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溃兵有亿点强》 第1章 溃兵小排长 林楚生被一股蛮力摇得头昏脑涨，眼前的景象从模糊逐渐清晰。一个满脸络腮胡、穿着破烂军装的壮汉正对着他焦急地嚷嚷，嘴皮子翻飞，唾沫星子差点溅到他脸上。林楚生却什么也听不清，脑袋里嗡嗡作响，像是钻进了几百只蜜蜂。他皱着眉，强忍着不适，混乱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入他的意识。 这具身体的原主也叫林楚生，十五岁的年纪，家里花钱走了关系，在这支溃兵之前的队伍里混了个小排长。而他，一个刚下夜班的现代人，竟然穿越到了1931年11月的龙国，一个战火纷飞的平行世界。，东北大片土地沦陷，他们所在的师是少数抵抗力量之一，结果可想而知，被装备精良的脚盆兵一个冲锋就打散了。 “排长！排长！你可算醒了！你都烧糊涂一天了！”络腮胡的大嗓门终于穿透了耳鸣。 融合的记忆告诉林楚生，眼前这糙汉是他的传令兵兼警卫员，王老根。 “水……”林楚生嗓子干得像要冒烟，声音嘶哑。 王老根赶紧手忙脚乱地递过一个瘪了一半的军用水壶。 就在林楚生接过水壶的瞬间，一个冰冷的机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征战兵工厂解锁，新手礼包已发放。豪华版毛瑟c96十五把，配套枪托、二十发弹匣，子弹五千发。请选择投放地点。” 林楚生差点把水壶扔出去，这是什么玩意儿？兵工厂？新手礼包？毛瑟c96？他使劲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烧坏了脑子。 “排长，你咋了？脸咋白了？”王老根担忧地看着他。 还没等林楚生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山下传来几声零星但刺耳的枪响，瞬间将他拉回残酷的现实。他们这伙十几个残兵败将，正被一小队脚盆兵撵得像丧家之犬。 看着周围弟兄们一个个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样子，再想想脑子里那些崭新的武器，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怒火交织着涌上心头。在原来的世界，他只能在键盘上痛骂侵略者，现在，机会就摆在眼前！亲手宰了这帮狗娘养的！ 他迅速扫视四周，目光锁定在不远处一个隐蔽的山洞口。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在脑中默念：“物资，投放在那个山洞里！” “物资已投放，请查收。”系统回应得干脆利落。 林楚生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动作快得让王老根吓了一跳。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有力：“都别慌！我托家里关系，早就提前在黑虎山这边藏了一批家伙！就在前面那个山洞，跟我来！” 包括王老根在内的十三个士兵都愣住了，面面相觑。逃进这黑虎山明明是小排长慌不择路瞎跑进来的，啥时候又提前安排了军火？这小年轻排长平时看着挺怂的，今天这是烧糊涂了还是咋地？ 虽然满腹疑虑，但林楚生是他们中唯一的军官，眼下除了跟着他，也没别的路可走。众人拖着疲惫的身躯，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林楚生来到山洞口。 往里一瞧，所有人都傻眼了。四个崭新的军火箱整齐地码放在洞内干燥的地面上，箱体上还有未擦干净的油封。林楚生已经手脚麻利地撬开了一个箱子，拿起一把油光锃亮的毛瑟c96，咔嚓咔嚓几下，就熟练地装上了枪托和长长的二十发弹匣。 “我滴乖乖！”王老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凑上前，小心翼翼地摸着枪身，像是抚摸绝世珍宝，“这、这是盒子炮！崭新的！大帅的警卫营才有这好东西！排长，你家是干啥的？” 其他人也围了上来，看着满箱的“盒子炮”和黄澄澄的子弹，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光彩，之前的颓丧一扫而空。这玩意儿他们只远远见过，没想到今天能亲手摸到，还是人手一把！ “别傻站着了！”林楚生把组装好的枪塞给王老根，“一人一把！先拿两百发子弹！把家伙都伺候好了，给老子好好招呼山下那帮脚盆鬼子！” “好嘞！”众人轰然应诺，兴奋地扑向箱子，叮叮当当的声音在山洞里回响。经过一阵手忙脚乱的准备，十四个人，包括林楚生自己，全都换上了满配的毛瑟c96，腰里挂满了弹匣，士气空前高涨。 “跟我走！”林楚生凭借融合的记忆，带着众人迅速转移到山上隘口附近一处乱石嶙峋的地形。这里是上山的必经之路，两侧怪石林立，易守难攻。他指挥着士兵们分散开，利用石头作为掩体，形成一个半圆形的伏击圈。 “都听好了！”林楚生压低声音，眼神扫过每一个士兵，“把枪调到连发！别给老子省子弹！等会儿听我命令，给我往死里打！” 没过多久，二十多个脚盆兵骂骂咧咧的声音由远及近，他们显然没料到这群溃兵还敢停留，队形散漫地沿着狭窄的乱石小路向上搜索。 等到所有敌人都进入了伏击圈中心，林楚生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稚嫩却充满杀气的嘶吼：“打！” 他率先扣动扳机，c96那独特的枪声骤然响起，一串子弹泼水般扫向走在最前面的几个脚盆兵。噗噗几声闷响，那几个倒霉蛋瞬间被打倒在地。 枪声就是命令！埋伏在四周的士兵们同时开火，十几把盒子炮以最大射速疯狂倾泻着子弹。密集的火力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狭窄的地形让脚盆兵无处躲藏。他们瞬间被打懵了，叽里呱啦地乱叫着试图反击，但还没等他们找到目标，就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弹雨淹没。枪声、惨叫声、子弹打在石头上的跳弹声响成一片。 前后不过一分多钟，枪声渐稀。乱石小路上躺满了脚盆兵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和血腥味。 “赢了！我们赢了！”一个年轻士兵兴奋地喊道，声音带着哭腔。其他人也纷纷探出头，看着眼前的战果，脸上是难以置信的狂喜。这是他们溃散以来，打的第一个，也是最痛快的一个胜仗！ “别愣着！快！打扫战场！”林楚生厉声喝道，打断了众人的兴奋，“把他们的武器弹药、罐头都拿上！快！我们得马上撤！” 第2章 征战兵工厂 枪声的余韵仿佛还挂在冰冷的空气里，硝烟和血腥味却被山风迅速吹散。十几个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的士兵，此刻正手脚并用地在尸体间翻找，动作急促而贪婪。 “快！快！把枪和子弹都捡起来！还有这个铁王八盒子，都给老子搬走！”林楚生站在一块稍高的岩石上，一边警戒四周，一边大声催促。他的声音依旧带着少年的清亮，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厉。 刚刚那场短暂却激烈的战斗，彻底颠覆了这些溃兵对自家小排长的认知。那个平日里看着有些怯懦、靠关系混进来的“少爷兵”，摇身一变成了杀伐果断的指挥官，手里那“滋水枪”似的盒子炮更是打得脚盆兵哭爹喊娘。尤其是最后那声“打！”，吼得他们这些老兵油子都心头一颤。 王老根背着两支三八大盖，腰里缠满了子弹带，怀里还抱着几颗九一式手榴弹，吭哧吭哧地跑到林楚生身边，脸上混杂着兴奋和后怕：“排长，都收拾利索了！二十一把三八大盖，子弹得有小一千发，还有一箱手榴弹，吃的也搜刮了不少！”他顿了顿，压低声音，眼睛放光，“最金贵的是那玩意儿，掷弹筒！还有十几发炮弹！乖乖，这可是宝贝！” 林楚生点了点头，目光扫过那些缴获的武器。三八大盖，也就是脚盆兵的制式步枪，虽然比不上他的毛瑟c96，但胜在数量多，子弹也缴获了不少，正好可以替换掉弟兄们手里那些老旧不堪、膛线都快磨平了的“老套筒”和“汉阳造”。至于那具掷弹筒，更是意外之喜，这玩意儿在山地作战中，简直就是个小炮，用好了能发挥奇效。 “还有人受伤没？”林楚生问道。 “就二愣子胳膊被流弹擦破了点皮，不碍事！”一个老兵喊道，他正用一块从脚盆兵尸体上撕下来的还算干净的布条给那个叫二愣子的年轻士兵包扎。 “好！”林楚生不再犹豫，“东西都带上，咱们得赶紧离开这儿！枪声肯定会引来更多脚盆兵，往山里走！” 黑虎山，顾名思义，山势险峻，林深似海。这里以前是土匪窝，后来被官兵剿了几次，土匪是没了，但山里地形复杂，藏匿之处极多。林楚生融合的记忆里，并没有关于黑虎山深处的详细信息，原主当初也是慌不择路才一头扎进来的。 队伍在林楚生的带领下，沿着一条几乎被灌木淹没的兽道，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黑虎山腹地艰难跋涉。之前的战斗虽然短暂，但精神高度紧张，加上一路溃逃，体力消耗极大。现在，胜利的喜悦逐渐褪去，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 “排长，歇会儿吧，弟兄们都快走不动了。”王老根看着身后一个个脸色煞白、喘着粗气的士兵，忍不住说道。 林楚生也觉得双腿像是灌了铅，但他知道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再坚持一下！”他咬着牙，“找个安全的地方，我们才能好好喘口气！” 又经过近一个小时的跋涉，众人终于来到了一处不起眼的崖壁下。拨开茂密的藤蔓和灌木，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狭窄洞口出现在眼前。 “进去看看！”林楚生对王老根使了个眼色。 王老根点点头，拔出腰间的毛瑟c96，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片刻后，他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排长，安全！里面挺宽敞！” 众人依次进入，洞内果然别有洞天。外面看着不起眼，里面却是一个足有篮球场大小的干燥石洞，顶部还有几个细小的裂缝透进微光，空气也还算流通。更妙的是，在石洞的最深处，一股清澈的山泉正从石缝中汩汩流出，汇聚成一个小水潭。 “娘嘞！这地方可真不错！”一个士兵惊喜地喊道，扔下背负的武器，就想扑到水潭边。 “等等！”林楚生喝止了他，“先派两个人去洞口警戒，轮流放哨！老根，你带几个人把洞口伪装一下，别留下痕迹。” “是！”王老根立刻领命而去。 林楚生则开始指挥剩下的人整理物资。缴获的三八大盖被整齐地靠在洞壁上，子弹和手榴弹也分门别类地放好。那具掷弹筒被小心地放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旁边是十几发金贵的炮弹。 清点完战利品，林楚生又让大家把身上的干粮都集中起来。结果令人沮丧，除了从脚盆兵那里缴获的十几个牛肉罐头和一些硬饼干，他们自己携带的干粮，基本都是些发霉的窝头和炒面，加起来也只够所有人勉强吃上两三天。 看着弟兄们疲惫而又带着期盼的眼神，林楚生心里叹了口气。武器暂时不缺了，但这吃饭问题才是眼下最大的难题。总不能一直靠缴获吧？这黑虎山里，脚盆兵也不是天天来送快递的。 山洞里，火光跳跃，映照着一张张或疲惫、或兴奋、或茫然的脸。战斗的亢奋逐渐冷却，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未来的忧虑交织在每个人的心头。空气中弥漫着烤火的烟味、汗味以及一丝淡淡的血腥气，还有那诱人的牛肉罐头加热后散发出的浓郁香气。 林楚生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上，手里捧着一个刚打开的牛肉罐头，却没什么胃口。他看着手下这十几个士兵，他们正狼吞虎咽地分享着缴获来的食物。王老根拿着半块硬饼干，小心翼翼地蘸着罐头里的肉汤，吃得津津有味，还不时警惕地瞟向洞口方向，那里有两个士兵正在轮流放哨。 “排长，你也吃点吧，这脚盆人的罐头，味道还真不赖！”王老根凑过来，咧着嘴，露出憨厚的笑容，只是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就是太少了，咱们这点东西，省着吃也撑不了几天。” 林楚生嗯了一声，用刺刀挑起一小块牛肉，慢慢咀嚼着。味道确实不错，比他想象中的好，但这解决不了根本问题。食物、药品、安全的栖身之所，还有……源源不断的弹药。刚才那一仗打得痛快，十几把毛瑟c96同时开火，火力密度堪称奢侈，但也仅仅一分多钟，就消耗了近千发子弹。他带来的五千发子弹看似很多，但真要打起仗来，恐怕撑不了几场像样的战斗。 他闭上眼睛，将意识沉入脑海。那个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一个类似游戏界面的光屏出现在他的意识中。 “征战兵工厂” 界面很简洁，甚至有些简陋。最上方是兵工厂的名称，下面只有一个醒目的图标，像是一个齿轮嵌套着步枪的图案，旁边标注着“生产线：1\/1”。 点击图标，下方展开了几个选项： 【武器生产】 【弹药\/爆炸物生产】 【食品\/药品生产】 【新手礼包】（已领取） 第3章 核心班底 林楚生首先点开了【武器生产】。里面只有两个选项亮着： * **毛瑟c96手枪（豪华版）：** 包含枪托、20发弹匣。生产周期：7天。产量：120把\/周期。所需资源：基础金属、精密零件（系统自动转化能量点，当前能量点：210，可通过杀敌、缴获、完成任务等方式获取）。 * **中正式步枪：** 仿德国1924年式毛瑟步枪。生产周期：7天。产量：100把\/周期。所需资源：基础金属、木材。 林楚生皱了皱眉，能量点为210？看来这兵工厂也不是凭空造物，需要“燃料”。杀敌、缴获、完成任务…… ，刚才杀死21头鬼子，所以一个脚盆兵值10点能量，林楚生看到系统界面有回收的案件，看来这就是处理缴获物资换能量点的窗口，任务那一栏还是灰白色无法看到里面的内容。 “首次生产周期结束后，能量点系统将正式激活。注意首次生产免费。” 冰冷的机械音毫无感情地回应。 免费的第一次生产机会可不能浪费。他又点开了【弹药\/爆炸物生产】。 看到子弹的产量，林楚生眼睛一亮。五万发毛瑟手枪弹！四万发步枪弹！这足够他把手下这十几个人武装到牙齿，还能富余不少。手榴弹和掷弹筒榴弹的产量虽然少些，但也相当可观。 最后，他点开了【食品\/药品生产】。 里面有压缩饼干和简单的消毒药品，一个周期的产量也很可观。 界面下方还有一行小字提示：“当前只有一条生产线，请选择优先生产类别。武器、弹药\/爆炸物、食品\/药品，三选一。弹药\/爆炸物类别与食品\/药品类别内部可调整生产比例（默认各占50%）。” 林楚生陷入了沉思。武器暂时不缺，十五把豪华版毛瑟c96加上缴获的二十一把三八大盖，足够装备他这十几个人了，甚至还有富余。缺的是弹药，尤其是毛瑟手枪弹，刚才打得太猛，消耗巨大。食品和药品同样紧缺，队伍里还有伤员，虽然只是皮外伤，但在这缺医少药的环境下，一点小伤也可能致命。 他看向围坐在火堆旁的士兵们。他们大多面带菜色，显然长期营养不良。那个叫二愣子的年轻士兵胳膊上缠着简陋的布条，还在微微渗血。食物和药品似乎是眼下最急需的。 但是……林楚生握紧了手中的毛瑟枪。在这个乱世，什么最重要？是枪！是弹药！没有足够的火力，别说保护自己，就连寻找食物都可能随时丢掉性命。食物可以想办法解决，黑虎山这么大，总能找到些野果野菜，有枪在手，打猎也不是问题。药品虽然重要，但目前伤员情况不算严重，可以先克服一下。唯独弹药，是真正能保命、能杀敌的东西！刚才的胜利，靠的就是出其不意的火力和武器优势。一旦弹药耗尽，他们立刻会变回之前那群任人宰割的溃兵。 “决定了！”林楚生在心中默念，“选择生产【弹药\/爆炸物】！” “生产类别已选定：弹药\/爆炸物。请确认生产比例（默认各占50%）或进行调整。”系统提示音响起。 林楚生想了想，掷弹筒榴弹威力巨大，但目前只有一个掷弹筒，需求量不大。手榴弹也是个好东西，但近战和攻坚用处更大，眼下他们以防守和游击为主。最急需的还是子弹，尤其是毛瑟手枪弹。 “调整生产比例：手枪弹占60%，步枪弹占20%，九一式手榴弹占10%，掷弹筒榴弹占10%。” 搞定！林楚生感觉心头一块大石落了地。七天之后，他们就将拥有一批可观的弹药补给，这无疑是雪中送炭。 他重新睁开眼，发现王老根正担忧地看着他：“排长，你没事吧？刚才咋又发呆了？” “没事，”林楚生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在想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他站起身，走到火堆旁，目光扫过众人：“弟兄们，咱们暂时安全了，但这只是暂时的。脚盆人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很快就会有大部队进山搜剿。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一个更安全、更隐蔽的地方扎下根来。” 众人沉默下来，脸上的轻松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 “排长，这黑虎山咱们不熟啊，两眼一抹黑，能找到啥好地方？”一个老兵叹了口气。 “是啊，这山里听说以前闹土匪，地形复杂得很，别到时候没被脚盆人找到，自己先迷路了。” 就在这时，那个胳膊受伤的年轻士兵二愣子突然开口，声音有些虚弱，但带着一丝兴奋：“排长，俺……俺好像知道一个地方！”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林楚生看向他：“二愣子，你说说看。” 二愣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努力回忆着：“俺们家以前就在这黑虎山外围住，小时候听俺爷爷说过，这山里头，好像有个挺大的寨子，是以前土匪修的，后来不知道为啥废弃了。据说那地方挺隐蔽，在山坳里头，易守难攻，还有泉水。” “废弃的山寨？”林楚生心中一动，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有现成的建筑，可以省去很多麻烦，而且土匪选的地方，隐蔽性和防御性肯定不会差。“你确定位置吗？” 二愣子挠了挠头，有些不确定：“具体在哪俺也说不清，得去找找看。不过俺记得大概的方向，往山里面走，翻过前面那道最高的山梁，应该就在那附近。” 林楚生当机立断：“好！天亮之后，我们休整一下，补充点体力，然后就去找那个山寨！二愣子，你带路！” “是！”二愣子挺直了胸膛，仿佛伤口的疼痛都减轻了不少。 “其他人，吃饱了就抓紧时间休息，养足精神！王老根，安排好警戒，尤其是下半夜，不能松懈！” “明白！”王老根应道。 一夜无话。除了洞口警戒士兵偶尔走动的轻微声响和火堆燃烧的噼啪声，山洞里一片寂静。林楚生却没什么睡意，他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脑子里却在飞速运转。 他开始梳理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以及自己作为一个现代军迷所了解的知识。原主虽然是个关系户，但在军校也学过一些基础的队列、射击、战术理论，虽然大多是纸上谈兵，但也比完全不懂强。而他自己，虽然没摸过真枪，但在各种军事论坛、纪录片、甚至游戏里，积累了大量关于武器使用、战术配合、小部队作战的“云知识”。现在，这些知识有了用武之地。 他看着身边这些士兵，他们虽然是溃兵，但大多是经历过战火的老兵油子，基本的军事素养还是有的，只是缺乏训练、武器差、士气低落。尤其是刚才那一仗，让他们见识到了好武器的威力，士气明显提振了不少。 “不行，光有武器还不够，必须得练！”林楚生暗下决心，“这十几个人，就是我未来的班底，必须把他们打造成真正的精锐！” 第4章 栖息之地 他开始回忆军训时的队列训练，射击要领，还有看过的那些特种部队训练视频里的战术动作、小队配合…… 一个初步的训练计划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型。 队列训练可以整顿纪律，提升凝聚力；射击训练可以提高命中率，节省子弹；战术训练则能让他们在战斗中更好地协同，发挥出武器的最大威力。 天色微亮，晨光透过洞顶的缝隙照射进来。林楚生睁开眼，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新的一天开始了，对他来说，这是一个充满挑战和机遇的开始。 简单的早餐过后，主要是分配剩下的牛肉罐头和饼干，林楚生命令队伍收拾行装，准备出发。为了照顾伤员二愣子，并且尽可能保存体力，行进速度并不快。 二愣子虽然胳膊有伤，但精神头却很足，走在队伍最前面，不时停下来辨认方向，或者拨开挡路的灌木。王老根则带着两个士兵断后，时刻保持警惕。林楚生走在队伍中间，一边观察着周围的地形，一边留意着士兵们的状态。 黑虎山的山路果然崎岖难行，很多地方根本没有路，只能依靠二愣子对方向的模糊记忆和士兵们轮流用刺刀开路。翻过一道又一道山脊，穿过一片又一片密林，所有人都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排长，方向没错吧？这都走了快大半天了，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一个士兵拄着步枪，大口喘着粗气，忍不住抱怨道。 二愣子也有些着急，满头大汗：“应该……应该就在这附近了，俺记得俺爷爷说过，那寨子藏在一片很大的石林后面。” 林楚生示意大家原地休息片刻，补充点水分。他走到二愣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急，仔细想想，还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标记？” 二愣子皱着眉头苦思冥想，突然眼睛一亮：“对了！俺爷爷说过，那石林旁边有棵歪脖子老松树，特别显眼，树底下好像还有块刻着字的石头，不过字早就模糊不清了。” “歪脖子老松树？石林？”林楚生精神一振，“大家分头找找，注意安全，保持联系，发现情况立刻鸣枪示警……算了，别鸣枪，用口哨！”他差点忘了枪声会暴露目标。 士兵们领命，以三两人为一组，向四周散开搜索。林楚生和王老根则跟着二愣子，继续朝着他认为最有可能的方向前进。 又往前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绕过一片茂密的竹林，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奇形怪状的灰色岩石突兀地出现在山坳之中，正是二愣子所说的石林。 而在石林的边缘，一棵虬劲的、明显向一侧倾斜的老松树顽强地扎根在岩石缝隙中，正是那棵“歪脖子老松树”！ “找到了！排长，就是这儿！”二愣子兴奋地喊道，激动得脸都红了。 众人精神大振，快步走到松树下。果然，在松树虬曲的根部旁边，斜躺着一块半埋在土里的青石板，上面依稀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刻痕，像是某种符号或者文字，但早已被岁月磨蚀得无法辨认。 “看来就是这里了。”林楚生观察着四周，石林天然形成了一道屏障，后面是一处相对平缓的山谷凹地，入口隐蔽，只有一条狭窄的小道可以通行，确实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 他打了个呼哨，很快，分散出去搜索的士兵们陆续赶了回来。 “走，进去看看！”林楚生一挥手，率先沿着石林间那条仅容一人通过的蜿蜒小道向里走去。 穿过石林，眼前是一片约有数个足球场大小的平坦谷地。谷地三面环山，只有进来的这个石林入口。 谷地中央，散落着数十座用山石和木头搭建的房屋，虽然大多已经破败不堪，屋顶漏风，墙壁坍塌，但主体结构还在。 寨墙是用巨大的山石垒砌而成，虽然多处垮塌，但依然能看出当年的规模。在寨子的一角，靠近山壁的地方，果然有一处清澈的水潭，水源正是从山壁的石缝中渗出。 “乖乖，这地方可真不赖！”王老根环顾四周，啧啧称奇，“比咱们刚才那个山洞强多了！修整修整，住个百八十人都不成问题！” 其他士兵也是一脸喜色，忙碌了半天，总算找到了一个像样的落脚点。 “好了，别光顾着高兴！”林楚生打断了众人的兴奋，“老规矩，先派人警戒！王老根，你带人检查一下寨子里的房屋，看看哪些还能用，哪些需要修补。 找几间相对完好的，先把咱们的物资和伤员安顿下来。其他人，跟我来，先把寨子入口给我守住了！” 他带着几个士兵来到石林入口处，仔细观察地形。入口狭窄，两侧是陡峭的石壁，只需少数人手就能有效封锁。他指挥士兵们搬来一些散落的石块，简单加固了一下入口两侧，形成了两个简易的射击掩体。 “这里，安排两个人放哨，轮流值守，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汇报！”林楚生严肃地命令道。 安顿下来后，林楚生并没有让大家好好休息。简单的午餐（依旧是压缩饼干和最后一点罐头）过后，他把所有人召集到了寨子中央一块还算平整的空地上。 “弟兄们，从今天起，这里就是咱们的家了！”林楚生看着眼前这十四个士兵，表情严肃，“但是，家不是那么好守的！脚盆人随时可能找上门来。 咱们这点人，要想活下去，要想给死去的弟兄们报仇，光靠躲是不行的，必须得练！练出一身杀敌的真本事！” 士兵们面面相觑，有些不明所以。练兵？他们这些老兵油子还需要练什么？ “我知道，你们中很多人都是老兵，打过的仗比我吃过的盐还多。”林楚生似乎看穿了他们的心思，“但是，你们以前是怎么打仗的？排队枪毙？各自为战？还是看到脚盆人就跑？” 他毫不留情的话语让一些老兵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却无法反驳。之前的溃败，确实打得毫无章法，一触即溃。 “从今天起，一切按我的规矩来！”林楚生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我不管你们以前是什么兵，受过什么训，到了我这儿，都得从头开始！我要把你们练成真正的精兵！”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吼道：“全体都有！立正！” 士兵们被他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但队列歪歪扭扭，稀稀拉拉。 “看看你们站的什么样子！东倒西歪，松松垮垮！像什么？像一群刚从鸡窝里被撵出来的瘟鸡！”林楚生毫不客气地训斥道，“立正！挺胸！收腹！抬头！眼睛看着前方！” 第5章 新的危机 他亲自走到队列前，挨个纠正他们的姿势。有的士兵驼着背，他用力拍打；有的士兵伸着脖子，他伸手按下；有的士兵双脚没并拢，他直接用脚踢。 “站军姿！都给我站直了！谁动一下，今天晚饭就别想吃了！”林楚生像个真正的魔鬼教官，在队列前来回踱步，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这些老兵何曾受过这种“折磨”？以前在部队里，队列训练也就是走个过场，长官们也没这么较真。现在被一个毛头小子如此训斥、摆弄，心里都憋着一股火。 但林楚生是他们的排长，是带他们打了胜仗、找到活路的人，而且他手里那把连发的盒子炮可不是吃素的。没人敢当刺头，只能咬着牙坚持。 烈日当头，山谷里没有一丝风，闷热难当。汗水顺着士兵们的脸颊、脖颈往下淌，浸湿了破旧的军装。 蚊虫在耳边嗡嗡作响，叮咬着裸露的皮肤。一开始还有人忍不住想动，但看到林楚生那冰冷的眼神，又硬生生忍住了。 王老根站在队列里，也是满头大汗，但他咬着牙，努力挺直腰杆。他隐约觉得，这个小排长，可能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一个小时的军姿站下来，所有人都感觉双腿发麻，腰酸背痛，几乎要散架。 “稍息！”林楚生终于下令。 士兵们如蒙大赦，一个个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这才只是开始！”林楚生冷冷地看着他们，“从明天起，每天早上一个小时军姿，上午队列训练，下午射击和战术训练！谁要是跟不上，或者敢偷懒，别怪我军法无情！” 他顿了顿，语气稍缓：“我知道大家很累，也很苦。但是，想想那些死在脚盆人枪下的弟兄！想想我们被占领的家乡！我们现在多流一滴汗，将来在战场上就能少流一滴血！就能多杀几个鬼子！” “都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稀稀拉拉的回应声响起，有气无力。 “没吃饭吗？大声点！” “明白了！”这一次，声音响亮了不少，带着一股被激发出来的狠劲。 林楚生满意地点点头：“很好！现在，解散！整理内务，修补房屋，加固寨墙！天黑前，我要看到一个像样的营地！” 士兵们拖着疲惫的身体散开，开始忙碌起来。虽然身体疲惫，怨言也不少，但林楚生的话，确实触动了他们内心深处的东西。 与此同时，在黑虎山另一端的山路上，一支由六十多名脚盆兵和十几个伪军组成的队伍，正在一个留着两撇狗油胡的汉奸带领下，骂骂咧咧地艰难行进。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矮壮、满脸凶悍的脚盆军曹，正是昨天被打散的那支小队的指挥官中村健人。他派出的20多人怎么等都不回来，他就知道应该是出事了，一来一看果然死的一个也不剩，他誓要找到那股该死的龙国溃兵，将他们碎尸万段，以洗刷自己的耻辱。 “八嘎呀路！这里的路怎么这么难走！”中村健人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湿滑的石头上，差点滑倒，气得破口大骂。 旁边的翻译官战战兢兢地将他的话翻译给带路的汉奸听。 那汉奸名叫刘四，是附近村子的地痞无赖，脚盆人来了之后，他第一个投靠当了汉奸。此刻他也是叫苦不迭，心里把中村健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昨天被打死的那二十多个脚盆兵尸体还摆在那儿呢，对方火力那么猛，明显是硬茬子，自己被逼着带路，简直是送死。 “太君，太君息怒，”刘四挤出一副谄媚的笑容，指着前面云雾缭绕的山峰，“翻过前面那道梁，应该就快到了。 小的听说，以前这黑虎山里，有一伙很厉害的土匪，修了个寨子，叫黑虎寨。后来被官军剿了，寨子就荒废了。那伙溃兵，说不定就躲在那寨子里！” 中村健人眯起眼睛，看着远处的山峦，脸上露出一丝狞笑：“好！黑虎寨？不管是什么虎，今天都要变成死老虎！命令部队，加快速度！天黑之前，必须找到那个该死的山寨！” 翻译官赶紧将命令传达下去。脚盆兵们虽然也疲惫不堪，但听到命令，还是强打精神，加快了脚步。 刘四被两个凶神恶煞的脚盆兵夹在中间，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心里不住地祈祷：“老天爷保佑，千万别碰上那伙杀神啊！子弹不长眼，可别第一个打中我……” 一场新的危机，正在悄然逼近刚刚找到落脚点的林楚生和他的队伍。 夕阳的余晖给破败的黑虎寨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却无法驱散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氛。经过一下午的忙碌，寨子总算有了点样子。 几间相对完好的石屋被打扫出来，充当了宿舍和仓库。垮塌的寨墙缺口被临时用石块和木头堵上，虽然简陋，但也算有了基本的防御工事。入口处的两个掩体也被加固了不少。 士兵们累得够呛，但看着修葺一新的“家”，心里总算踏实了些。晚饭是缴获的压缩饼干和在水潭边找到的一些野菜煮的糊糊，味道不怎么样，但总算能填饱肚子。 林楚生没有和士兵们一起吃饭，他独自一人爬上了寨子西侧靠近山壁的一处制高点。这里原本可能是一个了望哨塔，如今只剩下几根腐朽的木桩和一堆乱石。 他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手里拿着缴获来的脚盆军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寨子外面的动静。 山风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带来一丝凉意。他的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和下方蜿蜒曲折的山路。虽然二愣子说这里很隐蔽，但他不敢有丝毫大意。脚盆人的搜剿部队随时可能出现。 “排长。”王老根端着一碗野菜糊糊爬了上来，碗里还多放了几块压缩饼干，“吃点东西吧，忙了一天了。” 林楚生接过碗，却没有立刻吃，依旧举着望远镜：“老根，你说，脚盆人大概什么时候会找来？” 王老根在他身边坐下，啃着一块干硬的饼干，想了想说道：“不好说。昨天咱们干掉了他们一个小分队的人，动静不小。按脚盆人的性子，肯定会报复。 快的话，可能今天或者明天就会有大部队进山。慢的话，可能要等他们摸清情况再说。不过，咱们得按最快的情况做准备。” 林楚生点点头，王老根的分析和他想的差不多。“咱们这点人，硬拼肯定不行。必须利用地形优势，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他放下望远镜，指着石林入口的方向：“入口那里我已经让人加固了掩体，是第一道防线。但是，如果敌人火力太猛，或者人数太多，光靠入口那点防御，恐怕撑不了多久。” 王老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眉头也皱了起来：“是啊，那入口虽然窄，但要是脚盆人用掷弹筒或者机枪压制，咱们的人很难守住。” 林楚生用手指了指寨子两侧的山壁：“你看这两侧的山坡，虽然陡峭，但并非完全不能攀爬。如果我是指挥官，在正面进攻受阻后，肯定会派小股部队从两侧迂回，爬上山坡，从上面往下打，那我们就腹背受敌了。” 第6章 全员战斗准备! 王老根脸色一变：“排长说得对！那可咋办？” “所以，我们不能死守在寨子里。”林楚生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得把战场放到外面去。利用石林复杂的地形，跟他们打游击，打伏击！” 他站起身，指点着下方的地形：“你看那片石林，怪石嶙峋，通道狭窄，藏匿点多。咱们熟悉地形，他们不熟。我们可以分成几个小组，埋伏在石林各处。 等他们进来，先用手榴弹和盒子炮招呼，打完就撤，绝不恋战。把他们拖在石林里，消耗他们的兵力和弹药，打乱他们的部署。” 王老根听得眼睛发亮：“这法子好！就像撵兔子一样，把他们撵得团团转！” “但这需要我们的人有极高的战术素养和协同能力。”林楚生话锋一转，表情严肃起来，“今天下午的训练，你也看到了，他们离我的要求还差得远。 尤其是射击，瞎打一气，浪费子弹不说，还容易暴露自己。” 王老根叹了口气：“是啊，排长，弟兄们都是老兵油子，打仗的习惯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而且咱们子弹也不富裕……” “所以，从明天开始，训练必须加倍！”林楚生斩钉截铁地说，“尤其是射击训练，必须严格要求！我不管他们以前怎么打枪，现在必须按照我的方法来！据枪、瞄准、击发，每个动作都要练到位！还有小队战术配合，交替掩护、搜索前进、火力压制，这些都得练！” “排长，这……”王老根有些迟疑，“弟兄们刚安顿下来，又累了一天，明天就搞这么大强度，会不会……” “老根！”林楚生打断他，语气严厉，“现在不是心疼他们的时候！脚盆人的刺刀可不会心疼我们！我们现在多吃点苦，将来就能少死几个人！这个道理，你必须让他们明白！” 看着林楚生坚定的眼神，王老根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用力点了点头：“是！排长！我明白了！我这就去跟弟兄们说清楚！” “嗯，”林楚生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了一些，“训练归训练，也要注意劳逸结合。食物的问题，明天派几个人出去打猎，顺便侦察一下周围的情况。寨子的修缮和防御工事也不能停。大家分工合作，尽快把这里打造成一个真正的战斗堡垒。” “好嘞！排长你就瞧好吧！”王老根应了一声，转身下去了。 林楚生目送他离开，重新举起望远镜，继续观察着远方。夜色渐浓，山峦的轮廓在暮色中变得模糊不清。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或许很快就要来临。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尖锐的哨声就划破了黑虎寨的宁静。 “紧急集合！！”林楚生站在空地上，声音洪亮。 还在睡梦中的士兵们被惊醒，手忙脚乱地穿着衣服，抓起武器，跌跌撞撞地跑到空地上集合。许多人还睡眼惺忪，哈欠连天。 “看看你们的样子！兵！兵是什么？是国家的利刃！是百姓的屏障！你们这样子，像什么？像一群没睡醒的懒猪！”林楚生毫不留情地训斥着，“从今天起，闻哨声五分钟内必须集合完毕！武器装备齐全！做不到的，全体罚跑！绕着寨子跑十圈！” 士兵们噤若寒蝉，不敢再有丝毫懈怠。 “排长！排长！不好了！” 二愣子像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寨子，一路连滚带爬，脸上满是惊慌，声音都变了调，打破了清晨寨子里的操练气氛，也让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他身上。 林楚生正站在队列前，板着脸训话，看到二愣子这副慌张模样，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慌什么慌！天塌下来了？”林楚生厉声喝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他最讨厌的就是临阵慌乱，这会传染的。 被排长这么一吼，二愣子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一个激灵，稍微冷静了下来，但还是上气不接下气，结结巴巴地说道：“排…排长，鬼…鬼子，鬼子来了！” “鬼子来了？”林楚生心中一沉，但脸上依旧保持着镇定，追问道：“多少人？在哪儿？” “来…来了一个小队，还有一个…十几个伪军，加起来…加起来得有八十来号人！”二愣子努力平复着呼吸，断断续续地汇报着，“就在…就在谷口那边，已经…已经快到石林了！” 八十多人？一个小队？林楚生心头一震，比他预想的来得更快，也更多。他原本以为，就算鬼子要来报复，顶多也就来个二三十人，没想到直接来了一个小队。看来昨天那一仗，确实把鬼子给惹恼了。 寨子里的士兵们听到鬼子来了，顿时一片哗然，原本还有些困顿的精神瞬间清醒，取而代之的是紧张和不安。毕竟，他们昨天才刚刚经历过一场战斗，虽然胜了，但对手毕竟是装备精良的日军，心理上难免有些压力。 “都他娘的吵吵什么！鬼子来了就来了，有什么好怕的！”王老根瞪着眼睛，冲着人群吼了一嗓子，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子狠劲，多少稳住了阵脚。 林楚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速地在脑海中盘算着。八十多人，硬碰硬肯定不行，他们这边满打满算也就十几个人，武器装备虽然比之前好了不少，但人数差距摆在那里。 唯一的优势，就是他们占据了黑虎寨这个天然的防御工事，以及对石林地形的熟悉。 “老根！”林楚生果断下令，“立刻组织所有人，带上武器弹药，到寨墙那边集合！快！” “是！”王老根应了一声，立刻转身去组织人手。 林楚生又看向二愣子，问道：“你确定是鬼子？看清楚了吗？” 二愣子用力点头，语气肯定地说道：“看清楚了！穿着黄皮，戴着狗皮帽子，肯定是鬼子！走在最前面的是伪军和汉奸” “好！”林楚生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心中已经有了主意。既然鬼子自己送上门来，那就再给他们来一次狠的！ 他快速扫视了一圈寨子里的地形，目光最终落在了寨子入口处的石林。石林地形复杂，怪石嶙峋，是天然的伏击地点。 如果利用得好，完全可以以少胜多，给鬼子一个迎头痛击。 “二愣子！”林楚生走到二愣子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严肃地说道：“你和老根，还有……”他目光扫过人群，落在一个身材瘦高，面容沉稳的中年人身上，“老周，你们三个，跟我来！” 被点到名的中年人，正是昨天战斗中表现出惊人射击水平的老周。林楚生注意到，昨天战斗结束后，王老根跟他提过，老周以前是东北军的老兵，当过机枪手，枪法极准。这绝对是个宝贝！ 王老根、二愣子和老周三人立刻应声上前，跟着林楚生快步走到寨墙边。 第7章 伏击开始 “老根，二愣子！”林楚生指着寨子入口处，也就是石林上方左右两侧的山坡，快速布置着任务，“你们两个，各自带两个人，立刻爬到谷口上方的山坡上，记住，一定要隐蔽！等鬼子的队伍全部进入谷口，听我的信号！” “信号？”王老根疑惑地问道。 “炮声！”林楚生指了指寨子角落里，那具被小心翼翼安置好的掷弹筒，语气肯定地说道：“等我掷弹筒一响，就是信号！听到炮声，立刻开火！手里的毛瑟c96，火力全开，往死里打！不要在乎子弹的消耗，我一会把队伍里的所有手枪子弹还有缴获的大部分手雷全部交给你们六人！你们是这场战斗的关键，明白吗？” 明白！”王老根和二愣子齐声应道，神情严肃。他们都清楚，这次战斗关系到他们的生死存亡，容不得半点马虎。 “老周！”林楚生转头看向老周，语气缓和了一些，“你的枪法好，一会儿跟我一起在寨墙这边，用步枪压制鬼子的正面进攻。主要目标还是鬼子的军官和机枪手，能打掉几个是几个，尽量给老根他们减轻压力。” 老周点了点头，神情平静，看不出丝毫紧张，只是默默地检查着手中的三八式步枪。 “其他人！”林楚生目光扫过剩下的士兵，语气变得严厉起来，“你们的任务，就是守住寨墙！每人一把三八大盖，子弹管够！一会儿战斗开始，不需要你们打准，给我玩命的开枪！打出声势，吓唬鬼子就行！让他们不敢轻易冒头！明白吗？” “明白！”士兵们齐声回应，声音比之前响亮了不少，隐隐带着一丝兴奋。连续两次胜利，让他们对林楚生的指挥充满了信心，也让他们压抑已久的血性开始复苏。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王老根和二愣子各自挑选了两名身手比较灵活的士兵，带上毛瑟c96和充足的弹药，悄悄地向山坡上摸去。剩下的士兵则在老周的带领下，迅速占据了寨墙的有利位置，架起了三八大盖，装填子弹，严阵以待。 林楚生自己则来到了掷弹筒旁。这玩意儿还是他第一次实操，虽然在现代当军迷的时候，在网上看过不少资料，但真正上手还是有些紧张。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掷弹筒的使用要领，调整着炮身角度，瞄准着谷口方向。 三个装满榴弹的背包被放在他手边，触手可及。每一个背包里，都装着五发金贵的榴弹，这可是他们目前最强大的火力支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寨子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士兵们轻微的呼吸声和武器碰撞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 林楚生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着谷口方向。透过望远镜，他看到远处山路上，出现了一队黄色的身影，正沿着山路，缓缓向黑虎寨的方向靠近。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那个留着两撇狗油胡的汉奸刘四，点头哈腰地跟在一个矮壮的鬼子军曹身边，不用猜也知道，那个军曹肯定就是这支鬼子小队的指挥官。 鬼子队伍的队形拉得很长，显然是吸取了昨天的教训，变得更加谨慎了。但他们依旧大摇大摆地走着，丝毫没有意识到，死亡的阴影已经悄然降临。 林楚生放下望远镜，看了一眼寨墙上的士兵们，他们都屏住了呼吸，眼神中带着一丝紧张，也带着一丝期待。 他转头看向山坡方向，王老根和二愣子他们应该已经到位了吧？ 林楚生再次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拿起一枚榴弹，熟练地装填进掷弹筒。他调整了一下炮身角度，再次确认了瞄准方向，然后，猛地扣动了扳机。 “咚！” 一声沉闷的炮声划破了山谷的寂静，榴弹带着尖啸声，划过一道弧线，准确地朝着鬼子队伍的中心位置飞去。 炮弹在空中飞行的时间，仿佛变得格外漫长。林楚生紧紧地盯着炮弹的轨迹，心中默默祈祷：一定要准！一定要炸死几个鬼子！ 几秒钟后，谷口方向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火光冲天，硝烟弥漫，碎石和泥土四处飞溅。 掷弹筒，开火了！ 埋伏在山坡上的王老根和二愣子，听到炮声，精神一振，立刻端起手中的毛瑟c96，瞄准了山谷里的鬼子队伍，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 六把毛瑟c96同时开火，枪声密集如雨点，子弹如同死神的镰刀，疯狂地收割着鬼子的生命。 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正式拉开了序幕。 爆炸声，枪声，惨叫声，瞬间交织成一片，回荡在寂静的山谷中，震耳欲聋。 第一发榴弹，准确地在鬼子队伍的中心位置炸开，冲击波裹挟着弹片，瞬间掀翻了周围的几个鬼子和伪军。走在最前面的汉奸刘四，更是首当其冲，直接被炸成了碎片，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 爆炸的巨大威力，彻底打乱了鬼子队伍的阵型，原本还算整齐的队伍瞬间变得混乱不堪，鬼子们惊慌失措地四处奔逃，如同炸开了锅的蚂蚁。 就在鬼子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山坡上响起了密集的枪声。王老根和二愣子带领的小组，居高临下从两侧打出的交叉火力，用毛瑟c96对着鬼子队伍疯狂扫射，来不及换弹药的人开始丢手榴弹下山，爆炸声中又收割了不少脚盆军的生命。 毛瑟c96的火力有多猛？昨天一战，鬼子已经充分领教过了。近距离之下，这种连发手枪简直就是战场收割机。 六把毛瑟c96同时开火，子弹如同泼水一般倾泻而下，在鬼子人群中犁出一条条血路。鬼子们成片成片地倒下，惨叫声此起彼伏，空气中瞬间弥漫起浓烈的血腥味。 中村健人，作为这支鬼子小队的指挥官，今天亲自带队前来报仇雪恨。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落入了龙国溃兵的埋伏圈。 听到远处传来的掷弹筒炮声，中村健人脑中瞬间一片空白，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发高爆榴弹就在他身边炸开。 爆炸的冲击波将他直接掀飞，他只感觉眼前一黑，身体仿佛被撕裂一般，剧烈的疼痛瞬间吞噬了他的意识，什么也不知道了。 山坡上的毛瑟c96还在疯狂扫射，寨墙上的三八大盖也响了起来。虽然寨墙上的士兵枪法稀松平常，大多只是胡乱开枪，但密集的枪声还是营造出了一种火力强大的假象，让鬼子们更加慌乱，不敢轻易冒头。 老周端着中正式步枪，冷静地瞄准着战场上的鬼子。他的枪法确实如王老根所说，精准无比，几乎枪枪毙命。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一个正在指挥鬼子反击的小队长应声倒地，眉心中弹，鲜血迸射。 砰！又是一枪，一个端着歪把子机枪的鬼子机枪手，还没来得及架起机枪，就被老周一枪爆头，歪把子机枪也掉落在地上。 第8章 大胜而归 老周的枪法，简直可以用神乎其技来形容。他几乎每一枪都能精准地命中鬼子的要害，如同一个冷酷的狙击手，在战场上收割着鬼子的生命。 林楚生也没闲着，他快速装填着榴弹，一发接着一发地朝着鬼子人群中轰击。掷弹筒的精度虽然不高，但在这种乱战之中，只要大概瞄准方向，就能对敌人造成巨大的杀伤。 一枚枚榴弹在鬼子人群中炸开，爆炸声，惨叫声，混杂着硝烟和血雾，构成了一幅惨烈的战场画面。 战斗才刚刚开始不到一分钟，鬼子就已经被打懵了，伤亡惨重。他们完全没有料到，这伙龙国溃兵竟然还有如此强大的火力。 鬼子们被打得晕头转向，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试图躲避如同雨点般倾泻而下的子弹和炮弹。 一个鬼子副官，眼看着指挥官中村健人被炸晕，鬼子士兵死伤惨重，知道情况不妙，连忙死命地拖着中村健人的身体，拼命往后撤退，同时声嘶力竭地用日语喊着什么，似乎是在命令残余的鬼子撤退。 听到撤退的命令，残余的鬼子如蒙大赦，纷纷丢盔弃甲，狼狈逃窜，连滚带爬地向山谷外逃去。 山坡上的王老根和二愣子，寨墙上的老周和士兵们，眼看着鬼子溃败，士气大振，欢呼声，呐喊声，响彻山谷。 “冲啊！杀鬼子啊！” “打死这帮狗娘养的！” “弟兄们，冲下去，别让他们跑了！” 溃兵们压抑了太久的怒火和憋屈，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出来。连续两次大胜，让他们找回了久违的自信和勇气，也让他们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希望。 林楚生看着鬼子狼狈逃窜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这一仗，又打赢了！而且赢得比昨天更加漂亮，更加轻松。 他放下掷弹筒，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 “停止射击！停止射击！不要追了！”林楚生大声喊道，制止了士兵们想要追击的冲动。 穷寇莫追，这是战场上的基本原则。更何况，他们现在的主要目的是自保，而不是扩大战果。把鬼子赶走就行了，没必要冒险追击。 听到林楚生的命令，士兵们虽然有些意犹未尽，但还是停止了射击，纷纷从藏身处走了出来，脸上带着胜利的喜悦和兴奋。 王老根和二愣子也带着人从山坡上跑了下来，脸上同样洋溢着笑容。 “排长！打得真他娘的痛快！鬼子被咱们打得屁滚尿流，抱头鼠窜！”王老根兴奋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得意。 二愣子也咧着嘴，憨笑着说道：“是啊排长！鬼子肯定没想到，咱们会在石林这里埋伏他们！这回他们可算是栽了个大跟头！” 林楚生笑着点了点头，对这次伏击战的效果非常满意。石林地形的优势，毛瑟c96的强大火力，再加上老周的神准枪法，以及士兵们高昂的士气，共同造就了这场酣畅淋漓的胜利。 “老周，这次多亏了你啊！你的枪法真是太厉害了！”林楚生走到老周面前，由衷地赞叹道。 老周只是淡淡一笑，语气平静地说道：“排长过奖了，都是些老把戏，当不得什么。” 虽然嘴上谦虚，但老周的眼神中，还是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豪。 林楚生心中一动，对老周更加重视起来。这样的人才，绝对是队伍的宝贵财富，一定要好好利用。 “好了，大家都别光顾着高兴了！”林楚生拍了拍手，把大家的注意力集中过来，“战斗还没结束呢！鬼子虽然被打退了，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很快就会卷土重来。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老根，带几个人，去打扫战场！把鬼子丢下的武器弹药，还有能用的东西，都捡回来！尤其是枪支弹药，越多越好！”林楚生下令道。 “二愣子，你带两个人，负责警戒，注意山谷周围的动静，防止鬼子去而复返！” “老周，你跟我来，我有些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 “是！”众人齐声应道，立刻开始忙碌起来。 寨子里再次热闹起来，士兵们兴高采烈地冲向战场，开始搜集战利品。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也弥漫着胜利的喜悦。 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接连两次胜利带来的兴奋，让这十几个人暂时忘记了疲惫和饥饿，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 似乎是压抑了太久，无处释放，接连两次的胜利，真的让这十几个人瞬间把一个月来的不顺全都释放了出来。他们尖叫欢呼，似乎要把所有的委屈和憋闷都发泄出来。 林楚生看着眼前这群欢呼雀跃的士兵，心中也感到一丝欣慰。他知道，这支队伍，正在慢慢地凝聚起来，正在慢慢地变得强大。 打扫战场的过程，与其说是打扫，不如说是一场狂欢。 士兵们像一群饿狼扑食一般，冲到战场上，疯狂地搜刮着鬼子丢下的武器弹药和各种物资。 三八大盖，歪把子机枪，掷弹筒，手榴弹，子弹，军粮，急救包……凡是能用的东西，都被他们一股脑地搬回寨子里。 尤其是那些崭新的三八大盖和成箱的子弹，更是让士兵们乐得合不拢嘴。有了这些武器弹药，他们的火力将会得到极大的提升，自保能力也更强了。 当然，最受欢迎的还是鬼子身上的牛肉罐头和压缩饼干。这些玩意儿，对于已经饿了好几天的溃兵们来说，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没过多久，寨子里就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战利品，如同一个小型的军火库。 林楚生看着眼前的战利品，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一仗，不仅打退了鬼子的进攻，还缴获了如此多的物资，真可谓是双喜临门。 “排长！发财了！发财了！这回咱们是真的发财了！”王老根抱着几支崭新的三八大盖，兴冲冲地跑到林楚生面前，兴奋地说道。 “是啊，发财了。”林楚生笑着点了点头，心情也十分不错。 “排长，你看，咱们缴获了这么多枪，这么多子弹，这回咱们可以把所有人都换上新枪了吧？”王老根指着堆积如山的武器，兴奋地问道。 林楚生摇了摇头，说道：“枪是好东西，但也不能乱用。毛瑟c96和三八大盖，咱们暂时够用了。多余的枪支弹药，先收起来，以后说不定还有用处。” “好吧。”王老根有些遗憾地挠了挠头，但还是听从了林楚生的命令。 “对了，老根，打扫战场的时候，有没有看到鬼子的尸体？”林楚生突然问道。 王老根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说道：“看到了看到了！鬼子死了不少，起码有二三十个！还有十几个伪军，也都死光了！” 第9章 好东西! “鬼子的尸体都处理了吗？”林楚生继续问道。 “还没呢，都堆在那边，等着排长你发话呢。”王老根指了指寨子外面的一处空地。 林楚生点了点头，走到空地边，看着堆积如山的鬼子尸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这些鬼子，昨天还耀武扬威，不可一世，今天却成了冰冷的尸体，躺在这里任人宰割，战争的残酷，可见一斑。 “把鬼子的尸体都烧了吧。”林楚生沉默片刻，缓缓说道，“免得引起瘟疫。” “烧了？”王老根有些惊讶地问道，“排长，这些鬼子可是咱们的敌人啊，为什么要烧了他们？” 林楚生看了王老根一眼，语气平静地说道：“他们是我们的敌人没错，但也是人。死者为大，入土为安，这是我们龙国的传统。烧了他们，也算是给他们一个体面的结局吧。” 王老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虽然不太明白林楚生的意思，但还是照做了。 士兵们找来一些干柴，将鬼子的尸体堆放在一起，点燃了火焰。熊熊烈火燃烧起来，浓烟滚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臭的味道。 林楚生站在火堆旁，默默地注视着燃烧的尸体，心中思绪万千。 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2天了。从最初的慌乱和迷茫，到现在的逐渐适应和掌控，他经历了很多，也成长了很多。 他从一个现代军迷，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军人，一个带领队伍在乱世中求生存的指挥官。 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很艰难，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一切挑战。 黑虎寨外，鬼子尸体燃烧的噼啪声渐渐平息，只剩下袅袅升起的黑烟，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焦臭味，飘散在黄昏的山谷中。寨墙上的士兵们默默地看着，没有人说话。胜利的喜悦被这残酷的景象冲淡了几分，战争的底色终究是血与火。 林楚生没有再看那燃烧的火堆，他转身走回寨子。战争就是你死我活，容不得太多伤春悲秋。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如何利用这次胜利的果实，让这支刚刚有了点起色的队伍，变得更强。 王老根小跑着跟了上来，脸上的兴奋劲还没完全消退，手里拿着一本有些破损的小册子，边跑边汇报：“排长！清点完了！家伙事儿可真不少！三八大盖，就是那种长枪，缴了足足三十二把！ 还有十四把是咱们自己人用的那种中正式！子弹更是捡了好几大箱，手榴弹也有一堆！吃的喝的药品什么的就不细说了，反正够咱们对付一阵子了！” 林楚生听着，脚步不停，这些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日军一个小队的标准装备，再加上那些伪军的零碎，能有这些收获不奇怪。 “……最带劲的是这个！”王老根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他几步窜到林楚生前面，几乎是吼出来的，“排长！咱们缴了一挺机枪！歪把子！是歪把子机枪！” “歪把子？”林楚生猛地停下脚步，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黑夜中点燃的火把。他霍然转身，目光灼灼地盯着王老根，“在哪儿？带我去看！” 歪把子机枪，大正十一式轻机枪！这玩意儿在后世的评价确实不高，什么结构复杂、容易卡壳、供弹奇葩、人机功效差等等，毛病一大堆。 但是，在这个时代，在这个缺枪少弹、火力贫弱的战场上，一挺能连续射击的机枪，哪怕是毛病多多的歪把子，也绝对是步兵的火力支柱，是攻坚拔寨的大杀器！ 王老根兴奋地在前面带路，七拐八拐来到一间还算完整的石屋前。这里被临时当作了武器库，缴获的枪支弹药堆放在地上，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和浓烈的硝烟味。 林楚生一眼就看到了摆在最显眼位置的那挺歪把子机枪。它静静地躺在那里，独特的歪斜弹斗，复杂的机匣结构，还有那标志性的散热片枪管，无一不显示着它的身份。 机枪旁边还整齐地码放着十几个装满子弹的弹板，黄澄澄的子弹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诱人的光芒。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啊！”林楚生快步上前，蹲下身子，手指轻轻抚摸着冰冷的枪身，眼神中充满了喜爱，就像是看到了绝世珍宝。 他仔细检查着机枪的各个部件，拉了拉枪栓，感受着机件的顺畅程度，又打开供弹漏斗检查内部，点了点头。 虽然有些磨损，但保养得还算不错，关键部件都完好无损，比他想象中要好得多。这玩意儿虽然设计上有些缺陷，但只要保养得当，操作熟练，绝对是一把战场利器。 “旁边那个……”林楚生目光扫过，落在了歪把子旁边一具扭曲变形的金属管子上，“是掷弹筒？” “对对对！”王老根一拍大腿，“排长你看，这还有一个坏掉的掷弹筒，估计是刚才打仗的时候，被咱们自己人哪颗子弹或者手榴弹给碰巧打坏了，真是可惜了……”他脸上露出惋惜的神色。 林楚生走过去捡起那具报废的掷弹筒看了看，炮管都变形了，确实是没救了。不过他并不在意，反而笑了笑。 王老根看他笑了，有些不解：“排长，这都打坏了，你还笑啥？” 林楚生没直接回答，反而看向王老根，“老根，掷弹筒的榴弹，这次缴了多少？” “哦哦，这个我记着呢！”王老根连忙从怀里掏出那个小册子，翻了翻，“榴弹，找到了十枚！都是好好的！加上咱们之前打剩下的六枚，一共还有十六枚！” 十六枚！林楚生心中一喜。这可是十六发高爆榴弹啊！足够支撑一场小规模的防御战了。虽然少了一具掷弹筒，但有弹药就好办，大不了战斗的时候，自己辛苦点，加快装填速度。 “好！十六枚，足够了！”林楚生满意地点头，目光再次回到那挺歪把子机枪上，“机枪是好东西，但得有好射手才行。咱们这些人里，谁以前摸过这玩意儿？” 士兵们你看我，我看你，大多是步枪手出身，有机枪操作经验的人，凤毛麟角。 王老根挠了挠头，有些犯难：“排长，这歪把子金贵，以前在部队里，都是宝贝疙瘩，能摸到的人不多。咱们这伙人里，好像……好像还真没听说谁是专门的机枪手。” 林楚生皱了皱眉。机枪可不是步枪，不是随便拉个人就能打好的。它需要专门的训练，不仅要打得准，还要懂得控制射速、更换弹板、排除故障，更重要的是，要在战场上找到合适的射击位置，发挥最大的火力压制作用。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人群后方，那个抱着缴获来的三八大盖，正低头仔细擦拭的沉默身影，老周。 第10章 队伍中的问题 论枪法，老周无疑是整个队伍里最顶尖的。论沉稳，他也远超其他人。如果说有谁最适合担任这个机枪手，那非老周莫属。 “老周！”林楚生喊了一声。 老周抬起头，眼神平静地看向林楚生，等待着他的命令。 林楚生指了指地上的歪把子：“老周，你以前是东北军的老兵，打过机枪吗？” 听到“机枪”两个字，老周的眼神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沉默了几秒钟，才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打过……龙国十七年的时候，在团里的机枪连干过一阵子，是副射手。” “副射手？”林楚生心中一动，“那正经操作过吗？歪把子这种？” 老周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歪把子……见过，也拆装过，但没怎么正经打过。那时候连里用得更多的是哈其开斯和捷克式。不过……原理都差不多。” 这就够了！林楚生心里有了底。只要有基础，学起来就快。而且看老周的样子，似乎对机枪并不排斥，只是可能有些不好的回忆。 “好！”林楚生当机立断，“老周，从今天起，这挺歪把子就交给你了！你就是咱们排的机枪手！找两个机灵点的人给你当副手，负责背弹药和协助你！” 这个任命一出，周围的士兵们都露出了羡慕的神色。机枪手啊！那可是队伍里的火力核心，绝对的宝贝！ 老周却并没有显得多兴奋，他只是默默地看着那挺歪把子，眼神复杂。他放下手中的三八大盖，走上前，蹲下身，像林楚生刚才那样，仔细地检查着机枪的每一个部件。他的动作很熟练，很专业，显然是真的懂行。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站起身，对着林楚生点了点头，言简意赅：“排长，我会用好它的。” 没有激动，没有豪言壮语，只有一句平淡却充满力量的承诺。林楚生看着老周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心中对这个沉默寡言的老兵更加敬重了几分。 “好！我相信你！”林楚生拍了拍老周的肩膀，“弹药优先供应你！战斗的时候，你就负责用这挺机枪，给我死死地压住鬼子的火力点！” “是！”老周立正应道。 解决了机枪手的问题，林楚生心情大好。他环视了一圈堆积如山的战利品，又看了看周围一张张兴奋的脸庞，大手一挥：“弟兄们！今天打了大胜仗，缴获了这么多好东西！ 晚上，咱们开荤！把缴来的鬼子罐头都拿出来，还有那些饼干，都分下去！今天晚上，让大家吃顿饱的！” “噢！吃肉喽！” “太好了！排长万岁！” “终于能吃顿饱饭了！” 士兵们顿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刚才打扫战场和面对鬼子尸体的压抑一扫而空，整个寨子都沸腾了起来。饥饿是他们这段时间最大的敌人之一，现在有肉吃，比什么奖励都实在。 很快，几口从附近捡来的破锅被架了起来，野菜糊糊加上切碎的压缩饼干和牛肉罐头，被煮成了一锅香气四溢的大杂烩。虽然卖相不怎么样，但对于饿了许久的士兵们来说，这已经是无上的美味了。 大家围坐在篝火旁，你一碗我一碗，狼吞虎咽，吃得满嘴流油，脸上洋溢着满足和幸福的笑容。 压抑了太久的紧张和疲惫，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胜利的喜悦和饱餐的满足感交织在一起，让黑虎寨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王老根一边呼噜呼噜地喝着糊糊，一边眉飞色舞地吹嘘着刚才在山坡上如何用盒子炮打鬼子：“……我跟你们说，当时我就瞅准了那个鬼子曹长，‘哒哒哒’一个长点射过去，那小子立马就见了阎王！哎呀，那叫一个痛快！” 旁边的士兵们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发出阵阵哄笑和叫好声。二愣子捧着碗，眼睛瞪得溜圆，满脸崇拜地看着王老根。 林楚生端着一碗糊糊，靠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眼前这热闹的景象，嘴角也露出了一丝微笑。这才是队伍该有的样子，有生气，有活力，有希望。 不过，他并没有完全沉浸在这短暂的欢乐中。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崭新的三八大盖，扫过那挺蓄势待发的歪把子机枪，扫过那十六枚金贵的榴弹，心中已经在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武器装备是提升了，但士兵的素质还远远不够。 今天的伏击战能打得这么顺利，很大程度上是占了地形和出其不意的便宜。鬼子一旦有了防备，或者投入更多的兵力，战斗绝不会这么轻松。 训练！必须加强训练！尤其是射击和战术配合！ 还有防御工事，现在的寨墙太简陋了，必须尽快加固，挖掘更多的射击掩体和交通壕。黑虎寨的地形虽然易守难攻，但绝不能掉以轻心。 最让他担心的是，鬼子下一次会派多少人来？这次来了一个小队，被打残了回去，下次会不会来一个中队，甚至一个大队？以日军睚眦必报的性格，这完全有可能。 “排长，想啥呢？”老周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在他身边坐下，也端着一碗糊糊。 “没什么，”林楚生回过神来，笑了笑，“在想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老周喝了一口糊糊，沉默了一下，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鬼子再来，咱们接着打就是了。”他的语气很平淡，却透着一股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从容和坚定。 林楚生点了点头：“打是肯定要打的。但怎么打，得好好琢磨琢磨。咱们不能总靠着出其不意。老周，你经验丰富，觉得咱们现在最需要加强的是什么？” 老周想了想，指了指那些正在嬉笑打闹的士兵：“排长，我觉得，是规矩。咱们现在虽然像个队伍了，但还缺了点军营里该有的东西。令行禁止，赏罚分明，还有……杀气。” 杀气？林楚生咀嚼着这两个字。他明白老周的意思。这些溃兵虽然也杀过鬼子，但更多的是被动反击，是为了活命。他们身上还缺少那种真正百战精兵的锐气和悍不畏死的决心。 “你说得对。”林楚生若有所思，“规矩要立，训练要抓，这股气，也得慢慢养起来。” 篝火渐渐熄灭，肉汤的香气也被山谷的夜风吹散。饱餐后的满足感并不能完全驱散战争带来的疲惫和潜藏的危机感。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林楚生就把所有人从睡梦中叫醒了。 “都起来！别他娘的睡得跟死猪一样！”王老根扯着他那破锣嗓子，挨个石屋、角落吆喝着，毫不客气地把还在回味昨晚肉香的士兵们拽了起来。 昨夜的狂欢仿佛还在眼前，士兵们大多睡眼惺忪，带着几分慵懒和不情愿。有人小声嘀咕着：“排长，这才刚打完仗，不多歇歇？” 林楚生站在寨子中央的空地上，脸色平静，但眼神锐利，扫过每一个慢吞吞挪出来的士兵。“歇？鬼子给我们歇的机会吗？”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昨天打跑了一波，今天他们可能就来两波！明天可能就是一个中队！你们想一直像昨天那样，靠着埋伏和运气活命吗？” 第11章 狮子搏兔 一番话问得众人哑口无言。昨天的胜利固然痛快，但谁都知道，那是占了地利和出其不意的便宜。真要是拉开架势硬拼，他们这点人，根本不够鬼子塞牙缝的。 “从今天起，咱们得立规矩！”林楚生继续说道，声音斩钉截铁，“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咱们现在不是以前各自逃命的散兵游勇了，咱们是一个整体，是一个拳头！要想活下去，要想打鬼子，就得有个兵样子！”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老周身上：“老周！” “到！”老周应声出列，身姿挺拔，虽然穿着破旧的军装，却自有一股沉稳的气度。 “从今天起，你除了负责机枪，还要兼任咱们排的教官，负责操练大家！尤其是枪法！咱们缴获了这么多枪，不能都当烧火棍使！” “是！”老周回答得干脆利落。能重新拿起枪，重拾军人的职责，对他而言，似乎比什么都重要。 “其他人，都给我听好了！”林楚生环视众人，“每天卯时（早上5-7点）起床，整理内务，然后是早操、队列训练。 上午，老周教你们射击，下午，加固工事，熟悉地形！晚上，总结、学习！谁敢偷懒耍滑，别怪老子不客气！” 他刻意加重了语气，目光扫过几个明显有些油滑的老兵痞。 “还有！”林楚生补充道，“令行禁止！我的命令，就是最高指示！战场上，不听指挥，擅自行动者，杀无赦！临阵脱逃者，杀无赦！动摇军心者，杀无赦！” 连续三个“杀无赦”，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意，让所有人都打了个哆嗦。 他们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排长，绝不是什么善茬。他身上的那股子狠劲，是动真格的。 王老根在一旁帮腔：“都听见排长的话了没？谁他娘的敢不当回事，老子第一个拧下他的脑袋当夜壶！” 训练正式开始。队列训练对于这些老兵油子来说，简直是种折磨。 站军姿，踢正步，走队列，枯燥乏味，远不如扛着枪打鬼子来得痛快。不少人叫苦不迭，尤其是二愣子，手脚不协调，同手同脚是家常便饭，惹得众人一阵哄笑，也冲淡了几分训练的枯燥。 “笑什么笑！”王老根瞪着眼珠子，“二愣子虽然憨了点，但打起仗来比你们谁都猛！都给我好好练！” 老周则完全是另一副模样。他话不多，但要求极严。射击训练时，他亲自示范据枪、瞄准、击发的要领，每一个动作都一丝不苟，标准得像是教科书。他会走到每个士兵身边，手把手地纠正他们的姿势。 “枪托抵实！肩膀放松！” “三点一线！缺口，准星，目标！” “呼吸要稳！击发瞬间，气息要屏住！”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尤其是当他偶尔拿起一支三八大盖，随意地朝着远处一块石头打上几枪，枪枪命中目标中心时，更是引得士兵们一阵惊叹和佩服。有这么个神枪手教官，大家的积极性也高了不少。 林楚生看着这一切，心中稍定。队伍正在慢慢走上正轨。他自己也没闲着，除了监督训练，就是带着人勘察地形，规划防御工事。 黑虎寨的地形确实险要，但现有的寨墙太薄弱，射击孔也不够，必须加固。他还计划在石林和寨子周围挖掘一些简易的交通壕和单兵掩体，形成交叉火力。 他甚至在脑海里盘算着，是不是该动用一下“征战兵工厂”了。虽然生产武器弹药需要能量点，而能量点需要通过战斗胜利或者完成系统任务来获取，但生产一些基础的工具，比如铁锹、十字镐，或者加固工事用的铁丝网、沙袋，应该消耗不大。这能大大提高工事修建的效率和质量。 就在黑虎寨热火朝天地进行训练和建设的时候，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这支“不知名的溃兵”，已经在日军那里挂上了号。 庆丰城，日军东北方面军第三师团指挥部。 一份关于“黑虎山附近帝国士兵遭遇不明武装袭击”的战报摆在了师团长山下奉文的案头。报告语焉不详，只说一个小队的皇军士兵和部分“协和军”（伪军）在追击溃兵途中遭遇伏击，伤亡惨重，指挥官中村健人重伤昏迷，仅少数人逃回。 “八嘎！”山下奉文脸色铁青，将报告狠狠摔在桌上，“一个小队！连一伙溃兵都对付不了？中村这个蠢货！” 旁边的参谋长低头道：“师团长阁下，据生还者报告，敌人火力凶猛，似乎装备了多挺……冲锋手枪（日军对毛瑟c96的称呼之一），并且有掷弹筒，还占据了有利地形进行伏击。” “冲锋手枪？掷弹筒？”山下奉文皱起眉头，“溃兵哪里来的这些装备？难道是中央军的精锐？” 他走到地图前，目光落在黑虎山一带的地形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不对……如果是精锐，不会只有这点动静。” 他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参谋长。” “哈伊！” “命令，第一大队的直属山炮小队，配属给第二步兵大队。再从师团直属工兵中队抽调一个小队，携带爆破器材，加强给他们。” 参谋长有些惊讶：“师团长阁下，对付区区一伙溃兵，是否……动静太大了？第二大队本身就有两个步兵中队，再加上山炮和工兵，这几乎是一个加强大队的兵力了。” 山下奉文冷笑一声，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着她的参谋长：“你不懂龙国人。他们现在就像久旱的禾苗，太需要一场胜利来鼓舞士气了。 这伙溃兵的两次小胜，虽然微不足道，但很可能会被他们大肆宣扬，成为所谓的‘榜样’。我们必须在他们取得‘第三次胜利’之前，像掐灭火星一样，彻底地、干净地将他们碾碎！” 他走到窗边，望着远方起伏的山峦，语气带着一种冰冷的残酷：“龙国有句古话，‘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我深以为然。更何况，这只‘兔子’，似乎比我们想象的要狡猾一些。 我要用绝对的优势兵力，一次性解决问题，不仅要夺回皇军的荣誉，还要让所有龙国人知道，任何抵抗都是徒劳的，帝国的兵锋，不可阻挡！” “哈伊！”参谋长肃然领命，心中却暗自咋舌。师团长对于这伙名不见经传的溃兵，重视程度似乎超乎寻常。 山下奉文不知道的是，他决心要掐灭的这颗“火星”，此刻正因为他之前的“轻敌”而获得了喘息之机，甚至开始吸引更多的“火种”前来汇聚。 关于“黑虎山大捷”的消息，通过某些隐秘的渠道，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荡开了一圈圈涟漪，传到了附近一些同样被打散、挣扎求存的龙国士兵耳中。 对于这些在绝望中徘徊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一剂强心针，一个希望的灯塔。黑虎山，这个原本不起眼的地方，开始在暗流涌动中，成为一个新的焦点。 第12章 不速之客? “排长！排长！”二愣子跑到跟前，上气不接下气，“外面……外面来人了！” 王老根眉头一竖：“鬼子又来了？多少人？” “不是鬼子！”二愣子猛地摇头，喘匀了气，眼睛瞪得溜圆，“是……是咱们的人！穿着咱们的军装！有好几个呢！” 友军？林楚生心中一动，但立刻警惕起来。这兵荒马乱的年月，穿着国军军装的，未必就是友军，土匪、溃兵、甚至鬼子假扮的都有可能。他示意训练暂停，对王老根和老周使了个眼色，自己则快步朝着寨门走去。 寨门外不远处的山谷口，果然站着一小撮人，总共九个，一个个风尘仆仆，身上的灰色军装破烂不堪，污迹斑斑，脸上带着疲惫和茫然。但他们手里都还握着枪，虽然型号杂乱，有老套筒，有汉阳造，甚至还有一把看起来保养得不错的二十响驳壳枪。 为首的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身材挺拔，虽然同样狼狈，但眉宇间带着一股军官特有的气质，领章上赫然是两颗小星，中尉军衔！ 林楚生心里微微一沉。中尉，军衔比自己高一级。在这个讲究上下尊卑的军队体系里，这可能会带来一些麻烦。但他没有犹豫，整理了一下自己同样破旧的军装，大步走了出去。 看到林楚生带着王老根和老周走出来，那九个人明显紧张起来，握紧了手里的武器。为首的中尉目光锐利地打量着林楚生，当看清林楚生领章上那颗孤零零的星星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林楚生走到对方面前几步远站定，按照规矩，抬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长官好！” 那中尉显然没料到对方会如此干脆地先行敬礼。他微微一愣，随即也抬手回礼，动作同样标准，只是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他之前辗转听说，这黑虎山附近有一支打退了鬼子追兵的溃兵队伍，还以为指挥官会是个经验丰富的老行伍，至少也得是个上校旅长。 可眼前这个……看脸庞的稚嫩，顶多也就十五六岁？一个少尉排长？就凭他，能带着一帮残兵打赢鬼子？ 他心里充满了疑问，甚至有一丝荒诞感。自己好歹是正经的定兴讲武堂毕业，科班出身，都不敢说能轻易击溃日军小队，这小子凭什么？ 尽管内心波澜起伏，但他脸上还是维持着职业军人的微笑，声音沉稳：“你好，我是中央军暂编57师搜索营的中尉副连长，张浩云。 部队被打散了，带着几个弟兄，一路走到这里。听闻此地有我部袍泽聚集，还打了胜仗，特来投奔。” 