曾经禁锢了无数张家人的老宅,在岁月沧桑中逐渐腐朽破败。 然而却在此刻,宛若枯木新芽,重新焕发出了勃勃生机。 有的人离开这里,获得了梦寐以求的自由和新生。 也有的人离开这里,却依旧牵挂着,想念着这里,然后回到这里。 回到这个,对他们来说,心灵深处最为依赖的港湾——家。 “小雪儿。” 张海琪从背后环抱,顺势将头轻轻地靠在她的肩上,脸颊亲昵地蹭了蹭颈窝。 “还有多久?” 张瑞雪望着远处烟雾缭绕的半空,沉默不语。 胸腔内跳动的心脏声,每一下似乎都蕴含着即将离别的哀伤,无声地弥漫开来。 “剩下的……都交给你了。” “我进去之后,青铜门便再也无法开启……” “世间将不再留有我来过的痕迹。” 听到这里,张海琪再也忍不住了,抱着张瑞雪低声哭了起来。 “张瑞雪!你特娘个大骗子!你明明告诉我,你不会有事的!” “张瑞雪……” “求你……活下来。” …… 落日的余晖洒在女子身上,银丝染上一缕璀璨的橙红色,宛如晚霞在天际悄然轻吻。 她微微仰起头,眼眸如同深邃的湖泊,倒映着漫天的霞光。 夕阳渐渐西沉,夜幕悄然而至。 既是故事的落幕,也预示着新篇章的启航。 第112章 冬日别离,长白山终 “干娘!为什么不让我们一起跟着去!?那青铜门,咱们几个又不是没进去过!” “干娘!”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张海楼死死地抱住张海琪的大腿,被一脚踹飞,身体如弹丸般被抛向空中。 随后不折不挠地又以马喽爬树的姿势,飞速爬回来,紧抱着大腿不撒手。 张海峡单手扶着额,满脸无语地看着张海楼这个傻叉。 张海琪嫌弃地踹了几下,也不管下脚轻重,“给老娘滚!” 张海楼沉默了三秒,面色显露出前所未有的认真。 “干娘,能不能告诉我们,小雪儿……她到底怎么了?” 张海峡闻言,也抬头看向自己的干娘,眼底的担忧不言而喻。 张海琪没有回答,抬起一脚,张海楼顿时仿佛被丢弃的垃圾般,飞出老远。 “她的事,不是你们该管的。” 张海琪指间夹着一支烟,斜倚在书桌旁,深深地看向他们。 眼神流露出一种冷漠无情的警告,无论如何,这是小雪儿自己做的决定。 从很早之前,张海琪便深知,小雪儿和她一样,不惧怕甚至期待着死亡。 但她有贪念,想要将小雪儿永远留在身边。 而张海琪却无法说出那句自私的话,让小雪儿不要管什么龙脉,也不要管张家。 正因为她懂小雪儿,所以她尊重她的选择。 小雪儿说,这便是她存于世上的意义。 也是她既定的命运。 命运。 张海琪突然苦笑了一声,多么讽刺的两个字啊…… …… 张起棂推开窗棂,见庭院内的西府海棠树下,白衣女子抱着一只小狼崽子睡得正香。 微风轻轻拂过。 那如雪般银白的发丝,在光影交织中泛着柔和的光芒,宛如流动的月华。 张起棂站在原地很久很久,直到女子缓缓睁开眼,朝他看了过来。 在这一刹那,时光仿佛静止在这一刻。 “小官。” 睡眼朦胧的小狼崽子,呆呆地看着相拥在一起的身影。 张家人齐聚一堂,族长和雪长老的回归,皆是一件非常值得庆祝的喜事。 整个张家一下子就开始热闹起来。 老宅的庭院内摆满了桌子,人头攒动,几乎挤满了所有的地盘。 张海客带着一群小张们亲自下厨,食材根本就不用准备。 山林间自然孕育的珍馐美味,再加上各家各户带来的,不一会儿便化身为桌上的丰盛佳肴。 张瑞雪和张海琪认真地包着饺子,有月牙形状的、元宝形状的…… 这边菜一出锅,那边的小张们便如行云流水般,将菜递送到一张张圆桌之上。 “海东啊,咱们在南洋都多少年了……唔,我是真没想到,还有回来的一天。” 张海明托着盘底,边向后传,边感叹道:“你还真别说,这在家的感觉还真不错!” 张海明与张海东,是当年跟随着张海琪,第一批远赴南洋的张家人。 说来也感慨万千,当初他们两个人,也是刚通过放野任务没多久的毛头小子。 弹指之间,百年时光已然逝去。 “你特娘的不是废话吗,不管走到哪里,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家狗窝。” 张海东笑着骂了一句,将盘子传到下一个人手中。 张起棂蹲在角落里,手中轻握小刀,在西瓜上灵巧地勾勒出流畅的弧线。 不一会儿,一座巍然耸立的琼楼玉宇便显露出轮廓。 皎洁的明月悬挂天际,与一轮炽热的烈日相依相伴。 修长的指尖轻轻划过,张起棂嘴角勾起得意的弧度。 在无人留意的时候,他又开始了对下一个西瓜的精细雕刻。 解雨辰在一旁认真地清洗着铜钱,最后再泡进白酒中,方便等下包饺子用。 一袭淡杏色毛衣,搭配柔软质感的白色长裤,就这么坐在小马扎上。 此刻的解雨辰,完全没有了九门解当家的气势。 如同一个邻家大男孩,连额头间随意散落的发梢,也洋溢着明媚的光彩。 黑瞎子穿着一件老头背心,手持菜刀,动作熟练地切着青椒,围裙下摆隐约可见露出的人鱼线。 厨房里面热气腾腾,众人各司其职,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默契感。 