他的目光扫过林楚生身后的王老根和老周，最后又落在林楚生年轻的脸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这黑虎寨，看来比他想象的要复杂。 张浩云的到来，像一块投入平静池塘的石子，在黑虎寨这群溃兵中激起了不大不小的涟漪。 中尉副连长，这个头衔在这些普遍只有列兵、上等兵身份，最高不过是个少尉排长的群体里，显得格外扎眼。 尽管张浩云脸上带着客气的微笑，言语间也保持着军人的分寸，但那份科班出身、久居人上的气质，还是隐隐地流露出来，让寨子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林楚生心里跟明镜似的。他知道，张浩云的出现，既是助力，也可能是变数。九个生力军，尤其是还有一个受过正规军事教育的军官，对于极度缺乏人手和专业人才的黑虎寨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但同时，军衔上的差距，以及可能存在的指挥权之争，都是潜在的炸药桶。 “张副连长，还有各位弟兄，欢迎你们！”林楚生脸上露出诚恳的笑容，主动伸出手，“现在这世道，能遇上就是缘分。咱们都是打鬼子的自家兄弟，到了这儿，就跟到家一样！” 张浩云握了握林楚生的手，感觉对方的手虽然年轻，却很有力，眼神也比他想象的要沉稳得多，不像个毛头小子。 “林排长客气了。国难当头，能有贵部这样的队伍坚持抵抗，实乃我辈之楷模。以后，还请林排长多多关照。” 他嘴上说着关照，眼神却不自觉地扫过林楚生身后的王老根和老周，以及周围那些虽然衣衫褴褛，但精神头似乎还不错的士兵。 “好说好说！”王老根咧着大嘴凑了上来，自来熟地拍了拍张浩云身边一个士兵的肩膀，“兄弟哪个部分的？以前扛过歪把子没？ 咱们这儿刚缴了一挺，正经的日本货，突突起来，那叫一个过瘾！”他唾沫横飞地吹嘘着之前的战斗，言语间充满了自豪感，也带着几分“老资格”的优越感。 张浩云带来的几个士兵大多沉默寡言，只是警惕地打量着四周。他们跟着张浩云一路逃亡，吃了太多苦头，对谁都保持着戒心。 听到王老根的吹嘘，有人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似乎觉得这帮“土包子”打了两次胜仗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林楚生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一切，心里有了计较。他热情地安排张浩云等人住下，将寨子里为数不多的几间还算完整的石屋腾出来一间。 至于食物，自然不能像昨晚那样敞开了吃缴获的罐头，但也尽量保证了供应，是掺了野菜的稀粥和几块压缩饼干。 “条件简陋，张副营长和弟兄们多担待。”林楚生歉意地说道。 张浩云摆摆手：“林排长言重了。能有口热乎的就不错了。我们这一路，草根树皮都啃过。”他看着碗里虽然寡淡但还算干净的食物，心里对林楚生的评价又高了一分。至少，这个年轻的少尉不是个只顾自己的主。 简单的安顿之后，林楚生并没有因为新来了“长官”就打乱原有的计划。第二天一早，训练照常进行。 当张浩云和他手下的士兵被王老根的大嗓门从睡梦中吼起来，看到寨子里所有人都已经开始站队列、练早操时，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他们本以为这里的溃兵跟他们之前遇到的大多数一样，是群纪律涣散、得过且过的乌合之众，没想到竟然还有如此章法。 “林排长，你们这是……”张浩云走到林楚生身边，看着老周一丝不苟地纠正着士兵的动作，语气中带着探寻。 “乱世用重典，部队散了，但军人的魂不能散。”林楚生回答得很平静，“咱们人少，要想活下去，就得比鬼子更狠，更 disciplined（有纪律）。”他特意用了个英文单词，想看看张浩云的反应。 张浩云果然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林排长说的是。令行禁止，确实是军队的根本。只是……这些基础训练，是否过于耗费时间？ 眼下鬼子随时可能再来，我们是不是应该把重心放在构筑工事和实战演练上？”他提出了自己的建议，语气很委婉，但意思很明确，他觉得林楚生的做法有点本末倒置。 第13章 对比 林楚生笑了笑：“张副连长所言有理。工事和实战演练我们下午和晚上都会进行。但基础不牢，地动山摇。 连枪都端不稳，队列都站不齐，上了战场也是一盘散沙，工事修得再好，也守不住。”他顿了顿，看向老周，“老周，你觉得呢？” 老周停下动作，看了张浩云一眼，声音沙哑却有力：“排长说得对。枪法和队列，是军人的根。根扎不稳，长不成大树。” 张浩云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心里有些不舒服。他好歹是个副连长，又是科班出身，竟然被一个少尉和一个老兵给顶了回来。但他面上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点了点头：“受教了。” 心里虽然有点疙瘩，但张浩云也不是完全听不进道理的人。 他仔细观察着老周的训练，看着那些原本松松垮垮的溃兵，在老周严厉的口令下，虽然动作还显笨拙，但眼神里渐渐有了一丝军人该有的专注和服从。 尤其是那个叫二愣子的大个子，每次都同手同脚，引得哄堂大笑，可他被王老根吼了几句后，脸憋得通红，愣是咬着牙一遍遍地练，那股子犟劲，倒让张浩云有些侧目。 再看看林楚生，年纪轻轻，却稳稳地站在那里，目光平静地扫视全场，偶尔开口说几句，总能切中要害，要么是纠正动作，要么是提点士气，言语不多，却自有一股让人信服的气场。这小子，不简单。张浩云心里的那点轻视，不知不觉又淡了几分。 既然人家在练，自己也不能闲着。张浩云转过身，看向自己带来的那九个兵。这九个人，是他从溃散的建制里好不容易收拢起来的，说是兵，其实更像是跟着他一起逃命的难兄难弟。 此刻，他们正三三两两地靠在石壁上，有的在抽旱烟，有的在低声聊天，还有的干脆闭目养神，完全没把自己当成训练场上的一份子。 张浩云眉头皱了起来，沉声道：“都站好了！看看人家！我们也是军人，要有军人的样子！都给我过来，练队列！” 他这话一出，那九个人互相看了看，脸上都露出些不以为然的神色。一个脸上有刀疤的老兵痞懒洋洋地站起来，叼着烟卷，含糊不清地说道：“长官，咱们弟兄跑了这么久，骨头都快散架了，歇会儿呗？再说了，练这玩意儿有啥用？能当饭吃，还是能打鬼子？” “就是啊，长官，咱们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啥阵仗没见过？这站军姿踢正步，是新兵蛋子练的玩意儿。”另一个兵也跟着起哄。 这几个人，都是战场上滚过几遭的老油条，打仗也许不含糊，但论起纪律性，早就被战火和逃亡消磨得差不多了。 他们跟着张浩云，更多的是看中他是个军官，或许能找到条出路，但要让他们像新兵一样被操练，心里一百个不乐意。而且，他们可不像林楚生手下那十三个兵。 那十三个兵是亲眼见证了林楚生如何带着他们打了两场不可思议的胜仗，缴获了那么多好东西，心里早就把林楚生当成了能带着他们活下去的神人，自然是令行禁止，不敢有丝毫违逆。 可在张浩云这九个兵看来，林楚生不过是个运气好的毛头小子，而张浩云自己，虽然是中尉，但在之前的战斗中也没展现出什么过人之处，凭什么对他们吆五喝六？ 张浩云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他本就因为在林楚生那里碰了钉子而有些不快，现在又被自己带来的兵当众顶撞，一股怒火直冲脑门。 “放肆！”他猛地拔出腰间的十响驳壳枪，枪口指向那个带头起哄的刀疤脸，“你们还当自己是兵吗？军令如山，懂不懂？谁再敢废话，老子毙了他！” 黑洞洞的枪口，加上张浩云暴怒的神情，总算镇住了一时。那刀疤脸脖子缩了缩，讪讪地扔掉烟头，不敢再吭声。其他人也互相使了个眼色，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歪歪扭扭地排成一列。 张浩云强压着怒火，开始下口令：“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 然而，这九个人完全是敷衍了事。立正站不直，看齐对不准，动作拖沓，精神萎靡，和旁边林楚生手下那虽然笨拙但努力认真的队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王老根在一旁看得直撇嘴，低声对旁边的士兵嘀咕：“看看，看看，这就是中央军？还不如咱们排长带出来的兵有样儿！”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张浩云听到。 张浩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当众扇了几个耳光。他知道，自己这治军水平，跟那个看起来稚嫩的林楚生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人家靠的是威信和实打实的战绩，自己却只能靠拔枪威胁，这差距，太明显了。 林楚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暗自摇头。这张浩云，科班出身，理论或许不错，但带兵的实际经验，尤其是带这种溃兵油子的经验，显然还差得远。 不过，他也不想让这位名义上的“上官”太过难堪，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才是最重要的。 “好了！今天的早操就到这里！”林楚生适时地提高了声音，“大家活动活动，准备吃早饭！吃完饭，王老根带一队人去警戒，老周继续负责射击训练！张副营长，”他转向张浩云，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正好，我带你去看看咱们的‘家底’，顺便也熟悉一下寨子里的情况。” 这个台阶给得恰到好处，既结束了张浩云的尴尬处境，也显示了自己的主导地位。张浩云心里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林楚生一眼，收起枪，点了点头：“好，有劳林排长了。” 林楚生带着张浩云，先是来到了之前充当临时武器库的石屋。当石屋的门被推开，看到里面堆放的武器时，饶是张浩云见多识广，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屋子不大，但里面靠墙码放着一排排保养得油光锃亮的三八大盖，少说也有三四十支，旁边还有十几支熟悉的中正式步枪。 地上是几个打开的木箱，里面装满了黄澄澄的6.5毫米和7.92毫米步枪子弹，还有一堆圆滚滚的脚盆军的手榴弹。最显眼的，还是放在屋子中央的那挺歪把子轻机枪，独特的歪斜弹斗和复杂的枪身结构，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这……这些都是你们缴获的？”张浩云的声音有些干涩，目光在那挺歪把子上流连不去。歪把子虽然毛病多，但在战场上，一挺能连续射击的机枪，往往就能决定一场战斗的走向。 他们搜索营以前也有几挺，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没想到在这里，竟然就这么随意地摆放着。 第14章 溃军 张浩云的喉咙有些发紧，他再次仔细数了数那些三八大盖，确认自己没有眼花。三十多支崭新的步枪，还有一挺歪把子，以及堆积如山的弹药和手榴弹……这哪里是溃兵能有的“家底”？这简直比他们营的装备都精良！ 他目光复杂地看向林楚生，语气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探寻：“林排长，你们……就凭这点人，打退了一个小队的鬼子？” 林楚生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指了指石屋角落里堆放着的几具日式钢盔和军刀：“这些，都是证据。” 张浩云走过去，拿起一顶钢盔，入手冰凉沉重，上面还留着几道明显的划痕，边缘处甚至有些变形，显然是经历过激烈的战斗。 他又拿起一把军刀，刀柄上雕刻着樱花纹饰，刀刃锋利，寒光逼人。这些都是如假包换的日军制式装备，做不得假。 他的内心开始动摇，原本的轻视和怀疑逐渐被震撼和敬畏所取代。如果说缴获几支枪，还能解释为运气好，捡漏或者偷袭，但缴获这么多，甚至包括机枪和掷弹筒这种重火力，还成建制地击溃了一个日军小队，那就绝非偶然了。 这绝对是一场实打实的胜仗，而且指挥这场胜仗的，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稚气未脱的少年。 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涌上心头，既有钦佩，又有些酸涩。他张浩云自诩科班出身，也曾带兵和日军正面交锋，但结果却是节节败退，狼狈逃窜，连队伍都打散了。 而人家一个十几岁的娃娃，带着一群泥腿子般的溃兵，却能打得鬼子哭爹喊娘，还缴获了这么多武器弹药……这差距，简直让人无地自容。 “张副营长，这边请。”林楚生没有注意到张浩云复杂的神情，继续引着他走出石屋，“寨子里条件有限，没什么好招待的，不过寨子的地形还算险要，易守难攻。我再带你到处看看，熟悉一下环境。” 两人沿着寨墙慢慢走着，林楚生指着寨子周围的地形，详细地介绍着寨子的防御部署和火力配置。哪里是制高点，哪里适合设置机枪阵地，哪里可以挖掘战壕，哪里可以设置埋伏圈……他说的头头是道，条理清晰，完全不像是一个临时拉起来的游击队指挥官，而更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职业军人。 张浩云默默地听着，不时点头，心中的震撼越来越深。 他发现，林楚生对战场的理解，对地形的利用，对火力配置的把握，都远超他的想象。很多地方，甚至比他在军校里学到的还要灵活实用，更贴近实战。 走到寨子西侧的山坡上，林楚生指着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说道：“黑虎寨背靠大山，三面环水，只有东面这一条山路可以通行。我们已经在这里设置了警戒哨，一旦鬼子来犯，可以提前预警。” 张浩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山路蜿蜒曲折，两侧山林茂密，确实是伏击的好地方。他想起之前听说的，这支队伍两次都是在山路上伏击鬼子，看来并非偶然，而是充分利用了地形优势。 “林排长，你们的警戒哨……布置得挺严密的。”张浩云斟酌着说道，语气比之前客气了许多，隐隐带着一丝请教的意味。 “还不够。”林楚生摇了摇头，“现在只是简单的明哨暗哨，只能起到预警作用。等寨子里再安稳一些，我打算在山路上再设置一些绊发雷和陷阱，增加鬼子进攻的难度。” 绊发雷和陷阱？张浩云眼睛一亮。这可是游击战的常用手段，简单实用，效果显着。他之前在军校里也学过一些，但实战经验不多，没想到林楚生竟然已经开始考虑这些了。 “林排长，你对游击战……很有研究？”张浩云忍不住问道。 “谈不上研究，只是纸上谈兵，学了一些皮毛。”林楚生谦虚地说道，但他眼神中却充满了自信，“现在是非常时期，正规战打不过鬼子，只能想些其他的办法。游击战，或许是我们这些小部队唯一的出路。” 张浩云默然。他不得不承认，林楚生说的很有道理。正面战场上，龙国军节节败退，损失惨重，再打下去，恐怕整个国家都要沦陷。 而像黑虎寨这样的小股武装，如果能有效地开展游击战，或许真的能给脚盆军制造一些麻烦，甚至扭转战局。 “林排长，你说的对。”张浩云由衷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敬佩，“游击战，确实是条出路。只是……游击战不是那么好打的，需要周密的计划，严明的纪律，还有……不怕牺牲的精神。” “这些我们都在努力。”林楚生笑了笑，“规矩我已经开始立了，训练也在抓紧进行。至于牺牲……打鬼子，哪有不死人的？怕死就别当兵！” 他语气平静，但却透着一股决绝和坚定，让张浩云心中再次一震。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少尉，忽然觉得，他身上有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成熟和稳重，还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大将气质。 就在二人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二愣子跑了过来，说是又有一队友军来到了寨门前。 “多少人？”林楚生追问道，一边快步往寨门方向走去。王老根和老周紧随其后，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二愣子使劲咽了口唾沫，努力让气息平稳下来：“乌泱泱一片，最少也得有五十来号人！都穿着军装，说是……说是友军。” 五十多人！林楚生心头一沉。这可不是小数目。黑虎寨满打满算，加上张浩云他们，也才二十出头，这一下就来了五十多，人数瞬间翻了几倍。 人多是好事，意味着力量壮大，但人多了也意味着管理难度加大，尤其是现在来的这批人底细不明，成分复杂，更增加了不确定性。 他和张浩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几分警惕。两人加快脚步，很快来到寨门前。 寨门外，山谷入口处，正如二愣子所说，黑压压站了一大群人，放眼望去，足有五六十个。这些人军装款式各异，灰色的，黄色的，甚至还有穿着破烂便衣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汉阳造、老套筒、驳壳枪，甚至还有扛着土枪的，简直像一个杂牌军展览会。 队伍前面站着两个人，正朝着寨门这边张望。两人都穿着褪色的军装，领章上同样是少尉军衔，和林楚生一样。 “还真是友军？”王老根嘀咕了一句，语气里带着怀疑。 林楚生没有放松警惕，示意王老根和老周跟在身后，自己率先走了出去。 “你们是哪个部分的？”林楚生走到近前，沉声问道，目光锐利地扫过眼前这群人。 为首两人连忙迎了上来，脸上堆起笑容，姿态放得很低。 “长官好！我们是暂编 17 师的！”一个身材瘦高，脸庞黝黑的少尉抢先一步说道，抬手敬了个不太标准的军礼，“我叫李明达，是三营七连的排长！” 第15章 小问题 另一个身材矮壮，满脸络腮胡的少尉也紧跟着说道：“长官好！我是独立团的！叫赵栓柱，也是个排长！我们都是在战场上被打散的，一路上收拢了一些弟兄，听说黑虎山这边有队伍，就赶过来投奔了！” 两人一唱一和，语气热情，姿态恭敬，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未来的期盼。 林楚生目光扫过他们身后的队伍，那些士兵也纷纷朝这边看来，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打量。 张浩云也走了上来，他毕竟是这里军衔最高的人，这种场合自然要由他出面。 “两位排长，辛苦了。”张浩云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语气温和，“我是中央军暂编57师搜索营副连长张浩云。欢迎各位弟兄加入！” 一听张浩云自报家门，李明达和赵栓柱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脸上笑容更盛，态度也愈发恭敬。 “哎呀！原来是长官！失敬失敬！”李明达连忙上前，热情地握住张浩云的手，用力摇晃着，“早就听说了，黑虎山这边有一支队伍，打退了鬼子，缴获了不少好东西，还以为是哪位英雄好汉，原来是长官您领导有方啊！” 赵栓柱也凑了上来，满脸堆笑地说道：“是啊是啊！长官真是年轻有为！能带着弟兄们在鬼子眼皮子底下打胜仗，真是了不起！我们兄弟们早就盼着能跟着长官您一起打鬼子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极尽吹捧之能事，把张浩云夸得天花乱坠，仿佛黑虎山的一切功劳，都跟他张浩云有关。 张浩云听得有些尴尬，脸上笑容也有些僵硬。 他很清楚，自己来黑虎寨才一天，什么都没做，这两位排长所谓的“听说”，显然是误会了什么。而且，他总觉得这两个人热情得有些过分，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油滑的味道，让他隐隐感到有些不舒服。 他下意识地看了林楚生一眼，却发现林楚生正站在一旁，面色平静，眼神沉静如水，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两位排长客气了。”张浩云不动声色地抽回手，略微侧身，将林楚生让了出来，笑着说道，“其实，两位误会了。 这位才是黑虎寨的指挥官，林楚生排长。之前的战斗，都是在林排长的指挥下取得的。” 他本意是想澄清误会，顺便也抬举一下林楚生，毕竟林楚生确实立了功，而且为人处世也比他想象的要成熟稳重。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李明达和赵栓柱脸上的笑容却瞬间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错愕和疑惑。 两人齐齐转头，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林楚生稚嫩的脸庞上，眼神中充满了怀疑和审视，仿佛在看一个稀奇的物件。 “他？林排长？”李明达瞪大了眼睛，指着林楚生，语气夸张地问道， “长官您没开玩笑吧？这么……这么年轻？” 赵栓柱也连连摇头，一脸不相信的样子：“不可能吧？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是一个……一个娃娃指挥的？长官您肯定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吧？” 两人毫不掩饰的质疑和轻视，让张浩云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他没想到，自己好心好意地介绍，竟然会是这种结果。 林楚生依旧面色平静，仿佛早就预料到会是这种反应。他没有生气，也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两人打量。 王老根却看不下去了，他向前一步，瞪着李明达和赵栓柱，粗声粗气地骂道：“他娘的，你们两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别看我们排长年纪小，打起鬼子来比你们这些老油条强多了！ 不信你们去打听打听，黑虎山是谁打下来的！鬼子小队是谁打跑的！都是我们排长带着我们干的！” 老周也默默地向前站了一步，虽然没说话，但眼神却变得锐利起来，隐隐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感受到王老根和老周身上散发出的敌意，李明达和赵栓柱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失态了。两人尴尬地笑了笑，连忙摆手解释。 “误会误会！老哥您别生气！”李明达连忙说道， “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只是有些惊讶，林排长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佩服佩服！” 赵栓柱也跟着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们兄弟们都是粗人，说话直，没啥恶意。林排长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两人嘴上说着客气话，但眼神里依旧带着一丝怀疑和不以为然。显然，他们并不相信，眼前这个看起来稚嫩的少年，真的能指挥得了战斗，打赢鬼子。 他们更愿意相信，之前的胜利，要么是运气好，要么是张浩云在背后指挥，而林楚生不过是个被推到前台的傀儡。 张浩云脸色稍缓，但心里还是有些不悦。他再次看了林楚生一眼，发现他依旧神色平静，仿佛根本不在意别人的质疑。 “好了，两位排长，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张浩云打断了他们的客套话，沉声说道，“既然大家都是来打鬼子的，那就先进寨子再说。有什么话，进去再说。” 李明达和赵栓柱见张浩云脸色不悦，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连忙点头称是，招呼身后的队伍跟着他们一起进了寨子。 寨门打开，五十多号人乌泱泱地涌了进来，瞬间让原本空旷的寨子变得拥挤起来。这些新来的人，大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身上带着浓重的疲惫和风尘，但眼神里却充满了对未来的茫然和期待。 林楚生带着他们来到寨子中央的空地，简单地安排了一下住宿。寨子里的石屋本来就不多，之前勉强够他和王老根他们十几个人住，现在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顿时显得捉襟见肘。 最后，只能让新来的人挤在几个稍大一点的石屋里，大部分人还是只能在寨墙边，屋檐下，甚至露天的地方凑合着住。 住宿问题勉强解决，接下来就是吃饭问题。寨子里粮食储备不多，之前缴获的罐头和肉干，昨天已经被大家敞开了吃了一顿，剩下的也不多了。 林楚生让王老根去熬了一大锅野菜粥，又拿出一些压缩饼干，勉强算是给新来的人接风洗尘。 热气腾腾的野菜粥端上来，寨子里顿时弥漫起一股野菜的清苦味道。对于林楚生和王老根他们来说，这野菜粥虽然寡淡，但好歹能填饱肚子，已经很不错了。 然而，对于那些新来的溃兵来说，这野菜粥显然无法满足他们的期望。 一些人接过碗，只是象征性地喝了一口，就皱起了眉头，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 “这是什么东西？猪食吗？”一个尖嘴猴腮的士兵撇着嘴，把碗里的野菜粥倒在了地上，发出“哗啦”一声响。 第16章 好好商量 周围几个人也跟着起哄：“就是！老子在城里当兵的时候，吃的都比这好！这他娘的是给人吃的吗？” “还以为打胜仗缴获了很多好东西呢，搞了半天就吃这个？真他娘的晦气！”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在外面讨饭吃呢！” 刺耳的抱怨声，顿时让寨子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林楚生原班人马的士兵们，听到这些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纷纷怒目而视，拳头也攥紧了。 二愣子更是气得脸都红了，他端着一碗野菜粥，走到那个倒粥的士兵面前，怒声喝道：“你他娘的说什么？这可是排长省下来给我们吃的！有得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不吃滚蛋！” 那尖嘴猴腮的士兵被二愣子高大的身躯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但嘴里却依旧不服软：“怎么着？老子说实话还不让说了？这破粥谁爱吃谁吃，反正老子不吃！” “你！”二愣子怒火中烧，抡起拳头就要揍人。 “二愣子，回来！”林楚生沉声喝止了二愣子的冲动。他走到二愣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下来。 然后，他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抱怨的士兵，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不想吃可以不吃，没人强迫你们。 但是，谁要是再敢浪费粮食，或者出言不逊，别怪我不客气！” 他的目光冰冷，语气森寒，让那些原本还想抱怨的人，顿时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原本喧闹的声音也渐渐消失了。 李明达和赵栓柱见状，连忙上前打圆场，一边呵斥手下士兵，一边赔笑向林楚生道歉。 “林排长您别生气，他们都是饿坏了，说话没轻没重，您别往心里去。”李明达一边说，一边狠狠地瞪了那些闹事的士兵一眼，“还不赶紧给林排长道歉！瞎了你们的狗眼！” 赵栓柱也跟着劝道：“是啊是啊！林排长您大人大量，别跟他们一般见识。我们这就让他们把粥捡起来吃了！” 两人一唱一和，总算把这场小小的风波暂时压了下去。那些闹事的士兵，在李明达和赵栓柱的呵斥下，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灰溜溜地捡起地上的碗，默默地喝起了野菜粥，只是脸上依旧带着不情愿的神色。 林楚生看着这一切，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这些新来的溃兵，纪律涣散，骄横跋扈，和自己手下这十几个兵完全不一样。 想要把他们捏合到一起，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简单的午饭过后，新来的溃兵们在寨子里四处走动，打量着这个简陋的据点。当他们走到堆放武器的石屋附近时，一些眼尖的士兵，立刻发现了屋子里堆积如山的武器弹药。 “卧槽！这里有这么多枪！？”一个士兵惊呼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惊喜和贪婪。 “真的假的？我看看！”其他人也纷纷围了上去，好奇地向石屋里张望。 “好多三八大盖！还有机枪！天呐！发财了！” “快进去看看！别都放在库里下蛋啊！” 一声声惊呼，如同点燃了火药桶，瞬间引爆了新来溃兵们的热情。他们呼啦一下，如同潮水般涌向石屋，争先恐后地冲进去抢枪。 他们蜂拥而至，争先恐后地挤入石屋，原本就狭小的空间顿时变得水泄不通，叫嚷声、推搡声、兴奋的嚎叫声混杂在一起，震耳欲聋。 林楚生站在寨墙边，眯起了眼睛，将眼前混乱的一幕尽收眼底。他没有阻止，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如同一个旁观者，冷眼观察着人性的贪婪与丑陋。 张浩云站在他身边，脸色铁青，显然也被眼前这失控的场面惊呆了。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只是紧紧地攥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王老根和老周等人也围了上来，他们脸上都带着怒色，显然对新来溃兵的行径感到愤怒。老周低声骂了一句：“这群狗娘养的，真他娘的是一群土匪！” 王老根更是气得直跳脚：“排长，不能让他们这么抢啊！这些枪都是咱们辛辛苦苦缴获的，凭什么让他们白白拿走？” 林楚生依旧沉默不语，只是微微抬起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阻止只会激化矛盾，甚至可能引发冲突。倒不如先让他们抢，看看这群人到底想干什么。 石屋里的哄抢还在继续，枪支被一支支地搬出来，堆放在空地上，很快就堆成了一座小山。新来的溃兵们几乎人手一把枪，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和满足的笑容，仿佛捡到了金元宝一般。 就连那挺歪把子轻机枪，也被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扛在了肩上，得意洋洋地炫耀着。掷弹筒也被另一个人抱走，脸上乐开了花。 当看到那挺歪把子也被抢走时，王老根再也忍不住了，他怒吼一声：“他娘的，连歪把子都敢抢！老子跟他们拼了！” 说着就要冲上去。 “老根，回来！”林楚生终于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王老根的怒火。王老根愣了一下，脚步顿住，回头看向林楚生，脸上带着焦急和不甘。 林楚生缓缓走到空地中央，目光扫过那些正忙着分枪的新兵，然后，他的目光停留在扛着歪把子的大汉身上，语气平静，却清晰地传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枪，兄弟们喜欢可以拿去用，大家都是来杀脚盆军的。但是，那挺歪把子和那门掷弹筒，得给我留下。那是我的兄弟们，顶着一个日军小队的火力，拿命换回来的。” 他的声音并不高亢，甚至有些稚嫩，但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原本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到林楚生身上。 扛着歪把子的大汉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会有人敢站出来阻止他们。他转过头，看到一个身材瘦弱，面容稚嫩的少年正站在不远处，眼神平静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大汉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笑容，他举起手中的歪把子，枪口随意地指着林楚生，粗声粗气地说道：“怎么着？小子，你是在跟老子说话吗？这枪现在是老子的了，想要，问问老子手里的家伙答不答应！” 他身旁几个士兵也围了上来，脸上带着嘲讽和挑衅的笑容，手里都端着刚抢来的步枪，枪口若有若无地指向林楚生。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剑拔弩张的火药味，仿佛只需一丝火星，就会瞬间爆炸。 王老根怒吼一声，就要冲上去，却被林楚生一把拉住。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窜出一个身影，正是那个尖嘴猴腮的士兵。 他举起枪托，恶狠狠地朝林楚生砸去，嘴里还叫嚣着：“小兔崽子，敢跟老子横，找死！” 第17章 我数三个数 然而，他的枪托还没落下，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黑影，紧接着，腹部传来一阵剧痛，如同被铁锤狠狠地砸了一下，瞬间让他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惨叫一声，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像一只煮熟的虾米般蜷缩成一团，痛苦地哀嚎着。 出手的正是王老根，他身手矫健，动作迅猛，一脚就将那个偷袭的士兵踹飞出去。 与此同时，林楚生也动了，他猛地拔出腰间那支造型奇特的盒子炮，黑洞洞的枪口瞬间对准了扛着歪把子的大汉，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格外刺耳，那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紧随其后，老周，二愣子，以及其他十名黑虎寨的老兵，也齐刷刷地拔出了腰间的盒子炮，十三支黑洞洞的枪口，如同十三只择人而噬的野兽，瞬间锁定了在场的所有新兵。 整齐划一的拔枪声，以及枪械上膛的咔嚓声，如同死神的低语，瞬间让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了。 进来的时候，新来的溃兵们进来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林楚生他们腰间鼓鼓囊囊的，以为只是普通的杂物。直到此刻，看到十三支造型奇特的盒子炮齐刷刷地指向自己，他们才猛然意识到，这帮人竟然人手一把盒子炮！这可是军官和土匪才配用的高级货啊！ 更让他们震惊的是，这十三个人，动作整齐划一，眼神冷酷坚定，仿佛训练有素的精锐士兵，和他们这些溃兵油子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尤其是林楚生，虽然年纪稚嫩，但眼神却异常沉稳，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杀气，仿佛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一般。 扛着歪把子的大汉，原本嚣张的气焰瞬间被浇灭，额头渗出了冷汗，握着枪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年，竟然如此果决狠辣，一言不合就拔枪上膛，而且，他手下这十几个人，竟然也如此彪悍，丝毫不惧他们这五十多人的数量优势。 此刻，没人再敢出声，原本喧闹的空地变得鸦雀无声，只能听到粗重的呼吸声和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压抑得令人窒息。 李明达和赵栓柱也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们脸色苍白，额头冒汗，显然也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原本只是想趁机捞点好处，没想到却捅了马蜂窝，惹上了这么一群狠角色。 两人连忙跑到张浩云身边，焦急地说道：“长官，您快说句话啊！这是怎么回事？兄弟们都是为了杀脚盆鬼子，怎么自己人先打起来了？” 李明达语气急促，带着一丝质问，他以为张浩云作为中尉，应该能管管这位“下属”，但他哪里知道，此刻的张浩云，看到林楚生如此果断狠辣，内心也有些发怵，更何况，这些新来的溃兵，根本就不是一个部队的，成分复杂，人心涣散，又有几个会听他的？ 张浩云脸色阴晴不定，他看了看林楚生，又看了看那些如狼似虎的老兵，内心陷入了剧烈的挣扎。 他很清楚，如果现在强行出头，很可能会激怒林楚生，引发更大的冲突。 但如果什么都不做，任由事态发展下去，他在这些新兵面前的威信将会荡然无存，以后还怎么指挥他们？ 还没等张浩云想出办法，林楚生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僵局，也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我数三个数，不交出歪把子和掷弹筒，我就开枪！”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狠狠地钉在人们的心上，带着令人胆寒的杀意。 “三！” 林楚生开始倒数，声音冰冷，没有丝毫感情，仿佛一个冷酷无情的刽子手，正在宣判死刑。 扛着歪把子的大汉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发现十三支黑洞洞的枪口依旧牢牢地锁定着他，没有丝毫动摇。他能感受到，对方不是在开玩笑，如果他拒绝交枪，对方真的会毫不犹豫地开枪射击。 “二！” 林楚生的声音再次响起，倒数的速度越来越快，空气中的压抑感也越来越浓，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预示着一场血腥的杀戮即将到来。 大汉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他再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手中的歪把子“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溃了新兵们的抵抗意志。 “交！我们交！”大汉慌忙喊道，声音颤抖，充满了恐惧和求饶。 其他人也纷纷跟着喊道：“交！交！我们交！” 生死关头，什么面子，什么尊严，都变得不重要了，活命才是最重要的。 林楚生冷冷地看着他们，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王老根和老周。 王老根和老周会意，立刻上前，一把夺过地上的歪把子和掷弹筒，以及之前被抢走的十几枚榴弹。 确认武器安全回到手中后，林楚生缓缓收起了盒子炮，他身后的老兵们也跟着收起了枪，但枪口依旧向下，保持着随时可以射击的姿势，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新兵。 “所有人，举起枪，慢慢后退！”林楚生再次下令，声音依旧冰冷，不容置疑。 王老根和老周等人立刻举起盒子炮，枪口对准新兵，缓缓后退。 林楚生也跟在他们身后，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新兵们的脸庞。 新兵们被这阵势吓坏了，谁也不敢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楚生一行人，举着枪，一步一步地后退，慢慢消失在夜色中，仿佛一群来自地狱的索命恶鬼，让他们感到无比的恐惧和无力。 直到林楚生等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黑暗中，新兵们才如释重负般地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放松下来，不少人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李明达和赵栓柱也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嘴唇哆嗦，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原本以为可以趁机占点便宜，没想到却差点丢了性命。 夜幕降临，黑暗笼罩着整个黑虎寨，寨子里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以及新兵们低声的议论声，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显得格外凄凉和压抑。 一场突如其来的冲突，让原本就脆弱的团结，变得更加岌岌可危，黑虎寨的未来，也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第18章 新希望? 张浩云站在原地，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看着林楚生等人消失的方向，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既有愤怒，又有震惊，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这里军衔最高的军官，应该掌控一切，但现在他才发现，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在这个黑虎寨里，真正说了算的，不是他这个中尉副连长，而是那个看起来稚嫩的少尉排长，林楚生。 而他张浩云，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摆设，甚至连自己的手下都管不住，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和无力感涌上心头，让张浩云感到无比的沮丧和愤怒。 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心中的屈辱和愤怒，已经远远超过了身体的痛苦。 李明达和赵栓柱坐在火堆旁，脸色依旧有些发白。他们手下的兵，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看向先前林楚生等人离开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忌惮。 这黑虎寨的水，比他们想象的要深得多，也浑得多。那个看起来毛都没长齐的林排长，根本不是什么善茬，手底下那十几个兵，也不是普通的溃兵，倒像是一群训练有素的杀神。 “他娘的，真邪门！”李明达低声骂了一句，往火堆里啐了口唾沫，“哪冒出来的这么个狠角色？看年纪，也就十五六岁吧？比老子刚当兵那会儿还小！” 赵栓柱灌了一口水囊里的凉水，抹了把胡子拉碴的下巴：“明达哥哥，我看这事儿邪乎。那小子手里的家伙，还有他那些兵，都不简单。咱们刚来，还是…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 他心里打起了退堂鼓，觉得投奔这里，未必是个好主意。 李明达眼珠子转了转，他自然也看出来了，但他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儿。好不容易拉扯起这么一支队伍，指望着找个靠山混口饭吃，甚至捞点功劳，怎么能就这么灰溜溜地认怂？他瞥了一眼不远处独自站立，脸色阴沉如水的张浩云，心里又活络起来。 “怕什么？”李明达压低声音，“那小子再横，不还是个少尉？咱们有张副连长在，中央军的中尉！还能压不住他一个地方部队的小排长？”他刻意提高了点音量，似乎是说给周围的手下听，也是说给张浩云听。 然而，张浩云仿佛没有听到，他依旧站在原地，背对着篝火，身影在摇曳的火光中显得格外孤寂。 方才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他堂堂中央军暂编57师的中尉副连长，科班出身，自诩军事素养不低，却在这个偏僻的山寨里，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排长，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剥夺了所有的权威和尊严。 林楚生那冰冷的眼神，那果断拔枪的动作，那不容置疑的命令，都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 他手下的兵，被人家缴了械，他想维护的秩序，被人家轻易打破，他试图扮演的领导者角色，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最让他感到无力和恐惧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连出面阻止的勇气都没有。在那十四支黑洞洞的枪口面前，他这个中尉的名头，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一股从未有过的挫败感和屈辱感，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内心。凭什么？凭什么一个毛头小子能镇住场子？凭什么他手下那几个溃兵就能令行禁止，如同精锐？ 凭什么自己带来的兵就像一群乌合之众，只知道争抢和抱怨？难道军校里学的那些条条框框，在真正的生死面前，真的如此不堪一击？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传来一阵刺痛，但这痛楚，远不及心头那份屈辱和愤怒来得猛烈。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坚持的那些所谓的军人准则和荣誉，是不是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就在寨子里气氛压抑到极点的时候，寨门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几声虚弱的咳嗽。 “谁？！”守在寨门口的几个新兵吓了一跳，以为是林楚生他们回来了，顿时紧张起来，手忙脚乱地举起刚刚抢到手的步枪，拉动枪栓，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先前被缴械的恐惧还未散去，他们此刻如同惊弓之鸟。 “别开枪！自己人！自己人！”一个沙哑疲惫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众人松了口气，放下枪口，借着寨门火把的光亮，看到十来个身影相互搀扶着，步履蹒跚地出现在寨门口。这些人比李明达他们还要狼狈，军装破烂不堪，脸上身上都带着伤，一个个面色惨白，气喘吁吁，显然是经历了一场恶战，并且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为首的是一个同样穿着少尉军服的年轻人，但他的军衔肩章已经破损，脸上也满是硝烟和血污，嘴唇干裂，眼神黯淡无光。他看到寨子里这么多人，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丝希冀：“请问…这里是指挥部吗？我们是…是第74军51师的，被鬼子冲散了…” 张浩云走了过去，打量着这伙新来的溃兵。虽然狼狈，但看他们的装备和隐约还能辨认的番号，确实是国军正规部队。他心里微微一动，正要开口询问情况。 突然，他的目光被其中一个士兵背上背着的东西吸引住了！那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金属箱子，上面还拖着一根长长的天线！ “步话机？！”张浩云失声叫了出来，眼睛瞬间瞪大了，心脏也跟着砰砰直跳。 这可是步话机啊！在战场上，这玩意儿比几挺机枪都金贵！有了它，就能和后方、和上级取得联系！就能知道外面的情况，就能…就能重新找到组织！ 一瞬间，张浩云仿佛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摆脱目前这尴尬困境的希望！只要能联系上上级，报告这里的情况，说不定就能得到指示，甚至得到援助！ 到时候，他张浩云就能名正言顺地接管这里的指挥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一个少年排长压得抬不起头！ “快！快把它拿过来！”张浩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他几步冲到那个背着步话机的士兵面前，也顾不上对方身上的污秽和血迹，“还能用吗？马上开机！呼叫师部！或者军部！快！” 那个士兵显然也认识张浩云的军衔，愣了一下，有些虚弱地回答：“报告长官…之前还能用，我们就是靠着它，才找到大致方向的…但是…电池快没电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联系上…” 第19章 升官发财 “试试！一定要试试！”张浩云急切地催促着，亲自帮着那个士兵把步话机卸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 周围的人也都围了上来，好奇地看着这个稀罕玩意儿。李明达和赵栓柱也凑了过来，眼神闪烁。他们自然也明白这步话机的价值。 那个懂技术的士兵开始调试机器，转动旋钮，摆弄天线。步话机发出滋滋啦啦的电流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盯着那台机器。 “滋…滋…呼叫…呼叫各单位…这里是…滋滋…”士兵戴上耳机，一边调试一边低声呼叫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步话机里除了杂音，没有任何回应。张浩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难道真的没希望了吗？ 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耳机里突然传来一阵相对清晰的电流声，紧接着，一个带着浓重口音的声音响起：“…这里是昆明指挥部…收到请回答…重复，这里是华北指挥部…” 联系上了！居然真的联系上了！而且是华北指挥部！那是东北大后方的最高指挥机构之一！ 张浩云激动得浑身发抖，一把抢过士兵手里的送话器，声音都变了调：“这里是！这里是中央军暂编57师搜索营副连长张浩云！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耳机那头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确认他的身份，然后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惊讶和严肃：“张浩云？暂编57师？你们不是在…你们现在在什么位置？部队情况如何？” “报告长官！”张浩云正要详细汇报自己的情况，以及黑虎寨的现状，请求指示。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粗糙的大手猛地伸了过来，一把夺走了他手中的送话器！ 张浩云愕然转头，只见李明达满脸堆笑，正拿着送话器凑到嘴边，那速度快得像抢食的饿狼。 “报告长官！报告首长！”李明达的声音洪亮而谄媚，和刚才判若两人，“我是暂编17师三营七连排长李明达！我们现在在黑虎山！对对对，就是黑虎山！我们这里聚集了一批被打散的弟兄，在张浩云副连长的英明领导下，我们刚刚打了两场大胜仗！” 张浩云目瞪口呆地看着李明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李明达却不管这些，唾沫横飞地继续吹嘘：“报告首长！我们在这里，跟小鬼子干了两仗！打得那叫一个惨烈！ 弟兄们伤亡很大，但是！在张副连长的指挥下，我们硬是凭着一股血气，打退了鬼子至少一个小队的进攻！没错！没错！就是一个小队的鬼子！ 我们缴获了大量武器弹药，三八大盖，歪把子机枪，还有手榴弹！都是张副连长指挥若定，身先士卒！缴获的武器弹药足够装备半个连了！我们现在士气高昂，正准备依托黑虎山，继续跟鬼子血战到底！请首长指示！请首长指示！” 李明达一口气说完，气都不喘一下，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仿佛真的成了什么英雄。他甚至还偷偷瞥了一眼张浩云，眼神里带着一丝得意和挑衅。 张浩云彻底愣住了，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想要揭穿李明达的谎言，但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看着李明达那张油滑的脸，看着周围那些新兵们茫然又带着一丝期待的眼神，突然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他能说什么呢？说这一切都是谎言？说自己根本没有指挥战斗？说黑虎寨的胜利和自己毫无关系？说了又有什么用呢？谁会相信他？谁又会在乎真相？在这个混乱的世道，实力和谎言，似乎比真相更有力量。 耳机那头，华北指挥部的声音沉默了片刻，似乎也在消化着李明达这番漏洞百出的“汇报”。 片刻后，声音再次响起，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黑虎山…暂编17师…张浩云…李明达…很好！很好！我方已经收到你们的报告！ 你们在黑虎山的抵抗，意义重大！鼓舞人心！对于你们的英勇表现，指挥部将予以嘉奖！所有参与黑虎山战斗的官兵，都将官升一级！务必坚守阵地，继续打击日寇，等待后续指示！” “是！保证完成任务！保证完成任务！”李明达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他对着送话器连连保证，恨不得把胸脯拍烂，“感谢首长！感谢指挥部！我们一定誓死守卫黑虎山！绝不辜负首长的期望！” 他一连串表忠心，拍马屁，听得周围的新兵们也跟着兴奋起来，一些人甚至开始欢呼雀跃，仿佛真的打了什么了不起的胜仗，即将要升官发财似的。 李明达又跟指挥部那边寒暄了几句，套了些近乎，这才心满意足地挂断了通话。 他得意洋洋地把送话器扔还给那个士兵，转过身，对着张浩云和周围的新兵们，趾高气扬地宣布：“弟兄们！听到了吗？指挥部嘉奖我们了！咱们黑虎山打胜仗的事儿，上面都知道了！咱们要升官啦！哈哈哈！” “升官了！升官了！”新兵们一阵欢呼，气氛顿时变得热烈起来，先前那压抑和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虚假的兴奋和狂热。 李明达得意地走到张浩云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亲热得像是多年的老朋友：“张副连长，恭喜恭喜啊！这次可多亏了您领导有方！要不是您指挥得好，咱们哪能打这么大的胜仗？升官发财，指日可待啊！哈哈哈！” 张浩云面无表情地看着李明达，眼神冰冷得像一块寒冰，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看得李明达心里都有些发毛，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僵硬起来。 “张…张副连长…您…您怎么了？”李明达有些心虚地问道，语气也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张浩云依旧没有说话，他只是缓缓地转过身，目光扫过周围那些欢呼雀跃的新兵，扫过那堆散落在地上的武器弹药，扫过那摇曳的篝火，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寨门外，那一片漆黑如墨的夜色之中。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寨子里的一切污浊空气都吸入肺中，然后，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胸腔中所有的郁闷和失望都吐出来。 “李排长，这黑虎寨，就交给你们了。”张浩云的声音平静而低沉，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说完这句话，他便迈开脚步，头也不回地朝着寨门外走去，融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第20章 自掘坟墓 “哎？张副连长！您…您去哪儿啊？！”李明达愣了一下，连忙追问了一句，但张浩云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幕中，只留下李明达和一众新兵，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赵栓柱走到李明达身边，皱着眉头问道：“本事哥，这…这是怎么回事？张副连长怎么走了？” 李明达也有些懵，他挠了挠头，一脸疑惑地说道：“不知道啊…可能…可能是去巡夜了吧？或者…或者是不屑于跟咱们这些粗人计较？管他呢！走了就走了，省得碍手碍脚！他走了，这黑虎寨，不就是咱们哥几个说了算了吗？哈哈哈！” 李明达又得意地笑了起来，仿佛张浩云的离开，对他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周围的新兵们也跟着傻笑起来，没人去深究张浩云的离开意味着什么，也没人去关心他去了哪里，他们只关心眼前的利益，只关心即将到来的升官发财的机会。 只有赵栓柱，看着张浩云消失的方向，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他总觉得，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这黑虎寨，恐怕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林楚生带着十三人回到了他么之前暂住的那个洞穴，山洞里，篝火噼啪作响，将石壁映照得忽明忽暗。 火堆旁，谁也没说话，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火气。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不甘和愤怒，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从黑虎寨撤出来，等于是把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基业拱手让人，尤其是那些缴获的武器，更是他们拿命换来的，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被那群乌合之众瓜分，谁心里能痛快？ 王老根闷着头，用一根树枝使劲戳着火堆，火星四溅。“他娘的！真憋屈！”他终于忍不住低吼了一声，声音嘶哑，“排长，咱们就这么算了？那些枪，可都是咱们弟兄……” “老根叔，”林楚生打断了他，脸上带着一贯的平静，似乎刚才在寨子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我知道大家心里不痛快。换做是我，我也窝火。”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个弟兄的脸庞，“不过，为了几条烧火棍，跟那帮废物点心拼命，值当吗？” 二愣子瓮声瓮气地说道：“排长，那些可不是烧火棍！几十条枪呢！就这么便宜了那帮龟孙子？” “就是！排长，咱们回去干他们丫的！”旁边一个士兵也激动地喊道，“咱们十四个人，十四条盒子炮，还怕他们那群孬种？” “都给我闭嘴！”林楚生脸色一沉，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刚才还群情激奋的老兵们，顿时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个个噤若寒蝉。 林楚生看着他们，语气缓和了一些：“我知道弟兄们勇猛，真要打起来，咱们未必会输。但是，然后呢？ 打赢了，咱们也得死伤几个弟兄。为了争一口气，折了自家兄弟，这买卖划算吗？再说了，就算把黑虎寨抢回来，那地方，真就那么好？” 就在这时，守在洞口的二愣子突然耳朵一动，猛地举起手中的盒子炮，低喝一声：“谁？！” 洞内众人瞬间紧张起来，纷纷抄起身边的武器，警惕地望向洞口。火光摇曳下，只见一个略显狼狈的身影迟疑地出现在洞口，正是之前独自离开的张浩云。 “别…别开枪，是我。”张浩云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尴尬。 林楚生示意二愣子放下枪，对着张浩云点了点头：“张副连长，外面天黑路滑，你怎么过来了？” 张浩云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来，在火堆旁找了个角落坐下，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跳动的火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楚生也没再理会他，继续刚才的话题，他环视着自己的弟兄们，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摸着良心说，头两天，你们是不是也觉得我这排长嫩了点，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这话一出，几个老兵脸上都有些讪讪的。确实，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对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儿子还小的“排长”并不怎么服气，只是碍于王老根的面子和那些“脚盆军特供”的诱惑才勉强跟着。 林楚生笑了笑，继续说道：“可结果呢？我带着你们，打鬼子是不是跟杀鸡一样痛快？缴获的牛肉罐头，脚盆兵特供的，香不香？正儿八经中央军才有的压缩饼干，顶饿不顶饿？跟着我，是啃野菜粥，还是吃香的喝辣的？” “香！顶饿！”二愣子第一个憨笑着喊道，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脸上的怒气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信服和期待。 “这就对了嘛！”林楚生拍了拍手，“今天这事儿，也算给咱们提了个醒。你们看看那帮人，再看看咱们自己。咱们就十四个人，十四条枪，为啥就能把他们六十多号人吓得屁都不敢放一个？他们手里攥着的枪比咱们多得多，真要豁出去跟咱们换命，咱们也得脱层皮。可他们不敢！为啥？”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因为他们是兵油子，是散沙，只想着自己捞好处！而咱们，是兄弟，是拧成一股绳的拳头！因为你们信我，我也信你们！这就是纪律！这就是咱们跟他们最大的不同！” 一番话，说得在场的老兵们热血沸腾，胸膛挺得更高了。王老根更是用力点了点头：“排长说得对！那帮家伙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成不了气候！” 林楚生微微一笑，话锋一转：“所以啊，为了那么个破寨子，跟那群人耗着，没意思。再说了，你们真以为黑虎寨是个什么风水宝地？” 二愣子不解地挠了挠头：“排长，那地方易守难攻，我觉得挺好的呀。寨墙修得挺结实，位置也隐蔽。” 一直沉默的张浩云也忍不住抬起头，点了点头。 他之前跟着林楚生一起看过地形，黑虎寨的选址确实刁钻，扼守着山口，只要稍加修缮，布置好火力点，几十个鬼子想攻下来，也得付出不小的代价。 这也是他之前默许李明达他们乱来原因之一，人越多黑虎寨越难打。 林楚生却摇了摇头，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易守难攻？那是对付步兵冲锋而言。如果只有我们这十几号人，或者再加上张副连长那九个弟兄，咱们钻进这深山老林里，跟鬼子打游击，那确实灵活机动。但是，一旦人多了，目标大了，还死守着一个地方，那就是自己给自己挖坟墓！” 第21章 还有希望吗? 他看着众人疑惑的眼神，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脚盆军可不只有三八大盖和歪把子。掷弹筒也只是开胃小菜。 再远一点，他们还有迫击炮！你们别忘了，鬼子的九二式步兵炮，那玩意儿是可以拆开了，靠骡马甚至人力就能运进山里的！ 你们想想，要是鬼子摸清楚了黑虎寨的位置，在那喇叭口外面，架上几门九二步兵炮，再配上几挺九二式重机枪……” 林楚生没有再说下去，但他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地扎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洞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能听到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王老根、二愣子他们这些老兵油子，哪个没在战场上挨过炮弹？他们太清楚那玩意儿的威力了。 九二步兵炮虽然口径不大，但打得准，威力足，专门用来摧毁野战工事和火力点。 黑虎寨那看似坚固的石墙和狭窄的通道，在步兵炮面前，跟纸糊的没什么两样。 真要是被几门炮堵在山口轰，再加上重机枪封锁，那寨子就不是什么堡垒，而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石头棺材，里面的人插翅难飞！ 一想到那可怕的场景，众人只觉得脊背发凉，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刚才还觉得憋屈、不甘的心思，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后怕和庆幸。 张浩云更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中翻江倒海。 他自诩科班出身，懂得军事理论，却只看到了黑虎寨作为防御据点的优势，完全忽略了日军可能动用重火力的威胁。 而眼前这个比他小了将近十岁的少年排长，却能一眼看穿其中的凶险。这份眼光和判断力，远不是他能比的。 他想起自己在寨子里，面对那群溃兵的混乱和贪婪时的束手无策，想起李明达在步话机前那番颠倒黑白的无耻吹嘘，再对比林楚生刚才的冷静分析和对手下人心的精准把握，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和羞愧感涌上心头。 他终于明白，自己输得不冤。在这个乱世里，军衔和资历或许能唬住一些人，但真正能让人信服，能带领队伍活下去的，是实力，是头脑，是像林楚生这样，看似稚嫩却洞若观火、杀伐果断的人物。 “排长，那…那咱们现在怎么办？”王老根的声音有些干涩，他现在是彻底服气了。 林楚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脸上恢复了轻松的笑容：“怎么办？凉拌！天大地大，哪里不能安身？ 这黑虎山连绵百里，还能找不到一个比那破寨子更好的地方？先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 明天，咱们就去找个真正安全、隐蔽的好地方，建立咱们自己的根据地！到时候，我答应你们的，牛肉罐头管够，武器弹药让你们挑花眼！” “好！”老兵们齐声应和，声音洪亮，充满了信心和力量。之前的憋屈和郁闷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的憧憬和对林楚生的绝对信任。 张浩云看着眼前这幅景象，看着林楚生那张年轻却充满自信的脸庞，看着他手下那些虽然衣衫褴褛却眼神坚定的士兵，心中某种东西似乎正在悄然改变。 他犹豫了片刻，终于站起身，走到林楚生面前，虽然还有些不自然，但语气却诚恳了许多：“林…林排长，我…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 林楚生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张副连长愿意屈就，我自然欢迎。不过，我这里可没什么副连长，只有能打鬼子、肯听命令的弟兄。你那套中央军的规矩，在我这儿，可能不太好使。” 张浩云深吸了一口气，立正站好，虽然动作还有些僵硬，但眼神却变得坚定：“明白！从现在起，我就是你手下的一个兵！一切听林排长指挥！” 洞穴深处，篝火燃尽了最后一根枯柴，只剩下暗红的余烬在黑暗中顽强地闪烁着微光，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大部分人都已经沉沉睡去，疲惫的鼾声和偶尔的梦呓在寂静的洞穴里交织，构成了一曲独特的夜半交响。 只有负责警戒的两个老兵，抱着枪，靠在洞口冰冷的石壁上，警惕地注视着外面墨一般的夜色，竖着耳朵捕捉着任何可疑的风吹草动。 林楚生没有睡意，他盘腿坐在逐渐冷却的火堆旁，手里把玩着一把从鬼子军官手上缴获的南部十四式手枪，眼神平静地望着洞外沉沉的夜幕，思绪却早已飘远。 他在思考接下来的路，思考如何在这乱世之中，带着这群信任他的弟兄们活下去，并且活得更好。 黑虎寨的冲突虽然短暂，却给他敲响了警钟。人多，未必是好事，尤其是那些成分复杂、纪律涣散的溃兵，他们带来的麻烦可能远大于帮助。 想要在这吃人的世道立足，必须有一支绝对忠诚、令行禁止的核心力量。 张浩云同样辗转难眠。白天的屈辱和震撼，李明达那番无耻的表演，以及林楚生最后那番关于黑虎寨利弊的冷静分析，像走马灯一样在他脑海里不断回放。 他靠在另一边的石壁上，看着林楚生年轻却异常沉稳的侧脸，心中的情绪复杂到了极点。挫败、羞愧、不甘，还有一丝隐隐的……敬佩？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比他小了近十岁的少年，无论是胆识、手段还是眼光，都远超自己这个所谓的科班出身的中央军军官。 洞穴里只剩下两人清醒着，空气安静得有些压抑。张浩云挪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身体，终究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憋闷和迷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打破了沉默：“林…排长。” 林楚生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你说…咱们龙国，面对脚盆鸡…真的还有希望吗？” 张浩云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寻求一个答案。白天的经历，特别是李明达那种人的存在，让他感到一阵阵的心灰意冷。 那些所谓的袍泽，为了几支破枪就能内讧拔枪，为了虚假的功劳就能颠倒黑白，这样的军队，这样的人心，如何抵挡武装到牙齿、凶残暴虐的脚盆军？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坚持的那些信仰和付出的牺牲，是否都毫无意义。 林楚生将南部手枪随手放在身边，拿起一根烧得半黑的木棍，拨弄了一下余烬，让微弱的火光重新跳跃起来，映照着他年轻却异常平静的脸庞。 他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笃定和一丝戏谑。 第22章 夜谈 “希望？为什么没有希望？”他反问道，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谈论天气，“老张，我跟你打个比方。 我认识一帮人，他们刚开始创业的时候，那叫一个惨，要人没人，要钱没钱，手里就几条破枪，还不如咱们现在阔绰。 对手呢？家大业大，飞机大炮，要啥有啥，看起来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张浩云眼中流露出的不解，继续说道：“可结果呢？这帮人硬是凭着一股子韧劲，靠着老百姓的支持，把那个看起来不可一世的对手给掀翻了，最后建立了一个让亿万人都扬眉吐气的新家业。 你说，跟那比起来，脚盆鸡这点家当，算个屁？” 这番比喻，张浩云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创业”？什么“掀翻对手”？他从未听过如此奇怪的说法。 但林楚生话语中那股强大的自信，却实实在在地感染了他，像是在他几乎绝望的心湖里投下了一颗石子，荡起了圈圈涟漪。 他虽然不明白林楚生的具体所指，但那句“靠着老百姓的支持”，却让他心中微微一动。 是啊，人民，这片土地上亿万万的同胞，这才是龙国最大的本钱。可看看现在，国府腐败，军队涣散，百姓流离失所，民心早已不在…… 张浩云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洞穴里横七竖八熟睡着的士兵。 这些老兵，虽然是溃兵，但在林楚生的带领下，却展现出了惊人的战斗力和纪律性。这让他不禁思考，什么样的力量，才能真正凝聚人心，才能让这个苦难深重的国家重新站起来？ 他抬起头，目光重新聚焦在林楚生身上，问出了一个深藏心底许久，却从未对人轻易提及的问题：“林排长，那你…你理想中的龙国，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问题，似乎触动了林楚生。他脸上的戏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憧憬。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站起身，走到洞口，望着外面深邃而广袤的夜空，仿佛在眺望一个遥远而清晰的未来。 “我啊……”他轻轻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我理想中的龙国，首先，得让所有老百姓都能吃饱饭，穿暖衣。 土地，不应该只掌握在少数地主老财手里，得让那些真正种地的人，耕者有其田，劳者有其食。 孩子们，无论贫富，都应该有书读，有学上，不能让他们像咱们现在这样，大字不识几个，只能在战场上卖命。” 他转过身，目光炯炯地看着张浩云，继续说道：“咱们得有自己的工厂，能造出比脚盆鸡更厉害的枪炮，能造出自己的飞机、坦克、大炮军舰！ 咱们不能再让洋鬼子在咱们的地盘上耀武扬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咱们得挺直腰杆，让所有龙国人，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昂首挺胸，都能自豪地说，我是龙国人！” “国家要富强，军队要强大，但更重要的是，人心要齐！不能再有那么多的贪官污吏，不能再有那么多的兵痞流氓！ 当官的，要真正为老百姓办事；当兵的，要真正保家卫国！要让所有人都明白，这个国家，是咱们每一个人的国家，不是哪个皇帝老儿或者哪个军阀头子的私产！” 林楚生的声音越来越激昂，他的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他所描绘的，强大、富饶、公平、有尊严的新龙国。 张浩云彻底听呆了。 “耕者有其田”、“劳者有其食”、“教育普及”、“工业强国”、“民族尊严”、“官员清廉”、“军队为民”……这些词语，如同惊雷一般，在他心中炸响！ 这…这不就是……不就是组织一直以来为之奋斗的目标吗？！ 虽然林楚生的某些说法，比如“创业”、“私产”之类，听起来有些奇怪，甚至带着点“离经叛道”的味道，但其核心思想，那份对底层人民的深切同情，对国家富强的热切渴望，对公平正义的执着追求，与他所信仰的共运主义理想，竟然有着惊人的契合！ 尤其是“土地”和“人心”这两点，简直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他作为一名潜伏在国军内部的地下党员，太清楚失去民心和土地问题对这个政权的腐蚀有多么严重了。 一瞬间，张浩云的心脏狂跳起来，血液仿佛都在加速流动。他看着眼前这个侃侃而谈的少年，一个全新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上峰给他的任务就是潜入敌人武装内部发展积极分子，待到共运会需要时带着他发展的部队起义 自己带兵打仗，确实是个二把刀，搞不好还会把队伍带进沟里。但是眼前这个林楚生，年纪虽小，却像个天生的将才！ 看他带兵的手段，看他对局势的判断，看他描绘的那个未来蓝图……这简直就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如果……如果能把他争取过来，让他接受组织的思想，让他带领一支真正心向工农、纪律严明又强大无比的队伍，那对革命事业的帮助，岂不是比自己这个“闲棋冷子”大上千百倍？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燎原的野火，再也无法扑灭。张浩云的心头一片火热，他几乎已经听不进林楚生后面还在说什么了，满脑子都在盘算着如何“策反”这位潜力无限的小少尉。 不行，不能急。张浩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国府对“共运”的态度是宁杀错不放过，自己身份特殊，一旦暴露，不光自己性命难保，还可能连累组织。林楚生虽然刚才那番话说得“很对路”，但谁知道他真实的想法？万一他只是嘴上说说，或者骨子里还是忠于党国那一套，自己贸然摊牌，岂不是自投罗网？ 必须得先试探试探，摸清楚他对共运会的真实态度。 张浩云定了定神，装作若有所思的样子，接上林楚生刚才的话茬：“林排长描绘的这个景象，确实……确实让人向往。 只是，要实现这一切，谈何容易？不说别的，光是‘耕者有其田’这一条，就动了多少人的奶酪？那些地主老财，哪个背后没有官府和军队撑腰？” 他顿了顿，看似随意地补充了一句：“我听说，南边有些地方，闹赤匪闹得很凶，他们好像…也没有成功” 他说这话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林楚生的表情，试图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丝蛛丝马迹。是厌恶？是不屑？还是……别的什么？ 林楚生脸上的激动慢慢平复下来，他重新坐回火堆旁，拿起那根烧黑的木棍，在地上随意地画着圈。听到张浩云提到“赤匪”，他并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第23章 新归宿 “赤匪？”他重复了一句，语气里听不出是褒是贬，“叫法不同罢了。 这世道，活不下去的人多了，总得有人站出来，替他们争一争活路。至于旗号嘛，管他打什么旗号，能让老百姓吃饱饭，少受欺负，那就是好旗号。” 他抬起头，迎上张浩云试探的目光，眼神清澈，却又带着一丝洞悉世事的深邃：“老张，你读过书，应该明白一个道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谁能真正赢得民心，谁就能最终坐稳这天下。至于那些只顾着自己捞钱、不管百姓死活的家伙，不管他们现在看起来多么强大，最终都逃不过被扫进历史垃圾堆的命运。” 这番话，说得不偏不倚，既没有明确支持所谓的“赤匪”，也没有表示反对，但字里行间流露出的那种对底层民众的同情，以及对“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一朴素真理的认同，让张浩云的心又热了几分。 至少，他不反感。甚至，隐隐有些认同？ 张浩云觉得，自己似乎挖到宝了。这个林楚生，不仅是个军事天才，思想上，也远比他这个年纪的人要成熟得多，而且，似乎天然地就站在了人民这一边。 “林排长说的是。”张浩云点了点头，压下心中的激动，决定暂时不再深入试探，以免引起对方的警觉。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先把关系处好，赢得他的信任，以后有的是机会。 “夜深了，林排长也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找新的落脚点。”张浩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嗯。”林楚生应了一声，看着张浩云找了个角落躺下，很快就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 洞穴再次陷入寂静，只有洞口警戒的士兵偶尔挪动身体发出的轻微声响。林楚生望着跳动的余烬，嘴角却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张浩云刚才那点小心思，他岂会看不出来？ “赤匪”？呵呵，有点意思。看来这位张副连长，身份不简单啊。 不过，林楚生并不打算点破。多个朋友多条路，尤其是在这个时代，能和那帮“创业者”搭上线，绝对是利大于弊。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林间的薄雾，洒落在洞口时，林楚生一行人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出发。 经过一夜的休整，老兵们的精神状态明显好了许多，脸上重新焕发了悍勇之气。 尤其是想到即将去寻找新的根据地，摆脱黑虎寨那帮糟心玩意儿，更是个个摩拳擦掌，充满了期待。 张浩云也换上了一身相对干净的普通士兵服，将那身显眼的中尉军装仔细叠好收了起来。 他站在队伍里，虽然还有些不习惯，但眼神却比昨天坚定了许多。既然决定跟着林楚生干，他就放下了过去的身份和架子，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普通的兵。 “排长，咱们往哪儿走？”王老根凑过来问道。他对这片黑虎山的地形相对熟悉一些。 林楚生拿出那张简陋的地图，这是他之前侦察时绘制的，虽然粗糙，但大致的方位和重要地标都有标注。 他指着地图上黑虎寨东北方向的一片区域：“往这边走。我前之前侦察的时候，发现那边有一片地势更复杂、更隐蔽的山谷，里面似乎还有水源和几处天然的溶洞，比黑虎寨那个喇叭口强多了。” “哦？还有这种好地方？”王老根眼睛一亮，“那敢情好！离黑虎寨远不远？” “不远不近，直线距离大概十几里山路，不过中间隔着几道山梁，地形复杂，易守难攻，而且不容易被发现。”林楚生解释道，“最关键的是，那地方不像黑虎寨那样只有一个进出口，万一被堵住，咱们还有其他的退路。” “好！就去那儿！”二愣子瓮声瓮气地喊道，他对黑虎寨那个憋屈的地方早就呆够了。 “出发！”林楚生大手一挥，十四个人加上张浩云，一共十五人，组成一支精悍的小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临时栖身的洞穴，朝着深山更隐秘处进发。 山路崎岖，杂草丛生，行军并不容易。但这些老兵都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这点困难对他们来说算不了什么。 他们步伐矫健，配合默契，警戒、探路、掩护，一切都井然有序，丝毫看不出是一支临时拼凑起来的溃兵队伍。 张浩云跟在队伍中间，默默观察着这一切。他越看越心惊，也越发佩服林楚生。 这支队伍的纪律性和战术素养，比起他之前带的那些所谓的中央军“精锐”，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尤其是林楚生，他并不像其他军官那样咋咋呼呼地发号施令，很多时候只是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他手下的老兵就能心领神会，立刻做出反应。这种默契和信任，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建立起来的。 “老张，跟得上吗？”走在前面的二愣子回头憨笑着问了一句。 张浩云抹了把汗，喘了口气：“没…没问题。”心里却暗自苦笑，自己这身子骨，比起这些常年在山里钻的老兵油子，还是差了不少。 林楚生回头看了他一眼，放慢了些脚步：“不着急，保存体力。进了山，安全第一。” 张浩云心中一暖，点了点头。这种细微之处的关照，让他这个“新兵”感到了一丝融入集体的温暖。 翻过两道陡峭的山梁，穿过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相对平缓的山谷出现在众人面前。 谷地两侧是陡峭的石壁，山上林木葱郁，谷底一条清澈的小溪蜿蜒流淌，发出叮咚的声响。空气清新湿润，环境清幽隐蔽。 “就是这里了！”林楚生指着山谷深处，“看到那几处黑乎乎的洞口了吗？那就是天然的溶洞，足够咱们藏身了。” 众人精神一振，加快脚步向山谷深处走去。 靠近之后才发现，这几处溶洞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洞口被茂密的藤蔓和灌木巧妙地遮掩着，从远处根本看不出来。 洞内干燥通风，空间宽敞，最大的一个洞穴，足以容纳几十人居住。而且洞穴之间似乎还有细小的通道相连，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地下网络。 “乖乖！这地方可真够隐蔽的！”王老根啧啧称奇，“咱们要是把洞口再伪装一下，鬼子就算从旁边路过，也发现不了！” “不光要隐蔽，还要能打！”林楚生走到谷口，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地形，“这谷口还是太开阔了，得修点防御工事。 老根叔，你带几个人，在谷口两侧的山坡上，找几个视野好、又隐蔽的射击点。二愣子，你带人清理一下洞穴，把住的地方弄利索点。” “好嘞！” “明白！” 老兵们立刻行动起来，分工明确，效率极高。有的去砍伐树木，准备构筑简易的掩体和障碍物；有的去清理洞穴，铺设干草，整理物资；还有的负责警戒放哨。 张浩云也想上去帮忙，却被林楚生叫住了。 “老张，你先歇歇。”林楚生递给他一个水囊，“你读过书，脑子活，帮我参谋参谋。” 第24章 活出个人样 林楚生摊开地图，指着山谷周围的地形：“你看，这里，还有这里，地势比较平缓，容易被敌人渗透。咱们人手有限，不可能处处设防。你觉得，咱们的防御重点应该放在哪里？” 张浩云看着地图，又结合实地观察，认真思考起来。他虽然带兵不行，但毕竟是科班出身，基本的军事理论还是懂的。 他指着谷口两侧的两处制高点：“我觉得，重点应该控制这两个地方。 只要把这两个点守住，就能形成交叉火力，彻底封锁谷口。另外，在谷内这条小溪拐弯的地方，可以设置几处诡雷或者陷阱，防止小股敌人摸进来。” “嗯，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林楚生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一丝赞许，“看来你这中央军的学没白上。” 得到林楚生的肯定，张浩云心里竟然有些小激动，仿佛回到了军校考试得了高分一样。他连忙谦虚道：“林排长过奖了，纸上谈兵而已。” “能把纸上的东西用到实处，就不算纸上谈兵。”林楚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咱们这摊子事，少不了要你多费心。” 二人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 隆隆的炮声如同沉闷的惊雷，隔着十几里的山峦滚滚而来，震得人心头发颤。 山谷里，原本忙碌的身影骤然凝固，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不约而同地望向西南方，那个他们前两天刚刚逃离的黑虎寨方向。 炮声密集而狂暴，即便是隔着这么远，也能想象出那片山坳正在经受何等猛烈的蹂躏。 九二步兵炮特有的尖啸、迫击炮弹下落的呼啸、掷弹筒发射时的闷响，还有歪把子和九二式重机枪那连绵不绝的嘶吼……种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仿佛要将那片天空撕裂。 王老根的脸色变得煞白，叼在嘴里的旱烟锅“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烟丝撒了一地。他喃喃道：“乖乖……这动静，怕不是来了个整编的脚盆中队？” 二愣子抱着一捆刚砍下来的树枝，愣愣地站在那里，脸上的憨笑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惊惧：“排…排长…这…这是冲着黑虎寨去的？” 没人回答他，但答案不言而喻。那炮火的密度和持续时间，绝不是小股部队的骚扰，而是目标明确、火力充足的围剿。 张浩云站在林楚生身边，脸色同样凝重。他比这些老兵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那种规模的炮击，别说李明达手下那几十个临时拼凑、军心涣散的溃兵，就算是装备稍好、工事更坚固的正规军连队，在没有重火力支援的情况下，也很难撑过几轮。 黑虎寨那看似坚固的寨墙，在步兵炮面前，恐怕真的和纸糊的没什么区别。 他不由得想起昨天林楚生那番冷静的分析，关于步兵炮、关于重机枪、关于“石头棺材”……当时听着还有些将信将疑，甚至觉得这个少年排长是不是有些危言耸听，但此刻，那沉闷而致命的炮声，却成了最残酷的印证。 一股寒意从脊椎骨升起，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如果昨天他们没有果断撤离，如果他们也像李明达那帮人一样，被所谓的“基业”和缴获的武器迷住了眼……后果不堪设想。 林楚生负手而立，面沉如水。他的目光同样投向炮声传来的方向，眼神里没有恐惧，也没有幸灾乐祸，只有一种冰冷的平静，仿佛在看一场早已预料到的落幕。 他早就知道，以脚盆军的行事风格，在吃了亏之后，必然会进行疯狂的报复。中村小队的覆灭，足以让附近的日军指挥官暴跳如雷，调集重兵清剿只是时间问题。 李明达他们占据黑虎寨，目标那么明显，简直就是黑夜里的萤火虫，不被盯上才怪。 炮声持续了大约两三分钟，然后，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掐断，骤然停歇。 山谷里死一般的寂静。 刚才还震耳欲聋的炮声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以及众人粗重的喘息。这种突如其来的安静，比之前的炮火轰鸣更让人心悸。 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战斗结束了。 或者说，屠杀结束了。 几十条鲜活的生命，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被钢铁和烈焰彻底吞噬，连一点像样的抵抗都没能发出。 “他娘的……”王老根捡起地上的旱烟锅，手指有些颤抖地往里面重新填着烟丝，“这帮狗日的脚盆鸡，下手真他娘的狠！” 虽然他对李明达的为人不齿，但毕竟曾是袍泽，转眼间就…… 一股莫名的情绪在众人心头弥漫开来。有恐惧，对日军强大火力和残忍手段的恐惧；有后怕，为自己能够侥幸逃脱而感到庆幸。 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感受，混杂着对逝者的些许惋惜，以及……对身边这个年轻排长的深深敬畏。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在了林楚生身上。 这个看起来还有些稚嫩的少年，仿佛拥有一种洞悉未来的能力。是他，坚持要放弃那个看似易守难攻的黑虎寨。 是他，预言了日军重火力的威胁；是他，带领他们来到了这个更隐蔽、更安全的山谷。 众人目光中流露出的敬畏，林楚生自然察觉到了。他微微一笑，打破了沉默：“大家别紧张，黑虎寨的事情，咱们已经远离了。 接下来，最重要的是把这里的防御工事做好，确保我们能够在这个隐蔽的地方暂时生存下去。” 暂时？”二愣子挠着后脑勺，憨厚的脸上满是不解，“排长，这里多好啊，易守难攻的，咱们就在这儿扎下根基，不好吗？” 王老根也凑过来，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也带着同样的疑惑。其他老兵们也都看着林楚生，显然对于刚找到这么个“风水宝地”就要再次转移有些不解。 林楚生明白他们的想法，换做是谁，刚安顿下来就又要挪窝，心里肯定不踏实。他笑了笑，指着远处的群山，语气带着一丝神秘和向往：“老根叔，二愣子，你们以为咱们进山是为了啥？真就为了找个地方猫起来，当土匪山大王？” 二愣子脑袋摇得像拨浪鼓：“那肯定不是！排长您是要带着咱们打鬼子，吃香喝辣的！” “这就对了嘛！”林楚生拍了拍二愣子的肩膀，又环视了一圈众人，“这地方是不错，隐蔽安全，但也就只能算是咱们的一个临时落脚点。 黑虎山连绵百里，好地方多着呢，咱们要找，就要找一个能让我们彻底扎根，能发展壮大的地方。眼光要放长远点，兄弟们，咱们的目标可不仅仅是吃饱饭，而是要在这乱世里，活出个人样来！” 第25章 新番号新气象 他没有把话说得太透，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这些老兵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都是战场上滚过的人精，自然能听出林楚生话里隐藏的雄心壮志。 一时间，众人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原本的疑惑和不解也消散了不少。 张浩云一直默默地听着，眼珠一转，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林排长说得对，咱们不能只图安稳，要有长远打算。既然要发展壮大，我看咱们这队伍的建制也得改改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林排长现在还是国府的少尉排长，咱们这支队伍，说白了还是溃兵游勇。 这样下去，名不正言不顺，以后要是遇到正规军，或者再有弟兄加入进来，恐怕不好管理。依我看，不如趁着现在，咱们把名号改一改，彻底跟过去划清界限。” 王老根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他早就对“溃兵”这个名号感到不爽了。 他搓着手，兴奋地说道：“张浩云说的有道理！排长，你看，要不咱们就直接扯旗单干？以后谁也管不着咱们，想打谁就打谁，多自在！” 二愣子也跟着附和：“对啊对啊！排长，咱们以后就自己说了算，谁不服就揍他娘的！” 林楚生瞥了王老根和二愣子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扯旗单干？你想当土匪啊？咱们是打鬼子的队伍，不是土匪！” 王老根嘿嘿一笑，挠了挠头：“排长，我这不是打个比方嘛。” 张浩云笑了笑，接过话茬：“王班长说的‘扯旗单干’虽然糙了点，但意思是对的。咱们是要建立一支真正属于自己的队伍，不能再受制于人。 依我看，不如这样，林排长您就别再挂着那个少尉的虚衔了，咱们这队伍，也改个响亮点的名字。以后，林排长您就是咱们的总司令，谁来了都得听您的！” “总司令？”二愣子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老大，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听着就威风！” 其他老兵也面面相觑，似乎被“总司令”这个称呼给震住了。在这个时代，“司令”可不是随便叫的，那都是一方军阀或者高级将领才能有的头衔。 林楚生也被张浩云这个提议弄得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张浩云这么快就提出要“自立门户”，而且还直接给他扣了个“总司令”的帽子。这步子，迈得有点大啊。 不过，仔细想想，张浩云的提议倒也并非没有道理。他们这支队伍，成分复杂，鱼龙混杂，想要真正凝聚起来，就必须有一个明确的组织架构和领导核心。 而他林楚生，无疑是现在这支队伍的核心人物。 与其继续顶着一个“少尉排长”的头衔，受制于随时可能出现的上级，倒不如干脆利落地抛弃旧身份，建立一个全新的组织。 这样一来，既能摆脱国府的掣肘，又能更好地团结队伍，发展壮大。 想到这里，林楚生心中微微一动，看向张浩云的眼神也多了一丝玩味。这个张浩云，看似憨厚老实，实则心思活络，野心不小啊。 “总司令就算了吧，听着太别扭。”林楚生摆了摆手，语气轻松地说道，“咱们又不是要当大帅，搞那么大的名堂干啥？不过，改个名字，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张浩云见林楚生没有直接拒绝，心中暗喜，知道自己的试探已经成功了一半。 他连忙趁热打铁，提议道：“名字嘛，我已经想好了，不如就叫‘黑虎纵队’，怎么样？咱们从黑虎山出来的，也算是有点渊源。 而且，‘黑虎’听着就霸气，威风凛凛，专吃魑魅魍魉，肯定能震慑那些宵小之辈！” “黑虎纵队？”王老根咂摸着这个名字，觉得还挺顺口，挺霸气的。二愣子更是连连点头，憨笑着喊道：“好！黑虎纵队！听着就厉害！” 林楚生看着这群被一个名字就忽悠得热血沸腾的老兵，有些哭笑不得。 黑虎纵队？听着是挺唬人，但总感觉带着点土匪窝子的味道，而且也太刻意了点吧，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从黑虎山出来的？ 不过，他也明白张浩云的意思。眼下最重要的是凝聚人心，树立一个明确的旗帜。至于叫什么名字，是叫“黑虎纵队”还是“猛虎下山队”，其实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从今天起，他们不再是无名无姓、任人拿捏的溃兵，而是一支有了自己番号、自己指挥官的独立队伍。 “行吧，‘黑虎纵队’就‘黑虎纵队’。”林楚生摆了摆手，算是默认了这个名字，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总司令’就算了，太扎眼。 咱们现在就十五个人，叫‘司令’，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以后，你们叫我纵队长，或者叫我楚生都行。等咱们队伍壮大了，再说别的。” 他看着张浩云，补充道：“老张，你以后就是咱们纵队的副队长，负责训练和参谋。老根叔，你是一班长。二愣子，你是二班长。其他人暂时编入一班二班。等以后人多了，再扩编。” 虽然没当上“总司令”，但有了正式的番号和职务，老兵们依然兴奋不已。特别是王老根和二愣子，当上了班长，更是挺起了胸膛，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都重了不少。 “是！纵队长！”众人齐声应道，声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洪亮、整齐。 张浩云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脸上也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成了！虽然“总司令”的头衔被林楚生否了，但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林楚生干脆利落地接受了脱离国府编制、自立门户的建议，没有丝毫留恋那个少尉军衔。 这说明，他并不是那种贪恋虚名、死抱着国军大腿不放的人。自己“策反”大计的第一步，走得异常顺利！ 他暗自激动，看着林楚生年轻却沉稳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期待。 或许，自己真的能引导这块璞玉，让他走上正确的道路，为组织，为千千万万受苦的工农大众，拉起一支真正能打硬仗、有信仰的队伍！ “好了，名号也定了，职务也分了，都别傻站着了！”林楚生拍了拍手，打破了众人的兴奋劲，“赶紧干活！炮声虽然停了，但谁知道鬼子会不会顺藤摸瓜摸过来？先把咱们这个新家收拾利索，把防御工事建起来，比什么都强！” “是！”众人轰然应诺，干劲十足地投入到建设新根据地的忙碌工作中。 砍树的砍树，挖土的挖土，清理洞穴的清理洞穴。 王老根带着一班的人，在谷口两侧的山坡上仔细勘察，寻找最佳的射击位置，准备构筑隐蔽的火力点。 二愣子则带着二班的人，在几个溶洞里忙活着，用干草铺设床铺，清理垃圾，还用石头垒起了简易的灶台。 第26章 摊牌 张浩云也没有闲着，他拿着林楚生绘制的简陋地图，结合实地地形，反复推敲着防御部署的细节。 哪里需要加强警戒，哪里可以设置陷阱，哪里是火力死角，他都一一标注出来，然后找到林楚生，两人凑在一起低声商讨。 林楚生虽然有着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和眼光，但在具体的工事构筑和防御细节上，张浩云这个科班出身的军官，还是能提供不少有价值的建议。 两人一个提供大方向和战略思路，一个负责完善细节和战术布置，配合得倒也默契。 山谷里，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偶尔夹杂着的粗犷笑骂声，汇成了一曲充满活力的劳动交响乐。 虽然刚刚经历了黑虎寨的惊魂一刻，但此刻，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希望和干劲。有了自己的队伍，有了自己的地盘，未来似乎不再是那么灰暗和迷茫。 傍晚时分，简易的防御工事初具雏形。谷口用砍伐下来的树木和石头垒起了几道半人高的胸墙，两侧山坡上的隐蔽射击点也挖掘完毕，只等明天再进行加固和伪装。 溶洞里也收拾得像模像样，虽然简陋，但至少能遮风挡雨，提供一个安全的栖身之所。 夜色如墨，将整个山谷温柔地包裹起来。白日里的喧嚣和忙碌渐渐沉淀，只剩下篝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以及远处林间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 大部分士兵已经抵不住疲惫，裹着单薄的毯子，在干燥的溶洞里或者靠近火堆的地方沉沉睡去，鼾声此起彼伏，带着一种战火间隙特有的安宁。 山谷口的警戒哨已经换过了一班，王老根正带着几个弟兄，缩在临时搭建的掩体后面，警惕地注视着谷外的黑暗。而篝火旁，只剩下林楚生和张浩云两个人。 火光跳跃，映照着两人年轻却各怀心事的脸庞。白天刚刚确立的“黑虎纵队”名号和新的职务划分，像一颗投入水中的石子，虽然暂时平息，却在每个人心中都荡起了层层涟漪，尤其是张浩云。 他看着身边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上十岁的“纵队长”，心中感慨万千。 从最初的怀疑、试探，到后来的震惊、佩服，再到此刻，他觉得自己仿佛挖掘到了一个巨大的宝藏。林楚生身上那种超越年龄的沉稳、精准的战场判断力、以及那番“耕者有其田”、“工业强国”的蓝图，都让他看到了革命成功的巨大希望。 特别是林楚生毫不犹豫地抛弃国府少尉身份，同意“自立门户”，更是让他坚定了要将林楚生引向组织的决心。 第一步已经成功迈出，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一步了。如何潜移默化地向他灌输组织的思想？如何让他真正理解并接受共运的伟大理想？张浩云在心里默默盘算着，目光不自觉地瞟向林楚生。 林楚生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张浩云复杂的内心活动，他只是拿着一根树枝，在火堆旁的泥地上随意地划拉着，像是在思考什么。山谷里很静，只有火苗舔舐木柴的声音。 突然，林楚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张浩云。那眼神清澈，却又仿佛能洞穿人心。 “老张。”林楚生开口，声音不大，却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嗯？纵队长，有事？”张浩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莫名的预感。他不动声色地应道，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 林楚生摆了摆手，身体微微前倾，盯着张浩云的眼睛，“老张，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跟我交个底，你……是不是共运会的人？” 轰！ 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在张浩云的脑海中炸响！他感觉自己的心脏瞬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呼吸都停滞了半秒。血液仿佛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地涌向大脑，让他脸颊发烫，耳边嗡嗡作响。 他……他怎么会知道？！ 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是白天提议改番号太急切了？还是之前试探他时，问关于“赤匪”的问题太刻意了？亦或是……他从一开始就看穿了自己？ 无数个念头在张浩云脑中闪过，他下意识地就想开口否认。这太危险了！一旦承认，就等于将自己的性命交到了对方手里。 国府对共运的残酷手段，他再清楚不过。虽然林楚生看起来不像那种顽固的反动派，但谁能保证他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万一他是想套自己的话，然后向上峰邀功呢？ “纵队长…您…您这是什么意思？我…我听不懂。”张浩云的声音有些干涩，眼神躲闪，不敢直视林楚生的目光。他强作镇定，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却出卖了他内心的紧张。 林楚生看着他这副样子，没有逼迫，也没有嘲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鼓励？ 张浩云的心跳得更快了。他看着林楚生那双眼睛，那里面没有他预想中的怀疑、试探或者杀意，只有一片坦诚和了然。 他忽然想起林楚生白天描绘的那个理想国度，想起他对底层百姓的同情，想起他对“得民心者得天下”的认同…… 一个大胆的念头再次冒了出来：或许……他真的可以信任他？ 风险巨大，但收益同样巨大！如果林楚生真的愿意接受组织，那对于整个东北的革命形势，都将是一个难以估量的助力！自己这点风险，又算得了什么？ 拼了！ 张浩云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抬起头，迎上林楚生的目光，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不再掩饰，也不再躲闪，咬了咬牙，沉声说道：“是。” 一个字，重若千钧。 说出口的瞬间，张浩云感觉浑身一松，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但同时，心又提到了嗓子眼，等待着林楚生的“审判”。 然而，预想中的震惊、愤怒或者其他激烈反应都没有出现。 林楚生脸上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只是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果然如此的笑容。他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毫不意外。 “我就知道。”林楚生轻轻说了一句，语气轻松得仿佛只是确认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第27章 红色基因 张浩云愣住了。这……这是什么反应？不应该是这样的啊？难道他不该追问自己的身份、任务、上线是谁吗？ 就在张浩云满心疑惑，不知所措的时候，林楚生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如遭雷击，彻底懵在了当场。 林楚生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意味，甚至还有点……期待？ “那正好。”林楚生拍了拍手，语气随意地说道，“老张，既然你是共运会的人，那你就做我的介绍人吧！我也想加入你们。” “……” 张浩云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他呆呆地看着林楚生，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处理刚刚接收到的信息。 介绍人？ 加入……我们？ 自己没听错吧？ 他不是在开玩笑吧？！ 这……这幸福来得也太突然了吧？！ 他原本计划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小心翼翼地引导、试探、培养，最终才有可能将林楚生争取过来。可现在，对方竟然……主动要求加入？而且还指名道姓让自己做介绍人？ 这简直比天上掉馅饼还要离谱！ 张浩云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他甚至下意识地掐了自己大腿一下。 “嘶……”清晰的痛感传来，告诉他这不是梦。 林楚生看着张浩云那一脸呆滞、仿佛被雷劈了的表情，反而有些疑惑了。他微微皱起眉头：“怎么？老张，你这表情……难道你们共运会现在不收人了？还是说……我资格不够？” 他心里嘀咕，不应该啊，按照历史进程，现在共运会正是缺人缺枪，广纳贤才的时候，自己带着这么一支精悍的小队，还掌握着“黑科技”，怎么说也算是个潜力股吧？难道是自己的“成分”有问题？毕竟自己这身份是花钱买的，家里还不知道是啥背景呢。 “不不不！收！当然收！”张浩云猛地回过神来，激动得差点从地上跳起来。 他语无伦次地说道：“纵队长！您…您愿意加入我们，我们求之不得！我…我只是…只是太吃惊了！太…太高兴了！” 巨大的惊喜冲昏了他的头脑，让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看着林楚生，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狂喜。 “那就好。”林楚生松了口气，他还真怕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规矩。“那入会的手续……” “这个您放心！”张浩云立刻拍着胸脯保证，激动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理智也开始回笼。 他迅速思考着，林楚生主动要求加入，这绝对是天大的好事！而且，他的身份特殊，能力出众，他的加入，对于这支刚刚成立的“黑虎纵队”来说，意义非凡！ 必须抓住这个机会！不仅要让他加入，还要让他名正言顺地成为队伍里代表组织的力量！ 一个念头在他脑中闪过，张浩云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看着林楚生，带着一丝试探和期待说道：“纵队长，既然您已经决定了，我看不如这样，明天天亮的时候，咱们就当着所有弟兄们的面，举行一个简单的入会仪式！您看怎么样？” 林楚生闻言，微微一愣。当着所有人的面？ 他看了一眼张浩云，对方眼神中的热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瞬间就明白了张浩云的用意。 这是想借着自己入会的机会，正式公开他的身份，也为他以后在队伍里开展思想工作铺平道路啊！ 可以啊，老张！脑子转得挺快！ 林楚生心中暗笑。他原本还在想，该如何自然地让张浩云在队伍里发挥他的“政委”作用，没想到这家伙自己就想到了。 也好，这样一来，自己加入组织的事情公开化，也能更好地向这支队伍灌输一些先进思想，凝聚人心，提升战斗力。反正自己本来也没打算藏着掖着，这支队伍，迟早要打上红色的烙印。 想到这里，林楚生看着张浩云，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点了点头，干脆地说道：“行！就按你说的办！明天早上，就当着大家的面，把这事儿给办了！” 得到林楚生肯定的答复，张浩云的心彻底放了下来，巨大的喜悦再次充斥了他的胸膛。他看着林楚生，心中充满了感激和敬佩。 原来……自己早就暴露了。 从一开始，自己的那些小动作，那些试探，恐怕都在这位年轻的纵队长眼中如同掌上观纹。 但他不仅没有揭穿，没有反感，反而一步步地引导着自己，甚至主动提出了加入的要求，还同意公开举行仪式，为自己未来的工作创造了如此有利的条件！ 这份胸襟，这份气度，这份对组织的认同和支持…… 张浩云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好！纵队长！我马上去准备！” 林楚生摆了摆手：“准备啥，咱们这条件，一切从简。到时候你领个誓，跟大家说明白就行了。” “是！”张浩云应了一声，但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明天一定要搞得稍微正式一点，至少要把组织的宗旨和纪律，清晰地传达给每一个战士。 篝火继续燃烧着，夜色依旧深沉。但火堆旁的两个人，心境却已经截然不同。一个找到了梦寐以求的“璞玉”，并且惊喜地发现这块璞玉竟然主动要求“投靠”；另一个则成功迈出了与“创业者”搭上线的关键一步，为自己未来的发展找到了一个强大的潜在盟友。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一种基于共同理想和现实需求的默契，正在悄然形成。林楚生看着重新陷入亢奋和忙碌思索状态的张浩云，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第二天，当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第一缕微弱的晨光艰难地穿透山谷的薄雾时，“黑虎纵队”的临时营地里已经响起了集合的哨声。 与往日的紧急集合不同，今天的哨声显得格外清晰而郑重。 十四名士兵，包括王老根和二愣子在内，迅速整理好本就不多的行装，带着一丝疑惑和好奇，在溶洞前那片相对平坦的空地上集合列队。 他们互相交换着眼神，低声猜测着。 “啥情况啊？一大早吹号集合？”二愣子揉着惺忪的睡眼，嘟囔着问旁边的老兵。 “不知道啊，看排长…哦不，纵队长和张副队长的脸色，挺严肃的。”旁边一个老兵小声回应。 王老根站在队伍的最前面，眉头微蹙。 他昨晚隐约听到林楚生和张浩云在火堆旁聊了很久，看今天这架势，难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是找到新的目标了？还是……鬼子追来了？他的手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的驳壳枪。 士兵们很快站好了队列，虽然衣衫褴褛，武器也五花八门，但经过这几天的磨合和林楚生的有意操练，队伍已经初具军人的精气神，站姿挺拔，眼神里也少了几分溃兵的惶恐，多了几分悍勇之气。 第28章 注入灵魂 林楚生和张浩云并肩站在队伍前面。林楚生依旧是那副平静淡然的样子，只是眼神比平时更加锐利，扫视着眼前的每一个士兵。 张浩云则显得有些激动，他的脸颊因为亢奋而微微泛红，整理得一丝不苟的衣领和挺直的腰板，显示出他内心的郑重。 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红布包裹着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一本书或者一个小册子。 山谷里很安静，清晨的鸟鸣声都仿佛被这肃穆的气氛压低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楚生身上，等待着他开口。 林楚生清了清嗓子，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或疑惑、或紧张、或期待的脸庞。 “弟兄们！”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把大家召集起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士兵们屏住了呼吸，神情更加专注。 “咱们从鬼子的包围圈里逃出来，一路走到今天，不容易。昨天，咱们成立了‘黑虎纵队’，有了自己的番号，就是想告诉大家，咱们不再是没爹没娘的溃兵！咱们是一支要打鬼子、要在这乱世里活出个人样的队伍！” 林楚生的话语铿锵有力，激起了士兵们心中的共鸣。是啊，谁愿意当溃兵？谁不想堂堂正正地活着？ “但是！”林楚生话锋一转，“光有番号还不够！一支队伍，想要打胜仗，想要有出息，就必须有魂！有信仰！知道自己为谁而战，为何而战！”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深邃：“过去，咱们给党国卖命，给那些当官的、发财的卖命，结果呢？ 国破家亡，我们像狗一样被赶得到处跑！老百姓呢？苛捐杂税，流离失所，苛政猛于虎，鬼子还没打跑，自己人先把自己人给折腾死了！” 这番话，说到了所有老兵的心坎里。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曾是家乡的佃农、雇工，深受地主老财和苛捐杂税的盘剥，参军原本是为了混口饭吃，却没想到经历了更多的苦难和不公。林楚生的话，让他们感同身受，眼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愤懑和迷茫。 “那咱们到底该为什么打仗？”二愣子忍不住，瓮声瓮气地问了一句。 “问得好！”林楚生看向二愣子，赞许地点点头，“咱们打仗，不是为了哪个当官的，也不是为了哪个党派！咱们打仗，是为了咱们自己！ 为了咱们的爹娘兄弟，为了咱们的子孙后代！为了这片土地上千千万万和我们一样受苦的老百姓！” 他伸手指了指脚下的土地，又指了指远方的群山：“咱们要打出一片天，打出一个让老百姓能吃饱饭、穿暖衣，不用再受人欺负的新世界！ 要让那些地主老财把土地交出来，让种地的人有自己的田！要让孩子们都能有书读，不用再像我们一样大字不识！” 这番话，与昨晚他对张浩云说的理想蓝图一脉相承，但此刻当着所有士兵的面说出来，更具有冲击力！ “耕者有其田？” “孩子们有书读？” “不受欺负？” 士兵们眼中闪烁着震惊和渴望的光芒。这些话，太美好了，美好得让他们有些不敢相信。这不就是他们祖祖辈辈都盼望着的日子吗？ 王老根浑浊的眼睛里也亮起了光。他想起了家里那几亩薄田，想起地主收租时那副凶神恶煞的嘴脸，想起自己那几个面黄肌瘦、没机会念书的孩子……如果真能有那么一天……他的心头一阵火热。 看着士兵们被调动起来的情绪，林楚生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侧过身，看向张浩云，郑重地说道：“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我们需要一个更强大的组织来领导我们！需要一种更先进的思想来武装我们！ 而这个组织，就是共运会！这个思想，就是让咱们穷苦人翻身做主人的共运主义！” “共运会？” “赤…赤匪？” 人群中响起一阵低低的骚动。对于这些长期在国军部队里待着的老兵来说，“共运”、“赤匪”这些词语，是伴随着妖魔化的宣传和血腥的“剿匪”战争一起灌输给他们的。 一时间，他们有些难以接受，甚至本能地产生了一丝抗拒和恐惧。 张浩云的心提了起来，这是最关键的时刻。 就在这时，林楚生再次开口，声音斩钉截铁：“狗屁的赤匪！那是国党那些贪官污吏为了污蔑对手，给人家泼的脏水！ 我告诉你们，共运会领导的队伍，他们才是真正打鬼子、真正为老百姓着想的队伍！ 他们纪律严明，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打土豪分田地，让老百姓过上了好日子！这难道是‘匪’吗？我看，那些刮地三尺、不管百姓死活的家伙，才是真正的匪！”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我知道你们有些人心里有顾虑，没关系！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以后，咱们就用实际行动来看，到底谁才是真正为国为民的队伍！” “今天，我，林楚生，自愿加入共运会！我希望，能和大家一起，为了我们共同的理想而奋斗！” 说完，他转向张浩云，伸出了手：“张浩云同志，请接收我的申请！” 张浩云激动得浑身颤抖。 他走到林楚生面前，神情肃穆：“林楚生同志，我代表组织，欢迎你的加入！” 随后，他转向全体士兵，大声说道：“弟兄们！从今天起，林楚生同志就是我们黑虎纵队的光荣一员！我也是一名光荣的共运会员！ 我将担任本纵队的副队长，并负责纵队的思想政治工作！我向大家保证，在共运会的领导下，我们黑虎纵队，一定会成为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深受人民拥护的铁军！” 接着，他展开那份手抄的誓词，领着林楚生，面对着刚刚升起的朝阳，一字一句地庄严宣誓。 林楚生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回荡在清晨的山谷中。 士兵们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脸上的疑惑和抗拒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可能还无法完全理解“共运”的深刻含义，也无法完全分辨国共两党宣传的真伪。 但是，他们信任林楚生！ 是林楚生带领他们逃出生天，是林楚生给了他们尊严和希望，是林楚生描绘了一个让他们心驰神往的未来。既然林楚生选择了这条路，那他们就愿意跟着走下去！ 王老根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猛地挺直了胸膛，大声喊道：“俺相信纵队长！纵队长走到哪，俺就跟到哪！” “对！俺也信纵队长！”二愣子紧随其后，憨厚的脸上满是信任，“管他什么党，只要是带咱们打鬼子，让咱们过好日子的，俺就跟！” 第29章 补给到了 我们都跟纵队长！” “跟纵队长走！” 其他的士兵也纷纷表态，声音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声浪。虽然他们对“共运会”还很陌生，但对林楚生的拥护和信任，却是实实在在的。 张浩云看着眼前的情景，眼眶再次湿润了。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支队伍的灵魂，已经被注入了红色的基因。 虽然道路还很漫长，但一个充满希望的开端，已经在这片隐蔽的山谷中，伴随着黎明的曙光，悄然拉开了序幕。 林楚生微笑着看着这一切，心中也是豪情万丈。他知道，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接下来，他要做的，不仅仅是带领这支队伍生存下去，更要将他们锻造成一支真正的钢铁之师，一支能够在这个波澜壮阔的时代，留下自己印记的力量！ “好了！”林楚生拍了拍手，“仪式结束！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张副队长以后会经常给大家讲讲革命的道理，大家要认真听！ 现在，各就各位，继续咱们昨天没完成的工作！把咱们这个新家，建设得更安全，更牢固！” “是！”士兵们齐声应道，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洪亮，充满了干劲。他们迅速散开，投入到各自的工作中去。 挖工事的挖工事，巡逻的巡逻，整个山谷再次充满了活力的气息，只是这一次，空气中似乎多了一种叫做“信仰”的东西。 张浩云走到林楚生身边，低声说道：“纵队长，接下来，我想先从识字班开始，您看……” 林楚生点点头：“可以，这事你来安排。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生存问题。咱们的粮食不多了，武器弹药也需要补充。是时候，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他的目光，投向了山谷之外，那片危机四伏，却也充满机遇的广阔天地。 这一日，对于刚刚成立，或者说刚刚“正名”的黑虎纵队而言，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天。并非因为什么盛大的仪式或是激烈的战斗，而是因为林楚生那神秘莫测的“渠道”，终于送来了第一批“援助物资”。 当然，这所谓的“援助物资”并非凭空出现。征战兵工厂的界面上，【弹药\/爆炸物生产】那一栏的进度条，在消耗了林楚生积攒下来的一小部分能量点后，终于在昨天夜里悄然走满。幽蓝色的光芒在意识空间中微微闪烁，提示音冰冷而机械： 【手枪弹x 发，生产完毕。】 【步枪弹x 发，生产完毕。】 【八九式掷弹筒榴弹 x 100枚，生产完毕。】 【九一式手榴弹x 500枚】 看着这一连串的数字，饶是林楚生这个始作俑者，心脏也不争气地多跳了几下。七万发子弹，百枚掷弹筒榴弹！500手榴弹这是什么概念？ 放在任何一支正规部队里，这都是一笔足以支撑一场中等规模战斗的弹药量！而现在，它们就静静地躺在兵工厂的虚拟仓库里，等待着他这个“主人”的提取。 这金手指，简直就是战争机器的发动机！ 不过，兴奋归兴奋，林楚生还没被冲昏头脑。他深知财不露白的道理，更何况是这种逆天的“黑科技”。 一口气拿出这么多弹药，别说张浩云这个心思缜密的“同志”，就是王老根、二愣子这些看起来粗枝大叶的老兵，也绝对会察觉到不对劲。 到时候，自己怎么解释？难道说自己夜观天象，掐指一算，在某个山洞里挖到了前朝宝藏，里面全是崭新的德械弹药？鬼才信！ 所以，必须低调，必须循序渐进。 趁着天还没完全亮透，大部分人还在忙着加固工事或者在张浩云的初步安排下进行队列训练的时候，林楚生独自一人，以“检查防御”、“寻找新的储藏点”为名，悄悄溜进了山谷深处一个不起眼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狭小裂缝。 裂缝进去后是一个干燥、阴凉的小型溶洞，大概也就十几个平方，是他昨天特意挑选的地方。 确认四周无人，林楚生集中意念，沟通了征战兵工厂。 “提取五千发步枪弹，五千发手枪弹，十枚八九式掷弹筒榴弹，两百枚手榴弹。” 指令下达，几乎是瞬间，一箱箱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外面套着简易木箱的子弹和几枚小巧玲珑，却透着危险气息的榴弹，凭空出现在了溶洞的地面上。没有惊天动地的特效，只有物质最基本的呈现。 林楚生上前检查了一下，木箱是崭新的，但样式普通，像是随处可见的那种。油纸包里的子弹黄澄澄的，底火光洁，没有任何锈蚀的痕迹，一看就是刚出厂的好货。掷弹筒榴弹更是泛着金属的冷光，引信部分保护得很好。 很好，兵工厂出品，果然是质量保证。 他将这些弹药码放整齐，又用一些干草和破布稍微遮掩了一下，这才退出了溶洞，顺手用几块石头将裂缝入口伪装得更隐蔽了些。做完这一切，他才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到了营地。 五千多发子弹，十枚榴弹，一些手雷。这个数量，对于一支十五人的小队来说，已经算是一笔不小的补充，足以应付一些突发状况。 但又不至于太过惊世骇俗，勉强可以用“之前战斗缴获”、“私藏”或者“运气好找到的散落物资”之类的借口糊弄过去。 林楚生调整了生产资料，他看到自己已经有了将近600的战争点数，上面清晰记录着击杀脚盆军的数量51人 获得510战争点，伪军15人，获得75点战争点。总数585点战争点数。 他用100点战争点数开始生产【食品\/药品生产】各按50%生产 回到营地时，早饭已经准备好了。依旧是寡淡的稀粥，掺杂着一些野菜，外加每人一小块硬邦邦的杂粮饼子。这是他们目前仅剩的口粮了，省着吃也撑不过三天。 看着大家虽然精神头比以前足了，但依然面带菜色的样子，林楚生知道，不能再等了。坐吃山空，尤其是在这危机四伏的深山里，无异于等死。 早饭过后，林楚生将所有人召集起来。 “弟兄们，咱们昨天刚立了字号，今天就得干点正事了。”林楚生环视众人，语气严肃，“咱们现在两眼一抹黑，对这黑虎山周边的情况一无所知。哪里有鬼子据点，哪里有伪军汉奸，哪里有村子，哪里有水源，哪里有能走的小路，哪里有能藏身的山洞，咱们都不知道。这就像是瞎子走路，一不小心就可能掉进坑里，摔个粉身碎骨！” 老兵们闻言，纷纷点头。他们都是打老了仗的人，自然明白情报的重要性。 “所以，今天咱们的主要任务，就是侦察！”林楚生大手一挥，“以咱们这个山谷为中心，向外辐射三十里！两人一组，分头行动。 记住，安全第一！遇到鬼子或者大股敌人，不要硬拼，立刻撤回来！你们的任务是摸清情况，不是去送死！” 第30章 侦察 他看向王老根和二愣子：“老根叔，你经验丰富，带一组，往东边去，重点看看有没有通往山外的大路或者比较大的村镇。” “是，纵队长！”王老根沉声应道。 “二愣子，你腿脚快，带一组往南边去，注意找水源和隐蔽的小路。” “好嘞！纵队长！”二愣子拍着胸脯，一脸兴奋。 林楚生又看向张浩云：“老张，你带一组往西边，那边山势更复杂，多留意险要地势和可能的藏匿点。” “明白。”张浩云点点头。 最后，林楚生看向一个身材中等，面容普通，但眼神很灵活，一直比较沉默的士兵：“李飞。” “到！”那名叫李飞的士兵立刻挺直了身体。 “你读过书，会写字画图，是吧？”林楚生问道。他记得之前登记人员信息的时候，这个李飞报的是粗通文墨。 李飞脸上露出一丝腼腆，点了点头：“回纵队长，以前跟过账房先生学过几个月，会写点字，简单的图也能画。” “很好。”林楚生满意地点头，“你就跟我一组，咱们往北边去。另外，你还有一个任务，等大家回来后，把所有人侦察到的信息汇总起来，给我画一张地图出来。越详细越好，能不能做到？” 李飞眼睛一亮，似乎没想到自己这不起眼的技能还能派上用场，立刻大声回答：“保证完成任务！” “行了，都检查好自己的家伙，带足饮水，简单带点干粮，出发！” 随着林楚生一声令下，十四名士兵分成七组，迅速消失在山谷周围的密林和山峦之中。 林楚生带着李飞，一路向北。李飞虽然看起来文弱，但脚步却不慢，显然也是有些底子的。 一路上，林楚生有意考校，发现李飞不仅认路能力强，观察力也十分细致，哪里有野兽活动的痕迹，哪里有水源的迹象，哪里适合隐蔽，他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而且边走边用随身带着的小本子和炭笔记录着，画着简单的示意图。 “不错啊，老李。”林楚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前是干啥的？看你这本事，不像是一般的庄稼汉。” 李飞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俺家以前是镇上开杂货铺的，后来鬼子来了，铺子被烧了，爹娘也没了，俺就跟着队伍跑，后来就……就成现在这样了。”他的语气有些低落。 林楚生默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再多问。战争年代，谁没有一点伤心往事呢？ 两人一路翻山越岭，仔细勘察了北面的地形，发现了几处隐蔽的山洞和一条几乎被荒草淹没的古道，但并没有发现村庄或大路的踪迹。看来北面确实是深山老林，人迹罕至。 下午时分，各路侦察小队陆续返回了营地。虽然一个个都累得够呛，衣服也被树枝刮得破破烂烂，但脸上都带着完成任务的兴奋。 王老根带队在东面二十多里外发现了一条勉强能通马车的土路，似乎是连接山外某个镇子的，路上还发现了疑似车辙和马粪的痕迹，但没有看到人和村庄。 二愣子则运气爆棚，在南面不仅找到了一条常年不断的溪流，解决了营地的饮水问题，还在溪流上游发现了一个废弃的小煤窑，洞口虽然塌陷了一半，但看起来里面空间不小，或许可以作为备用的藏身点。 张浩云带队在西面勘察，发现那边山势险峻，悬崖峭壁众多，易守难攻，但也找到了一条极其隐蔽的、可以攀爬通往更高处的山脊小道，战略价值很高。 所有人都围在了临时充当桌子的平整大石头旁，七嘴八舌地汇报着自己的发现。李飞则铺开一张捡来的相对干净的兽皮，拿出炭笔，仔细倾听着每个人的描述，时而询问细节，时而低头在兽皮上勾勒着。 线条、符号、简单的文字标注……渐渐地，一幅虽然粗糙，但涵盖了山谷周围三十里方圆的简易地图，开始在李飞的手下慢慢成形。 山峦的走向、河流的位置、发现的道路、特殊的标记点都被一一标注出来。 林楚生和张浩云站在旁边，看着地图一点点变得丰满，眼中都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好小子，有两下子！”二愣子看着李飞笔下的地图，忍不住赞叹道，“这弯弯绕绕的，俺看着都晕，你咋就能画出来呢？” 李飞腼腆地笑了笑，手下却没停。 王老根则比较务实，指着地图上东面那条土路的位置：“纵队长，这条路看着像是有人走的，说不定顺着路就能找到村子或者镇子。咱们的粮食……”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林楚生点了点头，目光在地图上逡巡。这幅地图虽然简陋，但已经将他们所处的环境大致勾勒了出来。西面险峻，北面封闭，南面有水源和潜在据点，东面则可能通往外界。 “老郝，辛苦了。”林楚生对李飞说道，“先把这张图收好，以后有新的发现再补充上去。这张图，就是咱们黑虎纵队的眼睛！” 李飞郑重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将兽皮地图卷了起来。 “大家都辛苦了，先休息。”林楚生转向众人，“吃饭！吃完饭，我有新的安排！” 虽然肚子依旧饥饿，但有了这张地图，有了对周围环境的初步了解，所有人的心里都踏实了不少。至少，他们不再是睁眼瞎了。 林楚生看着众人狼吞虎咽地吃着晚饭，心中却在快速盘算着。地图有了，弹药也“到位”了一部分，眼下最紧迫的就是粮食问题。东面那条土路，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看来，是时候出去“化缘”了。 只是这第一次“化缘”，目标的选择，方式的选择，都得好好掂量掂量。既要解决燃眉之急，又不能暴露自己，更要符合他们刚刚树立起来的“为穷苦人打天下”的旗帜。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地图上，东面那条土路的延伸方向。 夜色再次笼罩山谷，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围坐在一起的黑虎纵队核心成员，林楚生、张浩云、王老根、二愣子，以及刚刚崭露头角的郝不凡。其他人则在不远处的溶洞口警戒或者休息。 兽皮地图摊在中间的石头上，几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条代表着东面土路的歪歪扭扭的线上。 “这条路，老根叔，你们大概走了多远？”林楚生用手指点了点地图上的标记。 王老根回忆了一下：“从发现路开始，沿着路又走了大概五六里地，天色就不早了，没敢再往前。路上看到了几处车辙印，还有牲口粪便，看着还挺新鲜，应该是一两天内的。” “能判断出大概是什么车吗？马车？牛车？”张浩云追问，他更注重细节。 第31章 化缘? 王老根摇了摇头：“不好说，土路太烂了，印子看不清楚。但感觉不是军队的辎重车，倒像是乡下常见的那种拉货的板车。” 林楚生摸着下巴，沉吟道：“有板车通行，说明这条路连接的地方，要么是个比较大的村子，要么就是个小镇。 而且看样子，应该距离咱们发现路的地方不会太远，否则车辙和粪便不会那么新鲜。” “那咱们还等啥？纵队长！”二愣子早就按捺不住了，一拍大腿，“明天俺带几个人，顺着路摸过去，管他村子还是镇子，先搞点粮食回来再说！弟兄们都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胡闹！”张浩云立刻瞪了他一眼，“搞粮食？你怎么搞？冲进去就抢吗？那跟土匪有什么区别？我们刚跟大家说了要为老百姓打天下，转头就去抢老百姓？” 二愣子被噎了一下，脖子一梗，嘟囔道：“那…那咱们也不能饿死啊！再说了，万一那村里有地主老财呢？咱们抢地主老财的，不算抢老百姓吧？” “地主老财也不是那么好抢的。”王老根叹了口气，接过话茬，“那些大户人家，哪个没有几条看家护院的狗腿子？有的甚至还有枪。 咱们就这十几号人，贸然冲进去，万一碰上硬茬，偷鸡不成蚀把米。” 李飞也小声补充道：“而且，咱们对那边的情况完全不了解。有没有鬼子驻扎？有没有伪军维持会？这些都得弄清楚才行。”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重。粮食问题迫在眉睫，但行动的风险也显而易见。 林楚生没有立刻表态，他看着地图，手指在代表山谷的位置和那条土路之间来回滑动。他在思考一个风险和收益相对平衡的方案。 直接抢，肯定不行。这不仅违背了他给队伍定下的基调，也容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可能暴露他们的藏身之处。 但如果完全指望“公平交易”，在这乱世之中，尤其是在他们身份不明、实力有限的情况下，恐怕也很难实现。 “老张说得对，我们不能当土匪。”林楚生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但老根叔和老李的顾虑也有道理，情况不明，不能贸然行动。二愣子急着解决粮食问题，心情我理解，但方法要对。” 他顿了顿，看向众人：“我的想法是，明天，我们派一支精干的小队，沿着这条路，先去探探情况。” “探情况？”二愣子有些不解，“怎么探？” “首先，要确定这条路通往哪里，是个什么样的村子或者镇子。其次，要摸清里面的基本情况：有多少人口？有没有驻军？是鬼子还是伪军？ 村里的势力分布怎么样？谁说了算？有没有大户？民风如何？对当兵的态度怎么样？”林楚生条理清晰地说道，“只有把这些都弄清楚了，我们才能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张浩云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对，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侦察是第一位的。” “那派谁去？”王老根问道。 林楚生目光扫过几人：“这次行动，贵精不贵多。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我亲自带队。” “纵队长，您亲自去？”张浩云有些意外，也有点担心，“这太危险了。还是我去吧，或者让老根叔带队。” “不行。”林楚生摆了摆手，语气不容置疑，“第一次和外界接触，非常关键，必须由我亲自去把握分寸。而且，我对自己的身手有信心。” 他看了一眼张浩云，“老张，你留下坐镇营地，万一有什么情况，也好有个主心骨。老根叔，你也留下，负责营地的日常防御和训练。” 他又看向二愣子：“二愣子，你小子机灵点，但性子太冲，这次也留下，跟着老根叔多学学。” 二愣子虽然有点不乐意，但也知道林楚生说的是实话，只好怏怏地应了一声。 “那我呢？纵队长？”李飞有些期待地问道。 林楚生笑了笑：“你当然跟我一起去。你的观察力和绘图能力，这次能派上大用场。” 李飞闻言，顿时喜上眉梢，挺直了腰板：“保证完成任务！” “好，就这么定了。”林楚生拍板，“明天一早，我和老郝，再带上……老王，你觉得带谁合适？” 王老根略一思索，指了指一直默默无闻，但身手利落的一个老兵：“带柱子吧，这小子腿脚也快，也稳当，关键时候靠得住。” 林楚生看了看那个叫柱子的老兵，印象中他话不多，但干活很卖力，眼神也透着一股子精明劲，应该是个可靠的人。 “行，那就柱子。”林楚生点头，“明天早上，我和老郝，柱子，我们四个人一组，去东边探路。其他人留在营地，加强警戒，抓紧时间训练。记住，在我们回来之前，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山谷，明白吗？”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东方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林楚生就叫醒了李飞和柱子。三人简单吃了点干粮，背上必要的武器和干粮，带上水壶，在张浩云和王老根等人的目送下，悄然离开了山谷。 临行前，张浩云拉住林楚生，低声叮嘱道：“纵队长，一切小心。安全第一，摸清情况最重要，不要冒险。” 林楚生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老张，我心里有数。营地就交给你了。” 四人沿着昨天王老根他们侦察到的方向，一路向东。 早晨的山林间雾气弥漫，空气清新，鸟鸣清脆，仿佛预示着美好的一天。但林楚生心里清楚，这看似平静的山林，实则危机四伏。 他们一路小心翼翼，尽量避开明显的道路，选择在林间穿行，时刻保持警惕，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李飞充分发挥了他的观察和记录能力，一边走一边辨认方向，记录地形，绘制简易地图，还不时停下来，观察地上的痕迹，判断是否有野兽或者人活动的迹象。 柱子则默默地走在队伍最后，警惕地观察着后方，防止被人跟踪或者偷袭。 林楚生走在最前面，他放慢了脚步，有意让李飞和柱子跟上他的节奏，同时也在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他发现这片山林虽然茂密，但植被种类相对单一，多是松树和灌木，缺少多样性，生态环境略显脆弱。而且，越往东走，树木越稀疏，地势也逐渐平缓，似乎正在走出深山，接近人类活动区域。 第32章 悄悄进村 走了大约两个多小时，他们终于找到了昨天王老根他们发现的那条土路。路面坑坑洼洼，长满了杂草，但依稀可见车辙的痕迹。 路边还散落着一些动物粪便，以及一些被丢弃的破烂麻袋和草绳，证明这条路确实有人使用。 “纵队长，你看。”郝不凡指着路边一处被压实的泥土，“这里有新鲜的车辙印，还有马蹄印，应该是今天早上刚过去的，而且不止一辆车，看样子是往山里来的。” 林楚生蹲下身子，仔细观察了一下，果然如郝不凡所说，泥土上的痕迹还很新，甚至能看到一些湿润的水渍。 “看来这条路确实有人走，而且还挺频繁。”林楚生站起身，目光投向土路延伸的方向，“走，咱们顺着路往前看看，应该快到地方了。” 四人沿着土路继续前进，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前方树木逐渐稀疏，视野也变得开阔起来。突然，郝不凡指着前方，低声说道：“纵队长，前面好像有村子！” 林楚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山脚下，隐隐约约露出一些低矮的房屋轮廓，炊烟袅袅升起，在晨曦中显得格外宁静而祥和。 村子！终于找到了！ 林楚生心中一喜，但并没有放松警惕，他示意众人放慢脚步，隐蔽前进。 “老郝，柱子，你们两个先到前面高处观察一下，看看村子的大概情况，有多少户人家？村口有没有岗哨？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林楚生低声吩咐。 郝不凡和柱子点点头，猫着腰，借着树木和草丛的掩护，悄悄向前方摸去。林楚生则留在原地，警戒四周，同时也在观察着村子的方向。 过了大约一刻钟，郝不凡和柱子回来了，两人脸上都带着一丝凝重。 “纵队长，情况不太妙。”郝不凡压低声音说道，“村子叫下河村，大概有五六十户人家，看着还算平静，但村口设了岗哨，有两个端着枪的…像是伪军的人在守着。” “伪军？”林楚生眉头一皱，“能看清是什么番号吗？有多少人？” “看不清番号，但衣服是黄色的，枪是汉阳造，应该是伪军没错。”柱子补充道，“岗哨就两个人，但看他们那懒散的样子，估计村里还有人。” “村子里的人怎么样？看着像不像受苦的样子？”林楚生又问道。 “这个…不太好说。”郝不凡有些犹豫，“远远看着，房子都挺破旧的，不少人家门口都挂着破衣服晒太阳，但是路上没人，看着是挺穷的。但具体情况，还得靠近了才能知道。” 林楚生沉吟片刻，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下河村，一个被伪军控制的，贫穷的小村庄。这样的村子，既有风险，也有机会。 风险在于，一旦和伪军发生冲突，可能会暴露他们的存在，引来更大的麻烦。机会在于，伪军的战斗力普遍不高，而且鱼龙混杂，良莠不齐，或许可以从中找到突破口，获取他们需要的粮食和情报。 “走，咱们再靠近一点，到村子附近看看情况。”林楚生做了决定，“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和伪军发生冲突。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摸清情况，想办法和村民接触。” 四人再次小心翼翼地向前摸去，他们绕过村口的正门，选择从村子侧面的山坡上接近。山坡上长满了茂密的灌木丛，可以很好地掩护他们的身形。 他们一直摸到距离村子只有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在一处地势较高的山坡上停了下来。这里视野开阔，可以将整个下河村尽收眼底，而且周围有树木掩护，不容易被村里的人发现。 林楚生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着下河村的情况。 村子不大，房屋稀稀拉拉地分布在一条小河边，房屋大多是土坯房或者茅草房，破旧不堪，不少屋顶都塌陷了，用破布或者茅草勉强遮盖着。 村子里静悄悄的，看不到什么人活动，只有几只土狗在村口和街道上懒洋洋地转悠。 村口果然设了一个简易的岗哨，用几根木头和沙袋堆砌而成，两个穿着黄皮军装，歪戴着帽子，手里拿着老旧步枪的伪军士兵，正靠在岗哨旁打盹，枪托都放在地上，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这帮伪军，真是够废的。”柱子小声嘀咕了一句，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 林楚生没有理会他的牢骚，继续观察着村子里的情况。 “走，我们再靠近一点，到村子后面去看看。”林楚生低声说道，“尽量避开村口，从村子后面摸进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和村民接触。” 四人再次行动，他们绕过村子的正面，沿着山坡，小心翼翼地向村子后方摸去。 村子后方是一片茂密的竹林，竹林后面是一条蜿蜒的小河，河水清澈见底，哗哗流淌，与村前的河流汇合，形成一个天然的屏障。 “纵队长，你看，这村子后面好像没人。”柱子指着竹林和河流说道，“后面都是竹子和河，连条路都没有，估计没人从这边进出。” 林楚生点了点头，他举起望远镜，再次仔细观察了一下村子后方的情况，确认没有岗哨或者巡逻队，这才低声说道：“好，就从后面进村！老郝，你跟着我，柱子在后面警戒。记住，都小心点，尽量不要发出声音。” 四人猫着腰，穿过竹林，悄悄摸到了村子后方。 村子后方果然没有人防守，只有几户人家背靠竹林而建，显得十分安静。 林楚生示意郝不凡和柱子留在竹林边警戒，自己则小心翼翼地向最近的一户人家摸去。 林楚生屏住呼吸，像一只灵猫般悄无声息地贴近了那户靠着竹林的人家。 这户人家的土墙有些破败，靠近屋檐的地方甚至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破洞，刚好能让他窥视到屋内的一角，同时也能将里面的声音听得更清楚一些。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姿势，将耳朵贴近墙壁，同时用眼角的余光透过破洞观察。 屋子里光线昏暗，只有一盏小小的油灯在桌子上跳跃着微弱的光芒。桌边坐着三个人，都穿着那身让人厌恶的土黄色伪军军装。 其中一个看肩章像是个小队长模样的人，正端着一个粗瓷大碗，咕咚咕咚地往嘴里灌着什么，大概是劣质的烧酒，一股刺鼻的酒气混合着霉味隐隐飘散出来。 “妈的，晦气！”那小队长猛地将碗墩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引得油灯的火苗一阵摇曳。 “你说这帮小鬼子，是不是吃饱了撑的？运那么点破粮食去趟王家堡子，还得让咱们哥几个跑前跑后地护着！ 这黑虎山里，连个鬼影子都快没了，那些正规军早就跑没影了，难不成还有不开眼的兔子敢捋虎须？” 第33章 机会 他旁边一个瘦猴似的伪军立刻谄媚地接话：“队长说的是！这帮小东洋就是瞎紧张！咱们皇协军在这儿，哪个不开眼的敢来找死？ 依我看呐，他们就是想折腾咱们！妈的，这鬼地方，连个娘们儿的影子都见不着，油水更是半点没有！” 另一个矮胖的伪兵也跟着抱怨起来：“可不是咋地！来之前还听说这下河村挺富裕，想着能捞点好处，谁知道他娘的，人还没到，村里的人就跑了个精光！连口热乎饭都没吃上！这帮刁民，消息倒是灵通得很！” “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那小队长冷哼一声，又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脸上带着几分不甘和戾气，“等老子抓住几个跑慢的，看我不扒了他们的皮！奶奶的，白跑一趟，连个垫背的都没有！” 瘦猴伪军眼珠子一转，讨好道：“队长，您消消气。等护送完这趟粮，回了镇上，兄弟我请您去‘快活林’好好乐呵乐呵！那儿新来了几个水灵的妞儿……” “滚蛋！”小队长没好气地骂了一句，但脸上的怒气似乎消散了些，“就你那点饷银，够干啥的？还是指望这次小鬼子能多赏两个子儿吧。” 墙外的林楚生，心脏猛地一跳！ 脚盆军的运输队？运粮食？去王家堡子？还要从这里经过？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刚才这几个伪军的对话，信息量太大了！ 首先，有一支日军的运输队，目的是运送粮食到王家堡子。王家堡子他没听说过，但肯定是一个日伪军的据点。 其次，这支运输队会经过下河村这条路！这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这条土路虽然看着破烂，但确实具备一定的通行能力，至少，对于日军的卡车或者马车队来说，是可以通过的。 第三，听这些伪军的口气，日军似乎对这次运输还比较重视，派了他们来提前“清场”或者作为前哨。但这帮伪军本身却懈怠得很，根本没把这当回事，甚至还在抱怨。 第四，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村里的老百姓提前得到风声跑光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附近可能有抗日武装活动，或者有通风报信的渠道！这对他来说，既是潜在的助力，也可能是潜在的风险。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那支运输队！ 粮食！这可是他们现在最急缺的东西！ 而且，打击日军的运输队，不仅能缴获急需的物资，更能沉重打击敌人的嚣张气焰，提升自己队伍的士气，还能获得宝贵的战争点数！ 这简直是瞌睡送来了枕头！ 他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但很快又被冷静所取代。 他知道，这绝对是一块硬骨头，风险极大。日军的运输队，哪怕规模再小，也一定有武装押运，战斗力绝非眼前这几个歪瓜裂枣的伪军可比。 但他林楚生怕过谁？富贵险中求！干了！ 他不再犹豫，小心翼翼地后退，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然后快速回到竹林边，对着一直保持警惕的李飞和柱子做了个撤退的手势。 李飞和柱子虽然不明所以，但看到林楚生严肃而带着一丝兴奋的神情，知道肯定有大事发生，二话不说，立刻跟着他悄无声息地原路返回，迅速撤离了下河村的范围，回到了之前选定的隐蔽观察点。 “纵队长，怎么了？村里情况不对？”李飞低声问道，他看到林楚生脸上那抑制不住的激动。 “情况不是不对，是太他娘的对了！”林楚生压低声音，但语气中的兴奋难以掩饰，“我们有大家伙要干了！” 他迅速将刚才偷听到的情报告诉了李飞和柱子。 “什么？小鬼子的运输队？”柱子一听，眼睛也亮了，握着枪的手紧了紧。 李飞则相对冷静，他皱着眉头思索道：“鬼子的运输队……肯定有重兵护送吧？就凭我们几个人……” “当然不是就凭我们几个！”林楚生打断他，目光炯炯地看向山谷的方向，“老子要把所有人都拉过来！家伙事儿全带上！打他狗娘养的一个伏击！” 他转向柱子：“柱子，你脚程怎么样？跟二愣子比呢？” 柱子愣了一下，随即挺起胸膛：“纵队长放心！俺虽然没二愣子那么邪乎，但跑山路绝对不慢！保证不耽误事！” “好！”林楚生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现在立刻返回营地！告诉老张和老根叔，让他们把所有弟兄都带上！ 记住，是所有弟兄！所有武器！歪把子！掷弹筒！步枪！手枪！子弹有多少带多少！特别是步枪弹，优先带足！还有，那二十六发掷弹筒榴弹，一颗都不能少，全给老子背过来！” 他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地强调：“速度要快！动作要隐蔽！天亮之前必须赶到这里！告诉他们，咱们黑虎纵队开张第一仗，要干就干票大的！能不能做到？” 柱子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他猛地一挺身，大声应道：“保证完成任务！” “去吧！路上注意安全！避开村子！”林楚生挥了挥手。 柱子不再多言，转身就像一头矫健的猎豹，迅速消失在晨曦微露的山林之中。 看着柱子远去的背影，林楚生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李飞：“老李，接下来看你的了。我们必须在柱子带人回来之前，找到一个绝佳的伏击地点！ 这条路……能过卡车，鬼子很可能会用卡车运粮。我们需要一个能让卡车动弹不得，又能让我们充分发挥火力优势的地方！” 李飞重重地点了点头，拿出炭笔和小本子：“明白！纵队长，我们往哪个方向找？” 林楚生的目光投向土路通往山外的方向，眼神锐利如鹰：“当然是迎着鬼子来的方向！走！我们去给小鬼子选一块风水宝地！” 两人不再停留，迅速收敛了行迹，沿着土路的反方向，朝着那未知的、即将成为战场的区域潜行而去。 一场围绕着日军运输队的伏击战，已经在林楚生的脑海中，悄然拉开了序幕。空气中，似乎弥漫开了一股硝烟与铁血的味道。 清晨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山林间弥漫着潮湿的草木气息。林楚生和李飞一前一后，如同两道幽灵般在林间快速穿梭，他们的目标是沿着土路向东，寻找一个完美的伏击地点。 这条被伪军称为“能勉强过卡车”的土路，实际上比他们想象的要好一些。虽然路面依旧坑洼不平，但路基相对坚实，宽度也足够一辆中型卡车缓慢通行。 路两旁的地形开始变得复杂起来，不再是单一的缓坡，而是出现了更多的陡峭山壁、茂密的次生林以及深深的沟壑。 “纵队长，你看前面那个拐弯处怎么样？”李飞压低声音，指着前方大约两百米外的一个接近九十度的急转弯。 林楚生停下脚步，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那处急转弯的地形确实很有利：道路在这里骤然变窄，外侧是近乎垂直的陡峭山壁，高达七八米，难以攀爬。 内侧则是一个斜坡，下面是密集的灌木丛和一片小小的沼泽地，车辆一旦失控冲下去，绝对是动弹不得。 第34章 黑虎觅食 更妙的是，拐弯前有一段相对平直的路面，大约一百多米长，足够让整个运输车队完全进入伏击圈。而在拐弯后的山壁上，以及对面斜坡上方的密林里，都有着绝佳的射击位置和隐蔽点。 “好地方！”林楚生放下望远镜，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里简直是天然的口袋阵！卡车开到这里，速度肯定要放慢，一旦头车被我们打掉，后面的车就全堵死了！鬼子的步兵想展开？哼，两边都是死地！” 他指着拐弯处外侧的山壁：“这里是我们的主阵地。歪把子就架在那块凸出来的岩石后面，居高临下，可以封锁整个拐弯前的路面。掷弹筒也放在这附近，方便观察和射击。” 他又指向对面斜坡上方的密林：“那边布置一部分步枪手，形成交叉火力。鬼子如果想从内侧斜坡突围，正好撞我们枪口上。” 李飞迅速拿出炭笔和兽皮纸，将林楚生的部署意图和地形特征快速勾勒下来，形成一张简易的伏击示意图。 他的手指在图上比划着：“纵队长，我们还需要在拐弯前大约五十米的地方，预设一个起爆点，用集束手榴弹优先瘫痪头车，效果会更好。” 林楚生点点头，这个想法和他不谋而合。虽然目前他的“征战兵工厂”还无法直接生产炸药包，但集束手榴弹是可行的。“这个可以有，到时候让老根叔他们弄几个‘光荣弹’捆一起，听我号令再扔。” 他又补充道：“还有，车队尾部也要照顾到。派两个枪法好的弟兄，埋伏在更远一点的地方，专门打最后一辆车的轮胎和司机，彻底断了他们的退路。” 两人一边商议着细节，一边在伏击点周围仔细勘察，寻找最佳的射击位置、隐蔽点以及撤退路线。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太阳逐渐升高，林中的雾气开始消散，但林楚生和李飞的心情却愈发紧张和期待。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远处林间传来了极其轻微的响动。林楚生和李飞立刻警觉起来，迅速隐蔽在树后，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片刻之后，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树林里钻了出来，正是气喘吁吁的柱子。他身后，跟着一个个同样急行军后面色潮红、但眼神坚毅的黑虎纵队战士。张浩云、王老根、二愣子……十五个人，一个不少，全都到了！ 每个人都背着沉重的武器弹药，王老根亲自扛着那挺歪把子机枪，几个战士合力抬着一个沉甸甸的弹药箱。二愣子则像个移动军火库，身上挂满了手榴弹，怀里还抱着好几排步枪子弹，那二十六枚金贵的掷弹筒榴弹，则被小心翼翼地装在一个特制的布袋里，由一个沉稳的老兵背着。 “纵…纵队长……”柱子跑到林楚生面前，喘着粗气，脸上却带着兴奋，“人…人都带来了！家伙…家伙事儿，全…全带来了！” “好样的！柱子！”林楚生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他看向气喘吁吁的众人，特别是看到张浩云和王老根脸上那混杂着担忧、凝重和一丝战斗渴望的复杂表情时，沉声道：“弟兄们，辛苦了！情况紧急，长话短说！” 他迅速将伏击日军运输队的计划和盘托出，并结合李飞绘制的简易地图，讲解了伏击地点的地形优势和初步的火力布置方案。 “打鬼子的运输队？！”二愣子一听，眼睛瞪得溜圆，之前的疲惫一扫而空，兴奋地搓着手，“太好了！老子早就手痒了！这次非得多干掉几个鬼子不可！” 王老根则显得更加沉稳，他仔细看着地图，又抬头看了看周围的地形，点了点头：“这地方选得好，确实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鬼子要是真从这儿过，保管让他们有来无回！” 张浩云眉头微蹙，他考虑得更多：“纵队长，我们对敌人的兵力、火力配置一无所知，贸然开打，风险是不是太大了？万一鬼子兵力超过我们的预期，或者有重武器……” “老张，你的顾虑我明白。”林楚生打断他，语气却异常坚定，“风险肯定有，打仗哪有没风险的？但这次的机会千载难逢！粮食！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粮食！而且，这是送上门来的鬼子，不打，难道等着他们把粮食舒舒服服运到据点，再来祸害老百姓吗？” 他环视众人，声音提高了几分：“我们黑虎纵队刚刚竖旗，就需要一场胜利来立威！来鼓舞士气！来告诉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和鬼子汉奸，我们来了！这一仗，我们不仅要打，而且要打得漂亮！打出我们的威风！” 看着林楚生坚毅的眼神和不容置疑的语气，以及周围弟兄们眼中燃烧的战意，张浩云不再多言，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好！纵队长，你下命令吧！我们都听你的！” “好！”林楚生精神一振，“时间紧迫，立刻行动！老周！” “到！”老周应声道。 “歪把子交给你！就架在那边的岩石上，对准路口！弹药手跟上！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火！” “是！”老周扛起机枪，带着两个战士迅速奔向预定阵地。 “老李！” “到！”李飞应道。 “你带着柱子，去对面斜坡上方的密林里，选择有利地形，自由射击！主要压制鬼子的步兵，掩护主阵地！” “明白！”李飞带着柱子，迅速穿过土路，向对面的山坡摸去。 “二愣子！” “到！”二愣子兴奋地大吼一声。 “你小子手榴弹多，就负责炸！等我信号，优先照顾鬼子的头车！炸完就往旁边躲，别他娘的把自己也给炸了！” “放心吧纵队长！保证完成任务！”二愣子拍着胸脯，一脸兴奋。 “老张，你带着剩下的人，分成两组，一组埋伏在拐弯后的山壁下，一组埋伏在更远一点的路边，专门打鬼子的尾车！记住，我们的目标是全歼敌人，一个都不能放跑！” “是！”张浩云立刻开始分配人手，布置任务。 林楚生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每一个战士，沉声道：“弟兄们，都听清楚了吗？这一仗，关系到我们黑虎纵队的生死存亡！都给我拿出吃奶的力气，狠狠地打！让小鬼子知道，我们黑虎纵队不是好惹的！” 第35章 运输队 山风穿过林梢，带来清晨特有的凉意和草木的湿润气息。伏击阵地上，一片死寂，只有战士们压抑的呼吸声和偶尔被风吹动的树叶沙沙作响。 每个人都像一块融入环境的岩石，将自己牢牢钉在预定的位置上，手指扣在冰冷的扳机护圈上，神经紧绷如弓弦。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二愣子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怀里抱着的扎成捆手榴弹沉甸甸的，像是揣着一团火。 他偷偷瞥了一眼侧前方岩石后的老周，那挺歪把子机枪黑洞洞的枪口稳稳地指向拐弯前的路面，透着一股令人心安的杀气。 林楚生趴在主阵地最高处的一块岩石后面，手里端着那支缴获的、被他擦拭得锃亮的老旧望远镜，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土路尽头。 李飞和柱子已经悄无声息地运动到了对面斜坡上方的密林里，从这边看去，只能看到偶尔晃动的枝叶。 “来了！”林楚生低声喝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远处，隐约传来了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很快，一辆覆盖着伪装网的日军九四式卡车出现在了视野尽头，车头插着一面小小的、脏兮兮的太阳旗。 卡车行驶得并不快，显然这糟糕的路况让司机不敢大意。紧接着，第二辆、第三辆卡车也相继出现。 每辆卡车的驾驶室里都坐着两名日军士兵，车厢里除了堆放的物资，还能看到几个挎着三八大盖的日军士兵，他们有的靠着麻袋打盹，有的则警惕性不高地四处张望着，显然对这条“安全”的后方运输线并没有太多的戒备。整个车队，三辆卡车，加上押车的士兵，总数大约在二十人左右。 林楚生迅速在心中估算了一下敌我力量对比。他们这边十六个人，武器主要是步枪和手榴弹，火力支柱是老周的歪把子和他的掷弹筒。 敌人数量稍多，有卡车作为掩护，但处于被动挨打的态势。 “放近了打！”林楚生再次低声命令，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等头车到了拐弯口，听我枪响再动手！” 卡车越来越近，引擎的噪音在山谷间回荡，甚至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柴油味。 车轮碾过土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车上的日军士兵的脸庞在望远镜里清晰可见，带着一种麻木或者说是傲慢的神情。 近了，更近了！头车已经驶入了那段一百多米的平直路段，距离拐弯处的预设起爆点只剩下不到七十米。 林楚生深吸一口气，缓缓放下了望远镜，取而代之的是一支保养良好的毛瑟c96手枪，他没有选择步枪，因为手枪的射击姿态更灵活，也更方便他发出信号。 他的目光锁定在头车驾驶室的位置，手指稳稳地搭在扳机上。 五十米！ 头车司机似乎也感觉到了前方急转弯的危险，开始下意识地松油门减速。 就是现在！ “砰！” 清脆的驳壳枪声在寂静的山林中骤然炸响，如同惊雷！ 几乎在枪响的同时，二愣子憋足了劲，怒吼一声，将怀里那捆绑着好几颗手榴弹、引信早已拧开的“大家伙”奋力扔了出去！那沉甸甸的铁疙瘩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的弧线，精准地砸向正在减速的头车车头下方！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火光和浓烟瞬间吞噬了头车的车头！ 巨大的冲击波将卡车的前半部分炸得面目全非，车轮飞上了天，驾驶室严重变形，里面的两个鬼子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见了阎王。 整辆卡车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摁住，猛地停了下来，车身歪斜，彻底堵死了狭窄的弯道！ “打！！”林楚生厉声高喊，声音盖过了爆炸的余音。 “哒哒哒哒哒哒……” 老周操纵的歪把子机枪发出了令人心悸的怒吼！子弹如同泼水般扫向后面两辆卡车以及试图跳下车厢的日军士兵。子弹打在卡车的铁皮上，迸溅出点点火星，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猝不及防的日军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打懵了，几个刚跳下车的鬼子瞬间就被扫倒在地，身体抽搐着，鲜血染红了黄色的军装。 “砰！砰！砰！” “砰砰！” 步枪的射击声也密集地响了起来。经过老周这段时间的调教，战士们的枪法确实有了长足的进步。他们不再像以前那样慌乱地胡乱射击，而是依托有利地形，沉着地瞄准，射击那些暴露在外的敌人。 对面山坡密林里的李飞和柱子也开火了。他们的位置更高，视野更好，专门点杀那些试图寻找掩护或者组织反击的日军士兵。 李飞的枪法虽然不如老周他们这些老兵油子，但他胜在冷静，每一枪都打得很稳。柱子则展现出了他精准射击的天赋，几枪就撂倒了一个试图架设机枪的鬼子机枪手。 “小鬼子！你二愣子爷爷送你上西天！”二愣子扔完集束手榴弹，兴奋得嗷嗷叫，又接连掏出两颗手榴弹，拔掉引信就朝着第二辆卡车丢去。 “轰！轰！” 两声爆炸在第二辆卡车旁响起，虽然没能直接摧毁卡车，但也炸得车厢旁的几个鬼子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日军的反应也很快，短暂的慌乱之后，残存的士兵开始依托卡车和路边的沟壑进行反击。三八大盖独特的“啪勾”声响了起来，子弹嗖嗖地从伏击阵地上方飞过，打得树枝乱颤，土石飞溅。 一个负责给老周递送弹药的年轻战士，名叫刘大壮，刚探出半个身子想观察一下情况，就被一发流弹击中了左臂。 “呃啊！”刘大壮痛呼一声，身体一晃，差点摔倒。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袖子。 “大壮！”旁边的老兵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拽了回来，拖到岩石后面。“伤哪儿了？” “胳膊…胳膊被打穿了…”刘大壮疼得龇牙咧嘴，脸色发白，但还是咬着牙说道，“没事，骨头…骨头好像没断！” “妈的！小鬼子还敢还手！”老周看到自己人受伤，眼睛都红了，歪把子吼得更欢了，死死压制住试图靠近的敌人。 林楚生一直冷静地观察着战场，很快就发现一个鬼子军曹正指挥着两个士兵，试图在一块岩石后面架起一挺轻机枪。 他迅速调整好掷弹筒的角度和标尺，凭着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和穿越前玩模拟游戏的经验，将一枚榴弹塞进了炮筒。 “咻——轰！” 榴弹带着尖啸声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精准的抛物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那块岩石旁边！爆炸的气浪将那挺刚刚架好的机枪炸翻在地，三个鬼子也瞬间没了声息。 这精准的一击，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溃了残余日军的抵抗意志。他们本就人数不多，又被分割包围，重火力点也被拔除，伤亡惨重。 几个脚盆兵怪叫着向来路而去。 第36章 打扫战场 “停止射击！注意警戒！”林楚生高声命令道，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继续观察了几秒钟，确认没有敌人装死或者隐藏。 “老张，带人下去看看！小心点！” 张浩云带着几个战士，小心翼翼地从埋伏点走出来，端着枪。 整个战斗，从第一声枪响到彻底结束，不过短短十几分钟。 土路上，硝烟弥漫，血腥味刺鼻。 三辆卡车，一辆彻底报废，两辆被打得千疮百孔。二十多个日军士兵，大部分被当场击毙，只有六个受伤或者吓破的跑掉了。 黑虎纵队这边，只有刘大壮一人手臂负伤，算得上是一场干净利落的完胜！ “赢了！我们赢了！”二愣子第一个从掩体后面跳了出来，挥舞着拳头，兴奋地大喊大叫。 其他战士也纷纷露出了笑容，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胜利的喜悦冲淡了刚才的紧张和血腥。 林楚生站起身，看着眼前的战果，心中也是一阵激荡。虽然只是一场小规模的伏击战，但这对于刚刚起步的黑虎纵队来说，意义重大！ 这不仅缴获了他们急需的物资，更重要的是，打出了士气，打出了信心！ 他走到刘大壮身边，看着他被简单包扎过的伤口，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挺住！回去给你弄好吃的！” 刘大壮咧嘴笑了笑，虽然疼，但眼里满是兴奋：“纵队长，俺没事！能打鬼子，这点伤算啥！” “检查战利品！动作快！”林楚生没有沉浸在胜利中太久，他知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必须尽快打扫战场，带着物资撤离。 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带着兴奋和期待，冲向了那两辆还算完好的卡车。粮食！他们现在最需要的东西，就在眼前！ 卡车的后挡板被用力拉开，露出了里面堆积如山的麻袋。 “是粮食！真的是粮食！”一个战士率先跳上车厢，解开一个麻袋的扎口，金黄的小米哗啦啦地流了出来，散发着诱人的谷物清香。 “这边是白面！”另一个战士也兴奋地喊道，他打开的是一口袋精白面粉，细腻得像雪一样。 “还有这个！罐头！是牛肉罐头！”二愣子眼尖，从麻袋的缝隙里拖出一个印着日文和牛肉图案的铁皮罐头，口水差点流出来，“乖乖，这可是好东西！” 战士们七手八脚地开始清点和搬运物资。三辆卡车，除了第一辆被炸毁的装载物部分损毁外，后面两辆基本完好。经过快速清点，收获之丰厚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足足有二十多袋小米，十五袋白面，还有五六袋可能是豆子或者高粱之类的杂粮。 除此之外，还有两大箱牛肉罐头，几箱饼干，一小桶清酒，几条军用毛毯，甚至还有一箱崭新的三八式步枪子弹，大约一千多发，以及一些零散的药品，主要是绷带、消毒水和一些止痛片。 “发财了！这次真的发财了！”二愣子抱着一箱罐头，乐得合不拢嘴，“这么多粮食，够咱们吃多久啊？纵队长！” 王老根比较实在，他估算了一下：“省着点吃，加上咱们之前存的，这些粮食够咱们这十几号人吃上小半年了！” 小半年！这个数字让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这意味着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不用再为饿肚子发愁了，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训练和发展中去。 林楚生看着堆积如山的物资，心里也是一阵火热。粮食解决了燃眉之急，弹药和药品也是重要的补充。 “抓紧时间搬！把所有东西都搬到山谷里去！” 林楚生迅速下令，“老张，你带几个人警戒四周，防止有鬼子或者汉奸靠近！二愣子，你小子别光顾着乐，也搭把手！” 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用缴获的麻袋和毛毯，将粮食和物资打包好，然后肩扛手提，沿着来时的路，向山谷方向转移。 考虑到卡车目标太大，而且容易暴露他们的行踪，林楚生决定将卡车全部烧毁。 “老周，你和柱子留下来，把这几辆破车烧了！注意安全，烧完之后立刻撤退！” 老周和柱子点点头，找来一些干草和树枝，堆放在卡车周围，然后浇上从车上找到的汽油，点燃。 火苗迅速蹿起，吞噬了卡车的车身，浓烟滚滚，直冲云霄。 林楚生带着其他人，押运着物资，一路急行军，返回山谷。 夕阳西下，将天空染成一片绚丽的红色。黑虎纵队的战士们，肩扛手提着粮食和物资，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喜悦，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回到山谷，留守的战士们立刻迎了上来，看到堆积如山的战利品，也发出了欢呼。 “纵队长！你们真的打赢了！”一个年轻的战士激动地说道，“俺就说嘛，跟着纵队长，肯定有肉吃！” 林楚生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把东西都卸下来，清点一下，然后做饭！今天晚上，咱们吃顿好的！” 整个山谷都沸腾了。战士们忙碌着卸货、清点物资、准备晚饭，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林楚生走到溶洞口，看着忙碌的众人，心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和满足。 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未来还有更多的战斗，更多的挑战等待着他们。 但他相信，只要他们团结一心，奋勇向前，就一定能够战胜一切困难，在这乱世之中，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警戒的战士突然跑了过来，神色有些慌张：“纵队长！不好了！山…山坡上有人！” 林楚生眉头一皱，立刻问道：“什么人？有多少？是鬼子吗？” “看不清…离得太远了…好像不是鬼子…穿的衣服破破烂烂的…”那战士结结巴巴地说道。 林楚生心中一沉，立刻拿起望远镜，向战士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在山谷西侧的一处较高的山坡上，隐约可以看到几个身影，他们穿着破旧的衣服，头发蓬乱，脸上脏兮兮的，看不清面容。 他们站在山坡上，似乎正在向下方的山谷张望。 “是他们！”一直沉默的王老根突然开口说道，语气有些激动。 “他们？老根叔，你认识？”林楚生疑惑地问道。 王老根点点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山坡上的那些身影：“应该是下河村的村民，这附近就这么一个村，有人烟的话应该就是他们，应该是听到了枪声下山来看看，然后看到了我们。” 林楚生心中一动，村民？这正是他想要接触的人！他一直想着如何在这片土地上扎根，没有人民群众的支持，一切都是空中楼阁。眼下，村民主动出现，正是天赐良机。 第37章 客人 林楚生嘴角微微翘起，眼神中带着一丝兴奋，“柱子，二愣子，你们俩跟我走一趟，去把老乡们请过来。记住，态度要客气点，别吓着人家。” 柱子和二愣子对视一眼，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立刻应道：“是！纵队长！” 两人放下手中的活计，跟着林楚生，快步朝着山坡的方向走去。 山坡上，几个衣衫褴褛的村民正战战兢兢地看着山谷里的这群不速之客。 他们原本只是听到山下的枪声，好奇之下，才敢壮着胆子爬上山坡，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没想到，却看到了一群穿着军装的人，正在山谷里忙碌。 这群人，穿着不伦不类的军装，武器倒是精良，又是枪又是炮的，看着不像是正规军，倒像是兵痞土匪。 几个村民心中忐忑不安，正要悄悄溜走，却被三个年轻力壮的士兵发现了。 “站住！别动！”柱子大喝一声，端着枪，快步冲了上来，二愣子紧随其后，林楚生也加快了脚步。 几个村民吓得脸色惨白，双腿像灌了铅一样，动也不敢动，浑身瑟瑟发抖。 “别怕，老乡，我们不是坏人。”林楚生连忙上前，脸上堆满了笑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可亲，“我们是抗日队伍，是来打鬼子的。” 抗日队伍？几个村民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怀疑和戒备。 他们在这乱世之中，见多了兵匪如寇，所谓的“抗日队伍”，他们也听过不少，但大多都是些挂羊头卖狗肉的货色，没少祸害老百姓。 “你们…你们真的是抗日队伍？”一个年纪稍大的老汉，鼓起勇气，颤声问道，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怀疑。 林楚生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军装，又指了指远处忙碌的战士们，语气诚恳：“当然是真的！你看，我们缴获了鬼子的粮食，正准备分给老乡们呢。 我们是黑虎纵队，专门打鬼子，保护老百姓的。” 黑虎纵队？几个村民再次面面相觑，这个名号，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 “老乡，我们纵队长是好人，真的！”柱子也在一旁帮腔，他虽然不明白纵队长为何对这些村民如此热情，但纵队长说的话，他总是无条件相信。 二愣子挠了挠头，瓮声瓮气地说道：“是啊，老乡，俺们纵队长说了，咱们是人民的队伍，要帮老百姓的！” 看着林楚生三人诚恳的表情，听着他们朴实的话语，几个村民的戒备之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尤其是当他们听到“缴获鬼子粮食，分给老乡”这句话时，眼神中更是多了一丝期待。 “那…那你们真的是要分粮食给我们？”一个年轻妇人，小心翼翼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渴望。 林楚生笑着点点头，语气肯定：“当然是真的！我们黑虎纵队，说话算话！走，老乡，跟我们下山吧，到我们营地里坐坐，喝口热水，吃点东西。” 说着，林楚生主动上前，搀扶着那位老汉，态度十分热情。 柱子和二愣子也一左一右，护送着其他村民，一行人缓缓向山谷走去。 山谷营地内，战士们依旧忙碌着，但气氛却比之前更加热烈。看到林楚生带着几个村民回来，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好奇地围了上来。 “纵队长，这些是？”张浩云迎了上来，眼神疑惑地看着那些衣衫褴褛的村民。 “老张，这些都是下河村的乡亲们。”林楚生笑着介绍道，“他们是听到枪声，下山来看看的。” “下河村的？”张浩云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林楚生的用意。 他看了看那些面黄肌瘦的村民，又看了看堆积如山的粮食，心中隐隐有些触动。 “老乡们，别客气，快坐下歇歇。”林楚生热情地招呼着村民们，指着地上铺着的几张毛毯，“老根叔，去给老乡们倒几碗热水，再拿些饼干来。” 王老根立刻应了一声，转身去忙活。其他战士也纷纷让开位置，好奇地打量着这些突然出现的村民。 几个村民显得有些拘谨，他们小心翼翼地坐在毛毯上，眼神不安地四处张望着，既好奇又害怕。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当兵的”，而且还是这么“和善”的“当兵的”。 很快，王老根端来了几碗热气腾腾的野菜汤，还有一些压缩饼干。 “老乡们，喝点热水，吃点东西，暖暖身子。”林楚生笑着将食物递给村民们。 几个村民看着眼前的食物，眼神中充满了渴望，肚子也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饱饭了，更别说是热汤热饼干这种“奢侈品”。 但他们还是有些拘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先动手。 “吃吧，老乡，别客气。”林楚生鼓励道，“我们不是土匪恶霸，也不是那些狗娘养的皇协军，我们是人民的队伍，是来帮你们的。” “人民的队伍？”老汉喃喃自语，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和期待。 “对，人民的队伍！”林楚生语气肯定，眼神真诚，“我们打鬼子，就是为了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不再受欺负，不再挨饿受冻！” 听到林楚生如此说，老汉的眼神中，疑虑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信任和感激。他颤抖着伸出手，端起一碗野菜汤，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 热汤下肚，一股暖流瞬间传遍全身，老汉忍不住舒服地叹了口气，脸上也露出了一丝久违的笑容。 看到老汉动了筷子，其他村民也纷纷放下了戒备，端起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野菜汤虽然清淡，压缩饼干有些硬，但在饥肠辘辘的村民们眼中，却是难得的美味佳肴。 一时间，山谷里只剩下了村民们喝汤吃饼干的声音，以及战士们好奇的目光。 张浩云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百感交集。他原本以为，这位年轻的纵队长，只是一个有些胆识和魄力的军人，没想到，他竟然还有如此“政工”方面的天赋。 看着林楚生热情地和村民们拉家常，嘘寒问暖，宣讲着什么“人民的队伍”，“为人民服务”的道理，张浩云心中更加疑惑。 这位纵队长，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东西？他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等村民们吃饱喝足，林楚生这才开始询问下河村的情况。 第38章 张浩云的疑惑 “老乡，你们村子叫下河村，是不是在一条小河边上？”林楚生继续问道，他想起了之前用望远镜观察到的情景。 “是啊，是啊，我们村子就在下河边上，村子不大，就几十户人家。”一个中年汉子接过话茬，语气有些低沉，“我们村子穷啊，地少，收成也不好，年年都吃不饱饭。” “是啊，是啊，我们村里人都快饿死了。”一个老妇人也跟着叹气，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悲苦，“前些日子，鬼子来了，把村里的粮食都抢走了，我们更是没活路了。” 他们抢了你们多少粮食？”林楚生追问道，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抢…抢光了！”老妇人哭丧着脸说道，“村里能吃的粮食，都被他们抢光了，连地瓜干都没剩下！” “抢光了？”林楚生倒吸一口凉气，他没想到，鬼子竟然如此丧心病狂，连村民的口粮都不放过。 “那你们村子里，现在还有多少人？”林楚生继续问道，他想知道下河村的受灾情况。 “人…人倒是还有几十个，都躲在山里，不敢回去。”老汉叹了口气，“村子里现在空荡荡的，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都躲在山里了？”林楚生心中一动，这倒是一个机会。如果能把下河村的村民组织起来，就可以为黑虎纵队提供人力和情报支持。 “老乡，王家堡子，离下河村大概有多远？”林楚生突然问道，他想起了刚才从伪军那里听到的情报，运输队的目的地是王家堡子。 老汉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着林楚生：“往南走就是王家堡子，大概有二十里路吧。” “老乡，你们知道王家堡子的情况吗？那里有什么人？”林楚生继续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 “王家堡子？”中年汉子想了想，说道，“王家堡子是王地主家的，王地主是这一带最大的地主老财，家里有钱有势，听说还和日本人勾结上了。” “和日本人勾结上了？”林楚生眉头皱得更紧了，如果王家堡子和日本人勾结，那就意味着那里很可能是一个日伪据点。 “是啊，是啊，听说王家堡子修了高墙，里面还驻扎了不少日本兵呢。”老妇人也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恐惧，“我们村里人都躲着王家堡子走，不敢靠近。” “修了高墙，还驻扎了日本兵？”林楚生心中一沉，看来王家堡子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老乡，你们知道王家堡子里的那个王地主，他叫什么名字吗？”林楚生继续问道，他想尽可能多地了解王家堡子的情报。 “王地主…他叫王…王什么来着？”老汉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着，“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好像是姓王，名…名什么…一时想不起来了。” “没事，老乡，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林楚生笑着安慰道，他已经从村民们口中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送走了那几位千恩万谢、背着粮食、仿佛在梦游一般的下河村村民，山谷里的喧嚣渐渐平息下来。 战士们各自找地方歇息，或者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谈论着白天的战斗和到手的丰厚物资，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篝火噼啪作响，跳动的火焰映照着每个人的脸庞。刘大壮的胳膊已经用缴获的绷带和消毒水重新处理过，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头却很足，正咧着嘴听二愣子唾沫横飞地吹嘘自己扔集束手榴弹时如何“威风八面”、“吓得小鬼子屁滚尿流”。 王老根则带着几个老成持重的战士，仔细地清点、归拢着那些金贵的粮食和弹药，不时用手捻起几粒小米，放在眼前细看，仿佛那是稀世珍宝。李飞则铺开他的兽皮纸，借着火光，继续完善着伏击点的地图，并试图将今天观察到的地形特征和下河村的大致方位也标注上去。 山谷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氛围，既有大战得胜后的放松与喜悦，也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疲惫和对未来的隐隐期盼。 林楚生独自坐在一块稍远的岩石上，望着篝火旁弟兄们的笑脸，心中那股激荡的情绪也慢慢平复。 这一仗打得确实漂亮，不仅解决了燃眉之急，更重要的是，初步打出了黑虎纵队的威名，也让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有了那么一丝真正的凝聚力。 一阵脚步声自身后传来，林楚生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张浩云。 “纵队长。”张浩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他在林楚生身边坐下，目光也投向那堆篝火，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问道：“刚才……你对那些村民，似乎格外看重？” 林楚生转过头，看着张浩云。这位前中央军中尉，此刻眉头微蹙，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和不解。“怎么？老张，有什么问题吗？” 张浩云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只是有些不明白。我们是军人，职责是打仗。 对老百姓好，是应该的，但……纵队长你刚才又是给吃的，又是嘘寒问暖，还特意派人护送，似乎……投入了过多的精力。难道，你是想……发展他们？” 他的声音压低了一些，带着一种确认般的疑问：“可是，按照……按照会章的精神，我们革命的中坚力量，应该是工人阶级。团结这些目不识丁、思想落后的农民，意义似乎并不大吧？” 张浩云的这番话，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他作为共运会的地下交通员，脑子里根深蒂固的是从熊国传来的那套理论，依靠城市工人阶级，发动武装起义，夺取政权。 对于林楚生这种明显“跑偏”的做法，他本能地感到困惑，甚至有那么一丝警惕。 林楚生笑了，他知道张浩云在想什么。这位科班出身、又接受了早期共运思想的军官，此刻正陷入理论与现实的某种冲突之中。 “老张，你坐，”林楚生拍了拍身边的石头，示意他放轻松，“咱们聊聊。” 他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随意地划拉着，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会章的精神，或者说，老大哥那边的理论，说要团结工人阶级，这肯定没错。 在他们的国家，工业革命搞了几十年，产业工人数量庞大，集中在城市，受教育程度相对较高，组织纪律性也强，确实是革命的先进力量。” 张浩云点了点头，这正是他所接受的理论基础。 “但是，”林楚生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我们不能把别人的药方，原封不动地拿到我们龙国来治病。得看我们自己是个什么体格，得的又是什么病！” 第39章 我们的根基 他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大圈，代表龙国：“你告诉我，老张，我们龙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张浩云不假思索：“积贫积弱，外敌入侵，军阀混战，民不聊生。” “说得对！”林楚生赞同道，“那我们龙国，什么人最多？” “……”张浩云一时语塞，随即反应过来，“农民。” “没错！是农民！”林楚生加重了语气，“你再告诉我，我们龙国，有多少真正的产业工人？ 就说滨海，那个号称远东第一的大都市，把所有工厂的工人全加起来，能有一万吗？我看不一定！再放眼全国，你能给我凑出十万产业工人吗？” 他看着张浩云，目光灼灼：“我给你往大了说，撑死了，五万！这五万工人，还分散在天南海北的几个大城市里。 你想靠这五万人，去对抗几百万装备精良的日寇？去推翻根深蒂固的封建势力和官僚买办？” 林楚生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嘲讽：“别忘了，开战前东北近五十万大军，面对小鬼子的几万关东军，结果怎么样？一枪不发，丢了东四省！你指望这区区十万工人，能比那几十万大军更有用？” 张浩云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林楚生的话虽然直白，却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他固有的认知上。他从未如此认真地思考过这个问题，或者说，他潜意识里回避了这个问题。 “那……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张浩云的声音有些干涩。 “怎么办？”林楚生站起身，走到篝火旁，指着那些正在说笑、整理物资的战士，他们大多出身贫苦，之前或许就是农民、猎户、或者小手工业者，“看到他们了吗？他们就是我们的力量来源！” 他又指向山谷外，那片沉沉的夜幕笼罩下的广袤土地：“我们龙国，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口是农民！ 他们是这个国家的基础！他们被压迫得最深，剥削得最重，他们对土地有着最深沉的热爱，也蕴藏着最磅礴的力量！” “工人阶级要团结，因为他们代表着先进的生产力，有组织性。 但是，在龙国这片土地上，我们最应该团结，也最能够依靠的，是广大的贫下中农！是这些千千万万、朴实却坚韧的农民兄弟！” 林楚生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连正在嬉闹的二愣子和埋头点数的王老根，都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望向他。 “你想想，如果我们能在农民心中扎下根，得到他们的拥护和支持，那意味着什么？” 林楚生眼中闪烁着光芒，“意味着我们有取之不尽的兵源，用之不竭的粮食，意味着我们有无数双眼睛和耳朵，帮我们盯着敌人！意味着我们就像鱼儿回到了大海，任凭风浪再浩荡，也无法撼动我们的根基！” 他顿了顿，环视四周，提高声音，像是说给张浩云听，也像是说给所有人听：“当然，我们不是不要工人阶级，不是要放弃城市。 工人阶级是先进的，他们的力量同样重要。但我们不能本末倒置，不能脱离实际！ 现阶段，在龙国，最广阔的天地，就在农村！最深厚的力量，也蕴藏在农民之中！” “所以，我为什么要对下河村的乡亲们这么客气，甚至拿出宝贵的粮食来分给他们？” 林楚生重新看向张浩云，眼神坦诚而坚定，“因为我要让他们知道，我们黑虎纵队，不是土匪，不是军阀，更不是那些鱼肉百姓的狗娘养的！ 我们是真正为老百姓着想的队伍！我们要赢得他们的信任，赢得他们的支持，把他们变成我们的同志，我们的战友！”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真正扎下根，才能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才能最终战胜一切敌人，建立一个真正属于我们龙国人民的新世界！” 篝火燃烧得更加旺盛，火星噼啪飞溅。山谷里一片寂静，只有火焰的爆裂声和战士们粗重的呼吸声。所有人都被林楚生这番话所震动，包括原本心存疑虑的张浩云。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纵队长，看着他眼中燃烧的火焰，心中第一次对一直以来坚信的“真理”产生了一丝动摇。 他开始意识到，或许，自己一直以来都太过教条，太过僵化，而忽略了龙国最真实的国情。 林楚生说的没错，龙国不是熊国，龙国的工人阶级力量还太过弱小，而农民，才是这片土地上最沉默，也最庞大，最坚韧的力量。 如果能够真正发动和组织起这股力量，那将是何等的可怕？ 张浩云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着林楚生：“纵队长……我明白了。” 他的声音虽然依旧有些低沉，但却多了一份认同和敬佩。 他终于开始理解，这位年轻的纵队长，为何如此与众不同，为何能够带领着这样一支看似乌合之众的队伍，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取得如此令人瞩目的战果。 因为他看到的，不仅仅是眼前的战斗，不仅仅是缴获的物资，而是更深远，更宏大的东西人心，以及这片土地上蕴藏的无限潜力。 林楚生自然不会告诉张浩云这些都是另一个世界的那帮“创业者”走了几十年弯路后才总结出的最终答案，他不想再走一遍弯路，而是要带着这帮人直接抄近路！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山谷中还弥漫着一层薄薄的晨雾。 篝火早已熄灭，只留下几缕青烟袅袅升起。战士们大多还在睡梦中，只有负责警戒的哨兵警惕地注视着谷口的方向。 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打破了山谷的宁静。警戒的战士立刻端起了枪，低声喝道：“什么人？站住！” 雾气中，几个人影显现出来，为首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正是昨天来过的那位下河村老汉。 他身后跟着八个年轻人，个个面带菜色，衣衫破旧，但眼神中却带着一种紧张、期待又有些忐忑的神情。他们手里大多空着，只有一两个拿着简陋的柴刀或者棍棒，看起来不像是来找麻烦的。 “别开枪！别开枪！是我们！下河村的！”老汉连忙摆手，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急切。 哨兵认出了老汉，稍微放松了警惕，但依旧没有放下枪，扬声喊道：“纵队长！老张！有人来了！是昨天那几个村民！” 林楚生和张浩云几乎是同时被惊醒的。昨晚那番推心置腹的长谈，让两人都思绪万千，睡得并不安稳。听到喊声，他们迅速穿好衣服，拿起武器，快步走出了溶洞。 其他战士也被惊动了，纷纷起身，好奇地围了过来。二愣子揉着惺忪的睡眼，嘟囔道：“大清早的，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当看到老汉和他身后的八个年轻人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老乡，你们这是……”林楚生走上前，看着这架势，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但还是开口问道。 第40章 补充 老汉看到林楚生，脸上露出了激动又有些局促的神色，他往前走了两步，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老总！您是大好人啊！求求您，收下孩子们吧！”老汉声音哽咽，老泪纵横。 他身后那八个年轻人也呼啦啦跪倒一片，齐声喊道：“求老总收留！”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林楚生都有些措手不及，连忙上前搀扶老汉：“老乡，快起来！快起来！有话好好说，这是干什么！” 柱子和二愣子也赶紧上前，七手八脚地把其他几个年轻人拉了起来。 “老总啊，”老汉被扶起来，依旧激动地抓着林楚生的胳膊，“昨天我们回去，把您说的话，还有您给的粮食，都跟躲在山里的乡亲们说了。 大伙儿都说，这世道，只有跟着您这样的队伍，才有活路啊！这些都是村里的后生，有力气，不怕死，就想跟着您打鬼子，给家里人报仇，也混口饱饭吃！” 老汉指着身后的年轻人，一个个介绍：“这是俺二小子石头，那是栓子，虎子……他们都是实在人，能干活，也能打仗！” 那八个年轻人，虽然看起来有些瘦弱，但眼神都异常坚定，齐刷刷地看着林楚生，充满了渴望。 林楚生看着眼前的情景，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昨晚的一番“投资”，今天就收到了回报，而且是远超预期的回报！八个年轻劳动力，这对于只有十几号人的黑虎纵队来说，简直是久旱逢甘霖！ “好！好啊！”林楚生用力拍了拍老汉的肩膀，又扫视了一圈那八个年轻人，朗声道，“乡亲们信得过我们黑虎纵队，愿意加入我们一起打鬼子，我林楚生代表黑虎纵队，欢迎你们！” “太好了！谢谢老总！谢谢老总！”老汉激动得语无伦次。 那八个年轻人更是喜形于色，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对他们来说，加入这支看起来很厉害的队伍，不仅意味着可能不再挨饿，更意味着有了依靠，有了反抗的希望。 “欢迎新兄弟！”二愣子咧着大嘴，带头鼓起了掌。 其他战士也纷纷鼓掌，气氛顿时热烈起来。虽然多了八张嘴吃饭，但队伍壮大了，总是好事。尤其是昨天刚缴获了那么多粮食，大家心里都有底气。 张浩云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老汉跪下的那一刻，跪倒的不仅仅是几个村民，更是狠狠地冲击了他的内心。昨天晚上林楚生那番关于“农民才是龙国革命根基”的论述，还如同惊雷一般在他脑海中回荡。而眼前这活生生的一幕，无疑是最有力的证明！ 什么工人阶级？什么城市暴动？在眼下这片被脚盆铁蹄蹂躏的土地上，在这些食不果腹、朝不保夕的农民面前，那些理论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林楚生没有依靠什么高深的理论，仅仅是拿出了一些缴获的粮食，说了一些朴素却真诚的话，就赢得了这些底层农民最真挚的信任和投靠。这不正是发动群众、壮大力量最直接有效的方式吗？ 他想起林楚生昨晚说的话：“我们要赢得他们的信任，赢得他们的支持，把他们变成我们的同志，我们的战友！” 现在，他们来了！他们主动来成为同志和战友了！ 张浩云感到自己的血液似乎都在加速流动。 他看向林楚生的眼神，不再仅仅是之前的欣赏和试探，而是多了一种近乎狂热的认同和追随的决心。 他意识到，自己之前所坚守的那些条条框框，或许真的错了，或者说，至少不完全适用于这片土地。 而林楚生，这个看似年轻、行事不羁的纵队长，却以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 他必须跟上！他不仅要跟上林楚生的步伐，更要深入理解这种思想，将自己所学的军事知识和组织能力，融入到这条看似“离经叛道”却充满希望的道路中去！ 他甚至隐隐觉得，这或许才是共运会在这片土地上真正应该走的路！ “老乡，你们先别急着谢。”林楚生安抚下激动的老汉和新加入的年轻人，“加入我们黑虎纵队，可不是来享福的。 我们要打鬼子，随时都可能有危险，会流血，甚至会牺牲，你们都想好了吗？” “想好了！”八个年轻人异口同声地回答，声音虽然不大，但异常坚定。 “不怕死！只要能打鬼子，给爹娘报仇，死了也值！”那个叫石头的年轻人，握紧了拳头，眼中闪烁着仇恨的火焰。 “好！都是有血性的汉子！”林楚生满意地点点头，“从今天起，你们就是黑虎纵队的一员了！” 他转头看向王老根：“老根叔，安排一下，先带新来的弟兄们去弄点吃的，再给他们找地方住下。” “欸！好嘞！”王老根答应一声，招呼着几个老兵，领着新来的八个人走向溶洞。 老汉看着自己的儿子和村里的后生们有了着落，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又对着林楚生千恩万谢了一番，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看着新兵们离去的背影，林楚生脸上露出了笑容。队伍一下子扩大了近一半，达到了二十多人，这让他心里踏实了不少。人多了，能做的事情就多了。 “纵队长，”张浩云走到林楚生身边，语气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和释然，“我…我昨天…” 林楚生摆了摆手，打断了他：“昨天的话，不用再说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不是吗？”他看着张浩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老张，现在我们人手增加了，很多事情也该规范起来了。我打算重新编一下组，你看怎么样？” 张浩云精神一振，立刻挺直了腰板：“但凭纵队长安排！”他知道，这是林楚生在给他机会，也是在考验他。 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证明自己的价值，更要将自己的理念与行动，彻底融入到这支队伍中来。 林楚生点点头，目光扫过正在忙碌或者休息的战士们，心中开始盘算着如何将这支成分复杂、刚刚扩充的队伍，打造成一支真正有战斗力的铁军。扩编是好事，但也带来了新的挑战：如何管理？如何训练？如何分配武器和资源？这些都是摆在他面前亟待解决的问题。 队伍的扩充带来了喜悦，也带来了紧迫感。林楚生深知，这二十多号人，成分复杂，战斗力参差不齐，如果不尽快进行整编和训练，形成有效的组织纪律，那不过是一盘散沙，别说打鬼子，遇到稍微强一点的敌人，恐怕一触即溃。 当天下午，林楚生召集了所有人，在山谷中的一块平地上，进行了一次简单的整编会议。 “同志们！”林楚生站在一块大石头上，目光扫过所有人，从经验丰富的老周、稳重的王老根，到跃跃欲试的二愣子、柱子，再到略显拘谨的新兵们，“咱们黑虎纵队现在有二十三个人了！人多了，力量就大了，但规矩不能乱！” 第41章 提升士气的小妙招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众人，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从今天开始，我们黑虎纵队，就要像个真正的军队的样子！要讲纪律，要听指挥，要令行禁止！谁要是违反纪律，别怪我不客气！” 战士们神情一凛，纷纷挺直了腰板，虽然他们对“军队”这个概念还很模糊，但纵队长严肃的表情让他们意识到，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很重要。 “首先，我宣布一下新的编制！”林楚生提高了声音，“我们黑虎纵队，正式成立两个战斗班！一班班长，王老根！二班班长，二愣子！” 王老根和二愣子闻言，立刻向前一步，挺胸抬头，脸上带着一丝兴奋和自豪。 “一班，由王老根任班长，成员包括老周、柱子，以及新加入的石头、栓子、虎子、狗蛋。”林楚生继续说道，“二班，由二愣子任班长，成员包括李飞、刘大壮，以及新加入的大牛、二牛、狗剩、铁蛋、山子。” 他顿了顿，目光炯炯地看着两个新任班长：“老根，二愣子，你们都是老人了，要好好带新兵，把他们尽快训练出来！有没有问题？” “保证完成任务！”王老根和二愣子齐声应道，声音洪亮有力。 林楚生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每个班，配备一挺歪把子机枪，一具掷弹筒！火力配置，绝对够用！” 一旁的张浩云一听心中也是吃惊不小，虽然这位小首长才当上纵队司令没几天，但是拉出来的队伍配置，比自己待过的中央军都阔气，一个班一挺歪把子，还有掷弹筒！我滴乖乖，这火力配置，已经快赶上日军甲种小队的火力了。 “下面有请咱们黑虎纵队的副队长兼政委张浩云讲话”林楚生带头鼓掌并让出了位置。 张浩云自然不会怯场，而且别看现在就这20多个人他知道这20多个人以后可都是一颗颗种子，自己要精心培养和呵护他们。 张浩云简单做了自我介绍，并简单的讲述了黑虎纵队的核心和共运会的一些政策，当然是根据张浩云理解林楚生的思想后改版的，大家也都是听的非常认真。 正事结束后林楚生站在人群中说道，接下来我叫大家唱歌！唱属于咱们的军歌，以后打完仗咱们也要有自己的文娱节目！都跟着我学！我唱一句你们唱一句。 “听吧新征程号角吹响，强军目标召唤在前方……唱！” 战士们愣住了，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曲调，歌词也有些陌生，但听起来却有一种莫名的激昂和振奋。 林楚生唱完一句，停下来，看着大家，鼓励道：“怎么样？学会了吗？来，跟着我唱！我唱一句，你们唱一句！” 战士们有些犹豫，但看到纵队长兴致勃勃的样子，也不好意思拒绝，纷纷跟着哼了起来。 “听吧，新征程号角吹响……”林楚生再次唱道。 “听…听吧，新征程号角吹响……”战士们跟着唱，声音有些零散，但还算整齐。 “强军目标召唤在前方……” “强军…目标召唤在前方……” 一句一句地教唱，一遍一遍地重复，战士们渐渐熟悉了旋律和歌词，声音也越来越大，越来越整齐。 当林楚生唱到最后一句，高亢激昂的旋律，配上铿锵有力的歌词，战士们仿佛被注入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声音也变得无比洪亮，响彻整个山谷。 一首歌唱完，战士们热血沸腾，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和激动。他们虽然不太明白歌词的含义，但却能感受到歌声中蕴含的那种力量和希望。 “好！好！”林楚生带头鼓掌，看着眼前这些被歌声点燃了激情的脸庞，心中充满了成就感。这不仅仅是一首歌，更是他试图注入这支队伍的灵魂——一种属于未来的、积极向上的、无所畏惧的精神力量。 “这歌叫啥名啊，纵队长？真带劲！”二愣子摸着后脑勺，咧着大嘴问道，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这首歌，就叫《强军战歌》！”林楚生朗声道，“以后每天早中晚饭都要唱歌，以后我还会教大家学唱更多的军歌。” “好！”众人纷纷鼓掌。 而一侧的孙浩云还在回味这首军歌的歌词，他惊异的看向身旁正在给新兵讲解枪械构造的林楚生。 除了敬佩还是敬佩，别看只是一首朗朗上口的歌，这可是在无时无刻凝聚人心在的武器，自己要跟这位学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他掏出了自己的小本在上面记录着什么。 与此同时，距离黑虎纵队藏身的山谷约莫五十里外，一座临时搭建的日军前线指挥部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日军第三师团下属，负责周边区域清剿扫荡任务的山田大队，大队长山田信雄少佐，正铁青着脸，听着手下中尉仓惶的汇报。 “……报告少佐！运输队在黑虎山遭遇不明身份武装袭击！对方火力极其凶猛，至少有……有五六挺以上的轻重机枪，还有迫击炮！人数……人数恐怕不下五百人！”负责押运的中尉满头大汗，声音都在发抖，为了减轻自己的责任，他本能地夸大了敌人的实力。 “啪！”山田信雄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他那双三角眼里闪烁着暴怒的火焰：“八嘎！五百人？五六挺机枪？还有迫击炮？你确定你看清楚了？” “哈…哈依！”中尉吓得一个立正，“虽然天色昏暗，但对方的火力密度……绝对是主力部队的规模！我们……我们根本无法抵抗，只能……只能勉强撤回一部分人……” 山田信雄气得来回踱步。一个标准的运输小队，配备了足够的护卫兵力，竟然在自己的防区内，被一股不明武装打得几乎全军覆没！粮食、弹药损失惨重！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对方打的是什么旗号？是哪部分的支那军队？中央军？还是东北军，总不能是暂编师吧？”山田信雄厉声追问。 中尉脸色更加苍白，结结巴巴地回答：“报…报告少佐，没…没有看到旗号。他们……他们行动非常迅速，打完就撤了，根本没给我们看清的机会。不过……他们的枪法很准，战术……战术也很刁钻，不像是普通的土匪或者地方武装。” “没有旗号？”山田信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枪法准？战术刁钻？”他沉吟片刻，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龙国有这个水平的只能是中央军，但是他们的中央军早就被我们打散的打散冲垮的冲垮，怎么可能出现在我的防区内” 第42章 触碰底线 “废物！”山田信雄狠狠瞪了中尉一眼，“连对方是什么人都没搞清楚！马上给我派出部队，以事发点为中心，向四周搜索！一定要把这股该死的老鼠给我揪出来！我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哈依！”中尉如蒙大赦，连忙敬礼，转身快步跑了出去。 山田信雄看着地图，手指重重地戳在黑风口的位置，眼神阴鸷。 不管是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就要有承受帝国怒火的准备！他立刻命令通讯兵，向师团部汇报情况，请求战术指导，同时命令周边据点的守军加强戒备，随时准备协同作战。 一时间，因为黑虎纵队这“不讲武德”的突然袭击，整个区域的日伪军都被惊动了，一张无形的大网，开始悄然收紧。 山谷里的清晨总是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薄雾如同轻纱，缠绕在树梢和岩石之间，尚未被初升的太阳完全驱散。 林楚生正和张浩云蹲在一块平坦的岩石旁，就着晨光，用一根树枝在地上比划着。 两人正说着，负责外围警戒的哨兵突然连滚带爬地冲了回来，脸色煞白，上气不接下气。 “纵…纵队长！张副队长！不好了！鬼…鬼子！好多鬼子！” 林楚生和张浩云心里同时咯噔一下，脸色骤变。 “在哪？多少人？冲我们来的？”林楚生一把抓住哨兵的胳膊，语速极快地问道。 那哨兵喘匀了气，急声道：“就在南边那条大路上！黑压压的一片，看军装肯定是鬼子！少说也有两百多号人！还…还带着炮！” “两百多人？还带着炮？”张浩云倒吸一口凉气，这至少是一个加强中队的兵力！黑虎纵队这点人，要是被堵在山谷里，连塞牙缝都不够。 林楚生眉头紧锁，迅速冷静下来：“看清楚他们的行进方向了吗？是冲着我们这个山谷来的？” 哨兵用力摇头：“不像！不像冲我们来的！他们沿着大路，看方向……好像是往下河村那边去了！” “下河村？”林楚生和张浩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疑。 不是冲着自己来的？那还好……但紧接着，一个更可怕的念头瞬间攫住了林楚生的心脏！ 下河村！鬼子去下河村干什么？ 他脑子快速运转，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子里出现了。 屠村！ 这两个字如同冰锥狠狠刺进林楚生的脑海！他猛地打了个寒颤，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和焦灼瞬间涌了上来。 他想起了老汉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想起了那几个眼神里充满渴望和坚定的年轻人，想起了他们临走时千恩万谢的样子！ 在这附近脚盆军的军粮被劫，他们如果找不到罪魁后获释最后一定会把火撒到下河村去！ “坏了！”林楚生低吼一声，再也顾不上什么暴露不暴露自己的特殊能力了，什么保存实力了。他猛地转身，冲着正在训练和休息的战士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紧急集合！所有人，紧急集合！” 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和严厉，让山谷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正在擦枪的、练习投弹的、低声说笑的，全都停下了动作，愕然地看向林楚生。 “快！快！快！”林楚生一边吼着，一边意念沟通征战兵工厂将暂存的所有弹药一股脑全部安置进弹药库内。 战士们被林楚生的吼声和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但长久以来的服从意识让他们迅速反应过来。王老根、二愣子率先跑了过来，其他老兵和新兵也跌跌撞撞地集合。 “纵队长，出什么事了？”王老根焦急地问道。 林楚生脸色铁青，指着南边方向，声音因愤怒和急切而微微颤抖：“鬼子！至少一个中队的鬼子，正往下河村去！他们很可能是去屠村报复的！” “什么？！” “狗日的鬼子！” “俺们村……”石头、栓子等几个下河村来的新兵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浑身发抖，眼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弟兄们！”林楚生目光如电，扫过每一个战士的脸，“下河村的乡亲们昨天才投奔我们！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鬼子屠杀！现在，我命令！”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吼道：“所有人，带上所有能带的武器弹药！子弹、手榴弹、掷弹筒榴弹，有多少给我背多少！目标，下河村！全速前进！救援乡亲们！” “是！” 这一次，没有人犹豫，没有人迟疑。无论是老兵还是新兵，无论是经历过战斗的还是初上战场的，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愤怒和决绝。 他们迅速冲向弹药堆，疯了一样将子弹往身上塞，往背包里装。 步枪手每人至少背了二百发子弹，歪把子机枪手更是把备用枪管和弹板挂满了全身，二愣子和李飞则小心翼翼地将所有掷弹筒榴弹都背在了身上。 柱子红着眼睛，一边装子弹一边骂：“狗日的鬼子，老子跟你们拼了！” 刘大壮胳膊上的伤还没好利索，也咬着牙背上了一支步枪和满满的弹药。 张浩云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也是热血沸腾。 他知道，这一去，面对的是数倍于己的强敌，九死一生。 但他更清楚，如果今天他们不去，那黑虎纵队刚刚凝聚起来的那点军魂、那点民心，就彻底散了！林楚生是对的，有些底线，绝不能退！ “检查武器！清点人数！”张浩云大声喊道，开始协助林楚生组织队伍。 山风裹挟着清晨的寒意，吹得人汗毛倒竖。黑虎纵队的二十三名战士，如同蛰伏的猛兽，屏息凝神地趴在半山腰的灌木丛和岩石后面，目光死死地盯着山下那条蜿蜒的土路。 雾气尚未完全散尽，但已经能清晰地看到，一支规模庞大的日军队伍正沿着土路缓缓逼近。 钢盔在晨光下反射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刺刀如林，整齐的步伐踏在地面上，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声响。队伍中，士兵们扛着步枪、歪把子机枪，甚至还有三门由骡马拉着的九二式步兵炮！ “我的老天爷……”二愣子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有些变调，“这……这他娘的是来了一个中队啊！还带着炮！” 不只是二愣子，所有人都被眼前这阵仗惊呆了。 尤其是那几个刚加入的下河村年轻人，石头、栓子他们，更是吓得脸色惨白，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他们何曾见过如此阵仗的鬼子兵？这简直是要把整个山都给掀翻！ 张浩云的脸色也凝重到了极点。 一个加强中队，至少两百人，还有步兵炮支援！这火力配置，就算他们中央军的正规部队遇上了，也得掂量掂量。 而黑虎纵队，满打满算才二十三个人，真要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 第43章 敢于亮剑 “看方向，确实是冲着下河村去的。”张浩云压低声音，语气急促，“纵队长，必须立刻派人下山通知乡亲们转移！迟了就来不及了！” 林楚生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紧紧锁定着那支不断前进的日军队伍。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计算着距离、时间、敌我实力对比。 派人下山？现在距离下河村至少还有几里山路，一来一回，再加上组织村民转移的时间，根本不可能赶在鬼子抵达之前完成。 而且，一旦派人下去，目标暴露，鬼子很可能会分兵追击，到时候不仅救不了村民，报信的人也得搭进去。 不行！不能下去！ 但眼睁睁看着鬼子进村？那更不可能！老汉那张布满皱纹、充满期盼的脸，石头他们那几双渴望复仇又带着忐忑的眼睛，如同烙印般刻在他心里。 他答应过要保护他们，要给他们一个依靠！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他林楚生还有什么脸面当这个纵队长？黑虎纵队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怎么办？ 硬拼是死路一条，坐视不理更是违背本心。 唯一的办法，就是把鬼子引开！让他们没空去下河村！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林楚生的脑海。他猛地转过身，看着身边一张张紧张、惶恐、却又带着一丝决绝的脸庞。 “同志们！”林楚生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力，“听我命令！”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我们不能让鬼子进村！但我们也不能跟他们硬拼！”林楚生指着身后连绵起伏的山峦，“这片大山，就是我们的战场！我们要把鬼子，拖进这山沟沟里！” 他扫视着众人，特别是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兵：“老周，老根叔，二愣子，柱子！还有其他几个老人！你们还记得我教你们怎么用小鬼子的手榴弹做诡雷吗？” 老兵们纷纷点头。 休整的时候，林楚生就地取材，用缴获的日军九一式手榴弹，教了他们几种简易诡雷的制作和布置方法，当时大家还觉得这玩意儿阴损，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好！”林楚生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现在，我们分头行动！把鬼子给我引开！十三名老兵，分成两个组！王老根，你带老周、柱子，还有石头、栓子、虎子、狗蛋，组成第一组！二愣子，你带李飞、刘大壮，还有大牛、二牛、狗剩、铁蛋、山子，组成第二组！” 他指了指左右两侧的山路：“老根叔，你带一组，走左边这条路！二愣子，你带二组，走右边那条路！记住，不要跟鬼子恋战！ 边打边退，把他们往深山里引！沿途给我布置诡雷，每隔一百米左右就给我埋一颗！听到枪声就交替掩护撤退，不要让鬼子咬死了！但也不能让他们跟丢了，时不时放几枪，吊着他们！” “明白！”王老根和二愣子齐声应道。虽然任务艰巨，风险极大，但他们毫不犹豫。 林楚生又看向张浩云：“老张，你跟我一起行动，带着剩下的新兵，我们走中间这条路，负责打响第一枪，吸引鬼子的主力！” 张浩云神色一凛，点了点头：“没问题！”他知道，林楚生这是把最危险的任务留给了自己，也是对他最大的信任。 “新来的弟兄们，别害怕！”林楚生看着那几个脸色发白的新兵，提高了声音，“跟紧老兵，听指挥！鬼子没什么可怕的，他们也是爹生娘养的，子弹打中了照样会死！记住，我们的目标是救乡亲们！只要把鬼子引开，乡亲们就安全了！” 石头、栓子等几个下河村的年轻人，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血色。 对啊，爹娘还在村里！要是鬼子进了村……他们不敢想下去。 恐惧被愤怒和焦急取代，他们用力攥紧了手里的武器，虽然依旧紧张，但眼神却变得坚定起来。 “都听明白了吗？”林楚生再次确认。 “明白了！”二十多人齐声低吼，声音中充满了压抑的愤怒和决死的气势。 “好！检查武器弹药！三分钟后，分头行动！”林楚生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战士们迅速行动起来，检查枪栓，压满子弹，将手榴弹挂在胸前。 老兵们则从背包里拿出几颗九一式手榴弹，熟练地拔掉保险销，用细绳或者铁丝固定好拉火环，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准备制作诡雷。 山谷里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只有武器碰撞的金属声和战士们粗重的呼吸声。 每个人心里都清楚，接下来将是一场生死未卜的恶战。 他们面对的是数倍于己的强敌，稍有不慎，就可能全军覆没。 但没有人退缩。为了山下的乡亲，为了刚刚燃起的希望，他们别无选择！ 三分钟后，林楚生一挥手：“出发！” 两组老兵带着新兵，如同敏捷的猿猴，迅速消失在左右两侧崎岖的山路上。 林楚生则带着张浩云和剩下的几个新兵，悄悄地朝着山下日军的侧翼摸去。他一边走，一边示意张浩云观察日军的队列和火力配置。 “鬼子队形很密集，看来他们对这片山区还不够警惕。”张浩云低声道，“前锋是一个小队，主力在中段，后面是辎重和炮兵。他们的侧翼相对薄弱。” 林楚生点点头，心中有了计较。他找了一个视野开阔，又便于撤退的斜坡，示意大家隐蔽。他从背上取下那支缴获的三八大盖，熟练地拉动枪栓，将一颗冰冷的子弹推入枪膛。 他深吸一口气，将枪托抵在肩窝，透过准星，瞄准了日军队伍中一个走在侧翼、看起来像个小队长的军曹。 山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日军队伍还在不紧不慢地前进，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降临。 就是现在！ 林楚生的手指稳稳地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打破了山谷的宁静。 子弹呼啸而出，精准地命中了那名日军军曹的胸口。那家伙连哼都没哼一声，身体猛地一顿，随即像个破麻袋一样栽倒在地。 “敌袭！！” “趴下！！” 突如其来的枪击，让原本行进有序的日军队伍瞬间炸开了锅。士兵们惊慌失措地卧倒在地，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呼喊着，试图稳定局面。 “在那边！山坡上！”有眼尖的鬼子发现了林楚生他们这边枪口冒出的硝烟，立刻抬枪还击。 “哒哒哒……” “砰！砰！砰！” 密集的子弹如同雨点般扫向林楚生所在的斜坡，打得碎石飞溅，树枝乱颤。 “撤！”林楚生大吼一声，率先猫着腰，沿着预定路线向后撤退。 第44章 拖住他们 张浩云和几个新兵也紧随其后，连滚带爬地往山上跑。新兵们吓得魂飞魄散，只顾着埋头狂奔，连还击都忘了。 “八嘎呀路！给我追！”山下的日军指挥官，一个留着仁丹胡、身材矮胖的少佐正是山田信雄本人，他亲自带队前来报复，看到自己的部下被打死，气得哇哇大叫，拔出指挥刀向前一指，“第一小队，给我冲上去！抓住他们！其他人，火力掩护！” 一个小队的鬼子兵，大约五十多人，在机枪的掩护下，嗷嗷叫着冲向了林楚生他们撤退的山坡。 就在这时 “砰！” “砰！” 左右两侧的山林里，几乎同时响起了枪声！ 王老根和二愣子带领的两组人，也按照计划开火了！他们的目标同样是日军队伍侧翼的士兵。虽然距离较远，准头差了些，但也成功吸引了日军的注意力。 “左边也有敌人！” “右边也有！” 山田信雄顿时愣住了。三面受敌？难道是中了埋伏？ 他看着左右两侧和正前方山坡上零星的枪声和硝烟，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对方的火力并不算密集，不像是大部队的样子，但打得却很刁钻，枪枪都冲着人来。 “第二小队，去左翼！第三小队，去右翼！给我把这些该死的老鼠都揪出来！”山田信雄再次分兵，他决心要将这伙胆大包天的袭击者一网打尽。 三个步兵小队，超过一百五十名日军，如同三条毒蛇，分别扑向了林楚生、王老根、二愣子他们撤退的方向。 而队伍后方的四门九二式步兵炮，也迅速卸下骡马，炮手们手忙脚乱地开始架设炮位，黑洞洞的炮口开始缓缓抬起，对准了枪声最密集的山坡。 “轰！” “轰！轰” 沉闷的炮弹出膛声响起，三枚炮弹呼啸着砸向了林楚生刚才射击的位置，炸起两团巨大的烟尘和碎石。 “我艹！鬼子开炮了！”二愣子在右侧山路上回头看了一眼，吓得脖子一缩，连忙招呼手下加快速度，“快跑！别让炮弹给轰着了！” 林楚生也听到了炮声，心里一沉。鬼子的反应比他预想的还要快。步兵炮的威力巨大，一旦被锁定位置，后果不堪设想。 “快！进林子！利用地形掩护！”林楚生一边跑，一边大声指挥着身边的几个新兵。 张浩云紧随其后，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带着一丝兴奋。这种在刀尖上跳舞的感觉，让他沉寂已久的军人血液再次沸腾起来。 他一边跑，一边不忘观察着身后追兵的动向和距离。 枪声、炮声、喊杀声在山谷中回荡，彻底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下河村的方向，隐约传来一阵骚动，显然，村里的乡亲们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开始恐慌起来。 林楚生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第一步计划成功了！鬼子的大部分兵力被吸引了过来，暂时顾不上去下河村了。 但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考验。 他们必须在复杂险峻的山地里，拖住数倍于己、且有炮火支援的敌人，为乡亲们争取到足够的转移时间。 而这，注定是一场艰苦卓绝、充满变数的猫鼠游戏。 山风呼啸，裹挟着硝烟和血腥的气味，在崎岖的山路上弥漫。 林楚生带着张浩云和几个新兵，如同惊弓之鸟，在陡峭的山坡上连滚带爬。身后，鬼子的子弹“嗖嗖”地掠过头顶，打在岩石上迸溅出火星，碎石和断裂的树枝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快！快跟上！别掉队！”林楚生一边猫腰疾跑，一边回头大吼。那几个新兵蛋子，脸色煞白，嘴唇发紫，两条腿抖得跟筛糠似的，纯粹是凭着一股求生的本能在玩命狂奔。 刚才那一枪，是林楚生打响的，但鬼子那如同暴雨般的还击，瞬间就让他们体会到了战争的残酷，脑子里除了恐惧，一片空白。 张浩云紧跟在林楚生身后，他的呼吸也有些急促，但眼神却异常冷静。 他不断回头观察着追兵的距离和火力密度，同时留意着两侧的地形，大脑飞速运转，评估着撤退路线的安全性。“纵队长，鬼子追得很紧！大概一个加强小队的兵力，火力很猛！” “意料之中！”林楚生头也不回，声音在风中有些飘忽，“就是要让他们追！追得越紧越好！按计划行事，别跟鬼子纠缠，放风筝！” 此刻，在山谷的左翼，王老根正带着他的一班人马，利用茂密的树林和复杂的地形，与追击的日军巧妙周旋。 他们并不硬拼，只是时不时地从意想不到的角度打几枪，吸引鬼子的注意力。 “班长，鬼子跟上来了，大概三十多人！”老周端着步枪，依托一棵大树，冷静地观察着下方。 “打两枪，吸引他们过来！”王老根沉声道，同时对身边的石头和栓子低吼，“你们两个，跟我来，把那玩意儿埋好！” 石头和栓子虽然紧张，但一想到村里的亲人可能面临的危险，恐惧便被一股狠劲取代。他们跟着王老根，来到一处狭窄的山道拐角，这里是鬼子追击的必经之路。 王老根从怀里掏出一颗拔掉了保险销、用细铁丝缠绕固定的九一式手榴弹，小心翼翼地埋在路边松软的泥土里，只露出一点点拉火环，再用一根不起眼的绊索连接到路对面的灌木丛。布置完毕，三人迅速撤离。 “砰！砰！”老周和柱子朝着山下追兵的方向放了两枪，子弹打在鬼子前面的地上，激起几点尘土。 “在那边！追！”带队的日军曹长见状，挥舞着指挥刀，催促士兵加速追击。 三十多个鬼子兵端着枪，嗷嗷叫着冲过拐角。跑在最前面的一个鬼子兵，脚下不小心绊到了那根细细的绊索。 “轰！”一声沉闷的爆炸声响起！ 火光夹杂着泥土和碎石猛地腾起，那名触发诡雷的鬼子兵惨叫一声，当场被炸翻在地，他身后的两个鬼子也猝不及防，被冲击波和弹片掀倒，发出痛苦的呻吟。 突如其来的爆炸让追击的日军队伍瞬间停滞，士兵们惊恐地卧倒在地，紧张地四处张望。“有埋伏！是地雷！” “小心脚下！工兵！不，仔细搜索！”日军曹长也吓了一跳，连忙命令部队停止前进，小心翼翼地搜索前进。他没想到这伙看似不堪一击的“土匪”，竟然还会布设这种阴险的陷阱。 而在山谷的右翼，二愣子带领的二班也没闲着。 他们同样采取边打边退的策略，枪声如同逗弄猎物的诱饵，引诱着另一股鬼子追兵。 “班长，咱们也该给小鬼子送点‘礼物’了吧？”李飞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着气喘吁吁的刘大壮和几个新兵。 “嘿嘿，早准备好了！”二愣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他从怀里摸出一颗同样处理过的手榴弹，“大牛，二牛，跟我来！找个好地方，给小鬼子一个惊喜！” 他们选择了一处覆盖着厚厚落叶的缓坡，将诡雷巧妙地隐藏在落叶之下。 布置完毕后，二愣子对着追兵的方向“砰砰”放了两枪，然后带着人迅速消失在密林深处。 第45章 不甘心 “快！快！别让他们跑了！”追击二愣子这股的日军小队长同样急于立功，看到对方开枪暴露位置，立刻催促士兵追赶。 一个鬼子兵急于追击，脚下一滑，踩进了那堆看似无害的落叶中。 “轰！”