宴会正式拉开序幕,满天繁星的光辉洒满庭院,人声鼎沸,数不清到底坐了多少人。 火红的灯笼高挂,轻柔的帷幔低垂,为庭院添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色彩。 欢声笑语中,众人高举酒杯,共同庆祝这温馨的团圆时刻。 张瑞雪轻酌一杯酒,眼里满是温和的笑意。 眼前的一切,好似一场美好的梦境,令人沉醉其中,不愿醒来。 几轮酒下来,气氛瞬间变得火热起来。 酒水都是张海客从国外空运过来的,白的啤的红的,度数不高的,度数高的,可谓是应有尽有。 张起棂腰身挺得笔直,虽然面色不显,但眼睫如蝴蝶羽翼轻颤,嘴角都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黑瞎子一边笑嘻嘻地躲酒,一边趁机给哑巴多灌了几杯。 张瑞雪和张海琪那边倒是一派祥和,在干娘的绝对威严下,海外的小张们都不敢太过放肆。 张瑞雪依偎在张海琪的肩头,眸中泛起一层漂亮的水光,潋滟生波。 清冷的声线带着几分愉悦的柔情。 “真好……” 张海琪轻轻地抚了抚她额前的碎发。 “嗯,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张瑞雪点了点头,带着几分醉意的目光轻轻掠过那些熟悉的面容,流淌着无边的眷恋。 胸口的蛇形纹身开始微微发烫。 是时候,该告别了。 …… 喝醉酒的解雨辰,如同夜间海棠,在静谧中独自绽放,带着几分不自知的妩媚与脆弱感。 额前的碎发略显蓬乱,那件杏色毛衣轻轻翻卷,露出了细腻而流畅的腰身线条。 脂粉香在室内缓缓升腾,伴随着一缕若有似无的雪松清香,萦绕在解雨辰的鼻尖。 “阿雪……” 解雨辰把脸埋进她的怀中,双手搂住她的腰,声音娇软地不成样子。 张瑞雪看着他醉眼朦胧的样子,神情微微有些恍惚。 解雨辰脑子乱糟糟的,为什么会有这么纤细的腰肢?会有这般柔软的触感? 手心滚烫,嗓子干涸到不行,莫名的欲望从心底缓缓升腾…… 张瑞雪认真的凝视着男人,指尖落在发丝之间,轻柔地摩挲着。 汹涌的情感涌入解雨辰的心,一手揽着腰肢,一手勾住她的脖子。 唇齿被撬开,温热的舌席卷而入,从一开始的生疏,到一寸一寸地掠夺呼吸。 每一寸的探索,都宣告着他压抑已久的情感决堤。 唇齿相依间,模糊不清的话语从唇间溢出。 “抱歉……小花……” 解雨辰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后颈一痛,意识逐渐开始模糊…… 张瑞雪垂眸望着手中的两把蝴蝶刀。 前缘往事,一件件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她闭上眼睛,一滴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红官…… …… “流觞姐姐……” 黑瞎子在意识模糊不清时,嘴里还不停地喃喃低语着。 张瑞雪垂眸看着他,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隐约可见昔日少年时的轮廓。 缓缓抬手,修长的双指按住墨镜的边缘,她见过瞎的眼睛,很早之前,那双宛如蜜蜡一般清澈明亮的眼睛。 而不是一双灰色眼眸,默默注视却不敢靠近的眼睛。 温热的指尖触碰上眼皮,仿佛阳光落在暗不见天日的角落中,缓缓划过微微抖动的睫毛,掌心轻轻地覆盖住双眸。 一道纯净的白光逐步绽放,宛若破晓驱散夜幕,丽日穿透薄霭。 从此以后,光明和黑暗将与你同在。 …… 张起棂坐在凳子上,迟钝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夫人好像不见了。 原本浓烈的酒意瞬间醒了一大半,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霎时,一股巨大的恐慌如同汹涌的浪潮将他团团裹挟。 而那股强烈的情绪,在那抹熟悉身影推门而入时,陡然间消散无踪。 张起棂嘴角明显地下垂,一脸委屈之情溢于言表。 “夫人……” “嗯,怎么了?” 张瑞雪坐到他的身侧,无奈的声音中又带着点宠溺。 张启棂紧紧地搂着她,下巴轻靠在她的发梢上,双腿如同八爪鱼般牢牢地盘绕着她。 “夫人,别走。” 张瑞雪微微一怔,忽然用额头轻轻抵住他的,像两只小动物般互相安慰地蹭了蹭。 “不走,永远陪着小官。” 她笑着说,眼底满是他的身影。 “真的吗?” “真的。” 她牵起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感受着两人共同律动的心跳声。 小官,愿你一世平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