又是一声爆炸！ 伴随着惨叫和惊呼，追击的日军再次陷入混乱。 虽然这次诡雷只炸伤了一个鬼子兵的腿，但那种看不见、摸不着，随时可能踩到的危险，给所有追击的日军士兵心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山谷中，山田信雄少佐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原本以为这次报复行动会是一场轻松的屠杀，没想到一进山就遭到了三面袭击，而且对方的战术极其猥琐，打几枪就跑，还沿途布设这种该死的爆炸物！ “八嘎！这些狡猾的龙国老鼠！”山田信雄狠狠地一拳砸在旁边的一块岩石上，“命令各追击部队，放慢速度，仔细搜索！清除爆炸物！炮兵，给我向刚才枪声最密集的地方再打几轮！” “轰！轰！”山谷中再次响起炮弹的呼啸声，但这次炮击更像是无能的狂怒，炮弹落在空旷的山坡上，除了炸起一些烟尘，毫无效果。 鬼子的追击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每个士兵都变得小心翼翼，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地面和路边的每一个可疑之处。 一个小队的鬼子兵甚至停了下来，用刺刀和工兵铲一点一点地探测着前方可能埋设诡雷的区域。 “哈哈！纵队长，你看小鬼子那怂样！”二愣子躲在一处山脊后面，用望远镜看到山下鬼子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忍不住乐出了声，“这玩意儿真他娘的好使！比枪子儿还管用！” 林楚生也看到了这一幕，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他知道，诡雷战术奏效了。 这玩意儿杀伤力不一定最大，但对敌人的心理压力是巨大的。 它让敌人不敢快速前进，不敢随意追击，极大地消耗了敌人的时间和精力。 “别大意！”林楚生提醒道，“鬼子吃了亏，肯定会更谨慎。老根叔那边怎么样了？” 张浩云一直通过预设的简单信号和枪声判断另外两组的情况。 “老根叔那边也成功引爆了一颗，看样子也拖住了鬼子。我们成功把鬼子的大部队都吸引到这山里来了，下河村暂时安全了。” 林楚生点点头，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他悄悄沟通了一下脑海中的“征战兵工厂”界面，看着战争点数因为刚才那几声爆炸和可能造成的伤亡，缓慢上涨了十几点，心里略微安定。虽然不多，但积少成多。 “继续按计划行动！”林楚生下令，“保持距离，轮流袭扰，把他们往更深的山里拖！天快黑了，夜晚的山林，是我们的天下！” 三个小组如同三把灵活的匕首，继续在崇山峻岭间与日军周旋。 枪声、爆炸声此起彼伏，但始终与日军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山田信雄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戏耍的傻子，明明敌人就在附近，却总是抓不住，反而不断有士兵踩中那些该死的诡雷，或者被不知道从哪里射来的冷枪击伤。 他开始感到一丝不安。 这片山区地形复杂，敌人对这里显然非常熟悉。 天色渐暗，如果继续深入，恐怕会更加危险。 但就这么撤回去？损失了士兵，丢了面子，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抓到，他无法向师团部交代！ “继续追！天黑之前，必须抓住他们！”山田信雄咬着牙，下达了继续追击的命令。 他就不信，凭着帝国士兵的勇武和优势兵力，还抓不住这几只躲躲藏藏的老鼠！ 然而，他并不知道，这场看似简单的追击战，正一步步将他的部队拖入一个更加危险的境地。 黑虎纵队这二十几号人，正用他们的智慧和勇气，在这片大山里，为自己，也为山下的乡亲们，争取着宝贵的生机。 月上中天，清冷的月光透过稀疏的树枝，在崎岖的山路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山风带着寒意，吹拂着每一个人的脸庞，也吹动着林间令人不安的寂静。 追逐已经持续了大半天。 黑虎纵队的战士们，无论是老兵还是新兵，都已是筋疲力尽。 汗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又被山风吹得冰凉。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但眼神中却燃烧着一股不屈的火焰。尤其是那些新兵，最初的恐惧已经逐渐被麻木和愤怒取代，紧紧跟在老兵身后，机械地奔跑、隐蔽、再奔跑。 相比之下，追击的日军更加狼狈。 山田信雄少佐和他麾下的士兵们，穿着厚重的军装和皮靴，背着沉重的装备，在陌生的山地里被拖了整整一天，早已是人困马乏。 更让他们憋屈的是，这一天下来，除了偶尔看到几个模糊的影子，连对手的正面都没见着几次，反而自己这边不断有人踩中诡雷，或者被冷枪撂倒。 伤亡不算大，大部分是被诡雷炸伤或者被流弹擦伤，真正被打死的只有寥寥数人。 但这种持续不断的骚扰和看得见摸不着的威胁，对日军士气的打击是巨大的。 士兵们变得越来越焦躁，也越来越恐惧，每走一步都提心吊胆，生怕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八嘎！这些老鼠到底有多少人？他们不累吗？” 山田信雄喘着粗气，拄着指挥刀，看着前方黑黢黢的山林，感觉自己的肺都快要炸了。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中了埋伏，对方的主力是不是一直在隐藏实力，等待着将他们引入绝境。 “少佐，部队已经非常疲惫了，而且天色已晚，山路难行，继续追击恐怕……”旁边一个中尉小心翼翼地建议道。他也觉得这仗打得太窝囊了，简直是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山田信雄何尝不知道这些？但他咽不下这口气！一个加强中队，被几十个装备低劣的龙国士兵耍得团团转，传出去他山田信雄还有什么脸面立足？ 但天色马上就黑，若是这里真有敌人的大部队准备发动攻击，这个损失他更无法接受。 他把牙齿咬碎，无奈宣布了撤退的命令，随后脚盆军的大部队陆续从山中撤出向下河村靠拢，此时的下河村村民早就跑光了。 第46章 赠礼? 夜色如同巨大的墨砚，缓缓倾倒在连绵起伏的山峦之上。 山风带着凉意，吹散了白日激战的硝烟味，却吹不散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息。 三支队伍如同倦鸟归林，悄无声息地汇合在黑风口附近一处视野开阔的隐蔽山脊上。 借着朦胧的月色和星光，可以远远望见山下的下河村。 “纵队长，鬼子进村了！”王老根放下手里简陋的望远镜，声音压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 他旁边的石头和栓子更是死死盯着村子的方向，拳头攥得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山下的下河村，不再是往日那般寂静。 星星点点的灯火亮了起来，那是鬼子点燃的火把和马灯。隐约还能看到晃动的人影，听到模糊的喧哗声，甚至还有几声蛮横的日语呵斥随风飘来。 “他娘的！这帮狗日的畜生！”二愣子啐了一口唾沫，眼睛瞪得溜圆，恨不得现在就冲下去跟鬼子拼命。 “别冲动！”张浩云按住了他的肩膀，脸色同样凝重，“鬼子兵力占优，还有炮，现在下去就是送死。 我们已经成功把他们主力引开了，乡亲们听到枪炮声应该早就转移了。” “就这么走了，太便宜这帮狗娘养的了！”林楚生冷哼一声，眼神里闪过一丝寒芒，“撤退之前，再给他们送份‘临别赠礼’！” “赠礼？”众人一愣，都看向林楚生。 “二愣子，李飞！”林楚生目光扫过两人，“掷弹筒呢？榴弹还有多少？” “报告纵队长！”二愣子一挺胸脯，拍了拍背后的家伙事，“两具掷弹筒都在！榴弹……白天打了几发，还剩下二十一颗！” 他和李飞一路上把这些宝贝疙瘩看得比自己命还重要。 “够了！”林楚生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从这里到村口，直线距离大概三百米出头，咱们在山上，有高度优势，掷弹筒的射程勉强够得着！老张，咱俩搭把手，一人一具，给小鬼子加点料！” 张浩云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林楚生的意图。 这小子，胆子是真大，心也是真狠！刚脱离险境，不想着赶紧跑路，居然还要掉头咬一口！不过……这想法，他娘的真带劲！ “好！”张浩云没有丝毫犹豫，眼中也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迅速从李飞背上接过另一具掷弹筒，熟练地检查了一下机件。 “其他人，警戒！”林楚生命令道，“尤其是左右两翼，防止鬼子摸上来！” 王老根、老周等人立刻散开，端着枪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黑暗。 新兵们虽然紧张，但也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纷纷找好掩护位置。 林楚生和张浩云并排趴在山脊上，将两具掷弹筒架好。 山风吹拂着他们的头发，夜色为他们提供了最好的掩护。 “测距……大概三百二十米，风向西北，微风……”张浩云低声报出估算数据，他是科班出身，这点基本功还是有的。 “行，就按三百米算，稍微抬高点角度。”林楚生调整着掷弹筒的标尺，“一人负责一半区域，尽量往鬼子人多、灯火亮的地方招呼！咱们打五发急速射，打完就撤，一秒钟都不要停留！” “明白！”张浩云点头，从旁边拿起一枚榴弹，小心翼翼地装填进去。 林楚生也装填完毕，深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预备——放！” “嗖！” “嗖！” 两声尖锐的破空声几乎同时响起，两枚榴弹拖着微不可察的尾迹，如同两颗复仇的流星，划破夜空，朝着山下的下河村飞去。 “快！装填！” 两人动作飞快，如同演练过无数次一般，迅速抓起第二枚榴弹装填。 “放！” “嗖！”“嗖！” “再来！” “嗖！”“嗖！” …… 短短十几秒的时间里，两人配合默契，一口气打出了十发榴弹！ “撤！” 打完最后一发，林楚生甚至来不及看战果，低吼一声，抓起掷弹筒，率先向后方的密林窜去。 张浩云和其他人也毫不迟疑，紧随其后，迅速消失在黑暗的山林中。 山下的下河村，此刻正是一片混乱后的暂时平静。 山田信雄带着疲惫不堪的部队进驻村子，简单的搜索并没有发现袭击者的踪迹，只找到了一些匆忙转移留下的痕迹。 他窝火地命令部队暂时休整，同时派人四处警戒，准备明天天亮后再进行更彻底的搜查。 不少鬼子兵刚刚卸下装备，有的找地方坐下揉着酸痛的腿脚，有的正围着火堆准备弄点热水，还有的军官在村公所里摊开地图，商议着下一步的行动。 就在这时…… “咻——轰！！” 第一枚榴弹如同死神的镰刀，精准地砸在村口一堆刚刚生起的篝火旁，炸点周围七八个鬼子兵瞬间被掀飞！火光冲天，惨叫声撕心裂肺！ 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第二枚、第三枚榴弹接踵而至！ “轰！”“轰隆！！” 一发榴弹落在了村公所的院子里，虽然没能炸塌房屋，但巨大的爆炸冲击波将窗户震得粉碎，屋内的山田信雄被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都是烟灰，耳朵嗡嗡作响。 另一发则砸进了一群正在领取食物的士兵中间，血肉横飞，场面惨不忍睹！ “敌袭！炮击！！” “卧倒！隐蔽！！” 整个下河村瞬间炸开了锅！刚刚放松下来的鬼子兵如同受惊的兔子，哭爹喊娘地四处寻找掩护。 枪声、爆炸声、惨叫声、军官的咆哮声混杂在一起，将这个原本宁静的小山村变成了人间地狱。 “轰！”“轰！”…… 后续的榴弹不断落下，虽然落点有些分散，有的砸在了空地上，有的炸塌了土墙，但每一声爆炸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鬼子兵的心脏上。 他们不知道敌人有多少，也不知道敌人在哪里，只知道死亡随时可能从天而降！ “八嘎呀路！！”山田信雄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灰，气得浑身发抖，拔出指挥刀冲到院子里，对着漆黑的山峦疯狂咆哮：“射击！给我射击！朝着山上开炮！把他们给我找出来！！” 残存的鬼子兵如同找到了发泄口，纷纷朝着刚才榴弹飞来的大致方向疯狂开火。 步枪、机枪漫无目的地扫射着，就连那四门九二式步兵炮也再次被架起，朝着黑漆漆的山坡胡乱轰击。 “哒哒哒哒……” “轰！轰隆！” 子弹如同冰雹般掠过山林，炮弹在山坡上炸开一团团火光，照亮了鬼子兵们惊恐而愤怒的脸庞。 但这注定是徒劳的泄愤，林楚生他们早已消失在茫茫夜色和崇山峻岭之中，只留下身后一片狼藉和鬼子兵们无能的狂怒。 远处的山路上，听着身后隐约传来的爆炸声和枪炮声，二愣子回头望了一眼，咧开大嘴，嘿嘿直笑：“纵队长，您这‘临别赠礼’，劲儿真他娘的大！小鬼子这会儿估计哭都找不着调了！” 第47章 震怒 柱子也抹了把汗，笑道：“解气！真他娘的解气！” 就连一向沉稳的王老根，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行了，别看了。”林楚生拍了拍二愣子的肩膀，“路还长着呢，抓紧时间赶路！找个安全地方休整，明天还有的忙！” “是！”众人齐声应道，脚步也轻快了许多。夜色深沉，山路崎岖，但这支小小的队伍，却仿佛拥有了无穷的力量，朝着未知的深山，坚定地行进着。 月隐星稀，夜色愈发浓重。黑虎纵队的二十三名战士，如同幽灵般穿梭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深处。 白天与日军周旋的疲惫，加上刚才那一场惊心动魄的“临别赠礼”，让每个人的体力都消耗到了极限。 汗水浸透了军装，沉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山林中格外清晰。 林楚生根据白天观察的地形和记忆中模糊的印象，带着队伍七拐八绕，终于在一处背风的隐蔽山坳里找到了一个不算太大但足够容身的天然石洞。 洞口被茂密的灌木和几块巨石巧妙地遮挡着，从外面很难发现。 “就这里了！”林楚生用手电筒扫视了一下洞内，确认没有野兽或其他危险后，松了口气，“老根叔，安排警戒哨，其他人，原地休息！” 战士们几乎是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有的靠着冰冷的石壁，有的直接躺在相对干燥的地面上，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王老根虽然也累得够呛，但还是强打精神，安排老周和另外两名老兵在洞口附近轮流放哨，并仔细交代了警戒范围和联络信号。 洞内没有生火，毕竟鬼子离此地也不算远，若是他们派人上山侦察发现火光就不好了。 林楚生靠在洞壁上闭上双眼休息，他打开脑海中的“征战兵工厂”界面看了一眼。 【征战兵工厂】 目前生产线 1\/1 战争点数 815 (+330) 【武器生产】 【弹药\/爆炸物生产】 【食品\/药品生产】生产中 刚才的掷弹筒袭击，加上白天诡雷造成的杀伤，零零总总又给他增加了330点战争点数，倒是杀了不少鬼子。 林楚生然后看向众人，特别是那几个新兵，“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尤其是石头、栓子你们几个，第一次上战场，表现都不错！面对鬼子没有怂，还跟着老兵埋了雷，好样的！” 石头、栓子等几个下河村的年轻人，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苍白，但听到纵队长的表扬，眼神里明显多了一丝光彩，胸脯也下意识地挺了挺。想起白天埋设诡雷炸翻鬼子的情景，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自豪感涌上心头，之前的恐惧似乎也消散了不少。 “嘿嘿，纵队长，您是没看见，俺们埋那雷，‘轰’一下子，就把个小鬼子炸得飞起来多高！”石头比划着，语气里带着兴奋。 “对对对！还有个鬼子，腿都炸瘸了，嗷嗷叫唤！”栓子也跟着补充。 二愣子咧嘴笑道：“那是！也不看看是谁教的！咱们纵队长教的法子，还能差了？” 洞里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战士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白天的战斗和刚才的炮击，疲惫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胜利的喜悦和对鬼子的同仇敌忾，暂时驱散了疲劳和对未来的担忧。 林楚生等人休整的时候，他们不知道的是，十几辆军用卡车借着夜色匆匆来到了下河村，一队队脚盆兵有秩序的陆续上车，伤兵也被陆续抬上了卡车，而大队长本田信雄此时正拿着步话机像个孙子一样一直鞠躬一直发出“嗨”的声音。 直到对面挂断步话机，本田信雄才恶狠狠的挂上步话机，他扫了一眼漆黑的山峦，冷哼一声坐上了吉普车扬长而去，他害怕自己的部队在夜色中被潜藏在山上的龙国部队攻击，所以叫来了卡车灰溜溜的撤走了，只不过他的动静闹得太大，被上峰知道后狠狠的痛骂了一顿。 等早上林楚生派侦察来查探的时候发现下河村内早已空无一人。 庆丰城，第三师团司令部。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宽敞的办公室里，驱散了夜间的寒意，却驱不散笼罩在办公室内的压抑气氛。 山下奉文坐在办公桌后，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雨前的天空。 他手中拿着一份最新的战报，正是关于山田信雄部队在黑虎山再次受挫的详细报告。 与之前那份语焉不详的简报不同，这份报告详细描述了日军在下河村遭遇掷弹筒袭击，伤亡惨重，被迫撤退的经过，甚至还附上了战场照片和伤亡人员名单。 照片上，下河村一片狼藉，房屋被炸毁，地面上散落着日军士兵的尸体和残肢断臂，空气中仿佛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山下奉文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照片，脸色越来越难看，拳头也越攥越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之前还颇为信任和嘉奖的山田信雄，竟然如此不堪重用不仅没有彻底剿灭黑虎山的“土匪”，反而接连遭到对方的伏击和袭击，损失惨重，颜面尽失。 更让他感到愤怒的是，山田信雄在之前的“捷报”中，竟然隐瞒了真实情况虚报了战功欺骗了师团部！ 这种行为简直是对皇军的耻辱， 是对他山下奉文的蔑视！“八嘎！山田信雄这个蠢货！ 简直是帝国的蛀虫！”山下奉文猛地将手中的战报摔在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震得桌面上的文件都跳动了一下。 办公室内的几名参谋官吓得浑身一震，连忙低下头噤若寒蝉生怕触怒了正在暴怒边缘的师团长阁下。 “参谋长！”山下奉文怒吼一声。 参谋长小林次郎连忙快步走到山下奉文面前，恭敬地鞠了一躬：“师团长阁下，您有什么指示？” “立刻把山田信雄那个蠢货给我叫来！”山下奉文怒声命令道，“我要亲自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的‘彻底剿灭土匪’，所谓的‘捷报！统统都是谎报！我要让他为他的愚蠢和谎言付出代价！” 清晨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带着露水的山林空气清新，却也透着一股凉意。 黑虎纵队的战士们拖着疲惫的身躯，深一脚浅一脚地从黑风口的密林中钻出，重新踏上了相对平缓的山路。 一夜的休整虽然短暂，但总算恢复了些许体力。 昨夜那顿“临别赠礼”打得痛快，极大地提振了士气，此刻战士们虽然个个脸上挂着疲惫，眼神中却少了几分之前的惶惶，多了些许经历过血火考验后的沉稳和自信。 尤其是那几个新兵，不再像刚上山时那般畏畏缩缩，走路的姿态也挺拔了些。 “他娘的，昨晚睡得真香！”二愣子揉着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就是这肚子有点不争气，咕咕叫个没完。” 第48章 土匪? 林楚生走在队伍最前面，步履不算快，但很稳健。 他一边留意着周围的动静，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下河村是回不去了，鬼子虽然暂时撤退，但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会不会杀个回马枪。 这黑虎山虽然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可毕竟不是长久之计，物资匮乏，仅靠他兵工厂那点产出，养活二十多号人还是太吃力了。 必须尽快找到一个新的落脚点，最好能靠近城镇，方便获取情报和补给，同时也要能招兵买马，扩大队伍。 就在这时，张浩云忽然抬手示意队伍停下，他侧耳倾听着什么。“前面有人过来了，脚步声很急，不止一个。” 战士们立刻警觉起来，纷纷寻找掩护，枪口指向了山路前方。林楚生也微微皱眉，这个时间点，谁会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来？难道是鬼子的侦察兵？ 没过多久，山路拐角处出现了两个人影，一老一少，正踉踉跄跄地朝着这边跑来。跑在前面的老者头发花白，衣衫褴褛，脸上沟壑纵横，神情焦急而慌张。 后面跟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同样面带急色，不断回头张望，似乎在担心着什么。 “是下河村的李叔！”眼尖的石头低呼一声。 “李叔？你们怎么……” “林长官！哎呀！可找到你们了！”李叔看清是林楚生，激动得老泪纵横，几步冲上前来，一把抓住了林楚生的胳膊，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恩人呐！救命恩人呐！要不是你们，我们下河村……我们下河村就全完了啊！” 老人说着，就要往下跪。林楚生赶紧一把扶住他：“李叔，使不得！快起来！乡亲们都安全转移了吗？” “转移了，都转移了！”李叔抹着眼泪，哽咽着，“多亏了长官你们，枪炮声一响，俺们就知道不妙，赶紧带着人往后山躲，等鬼子进了村，俺们早就跑远了。 后来听着村里又是枪又是炮的，吓得俺们一晚上都没敢合眼。 早上俺偷偷回来瞅了一眼，我的老天爷，村子都快被鬼子给拆了！幸好，幸好人没事……” 看着老人激动又后怕的样子，林楚生心里也松了口气。总算没有白忙活一场。“人没事就好，房子没了可以再盖，只要人在，就有希望。” 旁边的石头、栓子等下河村的年轻人，听到村里被毁的消息，虽然心痛，但更多的是庆幸，爹娘亲人都没事，这就是最大的好消息。他们看着林楚生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敬佩。 “对对对，人在就好，人在就好……”李叔连连点头，这才想起旁边的年轻人，连忙拉过他，“哦对了，林长官，差点把正事给忘了！这是俺外侄，叫狗蛋，是上河村的。” 那个叫狗蛋的年轻人赶紧上前一步，对着林楚生等人深深鞠了一躬，脸上带着浓浓的焦急：“长官！求求你们，救救我们上河村吧！” “上河村？”林楚生有些疑惑，“你们村子也遇到鬼子了？” “不是鬼子，是土匪！”狗蛋急声道，“一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土匪，几十号人，都带着枪！昨天下午突然冲进我们村子，抢粮食，抢东西，还……还打伤了好几个人！村里青壮跟他们拼了一场，被打死了两个，剩下的人都被他们关起来了！俺是趁乱跑出来的，想来下河村找俺舅，看能不能找些人手回去帮忙。谁知道下河村也被鬼子……” “土匪？”林楚生眉头一挑，和旁边的张浩云对视了一眼。 “是啊长官！”李叔也急忙补充道，“这伙土匪凶得很！以前这一带虽然也有些小偷小摸的，但从没听说过这么猖狂的，光天化日就敢进村抢劫杀人！狗蛋他爹，就是上河村的村长，也被土匪抓起来了！这孩子是连夜跑出来的，想着下河村人多，又是乡里乡亲的，看能不能凑些人回去把土匪赶走。可谁想……” 李叔叹了口气，下河村刚遭了鬼子，自顾不暇，哪里还有余力去管上河村的事情。 他也是实在没办法，听狗蛋说了这边山上有枪声，抱着一线希望找过来，没想到真的遇上了林楚生这支“神兵”。 “土匪……”林楚生摸着下巴，沉吟起来。 他的第一反应并非麻烦，而是机会。 刚打跑了鬼子，正愁没地方去，没补给，没名声。这伙土匪简直是瞌睡送来了枕头！ 鬼子是硬骨头，难啃，打了胜仗也得不到什么实际好处，反而容易引来更疯狂的报复。 但土匪不一样。土匪通常装备较差，纪律涣散，战斗力远不如正规军。而且，剿灭土匪，是能实实在在获得好处的。 一来，可以缴获武器弹药和物资补给，缓解队伍的燃眉之急。二来，可以在当地树立威望，打响“黑虎纵队”的名号，为将来招兵买马、建立根据地打下基础。这正是他目前最需要的。 风险当然有。对方毕竟有几十号人，还有枪，己方只有二十三人，刚经历过一场恶战，人困马乏。贸然去打，胜负难料。 “纵队长，这……”张浩云显然也看出了林楚生的意动，但作为军人，他更注重风险评估，“我们刚跟鬼子打了一仗，弹药消耗不少，弟兄们也都累了。对方人数不明，火力不明，贸然行动恐怕……” “怕个逑！”二愣子一听有仗打，立刻来了精神，把疲惫都甩到了脑后，“管他娘的什么土匪，敢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撒野，干他！” 王老根则比较沉稳，看向林楚生：“长官，这事儿得仔细掂量掂量。 咱们人少，得先摸清对方的底细再说。” 林楚生点了点头，看向狗蛋：“你们上河村，离这里有多远？那伙土匪大概有多少人？都有些什么武器？领头的是什么人？” 狗蛋见林楚生似乎真的打算帮忙，精神一振，连忙回答：“不远，翻过前面那道梁，再走个十来里地就到了！那伙土匪，看着得有四五十人，好像……好像还有机关枪！领头的叫什么‘过山风’，是个独眼龙，凶得很！他们昨天下午来的，把村里的粮食都抢了，还把男丁都关在祠堂里，说是要我们凑齐一百块大洋才放人！” “四五十人？还有机枪？”张浩云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个数量和火力，已经超过了他们的兵力。 林楚生心里也快速盘算着。四五十人，如果都是乌合之众倒还好说，怕就怕是训练有素的惯匪，甚至是溃兵伪装的。机枪是个麻烦，必须优先解决掉。 第49章 侦察村落 不过，风险越大，收益往往也越大。这“过山风”，听名字就像个有故事的。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战士们，虽然疲惫，但眼中并没有退缩。 尤其是听到土匪欺压乡亲，抢粮抓人，不少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愤慨之色。 这支队伍，虽然成分复杂，但基本的良知和血性还在。 “富贵险中求！”林楚生心里打定了主意，“咱们刚从鬼子手里救了下河村，现在上河村又遭了难，咱们能袖手旁观吗？” 他提高了声音：“弟兄们，我知道大家都很累，弹药也不多了。 但是，上河村的乡亲们正等着我们去救！那伙土匪，光天化日抢劫杀人，无恶不作，跟小鬼子有什么区别？咱们既然扛着枪，就不能眼睁睁看着乡亲们受苦！”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我知道这有风险，但咱们黑虎纵队，怕过风险吗？打跑了小鬼子，难道还怕几个土匪？干了这一票，咱们就有吃的，有喝的，说不定还能弄到枪和子弹！最重要的是，咱们能让这方圆百里的老百姓都知道，有咱们黑虎纵队在，就容不得这些杂碎横行霸道！” 一番话，说得战士们热血沸腾。 “干他娘的！”二愣子第一个吼道。 “对！干他！救乡亲们去！” “纵队长下令吧！” 就连几个新兵，也攥紧了拳头，眼神坚定。 张浩云看着林楚生，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这家伙，鼓动人心的本事真是一流。明明是去冒险，硬是让他说成了替天行道、名利双收的好事。不过，他说的也没错，这确实是一个机会。 “好！”林楚生见士气可用，不再犹豫，“全体都有！目标，上河村！剿灭土匪，解救乡亲！” 他转向狗蛋：“狗蛋兄弟，你前面带路，把你知道的土匪情况，路上详细跟我们说说！” “哎！好嘞！长官！”狗蛋激动地连连点头，转身就在前面引路。 李叔看着队伍远去的背影，再次抹了抹眼角，喃喃道：“好人呐……真是好人呐……老天保佑，一定要平安回来……” 队伍重新开拔，目标直指上河村。 虽然前路未知，风险重重，但这支刚刚经历过战火洗礼的小小队伍，却带着一股锐不可当的气势，再次踏上了征程。 林楚生的嘴角，也勾起了一抹充满期待的弧度。战争点数，物资，声望……他来了！ 翻过狗蛋所说的那道山梁，地势逐渐变得平缓，但道路依旧崎岖难行。 战士们默默地跟在狗蛋身后，脚下的碎石和枯枝发出细微的声响。 长时间的行军和紧绷的神经，让队伍的气氛有些沉闷。 狗蛋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土匪“过山风”的情况，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这伙自称“过山风”的土匪确实是最近才出现在附近的，大概半个月前开始活动，起初只是在偏僻的山路上抢劫些过往的行商，后来胆子越来越大，开始袭扰一些小的村落。 上河村是他们第一次敢直接冲进较大的村庄进行大规模抢掠。 据狗蛋描述，“过山风”大约有四五十人，大部分拿着长短不一的旧式步枪，汉阳造、老套筒都有，甚至还有几支鸟铳和土炮。 但最让人忌惮的是，他们确实有一挺机枪，好像是龙国军采购的捷克轻机枪，具体型号狗蛋也分不清，昨天就是这挺机枪压制住了村民的反抗，造成了伤亡。 土匪头子“过山风”，是个四十岁上下的独眼龙，身材魁梧，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从额头一直划到嘴角，看起来十分凶悍。 据说枪法很好，而且心狠手辣。 至于这伙人的来历，狗蛋就不清楚了，有人猜是附近山头的惯匪流窜过来的，也有人说是被打散的溃兵落草为寇。 “独眼龙，捷克式……”林楚生默默记下这些信息，脑子里开始勾勒这伙土匪的形象。 听起来像是有点实力的武装团伙，但纪律性恐怕不强，否则不会这么快就闹得天怒人怨。 “他们占据了村里的祠堂和几处大户人家的院子，把抢来的粮食和抓起来的男丁都关在那里。”狗蛋补充道，“村口和祠堂附近都有人放哨。” 张浩云听完，走到林楚生身边，低声道：“纵队长，情况对我们不利。敌众我寡，还有机枪，硬冲肯定不行。而且村子里还有被关押的村民，投鼠忌器。” “嗯。”林楚生点了点头，“硬冲是下下策。咱们得想个巧办法。” 他看了一眼天色，日头已经偏西，估摸着再有一个多时辰就该天黑了。“狗蛋，从这里到你们村子，还有多远？” “不远了，长官，再走个三四里路，绕过前面那个山嘴，就能看见俺们村了。” “好。”林楚生停下脚步，“队伍原地休息十分钟，补充点体力。二愣子，李飞，检查掷弹筒和榴弹。老王，你带两个老兵，跟我还有老张、狗蛋，先摸过去看看情况。” “是！”众人应道。 队伍停在了一处相对隐蔽的树林里，战士们抓紧时间喝水、啃着身上仅剩的一点干粮。二愣子和李飞则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两具掷弹筒，检查着每一发榴弹。 这可是他们的宝贝疙瘩，关键时刻能派上大用场。 林楚生则带着王老根、张浩云以及另外两名侦察经验丰富的老兵，跟着狗蛋，悄悄地朝着上河村的方向摸去。 他们尽量选择密林和山脊线行进，避免发出声响。 大约半个时辰后，狗蛋指着前方一处掩映在绿树中的村落，压低声音：“长官，那就是上河村了。” 林楚生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起来。 上河村的规模比下河村要大一些，房屋也更密集。 村子坐落在一个小小的盆地里，三面环山，只有一条主要的道路通往外面。 此刻村子里静悄悄的，看不到什么人活动，只有几缕炊烟从零星的屋顶升起，却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 目光移动，很快就锁定了村子中央那座看起来最气派的建筑，祠堂。 祠堂门口果然有几个挎着枪的汉子在来回走动，神情倨傲，不时交头接耳，正是土匪的哨兵。 祠堂的院墙上，隐约能看到架设着一挺机枪的轮廓，黑洞洞的枪口指向村外，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除了祠堂，村口的位置，以及村西头一处看起来像是地主大院的地方，也都能看到土匪的哨卡。 整个村子，仿佛被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 “看来狗蛋说的没错，土匪把祠堂当成了据点，机枪也架在那里了。 ”林楚生放下望远镜，眉头微蹙。 祠堂的位置在村子中心，易守难攻。如果直接进攻祠堂，必然会陷入巷战，己方人少，很容易被分割包围。 而且，被关押的村民也都在祠堂里，强攻很可能会伤及无辜。 “祠堂周围的地形怎么样？”林楚生问狗蛋。 “祠堂后面是一片竹林，再往后就是山坡。左右两边都是民房，路很窄，大部队不好展开。”狗蛋回答。 “竹林……”林楚生眼睛一亮。 张浩云也立刻明白了林楚生的想法：“纵队长是想从后面迂回，穿过竹林，摸到祠堂后面？” 第50章 土匪vs土匪 “嗯。”林楚生点头，“正面强攻伤亡太大，也不利于解救人质。从后面突袭，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成功的把握更大一些。” 王老根常年在山里打猎，对地形很敏感，他补充道：“竹林虽然隐蔽，但晚上穿行声音不小，容易被发现。而且，土匪既然把祠堂当老窝，后面不可能不设防。” “所以，需要声东击西。”林楚生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得想办法把他们的注意力吸引到前面去。” 他再次举起望远镜，扫视着整个村子，大脑飞速运转，一个初步的作战计划开始在脑海中成型。 “老张，你枪法好，脑子也活。待会儿天黑后，你带上一个机枪组和几个枪法好的弟兄，从村子正面佯攻，动静搞大点，但不要恋战，主要是吸引土匪的注意力和火力。” “我带上老根叔、二愣子他们，还有另一个机枪组和掷弹筒，趁着你们在前面吸引注意力，从后面穿过竹林，摸到祠堂附近，找机会端掉他们的机枪，然后突袭祠堂，解救人质。” “只要我们这边得手，人质救出来，你们正面再加大压力，两面夹击，这伙土匪就插翅难飞了！” 张浩云仔细思考了一下这个计划，觉得可行性很高。利用夜色掩护，声东击西，集中优势兵力突袭要害，这是很经典的战术。“可以。但是，祠堂后面的防御情况不明，你们突击组的风险很大。” “风险是肯定有的。”林楚生笑了笑，“不过，我相信二愣子那两门掷弹筒，应该能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王老根也点头：“行，俺跟着纵队长干后面！” “好，那就这么定了！”林楚生拍板，“狗蛋，你熟悉村里的路，跟我们突击组一起行动。老王，你再辛苦一趟，回去把命令传达下去，让弟兄们做好战斗准备，天一黑，咱们就动手！” “是！”王老根领命，带着另外两名老兵，悄无声息地原路返回。 林楚生、张浩云和狗蛋则继续留在原地，利用最后的光线，进一步观察着村内土匪的动向和防御部署，完善着脑海中的作战计划。 夕阳的余晖将远处的山峦染成一片金红，暮色如同潮水般，开始一点点吞噬着大地。上河村内，土匪的哨兵点起了火把和马灯，昏黄的光线下，人影晃动，更添了几分诡异和紧张。 一场夜袭，即将在寂静的山村中悄然拉开序幕。 这一次，黑虎纵队面对的不再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日军，而是一群可能更加狡猾和凶残的亡命之徒。胜败，在此一举。 林楚生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山风带来的凉意，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他知道，这一战，不仅是为了解救上河村的乡亲，更是为了打响黑虎纵队的名号，为这支濒临绝境的队伍，争夺一线生机。 夜幕终于完全降临，星月无光，只有远山朦胧的轮廓和村中零星的火把，在黑暗中摇曳。山风也似乎比白天更冷冽了几分，吹过树梢，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同鬼哭狼嚎。 “行动！” 随着林楚生一声低喝，早已准备就绪的两支队伍，如同两道无声的影子，在夜色的掩护下，朝着不同的方向潜去。 张浩云带着一挺歪把子机枪、十名战士，其中有几个枪法精准的老兵，悄然接近了上河村的正前方。 他们没有贸然进入村庄，而是在村外一处地势稍高、遍布着灌木和岩石的坡地上分散隐蔽起来。这里距离村口的哨卡大约两百米，正好在步枪和机枪的有效射程之内。 “机枪准备！注意隐蔽！”张浩云压低声音下达命令，“听我枪响，先打掉村口的哨兵和火把，然后自由射击，尽量制造混乱，把祠堂那边的土匪引过来！” 战士们迅速进入状态，拉动枪栓，将冰冷的子弹推入枪膛，眼神紧盯着村口那几个晃动的火光。 与此同时，林楚生则带着王老根、二愣子、李飞、狗蛋以及剩下的十名战士，包括另一挺歪把子机枪和两具掷弹筒，悄悄地绕到了村子后面。 在狗蛋的引导下，他们小心翼翼地穿行在祠堂后面的那片茂密的竹林中。夜间的竹林，光线极暗，脚下的枯叶和断枝稍不注意就会发出声响。战士们放慢了脚步，几乎是摸索着前进。 “妈的，这破地方，走路都费劲！”二愣子一边拨开挡路的竹子，一边低声抱怨。 “少废话，跟紧点！”王老根瞪了他一眼。 林楚生打着手势，示意大家保持安静，同时竖起耳朵，仔细倾听着前方的动静。祠堂后面果然有动静，隐约能听到说话声和脚步声，看来土匪确实在这里安排了暗哨。 又往前摸索了一段距离，前方豁然开朗，祠堂高大的后墙出现在眼前。 借着远处火把的微光，可以看到后墙根下，果然有三四个土匪靠着墙壁在抽烟聊天，旁边还放着几支步枪。 林楚生迅速做出判断，对王老根和二愣子打了个手势。两人心领神会，各自带着两名身手敏捷的老兵，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摸了上去。 就在这时，村子前方突然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枪响！ “砰！” 那是张浩云动手的信号！ 紧接着，“哒哒哒哒……”密集的机枪扫射声如同炒豆般响起，划破了夜空的寂静！伴随着几声惨叫和惊呼，村口方向的火把瞬间熄灭了好几处，枪声大作，彻底打破了上河村死一般的沉寂。 “敌袭！敌袭！” “是当兵的打过来了！” “快！去前面看看！” 祠堂后墙根下的几个土匪显然也被前面的枪声吸引了注意力，纷纷站起身，探头探脑地朝着村口方向张望。 就是现在！ 王老根和二愣子等人如同猛虎下山，骤然发难！ “噗！噗！”几声闷响，王老根手中的匕首精准地割断了一个土匪的喉咙，另几个老兵也用刺刀和枪托解决了剩下的哨兵，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几乎没发出太大的声响。 “快！机枪！掷弹筒！对准院墙！”林楚生低喝一声，战士们迅速行动起来。 歪把子机枪手快速架好机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祠堂的院墙。二愣子和李飞也手忙脚乱地将掷弹筒架设好，装填上榴弹。 “轰！”“轰！” 没等祠堂里的土匪反应过来，两枚榴弹已经呼啸着越过院墙，落入了祠堂的院子里！ 剧烈的爆炸声伴随着火光和浓烟腾起，院子里顿时传来一片鬼哭狼嚎！ “哒哒哒哒……”紧随其后的机枪也开始怒吼，子弹如同泼水般扫向院墙上方可能出现的敌人。 “冲！”林楚生拔出手枪，一马当先，朝着祠堂的后门冲去！ 后门被简单地闩上了，林楚生抬脚猛地一踹！ “砰！”的一声巨响，本就不算牢固的木门被直接踹开！ “杀啊！”战士们呐喊着，端着枪冲进了祠堂的后院！ 第51章 结束战斗 此刻的祠堂院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刚才两发榴弹的突然袭击，炸死炸伤了好几个土匪，更重要的是彻底摧毁了他们的心理防线。 土匪们原本以为只是前面的哨卡遭到了袭击，没想到敌人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了老巢后面，还动用了“大炮”！ 不少土匪被炸懵了，没头苍蝇似的在院子里乱窜。一些反应快的，则慌忙寻找掩体，举枪还击。 “砰砰砰！”“哒哒！”枪声在狭小的院落里激烈地交织在一起。 “机枪！压制住他们！”林楚生大吼着，侧身躲在一根柱子后面，抬手对着一个正要举枪的土匪就是一枪。 歪把子机枪手迅速抢占有利位置，对着院子里还在负隅顽抗的土匪进行火力压制。 密集的子弹打得砖石飞溅，土匪们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把人放出来！”林楚生一边射击，一边朝着祠堂正厅的方向大喊。他刚才观察到，被抓的村民似乎就关在正厅里。 几个战士在机枪的掩护下，快速冲向正厅。 “不许动！放下武器！”冲在最前面的石头，端着步枪，对着厅门口两个吓傻了的看守土匪吼道。 那两个土匪看着外面如同杀神降临般的士兵，哪里还敢反抗，连忙扔掉手里的刀枪，举起了双手。 战士们迅速冲进正厅，解开了被捆绑着的上河村村民。 “乡亲们！我们是黑虎纵队！是来救你们的！快！跟着我们冲出去！” 被关押了一天一夜、早已吓破了胆的村民们，看到这些如同神兵天降的士兵，激动得热泪盈眶，纷纷跟着战士们往外冲。 院子里的战斗仍在继续，但土匪的抵抗已经越来越弱。 “妈的！哪里来的硬茬子！”一个满脸横肉的土匪头目，似乎是二当家之类的角色，躲在一口水缸后面，看着自己的人一个个倒下，又惊又怒，举起手里的盒子炮胡乱射击。 “找死！”二愣子早就盯上他了，端起步枪，“砰”的一枪，正中那家伙的脑门，红白之物四溅。 “过山风呢？独眼龙在哪里？”林楚生一边指挥战斗，一边寻找着土匪头子的踪迹。 擒贼先擒王，只要干掉或者抓住“过山风”，这伙土匪就彻底垮了。 就在这时，祠堂的屋顶上突然响起了一声枪响！ “砰！” 子弹擦着林楚生的头皮飞过，打在旁边的柱子上，溅起一片木屑！ “纵队长小心！”旁边的栓子惊呼一声。 林楚生猛地抬头，只见祠堂正厅的屋顶上，一个只露着半个脑袋的独眼龙，正举着一支步枪，瞄准着下方！正是土匪头子“过山风”！ 这家伙倒是够狡猾，竟然趁乱爬到了屋顶上，居高临下放冷枪！ “狗日的！找死！”二愣子举枪就要射击。 “别开枪！”林楚生连忙阻止，“他娘的在房顶上，打死了掉下来砸到人怎么办？李飞！给他来一发榴弹！炸不死也把他给我震下来！” “好嘞！”李飞迅速调整掷弹筒角度，对着屋顶就是一发！ “嗖——轰！” 榴弹精准地在屋顶上爆炸开来！虽然没能直接命中，但巨大的冲击波和飞溅的瓦砾，还是让“过山风”惨叫一声，立足不稳，如同一个破麻袋般从屋顶上滚了下来，“噗通”一声摔在院子里的泥地上，抱着一条被炸伤的胳膊痛苦地哀嚎着。 “抓住他！”几个战士立刻扑了上去，将“过山风”死死按住。 与此同时，村子正面的枪声也逐渐激烈起来。 张浩云听到祠堂方向激烈的爆炸声和枪声，知道林楚生那边已经得手，立刻下令加大攻击力度。 “弟兄们！冲啊！土匪被咱们包围了！”张浩云带头冲锋，机枪和步枪交替掩护，朝着村内猛攻。 原本被吸引到村口的土匪，听到后面老巢被端，头子也被抓了，顿时军心大乱，哪里还有心思抵抗，纷纷扔掉武器，四散奔逃。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祠堂院内，横七竖八地躺着二十多个土匪的尸体，剩下的十几个土匪，包括头子“过山风”在内，全部被俘虏。 黑虎纵队这边，只有三个战士受了轻伤，算得上是一场完胜。 被解救出来的村民们围着战士们，千恩万谢，有的甚至激动得跪地磕头。狗蛋找到了被关押的父亲，父子俩抱头痛哭。整个上河村，都沉浸在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激动之中。 林楚生看着眼前的情景，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走到被五花大绑、一脸不甘和怨毒的“过山风”面前，蹲下身子，拍了拍他那张凶悍的独眼：“过山风？哼，我看是‘过街鼠’还差不多！” 他站起身，对着欢呼的村民们朗声道：“乡亲们！我们是黑虎纵队！从今天起，这黑虎山方圆百里，有我们黑虎纵队在，就绝不容许任何土匪恶霸欺压百姓！请乡亲们放心！” “好！” “黑虎纵队威武！” “谢谢长官！谢谢恩人！” 村民们的欢呼声、感谢声响彻夜空。 林楚生知道，这一战，不仅缴获了武器弹药和粮食，救了乡亲，更重要的是，打响了“黑虎纵队”的名号。在这乱世之中，他们终于有了一个小小的立足点。 他看了一眼脑海中的兵工厂界面，战争点数因为刚才的战斗，又上涨了一百多点，达到了915点。 祠堂前的空地上，火把烧得噼啪作响，映照着一张张或激动、或好奇、或仇恨的脸。 上河村的村民们，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几乎全都围了过来，将空地挤得水泄不通。 空地中央，跪着十几个垂头丧气的土匪，为首的正是那个独眼龙“过山风”。 他的一条胳膊用破布胡乱吊着，另一只眼睛里充满了怨毒和不甘，死死地盯着站在他面前的林楚生。 林楚生穿着一身普通的灰色军装，但身材挺拔，面容冷峻，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身后，站着张浩云、王老根、二愣子等一众黑虎纵队的战士，个个荷枪实弹，神情肃穆。 “乡亲们！”林楚生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空地，“今天，我们黑虎纵队，就在这里，审判这伙祸害乡里的土匪！” 人群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楚生和那些跪着的土匪身上。 “狗蛋他爹，上河村的老村长，请您老出来说句话！”林楚生侧身，对着人群中一个面色憔悴、但眼神坚毅的老者说道。 老村长在家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他先是对着林楚生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带着哽咽：“长官……恩人呐……” 林楚生连忙扶住他：“老人家，使不得。您是受害者，有什么冤屈，尽管说出来，我们黑虎纵队，给您，给上河村的乡亲们做主！” 老村长抹了把眼泪，转过身，指着跪在地上的“过山风”，悲愤地控诉道：“就是他！就是这个独眼龙！带着这帮畜生，冲进我们村子，抢粮食，抢东西！我儿……我儿石头他娘，就是为了护着一口吃的，被他们……被他们活活打死了啊！” 说着，老村长再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还有俺家的牛！俺家就指着那头牛过活，也被他们抢走了！” 第52章 自己的想法 “俺爹的腿，就是被那个矮胖子打断的！” “俺闺女……俺闺女差点就被那个麻子脸给……”一个妇人泣不成声，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一时间，空地上哭声、骂声、控诉声响成一片。 村民们积压了一天一夜的恐惧和愤怒，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爆发出来。 “杀了他们！杀了这帮畜生！” “不能便宜了他们！” “血债血偿！” 群情激愤，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甚至想冲上来动手，被黑虎纵队的战士拦住了。 林楚生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等控诉声稍稍平息，他才再次开口，声音冰冷：“过山风！你还有什么话说？” “哼！”过山风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老子认栽！只是没想到，栽在你们这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杂牌军手里！” “杂牌军？”林楚生冷笑一声，“我们是打鬼子的队伍！是保护老百姓的队伍！不像你们，只会欺负手无寸铁的乡亲！你们这种人，连给小鬼子提鞋都不配！” 他转向村民：“乡亲们！这伙土匪，为首者‘过山风’，以及参与杀人、重伤村民、凌辱妇女的几名骨干，罪大恶极，留下也是祸害！我宣布，判处死刑，立即执行！以慰乡亲们在天之灵！” “好！”村民们爆发出震天的叫好声。 “至于剩下的，”林楚生指着那些吓得瑟瑟发抖的普通土匪，“念在你们有些人也是被胁迫，罪行较轻，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从今天起，你们就在上河村服劳役，帮乡亲们修补房屋，耕种田地，什么时候乡亲们觉得你们赎清了罪孽，什么时候再放你们走！若有反抗或逃跑者，杀无赦！” “是是是！我们服罪！我们一定好好干活！”那些土匪如蒙大赦，磕头如捣蒜。 林楚生又挑出几个看起来只是跟着混日子、没犯下什么大错的小喽啰：“你们几个，滚吧！以后要是再敢为非作歹，天涯海角，我们黑虎纵队也饶不了你们！” 那几个小喽啰连滚带爬地跑了。 “行刑！”林楚生没有丝毫犹豫，挥手下令。 二愣子早就等着这一刻了，他带着几个战士，将“过山风”和另外五个罪大恶极的土匪拖到空地边缘。 “砰！砰！砰！……”几声枪响，结束了这几个恶贯满盈的土匪的性命。 看着仇人伏法，村民们激动地欢呼起来，不少人喜极而泣。老村长更是拉着林楚生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林长官！您真是我们的青天大老爷啊！” “黑虎纵队万岁！” 林楚生看着一张张淳朴而感激的脸，心里也有些感慨。 乱世人命如草芥，但他知道，今天所做的一切，不仅仅是报仇雪恨，更是为了在这片土地上，重新树立起一种秩序，一种希望。 公审大会结束后，林楚生并没有急着离开。他让战士们放下枪，拿起工具，开始帮助村民们收拾残局。 劈柴、挑水、加固被损坏的门窗、清理街道上的狼藉……战士们虽然也累了一夜，但没有人抱怨，都默默地干着活。 尤其是那十个刚刚加入队伍的上河村青年，干得格外卖力。 他们看着昔日凶神恶煞般的土匪在黑虎纵队面前不堪一击，看着林楚生干脆利落地为民除害，又看到这些“当兵的”放下身段帮助乡亲，心里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原本只是想混口饭吃的念头，不知不觉间发生了一些变化。他们开始觉得，跟着这样一支队伍，或许真的能干出点名堂来。 二愣子带着几个老兵，负责看管那些服劳役的土匪。他拿着根树枝，像个监工一样，吆五喝六：“都给老子麻利点！没吃饭吗？这点活都干不好，还想赎罪？” 一个土匪动作慢了点，被他用树枝抽了一下屁股，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吭声。 王老根则带着几个战士，仔细清点着从土匪手里缴获来的战利品。 武器方面，除了那挺捷克式轻机枪和几十条长短不一的步枪，大部分是老旧的汉阳造和老套筒，还有几支土枪鸟铳。 子弹种类繁杂，加起来大概有两千多发，勉强算是一笔不小的补充。 粮食他们倒是抢了不少，但大部分都被土匪糟蹋或者藏匿起来了，清点出来的只有几袋小米和一些杂粮。 意外之喜是，从“过山风”身上搜出了一个布袋，里面竟然装着七八十块大洋，还有一些零碎的金银首饰，估计是这伙土匪积攒下来的不义之财。 “长官，你看这些玩意儿。”王老根把那个布袋递给林楚生。 林楚生掂量了一下，心里有了计较。 他拿出二十块大洋，交给老村长：“老人家，这些钱，是土匪抢来的民脂民膏，现在物归原主。 您看着给大家分分，补贴一下受损失的乡亲。” 老村长推辞不过，只好收下，又是千恩万谢。 剩下的钱，林楚生暂时收了起来。队伍要生存，要发展，离不开钱。 夜渐渐深了，忙碌了一天的村民们也各自回家休息。祠堂里，林楚生和张浩云点着一盏缴获来的马灯，单独聊着天。 “政委，”林楚生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今天这事儿，算是开了个好头。老百姓心里是杆秤，咱们帮了他们，他们就认咱们。” 张浩云点了点头，脸上也带着一丝兴奋：“是啊，民心可用。刚才又有七八个年轻人找到我，说想加入我们。” “好事，不过人多了，吃饭、训练、武器都是问题。”林楚生手指敲着桌子，“咱们不能总指望打土匪缴获，得有个长远打算。” “我明白你的意思。”张浩云看着林楚生，“你是想……” “我是这样考虑的，”林楚生身体微微前倾，“咱们不可能一直待在一个地方，目标太大。 这上河村和下河村，可以作为咱们的落脚点和后方。 我打算在这里，建立咱们自己的基层组织，就叫‘赤卫队’吧，赤胆忠心保卫家乡的意思。” 张浩云眼睛一亮，“赤卫队”这个名字，显然比“红卫队”更贴合他之前的某些理念，也更隐晦一些。 林楚生继续说道：“从缴获的这些旧枪里，挑出几条还能用的汉阳造、老套筒，每个村给他们留一两条，再配上几十发子弹。 组织村里的青壮年，由我们派人进行简单的军事训练，教他们怎么放哨，怎么打枪，怎么埋地雷。 以后不管是遇到小股鬼子、伪军，还是其他土匪，他们至少能起点预警作用，甚至能进行一些袭扰和抵抗。” 第53章 黑虎分队 “最重要的是，”林楚生加重了语气，“把这两个村子，发展成我们的基本盘。 赤卫队就是我们的眼睛和耳朵，也是我们的后备力量。让他们把我们的名声，我们的主张，一传十，十传百地散播出去。 有了群众基础，咱们才能站稳脚跟，才能招到更多的人，获得更多的支持。 这可比咱们自己跑断腿去宣传要快得多，也有效得多。” 张浩云越听眼睛越亮，林楚生的这番话，简直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这不就是他一直以来所追求的，发动群众，武装群众，建立根据地的思路吗？只是林楚生的说法更加直白，更加实际。 他之前那些关于工人阶级的理论，在看到林楚生带着这支成分复杂的队伍，依靠着农民，实实在在地打鬼子、除土匪、救百姓之后，已经开始动摇和转变了。 “好！这个办法好！”张浩云激动地一拍桌子，“纵队长，你这个思路非常对！发动农民，建立我们自己的武装，这才是咱们在这片土地上生存壮大的根本！” 他沉吟了一下，补充道：“不过，光给枪还不够。 思想教育同样重要。我们要让赤卫队的队员，让所有的村民明白，我们为什么要打鬼子，为什么要反抗压迫，我们黑虎纵队到底是一支什么样的队伍。 只有思想上拧成一股绳，这支力量才能真正可靠。” “没错！”林楚生赞同道，“思想工作是根本。这方面，你是行家，就交给你了。赤卫队的组建、训练、思想教育，你全权负责。需要什么人手，需要什么支持，跟我说。” “好！”张浩云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这件事，交给我！我保证把两个村的赤卫队给你拉起来，打造成我们可靠的后盾！” 他看着林楚生，眼神里充满了信任和期待。 他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个看似有些痞气、行事不拘一格的年轻人，或许真的能在这乱世中，闯出一条不一样的道路来。而自己，将有幸参与其中，见证这一切。 “那就这么定了。”林楚生站起身，“时间不早了，你也累了一天，早点休息。明天，有的忙了。” 张浩云也站起身，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马灯的光芒摇曳着，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投射在祠堂斑驳的墙壁上。 窗外，夜色深沉，但希望的种子，已经在这小小的山村里，悄然种下。 清晨的阳光驱散了昨夜厮杀留下的血腥气，却驱不散上河村村民们脸上那混杂着后怕、庆幸与感激的复杂神情。祠堂内外，黑虎纵队的战士们正忙碌着。 三个在昨夜战斗中负伤的战士，伤口已经由队伍里略懂医护的老兵用缴获的土布和草药重新包扎过，虽然简陋，但好在伤势不重，并无大碍。 而被俘的十几个土匪，包括那个断了胳膊、疼得龇牙咧嘴的独眼龙“过山风”，则被战士们用麻绳捆得结结实实，暂时关押在祠堂旁边的空置柴房里，由两个战士持枪看守。 “林长官！林长官！”村长，也就是狗蛋的爹，一个看起来颇为精明干练的中年汉子，带着几个村里的老人，手里捧着粗瓷大碗，里面是热气腾腾的米粥和几块黑乎乎的窝头，激动地走到林楚生面前，“长官，弟兄们忙了一夜，辛苦了！村里遭了难，也没啥好招待的，这点粗粮，您和弟兄们先垫垫肚子！” 林楚生看着老人黝黑脸上真挚的感激，心里也是一阵暖意。 他接过碗，并没有立刻吃，而是递给了旁边一个看起来最疲惫的战士：“弟兄们都辛苦了，大家分着吃点。”他转向村长，“老乡，不用这么客气。我们是黑虎纵队，打的就是这些欺压百姓的杂碎！乡亲们没事就好。” “要不是长官你们，我们上河村……唉！”村长叹了口气，眼圈泛红，“几十口人被关在祠堂里，都以为要没命了！这‘过山风’，简直不是人！抢光了粮食不说，还要一百块大洋才肯放人！我们这穷山沟，哪凑得齐这么多钱啊！” “放心吧，老乡，”林楚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有我们黑虎纵队在一天，就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 他目光扫过围拢过来的村民，朗声道：“乡亲们！我知道大家受惊了。这伙叫‘过山风’的土匪，已经被我们剿灭了！以后，谁要是再敢来上河村撒野，我们黑虎纵队第一个不答应！” 村民们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黑虎纵队威武！”“谢谢恩人！”“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林楚生趁热打铁：“不过，光靠我们这二十几号人，力量还是有限。 小鬼子、土匪，都盯着咱们这块地界。要想安生过日子，还得靠大家伙儿自己也警醒起来。 我有个提议，咱们村里，还有下河村，可以组织一些年轻力壮、信得过的后生，成立一个‘赤卫队’，平时种种地，打打猎，但也留意着村子周围的动静。 一旦发现可疑的人，或者鬼子、土匪的踪迹，就立刻给我们报信。 这样，我们就能提前防备，互相照应，大家说好不好？” 他这番话说得实在，村民们一听就明白了。 这年头，靠官府是指望不上了，靠自己才是硬道理。 这黑虎纵队看着人少，但打起仗来是真厉害，连几十个土匪说灭就灭了，要是能跟他们搭上关系，互相帮衬，那日子可就踏实多了。 “林长官说得对！”村长第一个响应，“咱们就该自己组织起来！狗蛋！你小子机灵，这赤卫队的事，你就先牵个头！” “爹！我……”狗蛋愣了一下，随即挺起胸膛，“行！林长官，我干！” “还有我！”“算我一个！”几个昨晚被解救出来的年轻村民也纷纷站了出来，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和对未来的期盼。 林楚生满意地点点头，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建立群众基础，发展情报网络，这是队伍生存壮大的关键。他又看向李叔：“李叔，您老在下河村德高望重，下河村那边，也麻烦您老多费心，帮着把赤卫队的事情张罗起来。” “哎！好嘞！林长官放心，这事包在俺身上！”李叔拍着胸脯保证，他昨晚跟着队伍过来，亲眼见证了这场干净利落的胜利，对林楚生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第54章 直指人心 处理完这些琐事，天色已经大亮。 战士们虽然疲惫，但士气高昂。 打了胜仗，缴获了物资，还得到了老百姓的拥护，这让所有人都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纵队长，咱们接下来怎么办？还回黑虎山营地吗？”张浩云走到林楚生身边，低声问道。 林楚生摇了摇头：“暂时不回去了。下河村那边刚闹了那么大动静，鬼子肯定还在附近搜查。 我们现在人困马乏，带着俘虏和缴获，回去不安全。 而且……”他看了一眼正在帮忙收拾东西的村民，“这里，或许是个不错的临时落脚点。” 上河村三面环山，地形比下河村更有利于防守，村子规模也更大，能容纳更多人。 最重要的是，刚刚解救了全村人，民心可用。 “你的意思是，我们暂时驻扎在这里？”张浩云有些意外。 “对。”林楚生点头，“就在村子外围找个隐蔽的地方扎营。 一来可以休整队伍，审问俘虏；二来，正好趁这个机会，把队伍好好练一练。 昨晚的仗虽然打赢了，但也暴露了不少问题，新兵蛋子还是太多，配合也不够默契。” 张浩云想了想，觉得林楚生的决定很有道理。 黑虎山基地虽然隐蔽，但物资匮乏，交通不便，确实不是长久之计。 在上河村附近驻扎，既能利用当地资源，又能进一步巩固群众关系，还能方便练兵。 “好，我同意。”张浩云道，“我去安排警戒，顺便找个合适的宿营地。” “嗯，辛苦了。”林楚生道，“让弟兄们抓紧时间休息，吃点东西。下午开始，恢复训练！” 队伍很快在村子西侧一片靠近山脚的茂密树林里找到了合适的宿营地。 这里地势略高，视野开阔，既能观察村子周围的动静，又不容易被发现。 战士们简单地清理了场地，搭建了几个临时的窝棚，又在林子外围设置了明暗哨。 吃过午饭，短暂的休息之后，训练就开始了。 林楚生并没有搞什么复杂的队列操练，而是直接从最实用的科目入手。 “老周！”林楚生喊道。 “到！”老周应声出列。 “你负责带几个人，把缴获的那些还能用的步枪挑出来，检查一下，然后教教那些新兵，怎么瞄准，怎么射击，怎么保养枪支。子弹省着点用，先练空枪击发和据枪瞄准。” “是！”老周领命，带着几个新兵去了旁边一块空地。 “二愣子！李飞！” “到！” “你们俩，带着掷弹筒组，找个开阔点的地方，再练练测距和角度修正。昨晚虽然打中了，但还是有点蒙的成分。这玩意儿是咱们的宝贝，必须练得精！” “好嘞！”二愣子扛起掷弹筒，咧嘴一笑，“保证练成指哪打哪！” “其他人，跟我来！”林楚生带着剩下的老兵，开始进行小队协同作战的演练。利用树林的地形，练习搜索、警戒、掩护、交替前进等基本战术动作。 张浩云则负责机枪组的训练，讲解歪把子和捷克式的性能差异、射击要领和故障排除。 虽然只有三挺机枪，但这是他们最强的支援火力，必须确保关键时刻拉得出，打得响。 训练场上，口令声、拉动枪栓的咔嚓声、战士们的呼喝声此起彼伏，打破了山林的宁静。 虽然条件简陋，但战士们的热情很高。 刚刚经历了一场胜利，每个人都憋着一股劲，想要变得更强。 傍晚时分，训练暂时告一段落。 林楚生并没有让队伍完全与村子隔绝。 他让王老根带着几个战士，抬着一部分缴获的粮食和一些土匪搜刮来的布匹、日用品，送到了村长家。 “村长，这些东西，是从土匪窝里缴获的。 粮食咱们留一部分，剩下的，还有这些布匹杂物，就麻烦您分给村里受损失最重的乡亲们吧。”王老根按照林楚生的吩咐说道。 村长看着这些失而复得的东西，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这……这怎么好意思！长官们打了土匪，救了我们，我们还没报答……” “拿着吧，老哥。”王老根憨厚地笑道，“林长官说了，咱们黑虎纵队跟乡亲们是一家人，有东西就该分着点。以后，还得指望乡亲们多帮忙呢。” 这一下，更是赢得了上河村村民的交口称赞。 黑虎纵队不仅打仗厉害，还不抢不占，处处为老百姓着想，这跟他们以前见过的那些兵痞、土匪完全不一样！ 晚上，林楚生并没有闲着。他找到李飞，拿出纸笔。 “李飞，你识字，也会画画，帮我个忙。”林楚生道，“把咱们昨天晚上打土匪的事情，编成个简单易懂的故事，再配上几幅画。 就画咱们怎么摸进村，怎么炸掉土匪的机枪，怎么把‘过山风’从房顶上打下来，怎么救出乡亲们。 画得夸张点，热闹点，让老百姓一看就明白，一看就解气！” 李飞虽然有些纳闷，但还是点头答应：“好，纵队长，我试试。” 张浩云在一旁看着，若有所思。 他原本以为林楚生会像他以前接触的那些旧军官一样，要么只知道练兵打仗，要么就想着搜刮民财。 却没想到，林楚生不仅军事指挥能力出色，还很懂得如何争取民心，手段灵活，完全不拘泥于形式。 “林老弟，你这是……”张浩云忍不住问道。 林楚生笑了笑：“老张，跟老百姓讲那些大道理，什么主义，什么革命，他们听不懂，也不一定感兴趣。 不如就讲讲身边发生的事，讲讲咱们怎么打鬼子，怎么揍土匪，保护他们的家园。 让他们知道，谁是朋友，谁是敌人，这就够了。” 张浩云闻言，心中又是一动。 他想起自己以前在部队里，试图向士兵和接触到的民众宣传共运会的思想，引经据典，讲阶级，讲剥削，效果却并不理想。 很多人要么听得云里雾里，要么就敬而远之。 林楚生的方法，看似简单粗暴，却直指人心，更接地气，也更容易被这个时代的普通农民所接受。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外围警戒的战士匆匆跑了过来，神色有些紧张：“纵队长！张副队长！下河村的李叔派人来了，说是有紧急情况！” 紧急情况？”林楚生和张浩云对视一眼，心头都是一紧。难道是鬼子杀回来了？ “快！让他进来！”林楚生沉声道。 很快，一个穿着粗布短褂、气喘吁吁的年轻后生被带了进来，正是下河村李叔的侄子。 第55章 情报网络 “林…林长官！”后生显然跑得很急，上气不接下气，“俺…俺叔让俺赶紧来报信！今天…今天下午，有鬼子进山了！” “鬼子？！”帐篷里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正在擦拭武器的二愣子等人也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竖起了耳朵。 “有多少人？往哪个方向去了？看清楚没有？”林楚生连忙追问，同时示意旁边的战士给后生递了碗水。 后生猛灌了几口水，缓了口气，急忙道：“人不少！俺躲在山坡上远远看着，黑压压的一片，估计得有…有上百号人！还带着…带着大炮！他们是从县城那边过来的，进了山口，没有去下河村，而是顺着西边那条山沟，往黑…黑瞎子沟那边去了！” “黑瞎子沟？”林楚生皱起了眉头，在脑海中搜索着附近的地图。黑瞎子沟距离他们现在的位置和原来的黑虎山基地，方向正好相反，是更西边的一片荒僻山林。 “他们是冲着什么去的？”张浩云问道。 “俺听村里人说，前些日子，好像有另一伙土匪在黑瞎子沟那边活动，抢过几次过路的客商。”后生回答，“鬼子看样子……像是去剿匪的。” 林楚生和张浩云再次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了然，也松了口气。 看来，是他们之前在下河村闹出的动静太大，惊动了县城的日军。 不过，日军显然还没搞清楚状况，把他们和黑瞎子沟那伙土匪混为一谈，所以派部队去那边清剿了。 “他娘的，这帮鬼子鼻子还挺灵，就是眼神不太好使。”二愣子咧嘴一笑，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纵队长，那咱们……”王老根看向林楚生，有些担忧，“要不要赶紧回黑虎山那边看看？万一鬼子扑空了，掉头回来……” 林楚生摆了摆手，沉思片刻，断然道：“不！我们不能回去！” “不回去？”王老根和几个老兵都有些不解。基地里还藏着他们仅有的那点家底呢。 “现在回去，风险太大。” 林楚生解释道，“第一，鬼子虽然暂时去了西边，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杀个回马枪？我们现在带着俘虏，行动不便，万一在路上被鬼子撞上，后果不堪设想。 第二，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上河村站稳脚跟，跟乡亲们建立起联系，这个时候撤走，等于前功尽弃，也会让乡亲们寒心。 第三，黑虎山基地位置隐蔽，鬼子就算搜山，也不一定能找到。 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存实力，利用这个时间差，抓紧练兵，巩固根据地。” 张浩云点了点头，补充道：“纵队长说得对。 敌情不明，贸然行动是兵家大忌。 而且，鬼子的大部队既然去了西边，我们这边反而相对安全了。 正好利用这个机会，把队伍的状态调整到最好。” 林楚生的目光扫过众人：“我知道大家担心基地。但是，我们现在不能因小失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我们这支队伍还在，根据地丢了可以再建，物资没了可以再抢！最重要的是人！” 他的话掷地有声，打消了战士们的疑虑。是啊，只要人在，枪在，什么都能夺回来！ “传我命令！”林楚生站起身，“全体都有，加强警戒！特别是通往西边黑瞎子沟方向的路口，多派暗哨，一旦发现鬼子动向，立刻回报！ 同时，训练不能停，强度要加大！尤其是夜间作战和山地伏击的科目，必须抓紧练熟！” “是！”战士们齐声应道，眼中重新燃起了斗志。 “另外，”林楚生又对那个报信的后生道，“你回去告诉李叔，还有下河村的村长，让他们通知赤卫队的弟兄们，这几天都警醒点，尽量不要出村，如果发现任何异常情况，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们。安全第一！” “哎！俺记住了，林长官！”后生用力点头，转身匆匆离去。 接下来的几天，上河村及其周边的气氛明显紧张了起来。 虽然日军主力去了西边，但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有小股的侦察兵摸过来。 黑虎纵队的战士们白天加紧训练，晚上则轮流站岗放哨，警惕性提到了最高。 训练的重点，也根据新的情况做了调整。 林楚生亲自带着老兵，反复演练如何在山林中设伏、如何利用地形隐蔽接敌、如何快速转移阵地。 老周的神射手训练也更加严格，他要求每个士兵不仅要打得准，还要打得快，并且学会在复杂环境下选择最佳射击位置。 二愣子和李飞的掷弹筒小组，则开始练习夜间发射和对移动目标的概略射击，虽然榴弹有限，不能实弹打太多，但操作流程和协同配合必须练到滚瓜烂熟。 与此同时，林楚生并没有忘记巩固与村民的关系。 他知道，光靠军事上的强大是不够的，尤其是在敌后，群众的支持才是生存和发展的根本。 白天训练间隙，他会安排一些战士，轮流去村里帮助村民干些力所能及的农活，比如挑水、劈柴、修补被土匪破坏的房屋篱笆。 起初，一些村民还有些拘谨，不太敢劳烦这些“当兵的”。但战士们态度和蔼，干活也实在，一来二去，大家就熟络起来了。 尤其是王老根、刘大壮这些本身就出身农家的老兵，跟村民们很有共同语言，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二愣子虽然有时候笨手笨脚，但也闹出不少笑话。 一次他帮着一个大娘挑水，结果半路上脚下一滑，摔了个四脚朝天，两桶水洒了大半，惹得周围的村民和战士们哈哈大笑。 他自己也嘿嘿傻笑着爬起来，挠着头又去重新打水，那憨厚的样子反而让村民们觉得格外亲切。 李飞画的那些“连环画”，也被林楚生让识字的战士拿到村头的大槐树下，对着围拢过来的村民们“说书”。 战士用最朴实的语言，把黑虎纵队夜袭祠堂、痛打“过山风”、解救乡亲们的故事讲得绘声绘色，再配上李飞那虽然简单却很形象的图画，引得村民们阵阵叫好，掌声不断。 孩子们更是把这些画传来传去，视若珍宝。 通过这些潜移默化的方式，黑虎纵队在村民心中的形象，从最初的“救命恩人”，逐渐变成了“自家人”、“保护神”。 村民们也更加主动地为队伍提供各种帮助，送些自家种的蔬菜、偷偷打来的野味，或者提供一些关于附近地形、其他村落情况的信息。 赤卫队的情报网络，也在这种互信的基础上，悄然铺展开来。 第56章 火力侦察 队伍按照林楚生重新制定了战斗班的编制，分成了三个战斗班。 一班长由经验丰富的王老根担任，二班长则是二愣子，而新晋的三班长，正是被林楚生寄予厚望的神射手老周。 现在的战斗班分为，机枪手搭配一个副射手和弹药手，3人一组，每个班一门掷弹筒，虽然现在只有两门，搭配一位弹药手，2人一组，携带15发榴弹。 冲锋手一名，携带c96冲锋手枪 ，班长一人，班副一人佩戴c96，步兵4人，实行12人的大班制。 冲阵，支援，拔点全都安排到位。 征战兵工厂生产的压缩饼干和简单医疗包也已经生产出来，随后郝不凡开始生产新的一批新的武器，中正步枪，100把\\7天。 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上河村 一个年轻的赤卫队成员急匆匆地跑到林楚生面前，语气中透着激动：“林长官！我们刚从县城回来，听说了一个大消息！” “什么消息？”林楚生停下手中的训练，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我们看到县城里有脚盆军押解着一大批囚犯，往东边的某个山去！”年轻人喘着气，似乎还没缓过来劲。 “囚犯？”林楚生心中一震，眉头微微皱起。“你们确定是囚犯？” “是的！他们身上都穿着囚衣，手脚都被锁着，押送的军队也不少，听说是准备去那边执行什么命令。”年轻人回答。 林楚生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念头。 他知道，囚犯中可能有不少是被抓的村民，或者是被土匪掳走的无辜者。 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或许可以趁机救出他们。 “我们得去看看。”林楚生果断地说道。“张浩云，带上几个人，准备侦察一下情况。” 张浩云点头，立刻召集了几名战士，准备出发。 林楚生则对赤卫队的成员们说道：“你们继续留在村里，保持警戒，确保村子的安全。 如果有任何动静，随时通知我们。” “明白！”赤卫队成员们齐声应道，脸上流露出坚定的神情。 不久后，林楚生和张浩云带着几名战士，悄悄向东边的山脉靠近。 一路上，他们小心翼翼，尽量避免发出声响。 随着距离的拉近，隐约可以听到远处传来的喧闹声。 “前面就是他们的营地。”张浩云低声说道，指着不远处的山坡。 林楚生点了点头，示意大家停下。 他们躲在一棵大树后，透过树叶观察着营地的情况。 果然，脚盆军的士兵在营地内忙碌，押解的囚犯被关在一个临时搭建的牢笼里，神情恍惚，显然经历了不少折磨。 林楚生看着不小的营区，看来这里是脚盆军临时关押囚犯的地方，营区的防卫倒是不多，但不能盲目下去，看了一下距离，差不多掷弹筒能够到，林楚生取下掷弹筒就要准备攻击，张浩云震惊。 “纵队长！咱们就4个人你要干嘛？”但是张浩云还是说晚了，两发速射，一发精准落在卫兵身旁，一名脚盆军当场被炸死，另一发落到了营区内没炸死任何人。 但那巨大的爆炸声和腾起的烟尘，却像是一块巨石投入了平静的池塘，瞬间将整个营地搅得天翻地覆。 凄厉的警报声刺破了山谷的宁静，营地里人影攒动，鬼子的叫骂声、命令声、伤兵的惨叫声混杂在一起。 两挺被安置在简易沙包工事后的九二式重机枪，像是受惊的野兽般，胡乱地朝着四周的山林坡地喷吐着火舌，子弹“嗖嗖”地从林楚生他们头顶掠过，打得树枝噼啪作响，碎叶纷飞。 营房的门被猛地撞开，几十个刚刚还在睡梦中或者休息的脚盆军士兵，衣衫不整、慌乱地冲了出来，有的甚至连步枪都没拿稳。 其中有几个人反应稍快，连滚带爬地冲向营地边缘的一个土坑林楚生眼神一凝，那里居然架着一门92式步兵炮。 “走！”林楚生没有丝毫恋战的意思，对着身旁的张浩云和另外两名战士打了个撤退的手势。 他没有选择原路返回，那条路相对隐蔽，但也意味着速度较慢。 他反而带着三人，沿着靠近大路的山坡边缘，快速而谨慎地移动。 张浩云此刻的心情，简直如同翻江倒海。 就在刚才，林楚生取下掷弹筒，几乎没有任何预兆地就发射了榴弹时，他差点惊呼出声。 他们只有四个人！深入敌后，面对至少几十个鬼子，还有重机枪和迫击炮，纵队长居然主动开火？！这简直是疯了！ 可当看到山下营地瞬间陷入的混乱，以及林楚生脸上那副胸有成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时，张浩云又隐隐明白了什么。 这两炮，看似鲁莽，实则是经过精心计算的试探！用最小的代价，瞬间激发了敌人最真实的反应，暴露了他们的兵力分布、火力配置、反应速度，甚至是指挥体系的混乱程度！ 仅仅两发榴弹，就达到了寻常侦察小队冒着巨大风险、耗费数小时也未必能完全摸清的效果。 这一刻，张浩云看着林楚生那年轻却显得异常沉稳的背影，心中除了震惊，更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敬畏。 这个年轻人，他的战术思维，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所能理解的范畴。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勇猛或者经验丰富能够解释的了，这是一种近乎妖孽般的战场直觉和算计！ 几人沿着山坡快速移动了大约十来分钟，前方传来了汽车引擎的轰鸣声。 转过一个弯，视野豁然开朗，只见不远处的土路上，五辆土黄色的日产军用卡车扬起滚滚烟尘，正朝着囚犯营地方向急速驶来。 卡车的车厢里，隐约可见影影绰绰的钢盔和步枪。 林楚生抬起手腕，看了一眼那块从土匪“过山风”身上缴获来的、此刻依然精准走时的自动手表。 “从我们开火，到鬼子增援抵达路口，大约需要三十分钟。” 他语气平静，仿佛刚才只是进行了一场沙盘推演，“走吧，回去，好好商量一下，这块送上门的肥肉，怎么吃！” 直到这时，张浩云才彻底恍然大悟。 林楚生这两炮，不仅是为了侦察，更是为了测试脚盆军的支援时间，若是自己带着一个这一个排趁敌人立足不稳就直接开大了，他完全没想到敌人会支援，而且来的如此之快。 而他从决定开打之前就已经把所有的可能都考虑到了，这战略眼光和远见真的是一个十多岁孩子能想到么？ 四人加快了脚步，借着山林和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返回了位于上河村西侧山脚下的临时营地。 营地里，篝火已经熄灭，只留下一点微弱的红光。 战士们大多已经和衣而睡，只有外围的哨兵还在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林楚生没有惊动大家，直接将张浩云、王老根、二愣子和老周叫到了他的临时窝棚里。 昏暗的马灯下，林楚生将侦察到的情况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临时囚犯营，估计关押着上百人，守卫兵力大约一个排三四十，装备有两挺重机枪和至少一门步兵炮，营地防御工事简陋，但位置相对开阔。 鬼子的增援部队有五卡车，人数估计在一个步兵小队到两个小队之间五十到一百人，携带有轻机枪等武器，三十分钟内可以抵达。 第57章 艰巨任务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也就是说，我们只有不到半小时的时间，要敲掉鬼子的营地，救出人，还要安全撤出来。” “半小时……”王老根嘶哑着嗓子开口，“纵队长，这时间太紧了。 鬼子有重机枪和炮，硬冲伤亡肯定小不了。 就算打下来，带着上百号刚救出来的老乡，怎么撤？鬼子援兵一到，咱们就得被堵在山里。” “所以，关键在于阻击。”林楚生的手指点在了连接县城和营地方向的那条土路上，“必须有人把鬼子的援兵死死地拖住，给我们争取时间。” 他的目光落在了王老根身上。 王老根瞬间明白了林楚生的意思，腰杆下意识地挺直了。 “老王，”林楚生看着这位经验最丰富的老兵，“一班的底子最好，老兵最多。 我再把刚组建起来的赤卫队里那十几个小伙子交给你，狗蛋他们虽然没上过真家伙，但都是附近山里长大的，熟悉地形，胆气也足。你带着他们，去这条路旁边的山坡上设伏。” 他加重了语气，手指在草图上用力划了一下：“记住，一定要沉住气，把鬼子放近了打！ 打他们的头车，打他们的机枪手和军官！鬼子人多，火力猛，你们的任务不是消灭他们，是拖延！ 一旦他们的掷弹筒或者重机枪展开，你们就危险了。 不要恋战，打几下就得撤，利用地形跟他们周旋，能拖多久拖多久！” 林楚生伸出手，用力拍在王老根粗糙结实的肩膀上，掌心传来的力量让老兵的身躯微微一震。 “老王！这次行动，你这边的阻击是重中之重！我们能不能顺利救出人，能不能安全撤回来，全看你能不能把鬼子的援兵死死按在那里！弟兄们的命，还有那些被关押的老乡的命，很大一部分都系在你身上了！” 一股沉甸甸的责任感压在了王老根的心头，他黝黑的脸膛因为激动和决心而微微涨红。 他没有多余的话，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沉声道：“纵队长，你放心！只要俺王老根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让一个小鬼子轻松过去！保证完成任务！” “好！”林楚生收回手，眼神中充满了信任，“弹药，我给你双份基数！手榴弹也多带！赤卫队那边，我会让狗蛋他爹再动员些村民，帮你们运送弹药，传递消息。” 接着，他看向二愣子和老周：“二愣子，你的二班；老周，你的三班。带上所有的掷弹筒和榴弹，跟我走！我们的任务，是端掉鬼子的营地，把人救出来！” 二愣子一听要打主攻，眼睛顿时亮得像灯泡，使劲一拍胸脯：“好嘞！纵队长！保证把鬼子的乌龟壳给它炸烂！” 老周则依旧冷静，只是握着步枪的手更紧了些，点了点头：“明白。” 张浩云看着林楚生有条不紊地布置着任务，心中再次翻腾。 这完全是一场豪赌，用有限的兵力，在极短的时间内，同时进行攻坚和阻击两场高难度的战斗。 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可能导致全盘崩溃。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林楚生的计划虽然大胆，却并非鲁莽。 他精确地计算了时间，利用了鬼子被惊扰后的混乱，抓住了敌人增援部队尚未完全展开的空隙，将有限的兵力用在了刀刃上。 “张政委，”林楚生转向张浩云，“你跟着主攻队，你的任务也很重要。 冲进营地后，尽快找到关押囚犯的地方，组织他们撤离。 这些人受了不少苦，情绪可能不稳定，需要有人安抚和指挥。这方面，你比我们都在行。” 张浩云定了定神，郑重地点头：“放心，我会尽力组织好他们。”他明白，这不仅是一次军事行动，更是一次争取民心的绝佳机会。 救出这些受苦的百姓，黑虎纵队的名声将彻底在这片土地上打响。 “所有人都清楚自己的任务了吗？”林楚生环视众人。 “清楚了！”几人齐声应道，声音中充满了决绝。 “好！”林楚生猛地一挥手，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检查武器弹药，轻装出发！目标，东山囚犯营！出发！” 命令下达，整个临时营地瞬间活了过来。战士们悄无声息地起身，检查枪支，往身上塞满弹药和手榴弹。 王老根找到了一班的战士和闻讯赶来的狗蛋等赤卫队成员，低声交代着任务和注意事项。 赤卫队的年轻人脸上混合着紧张、兴奋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委以重任的激动。 狗蛋紧紧握着一支老旧的汉阳造，手心全是汗，却努力挺直了胸膛。 二愣子和老周则各自召集了自己的班组，战士们将两门掷弹筒仔细地包裹好，榴弹手则将沉甸甸的榴弹小心翼翼地装进特制的布袋里。 张浩云深吸一口气，检查了一下腰间的驳壳枪和几个备用弹匣。 他看了一眼林楚生，那个年轻的纵队长此刻正站在窝棚外，望着东方漆黑的山峦，夜风吹动着他有些凌乱的头发，身影在微弱的星光下显得格外坚定。 两支队伍很快集结完毕，像两条无声的溪流，融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王老根带着一班和赤卫队，借着对地形的熟悉，绕向北侧，直插那条连接县城的土路。 林楚生则带着二班、三班和张浩云，沿着山脚的阴影，悄然摸向东边那座关押着上百名囚犯、也布满了危险的山谷。 夜色深沉，杀机暗藏。 一场关系到黑虎纵队未来命运，也关系到上百条无辜生命的战斗，即将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骤然打响。 山风呜咽，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血与火而低语。 通往囚犯营的土路像一条蜿蜒的黄蛇，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潜伏。 路旁的半山坡上，草木茂密，怪石嶙峋，正是天然的伏击阵地。 王老根趴在一块半人高的岩石后面，冰冷的石头触感让他更加清醒。 他眯着眼睛，仔细观察着山坡下的道路，以及对面坡上的情况。 他选择的伏击点非常刁钻。这里是一个缓坡转弯处，路面相对狭窄，不利于车辆快速通过和展开。 山坡上植被茂盛，提供了良好的隐蔽，而且坡度适中，既能有效发扬火力，又方便在情况不利时快速后撤，没入更深的山林。 一班的老兵们已经按照他的指令，分散隐蔽在各个有利位置。 两挺歪把子机枪被安置在能够交叉覆盖路面的地方，枪口用草叶简单做了伪装。 步枪手们则占据了视野开阔的射击点，子弹已经上膛，手指搭在扳机护圈上，只等命令。 十几个赤卫队的年轻人则被安排在老兵们的侧后方，位置相对安全一些。 他们大多只有老旧的汉阳造或者鸟铳，甚至还有人拿着大刀和长矛。 王老根反复叮嘱过他们，主要任务是壮大声势，保护侧翼，非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暴露自己，更不要胡乱开枪。 第58章 打! 林楚生带着二班和三班的战士，如同鬼魅般再次潜回了东山囚犯营对面的山坡。 夜色如墨，只有营地里那几盏刺眼的探照灯，如同恶魔的眼睛，不安地扫视着周围的黑暗，将铁丝网内外的地面切割成明暗相间的诡异图案。 山坡下，那几辆先前停放的日产卡车已经不见踪影，显然是返回县城或者另有任务去了。 营区内的气氛明显比刚才紧张了许多。 或许是先前那两发突如其来的榴弹起了作用，脚盆军的巡逻队明显加强了，两队士兵端着枪，沿着铁丝网内侧来回走动，脚步声在寂静的山谷里显得格外清晰。 探照灯的光柱时不时地掠过林楚生他们潜伏的位置，逼得战士们不得不把身体压得更低，几乎与冰冷的地面融为一体。 “妈的，跟探照灯耗上了。”二愣子压低声音嘟囔了一句，脑袋埋在手臂弯里，只露出一双眼睛警惕地盯着下方。 林楚生没有理会他的抱怨，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仔细观察着营地内的每一个细节。 他看到了那两挺被沙包半掩着的九二式重机枪，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不同的方向，构成了交叉火力。 更让他心头一凛的是，营地边缘那个土坑里的九二式步兵炮，虽然炮衣还盖着，但旁边堆放的弹药箱和隐约可见的人影，说明这门炮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老周。”林楚生侧过头，声音压得极低。 “在。”老周挪动了一下身体，凑近了些。 “看到那两挺重机枪和那门炮了吗？”林楚生用下巴指了指方向，“你们三班，主要任务就是敲掉它们！尤其是那门炮，绝对不能让鬼子摸到！一旦那玩意儿开火，咱们今天谁也别想囫囵着回去！” 老周的脸色在黑暗中显得异常凝重，他知道这副担子的分量。 “明白。”他只吐出两个字，但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 他随即安排两个枪法最好的老兵被他指定专门负责盯死那门步兵炮，一旦有鬼子靠近，必须第一时间开火。 捷克式轻机枪被安置在一个视野极佳、又能提供一定掩护的岩石缝隙里，枪口对准了左侧那挺威胁最大的重机枪。 其余的步枪手也各自找到了射击位置，将枪口对准了另一挺重机枪和营地内的其他可疑目标。 林楚生看着老周有条不紊地布置，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又看向另一边的二愣子：“二愣子，你们二班，看到那个最大的营房没有？就是鬼子睡觉的那个地方。” “看见了，纵队长！跟个大闷罐似的。”二愣子咧嘴，露出一口白牙。 “你们班那挺歪把子，给我对准它的正门！还有那几个窗户！一会儿打起来，只要有人敢从里面冲出来，就给我狠狠地扫！” 林楚生语气带着一股狠劲，“掷弹筒，李飞！你跟着二班行动，听二愣子指挥，先给我照着那营房门口轰两发，炸不死也得把他们炸懵！剩下的榴弹，优先招呼鬼子扎堆的地方！” “是！”李飞应道，检查了一下背着的掷弹筒和装着榴弹的布袋。 “另一门掷弹筒，老周你带着，”林楚生转向老周，“配合你的机枪，优先压制鬼子的重火力点。记住，咱们的榴弹不多，省着点用，打就要打在七寸上！” “放心，纵队长。”老周应道。 林楚生目光扫过潜伏在身边的二十多个战士，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紧张，但更多的是一种压抑的兴奋和决绝。 他抬起手腕，借着远处探照灯扫过的一丝余光，看了一眼那块从“过山风”手上缴获的自动手表。时针指向凌晨一点。 “现在是凌晨一点，”林楚生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战士耳中，“原地潜伏，检查武器弹药，尽量休息，养足精神。 两个小时后，凌晨三点整，准时发动攻击！” 命令下达，山坡上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夜风吹过树梢发出呜呜的声响，以及远处营地里偶尔传来的几声模糊的口令。 时间仿佛凝固了。两个小时的等待，对于即将投入生死搏杀的战士们来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战士们默默地检查着自己的武器，拉开枪栓又轻轻合上，确认子弹上膛，把一枚枚手榴弹的拉环用布条缠好，防止意外挂响。 林楚生靠在一棵树干上，闭着眼睛，脑海里飞快地将整个行动计划又过了一遍，推演着可能出现的各种意外和应对方案。他能感觉到身边战士们粗重的呼吸声和压抑的心跳。 张浩云就趴在林楚生不远处，他看着这个比自己年轻许多的纵队长，心中百感交集。 从最初的怀疑、试探，到如今的敬佩甚至隐隐的依赖，这个年轻人的身上仿佛有一种魔力，总能在最危急的关头，做出最精准、最大胆的决策。 这次行动，无疑又是一次豪赌，但他却从林楚生的眼神里，看不到丝毫的犹豫和退缩。 “林老弟，”张浩云低声开口，“有把握吗？” 林楚生睁开眼，黑暗中，他的眸子亮得惊人。 “打仗哪有十足的把握？不过，”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咱们也不是吃素的。 鬼子现在是惊弓之鸟，咱们心气正盛，又是有心算无心，赢面至少有七成。” 他拍了拍张浩云的肩膀：“老张，一会儿冲进去，救人的事就拜托你了。 记住，先稳住他们的情绪，告诉他们是我们黑虎纵队来救人了，让他们听指挥，尽快撤离。” “我会的。”张浩云点头。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山谷里的雾气似乎更浓了些，将探照灯的光柱都染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远处的天际，依旧是深沉的黑，看不到一丝黎明的迹象。 林楚生再次看了一眼手表，时针、分针和秒针，即将重合在数字“3”上。他深吸一口气，缓缓举起了右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手上，心跳仿佛都漏了一拍。 当林楚生的手猛地向下一挥时，死寂的山坡瞬间被撕裂！ “打！” 一声低吼，如同惊雷炸响！ 刹那间，山坡上火光迸射！ 老周手下的捷克式轻机枪率先发出了怒吼，清脆而富有节奏的点射声如同死神的镰刀，精准地扫向左侧那个还在徒劳扫射的重机枪阵地。 曳光弹划破夜空，瞬间将那里的沙包和人影笼罩。 几乎同时，两名负责盯防步兵炮的步枪手也扣动了扳机，子弹带着尖啸扑向炮位附近几个刚刚被惊动、试图跑向大炮的鬼子身影。 另一侧，二愣子班里的歪把子机枪也咆哮起来，沉闷的“咚咚咚”声响彻山谷，密集的弹雨如同泼水般覆盖了鬼子营房的正门和窗户，木屑和玻璃碎片四处飞溅。 第59章 救人 紧接着，两声尖锐的呼啸响起！ “咻——轰！” “咻——轰！” 李飞和老周手下的掷弹筒手几乎同时发射了榴弹。 一发准确地落在了营房门口，爆炸的气浪将木门炸得粉碎，火光中隐约可见里面的人影东倒西歪。 另一发则砸在了右侧那挺重机枪的旁边，虽然没有直接命中，但剧烈的爆炸和飞溅的弹片也让那里的鬼子机枪手手忙脚乱，火力顿时哑了下去。 步枪的射击声如同炒豆般密集地响起，战士们按照事先分配好的目标，朝着营地内一切活动的目标倾泻着火力。 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刚刚还处于高度戒备状态的日军营地瞬间陷入了灭顶之灾般的混乱！ 凄厉的警报声再次响起，但这次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探照灯的光柱疯狂地乱晃，随即在一阵精准的步枪射击后，其中一盏“啪”地一声熄灭了，紧接着是第二盏。 营地大部分区域顿时陷入了更深的黑暗，只有爆炸的火光和枪口的焰火忽明忽暗地闪烁。 鬼子的叫骂声、军官的嘶吼声、伤兵的惨叫声、子弹打在沙包和泥土上的噗噗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混乱而血腥的交响乐。 营房里残存的鬼子被密集的火力死死压制住，偶尔有不怕死的想冲出来，立刻就被歪把子机枪扫倒在地。 幸存的重机枪手试图还击，但在捷克式精准的点射和时不时落下的榴弹威胁下，只能断断续续地胡乱扫射，根本无法形成有效压制。 山坡上，林楚生的战士们士气高昂，射击节奏沉稳而精准。 “打得好！”二愣子兴奋地大喊，一边操纵着歪把子，一边还不忘给旁边的步枪手鼓劲，“给老子狠狠地打！让这帮狗娘养的知道厉害！” 林楚生冷静地观察着战场，迅速评估着战况。鬼子的抵抗正在减弱，初步的火力压制已经奏效。 “老周！掷弹筒！再给那门炮附近来一发！别让鬼子靠近！”林楚生大声命令道。 “咻——轰！” 又一发榴弹准确地落在了步兵炮附近，爆炸的火光映照出几个倒在地上的鬼子身影。 时机已到！ “二班！三班！留下机枪和掷弹筒继续压制！其他人，跟我上！”林楚生抽出腰间的驳壳枪，猛地一挥手，“冲进去！救人！” 十几个身影如同猎豹般从潜伏点跃起，借着夜色和爆炸火光的掩护，朝着营地侧面被炸开的铁丝网缺口猛扑过去！ 喊杀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先前枪炮声的单一节奏。 林楚生一马当先，手持驳壳枪，猫着腰，利用地面上被炸出的弹坑和散落的杂物作为掩护，飞快地冲向铁丝网的缺口。 张浩云紧随其后，他的任务是救人，但此刻也握紧了手中的枪，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山坡上的火力支援没有丝毫减弱。 老周指挥着捷克式轻机枪和几名步枪手，死死地压制着残存的日军火力点，尤其是那门步兵炮的方向，任何试图靠近的身影都会招来精准的射击。 二愣子的歪把子则像个不知疲倦的疯子，持续不断地朝着营房门口和窗口倾泻着弹雨，偶尔还会兴奋地吼上两嗓子，声音在枪炮声中显得格外亢奋。 “冲啊！” “杀鬼子！” 战士们呐喊着，如同下山的猛虎，迅速通过了铁丝网的缺口，冲入了混乱不堪的营地。 营地内部比想象中更加狼藉。爆炸的火光、燃烧的帐篷、倒塌的木架、随处可见的弹坑和血迹，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和血腥味。 几个侥幸未死、试图抵抗的鬼子士兵，刚从掩体后探出头，就被冲在前面的战士用密集的子弹打了回去，或者直接被一颗甩过去的手榴弹炸上了天。 “小心！左边！”一名战士眼尖，发现一处倒塌的帐篷后有黑影晃动，抬手就是一梭子。 “噗噗噗！”子弹打在帆布和泥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里面传来一声闷哼，再没了动静。 战斗进入了残酷的近距离搏杀阶段。 战士们分成几个小组，互相掩护，逐个清理着营地内的残余抵抗。枪声、手榴弹爆炸声、日语的惨叫声和汉语的怒吼声此起彼伏。 林楚生并没有恋战，他的目标非常明确，囚犯！ 他一边开火掩护，一边大声命令：“张政委！去找关人的地方！其他人，清理两翼，掩护政委！” “跟我来！”张浩云应了一声，带着两名战士，凭借着之前侦察的记忆，朝着营地角落那个用粗木头和铁丝临时搭建的牢笼冲去。 牢笼的位置相对偏僻，刚才的炮火似乎没有直接波及到这里。 但巨大的爆炸声和激烈的枪战，显然已经让里面的囚犯惊恐万分。 当张浩云他们冲到近前时，看到的是一张张惊恐、茫然、又带着一丝微弱希冀的脸。 上百号人挤在狭小的空间里，许多人衣衫褴褛，身上带着伤，眼神空洞，如同惊弓之鸟。 “乡亲们！别怕！我们是黑虎纵队的！是来救你们出去的！”张浩云一边大声喊着安抚，一边示意战士用枪托或者刺刀去砸牢笼的木门锁。 “黑虎纵队？” “是打土匪的那个黑虎纵队？” “我们有救了？真的有救了？” 人群中响起一阵骚动，原本死寂的眼神里，渐渐燃起了光芒。 一些人激动地哭了起来，一些人则用力地拍打着牢门，想要早点出来。 “乡亲们！听我说！”张浩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盖过嘈杂，“一会儿门开了，大家不要乱！听指挥！跟着我们的人走！我们会带大家冲出去！保持安静！跟着走！” “咔嚓！”一声脆响，简陋的木锁被砸开了。 牢门被猛地拉开，一股混杂着汗臭、血腥和绝望的气味扑面而来。 “出来！快！跟着我们走！往西边山坡上撤！快！”张浩云指挥着战士，开始组织囚犯们撤离。 然而，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 长时间的关押和惊吓，让许多囚犯的身体和精神都处于崩溃的边缘。 有些人腿脚发软，根本走不动路；有些人则因为过度激动或者恐惧，反而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还有些人则不顾一切地往外冲，场面一度有些失控。 “都别慌！排好队！能走的互相搀扶着！快！”张浩云急得满头大汗，一边疏导人群，一边还要警惕着周围可能出现的敌人。 就在这时，营地另一侧突然响起了密集的枪声和鬼子的吼叫声！ “八嘎呀路！顶住！给我顶住！”一个带着日语口音的嘶哑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第60章 炮击 林楚生眼神一凛，他知道，是鬼子残余的兵力在组织反扑了！ 大约十几个鬼子兵，在一个曹长的指挥下，依托着几处尚未被完全摧毁的掩体，开始朝着牢笼这边和铁丝网缺口方向进行疯狂的反扑射击。 一挺歪把子机枪也被他们架了起来，开始“哒哒哒”地喷吐火舌。 “妈的！还敢还手！”二愣子在山坡上看得真切，调转枪口就朝着那挺刚响起的机枪扫了过去。 但鬼子也学乖了，利用掩体打得很刁钻，二愣子的火力一时间竟没能完全压制住。 子弹嗖嗖地从正在撤离的囚犯头顶飞过，打在旁边的木桩和地面上，激起一阵阵尘土。 几个跑在后面、动作稍慢的囚犯不幸中弹，惨叫着倒了下去。人群顿时又是一阵恐慌和混乱。 “掩护！快掩护！”林楚生大吼，指挥着身边的战士利用地形还击。 战斗再次变得胶着起来。鬼子的反扑虽然人数不多，但占据着有利地形，而且显然是困兽犹斗，打得异常凶狠。 林楚生他们既要组织囚犯撤离，又要分出兵力压制鬼子的反扑，一时间压力倍增。 “纵队长！鬼子火力有点猛！咱们得想办法敲掉那挺机枪！”一名战士猫腰跑到林楚生身边，焦急地说道。 林楚生看了一眼手表，距离他们发动攻击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分钟！王老根那边的阻击战恐怕也已经打响了。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李飞！”林楚生朝着山坡方向大喊，“掷弹筒！看到那挺叫唤的歪把子没有？给我把它炸哑了！” “收到！”山坡上传来李飞的回应。 片刻之后，“咻”的一声尖啸，一发榴弹拖着尾烟，准确地朝着鬼子机枪阵地方向飞去。 “轰！” 一声巨响，火光冲天而起，那挺歪把子的射击声戛然而止。 “干得漂亮！”林楚生精神一振，“冲！压上去！把这股鬼子彻底解决掉！” 趁着鬼子机枪被炸掉、火力出现空档的瞬间，几名战士如同猛虎下山，端着枪就冲了上去。 一阵激烈的近距离交火和手榴弹爆炸声后，鬼子的反扑被彻底粉碎。 那个带头指挥的曹长，也被一名眼疾手快的战士用驳壳枪当场击毙。 营地内的枪声渐渐稀疏下来。 “快！所有人！抓紧时间撤离！”林楚生顾不上检查战果，大声催促着。 张浩云带着最后一批囚犯，在家底战士的搀扶和催促下，踉踉跄跄地朝着铁丝网缺口跑去。 许多囚犯一边跑一边回头望，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真的逃离了魔窟。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隐约的、更加激烈的枪炮声，从西边连接县城的山谷方向传来！ 林楚生的心猛地一沉。 是王老根他们和鬼子援兵交上火了！而且听这动静，战斗异常激烈！ 时间，真的不多了！ “快！快！快！”林楚生不断地催促着，同时命令山坡上的火力组开始交替掩护，准备撤退。 然而，就在胜利的曙光似乎即将驱散黑暗之际，一声尖锐、撕裂空气的呼啸如同死神的镰刀，瞬间划破了山谷的短暂宁静，惊得林楚生全身汗毛倒竖！ 这不是掷弹筒，也不是步兵炮！这声音……是重炮！鬼子的重炮！ “趴下！！”林楚生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几乎变形。 但他的警告还是晚了一步。 “轰——！！！” 一发沉重的炮弹，带着毁灭的气息，精准地砸入了刚刚冲出牢笼、正向山坡涌去的人群之中！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吞噬了一切！炽热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手，将脆弱的人体轻易掀飞、撕裂。 血肉、残肢、破布混杂着泥土冲天而起，又如下雨般落下，将周围的一切染成恐怖的猩红。 林楚生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在后背，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掀飞出去，像个破麻袋一样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 脑袋嗡嗡作响，耳朵里只剩下尖锐的耳鸣，世界仿佛瞬间失去了声音。 他顾不得检查自己是否受伤，也顾不得浑身的剧痛和眩晕，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挣扎着爬起来。 眼前的一幕让他目眦欲裂，刚才还活生生的人群，此刻已变成一片修罗地狱。 幸存者在烟尘中哭喊、挣扎，伤者的哀嚎撕心裂肺。 “跑！快往山上跑！进林子！快！！”林楚生扯着沙哑的嗓子，对着那些惊魂未定、呆立当场的人们狂吼，“这是鬼子的校射！马上会有更多炮弹砸下来！不想死的就快跑！” 死亡的威胁终于压过了恐惧和茫然。 幸存的囚犯和战士们如梦初醒，爆发出求生的本能，连滚带爬地朝着西侧山坡上的树林疯跑而去。 空中，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嗖嗖”声再次逼近，如同催命的符咒。 “轰！轰！” 这一次，两发炮弹落在了稍远处的营房位置。 其中一发精准命中，将那座最大的木质营房炸得粉碎，木屑和瓦砾如同天女散花般四散飞溅。 巨大的冲击波甚至让山坡上的林楚生都感到脚下的大地在震颤。 紧接着，更多的炮弹如同冰雹般，毫无规律却又密集地砸了下来。 有的落在空地上，炸出巨大的弹坑；有的则再次不幸地落入奔逃的人群中，每一次爆炸都意味着生命的消逝。 林楚生已经冲上了山坡，身边的战士们也纷纷跟上，他们一边开枪还击着营地方向可能残存的敌人，一边拉扯、呼喊着那些跑得慢的囚犯。 “快！快进林子！找掩护！”林楚生大喊着，指挥着混乱的人流。 他亲眼看到，一名刚才还跟在他身边、奋力冲杀的年轻战士，被一发近距离爆炸的炮弹掀起的冲击波和弹片击中，整个人瞬间化作一团模糊的血肉，连完整的尸首都未能留下。 林楚生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悲痛直冲头顶，他捏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然后狠狠一拳砸在自己身旁一颗大树的树干上，发出一声闷响。坚硬的树皮硌得他指骨生疼，但这疼痛却远不及心口的绞痛。 这边的炮击似乎暂时停止了，也许是鬼子的炮兵在调整诸元，也许是他们认为已经达到了杀伤效果。 但林楚生侧耳倾听，隐约听到更西边，王老根他们设伏的方向，似乎也有隐隐的炮声传来！ 不好！ 林楚生心中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王老根他们选择的伏击阵地，虽然利于隐蔽和发挥火力，但正如他之前担心的，那个位置相对开阔，尤其是对于来自县城方向的炮火来说，几乎是一个暴露在阳光下的靶子！如果鬼子动用了重炮对那个区域进行覆盖式轰炸…… “老根叔！”林楚生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第61章 强扭的瓜不甜 他猛地转头，对着刚刚带着三班主力撤上来的老周吼道：“老周！你们班留下一个人，带着还能动弹的乡亲们，立刻沿着这条路往回撤！快！”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身边仅剩的十几名战士，包括二愣子和他手下的几个人，以及老周班里剩下的战士，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其余的人，全都跟我来！去支援老根叔！必须快！” 此刻，林楚生是真的有些慌了。 不是害怕，而是一种对战友安危的极度担忧。 王老根和他手下的兵，还有那些刚刚拿起武器的赤卫队小伙子，他们面对的可能不仅仅是鬼子的步兵，还有来自远方的重炮！那样的地形，一旦被重炮锁定，后果不堪设想！ “走！”林楚生不再犹豫，也顾不上去打扫已经残破不堪的战场，甚至来不及清点刚才炮击中的具体伤亡，带着身边的人，转身就朝着西边王老根设伏的方向狂奔而去。 战士们虽然同样疲惫不堪，甚至有些人身上还带着伤，但听到要去支援战友，没有一个人犹豫，默默地跟在林楚生身后，脚步沉重却异常坚定。 山路崎岖，夜色依然浓重。他们刚刚冲出囚犯营所在的山谷，进入连接县城的那条主路附近的山林，西边隐约传来的炮声就彻底停歇了。 这突如其来的寂静，让林楚生的心揪得更紧了。 炮声停了，是战斗结束了？还是……王老根他们已经被……？他不敢再想下去。 “快点！再快点！”他催促着，自己也几乎是跑了起来，肺部如同火烧一般。 又往前奔跑了大约十来分钟，崎岖的山路在前方转了一个弯。就在这时，林楚生敏锐地察觉到前方林子里有动静！他猛地停下脚步，举起了手中的驳壳枪，厉声喝道：“谁？！” 身后的战士们也立刻反应过来，纷纷举枪警戒，一时间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黑暗中，几个人影晃动着，似乎也有些紧张。片刻后，一个略显沙哑、带着疲惫的声音试探着喊出了两个字：“闪电！” 是约定的口令！ 林楚生紧绷的神经猛地一松，狂喜涌上心头，他立刻回应道：“雷霆！” 随即，他听清了那个声音，是王老根！ “是老根叔！他们没事！”林楚生激动地喊了一声，也顾不上什么队形了，大步迎了上去。 黑暗中，王老根带着几个身影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借着微弱的星光，林楚生看到王老根的脸上、身上满是硝烟和尘土，军装被刮破了好几处，露出了里面被汗水浸透的衬衣，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但眼神却依旧锐利，看样子并没有受重伤。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战士和赤卫队成员，也大多是类似的模样，有人脸上还带着血迹，但精神状态似乎还好。 “老根叔！你没事！太好了！”林楚生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了王老根粗糙而布满老茧的手，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刚才炮弹炸那边，我还以为……” 王老根看着林楚生，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宽慰的笑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突然，林楚生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他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一软，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纵队长！” 王老根、二愣子、老周以及周围的战士们同时发出一声惊呼，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软倒下去的林楚生。 林楚生再次睁开眼睛时，首先袭来的是一股浓郁的草药味，混杂着淡淡的血腥气。 他动了动，试图坐起来，右腿立刻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让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别乱动！”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关切和一丝如释重负。 林楚生转过头，看到张浩云正坐在他床边的木墩上，手里拿着一份写满了字的纸，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但眼神却很亮。 他身上还穿着那身沾染了硝烟和尘土的军装，显然也是刚处理完事情，没来得及休息。 “老张……”林楚生的嗓子有些干哑，“我这是……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张浩云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凑近了些，仔细看了看林楚生的脸色，“你可算醒了！妈的，你都昏睡了一天一夜了，可把我们吓得够呛！” 林楚生这才注意到自己躺在一个简陋的窝棚里，身下铺着厚厚的干草，盖着一床有些年头的粗布被子。 他掀开被子一角，看到自己的右大腿被厚厚的绷带缠着，上面还用布条打了一个简易的止血结，显然是经过了初步的处理。 伤口处传来的阵阵钝痛提醒着他，自己确实挂彩了。 “我怎么……”他皱着眉头回忆，脑海里最后的画面是看到了老王。 “你大腿被弹片划了道大口子，流了不少血。” 张浩云解释道，“是二愣子他们几个把你一路背回来的。 好在伤口看着吓人，没伤到骨头，也没伤着要紧的血管，算是万幸了。” 林楚生松了口气，随即心头又是一紧，急忙问道：“任务呢？人救出来了吗？弟兄们……” 提到这个，张浩云的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既有欣慰，也有掩饰不住的沉痛。他重新拿起那张纸，语气低沉地汇报起来：“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了。我们成功端掉了鬼子的囚犯营，总共救出来六十七名被关押的同胞，其他的要么自己跑了，要么被脚盆军的跑 ……” “六十七个……”林楚生喃喃道，这个数字让他紧绷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 “大部分是附近村子的老乡，被鬼子抓去当劳工或者逼问情报的，有四十多个。” 张浩云继续说道，“他们大多都回家去了，不过，咱们救了他们，黑虎纵队的名声算是彻底在周边打响了，不少村民都主动送来了吃的用的，还有几个胆大的后生非要跟着咱们干。” “这是好事。”林楚生点了点头，民心所向，这是他一直强调的。 “剩下二十来个，是鬼子近期抓捕到的咱们龙国军人。” 张浩云顿了顿，看着林楚生，“成分比较复杂，有中央军的散兵，有地方保安团的，甚至还有两个亚绥军的。 经过我和老周初步甄别和谈话，有十一个人愿意留下来，加入我们黑虎纵队。 都是经历过战火、有底子的老兵，这对我们来说是很大的补充。” 十一个老兵！林楚生眼睛一亮，这绝对是意外之喜。现在队伍最缺的就是有经验的战斗骨干。 “那剩下的人呢？” “还有几个……”张浩云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有七八个人，觉得咱们……嗯，觉得咱们是‘土匪’，不愿意留下，想要自己去找部队或者回家。 我按照你的意思，强扭的瓜不甜，也没强留，给了他们一些干粮和几个大洋，让他们自己走了。” 林楚生对此表示理解。毕竟黑虎纵队现在名义上还是一支没有正规番号的武装，别人有疑虑也正常。 他现在最关心的，是自己队伍的损失。 “我们的人……伤亡怎么样？”他看着张浩云，声音有些发紧。 第62章 战后总结 张浩云脸上的那点欣慰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哀伤。 他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但最终还是选择如实相告，语气带着难以言喻的痛楚：“三班……牺牲了两位同志。都是好样的……” 林楚生的心沉了一下。 “二班……有一个重伤。”张浩云的声音更低了，“就是跟二愣子一起扛歪把子的那个机枪副手，叫栓柱，被弹片削掉了半个肩膀，失血太多，现在还昏迷着，情况不太好……” 林楚生握紧了拳头，栓柱那张憨厚黝黑的脸庞浮现在眼前。 “一班……”张浩云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接下来的话更加艰难。 他先是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林楚生，然后一咬牙，沉声道：“老王带着一班和赤卫队，打得非常顽强，成功拖住了鬼子的第一波增援部队，给我们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但是……鬼子后来动用了重炮，对着他们那个山头进行了覆盖式轰炸……” 他的声音哽咽了：“一班……加上老王自己，只剩下五个人还能喘气。赤卫队那十几个小伙子……也只回来了六个。剩下的人……都……都没了。” “轰！”林楚生只觉得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眼前一阵发黑。 一班！那些跟着他从溃兵一路走到现在的老底子，那些经验最丰富、最可靠的老兵！还有那些刚刚拿起武器，满怀热情和憧憬的赤卫队年轻人！就因为那该死的重炮！ 他猛地坐了起来，不顾腿上传来的剧痛，双眼因为充血而变得通红，死死地盯着张浩云：“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老根叔呢？他怎么样？！” “老王没事，就是胳膊受了点皮外伤，人看着……有点恍惚。” 张浩云赶紧按住激动的林楚生，“鬼子的炮火太猛了，他们那个阵地几乎被犁了一遍，能活下来都是命大……” “是我的错……”林楚生颓然地重新倒回草垫上，眼神空洞，充满了深深的自责和痛苦，“是我考虑不周，我只想着利用地形打伏击，却忽略了重炮的威胁……我没想到鬼子会反应这么快，会直接调动重炮对一个山头进行无差别轰炸！是我害了他们！是我……” 他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不停地捶打着身下的草垫，发泄着心中的悔恨和无力感。 那些牺牲战士的面孔，那些赤卫队年轻人充满信任的眼神，此刻如同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张浩云默默地看着他，没有立刻劝阻。 他知道，这种时候，任何苍白的安慰都显得无力。 他等到林楚生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才坐到床边，伸出手，用力按住了林楚生还在颤抖的肩膀。 “楚生，这不是你的错。” 张浩云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谁也无法预料到所有可能。 鬼子动用重炮，确实超出了我们的预估，但这恰恰说明我们的行动打痛了他们，让他们感到了恐慌和威胁！” 他加重了语气：“我们成功救出了六十多名同胞，打掉了鬼子一个重要的据点，还补充了十一名老兵。 我们狠狠地打击了鬼子的嚣张气焰，也让周边的百姓看到了希望！这场仗，我们是胜了！虽然付出的代价很沉重，但牺牲的弟兄们没有白死！他们的血，是为了更多人能够活下去而流的！” 张浩云很少说这样的话，但此刻，他看着情绪低落的林楚生，觉得必须把这些话说出来。他不能让这支队伍的灵魂垮掉。 “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真的。”张浩云看着林楚生的眼睛，目光诚恳，“从一支十几人的溃兵，发展到现在能主动拔掉鬼子据点的黑虎纵队，这本身就是奇迹。 同志们信任你，跟着你，不是因为你永远正确，而是因为你敢打敢拼，能带着大家看到希望！” 林楚生慢慢抬起头，看着张浩云。 对方眼中的真诚和坚定，让他混乱的心绪稍微平静了一些。 是啊，仗打赢了，人救出来了，黑虎纵队的名声也打出去了。 牺牲是惨痛的，但如果因为害怕牺牲就畏缩不前，那他们永远只能是被动挨打，永远不可能真正站起来。 “老张，你说得对。” 林楚生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重新聚焦，虽然依旧带着悲伤，但那份自责和颓废正在被一种更深沉的决心所取代，“代价是惨痛的，但我们不能停下脚步。我们得让牺牲的弟兄们，死得其所！” 他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腿，又看了看张浩云：“现在队伍的情况怎么样？除了伤亡，物资、弹药消耗如何？新加入的人员怎么安排？” 看到林楚生重新振作起来，开始考虑实际问题，张浩云明显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我就知道你小子没那么容易被打垮！放心吧，这些事情我先初步安排了一下。” 他拿起刚才那份文件：“弹药消耗很大，尤其是手榴弹和掷弹筒榴弹，几乎打光了。 步枪子弹也消耗了近半。 不过，我们在鬼子营地也缴获了一些，主要是三八大盖的子弹和一些手雷，还有两挺歪把子机枪，其中一挺被炸坏了，需要修理。 哦，对了，又搞到了两根掷弹筒。 至于药品方面，鬼子营地里找到一些，但不多，我们自己带的也用得差不多了，特别是止血和消炎的，很紧缺。” 林楚生默默记下，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兵工厂那边该生产些什么了。 药品，必须优先生产，尤其是磺胺粉之类的消炎药。弹药也要补充，掷弹筒榴弹得多造点，这次战斗证明了它的巨大价值。 “我将所有人从新打乱编成了新的4个班。一到三班现在满员，四班班长李飞，现在只有七人” 林楚生点了点头，张浩云的安排很妥当。他现在最担心的，还是那些伤员。 “伤员那边……情况怎么样？除了栓柱，还有其他人伤势严重吗？” 张浩云叹了口气：“重伤的不止栓柱一个。一班回来的五个人，几乎人人带伤，有两个伤势也很重，一个腹部中弹，一个被炸伤了胳膊。赤卫队那边也有三个小伙子伤得不轻。我们缺医少药，能不能挺过去，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第63章 疏导 林楚生咬着牙，“药品，我会想办法尽快补充。老张，你多费心，找些懂草药的村民，用土方子也行，尽量保住弟兄们的命！” “嗯，我明白。”张浩云郑重地点头，“对了，老王……他情绪一直不高，把自己关在窝棚里，谁也不见。你要不要……” “扶我起来。”林楚生没有丝毫犹豫，“带我去看看老根叔，还有其他的伤员弟兄。” 尽管腿上还传来阵阵疼痛，但林楚生知道，这个时候，他必须站出来。 作为纵队长，他不仅要指挥战斗，更要承担起这份沉甸甸的责任，安抚人心，凝聚力量。 黑虎纵队刚刚经历了一场惨胜，正是最需要主心骨的时候。 他不能倒下，也绝不会倒下。 山风吹过黑虎山的临时营地，带起一阵松涛的呜咽，也卷走了几分白日的暑气。 营地里的气氛依旧有些压抑，牺牲和伤痛的阴影尚未散去，但相比于昨日的混乱和悲戚，已经多了几分秩序和生气。 临时搭建的窝棚前，战士们或坐或卧，默默地擦拭着武器，眼神复杂。 远处传来新兵操练的呼喝声，那是张浩云组织的，用训练来转移注意，也为了尽快让新加入的人融入集体。 伤兵营那边不时传来低低的呻吟，提醒着人们昨夜激战的残酷。 林楚生拄着一根临时削制的木杖，在张浩云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出了自己养伤的窝棚。 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却驱不散他心头的阴霾。 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嘴唇也有些干裂，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锐利和坚定。 他首先要去看的，是王老根。 王老根的窝棚在营地边缘，显得格外安静。 门口没有站岗的哨兵，只有一个一班幸存的老兵，默默地蹲在门槛上，怀里抱着步枪，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 看到林楚生过来，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敬礼，被林楚生摆手制止了。 “老根叔在里面？”林楚生轻声问道。 老兵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嗯，从回来就没怎么说话，也没吃东西。” 林楚生示意张浩云在外面等着，自己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用树枝和茅草简易编成的门。 窝棚里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烟味和汗味。 王老根就坐在角落的草堆上，背对着门口，佝偻着身子，像一尊沉默的石像。 他手里攥着一个烧得焦黑、已经变形的水壶，那是牺牲的一名一班战士留下的遗物。 地上散落着几个烟头。 听到身后的动静，王老根并没有回头，只是肩膀微微动了一下。 林楚生拄着拐杖，慢慢走到他身边，在他旁边的草堆上坐了下来。 腿上的伤口因为这个动作又开始隐隐作痛，但他毫不在意。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坐着，谁也没有先开口。 空气中只有彼此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王老根才沙哑着嗓子，打破了沉默：“俺……俺对不住那些弟兄……也对不住你，纵队长……”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深深的自责，还有一种几乎被压垮的沉重。 这位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兵，经历过无数生死，但这一次，亲眼看着自己带出去的兵，尤其是那些朝气蓬勃的赤卫队年轻人，在炮火中化为乌有，对他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老根叔，这不是你的错。”林楚生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是我，是我把伏击点选在了那个位置，是我低估了鬼子重炮的威胁。” 王老根猛地回过头，黝黑的脸膛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眼眶通红，里面充满了血丝。他看着林楚生，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我们打了胜仗，老根叔。”林楚生迎着他的目光，“我们救出了六十多个老乡，端掉了鬼子的窝点，还缴获了武器弹药。 那些牺牲的弟兄，是为了胜利而死的，是为了让更多人活下去而死的。他们的血，没有白流。”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王老根粗糙的手背，那上面布满了老茧和伤疤。 “一班是咱们纵队的尖刀，是咱们的拳头。这次，尖刀虽然受损了，但只要刀把子还在，只要咱们的魂还在，这把刀就能重新磨利，甚至变得更强！” 林楚生看着王老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老根叔，你就是咱们一班的魂，是咱们黑虎纵队的定海神针！你不能倒下！那些牺牲的弟兄，在天上看着呢！ 他们希望看到的，不是一个消沉的老伙计，而是一个能带着剩下的人，继续狠狠揍鬼子，给他们报仇的王老根！” 王老根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他看着林楚生，看着这个比自己儿子大不了多少，却扛起了整个队伍的年轻人。 林楚生的话，像是一把锤子，敲打在他近乎麻木的心上，激起了一丝火花。 是啊，自己不能倒。 倒下了，那些死去的弟兄怎么办？剩下这几个半残的老兵和新瓜蛋子怎么办？ 他猛地抬手，用粗糙的袖子狠狠擦了一把脸，将那份痛苦和软弱深深地埋藏回心底。 他重新挺直了腰杆，虽然依旧疲惫，但眼神里已经重新燃起了光芒，那是老兵独有的坚韧和血性。 “纵队长，俺明白了。” 王老根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已经恢复了力量，“俺不会倒！一班也不会倒！ 只要俺王老根还有一口气，就一定把一班的架子重新撑起来！把新兵蛋子练出来！ 早晚有一天，俺要带着弟兄们，把鬼子的炮楼给他端了，把他们的炮也抢过来，给牺牲的弟兄们报仇！” 看到王老根重新振作起来，林楚生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他知道，只要这位老兵的精神不垮，一班就有希望，黑虎纵队就有希望。 “好！这才是咱们的老班长！”林楚生用力点头，“伤亡统计和抚恤的事情，老张会处理好。 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养好伤，然后把剩下的一班弟兄和新来的赤卫队小伙子们带好。我们需要尽快恢复战斗力。” “放心！”王老根用力捶了一下自己的胸膛。 离开王老根的窝棚，林楚生又在张浩云的陪同下，去了伤兵营。 伤兵营设在一个相对避风的山洞里，里面光线更暗，草药味和血腥味更浓。十几个伤员躺在铺着干草的地上，有的在昏睡，有的在低声呻吟。 几个从附近村子请来的略懂医术的老乡，还有两名女赤卫队员，正在忙碌地给伤员换药、喂水。 第64章 彻底肃清 林楚生看到了那个叫栓柱的机枪副手，他依旧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 林楚生蹲下身，摸了摸他冰凉的额头，心里一阵刺痛。 他又看到了那两个一班的重伤员，一个腹部缠着厚厚的绷带，疼得满头大汗，另一个胳膊打着简易的夹板，眼神涣散。 每看到一个伤员，林楚生都会停下来，仔细询问伤情，说几句鼓励的话。 他知道自己做不了太多，但他的到来，本身就是一种安慰和鼓舞。 那些清醒的伤员，看到纵队长拄着拐杖亲自来看望他们，眼神里都流露出激动和感激。 “纵队长，俺没事，还能打！”一个腿上中弹的战士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好好养伤！”林楚生按住他，“养好了伤，才能更好地打鬼子！咱们纵队，还需要你们！” 他特别留意了一下药品的使用情况。 缴获的和自带的药品确实不多，尤其是消炎药，更是捉襟见肘。 好在张浩云已经发动群众，采来了不少有止血、消肿作用的草药，捣碎了敷在伤口上，希望能起点作用。 林楚生暗暗下定决心，等回到自己的窝棚，第一件事就是进入兵工厂系统，把生产好的简易医疗包和食物先拿一些出来，解决燃眉之急。 庆丰城，日军第三师团临时司令部。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 穿着笔挺军装的日本军官们屏息凝神，连走路都踮着脚尖，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惊扰了办公室里那头暴怒的狮子。 司令部办公室里，烟灰缸早已堆满了烟蒂。 师团长山下奉文中将铁青着脸，将一份刚从前线送来的战报揉成一团，狠狠地砸在光亮的红木办公桌上。 纸团弹起，滚落在铺着昂贵波斯地毯的地面上。 “八嘎！废物！一群废物！”山下奉文低沉的咆哮在宽敞的办公室里回荡，震得窗户玻璃都嗡嗡作响。 他那双不大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怒火，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焚烧殆尽。 又是黑虎山！又是那群该死的土匪！ 不久前，他才刚刚因为“清剿”黑虎山土匪不力，将山田信雄那个蠢货降职处理。 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这群土匪不仅没有被剿灭，反而变本加厉，竟然敢主动袭击帝国设立的临时战俘收容所！ 报告上写得清清楚楚：收容所被彻底摧毁，守备小队几乎全灭，连那个负责指挥的曹长都被当场击毙。 更让他无法容忍的是，里面关押的几十名“苦力”和“嫌疑分子”，竟然被悉数救走！甚至，连前去增援的一个小队，都在半路上遭到了伏击，损失惨重。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是对脚盆帝国皇军威严的公然挑衅！ “师团长阁下，请息怒。”参谋长小林次郎少将微微躬身，小心翼翼地劝慰道。 他比山下奉文要冷静许多，但眼中同样闪烁着冷厉的光芒。这次黑虎山的事件，确实让他们颜面尽失。 “息怒？次郎，你告诉我，我怎么息怒！”山下奉文猛地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一个小小的土匪窝，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竟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先是阻挠我们的物资运输，现在又敢直接攻击我们的据点！再这样下去，庆丰城的治安维持还要不要了？皇军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他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看向小林次郎：“更重要的是，再过不久，‘齐洲国’就要举行盛大的建国仪式了！方面军司令部三令五申，要求各地务必确保稳定，绝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出任何岔子！现在倒好，我们第三师团的防区里，竟然冒出这么一伙嚣张的匪徒！这要是让上面知道了，你我都要承担责任！” 小林次郎低着头：“哈依！卑职明白。此事确实非同小可，必须尽快解决。” “尽快解决？怎么解决？”山下奉文冷哼一声，“上次派去的山田信雄，损兵折将，无功而返！这次，敌人显然更加狡猾，火力也更强了，竟然连重炮都无法彻底将他们消灭在伏击阵地上！” 提到重炮，小林次郎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根据增援部队的报告，他们确实动用了师团配属的75毫米山炮对可疑的山头进行了轰炸，但效果似乎并不理想。 对方的抵抗意志非常顽强，而且撤退得很快，显然对地形极为熟悉。 “师团长阁下，”小林次郎沉吟片刻，开口道，“根据目前的情报分析，这股盘踞在黑虎山的武装，恐怕并非普通的土匪。 他们的战术素养、武器装备，尤其是那种顽强的战斗意志，更像是……更像是经过训练的正规军。” “正规军？”山下奉文眼神一凝。 “目前还无法确定。”小林次郎摇了摇头，“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对我们皇军怀有刻骨的仇恨，而且组织严密，绝非乌合之众。我们必须重新评估他们的威胁等级。” 山下奉文重新坐回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小林次郎的话提醒了他。如果对方真的是训练有素的武装力量，那确实不能再用对付普通土匪的办法了。 “传我的命令！”山下奉文猛地一拍桌子，下定了决心，“让山田信雄立刻来见我！” “哈依！”小林次郎应声，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一个身材中等、面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中却带着一股狠劲的少佐军官走了进来。正是被降职处理的暂代大队长的山田信雄。 “师团长阁下！参谋长阁下！”山田信雄立正敬礼，声音洪亮，试图掩饰内心的紧张和屈辱。 自从上次剿匪失利被降职后，他在师团里就一直抬不起头，走到哪里都感觉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这次被紧急召见，他知道，机会来了，一个洗刷耻辱、重新证明自己的机会！ 山下奉文抬眼打量着他，眼神冰冷：“山田君，黑虎山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哈依！卑职刚刚得知，万分惭愧！”山田信雄深深地低下头，“卑职无能，未能及早肃清匪患，致使帝国蒙受损失，请师团长阁下责罚！” “责罚？”山下奉文冷笑一声，“责罚你有什么用？我现在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山田信雄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狂热：“请师团长阁下吩咐！卑职一定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很好。”山下奉文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指着黑虎山及其周边区域，“我命令你，立刻集结你的大队，不，是加强大队！我会给你增派一个炮兵中队，配备四门75毫米野战炮！另外，再给你加强一个工兵分队！” 山田信雄呼吸一滞，眼中放出光芒。一个加强大队，还配属了师团炮兵和工兵！这几乎是清剿地方小股武装的最高规格配置了！看来师团长这次是下了血本，势必要将黑虎山彻底铲平！ “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山下奉文转过身，目光如刀，死死盯着山田信雄，“彻底肃清黑虎山地区的所有武装分子！记住，是所有！无论是土匪、残兵还是抗脚盆分子，一个不留！” 第65章 风暴前夕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森然：“对于那些愿意放下武器，跪地投降，为皇军效力的，可以考虑收编，让他们做我们的狗，去咬他们的同胞！ 至于那些冥顽不灵，胆敢抵抗的……”山下奉文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格杀勿论！用他们的尸骨，来铺平帝国前进的道路！ 我要让整个庆丰，乃至整个东北四省，都知道与大日本皇军作对的下场！” “哈依！”山田信雄挺直胸膛，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卑职保证完成任务！定将黑虎山夷为平地，将所有匪徒斩尽杀绝！” “时间！”山下奉文竖起一根手指，“我只给你三天时间准备！三天之后，必须开始行动！在‘齐洲国’建国仪式之前，我必须听到黑虎山被彻底荡平的消息！能不能做到？！” “哈依！保证做到！”山田信雄斩钉截铁地回答。 “去吧！”山下奉文挥了挥手，“不要再让我失望！否则，你就只能用自己的武士刀来洗刷耻辱了！” “哈依！”山田信雄再次重重鞠躬，转身退出了办公室。 他的脚步坚定有力，眼神中充满了嗜血的渴望和对功勋的贪婪。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率领着帝国勇士，踏平黑虎山，将那些卑贱的支那土匪踩在脚下的情景。 办公室里，只剩下山下奉文和小林次郎。 “师团长阁下，山田君虽然作战勇猛，但上次的失利……”小林次郎有些担忧地开口。 “我知道。”山下奉文打断了他，重新坐回椅子上，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他急于证明自己，渴望洗刷耻辱，这正是我们需要的。 只有带着强烈的复仇之心，才能爆发出最大的战斗力。 而且，这次我们给他的兵力、火力都远超上次，再加上出其不意……” 他呷了口茶，眼中闪过一丝算计：“黑虎山那群土匪，刚刚经历了一场激战，必然有所损失，也正是他们最松懈、最疲惫的时候。 这个时候，以雷霆万钧之势碾压过去，他们插翅难飞！” “至于山田……”山下奉文放下茶杯，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如果他成功了，自然是大功一件。如果他又失败了……哼，正好，也省得我再费心处理他了。” 小林次郎心中一凛，立刻明白了山下奉文的意思。 这位师团长的心思，远比表面看起来要深沉得多。他不再多言，只是微微躬身：“师团长阁下英明。” 窗外，阳光明媚，庆丰县城一片“祥和”。 但在这平静的表象之下，一场针对黑虎山的巨大阴谋，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 一场更加残酷、更加血腥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即将席卷那片刚刚经历过战火洗礼的山林。 黑虎山的临时营地里，经过几天的休整和初步恢复，气氛总算不像之前那么压抑了。 林楚生拄着拐杖，已经可以在营地里缓慢行走。 他腿上的伤口在系统提供的磺胺粉和精心护理下，恢复得比预想中要快，虽然还不能剧烈活动，但至少不用一直躺着了。 这几天，他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战后重建和队伍整编上。 牺牲战士的抚恤工作，在张浩云的主持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虽然拿不出多少真金白银，但每家都送去了不少粮食和布匹，并承诺会照顾好他们的家人。 黑虎纵队的信誉，在周边村庄里变得更加坚实。 伤员是林楚生最挂心的事情。有了系统提供的少量特效药，加上从附近村子请来的土郎中和搜集来的草药，大部分轻伤员都在好转，尤其是栓柱，自打林楚生“变出”一些抗生素后，他的伤势也稳定住了。 队伍的训练也在逐步恢复。 王老根果然没有食言，他把失去亲人的巨大悲痛转化为了更加严苛的训练动力。 合并了赤卫队剩下的小伙子后，新一班几乎每天都在进行高强度的操练。 那些新兵蛋子被他训得叫苦不迭，但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成长。 老王的眼神依旧带着挥之不去的哀伤，但更多的时候，是被一种近乎偏执的狠厉所取代。 他像一头受伤后更加凶猛的孤狼，用最严酷的方式磨砺着爪牙，等待着复仇的机会。 新加入的十一名老兵，也被打散分配到了各个班。 张浩云和老周费了不少心思，软硬兼施，总算初步稳住了这些人。 有几个刺头，仗着自己以前的资历，不太服管教，被二愣子找机会“切磋”了几次，鼻青脸肿之后老实了不少。 二愣子这家伙，打仗勇猛，收拾这些兵油子也有一套，歪打正着，反而成了维持纪律的“利器”。 林楚生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出大乱子，适当的“敲打”有助于磨合。 这天下午，林楚生正和张浩云、王老根以及几个班长围在一张简易的沙盘前，研究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黑虎山虽然暂时安全，但鬼子吃了这么大的亏，绝不可能善罢甘休，大规模的报复随时可能到来。他们必须早做准备。 林楚生拄着拐杖，指着沙盘上标记出的几个险要隘口，眉头紧锁：“鬼子要来，多半还是走这几条路。我们必须提前布置，利用地形优势，层层阻击，消耗他们。” 他腿上的伤还没好利索，站久了就隐隐作痛，但他强撑着。 作为主心骨，他不能露出丝毫软弱。 王老根蹲在一旁，默默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中，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庞显得更加坚毅。 他抬起头，瓮声瓮气地说道：“纵队长，俺带着一班守这个‘阎王鼻子’，地势险，鬼子想过去，得拿命来填！”他的眼神里带着一股狠劲，那是失去袍泽后沉淀下来的复仇火焰。 自从上次战斗后，他就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训练新兵上，恨不得把每个人都练成铁打的汉子。 张浩云则拿着铅笔，在地图上圈点着：“我们的人手还是太少，火力也严重不足。 如果鬼子动用重炮，像上次那样对山头进行覆盖式轰炸，我们的阻击阵地很难守住。必须想办法分散他们的注意力，或者……” 他话还没说完，窝棚门口传来一阵犹豫的脚步声。 几人同时抬起头，只见一个身材不高、面黄肌瘦的战士正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口，眼神躲闪，似乎想进来又不敢。 他身上穿着不太合身的黑虎纵队军装，是新加入的那十一个前国军士兵之一，被编入了二愣子带的二班。 林楚生认得他，好像叫刘顺，平时沉默寡言，不太合群。 “有事？”林楚生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些。 第66章 我去 那名叫刘顺的战士踌躇了一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进来，对着几位领导敬了个不太标准的军礼，声音有些发虚：“报告……报告各位长官……俺，俺有点事想说，不知道……不知道该不该说……” 二愣子正琢磨着怎么在阵地上多挖几个陷阱，闻言不耐烦地扭过头：“有屁就放！磨磨唧唧的，像个娘们！” 刘顺被他一吼，脖子缩了缩，更加紧张了。 “二愣子！”林楚生瞪了他一眼，然后转向刘顺，放缓了语气，“别怕，有什么情况，尽管说。只要是对我们打鬼子有用的，都是重要的。” 刘顺偷偷瞟了一眼林楚生，又看了看旁边神色严肃的张浩云和王老根，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俺……俺以前被鬼子抓去当过苦力，在黑虎山外的一个……一个粮仓干过活。”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那地方看着是个粮仓，其实……其实里面还藏着别的东西。 俺搬东西的时候，偷偷看到过，里面堆着不少盖着帆布的箱子，还有……还有几门用布包着的炮！” “炮？！” 林楚生、张浩云、王老根几乎同时惊呼出声，连二愣子也瞪大了眼睛。 “什么样的炮？”张浩云立刻追问，语气急促，“你看清楚了吗？有多大？有多少门？” 刘顺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努力回忆着：“俺……俺离得远，看得不太真切，但肯定不是山炮那种大家伙。 是用架子支着的，炮管不长，有点像……有点像咱们以前见过的……迫击炮！” 迫击炮！ 林楚生和张浩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的惊喜和激动。 这简直是瞌睡送来了枕头！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能够提供曲射火力的武器！有了迫击炮，就能有效压制鬼子的机枪火力点，甚至对付鬼子的轻型工事和步兵集群！其价值，在山地作战中甚至超过了缴获几挺机枪！ “你确定是迫击炮？”林楚生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再次确认。这消息太重要了，不能有丝毫差错。 “八九不离十！”刘顺肯定地点点头，“俺们以前在部队也见过。而且，俺还听到看守的二鬼子聊天，说什么‘小钢炮’，还说那是从小鬼子仓库里调拨过来，准备送去什么地方的，暂时存在粮仓里。” “那里的守备怎么样？”张浩云紧接着问道，他的大脑已经开始飞速运转，评估这次行动的可行性。 “守备……不算太严。”刘顺回忆道，“主要是二鬼子，大概有二十来个，装备就是步枪。 好像……好像也有几个鬼子兵，但不多，像是负责看管的头头。 粮仓外面有围墙和铁丝网，晚上有探照灯，但俺干活的时候观察过，后墙那边有个地方，靠近一个水塘，那里的铁丝网好像有点松动，晚上黑灯瞎火的，也许……也许能钻过去。” 他越说越流畅，眼神也亮了起来，似乎为自己能提供这么重要的情报而感到兴奋。 林楚生心中瞬间有了决断。这个险，值得冒！且必须冒！ 鬼子的报复随时会来，如果能在这之前搞到几门迫击炮和炮弹，他们守住黑虎山的把握将大大增加！ “老张，老王，二愣子，李飞！”林楚生当机立断，声音斩钉截铁，“都过来！” 刚刚还在外面监督训练的四班长李飞闻声跑了进来。 林楚生指着沙盘，又结合刘顺的描述，迅速将情况说明。 “……情况就是这样。鬼子粮仓，很可能藏着一个军火暂存点，里面有迫击炮！守备力量以二鬼子为主，基本没有鬼子。刘顺兄弟提供了关键情报，甚至可能有一条潜在的潜入路线。” 几个班长听完，都倒吸一口凉气，随即脸上都露出了兴奋和跃跃欲试的神色。 “他娘的！迫击炮！”二愣子一拍大腿，“这可是好东西！有了这玩意儿，看鬼子的歪把子还敢不敢那么嚣张！” 王老根也重重地点头，眼中闪烁着光芒：“要是能搞到炮，咱们就能在远处敲掉鬼子的火力点，弟兄们冲锋也能少流不少血！” 李飞则相对冷静些，提出了疑问：“纵队长，这消息可靠吗？会不会是鬼子的圈套？毕竟刘顺兄弟是刚来的……” 他的话让兴奋的气氛稍微冷却了一些。这也是林楚生和张浩云的顾虑。 刘顺的脸一下子涨红了，急忙辩解：“俺说的都是真的！俺拿脑袋担保！俺也是龙国人，恨不得扒了小鬼子的皮！怎么会帮他们设圈套害自家人！” “我们相信你，刘顺兄弟。”张浩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李飞班长也是谨慎起见，没有怀疑你的意思。” 他转向林楚生：“楚生，我认为可以赌一把。风险是有的，但收益巨大。迫击炮对我们太重要了。 而且，根据刘顺的描述，那个地方不像是一个刻意布置的陷阱，更像是一个临时的转运点，守备松懈是可能的。 鬼子大概也想不到我们会知道这个地方，更想不到我们敢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动手。” 林楚生点了点头，张浩云的分析和他想的一致。富贵险中求，现在不是瞻前顾后的时候。 “好！那就干他一票！”林楚生下了决心，“时不我待，必须尽快行动！迟则生变！” 他看向众人：“这次行动，目标明确，就是夺取迫击炮和炮弹！速战速决，打了就撤，绝不恋战！谁愿意带队？” 话音刚落，王老根就站了出来：“纵队长，让俺去！俺带着一班去！保证把炮给您扛回来！”他需要一场胜利，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来洗刷之前的伤痛，来告慰牺牲的弟兄。 “老根叔，你刚经历大战，一班也需要重建，这次你留下坐镇，负责营地防御和接应。”林楚生否决了他的请求，他不能让王老根再冒险了。 “那俺去！”二愣子也嚷嚷起来，“俺带着二班去掏他狗日的！” 就在这时，一直沉思的张浩云开口了：“纵队长，让我去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张浩云身上。 张浩云神色平静，语气却十分坚定：“第一，这次行动需要周密的计划和临场应变，潜入、夺取、撤退，环环相扣，不能出差错。我在制定计划和指挥小规模突袭方面，相对更有经验一些。” 他看了看林楚生拄着的拐杖：“第二，你腿上有伤，不便亲自指挥。老王需要稳定一班军心，坐镇后方。二愣子勇猛有余，但细节上可能……” 二愣子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但在张浩云沉稳的目光下，也没再争辩。 第67章 琳琅满目 张浩云继续道：“第三，刘顺兄弟对地形熟悉，由我带队，可以更好地利用他的情报，随机应变。 而且，这次行动如果成功，缴获的迫击炮也需要尽快掌握使用方法，我可以先熟悉一下。” 他的理由很充分，也很有说服力。 林楚生看着张浩云，这位昔日的中央军副连长，如今的黑虎纵队“政委”兼参谋长，不仅在思想上逐渐与自己靠拢，在实际工作中也展现出了卓越的能力和担当。 他知道，张浩云是最佳人选。 “好！”林楚生重重地点头，“老张，这次行动就交给你了！注意安全，一定要把弟兄们平安带回来！” “放心！”张浩云脸上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 “需要多少人？哪些人去？”林楚生问道。 张浩云略一思索：“人不用太多，贵在精干。我带二班去，他们刚补充了几个老兵，战斗力恢复得不错，二愣子当副手。 再从其他班抽调几个枪法好、反应快的老兵加强。刘顺兄弟当向导。总共……二十个人左右足够了。” “武器弹药呢？” “手榴弹得多带点，关键时刻能开路。子弹带足。再带上几把短枪，方便近战。” “好！”林楚生转向二愣子和李飞，“二愣子，挑出你班里最精锐的弟兄！李飞，你从三班和四班各挑两个最好的兵，交给老张指挥！” “是！”两人立刻应声。 王老根虽然没能亲自去，但也说道：“俺从一班剩下的老底子里，挑两个机灵的给你们，关键时刻能顶用！” “多谢老根叔！”张浩云点头致意。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整个营地立刻弥漫起一种紧张而兴奋的气氛。 被选中的战士们摩拳擦掌，检查着武器弹药，脸上带着期待和杀气。 刘顺也换上了一身更合身的衣服，虽然依旧有些紧张，但腰杆明显挺直了许多，能为队伍立功，让他找到了久违的归属感和价值。 夜幕很快降临。 出发前，林楚生拄着拐杖，亲自将张浩云送到营地边缘。 “老张，一切小心。”林楚生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记住，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实在不行，就撤回来，我们再想办法。” 张浩云拍了拍腰间的手枪，笑了笑：“放心吧，楚生。等我的好消息。”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带着几分玩笑的口吻，“这几门迫击炮，可是咱们未来的‘炮兵部队’的家底，我一定给你囫囵个儿地请回来！” 说完，他不再犹豫，对着身后一挥手：“出发！” 二十几条矫健的身影，在二愣子和几个老兵的带领下，迅速而无声地消失在浓重的夜色和起伏的山峦之中，如同一支射出的利箭，直指黑虎山外的那个神秘粮仓。 林楚生站在原地，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夜风吹拂着他的衣衫，也吹动着他心中的波澜。他知道，这一步棋，险峻无比，却又充满希望。 林楚生拄着拐杖，慢慢踱回自己的窝棚，一屁股坐在了门口的木墩上。 腿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前几日激战的代价。 他闭上眼睛，不是休息，而是将意识沉入了脑海深处那片只有他能看到的光幕，征战兵工厂。 上次突袭战俘营，加上伏击日军增援部队，虽然损失惨重，但也给他带来了丰厚的回报。 战争点数，这个驱动兵工厂运转的关键资源，此刻赫然显示着：1149点。 更让他心脏砰砰直跳的是，兵工厂界面上，一个从未有过的选项悄然亮起——【研究】。 他迫不及待地点了进去。 瞬间，密密麻麻的蓝图如同星辰般展现在他眼前，分门别类，琳琅满目。 枪械、火炮、装甲车辆，甚至还有飞机战船！各个国家的武器体系清晰罗列。 他先点开了“熊国”的分类。步枪栏下，排在首位的是一把造型粗犷的步枪，莫辛纳甘m1891\/30。 解锁它，需要1700战争点。林楚生咂了咂嘴，这老毛子的家伙什儿，皮实耐用，威力也够劲，可惜点数还差一大截。 他按捺住激动，关掉熊国蓝图，又点开了“脚盆鸡”的分类。果然，三八式步枪的解锁点数低了不少，只需要1500点。 林楚生撇撇嘴，这玩意儿精准度是不错，但威力偏弱，穿透力强可停止作用不足，不是他心目中最理想的选择。 而且，造敌人的武器打敌人？总觉得有点别扭。 最后，他将目光投向了“白头鹰国”的分类。当看到步枪栏下那熟悉的身影时，他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m1加兰德半自动步枪！年代惩罚！解锁需要3000点！ 林楚生明白了，现实中这枪还在研发中，而自己提前把它“变出来”所以贵了这么多，但是无所谓。 “就是它了！”林楚生眼中放光。 作为一名来自后世的军迷，他太清楚这把“八粒快枪”在二战中的赫赫威名了。 射程适中，精度不俗，关键是那半自动的射击方式，火力持续性远超栓动步枪！在眼下这种缺乏自动火力的年代，一把m1加兰德，在关键时刻甚至能顶的上半个机枪组！ 虽然3000点看起来遥不可及，但【研究】功能的说明提示，可以投入点数进行“预研”，积累进度。 他毫不犹豫，直接将刚刚到手的1149点中的800点，全部投入到了m1加兰德的蓝图研究中！ 进度条缓慢地爬升了一小截。 “妈的，还真是个吞金兽。”林楚生心里骂了一句，但更多的还是兴奋和期待。 只要能把这玩意儿搞出来，哪怕只是少量装备给班排长和老兵，队伍的整体战斗力都将提升一个档次！ 他正沉浸在对未来火力的美好憧憬中，肩膀突然被人用力摇晃了一下。 林楚生猛地睁开眼，看到王老根那张布满沟壑的脸庞近在咫尺，神情异常凝重和紧张。 “纵队长！出事了！”王老根的声音有些嘶哑，带着一种不祥的预感，“山下的赤卫队观察哨派人跑回来说，发现大批鬼子！黑压压的一片，正顺着南边那条大路，朝着下河村的方向去了！” “下河村？”林楚生心头一紧，猛地站起身，牵动了腿上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多少人？看清楚装备了吗？” “人太多了，隔得远，看不真切，但肯定不止一个小队！”王老根急促地说道，“枪刺林立，好像……好像还看到了几门用骡马拖拽的炮！” 小炮！林楚生和王老根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普通的扫荡队，可不会配备炮兵！ “狗日的，报复来得这么快！”王老根狠狠啐了一口，“下河村的老乡帮过我们不少忙，鬼子肯定是冲着他们去的！杀鸡儆猴！” 第68章 牵制 林楚生拄着拐杖，在原地焦躁地踱了两步。 下河村距离黑虎山并不算太远，直线距离也就十几里地，是黑虎纵队获取外界信息和少量补给的一个重要窗口。 村里的百姓因为痛恨鬼子，也因为黑虎纵队上次救人的义举，对他们颇为友善，甚至有几个后生加入了赤卫队。 鬼子选择下河村作为目标，意图再明显不过，切断黑虎纵队与外界的联系，恐吓周边村民，同时也是一种试探，想逼迫黑虎纵队现身。 他手里能动用的力量实在太少了！ 王老根的一班，算上他自己，满打满算还剩十二个老底子，其中一半带着伤。 再加上从赤卫队里挑出来的几个小伙子，总共也就二十来号人。 这二十来号人，要面对至少一个中队，甚至可能是一个加强中队的鬼子，而且对方还有步兵炮！硬拼？那是拿鸡蛋往石头上砸！ 怎么办？ 眼睁睁看着下河村遭殃？不行！绝对不行！ 林楚生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不仅仅是因为伤口的疼痛，更是因为这艰难的抉择带来的巨大压力。 他瞥了一眼墙角的沙盘，目光在下河村和黑虎山之间逡巡。 有了！ 他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不能硬拼，那就只能智取！拖延！把鬼子引开！ “老根叔！”林楚生看向王老根，声音低沉却异常坚定，“不能去下河村硬碰硬！我们人手不够，火力更差！去了就是送死！” 王老根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看到林楚生不容置疑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知道，林楚生说的是实话。 “但是，”林楚生话锋一转，语气变得狠厉起来，“我们也不能让鬼子舒舒服服地去屠村！更不能让他们轻易摸到咱们黑虎山的老巢！” 他拄着拐杖走到沙盘前，指着黑虎山南麓错综复杂的地形：“鬼子带着炮，肯定要走大路。 从下河村方向过来，进山的必经之路就那么几条。 老根叔，你现在立刻带着一班剩下的弟兄，还有赤卫队的小伙子们，分成六组，两人一组，老兵带新兵！” 王老根眼神一凛：“纵队长，你的意思是？” “把咱们缴获的和带来的所有手榴弹，能用的都带上！给我把鬼子可能走的每条进山小路，都给我布上诡雷不用多，但要隐蔽，要狠！”林楚生的手指用力戳在沙盘的几个隘口上，“目标不是杀伤多少鬼子，是迟滞他们！骚扰他们！让他们摸不清我们的虚实，不敢轻易往山里钻！” 他顿了顿，继续道：“把他们拖住，拖得越久越好！等到我们的大部队回来再让他们好好喝一壶 ” 王老根听明白了，眼睛渐渐亮了起来。这是游击战的精髓！避实击虚，化整为零，利用熟悉的地形消耗敌人！他猛地一拍大腿：“好！就这么干！俺保证把这帮狗娘养的鬼子，在山里遛得团团转！” “第二，”林楚生又看向旁边的两个赤卫队员，“你们立刻分头行动！用最快的速度去通知下河村、上河村，还有附近所有跟咱们有联系的村子！告诉乡亲们，大批鬼子来了，目标可能是他们！让他们立刻收拾细软，往山里躲！越深越好！告诉他们，黑虎纵队正在牵制鬼子，让他们抓紧时间！” “是！”两个年轻的赤卫队员脸上带着焦急和坚毅，领命后转身就冲出了窝棚，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第三，”林楚生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鬼子这次来势汹汹，黑虎山现在的位置可能已经暴露。 老根叔你们在外面袭扰的同时，我们留守的人，立刻开始对营地进行彻底的隐蔽和转移准备！所有物资打包，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就地掩埋！做好随时放弃这里的准备！”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张政委他们带着人去执行任务了，我们必须保证后方的安全，不能让他们回来的时候，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命令清晰而果断，迅速驱散了刚才的慌乱和无措。 王老根重重地点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战意：“是！纵队长！俺这就去安排！” 他转身大步走出窝棚，洪亮的嗓门立刻在临时营地里响起：“一班的！还有赤卫队的！都给俺滚过来集合！快！” 很快，营地里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低沉的命令声。 留守的二十多名战士被迅速动员起来。 老兵们熟练地检查着武器，往身上塞满了手榴弹和子弹。 新兵们虽然脸上还带着紧张，但在老兵的带动下，也咬着牙，默默地做着准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临战前的肃杀和决绝。 林楚生拄着拐杖，站在窝棚门口，看着战士们分成小组，在王老根的带领下，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南面的山林中。 夜风吹过，带来山野的寒意，也仿佛带来了远方隐约的喧嚣。 他知道，一场力量悬殊的较量，已经拉开了序幕。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相信王老根，相信那些奔向村庄报信的赤卫队员。 南麓山道，月光被茂密的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洒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投下斑驳诡异的光影。 王老根佝偻着腰，像一头经验丰富的老狼，悄无声息地穿行在林间。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同样猫着腰的年轻赤卫队员，叫狗剩，是下河村的，对这片山林熟悉得像自家后院。 “叔，就这儿？”狗剩压低声音，指着前方一处狭窄的隘口。 隘口两边是陡峭的石壁，只有中间一条仅容两三人并行的小路蜿蜒通过。 王老根停下脚步，仔细观察了一下地形，满意地点点头：“嗯，这地方不错，叫‘一线天’，鬼子想过去，就得排着队。在这儿给他们下点料，够他们喝一壶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两颗脚盆军手榴弹。另一个老兵也拿出准备好的铁丝和木桩。 在王老根的指导下，他们很快在隘口中间的草丛里挖了个浅坑，将两颗手榴弹并排埋好，装上引信，然后拉起一根几乎与地面齐平、被树叶和杂草精心伪装过的绊索，连接到引信的拉环上。绊索的两端，则牢牢固定在路边的树根和石缝里。 第69章 山雨欲来 “成了！”王老根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脸上没有任何轻松的神情，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专注。 他仔细地用落叶和浮土将绊索的痕迹重新覆盖，又后退几步，眯着眼睛从不同角度审视，确认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看不出任何破绽，这才低声对身边的狗剩说道：“走！下一个地方！动作快，别让鬼子堵在山里头！” 狗剩用力点点头，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汗水混着泥土，让他看起来像个刚从地里钻出来的泥猴。 他紧了紧背上的步枪，猫着腰，紧跟在王老根身后，脚步轻快而熟练。 这几天的经历，让这个原本淳朴的农家少年迅速褪去了青涩，眼神里多了几分警惕和坚韧。 类似的情景，在黑虎山南麓蜿蜒曲折的几条主要山道和小径上不断上演。 十二名黑虎纵队的战士，分成了六个致命的小组，如同经验丰富的猎人，在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中，悄无声息地布置着简陋却致命的陷阱。 老兵们凭借着多年与这片山林打交道的经验，以及与鬼子周旋的本能，选择着最刁钻、最容易被忽略的位置。 陡坡下的狭窄处、拐弯处的视觉盲区、溪流边的乱石堆、茂密灌木丛掩盖的树根旁……手榴弹被巧妙地埋设，拉火索连接着几乎看不见的细铁丝或浸过油的麻绳，伪装得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有些地方没有手榴弹，他们就地取材，挖设陷坑，上面铺设着脆弱的枝条和浮土；或者利用陡峭的地形，准备好随时能推下滚木和石块。 新兵们则在老兵的低声指导下，紧张而笨拙地打着下手。 递工具、搬石头、用树枝和杂草进行伪装……他们的心脏怦怦直跳，手心里全是汗。 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死亡的布置，每一次填土，每一次拉线，都仿佛能感受到那冰冷的杀机。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植物腐烂的味道，以及火药那特有的、带着硫磺味的淡淡刺激感。一种无声的默契在各个小组之间流淌，那是共同面对危险、保卫家园、以及为牺牲战友复仇的决心。 “柱子，你他娘的手稳点！那玩意儿是铁疙瘩，不是你家地里的红薯！碰炸了，咱俩都得提前去跟阎王爷报道！”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老兵压低声音，没好气地呵斥着旁边一个手抖得像筛糠的新兵。 “是……是，班长……”叫柱子的新兵脸涨得通红，他死死咬着嘴唇，深吸了几口气，努力控制住手指的颤抖，才将一颗拔掉了保险销、绑着引信拉环的手榴弹小心翼翼地放进挖好的树洞里，然后用碎石和泥土轻轻固定住。 另一个小组则在一处被当地人称为“鬼见愁”的陡坡上方忙碌着。这里山路狭窄，一边是悬崖，一边是几乎垂直的峭壁。 他们没有足够的手榴弹，便砍倒了几棵碗口粗的松树，用坚韧的青藤将它们和许多人头大的石块捆绑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狰狞的滚木堆。 滚木堆被几块大石头临时卡住，连接着一根粗壮的藤蔓，藤蔓的另一端系在一棵大树上，只需要一刀砍断，这沉重的“礼物”就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横扫坡下的任何活物。 王老根带着狗剩，如同两只最警觉的狸猫，沿着崎岖的山脊快速移动，借着微弱的星光和晨曦前的朦胧天色，检查着各个小组的布置情况。 他不时停下来，蹲下身子，仔细观察某一处陷阱的伪装，或者低声向负责的小组长交代几句，提醒他们注意撤退的路线和信号。 “都给俺记住了，绊索要拉低，藏在草里或者石头缝里，别他娘的拉那么高，等着鬼子给你行礼啊？”“这地方风大，伪装的树叶多盖几层，别让风给吹跑了！”“埋雷的地方做好记号，别他娘的自己人回来踩了！”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着周围的每一处灌木、每一块岩石，不放过任何可能暴露的细节，确保万无一失。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山林间的鸟儿开始零星地鸣叫，预示着新的一天即将到来，也预示着危险的临近。 他们必须在鬼子大部队抵达山脚之前，完成所有的布置，并悄无声息地撤离。 与此同时，山下的公路上，扬起了遮天蔽日的尘土。 伊藤一真骑在一匹躁动不安的黑色东洋大马上，马蹄踏在坚硬的土路上，发出沉闷的哒哒声。 他穿着笔挺的尉官军服，马靴擦得锃亮，白手套一丝不苟，腰间的指挥刀随着马匹的颠簸轻轻晃动。 然而，他脸上的神情却与这身考究的装扮格格不入，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眉宇间紧锁着一股戾气，眼神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和对军功的极度渴望。 作为山田大队长的得力干将，他肩负着洗刷上次失利耻辱的重任，接到的命令是：扫荡前进，制造恐惧，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投降，将黑虎山外围变成一片焦土，逼迫那些该死的土匪现身！ 他的身后，是帝国陆军一个标准的步兵中队，近两百名士兵。 这些士兵大多面无表情，眼神冷漠，穿着土黄色的军装，背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式步枪。 刺刀在晨曦中反射着冰冷的光芒，如同毒蛇的獠牙。 他们的步伐整齐划一，皮靴踏在地上，发出沙沙的、令人心悸的声响，汇聚成一股沉默却充满压迫力的力量，向前碾压。 队伍中间，是四门被骡马拖拽着的九二式步兵炮。 这种被称为“步兵小炮”的武器，虽然口径只有75毫米，但在山地作战和对付土木工事时，威力不容小觑。 炮兵们小心翼翼地护卫在炮车两侧，不时检查着挽具和炮身，脸上带着职业军人特有的严谨。 队伍前方和两侧，还有几名工兵，挎着探雷器，背着铁锹和炸药包，警惕地搜索着前进的道路，随时准备排除可能存在的地雷或障碍物。 “报告一真阁下！前方五里，就是下河村！”一名骑着挎斗摩托车的侦察兵卷着一路烟尘飞驰而来，在伊藤一真马前猛地刹住，跳下车，一个标准的立正敬礼，大声报告。摩托车的引擎发出突突的响声，在寂静的晨曦中显得格外刺耳。 “村庄情况如何？有没有发现朱那土匪的抵抗迹象？”伊藤一真勒住马缰，战马不安地刨了刨蹄子，喷着响鼻。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侦察兵，声音冷硬，不带一丝感情。 第70章 碾碎他们! “报告阁下！暂时没有发现任何抵抗！村口一片死寂，所有的房屋都门户紧闭，看不到一个人影，也没有……也没有炊烟。”侦察兵的语气带着一丝困惑和迟疑，“似乎……似乎有些过于安静了。” “哼！一群胆小的朱那猪猡！”旁边一个同样骑着马、嘴边留着仁丹胡的日军少尉中村健人，不屑地嗤笑一声。 他正是上次在黑虎山附近被林楚生用掷弹筒炸晕的那个倒霉蛋，伤好之后，急于表现，主动请缨参加这次扫荡。 “听到大日本皇军的脚步声，估计早就吓得尿裤子，躲进山里或者钻地洞里去了！” 伊藤一真没有理会中村的聒噪，只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过于安静？这不符合常理。根据情报，下河村是黑虎山土匪重要的外围据点和补给来源，就算村民逃跑，土匪也应该会留下一些警戒哨或者布置些陷阱才对。 这种彻底的死寂，反而透着一股诡异。 他抬起戴着白手套的手，沉声下令：“命令：炮兵小队，立刻选择有利地形，构筑临时炮兵阵地！目标，下河村！给我进行五轮的急速射击！把那些可能藏起来的老鼠都给我轰出来！” “哈依！”传令兵领命，立刻策马冲向队伍中间的炮兵分队。 “中村少尉！”伊藤一真又转向旁边的中村健人。 “哈依！”中村健人猛地挺直腰板。 “炮击结束后，你立刻带领你的小队，作为尖兵，进村搜索！仔细检查每一间房屋，每一个角落！发现任何可疑人员，格杀勿论！发现任何物资，全部焚毁！”伊藤一真的声音冰冷而残酷，“我要让这个村子，成为黑虎山土匪的第一个坟墓！” “保证完成任务！请阁下放心！”中村健人兴奋地敬礼，脸上露出了嗜血的狞笑。 上次被炸晕的耻辱，终于有机会用朱那人的鲜血来洗刷了！ 很快，四门九二式步兵炮在公路旁的一处高地上被迅速架设起来。炮兵们熟练地调整着射击诸元，将一枚枚炮弹塞进炮膛。 “射击！”随着炮兵指挥官一声令下。 “咚！咚！咚！咚！” 沉闷的炮声接连响起，撕破了清晨的宁静。 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划破长空，拖着淡淡的烟迹，准确地砸向远处的下河村。 轰！轰隆！轰——！ 爆炸声在村庄里接连响起，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泥土、瓦砾、木屑被巨大的冲击波抛向空中，又如下雨般落下。 原本还算齐整的几排土坯房，在炮火的蹂躏下，如同被巨兽啃噬过一般，墙倒屋塌，瞬间变得残破不堪。 几间茅草屋顶的房子更是直接被点燃，熊熊大火迅速蔓延开来，黑色的浓烟夹杂着火星，直冲云霄。 炮击持续了整整五分钟，将这个不大的村落彻底笼罩在硝烟和火海之中。 伊藤一真举着望远镜，冷漠地观察着炮击的效果，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弧度。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用绝对的武力，摧毁一切，制造恐慌。 炮声刚停，中村健人就迫不及待地拔出指挥刀，向前一挥：“第一小队！跟我来！杀鸡给给！” 五十多名日军士兵端着步枪，猫着腰，分成几个战斗小组，如同潮水般涌向浓烟滚滚的下河村。 他们小心翼翼地交替掩护，警惕地搜索着每一个可能的藏身之处。 然而，等待他们的，只有一片死寂和废墟。 村子里空无一人。倒塌的房屋，燃烧的木梁，散落一地的瓦砾和家什，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和烧焦东西的糊味。 除了几只被炮声吓得惊慌失措、在废墟里乱窜的鸡鸭，再也看不到一个活物。 “八嘎！人都跑光了！”中村健人一脚踢飞一块烧焦的木头，恨恨地骂道。 他带着士兵们挨家挨户地搜索，踢开摇摇欲坠的房门，用刺刀挑开倒塌的草垛，甚至往水井里丢了几个手榴弹，除了激起一阵浑浊的水花，没有任何发现。 “报告中村少尉！没有发现敌人！也没有发现村民！”士兵们陆续回来报告，结果都是一样。 中村健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精心准备的突袭，猛烈的炮火准备，结果却扑了个空，这让他感觉像是卯足了劲打在了一团棉花上，十分憋屈。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在村外警戒的日军士兵，正百无聊赖地用望远镜观察着村子北面那片起伏的山林，眼神突然一凝！ 在半山腰一处相对稀疏的树林边缘，他似乎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土布衣服的人影，正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手里好像还在捣鼓着什么东西！那动作，像是在……埋设什么东西？ “敌袭！山上有敌人！”那名眼尖的士兵猛地怪叫起来，几乎是下意识地举起了手中的三八大盖，朝着那个模糊的人影就扣动了扳机！ “砰！” 清脆的枪声在寂静的山谷间骤然响起，显得格外突兀。 山坡上那个黑影似乎被枪声吓了一跳，猛地直起身，回头望了一眼山下的日军，然后毫不犹豫地一猫腰，如同受惊的兔子般，敏捷地钻进了旁边茂密的灌木丛中，瞬间消失不见。 “在那边！山坡上！快追！”中村健人听到枪声，立刻循声望去，虽然只看到一个迅速消失的背影，但已经足够让他兴奋起来。 他猛地挥舞着指挥刀，朝着那个方向大吼：“一定是黑虎山的探子！他在埋地雷！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村外的伊藤一真也听到了枪声，立刻举起望远镜。当他看到中村健人带着士兵们如同打了鸡血般，嗷嗷叫着冲向北面的山坡时，眉头先是一皱，随即嘴角却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一个探子？埋地雷？ 或许吧。但也可能……是诱饵。 不过，无所谓了。他的目的，本就是将这些藏头露尾的土八路从洞里逼出来。 既然他们露面了，那就追上去，碾碎他们！ “命令！全体都有！”伊藤一真放下望远镜，抽出指挥刀，向前一指，声音洪亮而充满杀气，“以中队为单位，呈散兵线，向北面山林搜索前进！遇到任何抵抗，就地消灭！给我把那些该死的土匪，从山里搜出来！碾碎他们！” 第71章 一步一个坎 “呜——呜——”尖厉的哨子声响起。 近两百名日军士兵立刻行动起来，迅速散开，形成一道宽阔的散兵线，端着步枪，刺刀向前，如同潮水般涌向北面的山林。 骡马拖拽着的步兵炮也被推了过来，准备随时提供火力支援。 一场针对黑虎山的围剿，或者说，一场精心策划的诱捕与反诱捕的游戏，正式拉开了序幕。 伊藤一真骑在马上，望着士兵们消失在山林入口的身影，眼神冰冷。 他相信，凭借着皇军的精良装备和训练，以及绝对的火力优势，拿下小小的黑虎山，抓住那些土八路，只是时间问题。 但他并不知道，在那片看似平静的山林深处，等待着他和他的士兵们的，将是一场怎样的噩梦。 那些由手榴弹、滚木、陷坑组成的简陋却致命的陷阱，如同一个个张开的血盆大口，正静静地潜伏在暗处，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而王老根和他手下那十几名经验丰富的老兵，就像融入了山林的幽灵，正准备用他们最擅长的方式，给这些骄横的入侵者，上一堂刻骨铭心的课。 好戏，才刚刚开始。 中村健人挥舞着指挥刀，像一头嗅到血腥味的鬣狗，带着他的小队，第一个冲进了北面山林的入口。 清晨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布满枯枝败叶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点，林子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泥土和草木腐烂的气息，寂静得有些反常，连鸟叫声都稀疏了许多。 “搜索前进！注意两翼！发现任何可疑目标，格杀勿论！”中村健人压低声音嘶吼着，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刚才那个土八路的探子跑得太快，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让他感觉受到了羞辱，一心想要抓住对方，用最残酷的方式处死。 士兵们散开成稀疏的队形，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小心翼翼地向前推进。 脚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在寂静的山林里显得格外清晰。 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食指搭在扳机上，随时准备射击。 队伍沿着一条被踩出来的小路前进，这条路蜿蜒曲折，通向山林深处。 走了大约一百多米，队伍前方来到一处狭窄的隘口。 两边是陡峭的石壁，覆盖着潮湿的青苔和藤蔓，中间只有一条仅容两三人并行的小路。当地人管这里叫“一线天”。 走在最前面的三个日军士兵互相看了一眼，放慢了脚步。 这种地形，太适合打伏击了。 其中一个伍长谨慎地挥了挥手，示意后面的人停下，然后他自己探着身子，小心地朝隘口里张望。 隘口里光线昏暗，地上散落着一些碎石和枯叶，看起来并无异常。 伍长稍微松了口气，觉得可能是自己太紧张了。 他回头打了个手势，示意安全，然后率先迈步踏进了隘口。 就在他迈出第二步，脚尖似乎轻轻踢到了什么东西，紧接着，一声微不可闻的、金属摩擦的细响传来。 那伍长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脚下一紧！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骤然在狭窄的隘口中炸开！火光和浓烟瞬间吞噬了那三个走在最前面的士兵！ 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击波被两侧的石壁约束、放大，形成了恐怖的回音，震得整个山谷嗡嗡作响。 碎石、泥土、残肢断臂混合着血雾，劈头盖脸地砸向后面的日军士兵！ “敌袭！有地雷！” “趴下！隐蔽！” 后面的日军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卧倒在地，或者躲到路边的树木和岩石后面。 惨叫声、惊呼声、军官的呵斥声乱成一团。 中村健人也被爆炸的气浪掀了个趔趄，差点摔倒。 他脸上沾了几点温热的血迹，看着隘口处弥漫的硝烟和那模糊的血肉，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随即又涌上一股暴怒。 “八嘎呀路！是诡雷！卫生兵！快救人！其他人，警戒！搜索周围！”中村健人拔出指挥刀，歇斯底里地咆哮着。 然而，爆炸仅仅是个开始。 就在日军士兵们惊魂未定，试图抢救伤员，并小心翼翼地探查隘口情况时，隘口侧上方的一处茂密的灌木丛里，突然冒出两顶破旧的草帽。 王老根眯着眼睛，看着下面乱成一团的鬼子，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 他旁边的狗剩，紧张得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死死攥着手里的汉阳造，手心全是汗。 刚才那声爆炸，比他听过的任何鞭炮都要响亮，那血肉横飞的场面更是让他胃里一阵翻腾。 “叔……打、打吗？”狗剩的声音带着颤抖。 “打个屁！”王老根低声骂了一句，拍了下他的后脑勺，“就你这杆破枪，够得着吗？省点子弹！咱们的任务是拖住他们，不是跟他们拼命！走，换地方，给他们上第二道菜！” 说完，王老根像只灵猫一样，悄无声息地缩回灌木丛，带着狗剩沿着预先看好的小路，迅速向另一个方向转移。 山下，伊藤一真举着望远镜，清晰地看到了隘口处发生的爆炸，也听到了那巨大的响声。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果然有埋伏，而且手法相当老练狠辣。 这绝不是普通的村民或者乌合之众能干出来的。 “命令工兵上前！仔细排查！步兵炮准备，对可疑区域进行压制性射击！”伊藤一真冷冷地下令。他意识到，这次的对手，比他预想的要狡猾和难缠。 日军的工兵小心翼翼地拿着探雷器，开始在隘口附近仔细搜索。步兵炮也被推了上来，炮口指向隘口两侧的山坡。 “咚！咚！” 两声炮响，炮弹呼啸着砸在隘口两侧的山坡上，炸起两团烟尘，树木枝叶乱飞。 这是试探性的炮击，试图将可能隐藏的伏兵逼出来。 然而，山林间依旧一片死寂，只有炮弹爆炸的回声在回荡。王老根他们早就转移了。 脚盆军的推进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士兵们变得更加小心谨慎，几乎是三步一停，五步一探，工兵在前面反复搜索，确认安全后，大部队才敢跟上。 队伍沿着蜿蜒的山路继续前进，走了大约半里地，来到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溪边。 溪水不深，清澈见底，水底铺满了光滑的鹅卵石。为了加快速度，日军士兵们没有寻找桥梁，直接趟水过河。 一个脚盆军士兵刚走到溪水中央，脚下踩到一块不太稳的石头，身体晃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去扶旁边一块半露出水面的大石头。 “咔嚓……”一声轻微的响动，几乎被溪流声掩盖。 紧接着，“轰！”又是一声爆炸！ 第72章 折磨你 水花和石头被炸得冲天而起！那个扶着石头的士兵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炸得四分五裂，鲜血瞬间染红了溪水。 旁边几个离得近的士兵也被冲击波和飞溅的石块击中，惨叫着倒在水里。 “混蛋！水里也有！快退回去！”中村健人看着被染红的溪水，气得哇哇大叫。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掉进了一个无形的陷阱里，处处都是危机，对手的影子却连一个都看不到。 这种看不见的敌人带来的恐惧，比面对面的厮杀更让人心悸。 日军士兵们的士气开始出现明显的波动，脸上写满了紧张和不安。 “报告一真阁下！前方溪流中发现诡雷！我军又有伤亡！”传令兵很快将消息报告给伊藤一真。 伊藤一真脸色阴沉，握着马缰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他低估了这些土八路的决心和手段。这种利用地形、无处不在的诡雷战术，虽然原始，却极其有效，极大地迟滞了他的进攻步伐，并且不断蚕食着他士兵的生命和士气。 “命令炮兵，对前方可疑的树林、拐角、所有可能隐藏敌人的地方，进行覆盖射击！给我把那些藏起来的耗子都炸出来！”伊藤一真恶狠狠地下令。 “咚！咚！咚……” 九二式步兵炮再次怒吼起来，炮弹漫无目的地砸向前方山林。 爆炸声此起彼伏，树木被炸断，泥土飞溅，硝烟弥漫。 就在日军被炮火吸引注意力的时候，在队伍侧后方大约两百米外的一处陡坡上，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黑虎纵队老兵，正和那个叫柱子的新兵一起，紧张地盯着下方缓慢移动的日军队伍尾部。 “胡子，打不打？”柱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有些嘶哑。他手里抱着一杆老套筒，枪口微微有些颤抖。 络腮胡子老兵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仔细观察着日军的队形。 他看到队伍末尾有几个士兵似乎有些脱节，正慢吞吞地跟在后面，其中一个还背着电台。 “就是现在！打那个背着乌龟壳的！”老兵低吼一声，率先举起了枪。 “砰！” “砰！” 两声枪响几乎同时响起。络腮胡子老兵的枪法很准，子弹准确地击中了那个背着电台的日军通讯兵后心！ 通讯兵身体猛地一震，向前扑倒在地，背上的电台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旁边的几个鬼子兵吓了一跳，立刻卧倒，朝着枪声响起的方向胡乱开了几枪。 “砰砰砰！”子弹打在老兵和柱子藏身的土坡上，溅起几点尘土。 “撤！”络腮胡子老兵根本不看战果，拉起还有些发愣的柱子，转身就钻进了茂密的灌木丛，沿着一条只有他们才知道的小路飞快地消失了。 “八嘎！通讯兵！通讯兵中弹了！”后面的日军士兵惊慌地喊叫起来。 中村健人听到后面的枪声和喊叫，急忙跑了过去，看到倒在地上的通讯兵和摔坏的电台，气得脸色发紫。“医护兵！快！看看还能不能救！” 然而，医护兵检查过后，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子弹直接命中心脏，人早就死透了。更糟糕的是，电台也被摔坏了，无法使用了。 这个消息很快传到了伊藤一真那里。 “纳尼？通讯兵被打死了？电台也毁了？”伊藤一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猛地一勒马缰，战马发出一声不安的嘶鸣。 通讯中断，意味着他无法及时与后方的大队部联系，也无法呼叫更强大的火力支援。 他现在就像瞎子和聋子一样，只能依靠自己这一个中队的力量，在这片充满未知危险的山林里摸索前进。 而且，对方的枪法如此精准，专门挑通讯兵下手，这绝非一般的土匪流寇，分明是训练有素的军人！ “命令部队，收缩队形！加强警戒！工兵继续探路！给我把那些该死的狙击手找出来！”伊藤一真咬牙切齿地下令。 他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将理智燃烧殆尽，但仅存的军人素养告诉他，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 日军的推进变得更加缓慢和谨慎。士兵们几乎是贴在一起，互相掩护，眼睛像受惊的兔子一样，不断扫视着周围任何可能藏人的地方。 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紧张地举起枪口。 队伍艰难地爬上了一段陡峭的山坡，这里就是当地人称为“鬼见愁”的地方。 山路狭窄，一边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一边是几乎垂直的峭壁，头顶的树木遮天蔽日，光线昏暗，气氛压抑。 工兵拿着探雷器，小心翼翼地在前面探路。走到一半，探雷器突然发出了“滴滴”的警报声。 “停下！有情况！”工兵伍长立刻举手示意。 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紧张地看着工兵。 两个工兵蹲下身子，用小铲子和手，一点点地扒开路面的浮土和落叶。很快，他们挖出了一颗被巧妙伪装的手榴弹，绊索就藏在旁边的草丛里。 “呼……”看到诡雷被排除，不少日军士兵都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坡顶上方突然传来一声怪异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像是沉重的木头在滚动！ “上面！快看上面！”一个眼尖的日军士兵惊恐地指着头顶上方。 只见在陡峭的坡顶，几棵碗口粗的松木和大量人头大的石块捆绑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而狰狞的滚木堆，正挣脱了束缚，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呼啸着向坡下的日军碾压而来！ “快跑！滚木！” “闪开！快闪开！” 狭窄的山路上顿时乱成一团！日军士兵们惊恐地尖叫着，想要躲避，但一边是悬崖，一边是峭壁，根本无处可躲！跑在前面的几个士兵试图加速冲过去，跑在后面的则拼命想往回退。 “轰隆隆——！” 滚木夹杂着石块，如同狂暴的巨兽，以无可阻挡之势横扫而下！挡在前面的几个日军士兵瞬间被撞得筋断骨折，惨叫着飞了出去，或是被卷入滚木底下，碾成肉泥！后面的士兵也被飞溅的石块和断木砸得头破血流，哭爹喊娘。 一时间，狭窄的山道上血肉横飞，惨叫声、哀嚎声、滚木撞击岩石的轰鸣声响成一片，如同人间地狱！ 滚木最终撞在峭壁上，发出一声巨响，停了下来。 但它所过之处，留下了一片狼藉和十几具形态各异、血肉模糊的尸体，还有更多的伤员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呻吟。 中村健人运气好，跑得快，只被一块飞来的小石头砸中了胳膊，疼得他龇牙咧嘴。 看着眼前这惨烈的一幕，他的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伊藤一真在队伍后面，虽然没有直接受到滚木的冲击，但也目睹了这恐怖的一幕。 他的心在滴血。从进入山林到现在，不过短短一个多小时，他的中队已经伤亡了将近三十人！而且大部分都是非战斗减员，是被那些该死的陷阱和诡雷弄死的！连对手的影子都没怎么看到！ 第73章 步步为营 这仗打得太憋屈了！太窝囊了！ “撤……撤退……”一个受伤的日军士兵带着哭腔喊道。 “不准退！后退者，杀无赦！”伊藤一真厉声喝止，强行压下士兵们开始蔓延的恐慌情绪。他知道，现在一旦后退，士气就彻底崩溃了。 “炮兵！给我对准那个该死的坡顶！给我轰！把上面夷为平地！”伊藤一真几乎是咆哮着下令。 “咚咚咚！”步兵炮再次开火，炮弹密集地砸向“鬼见愁”的坡顶，炸得碎石乱飞，烟尘滚滚。 而在距离坡顶不远处的一片密林里，王老根正带着狗剩和另外两个老兵，悄悄地观察着山下的情况。 刚才那个滚木，就是他们瞅准时机，砍断藤蔓放下去的。 “叔，鬼子好像怕了。”狗剩看着下面混乱不堪的日军，有些兴奋地说道。 “怕？还早着呢！”王老根冷哼一声，眼神却很凝重，“鬼子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有炮，火力猛，真要是不管不顾地往上冲，咱们这点人根本挡不住。” 他顿了顿，继续道：“咱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拖住了鬼子，给乡亲们争取了转移时间，也给张政委他们争取了时间。 现在，该撤了。再不走，等鬼子反应过来，用炮火封锁住各个路口，咱们就得被包饺子！” “那……咱们往哪撤？”一个老兵问道。 王老根指了指更深的山里：“往西边走，那边地形更复杂，岔路多，方便咱们甩掉鬼子。 记住，分散撤，两人一组，互相照应，天黑前在老地方汇合。路上小心鬼子的炮火，别走大路！” “是！”几个老兵和狗剩都点了点头，脸上虽然疲惫，但眼神却很坚定。 “狗剩，你小子机灵，跟我走。”王老根拍了拍狗剩的肩膀。 “好嘞，叔！”狗剩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之前的紧张和恐惧似乎消散了不少。跟着王老根这种经验丰富的老兵，让他感觉安心许多。 几人迅速分散，如同几滴水融入大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茫茫林海之中。 山下的伊藤一真，在经过一番狂怒的炮击之后，终于稍微冷静了一些。 看着满地的伤员和士兵们脸上难以掩饰的恐惧，他知道，继续这样盲目地强攻，只会付出更大的伤亡，而且未必能达到目的。 这些土匪的战术太刁钻了，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利用地形将游击骚扰发挥到了极致。 “停止前进！原地构筑防御阵地！收拢伤员！加强警戒！”伊藤一真最终还是下达了停止进攻的命令。他需要时间重新评估形势，调整战术。 他阴沉着脸，望着被硝烟笼罩的“鬼见愁”坡顶，眼神中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黑虎山，这三个字，如同跗骨之蛆，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神经。 他发誓，一定要把这些该死的土八路碎尸万段！但现在，他必须先稳住阵脚。 这场围绕着黑虎山的诱捕与反诱捕之战，第一回合，以日军付出惨重代价，被迫停止进攻而告一段落。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更残酷的较量，还在后面。 “停止前进！”伊藤一真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命令。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寒意。 继续这样闷头往前闯，无疑是愚蠢的。 这些土匪显然对地形极为熟悉，并且精心布置了层层叠叠的陷阱，专门等着他们往里钻。 每一次爆炸，不仅带走他士兵的生命，更在摧毁着部队的士气。 他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但紧抿的嘴唇和微微抽动的眼角，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命令：工兵分队，前出！以小队为单位，携带探雷器，对前方一百米扇形区域，进行地毯式搜索！一寸土地都不能放过！清除所有可疑爆炸物！” “哈依！”工兵队长立刻领命，带着他的手下，开始小心翼翼地向前推进。 这一次，他们的动作比之前更加谨慎，几乎是匍匐前进，探雷器紧贴着地面，缓慢地扫过每一寸土地，每一块石头，每一处草丛。 “炮兵分队！”伊藤一真转向炮兵指挥官，“以五分钟为间隔，对前方三百米至五百米范围内，所有视线可疑的密林、陡坡、隘口，进行轮流炮击！不需要追求精度，要的是覆盖和威慑！给我把那些可能藏人的耗子洞都犁一遍！” “哈依！”炮兵们立刻行动起来，调整炮口，开始对前方山林进行有计划、有节奏的炮击。 “中村少尉！”伊藤一真又看向脸色依旧难看的中村健人。 “哈依！”中村健人赶紧立正。“你带领第一小队，跟随工兵分队之后，保持五十米距离。一旦工兵发现并排除障碍，立刻前出占领安全区域，构筑临时火力点，掩护工兵继续前进！其余部队，原地警戒，收拢伤员，注意两翼和后方！” 伊藤一真的命令清晰而有条理，一改之前的急躁冒进，变得沉稳而狠辣。 他不再追求快速突破，而是选择了最稳妥但也最消耗时间的“乌龟战术”工兵探路，步兵跟进掩护，炮火预先覆盖。 他要用绝对的耐心和火力，一点一点地碾碎对手的抵抗空间，把那些擅长打埋伏的土匪，从他们熟悉的环境里逼出来，压缩他们的活动范围。 脚盆军的战术陡然一变，整个进攻节奏瞬间慢了下来。 工兵们如同在雷区排雷般小心翼翼，每前进一步都要花费大量时间。 步兵则紧随其后，如临大敌，枪口不停地指向任何可疑的方向。 而远处的九二式步兵炮，则像一头不知疲倦的怪兽，不断地发出怒吼，将一枚枚炮弹砸向山林深处，爆炸声连绵不绝，震得山谷回响，也让隐藏在暗处的黑虎纵队战士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咚！轰隆——！”又一发炮弹落在距离王老根藏身处不到一百米的地方，炸起的泥土和碎石噼里啪啦地打在周围的树叶上。 王老根趴在一处茂密的灌木丛后面，用手抹去脸上被震落的尘土，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他娘的，鬼子学乖了！”王老根低声骂了一句，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他透过枝叶的缝隙，观察着山下日军的动向。 工兵在前，步兵在后，炮火不停地往前延伸覆盖，这种稳扎稳打的推进方式，让他之前布置的那些依靠出其不意的陷阱，效果大打折扣。 就在刚才，他亲眼看到一个精心伪装的绊索雷，被日军工兵用探雷器发现，然后小心翼翼地拆除了引信。 而在另一处隘口，他准备好的一个小型落石陷阱，还没等日军靠近，就被一发炮弹直接命中，引发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塌方，虽然也阻碍了日军片刻，但意义已经不大。 鬼子不再急于赶路，他们宁愿花费数倍的时间，也要确保每一步的安全。 这种情况下，想要再像之前那样，用几个简单的陷阱就给鬼子造成重大伤亡，几乎是不可能了。 偶尔有战士沉不住气，远远地放上两枪，子弹打在鬼子周围的石头和树木上，除了招来更猛烈的机枪扫射和炮火覆盖外，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第74章 撤退 “叔，鬼子这样拱上来，咱们的雷好像都没用了……”狗剩趴在王老根旁边，小声说道。 他脸上也满是烟尘，眼神里带着担忧。 他看到几个鬼子工兵正拿着长长的杆子，在前方草丛里小心翼翼地捅来捅去，显然是在探测陷坑。 王老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观察着。 他知道狗剩说的是实话。他们携带的手榴弹和炸药本就不多，经过之前的消耗，已经所剩无几。现在鬼子如此谨慎，再想靠诡雷大量杀伤敌人已经不现实。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逐渐升高，林子里的雾气散去，光线变得明亮起来，但也让隐藏变得更加困难。 日军的推进虽然缓慢，却异常坚定，像一条巨大的毒蛇，不断地向黑虎山深处蠕动，压缩着他们的活动空间。 炮弹依旧在有节奏地落下，虽然大部分都落在了空处，但那持续不断的爆炸声和震动，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心理压力。 王老根手下的战士们分散在各个预定地点，眼睁睁看着鬼子一点点靠近，却很难找到有效的攻击机会。 有几次，鬼子的侧翼搜索小队甚至已经摸到了距离他们埋伏点很近的地方，双方几乎是脸贴脸，但考虑到火力差距和暴露的风险，战士们都强忍着没有开火，眼睁睁看着鬼子搜索一圈后离开。 这种只能看着敌人步步紧逼，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让这些习惯了主动出击的老兵们感到无比憋屈和焦躁。 王老根的心沉了下去。他意识到，单纯依靠拖延和骚扰的战术，已经无法阻止这支决心坚定的日军了。 鬼子改变了打法，他们也必须改变，否则，等到鬼子彻底摸清了这片区域，将各个要道都控制住，再用炮火封锁，他们这十几个人，恐怕连撤退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样下去不行……”王老根深吸了一口气，泥土和硝烟的味道呛得他有些咳嗽。“鬼子这是要用笨办法把咱们困死、磨死！咱们得撤了，回去找纵队长，看看他有没有啥新章程！”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竹子做的、模仿布谷鸟叫声的哨子，凑到嘴边，吹出了几声短促而有特定节奏的鸣叫。这是他们事先约定好的撤退信号。 “啾啾…啾…啾啾……” 清脆的鸟鸣声在炮火的间隙中响起，艰难地穿透林间，传向各个方向。 狗剩听到哨声，精神一振：“叔，咱们撤了？” “嗯，撤！动作快，别让鬼子咬住了尾巴！”王老根最后看了一眼山下那道缓慢但坚定推进的土黄色洪流，眼神复杂。他拍了拍狗剩的肩膀，“走，往西边那条密道撤，甩掉他们！” 两人不再犹豫，猫着腰，如同两只融入山林的狸猫，迅速消失在茂密的灌木丛深处。 而在山林的其他角落，听到撤退信号的黑虎纵队战士们，也纷纷停止了潜伏，开始利用自己对地形的熟悉，小心翼翼地脱离与日军的接触，向着预定的集合点或者后方基地撤退。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山下的伊藤一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炮击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工兵也小心翼翼地向前推进了一段距离，排除了几处可疑的爆炸物，但预想中的抵抗并没有出现。 之前那种时不时响起的冷枪，彻底消失了。陷阱也没有再触发。整个山林，除了他们自己弄出的动静，安静得可怕。 “报告阁下！前方隘口已清理完毕，未发现敌人踪迹！”工兵队长前来报告。 “报告阁下！侧翼搜索队回报，未发现可疑人员，只找到几处被遗弃的临时掩体，看痕迹，人刚走不久！”中村健人也带着人从侧面回来，脸色依然难看。扑了个空，现在连敌人的影子都抓不到了。 伊藤一真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前方那片沉寂的山林，眉头紧锁。 他不是傻子，这种突然的沉寂，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敌人已经彻底撤离，要么就是在酝酿着更大的阴谋。 “停止炮击！”伊藤一真沉声下令。持续的炮击在这种情况下已经失去了意义，反而暴露了他们的焦躁。 炮声骤停，山谷间只剩下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以及士兵们粗重的呼吸声。 “中村君，你带一个小队，沿着敌人可能撤退的方向，追击搜索！保持警惕，不要深入！一旦发现敌人主力，立刻回报，不要恋战！”伊藤一真最终还是决定派出部队试探一下。 他需要搞清楚，那些土匪是真的跑了，还是躲在哪个角落里等着给他致命一击。 “哈依！”中村健人精神一振，刚才的憋屈似乎找到了宣泄口，立刻点起人手，朝着王老根他们撤离的大致方向追去。 伊藤一真看着中村健人消失在林中的背影，眼神闪烁不定。他心里隐隐有种感觉，这次的对手，比他之前遇到的任何一支龙国军队都要难缠。 他们狡猾、坚韧，熟悉地形，而且……似乎并不害怕皇军。 他走到一处被炮弹炸出的弹坑边，用马鞭拨弄着焦黑的泥土，仿佛想从这片被蹂躏过的土地里，找出对手的弱点。 “命令部队，原地休整，加强警戒！等中村君的回报。” 伊藤一真最终决定稳住阵脚。在情况不明之前，贸然深入这片危机四伏的山林，绝非明智之举。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伊藤一真冰冷的脸上，他身后的日军士兵们，经历了之前的连番打击，此刻脸上大多带着疲惫和不安。 这场看似简单的“扫荡”，似乎正朝着一个他们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而他们并不知道，在他们选择稳妥的同时，他们的对手，也正在为下一次的交锋，积蓄着力量。 夕阳的余晖开始给连绵的山峦披上一层金红色的外衣，林中的光线渐渐暗淡下来。 经过大半天的跋涉和躲避，王老根和狗剩终于甩开了可能存在的追兵，气喘吁吁地抵达了黑虎纵队临时选择的一处隐蔽驻地。 这是一处位于两山夹缝中的小盆地，入口狭窄且有密林遮掩，从外面很难发现。林楚生带着留守的主力部队，就在这里暂时扎营。 “报告！”王老根走到一处用树枝和油布搭起的简易指挥棚外，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尽管他的脸上和衣服上满是尘土和汗水，嗓子也有些沙哑。 “进来！”里面传来林楚生略显年轻，但沉稳有力的声音。 王老根掀开充当门帘的破布，和狗剩一起走了进去。 棚子里点着一盏昏暗的马灯，林楚生正坐在一张简陋的木桌后面，对着一张摊开的地图凝神思索。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看到是王老根，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老王，回来了？情况怎么样？狗剩，你也辛苦了。”林楚生指了指旁边的木墩，“坐下说。” “哎！”狗剩赶紧应了一声，找了个木墩坐下，拿起桌上的水壶就想灌，被王老根瞪了一眼，又讪讪地放下了。 王老根没坐，他习惯站着汇报：“纵队长，俺们跟鬼子干了一仗。” 第75章 放弃阵地 他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刻意渲染己方的英勇或者鬼子的狼狈，只是用最简练的语言，将今天遭遇的情况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从下河村的空城计，到诱敌深入，再到利用隘口、溪流、“鬼见愁”的陡坡布置陷阱和伏击，以及最后鬼子改变战术，用炮火开路，稳扎稳打，迫使他们不得不撤退的整个过程。 “……鬼子大概有一个加强中队的兵力，领头的是个大尉。 装备精良，有至少四门九二步兵炮，还有掷弹筒和轻机枪。 一开始挺狂，被咱们收拾了几下，死伤了不少人，估计得有三四十号。 后来就学乖了，不急着冲，让工兵拿个铁家伙在前面探路，后面步兵跟着，天上还不停地掉炮弹，炸得那个欢实，跟过年放炮仗似的，就是忒吓人。” 王老根比划着，“咱们布置的那些雷和陷阱，一开始效果不错，后来鬼子小心了，就很难得手了。 他们那炮是真他娘的厉害，对着可疑的地方就是一通猛轰，咱们好几个准备好的家伙事儿，没等鬼子来，就先被炮弹给报销了。” 他顿了顿，语气沉重了些：“俺看这伙鬼子不好对付，打得很刁，也很有耐心。 咱们人少，家伙也比不上人家，硬拼肯定吃亏。 再拖下去，等他们把路都探明白了，用炮把咱们困死在山里，就麻烦了。 所以俺就自作主张，让弟兄们先撤回来了。” 狗剩在旁边听着，不住地点头，补充道：“纵队长，王叔说得对！鬼子的炮太吓人了，‘咚’一炮过来，地都跟着抖！俺们藏得好好的，炮弹就在不远处炸开，震得耳朵嗡嗡响，心都快跳出来了！还有他们的工兵，拿着个长杆子到处捅，咱们挖的陷坑都差点被他们发现了！” 林楚生一直安静地听着，手指在地图上轻轻敲击。 王老根的汇报和他之前的预判基本一致。 这伙日军显然不是普通的治安部队，指挥官经验老道，战术调整迅速，而且火力配置相当强悍。 尤其是那四门九二式步兵炮，对于缺乏重武器的黑虎纵队来说，是巨大的威胁。 他很清楚，在没有坚固工事依托的情况下，步兵在步兵炮的直瞄和曲射火力面前，是非常脆弱的。 王老根他们能利用地形和陷阱，在前期给鬼子造成那么大的伤亡，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这得益于老兵们的经验和对地形的熟悉，但也暴露了己方火力和装备上的巨大劣势。 一旦鬼子适应过来，采取稳妥的推进方式，这种游击骚扰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老王，你做得对。”林楚生抬起头，目光扫过王老根和狗剩，“这次伏击，打出了咱们的威风，也探明了敌人的虚实。你们的任务完成得很出色，伤亡怎么样？” “有几个弟兄被炮弹炸起的石头擦伤了点皮肉，不碍事。没人掉队。”王老根挺了挺胸膛，这大概是今天最值得欣慰的事情了。 “那就好。”林楚生点了点头，心中稍安。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指着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以及日军可能推进的方向。 他看向王老根：“老王，你觉得，以鬼子现在的推进速度，大概多久能摸到咱们这附近？” 王老根沉吟了一下，结合今天鬼子推进的速度和他们改变战术后的谨慎程度，估算道：“鬼子现在跟乌龟爬似的，一步三探头。 加上天快黑了，他们人生地不熟，晚上肯定不敢乱动，多半会找个地方扎营。 就算明天一早接着搜，这山路弯弯绕绕，他们还得边探雷边挨炮轰开路，没个一天半天的功夫，怕是摸不到这儿。” “一天半天……”林楚生手指在地图上比划着，“足够了。”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这伙鬼子确实难缠，火力猛，指挥官也不蠢。 我们没必要跟他们在这里死磕。黑虎山这么大，有的是地方跟他们周旋。硬碰硬是莽夫所为，咱们得发挥优势。” 他看向王老根和狗剩，语气果断：“我的决定是，撤！立刻撤离这里！” “撤？”狗剩愣了一下，“纵队长，咱们不打了？就这么让鬼子占了咱们的地盘？”他心里有点不甘，今天被鬼子撵得跟兔子似的，还没捞回本呢。 “打，为什么不打？”林楚生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狡黠，“但不是现在，也不是在这里。 这伙鬼子就像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我们现在手里家伙不够，硬砸容易崩了牙。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张政委他们那边完事，带着人手和家伙过来汇合，到时候，咱们再好好炮制这块茅坑里的石头！” 他拍了拍狗剩的肩膀：“小子，别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是人民的队伍，不是占山为王的土匪，一城一地的得失不重要，保存有生力量，持续打击敌人才是关键。 再说了，这黑虎山是咱们的地盘，鬼子想舒舒服服待着？没门！就算咱们人撤了，也得给他们留点‘惊喜’。” 王老根听明白了林楚生的意思，深以为然地点头：“纵队长说得对！鬼子现在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啃下黑虎山。 咱们犯不着跟他们硬顶。先跳出包围圈，把他们晾在这深山老林里，让他们慢慢搜，慢慢耗。等他们人困马乏，咱们再杀个回马枪！” “没错！”林楚生眼神一凝，“命令部队，立刻收拾行装，轻装简从，销毁所有不能带走的文件和物资，掩盖所有活动痕迹！半小时后，沿着预定路线，向西边更深的山区转移！王老根！” “到！” “你带几个熟悉地形的老兵断后，布置一些疑兵之计，尽量拖延鬼子发现我们撤离的时间。注意安全，不要恋战，完成任务后立刻跟上大部队！” “是！保证完成任务！”王老根挺直了腰板，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这活儿他在行。 “狗剩！” “到！林排长！”狗剩也赶紧站直。 “你跟着老王，多学着点。机灵点，别给老王添麻烦！” “保证不添麻烦！”狗剩拍着胸脯，嘿嘿一笑。 林楚生又交代了一些细节，随后命令传令兵立刻将撤退命令传达下去。 整个临时营地迅速而有序地忙碌起来。 战士们动作麻利地收拾着个人物品，将帐篷、炊具等打包，能带走的尽量带走，不能带走的则集中起来准备销毁。 篝火被熄灭，踩踏过的地面被用树枝扫过，尽量恢复原状。 一些重要的文件和地图被付之一炬，化为灰烬。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但并不慌乱的气氛。 战士们虽然对放弃这处经营了几天的驻地有些不舍，但对于林楚生的命令，他们无条件服从。 经历了之前的战斗和一路的转移，他们对这位年轻却总能做出正确判断的排长充满了信任。 第76章 天上掉馅饼 王老根则带着几个精干的老兵，悄悄地离开了营地，返回之前经过的一些路口和山道。 他们没有带炸药，因为林楚生特意叮嘱过，不要再用容易暴露的爆炸物。 他们用的是更原始、但也更隐蔽的方法：在鬼子必经之路上留下一些故意弄错方向的标记，或者制造一些看似有人活动过但实际上空无一人的假象，甚至在一些岔路口，故意留下一些引诱鬼子走向错误方向的痕迹。 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迷惑敌人，延缓他们追击的脚步。 半小时后，林楚生带着大部队，趁着夜色渐浓，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处小盆地，沿着一条更为隐蔽的山间小路，向着茫茫的黑虎山深处转移。 月光被浓密的树冠切割成碎片，洒在蜿蜒的山路上。 队伍行进的速度不快，但很稳健。没有人说话，只有脚步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以及偶尔响起的虫鸣。 林楚生走在队伍中间，一边留意着周围的环境，一边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 撤退只是第一步，如何与张浩云他们汇合，如何利用黑虎山的复杂地形彻底拖垮这股日军，甚至找机会反咬一口，才是他真正需要考虑的问题。 他抬头望了一眼被群山环抱的夜空，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希望你喜欢这黑虎山的夜。游戏，才刚刚开始呢。 夜色如同浓墨，将黑虎山的沟壑与峰峦彻底吞噬。 山风呜咽着穿过林梢，带来阵阵寒意，也卷起了白天炮火留下的淡淡硝烟味。 伊藤一真最终没有选择连夜追击。 中村健人派出的搜索小队在天黑前返回，报告说沿着一些可疑的痕迹追出几里地，但除了几处被匆忙熄灭的篝火灰烬和一些凌乱的脚印外，一无所获。敌人显然已经逃远了。 在地形不熟、敌情不明、并且已经吃过大亏的情况下，伊藤一真不敢在夜间贸然深入这片危机四伏的山林。 他选择了在白天付出惨重代价的“鬼见愁”附近，一处相对开阔、背靠峭壁的山坡上，构筑临时防御工事，就地宿营。 这个决定让许多日军士兵暗暗松了口气。 白天经历的连番陷阱和伏击，如同噩梦般缠绕在他们心头。 那些无处不在的诡雷，神出鬼没的冷枪，尤其是“鬼见愁”那如同天灾般的滚木，都让他们对这片山林充满了恐惧。能在相对安全的地方过夜，已经是莫大的安慰。 士兵们疲惫地挖掘着简易的环形工事，将缴获的几挺歪把子轻机枪架设在关键位置，刺刀反射着偶尔从云隙中漏下的惨淡月光。 篝火不敢生得太大，只点了几小堆，勉强提供一点光亮和温暖，但也更容易暴露目标。 伤员被集中安置在工事中央，不时发出的痛苦呻吟和医护兵低声的安抚，更添了几分压抑的气氛。 伊藤一真没有休息。 他站在临时搭建的指挥帐篷外，手里端着一个搪瓷杯，里面是冰冷的凉水。白天残留的血腥味和硝烟味似乎还萦绕在鼻尖，让他毫无睡意。 他望着远处漆黑的山峦轮廓，眼神阴鸷。 这次扫荡从一开始就透着诡异。下河村的空城，山林里层出不穷的陷阱，还有那个枪法精准、专门打掉他通讯兵的狙击手……这一切都表明，他面对的绝不是一群乌合之众的土匪。 “这帮土匪，到底是什么来头？”伊藤一真喃喃自语。情报显示黑虎山只有一小股被打散的土匪武装，战斗力低下，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难缠？难道是正规军的残部？还是有其他势力的介入？ 通讯中断让他无法及时向上级汇报情况和请求支援，也无法核实最新的情报。他现在就像被困在蛛网上的苍蝇，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挣扎。 “阁下，夜深了，您该休息了。”副官走过来，轻声劝道。 伊藤一真摇了摇头，喝了一口凉水，冰冷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让他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 “传令下去，加强警戒，增加一倍的哨兵，任何风吹草动，格杀勿论！我不希望晚上再出什么岔子。” “哈依！”副官领命而去。 伊藤一真又站了一会儿，山风吹得他有些冷。 他紧了紧军大衣，转身走回帐篷。 帐篷里，地图摊在简易的桌子上，上面用红蓝铅笔标注着今天的行军路线和遭遇伏击的地点。 每一个红叉，都代表着帝国士兵的鲜血和耻辱。 他盯着地图上“鬼见愁”的位置，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白天他们在这里吃了大亏。 选择在这里宿营，虽然是无奈之举，但也并非全无好处。至少背靠悬崖，可以减少一个防御方向。 但伊藤一真总觉得有些不安。 那些土八路既然能在这里设下滚木陷阱，会不会还有其他的后手？他们真的就这么轻易地撤走了吗？ 就在这时，一阵奇怪的声音隐隐约约从峭壁上方传来，像是……石块滚动的声音？ “什么声音？”伊藤一真猛地抬起头，厉声问道。 帐篷外的卫兵也警惕起来，端着枪仔细倾听。“阁下，好像是……风声？” “不对！”伊藤一真经验丰富，立刻判断出那绝不是风声！那声音虽然不大，但很有规律，一下一下，像是有人在撬动石头！ 他猛地冲出帐篷，抬头望向漆黑的峭壁上方。“上面！上面有人！” 几乎就在他喊出声的同时，一阵更加密集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和石块撞击声从头顶传来！紧接着，在一片惊恐的尖叫声中，无数大小不一的石块，如同冰雹一般，劈头盖脸地朝着日军的宿营地砸了下来！ “敌袭！隐蔽！！”伊藤一真一边大吼，一边迅速扑倒在地，将身体紧紧贴住地面。 日军营地瞬间陷入一片混乱！刚刚放松警惕的士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石头雨”砸得哭爹喊娘。 虽然这些石头不像白天的滚木那样具有毁灭性的冲击力，但从几十米高的峭壁上落下，威力依然惊人。 鸡蛋大小的石块就能砸得人头破血流，稍微大一点的，就能直接将人砸晕甚至砸死！ 噼里啪啦！咚咚咚！ 石块砸在钢盔上、枪支上、地面上，发出沉闷而恐怖的响声。 篝火被砸灭了好几堆，帐篷被砸穿，伤员的惨叫声和士兵的惊呼声混杂在一起。 “机枪！机枪压制！照明弹！快打照明弹！”中村健人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扯着嗓子嘶吼，脸上被飞溅的碎石划出了一道血痕。 几挺歪把子机枪手忙脚乱地调转枪口，朝着漆黑的峭壁上方胡乱扫射。 曳光弹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道徒劳的轨迹，打在坚硬的岩石上，溅起一串串火星，却根本无法阻止石块的落下。 第77章 无能狂怒 “噗！”一颗照明弹拖着惨白的光芒升空，短暂地照亮了峭壁上方。 借着照明弹的光芒，日军士兵们隐约看到，在峭壁边缘，有几个模糊的人影，正奋力地将一块块石头推下来！那些人影动作迅速，一击得手，立刻就缩回了黑暗中，根本不给日军瞄准的机会。 “八嘎呀路！是那些土八路！他们在上面！”中村健人看清了情况，气得哇哇大叫，“炮兵！炮兵呢？给我把上面炸平！” 然而，步兵炮白天为了方便构筑阵地，被推到了相对平缓的坡地上，炮口根本无法抬到足够的角度，去轰击近乎垂直的峭壁顶端。 “轰！轰！”几发掷弹筒榴弹倒是打了上去，在峭壁上炸开几团火光，碎石四溅，但似乎并没有伤到那些偷袭者。 反而因为爆炸的震动，引发了更多松动的石块滚落下来。 这场“石头雨”持续了大约十多分钟，然后突然停止了。峭壁上方再次恢复了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但日军的营地却已是一片狼藉。 地上散落着碎石，到处是哀嚎的伤兵。 经过初步统计，又有七八名士兵被落石砸死，二十多人受伤，其中不少是伤上加伤。 伊藤一真自己，刚才扑倒时也被一块飞溅的小石子砸中了后背，虽然隔着军大衣不严重，但也火辣辣地疼。 “八嘎！八嘎呀路！”伊藤一真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眼前的惨状，气得浑身发抖。 他精心选择的宿营地，自以为背靠天险可以安枕无忧，结果却成了对方天然的攻击阵地！这些土匪，简直是阴魂不散！ 他猛地拔出指挥刀，指着峭壁上方，声音因为愤怒而扭曲：“给我派人上去！就是爬，也要给我爬上去！把那些该死的老鼠全都给我抓出来！我要把他们剁碎了喂狗！” 然而，这陡峭湿滑的峭壁，白天攀爬尚且困难，更何况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几个被点名的士兵看着那黑黢黢的悬崖，脸上都露出了为难和恐惧的神色。 就在这时，峭壁上方，一个略带戏谑，但清晰可闻的声音，顺着风飘了下来，虽然是用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蹩脚日语喊的： “嘿！下面的脚盆鸡听着！爷爷们今天累了，先回去睡觉了！你们也别睡太死，小心晚上尿炕！明天爷爷们再来陪你们玩！” 这声音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伊藤一真和所有日军士兵的脸上。 “八嘎——！”伊藤一真气得几乎吐血，举起手枪朝着峭壁上方胡乱开了几枪，子弹打在岩石上发出叮当的脆响，却只引来了几声更加肆无忌惮的嘲笑，然后迅速消失在远去的风中。 寂静再次笼罩了营地，只剩下伤兵的呻吟和士兵们压抑的喘息。 恐惧和屈辱，像冰冷的毒蛇，缠绕在每个日军士兵的心头。 这个夜晚，对于他们来说，注定是漫长而难熬的。 伊藤一真知道，他彻底掉进了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里，而对手，似乎很享受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艰难地穿透薄雾，照射在“鬼见愁”下那片狼藉的日军营地时，看到的景象足以让任何一个指挥官心头发凉。 士兵们萎靡不振，眼窝深陷，许多人靠着工事的土堆打盹，脸上还残留着昨夜的惊恐。 昨晚后半夜，虽然再没有石头砸下来，但那几声零星的掷弹筒爆炸，加上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几乎没人能睡个安稳觉。 到处是散落的碎石和破损的装备，几具盖着肮脏毯子的尸体摆放在角落，等待着被草草掩埋。 伤兵的呻吟此起彼伏，医护兵忙碌着，但药品和绷带显然已经捉襟见肘。 伊藤一真一夜未眠，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他用冰冷的溪水洗了把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看着部下们如同惊弓之鸟般的模样，他知道，士气已经跌到了谷底。 昨晚那阵“石头雨”和随后的嘲讽，比之前任何一次伏击造成的心理打击都要沉重。 “阁下，我们……我们还继续前进吗？”中村健人走过来，声音干涩，脸上写满了犹豫。他看着那些疲惫不堪、眼神呆滞的士兵，实在不愿意再带着他们往这片该死的深山里钻了。 伊藤一真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一具昨晚被石头砸死的士兵尸体旁，看着那年轻士兵圆睁的双眼，里面凝固着惊恐和不甘。他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 撤退？现在撤退，就意味着承认失败，意味着他伊藤一真的扫荡行动彻底失败！他无法向上级交代，更无法面对那些死去的士兵！ “清点人数，整理装备，掩埋阵亡士兵。” 伊藤一真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动摇，声音斩钉截铁，“半小时后，继续前进！目标，黑虎山主峰区域！我要找到那些土八路的老巢，把他们彻底消灭！” “阁下！”中村健人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士兵们已经非常疲惫了！而且，我们对前方的路况一无所知，贸然深入，恐怕……” “中村君！”伊藤一真猛地转过头，眼神锐利如刀，“你是帝国的军人！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 敌人的目的就是要我们恐惧，要我们退缩！如果我们现在撤了，正中他们的下怀！你想让那些死去的勇士白白牺牲吗？你想让帝国的荣耀蒙羞吗？” 中村健人被他凌厉的目光逼视着，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低下了头：“哈依……我明白了。” 尽管内心充满了疑虑和不安，但军人的服从性让他无法违抗命令。 他转身去传达命令，士兵们听到要继续前进的消息，脸上几乎看不到任何振奋，只有麻木和沉重的认命。 半小时后，日军再次踏上了征程。只是这一次，他们的速度比昨天更慢，警惕性也提到了极致。 工兵在前，几乎是三步一停，探雷器紧贴地面，不放过任何一寸可疑的土地。步兵跟在后面，枪口紧张地指向四周，任何一点异常的响动都会引来一阵徒劳的射击。 炮兵则走走停停，时不时对着远处的密林和山坳进行覆盖射击，但炮弹越来越少，他们也开始珍惜起来。 然而，等待他们的，并非想象中的激烈抵抗，而是……无尽的迷茫和消耗。 他们很快就发现了王老根等人留下的“痕迹”。 在一处岔路口，一条小径上有着清晰的脚印和被折断的树枝，似乎是大部队刚刚经过。另一条路则相对隐蔽。 “阁下，这边有发现！”一个侦察兵兴奋地报告。 第78章 废掉对方的优势 大队人马立刻沿着那条“明显”的小径追了下去。 然而，追出几里地后，脚印逐渐变得杂乱，最终消失在一片乱石滩上。 再往前，是更加茂密的原始森林，根本无路可走。 “八嘎！上当了！”伊藤一真气得脸色铁青。 他们浪费了将近两个小时，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兜圈子。 无奈之下，只能原路返回，再走另一条岔路。 如此反复，他们时而发现几堆熄灭不久的篝火灰烬，里面甚至还有没烧完的骨头，时而又找到一些被丢弃的破烂杂物，似乎是敌人仓促撤离时留下的。 这些“线索”不断地给他们希望，又不断地让他们扑空，如同一个无形的幽灵，在前面吊着他们的胃口，牵着他们的鼻子，在这茫茫大山里兜圈子。 更让他们恼火的是，一些非致命的陷阱开始出现。 比如，一根不起眼的绊索，触发后并不会爆炸，而是拉响藏在树上的几个空罐头，发出叮叮当当的噪音，吓得周围的日军魂飞魄散，对着空无一人的树林扫射半天。 又比如，一个伪装巧妙的浅坑，上面铺着树叶，踩上去虽然掉不下去，但足以崴伤脚踝，又增添一名伤员。 这些小把戏杀伤力几乎为零，但极大地迟滞了日军的行军速度，更重要的是，不断地摧残着他们本就脆弱的神经。 士兵们变得疑神疑鬼，看哪里都像是陷阱，走几步就要停下来观察半天，行军速度慢得像蜗牛爬。 “哈哈哈！看那些傻狍子，又被咱们带到沟里去了！”远处山梁上，狗剩用望远镜看着山下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的日军，乐得直拍大腿。 王老根靠在一棵松树下，吧嗒着旱烟，脸上也带着笑意：“这叫兵不厌诈！跟鬼子硬拼，咱们是鸡蛋碰石头。 就得这么逗着他们玩，让他们有力气使不出，活活把他们拖垮、耗死！” “王叔，你说纵队长咋就那么神呢？他咋知道鬼子会走哪条路？咱们留的那些假玩意儿，鬼子还真就信了！”狗剩一脸崇拜。 “这叫算计！”王老根吐了个烟圈，“纵队长那是肚子里有丘壑的人！他算准了鬼子急着找咱们主力，看到明显的痕迹，肯定会先追过去。 越是这样，越容易上当。打仗不光是靠枪炮，还得靠脑子！”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行了，别看了。鬼子估计还得在这片儿磨蹭大半天。咱们的任务是盯紧他们，把他们的动向随时报告给纵队长。走，换个地方，离近点，别跟丢了。” 两人再次消失在林海之中。 山风带着凉意，卷着淡淡的硝烟味拂过林间。王老根和狗剩一前一后，脚步有些踉跄地钻出密林，眼前豁然开朗，正是纵队选择的临时驻地。 与他们离开时的紧张萧索不同，此刻的营地虽然依旧简陋，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亢奋和……富裕？ 篝火重新燃起，映照着战士们忙碌的身影。 许多人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里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最让王老根和狗剩挪不开眼的，是营地中央空地上，整齐摆放着的一批崭新的“家伙事儿”。 “我的乖乖……”狗剩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几挺油光锃亮的捷克式轻机枪，还有一堆他们从未见过的崭新步枪，枪托油亮，泛着金属的冷光。 王老根的目光则死死锁定在两尊矮胖敦实，却透着无比威严的“大家伙”上。那是两门通体黝黑的迫击炮，炮管微微上扬，如同蓄势待发的猛兽。 “迫、迫击炮？”王老根几乎是梦呓般地吐出这几个字，声音都有些颤抖。他快步走上前，也顾不上满身的尘土和疲惫，蹲下身，如同抚摸最珍贵的宝贝一般，小心翼翼地用粗糙的手掌摩挲着冰冷的炮身。 82毫米口径，这在龙国军队里，绝对算得上是步兵支援火力的“重器”了！他们这支东拼西凑、连吃饭都成问题的队伍，居然一下子拥有了两门！ “叔，这……这炮弹……”狗剩也凑了过来，指着旁边木箱里码放整齐，如同一个个大号铁梨似的炮弹，结结巴巴地问道。 “是82毫米榴弹！”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王老根和狗剩猛地回头，只见张浩云一身风尘仆仆，脸上带着倦色，但精神却异常饱满，正微笑着看着他们。“老王，狗剩，你们回来了，辛苦了！” “张、张政委！”王老根“噌”地一下站起来，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这……这些家伙……都是你弄回来的？”他知道张浩云是去偷袭军火库了，但没想到带回来这么大的惊喜。 张浩云点了点头，目光扫过那些武器，眼神里也充满了欣慰。 正说着，指挥棚的帘子被掀开，林楚生走了出来。他看到王老根和狗剩，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老王，看你那点出息，摸够了没有？口水都快流到炮管里了！” 王老根老脸一红，嘿嘿笑了两声，赶紧站直身体，拍了拍身上的土：“纵队长！” “行了，别杵着了，全都过来！”林楚生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到指挥棚前的简易沙盘边。 沙盘是用湿泥和树枝搭建的，虽然粗糙，但黑虎山周边的主要地形地貌都清晰地标注了出来。 几个班长，包括二班长二愣子、三班长老周，还有刚刚被任命为四班长的李飞，都已经围在了沙盘旁，神情专注。 看到王老根归队，林楚生脸色一正，指着沙盘上一个险要的位置：“一班长王老根，归队！正好，给你说说咱们下一步的计划。” 林楚生的手指点在一个两山夹峙、中间只有一条狭窄通道的地方。 “这里，当地人叫‘阎王鼻子’。我决定，把这儿作为咱们送那帮‘脚盆鸡’上西天的风水宝地！” 几个班长都凝神细看。王老根对这地方有点印象，之前带队侦查时似乎路过附近，地势确实险峻。 从沙盘上看，通道两侧的山坡极为陡峭，几乎是绝壁，只有面向通道的一面坡度稍缓，但也绝对算得上是易守难攻。 二愣子是个直性子，看了半晌，有些疑惑地问道：“纵队长，这‘阎王鼻子’是不错，可俺瞅着，西边那个‘鹰愁涧’，地势好像更险，藏兵也更容易，为啥不选那儿？” 林楚生笑了笑，拿起一根树枝，在“阎王鼻子”两侧的山崖上点了点：“问得好。 鹰愁涧是更险，但地方太开阔，鬼子的九二炮能找到足够的射击角度，对着山坡轰，咱们这点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被炮弹炸没了。 但这‘阎王鼻子’不一样。” 他把树枝移到选定的伏击山坡上，“看到没？这面山坡足够陡，小鬼子的九二炮就算想抬高炮口打咱们，也得先爬到对面山头上去找角度，等他们吭哧瘪肚把炮推上去，黄花菜都凉了！咱们就是要利用这地形，废掉他们最大的火力优势！” 第79章 战前准备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纵队长选址的深意在这里！限制敌人的步兵炮！ “不过，你们也别高兴得太早。” 林楚生话锋一转，表情严肃起来，“鬼子炮打不着咱们，但他们的掷弹筒可不是吃素的。 这个中队，少说也有十几个掷弹筒，数量是咱们的五六倍！这玩意儿打得又准又刁，对咱们威胁很大。” 他环视众人，目光锐利：“所以，这次战斗，咱们不能扎堆！给我把战线拉开！一、二、三，三个战斗班，总共三十来号人，以四人为一战斗小组，每个小组之间拉开至少五十米的距离，给我像钉子一样，钉在这片山坡上！火力交叉，互相掩护！” “弹药方面，不用省！”林楚生语气斩钉截铁，“步枪弹，每人三个基数！手榴弹，每个人身上至少给我挂十颗！战斗一开始，听到命令，就把手榴弹给我像下雹子一样，朝着山下鬼子的人堆里扔！扔光为止！先给他们来个‘开门红’，炸懵他们！” 十颗手榴弹！几个老兵都暗暗咋舌，这手笔，以前想都不敢想！这下可真是鸟枪换炮，阔气！ “李飞！” “到！”刚被提拔为四班长的李飞，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脸上还带着一丝稚气，但眼神坚定，立刻挺直了腰板。 “你们四班，从现在起，改编为炮兵班！”林楚生指着那两门迫击炮，“你手下算上你七个人，伺候这两门宝贝疙瘩足够了！张政委刚给咱们弄来了三十发炮弹，金贵着呢！但也别当传家宝供着！战斗打响，听我命令，把这三十发炮弹，给我一发不落地，全都砸到‘脚盆鸡’的脑袋上！尤其是他们的掷弹筒阵地和机枪火力点，给我往死里轰！” “是！保证完成任务！”李飞兴奋得脸颊通红，声音洪亮。能亲自操作这种大杀器，是多少士兵梦寐以求的事情！ “还有，各班的机枪手！”林楚生的目光扫过几个扛着歪把子和捷克式的战士，“你们的任务，就是压制！死死地压制住鬼子的机枪和掷弹筒！ 特别是看到鬼子想把那几门九二炮推上坡找角度，或者架设掷弹筒，别管三七二十一，给我就用子弹喂饱他们！绝不能让他们把炮口对准咱们的阵地，明白了吗？” “明白！”机枪手们齐声怒吼，眼中战意熊熊熊燃烧。 林楚生最后拍了拍沙盘：“都清楚了？这是咱们跟这伙鬼子硬碰硬的第一仗，也是关键一仗！打好了，咱们就能彻底在黑虎山站稳脚跟，打不好……”他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后果。 “都别愣着了！”林楚生挥手，“检查家伙，领弹药，往身上挂‘铁西瓜’！老王，你带人先去‘阎王鼻子’熟悉地形，构筑简易工事！动作快！” “是！” 整个营地瞬间化作一个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 战士们兴奋地涌向堆放武器弹药的地方，脸上洋溢着一种近乎“暴发户”式的激动。 林楚生没有过多干涉具体的准备工作，他相信这些老兵的能力。 他走到张浩云身边，递给他一个水壶。 “老张，刚回来就摊上这事，辛苦你了。”林楚生的语气带着歉意。 张浩云接过水壶，灌了一大口，抹了把嘴：“说什么辛苦，能跟鬼子真刀真枪地干一场，痛快！再说，看着这些新家伙，心里敞亮！”他看着那些精神振奋、装备一新的战士，眼中闪烁着光芒，“楚生，你这手笔，真是……神了！有了这些，咱们跟鬼子掰手腕的底气就足多了！” 林楚生笑了笑，没解释武器的来源，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底气是足了，但也不能大意。鬼子不是傻子，吃了这么多亏，肯定会更谨慎。这一仗，不好打。” 林楚生再次检查了一遍沙盘，确认了每个班、每个小组的阵地位置和火力范围。 他走到那两门迫击炮旁，看着李飞他们已经基本掌握了操作要领，正在小心翼翼地擦拭炮身。 “感觉怎么样？”林楚生问李飞。 “报告纵队长！没问题！保证指哪打哪！”李飞挺起胸膛，大声回答，只是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他内心的激动。 “好！记住，你们是咱们的‘杀手锏’，关键时刻要发挥作用！”林楚生鼓励道。 “全体都有！目标‘阎王鼻子’，出发！” 队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临时营地，如同夜色中的一条长蛇，沿着崎岖的山路，向着预定的战场进发。 战士们脚步沉稳，眼神坚定。经历了之前的憋屈和消耗，如今兵强马壮，他们心中憋着一股劲，要在这“阎王鼻子”，给追击而来的日军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阎王鼻子”，名副其实。 这是一道天然形成的险峻隘口，两座高耸的山峰如同两只巨大的拳头，紧紧扼住了中间一条狭窄曲折的通道。 通道底部怪石嶙峋，仅容数人并行。 而林楚生选定的伏击阵地，位于通道东侧的山坡上。 这面山坡并非悬崖峭壁，却也异常陡峭，坡度至少在六十度以上，布满了风化的岩石和稀疏的灌木。 从下往上看，只觉得山势逼人，令人望而生畏。 最关键的是，正如林楚生所料，由于坡度太大，且距离对面山体较近，日军的九二式步兵炮很难在通道内或对面的缓坡上找到合适的射击阵位，来直接威胁到这面山坡上的守军。 除非他们冒险爬上对面同样陡峭的山峰，否则他们的“重炮”就基本成了摆设。 王老根带着一班的战士们已经在这里忙活了大半天。 以为内时间紧迫他们没有挖掘标准的战壕，那样动静太大，容易暴露。 而是利用天然的岩石、树木和地形凹陷，构筑了一个个巧妙的单兵掩体和战斗小组阵地。 这些阵地分布在山坡中上部，呈一个松散的弧形，互相之间间隔着几十米，既能有效覆盖下方的通道，又能相互提供火力支援。 每个阵地都用石头垒砌了简易的胸墙，上面覆盖着杂草和树枝作为伪装。弹药和手榴弹箱则放在最顺手的位置。 “纵队长，都弄好了！”王老根抹了把汗，指着那些精心布置的阵地，“按照您的吩咐，四人一组，火力点都选好了，保证鬼子一进沟，就掉进咱们的口袋里！” 林楚生满意地点点头，亲自爬上几个阵地查看。 他选了一个位于阵线中央，视野开阔的岩石后面作为自己的指挥位置。 “各班、各小组，立刻进入阵地！隐蔽！”林楚生的命令低沉而有力。 第80章 血肉磨坊 战士们迅速而有序地散开，猫着腰钻进各自的掩体。 捷克式机枪架设在精心挑选的射击口，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下方蜿蜒的通道。 步枪手们则检查着子弹，将手榴弹的拉环检查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李飞的炮兵班则在稍后方一处相对平坦的小平台上忙碌着。 两门迫击炮已经稳稳地架好，炮口斜指天空，炮手们正在根据张浩云提供的射击诸元，紧张地调整着角度和方向。 三十发炮弹整齐地码放在旁边，如同等待检阅的士兵。 时间在一片寂静的等待中缓缓流逝。 山风吹过，带来林木的清新气息，也吹动着战士们额前的发丝。 紧张的气氛在无声中蔓延，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狗剩趴在王老根旁边的一个掩体里，心脏“咚咚”地跳着，手心里全是汗。 他偷偷看了一眼旁边挂满手榴弹的王老根，只见老叔叼着一根枯草，眯着眼睛，像一尊石像般纹丝不动，只有偶尔转动的眼珠表明他还活着。 “叔……鬼子啥时候来啊？”狗剩忍不住小声问道。 “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王老根吐掉嘴里的草根，声音低沉，“沉住气，别自己先慌了神。记住，待会儿听命令开火，别提前暴露了！” “嗯！”狗剩用力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太阳逐渐升高，驱散了山间的薄雾，视野变得清晰起来。 阳光照射在陡峭的岩壁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通道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只胆大的山鸟偶尔掠过，发出几声清脆的鸣叫。 林楚生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着通道远端的入口。他知道，脚盆军肯定会追来。 经历了昨天的戏耍和夜晚的骚扰，那个骄傲的日本军官绝对咽不下这口气。 而且，他们一路留下的那些“线索”，最终都会指向这个“阎王鼻子”。 “来了！” 不知是谁低喊了一声。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林楚生迅速将望远镜对准通道入口。 果然，一小队穿着土黄色军装的日军士兵，如同几只谨慎的黄鼠狼，小心翼翼地出现在通道入口处。 他们没有贸然进入，而是先停下来，举着望远镜四处观察，还有几个工兵模样的人拿着探雷器在入口附近仔细地探测着。 “沉住气！放近了再打！”林楚生的声音通过通讯兵传达到各个阵地，“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开火！” 日军的先头侦察小队观察了好一会儿，又用探雷器反复检查了几遍，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毕竟王老根他们构筑的阵地伪装得相当好，从下方很难发现端倪。 侦察小队打出了安全信号。片刻之后，大队的日军开始陆陆续续地进入通道。 伊藤一真骑在马上，脸色阴沉地走在队伍中间。 他一夜未眠，眼睛通红，脸颊因为愤怒和疲惫而微微抽搐。 昨晚的“石头雨”和嘲讽，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耻辱。 他发誓要找到这伙狡猾的土匪，将他们碎尸万段！ 中村健人则带着一队士兵走在最前面，神情紧张，不断地催促着工兵加快速度。 虽然一路上的小陷阱证明敌人确实在向这个方向撤退，但他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这“阎王鼻子”地势太过险峻，总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脚盆军的队伍拉得很长，士兵们个个神情紧张，步枪端在胸前，手指扣在扳机上，警惕地观察着两侧的山壁。 九二式步兵炮被拆卸开，由骡马和士兵艰难地拖拽着前进。掷弹筒手则分散在队伍两侧，随时准备提供火力支援。 “距离五百米……四百米……”林楚生身边的观测兵低声报着距离。 林楚生放下望远镜，眼神变得冰冷而锐利。 他能清晰地看到日军士兵脸上紧张和疲惫的表情，能看到伊藤一真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很好，都来了。这“阎王鼻子”，就是为你们准备的坟墓！ 日军的先头部队已经走到了隘口最狭窄的地段，后续部队也大部分进入了通道。 整个队伍像一条被卡在瓶颈里的长蛇，首尾难顾。 “两百米！一百七……”观测兵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时机已到！ 林楚生深吸一口气，猛地举起右手，然后狠狠向下一挥！ “打！！！” 如同平地惊雷，命令瞬间传遍了整个阵地！ 刹那间，沉寂的山谷被撕裂！ “哒哒哒哒哒——！” 三挺捷克式轻机枪率先发出怒吼，炙热的火舌从不同的角度喷吐而出，交织成一道密集的死亡之网，狠狠地罩向下方的脚盆军队伍！ “砰！砰！砰！砰！” 紧接着，三十多支步枪同时开火，清脆的枪声连成一片，在狭窄的山谷中回荡不休！ “轰！轰！轰！轰！轰！” 几乎在枪声响起的同时，山坡上，战士们按照命令，奋力将一枚枚挂在身上的手榴弹拔掉保险猛磕一下，然后像扔石头一样，朝着下方密集的日军人群扔了下去！ 几十枚颗手榴弹，如同冰雹般从天而降！ 火光、浓烟、飞溅的弹片和碎石，伴随着日军士兵凄厉的惨叫声，在狭窄的通道内疯狂肆虐！ 伏击来得太过突然，太过猛烈！ 正小心翼翼行进的日军队伍，瞬间就被这从天而降的密集火力和爆炸彻底打懵了！ 冲在最前面的中村健人和他的小队，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被交叉扫射的机枪火力覆盖。 子弹如同狂风暴雨般抽打在他们身上，血花四溅，惨叫声戛然而止。 中村健人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数发子弹同时命中，身体被打得如同破麻袋般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便没了动静。 紧随其后的日军士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下意识地寻找掩护，但狭窄的通道内，除了几块光秃秃的岩石，根本无处可躲。 两侧是陡峭的山壁，子弹打在上面，溅起的碎石也能伤人。 而那几十颗颗几乎同时爆炸的手榴弹，更是将通道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血肉磨坊！ 爆炸的气浪和横飞的弹片在狭小的空间内反复冲击、切割。 拥挤在一起的日军士兵如同被卷入绞肉机一般，成片成片地倒下。 断肢残臂混合着破碎的内脏和滚烫的鲜血，抛洒得到处都是。 爆炸的冲击波甚至将一些士兵直接掀飞，撞在坚硬的岩壁上，变成一滩模糊的血肉。 “敌袭！隐蔽！还击！还击！” 混乱中，有日军军官声嘶力竭地大喊着，试图组织抵抗。 一些反应较快的士兵趴在地上，或者躲在战友的尸体后面，举起步枪朝着山坡上倾泻火力的方向胡乱射击。 第81章 绝望撤退 “掷弹筒！快！压制他们！”伊藤一真在亲兵的拼死掩护下，躲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脸色惨白，但眼神中却燃烧着疯狂的火焰。 他用指挥刀指着山坡，对着身边的掷弹筒手嘶吼。 几个侥幸没被第一波火力覆盖的掷弹筒手，连忙手忙脚乱地架起掷弹筒，试图朝山坡上射击。 “炮兵班！给我敲掉他们的掷弹筒！”林楚生通过望远镜准确地捕捉到了那几个正在准备发射的掷弹筒小组，立刻通过通讯兵向李飞下达了命令。 “是！目标正前方偏左，敌掷弹筒阵地！两发急速射！放！” 小平台上的李飞兴奋地大吼一声，亲自调整好最后一丝角度，然后猛地一拉发射绳！ “嗵！嗵！” 两发迫击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划破长空，精准地砸向了日军那几个刚刚架设好的掷弹筒阵地！ “轰隆！轰隆！”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火光和浓烟腾起，碎石和泥土四处飞溅。 那几个掷弹筒小组连同他们的掷弹筒，瞬间就被炸得四分五裂，连惨叫声都没能发出来。 “干得漂亮！”林楚生忍不住赞了一句。这迫击炮的威力，果然不是掷弹筒能比的！ “继续！下一个目标！敌机枪火力点！两发修正！放！”李飞也被首战的精准命中刺激得热血沸腾，迅速调整炮口，瞄准了另一个正在疯狂扫射的日军机枪点。 “嗵！嗵！” 又是两发炮弹呼啸而去，准确命中！那挺正在喷吐火舌的歪把子机枪瞬间哑火。 山坡上的火力丝毫没有减弱。 捷克式机枪持续不断地发出怒吼，子弹像不要钱似的泼洒下去。 步枪手们则冷静地瞄准射击，专门挑那些试图组织反击的日军军官和机枪手下手。 王老根端着步枪，每一次射击都伴随着一个日军士兵的倒下。 他枪法老辣，专门打那些看起来像是指挥官或者重武器操作手的目标。 “狗剩！扔！还愣着干什么！给老子往下扔！”王老根看到狗剩还在犹豫，忍不住吼了一嗓子。 “哦！哦！”狗剩如梦初醒，连忙拿起一枚手榴弹，学着王老根的样子拽掉保险，狠狠的磕一下，奋力朝着山下扔去。 “轰！”手榴弹在日军人群中炸开，溅起一片血雾。 看到自己的战果，狗剩的胆气也壮了起来，不再犹豫，拿起第二颗、第三颗……机械地重复着投弹的动作。 一开始的恐惧和紧张，逐渐被战斗的狂热所取代。 山下的日军彻底陷入了绝境。 前进无路，后退无门。 通道被自己人的尸体和装备堵塞，两侧是无法攀爬的陡壁，头顶则是死神不断挥舞的镰刀。 一些日军士兵试图将那几门被拆卸开的九二式步兵炮组装起来，但立刻就遭到了来自山坡上机枪火力的重点照顾。 几个负责组装炮管的士兵刚一露头，就被打成了筛子。 骡马也受惊乱窜，将部件拖得到处都是，现场一片混乱。 伊藤一真躲在岩石后面，心在滴血。 短短十几分钟，他这个加强中队，至少已经伤亡过半！而且看对方的火力强度和精准度，这根本不是什么土匪武装，绝对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 “八嘎呀路！情报错误！我们中埋伏了！”伊藤一真气得几乎咬碎了牙齿。 他现在终于明白，从下河村开始，他们就一步步掉进了对方精心设计的陷阱里！ “撤退！撤退！快撤出隘口！”伊藤一真知道，再待下去只有全军覆没的份，只能不甘心地嘶吼着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然而，撤退谈何容易？ 狭窄的通道内挤满了死伤的士兵和混乱的人群，后面的士兵想退，前面的士兵想跑，互相拥挤践踏，场面更加混乱不堪。 而山坡上的火力，如同跗骨之蛆，紧紧咬住他们不放。 “想跑？没那么容易！”林楚生冷笑一声，“机枪！给我封锁住出口！迫击炮！给我炸他们后面的人群！别让他们跑了！” “哒哒哒哒！”机枪手们立刻调整射向，朝着通道的两个出口猛烈扫射，子弹打在岩石上，溅起一溜溜火星，将试图逃跑的日军死死地压制在里面。 “嗵！嗵！嗵！”迫击炮弹则不断地落在日军队伍的后半部分，每一次爆炸都带走数条生命，加剧着他们的恐慌和混乱。 战斗已经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日军的抵抗越来越微弱，只有零星的枪声还在徒劳地响起。通道内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浓烈的血腥味和硝烟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伊藤一真在几个亲兵的拼死掩护下，狼狈地朝着隘口入口方向撤退。 他的军帽不知丢到了哪里，军服被硝烟熏得黢黑，脸上沾满了血污和尘土，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和绝望。 他引以为傲的精锐部队，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被打残了！ “阁下！快走！”一个亲兵猛地将他推向隘口外，自己却被一发流弹击中，惨叫着倒下。 伊藤一真回头看了一眼那如同地狱般的隘口，看着那些还在里面垂死挣扎、被无情射杀的部下，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不甘，但求生的本能最终战胜了一切。 他连滚带爬地逃出了“阎王鼻子”的范围，头也不回地向着来路狂奔而去。 残余的日军士兵也如同丧家之犬，丢盔弃甲，互相推搡着，不顾一切地向外逃窜。山坡上的枪声和炮声依旧在持续，追逐着他们的脚步，不断有人中弹倒下。 这场发生在“阎王鼻子”的伏击战，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 当枪声渐渐平息下来时，狭窄的通道内已经几乎看不到一个站着的日军士兵。 遍地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扭曲的武器和散落的装备，暗红色的血液汇聚成一条条小溪，缓缓流淌。 山坡上，黑虎纵队的战士们看着下方的惨状，许多人忍不住干呕起来。 即便是王老根这样的老兵，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脸色也有些发白。 狗剩更是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刚才投弹时的狂热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深深的震撼和一丝后怕。 林楚生放下望远镜，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知道，这一仗，他们赢了，而且是大胜！但战争的残酷，永远不会让人感到轻松。 “打扫战场！救治伤员！统计战果！”林楚生深吸一口气，下达了新的命令，“动作快！鬼子说不定会杀个回马枪！” 战士们从掩体中站起身，开始小心翼翼地向山下走去，准备清理这片刚刚经历过血与火洗礼的战场。阳光照射下来，给这片死亡之地镀上了一层诡异的金色。 第82章 自己的炮 山谷里的枪声终于彻底平息，只剩下硝烟混合着浓烈血腥味的刺鼻气息，在逐渐西斜的阳光下弥漫。 风吹过隘口，发出呜呜的声响，仿佛是无数亡魂在哭泣。 “阎王鼻子”下方，俨然已经变成了一处修罗场。 通道内，日军的尸体层层叠叠，姿态扭曲，血肉模糊。 破碎的武器、散落的弹药箱、被炸得变了形的钢盔和各种军用杂物铺满了地面，暗红色的血液浸透了泥土，汇聚成粘稠的小溪，缓缓流淌。 山坡上的战士们，在林楚生“打扫战场”的命令下，开始小心翼翼地向下移动。 许多年轻的战士，第一次直面如此惨烈的景象，胃里翻江倒海，脸色苍白，强忍着呕吐的欲望。 就连王老根这种见惯了生死的老兵，看着眼前这地狱般的场景，喉结也忍不住滚动了几下，默默地别开了视线。 狗剩更是浑身发抖，刚才投弹时的那股子狠劲和狂热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深入骨髓的寒意和后怕。 他紧紧跟在王老根身后，目光躲闪，不敢细看那些残缺不全的尸体。 “都打起精神来！”林楚生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寂，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快，收集武器弹药！重点是机枪、掷弹筒和迫击炮！还有弹药！尤其是炮弹！” 他的话像一剂强心针，让战士们从最初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是啊，打赢了！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大胜！现在是收获战果的时候！一想到那些“崭新”的武器弹药即将归自己所有，许多人眼中又重新燃起了兴奋的光芒。 “快快快！这边有挺歪把子，好像没坏！” “我这儿发现一箱手雷！满满的！” “掷弹筒！这儿有个掷弹筒！还有几发榴弹！” 战士们开始忙碌起来，他们两人一组，三人一群，在尸体堆中翻找着有价值的战利品。 三八大盖步枪是最多的，几乎人手一支，许多枪还带着刺刀，闪着寒光。 歪把子轻机枪也找到了五六挺，但大部分都在刚才的轰炸和扫射中受损严重，零件散落，枪管变形。只有一挺看起来还算完好。 “他娘的！这帮小鬼子真富裕！”二愣子抱着一挺捡到的歪把子，虽然枪托裂了，枪管也有些弯曲，但还是乐得合不拢嘴，“这要是修好了，咱们班就能有两个机枪组了！” 张浩云则带着几个识字的战士，专门负责收集日军的文件、地图和信件。 这些东西或许能提供重要的情报。 他眉头紧锁，小心翼翼地从一个被炸烂的军官挎包里取出一份沾满血污的文件袋。 王老根则带着几个老兵，重点检查那些日军的掷弹筒手和机枪手尸体，搜刮他们身上的弹药和备用零件。 他动作麻利，经验老道，很快就收集了好几个掷弹筒榴弹袋和机枪弹药盒。 “狗剩，别傻站着！去那边，把那些还能用的三八大盖都收集起来！子弹！子弹是好东西，有多少要多少！”王老根看狗剩还在原地发愣，踢了他屁股一脚。 “哦，哦！”狗剩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跑过去，开始收集步枪和子弹。 虽然心里还是有些发毛，但忙碌起来，那种不适感也减轻了不少。 林楚生并没有亲自参与搜刮，他站在一块较高的岩石上，手持望远镜，警惕地观察着隘口两端的动静，同时也在清点着下方的战果。 步枪、机枪、手榴弹、掷弹筒……收获确实不小，足以让纵队的火力提升一个档次。 但他的目光，很快就被几处被重点“照顾”过的地方吸引了。 那里，原本是日军拖拽九二式步兵炮的位置。 虽然经过了刚才的猛烈轰炸和扫射，现场一片狼藉，骡马的尸体和破碎的炮架零件混杂在一起，但依然能看到几段粗壮的炮管和巨大的炮轮，顽强地显露着它们的存在。 “炮！是小鬼子的九二炮！”林楚生心中猛地一跳，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他几步从岩石上跳下来，快步朝着那几处地点走去。 几个战士也发现了这些“大家伙”，正围在那里啧啧称奇。 “我的老天爷，这就是小鬼子的炮啊？真他娘的粗！” “这玩意儿要是给咱们用上，轰他狗日的！” 林楚生扒开人群，蹲下身仔细检查起来。 第一门，炮镜被炸坏了，炮闩也无法闭合，显然是彻底报废了。 他心里一沉，又赶紧跑到第二处。这一门炮的炮轮被炸掉了一个，炮身上也布满了弹痕，但炮管和炮闩看起来似乎还完好。 “快！找找看，有没有懂炮的！检查一下这门炮还能不能用！”林楚生喊道。 张浩云闻声赶了过来，他以前在正规军待过，对火炮略懂一些。他仔细检查了一番，又活动了一下炮闩，查看了炮膛。 “楚生，这门炮……炮闩好像被卡住了，可能是被震坏了，或者有弹片卡在里面。炮镜也没了。修复起来恐怕很麻烦，咱们现在也没这条件。”张浩云摇了摇头，有些遗憾。 林楚生心中失望，但没有放弃，又跑向第三处和第四处日军的炮兵阵地。 这两处地方相隔不远，似乎是日军试图集中部署火炮的位置。 幸运的是，也许是之前的迫击炮打得太准，直接端掉了日军的掷弹筒和机枪阵地，让这两门九二炮没来得及完全组装和开火，遭受的直接破坏反而小一些。 第三门炮，炮管、炮闩、炮架基本完好，只是炮盾上多了几个窟窿，一些小的连接部件似乎在混乱中丢失了。第四门炮，保存得更加完整，除了沾满泥土和血污，几乎看不到明显的损伤！ “这……这两门……”林楚生看着眼前这两尊黑黝黝的“战争巨兽”，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 张浩云也跑了过来，仔细检查了这两门炮，脸上的喜悦难以掩饰：“楚生！这两门！这两门基本是完好的！尤其是第四门，简直跟新的一样！第三门稍微缺些零件，但应该不影响大致使用，或者可以拆了给第四门做备用！” “好！好！太好了！”林楚生兴奋地一拳砸在自己的手掌上，“九二式步兵炮！咱们居然一下子缴获了两门完好的！不，是三门！那门炮闩卡住的，零件也能拆着用！” 这个惊喜实在太大了！九二式步兵炮，虽然在日军序列里不算什么重炮，但对于他们，尤其是他们这种草创的游击纵队来说，绝对是梦寐以求的“大杀器”！有了这三门炮，他们的攻坚能力和火力支援能力将发生质的飞跃！ 第83章 终于逃出来了 快！所有人！放下手里的活儿！”林楚生激动地大喊，“优先把这四门炮给老子弄出去！还有炮弹！去找炮弹！小鬼子肯定带了不少炮弹！” 战士们听到缴获了三门能用的日军大炮，也都沸腾了！刚才打扫战场的疲惫和面对尸体的压抑一扫而空，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把这宝贝疙瘩抬回营地。 “炮弹在这儿！好几箱！”很快，有战士在附近骡马的尸体旁和散落的驮架上，发现了一箱箱沉重的木箱，打开一看，里面整齐地码放着一枚枚黄澄澄、带着引信的70毫米炮弹！ “发财了！这下彻底发财了！”王老根看着那些炮弹，眼睛都直了，他数了数，光是找到的完整木箱就有七八个，再加上散落的，少说也有五六十发炮弹！ “先把炮弄走！这玩意儿太金贵！”林楚生当机立断，“王老根，你带一班，负责那门最完整的！ 二愣子，你带二班，负责那门缺零件的！ 张政委，你带三班和炮兵班，收集所有能找到的炮弹，还有那些能用的掷弹筒和机枪！动作要快！天快黑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是！”众人轰然应诺。 搬运九二炮可不是件轻松的活。 这玩意儿分解开也有几百斤重，炮管、炮架、炮轮，每一个部件都沉重无比。 战士们没有骡马，只能靠人力。 他们找来绳索，用粗壮的树枝做杠杆，十几个人一组，喊着号子，一步一步艰难地将火炮部件往山坡上拖。 最完整的那门炮被优先照顾，战士们如同蚂蚁搬家，小心翼翼地将它分解开的主要部件一点点运出隘口。 另一门稍有残缺的炮也被拆解开，能用的零件都被仔细收好。 至于那门炮闩卡死的，林楚生暂时顾不上了，只让战士们把还能用的炮轮和一些小零件拆下来带走。 夕阳的余晖将整个“阎王鼻子”染上了一层凄厉的血色。 战士们虽然个个累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但脸上却洋溢着兴奋和满足。 崎岖的山路上，十几道身影如同鬼魅般踉跄前行。 他们衣衫褴褛，满身污垢和血迹，仿佛一群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乞丐。 每个人都拖着沉重的脚步，眼神空洞，脸上写满了惊恐、疲惫和麻木。 伊藤一真就在这群人中间。 他早已没有了帝国军官的威严和体面。 军帽不知所踪，头发凌乱地粘在布满汗水和硝烟的额头上。 崭新的尉官服被撕开了好几道口子，沾满了泥土和不知是谁的血迹，肩章歪斜，显得无比滑稽。 他的指挥刀还握在手里，但那更像是一根支撑他没有倒下的拐杖。 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不断回响着“阎王鼻子”那如同炼狱般的场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密集的机枪扫射声、士兵们凄厉的惨叫声、炮弹落下时的尖锐呼啸……还有中村健人被打成筛子倒飞出去的画面，以及那些忠诚的亲兵为了掩护他而被子弹撕碎的瞬间。 耻辱！前所未有的耻辱！他引以为傲的加强中队，帝国精锐的士兵，就在那短短的一个小时里，几乎全军覆没！ 像一群待宰的羔羊，被堵在那个该死的隘口里，被那些“土八路”用石头、手榴弹和密集的火力无情地屠杀！ “水……水……”一个跟在他身后的士兵发出微弱的呻吟，嘴唇干裂，脸色如同死人般苍白。他的腹部缠着肮脏的布条，暗红色的血迹不断从中渗出。 伊藤一真麻木地回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他们已经没有水了，药品更是奢望。 这一路上，已经有三四个重伤的士兵因为体力不支或者伤势过重而倒下，被他们无情地抛弃在了山林里。 现在，或许又轮到这一个了。 他不能停下，绝对不能！他要活着回去，要向山田大队长报告！他要告诉大队长，他们遭遇的不是什么乌合之众的土匪，而是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而且极其狡猾凶残的敌人！ 天色越来越暗，山林里的寒意也越来越重。 残存的十几个士兵，互相搀扶着，凭借着求生的本能，朝着临时营地的方向挪动。 恐惧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们，总觉得黑暗的树林里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随时会扑出来，将他们撕成碎片。 终于，在他们几乎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的时候，前方隐约出现了火光。 “营地！是营地！”一个士兵嘶哑地喊道，声音里带着哭腔。 如同在沙漠中看到绿洲，这微弱的火光瞬间点燃了他们残存的希望。他们加快了脚步，跌跌撞撞地朝着火光跑去。 日军设在黑虎山外围的临时营地，此刻灯火通明，戒备森严。 经历了昨晚的骚扰和今天伊藤中队迟迟未归的异常情况，营地里的气氛也显得有些紧张。外围的哨兵瞪大了眼睛，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黑暗。 “站住！什么人？口令！”当伊藤一真一行人如同幽灵般出现在营地外围的警戒线时，负责警戒的哨兵立刻紧张地举起了枪，厉声喝问。 月光下，哨兵看清了来人的模样，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这哪里是帝国的士兵？分明是一群刚从难民营里逃出来的叫花子！衣衫褴褛，浑身是血，失魂落魄。 “八嘎！是我们！伊藤中队的！”伊藤一真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哑地吼道。 哨兵们愣了一下，仔细辨认，才认出为首那个狼狈不堪的人，竟然真的是早上还意气风发带队出发的伊藤中队长！ “伊藤阁下？！”哨兵们惊呆了，连忙放下枪，手忙脚乱地将他们迎进营地。 伊藤一真带着残兵败将进入营地的消息，像一阵风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营区。 许多士兵从帐篷里探出头来，看着这十几个如同丧家之犬般的同僚，脸上露出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一些人甚至开始窃窃私语，猜测着伊藤中队到底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伊藤一真低着头，无视周围那些异样的目光，径直朝着营地中央那顶最大的指挥帐篷走去。每一步，都感觉有千斤重。 帐篷内，山田信雄少佐正对着地图，眉头紧锁。旁边几个参谋和副官也是一脸凝重。 伊藤中队已经失联太久了，超过了预定的联络时间，派出的侦察兵也没有带回任何确切消息，让所有人都感到不安。 第84章 帝国的猪 报告！”帐篷帘子被猛地掀开，一个卫兵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山田信雄不满地抬起头。 “阁下……伊藤中队长……他回来了！”卫兵结结巴巴地说道。 “哦？回来了？”山田信雄眉头一挑，心中的担忧稍稍放下，但随即又升起一丝疑惑，“情况怎么样？找到那些土匪的踪迹了吗？” 他的话音未落，帐篷帘子再次被掀开，伊藤一真如同行尸走肉般走了进来。 当山田信雄看清伊藤一真的模样时，瞳孔骤然收缩！他先是一愣，随即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如同火山般从心底喷涌而出！ 眼前的伊藤一真，哪里还有半点帝国军官的样子？浑身浴血，衣衫破烂，失魂落魄，眼神空洞，身后只跟着寥寥十几个同样狼狈的残兵！ 一个加强中队！近两百名帝国勇士！早上出发时还装备整齐，士气高昂，现在回来的……就剩这么点人？！ 不用问了！全完了！整个中队，恐怕都交代在黑虎山里了！ “八嘎——！！！”山田信雄猛地一拍桌子，整个人如同暴怒的狮子，脸上的肌肉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伊藤一真。 耻辱！这是第三师团的耻辱！是他山田信雄的耻辱！他因为“剿匪”不力已经被降职察看，现在，他寄予厚望，派出去执行“斩首”任务的精锐中队，竟然被打得如此惨败！ “废物！蠢猪！帝国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山田信雄气得浑身发抖，猛地抽出腰间的南部十四式手枪，动作快得惊人，“咔嚓”一声，子弹上膛！ 他要毙了这个无能的家伙！用他的血来洗刷这份耻辱！ “阁下！不可！”旁边的几个副官和参谋见状大惊失色，连忙扑了上来。 离得最近的一个少尉副官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山田信雄持枪的手腕，用力向上抬去！ “砰！” 一声刺耳的枪响在帐篷内炸开！子弹擦着伊藤一真的头皮飞过，射穿了帐篷的顶部，留下一个冒着青烟的小洞。 伊藤一真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抖得像筛糠。 “阁下！冷静！请冷静啊！” “军事条例！您不能……” 几个属官死死地抱住山田信雄的胳膊和身体，七嘴八舌地劝阻着。子弹的硝烟味弥漫在帐篷里，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山田信雄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睛里燃烧着几乎要将伊藤一真烧成灰烬的怒火。但他毕竟是职业军人，刚才的冲动过后，一丝理智回到了他的脑中。 他知道，就算伊藤一真罪该万死，也轮不到他在这里直接枪毙。 按照规定，伊藤一真需要接受军事法庭的审判。 如果他现在杀了伊藤，他自己也会惹上天大的麻烦。 他用力挣脱开属官的拉扯，粗重地喘息着，努力平复着狂躁的情绪。 但他握枪的手，依然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他缓缓放下枪，但枪口依然有意无意地对着跪在地上的伊藤一真。 帐篷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山田信雄沉重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山田信雄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伊藤……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中队……其他人呢？！” 伊藤一真瘫跪在地上，劫后余生的恐惧和面对山田信雄的巨大压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知道，自己必须给出一个能让山田信雄接受，并且能够最大程度减轻自己责任的解释。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帐篷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跪在地上的伊藤一真身上。山田信雄那如同要吃人般的眼神，更是像两把冰冷的刀子，刮得伊藤一真浑身发冷。 伊藤一真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干涩得快要冒烟的喉咙，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他知道，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都可能关系到自己的性命，以及未来是否会被送上军事法庭。 “阁下……我们……我们遭遇了……极其顽强的抵抗……”伊藤一真低着头，声音嘶哑，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悲怆和惊魂未定，“敌人……敌人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大和狡猾！” 他开始讲述他们进入黑虎山的经过，重点描述了王老根等人设置的那些“疑兵之计”和非致命陷阱，强调敌人如何一步步引诱他们深入，消耗他们的体力和精力。 “……他们像幽灵一样，始终在我们前面若隐若现，用各种卑鄙的手段骚扰我们，迟滞我们的行军。当我们最终追到一处名为‘阎王鼻子’的险峻隘口时……” 说到这里，伊藤一真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血腥的战场。 他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恐惧和后怕。 “那是一个……一个精心设计的死亡陷阱！阁下！绝对是精心设计的！”伊藤一真加重了语气，“隘口两侧是近乎绝壁的山崖，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 而敌人，就埋伏在东侧那陡峭的山坡上！” “有多少人？”山田信雄打断了他，声音依旧冰冷。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一个中队，近两百人，就算中了埋伏，也不至于被打得只剩下十几个人逃回来！除非…… 伊藤一真似乎就在等这个问题。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更加惊恐的表情：“人……很多！非常多！阁下！至少……至少有三、四百人！甚至更多！” “纳尼？！”山田信雄旁边的几个参谋忍不住失声惊呼。三四百人？这黑虎山里什么时候藏了这么多装备精良的土匪？ 山田信雄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他了解伊藤一真，这家伙虽然不算顶尖将才，但也算不上纯粹的草包，不至于连敌人的大致数量都判断失误。 难道……情报真的有误？ 伊藤一真敏锐地捕捉到了山田信雄眼神中的那一丝动摇，心中暗喜，连忙继续添油加醋：“是的，阁下！绝对不止一个营的兵力！他们占据了绝对的地形优势，而且火力……火力极其凶猛！” 他开始绘声绘色地描述那场伏击战，极力夸大对方的火力和战术素养。 “我们刚进入隘口最狭窄的地段，埋伏在山坡上的敌人就突然开火！机枪！到处都是机枪！至少有十几挺！从不同的角度向我们扫射，火力交叉，形成了一道根本无法躲避的死亡之网！中村君……中村君和他的前锋小队，几乎是瞬间就被打垮了！” “然后是手榴弹！阁下！铺天盖地！就像下雹子一样！成百上千颗手榴弹从山坡上扔下来，在狭窄的通道里爆炸！轰鸣声震耳欲聋，整个隘口瞬间就变成了人间地狱！我的士兵们……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炸得血肉横飞！” 第85章 一切阴谋都是徒劳 为了增加可信度，伊藤一真甚至激动地挥舞起手臂，模仿着手榴弹落下的样子，脸上肌肉抽搐，仿佛又看到了那惨烈的一幕。 “更可怕的是……他们还有炮！不是那种土制的武器，是真正的迫击炮！威力巨大，而且打得极准！” 伊藤一真提高了声音，强调着这一点，“我们的掷弹筒小组刚刚架设好，试图反击，就被他们的迫击炮精准地端掉了！瞬间！连人带炮都被炸上了天！还有我们的机枪火力点，也被他们一一敲掉！他们的炮手，绝对是经验极其丰富的老手！” 他刻意隐瞒了自己这边九二炮几乎没发挥作用就被压制的事实，反而将对方的火力描述得神乎其神。 三十发迫击炮弹，在他的嘴里，仿佛变成了持续不断的炮火覆盖。三挺捷克式和步枪的火力，也被他夸大成了十几挺机枪和数百支步枪的同时射击。 “我们被完全压制了！阁下！”伊藤一真声音哽咽，挤出几滴眼泪，“通道狭窄，无处躲藏，两侧山壁陡峭无法攀爬。 敌人居高临下，火力又猛又准。我的士兵们英勇奋战，试图组织反击，但……但在那种情况下，简直就是自杀！他们像靶子一样被屠杀……”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着山田信雄的脸色。 山田信雄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伊藤一真的描述，尤其是关于敌人拥有大量机枪和精准迫击炮的部分，让他感到震惊和不安。 昨晚的骚扰和今天远处传来的激烈枪炮声，似乎也印证了伊藤一真关于敌人火力强大的说法。难道这黑虎山里，真的盘踞着一支装备如此精良、战斗力如此强悍的龙国主力？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之前仅仅将对方视为“土匪”或小股游击队的判断，就大错特错了！ 这也意味着，他之前遭受的挫败，以及这次伊藤中队的惨败，似乎……不完全是他们无能，而是敌人过于强大？ “你说……敌人至少有三四百人？装备精良？”山田信雄再次确认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哈依！千真万确！”伊藤一真立刻挺直了腰板，虽然还是跪着，但斩钉截铁地回答，“他们的火力密度和战术配合，绝对是正规军主力部队的水平！甚至……比我们之前遇到的一些龙国军主力还要难缠！他们非常熟悉地形，战术刁钻狠辣！我们……我们完全是中了他们的圈套！” 山田信雄沉默了。他看着跪在地上，浑身狼狈却言之凿凿的伊藤一真，又看了看旁边几个同样面露惊色的参谋。帐篷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伊藤一真的话，虽然有夸大其词、推卸责任的嫌疑，但并非完全不可信。 毕竟，一个中队的覆灭是事实。如果敌人真的只有几十个土匪，怎么可能做到这一点？除非……伊藤一真和他带回来的这十几个人，全都在撒谎？但这似乎也不太可能。 “八嘎……”山田信雄低声咒骂了一句，不知道是在骂伊藤的无能，还是在骂敌人的狡猾，或者是在骂提供错误情报的部门。 他烦躁地挥了挥手，示意卫兵将已经瘫软如泥的伊藤一真拖下去，“把他看管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接触！” “哈依！”卫兵应声上前，架起几乎无法站立的伊藤一真，拖出了帐篷。 帐篷里只剩下山田信雄和他的核心幕僚。短暂的沉默后，山田信雄猛地转身，目光扫过墙上悬挂的黑虎山及周边区域的军用地图，眼神变得锐利而决绝。 耻辱必须用胜利来洗刷！损失必须从敌人身上加倍夺回！ “参谋长！”山田信雄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在！”一名戴着眼镜、看起来较为精干的中尉参谋立刻挺身应道。 “立即给还在外面执行清剿任务的第一、第二、第四中队发电！命令他们立刻停止原地搜索，以最快速度向本部靠拢集结！不得有误！”山田信雄的手指重重地戳在地图上临时营地的位置。 “哈依！”参谋长愣了一下，但立刻反应过来，大声领命。 “还有，命令随军的炮兵中队，立刻做好战斗准备！检查所有火炮和弹药！我要确保每一门炮都能在接到命令后立刻投入战斗！” “哈依！”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一名年轻的少尉副官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阁下，如此重大的战损……我们是否需要立刻向师团司令部汇报？请求战术指导和……”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山田信雄一声怒喝打断：““汇报？！汇报什么？！”山田信雄猛地转过身，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那名多嘴的副官，声音如同冰雹砸在铁皮上，又冷又硬。 “汇报我们又一次被‘土匪’打得丢盔弃甲吗？！汇报我山田信雄连一群乌合之众都收拾不了，请求师团长派飞机大炮来给我擦屁股吗？！” 他胸膛剧烈起伏，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副官脸上：“蠢货！现在汇报，除了招来师团长阁下的雷霆震怒和同僚们的耻笑，还有什么用？！等着被送上军事法庭，和伊藤那个废物作伴吗？！” 副官被他吼得脸色煞白，低下头不敢再言语。 帐篷内其他军官也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谁都看得出来，现在的山田信雄就像一个即将爆炸的火药桶。 山田信雄重重地喘了几口粗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不是傻子，知道现在最需要的是理智，而不是无能的狂怒。 伊藤一真那个废物的话，虽然不可尽信，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一个加强中队，就算再无能，也不可能被几十个土八路全歼。 敌人肯定比之前预想的要强得多，装备也更好。 三四百人？拥有十几挺机枪和精准的迫击炮？山田信雄嗤之以鼻。 伊藤那个怕死的家伙，为了减轻罪责，肯定把敌人的数量和火力夸大了至少一倍！不过，就算打个对折，一百五到两百人，拥有几挺机枪和几门迫击炮，再加上熟悉地形和刁钻的战术……这确实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难怪自己之前屡屡受挫，伊藤更是栽了个大跟头。 但这又如何？！ 山田信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手里现在还有三个完整的中队，再加上师团部加强给他的一个山炮中队！每个中队三十二门掷弹筒，十二挺以上的九二式重机枪，以及超过六百名帝国士兵！就算对方真有两百人，拥有少量重武器，那又怎样？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徒劳！ 第86章 举白旗? 他要亲自指挥！他要用绝对的优势兵力和火力，将这股胆敢挑衅帝国威严的“龙国主力”彻底碾碎！他要用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洗刷之前所有的耻辱，堵住所有人的嘴！ 黑虎纵队的临时营地，此刻也正沉浸在一片与日军营地截然不同的复杂氛围中。 从“阎王鼻子”那如同炼狱般的战场撤回，战士们个个筋疲力尽，精神也处于一种亢奋后的极度疲惫状态。 胜利的喜悦是真实的，尤其是想到缴获的大量武器弹药，足以让纵队的火力提升好几个档次，许多人脸上都难掩兴奋。 但那血腥惨烈的屠杀场面，也给不少人，特别是那些年轻的新兵，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 狗剩就是其中之一。他默默地坐在一堆篝火旁，怀里紧紧抱着一支刚缴获的、还带着血污的三八大盖，眼神有些发直。 白天投掷手榴弹时的那股狠劲和狂热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挥之不去的反胃感。 他脑海里不断回放着那些残缺的肢体、模糊的血肉、还有日军士兵临死前那绝望扭曲的面孔。 他发现，杀人，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简单，更不像王老根他们说起来那么轻松。 “咋了？小子，吓傻了？”王老根端着一个搪瓷缸子，里面是刚煮好的、热气腾腾的苞米糊糊，走到狗剩身边，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狗剩一个激灵，抬起头，脸色还是有些苍白：“没……没啥，根叔。” “没啥？脸白的跟刷了层石灰似的。”王老根嘿了一声，把缸子塞到他手里，“喝点热乎的，暖暖身子。 打仗嘛，就是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今天你不扔手榴弹炸死他们，明天他们就用刺刀捅穿你的肚子。 上了战场，就别把自己当人看，也别把对面当人看，就当是打一群……一群穿着黄皮的畜生！” 王老根的话糙理不糙，带着一种老兵特有的、在生死线上磨砺出来的冷酷和现实。 狗剩捧着温热的缸子，感受到一丝暖意，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但那种不适感依然存在。 他知道，自己还需要时间来适应。 营地的另一边，气氛则要热烈得多。 战士们正围着几件“大家伙”啧啧称奇，兴奋地议论纷纷。 那正是从“阎王鼻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拖回来的三门日军九二式步兵炮！ 虽然其中一门炮闩卡死，基本只能当零件库，另一门也缺少一些小部件并且炮镜损毁，但最令人激动的是，他们缴获了一门几乎完好无损的九二炮！黑黝黝的炮身，粗壮的炮管，带着一种冰冷的、属于现代工业的力量感，让这些平时最多只能摸摸迫击炮的战士们看得眼睛发亮。 “我的乖乖！这就是小鬼子的九二炮啊？真他娘的带劲！”二愣子围着那门完好的大炮转来转去，伸手摸摸这儿，敲敲那儿，脸上乐开了花，“有了这玩意儿，以后再碰上鬼子的炮楼、碉堡，咱直接给它来个开膛破肚！” “瞧你那点出息！”旁边一个老兵撇撇嘴，“这玩意儿可金贵着呢！听说一发炮弹就顶咱们好几杆枪的钱！可得省着点用！” “金贵也得用啊！不然抬回来当摆设啊？”二愣子不服气地顶了一句，“林队长说了，武器就是要用的！打鬼子，花多少钱都值！” 战士们三三两两地围着战利品，兴奋地议论着，疲惫中夹杂着胜利的喜悦。张浩云正带着几个识字的战士清点缴获的日军文件，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 林楚生则拄着那根当拐杖用的树枝，在营地里慢慢走动，检查着武器的堆放和伤员的安置情况。 这次伏击战，他们伤亡不大，只有七八个战士受了轻伤，两个重伤员也得到了及时的包扎，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相比于日军几乎被全歼一个加强中队的惨重损失，这绝对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都归拢好了！”王老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油污，“枪支弹药都分类放好了，那两门炮的零件也都对上了，就等李飞他们捣鼓明白了。” 林楚生点点头，刚想说点什么，安排下一步的行动，毕竟闹出这么大动静，小鬼子肯定会疯狂报复。 就在这时 “砰！” 一声清脆而突兀的枪声，猛地从营地外围警戒的方向传来！ 这枪声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打破了营地里轻松兴奋的气氛！ “敌袭？！” “哪打枪？！” 几乎是条件反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刚刚还围着战利品兴奋不已的战士们，脸色骤变，纷纷抓起身边的武器，寻找掩体，目光警惕地投向枪声传来的方向。 老兵们的反应尤其迅速，王老根、二愣子等人几乎是瞬间就地卧倒，枪口指向外围。 营地里的气氛，一下子从刚才的喜悦和放松，变得紧张肃杀起来！ “怎么回事？”林楚生眉头紧锁，拄着拐杖快步走向营地边缘，同时厉声喝问，“哪个方向？谁开的枪？” “报告纵队长！是南边！我开的枪！”一个负责外围警戒的战士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脸上带着惊疑不定的神色，“南边山坡后面，突然冒出来一伙人！鬼鬼祟祟的！” “人多吗？看清楚是什么人没有？是鬼子吗？”林楚生一边问，一边接过旁边战士递过来的望远镜，吃力地爬上一块较高的岩石，向南边眺望。 “人……看着不少，得有几十个！穿的……穿的好像不是鬼子的黄皮，是……是咱们龙国军队的衣服！”那名警戒哨兵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他们没开枪，我开枪示警后，他们就缩回山坡后面去了，然后……然后有人伸出个杆子，上面挑着块白布！” 白布？ 林楚生举起望远镜，调整焦距，果然看到远处那道不算太高的山坡后面，影影绰绰有不少人影在晃动。 山坡边缘，一根看起来像是步枪枪管的东西伸了出来，上面确实绑着一块晃眼的不规则白布，大概是从什么衣服上撕下来的，正在风中微微摆动。 不是鬼子？是自己人？举白旗？ 林楚生心里顿时疑窦丛生。 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突然冒出来几十个穿着龙国军装，还举着白旗的人？溃兵？还是……鬼子派来的奸细，想使诈？ “纵队长，是自己人？投降的？”狗剩也凑了过来，好奇地探头探脑。 “闭嘴！”王老根瞪了他一眼，“小心是鬼子的诡计！以前又不是没干过！” 林楚生放下望远镜，沉吟片刻。 不管对方是什么来路，这么多人突然出现在自己营地旁边，总归是个威胁。必须弄清楚他们的底细和意图。 第87章 抉择 “全体警戒！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火！”林楚生先是稳住己方阵脚，然后朝着对面的山坡方向，运足气力大声喊道：“喂！对面的！什么人？报上名来！举着白旗想干什么？” 他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商量。 过了一阵，一个同样洪亮，但带着明显疲惫和沙哑的声音传了回来：“我们是中央军弟兄！不是敌人！我们没有恶意！刚才看到你们打鬼子，想过来……想过来接洽一下！” 中央军？ 林楚生和张浩云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讶和凝重。 中央军怎么会跑到这黑虎山深处来？而且看样子，人数还不少，却混得如此狼狈，还要举白旗才能靠近？ “既然是中央军弟兄，那就派几个说话管事的过来！” 林楚生再次喊话，语气依旧保持着警惕，“五个人！不许多！把武器都留在原地！慢慢走过来！要是敢耍花样，别怪我们枪子儿不认人！” 对面又是一阵短暂的骚动和商议。 很快，山坡后面站起了五个人影。 他们将手里的步枪靠在地上，举起双手，示意没有携带武器，然后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朝着林楚生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林楚生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着这五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中等，面容憔悴，但依稀能看出军人仪态的中年人，肩上扛着的军衔虽然沾满污渍，但隐约能辨认出是少校。 他旁边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穿着中尉军服，脸庞棱角分明，一对浓密的眉毛格外醒目，眼神中带着一种与年龄不太相符的锐利和审视。 另外三个人，一个看起来像是老兵油子，另外两个则是普通的士兵模样，个个面带菜色，衣衫褴褛，眼神中充满了疲惫、不安，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一班长，二班长，带人看住两翼！机枪准备好！”林楚生低声吩咐，同时示意张浩云和他一起上前。 五个人越走越近，最终在距离林楚生他们阵地前沿大约五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位长官！”为首的少校朝着林楚生这边敬了个不太标准的军礼，声音沙哑地开口，“鄙人方振国，原隶属龙国军第十四军补充二团，现任少校副营。这几位是……” 他依次介绍了身边的几人，包括那位浓眉毛的中尉秦峰，以及另外三名士兵。 “我们……我们是从林吉省那边一路溃败下来的。” 方振国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和羞愧，“部队被打散了，我们带着残部几十号弟兄，一路辗转，听说这黑虎山里有咱们的人还在坚持抵抗脚盆，就想进来找找组织，看看能不能……能不能汇合一处，继续打鬼子。” 他的目光扫过林楚生这边阵地上那些穿着各式服装，但精神状态明显不错的士兵，以及那些堆放在营地里的崭新的缴获武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可我们才进山没多久，就听说黑虎山的绺子……哦不，是抵抗队伍，前几天被鬼子给剿灭了，人心惶惶。” 方振国继续说道，语气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我们正发愁下一步该怎么办，是继续往深山里躲，还是冒险突围出去……就在这时，听到了这边传来激烈的枪炮声。” 浓眉毛的中尉秦峰接过话头，他的声音比方振国要清亮一些，带着一丝激动：“我们悄悄摸到附近的山头，看到了！我们全都看到了！你们……你们打了一场……一场难以置信的胜仗！” 他的目光灼灼地看着林楚生，以及他身后那些严阵以待的士兵，还有营地里那些若隐若现的“重武器”轮廓，尤其是那两门九二炮的部件。 “把小鬼子一个中队，堵在那个叫‘阎王鼻子’的隘口里，打得他们……全军覆没！太厉害了！简直是神了！” 秦峰的语气充满了惊叹和敬佩，“我们看到你们打扫战场，确认你们是咱们龙国自己的队伍，而且……战斗力如此强悍！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决定过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收留我们。” 他说完，目光诚恳地望着林楚生，等待着他的答复。 他身后的方振国和其他三人，也都屏住了呼吸，眼神紧张而期待地看着林楚生。 几十号溃兵，突然出现在家门口，是祸是福？林楚生拄着拐杖，面无表情，心里却在飞快地盘算着。 林楚生扫了一眼面前这位自称中央军少校营副的方振国，又瞥了眼旁边那个眼神锐利、眉宇间透着一股书卷气却又带着军人棱角的中尉秦峰。 溃兵，而且是中央军的溃兵，这倒是个意外。 他心里快速盘算着利弊，几十号人，虽然看着狼狈，但毕竟是受过正规训练的军人，如果能收编，无疑能壮大队伍。 可这些人成分复杂，思想也未必和自己一路，收进来是助力还是麻烦，还很难说。 他拄着树枝，身板挺得笔直，尽管脸上稚气未脱，但语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 “这位长官，有几句话我得说在前面。我这支队伍，不属于国军序列，我们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黑虎纵队’，是咱们龙国老百姓自己的队伍。”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方振国和秦峰，以及他们身后那三个紧张的士兵：“我们这儿，不讲究以前的官阶军衔，到了这儿，都得从一个兵做起，凭打鬼子的本事和对老百姓的心说话。 想升官发财、作威作福的，趁早别来。 我要的，是能豁出命去跟小鬼子干，能真心实意为咱龙国人扛起一片天的好汉子！” 这话一出，方振国明显愣住了。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比他儿子大不了多少的“纵队长”。 他原本以为那个满脸横肉、一看就是老兵油子的王老根才是这伙人的头儿，没想到发号施令的竟然是这个半大孩子？ 而且这番话，什么“人民的队伍”，什么“不讲究官阶”，这简直是……胡闹！是土匪行径！ 秦峰的反应则不同，他眉头微蹙，似乎在仔细品味林楚生的话。 他的目光在林楚生身上停留了片刻，又转向旁边那些虽然衣着杂乱，但精神状态明显不同于一般溃兵的战士们，眼神中闪过一丝思索。 林楚生没理会他们各异的表情，继续说道：“加不加入，你们自己决定。 不过，不管你们怎么选，这顿饭，我们管了。 都是打鬼子的龙国人，不能让弟兄们饿着肚子赶路。”他扭头对王老根喊道：“一班长！” “到！”王老根应声而出。 “让你们班的人，辛苦一趟，弄些吃的，给对面的弟兄们送过去。杂粮糊糊，管够！” “是！”王老根咧嘴一笑，招呼着一班的几个战士，转身就去准备食物了。 他心里清楚，纵队长这手，既是收买人心，也是摸对方的底。 送饭过去，近距离接触一下，对方有多少人，手里有几条枪，大概就能看个八九不离十了。 第88章 欢迎加入 方振国看着王老根带人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林楚生，脸色阴晴不定。 他心中愈发觉得荒唐，一帮如狼似虎的悍兵，居然真的听命于一个毛头小子！这算什么？占山为王的草寇？ 他压低声音，对旁边的秦峰说道：“秦排长，你看这……这简直是儿戏！什么黑虎纵队，我看就是一群无法无天的土匪！咱们还是赶紧走吧，跟他们混在一起，迟早要出事！” 秦峰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追随着那些端着热气腾腾的杂粮糊糊走过来的战士。 那些战士脸上带着疲惫，身上还残留着硝烟和血迹，但眼神却很亮，行动也很有章法。 他看着那些糊糊被送到自己这边同样饥肠辘辘的弟兄们手中，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 “方营副，”秦峰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他们……确实在打鬼子，而且是往死里打。刚才那场仗，我们都看见了。” 方振国被噎了一下，哼了一声：“打鬼子又怎么样？土匪也打鬼子！可他们终究是土匪，没有军纪，没有章法，更没有前途！ 秦排长，你可是燕平大学的高材生，前途无量，难道真要在这里落草为寇，自毁前程吗？” 秦峰摇了摇头，眼神变得坚定起来：“营副，现在国难当头，什么前程不前程的，都是虚的。 只要是真心打鬼子，保家卫国，管他是什么名头！是驴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才知道。 我看这位林纵队长，年纪虽轻，但指挥若定，赏罚分明，未必就是您想的那种土匪头子。” “你……”方振国气结，“好好好！道不同不相为谋！弟兄们！” 他猛地提高声音，对着身后那些正在埋头喝糊糊的溃兵喊道，“愿意跟我方某人走的，现在就出发！趁着天还没黑下来，咱们赶紧离开这鬼地方，去找大部队！” 人群一阵骚动。一些士兵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方振国，又看看秦峰，脸上露出犹豫挣扎的神色。 留下，意味着可能要跟着一个半大孩子当“土匪”；离开，前路漫漫，危机四伏，能不能找到大部队还是两说。 短暂的沉默后，有七八个人站了起来，默默地放下了手里的碗，走到方振国身后。 接着，又有十几个人迟疑着跟了过去。 最终，大约三十来号人，选择了跟随方振国离开。 他们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整理了一下破烂的行囊，朝着来时的方向，头也不回地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渐沉的山林里。 原地，只剩下秦峰和另外二十一个士兵。他们互相看了看，眼神复杂。 一个脸上有道疤的老兵走到秦峰身边，低声问道：“排长，咱们……真就留这儿了？跟这帮……黑虎纵队？” 秦峰看着方振国等人消失的方向，又转头望向不远处林楚生的营地，篝火跳动，人影绰绰。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留！为什么不留？我们亲眼看到他们是怎么打鬼子的！就凭这一点，就值得我们留下来看一看！”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面。我们留下，不是来当土匪，也不是来混日子的。 我们要观察！看看他们接下来是不是还像今天这样，真刀真枪地跟鬼子干！ 如果他们是真心抗日，那我秦峰这条命，卖给他们又何妨？但如果他们跟咱们以前见过的某些队伍一样，只会欺压百姓，克扣粮饷，那我秦峰，第一个不答应！到时候，别怪咱们不讲情面！” “对！排长说得对！” “咱们听排长的！” 剩下的二十一个人纷纷点头，眼神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光亮。 他们虽然是溃兵，但骨子里的血性还在。 只要能打鬼子，只要这支队伍还有点规矩和盼头，他们就愿意赌一把。 这时，王老根已经带着人从对面回来了，快步走到林楚生身边，压低声音汇报：“纵队长，都看清楚了。 刚才总共是五十二个人。跑了三十一个，还剩下二十一个。 武器不多，大概一半人手里有家伙，看着像是东北军那边的辽十三，家伙什倒是还行，保养得也还凑合。” 林楚生点点头，心里有数了。一半人有枪，也就是十来条步枪。 这点实力，对自己构不成威胁，但如果用好了，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尤其是那个叫秦峰的中尉，看起来是个有头脑、有骨气的人。 他看着秦峰带着那二十一个人，重新朝着营地方向走来，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有意思，看来这黑虎山，是越来越热闹了。 秦峰走到林楚生面前，这次他没有敬礼，只是微微颔首，语气不卑不亢：“林纵队长，我们商量好了。我们这二十一个弟兄，愿意暂时留在贵部。 我们只有一个要求：打鬼子！只要你们真心打鬼子，我们就跟着干！粮草军需，我们不白拿，打仗缴获，我们凭本事分！” 林楚生笑了笑，这秦峰倒是个直爽人，也够聪明，知道先给自己留条后路，也表明了他们的价值。 “好！秦排长快人快语！”林楚生伸出手，“我代表黑虎纵队，欢迎各位兄弟的加入！从今天起，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有饭一起吃，有仗一起打！至于其他的，咱们日久见人心！” 秦峰看着林楚生伸出的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握了上去。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一个年轻稚嫩，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一个饱经风霜，充满了警惕和审视。 秦峰带着他那二十一个残兵，走进了黑虎纵队的临时营地。眼前的景象，让他微微一怔。 与他想象中土匪窝或者溃兵营的混乱、肮脏、死气沉沉截然不同，这个营地虽然简陋，甚至有些杂乱，却透着一股奇异的秩序感。 伤员被安置在避风的角落，有专人照料；缴获的武器堆放在一起，几个战士正仔细地擦拭保养；篝火旁，除了警戒和休息的士兵，竟然还有一小半人围坐在一起，手里拿着小树枝，在一个穿着灰色旧军装、文弱书生模样的人指导下，低着头，在地上写写画画。 “……这个字念‘人’，一撇一捺，就是我们自己……”张浩云的声音不高，却很清晰，带着一种耐心。 “人……”几个士兵跟着念，声音粗粝，但很认真。 秦峰眼皮跳了跳，心中一阵惊疑。 这是……扫盲？在这枪林弹雨、朝不保夕的山沟里，居然有人在教士兵认字？他什么样的队伍没见过？中央军嫡系、各路军阀、地方民团……可从没见过打了胜仗之后，不抓紧时间喝酒吃肉、吹牛享乐，反而组织士兵认字的！这黑虎纵队，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第89章 我要去前线 他惊疑不定地扫了一眼旁边领路的林楚生。 这个年轻人脸上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平静微笑，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 “秦排长，”林楚生停下脚步，指了指张浩云那边，“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咱们黑虎纵队，没那么多规矩。” 秦峰沉默了一下，没有立刻发问。他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了营地另一侧，那几堆用油布小心覆盖着的“大家伙”上。 尽管分解开来，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独特的炮管轮廓和炮轮形状日军的九二式步兵炮！而且看部件数量，还不止一门！ 他心头剧震！刚才在山坡上远远看着，只觉得这伙人火力凶猛，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缴获了小鬼子的炮！而且看样子，还不止一门！这可是九二炮啊！整个补充二团，都没有一门。 林楚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笑了笑，语气带着点显摆，又有点无奈：“怎么？秦排长认识这玩意儿？” 秦峰点了点头，眼神复杂：“九二式步兵炮，日军步兵联队的标准支援火炮。威力大，精度也不错，就是对咱们来说太沉了。” 他顿了顿，看向林楚生，“林纵队长好手段，竟然能缴获这等利器。只是……不知贵部可有懂得操作此炮的弟兄？” 林楚生摊了摊手：“实不相瞒，我们也是第一次缴获这玩意儿。迫击炮倒是捣鼓明白了，这九二炮……还真没人会用。正发愁呢！这不，捡了金元宝，没处花啊！” 秦峰闻言，眼睛亮了一下。他转过身，对着自己那群兵喊了一声：“刘大疤瘌！” 人群中，那个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老兵应声而出，几步走到秦峰面前，立正站好，声音洪亮：“到！” “给林纵队长报个家门。”秦峰道。 刀疤脸转向林楚生，敬了个还算标准的军礼：“报告长官！卑职刘山，原国军十四军补充二团炮兵连一排中士班长！操弄过法造75山炮和晋造的土炮！这九二炮没摸过，但炮这玩意儿，都他娘的一个道理，给点时间，俺肯定能让它响起来！” 林楚生眼睛一亮，上下打量着这个叫刘山的刀疤脸老兵。 看他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不像是在吹牛。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他当即拍板：“好！刘山是吧？从现在起，你就是咱们黑虎纵队支援班的班长！专门负责给老子伺候好这几门炮！李飞！” “到！”炮兵班长李飞连忙跑了过来。 “你带炮兵班的人，以后就跟着刘班长，好好学！尽快把这几门炮给老子弄明白！需要什么零件，缺什么东西，直接跟我说！” 林楚生毫不客气地直接下了命令，然后转向秦峰，“秦排长，你看这样安排如何？你带来的弟兄，暂时编成一个支援班，由你担任班长，你看……” 秦峰听完了林楚生的话皱起了眉头，打断了他的话：“林纵队长，安排刘山负责炮，我没意见，他确实是炮兵的好手。但是……这个支援班班长，我不能当。” 林楚生一愣：“哦？为何？嫌官小了？”他心里嘀咕，这中央军的军官，架子还真不小。 秦峰摇了摇头，目光坚定地看着林楚生，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军装和腰间的枪：“我秦峰，是个步兵！我的枪法，我的弟兄，都应该在最前面！跟鬼子面对面地干！ 让我带着人躲在后面敲边鼓，或者像刘山一样摆弄那些铁疙瘩，我不干！ 要去，就去一线！当一个普通的步兵班长，或者一个小兵都行！只要能让我带队冲锋杀敌！” 这番话掷地有声，带着一股军人的血性和执拗。 林楚生再次愣住了，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秦峰的肩膀：“好！好一个秦峰！有种！我林楚生就喜欢你这样的！ 行！老子答应你！支援班班长是刘山！你秦峰，从今天起，就是我黑虎纵队第五步兵班的班长！跟王老根、二愣子他们一样！装备，明天一早，让张政委给你补齐！保证让你和你的弟兄们鸟枪换炮！” 秦峰看着林楚生眼中真诚的欣赏，心中那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了不少。他郑重地点了点头：“谢纵队长！”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林楚生笑道，随即招呼王老根过来，“老根叔，这是新来的五班长秦峰，这是支援班长刘山。 你多照应着点，安排一下住处，顺便……把咱们这儿的规矩，跟他们好好说道说道。” “放心吧，纵队长！”王老根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热情地搂住秦峰和刘山的肩膀，“走走走，秦兄弟，刘兄弟，咱先找地方安顿下来，喝口热乎的，有啥话，咱慢慢唠！” 看着王老根不由分说地将秦峰和刘山拉走，融入营地那热火朝天的氛围中，林楚生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个秦峰，有点意思。或许，能成为一个不错的助力。 与此同时，黑虎山外围，一条通往山下镇子的大路上。 方振国带着那三十个选择离开的溃兵，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黑暗中摸索前行。山风吹过，带来刺骨的寒意，也吹得他心头那股无名火越烧越旺。 “呸！什么狗屁黑虎纵队！我看就是一群占山为王的土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也敢自称纵队长？还敢对老子指手画脚？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方振国一边走，一边低声咒骂着，唾沫星子横飞。 他越想越气。想他方振国，好歹也是中央军少校营副，尸山血海里滚过来的，居然被一个十五六岁的娃娃给比下去了？那小子凭什么？就凭他运气好，打了个伏击，灭了一帮轻敌冒进的小鬼子？这算什么本事！ “还有那个秦峰！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亏老子一路带着他！现在居然为了几口吃的，几条破枪，就自甘堕落，跟土匪混在一起！燕平大学的高材生？我呸！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真是蛇鼠一窝，都不是好东西！” 他骂秦峰，其实更多的是在发泄自己内心的不甘和失落。 他原本的算盘打得很好，凭着自己少校的军衔和资历，到了这黑虎山，就算不能主导这股势力，至少也能混个二把手当当。 到时候，收拢人马，积蓄力量，再想办法联系上老部队，说不定还能将功补过，官升一级。 可现实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那所谓的“黑虎纵队”，头头竟然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让自己给一个娃娃当副手？他方振国丢不起这个人！哪怕这小子真的有几分邪门，能打败鬼子，他也拉不下这个脸！ 第90章 不能说实话! 他正沉浸在自己恶毒的幻想中，冷不防，前方黑暗的树林里，突然亮起了几道刺眼的手电光柱！ “什么人？！”方振国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举起手里那支没几发子弹的破枪。 “趴下！！”他身后的一个老兵反应更快，凄厉地大吼一声。 但已经晚了！ “砰！砰！砰！”几声清脆的枪响，几乎同时响起！ 方振国只觉得身边几个人影闷哼一声，软软地倒了下去。 紧接着，周围的草丛里、树林后，“哗啦啦”一阵响动，无数个穿着土黄色军服、头上插着伪装草的黑影站了起来！ “缴枪不杀！！” “手を上げろ！（举起手来！）” “抵抗すれば杀すぞ！（抵抗就杀了你们！）” 几十声带着浓重口音的日语和蹩脚的中文，同时在四周响起！黑洞洞的枪口从四面八方对准了他们！ 手电光晃动，照亮了那些从黑暗中冒出来的日军士兵冰冷而狰狞的面孔。 方振国和他剩下的二十几个溃兵，瞬间被团团包围！ 看着周围那密密麻麻的日军士兵，还有地上那几具还在抽搐的同伴尸体，方振国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两个字： 完了！ 方振国被两个如狼似虎的日军士兵粗暴地拖拽着，像一条破麻袋般扔进了灯火通明的指挥帐篷。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脸上火辣辣地疼，嘴角和鼻孔里全是血腥味。 刚才在外面，那几个负责把他“请”进来的士兵，可没少用枪托和皮靴“招待”他。 他挣扎着抬起头，眩晕感稍退，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心脏猛地一沉，差点停跳。 帐篷里站满了人，十几道冰冷、审视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正中央，一张行军桌后，坐着一个肩扛少佐军衔、面色阴沉的中年军官，眼神锐利如刀，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桌子两旁，站着一排尉官和佐官，个个腰杆笔挺，表情严肃，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这阵仗……比他当初在军部接受师长训话时还要吓人！ 方振国毫不怀疑，只要自己说错一句话，或者稍有迟疑，下一秒就会被拖出去，脑袋搬家。 求生的本能让他瞬间将所有的怨气、不甘和对林楚生的嫉妒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 居中的山田信雄看着地上这个蜷缩成一团、浑身脏污、脸上挂彩的“龙国军官”，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强压下心中的厌恶和鄙夷，用脚盆语冷冷地吩咐了几句。 旁边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像是翻译官的脚盆军中尉立刻上前一步，用一口带着明显口音、蹩脚但勉强能听懂的中文问道：“姓名！番号！军衔！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老实交代！” 方振国哪敢有半点隐瞒和耍滑头，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的身份、部队番号、以及如何从林吉省一路溃败南下，如何误打误撞进入黑虎山，如何遇到那伙“土匪”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全部说了出来。 为了活命，他甚至添油加醋地描述了自己这一路的艰辛和不易，试图博取一丝同情。 翻译官耐着性子，逐字逐句地将方振国的话翻译给山田信雄听。 山田信雄起初听得有些不耐烦，这些溃兵的故事他听得太多了，无非就是损兵折将、丢盔弃甲，没什么新鲜的。 但当翻译官提到方振国说他们进入黑虎山后，遇到了一伙盘踞在山里的武装时，山田信雄的眼睛猛地眯了起来。 “等等！”他抬手打断了翻译官，“他说他接触了山里的武装？问他！那些人是什么来头？打什么旗号？有多少人？什么装备？” 翻译官连忙将山田信雄的问题转述给方振国。 听到这个问题，方振国的心猛地一跳。 他下意识地犹豫了一下。出卖同胞，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尤其是在这些凶神恶煞的日本人面前。 而且，他心里隐隐还有一丝侥幸，万一……万一自己扛过去，不说出来，是不是还能留条后路？ 然而，他这片刻的迟疑，在山田信雄眼中，却成了负隅顽抗的证明！ “八嘎！”山田信雄猛地一拍桌子，眼中凶光毕露。他“唰”地抽出腰间的南部十四式手枪，动作快如闪电，“咔嚓”一声，子弹顶上火膛，黑洞洞的枪口直接指向了方振国的脑袋！ 冰冷的杀意瞬间笼罩了方振国！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头顶，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刚才被枪托砸脑袋的恐惧再次袭来，他甚至能闻到那枪口上残留的硝烟味。 “我说！我说！别开枪！长官饶命啊！”方振国吓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上什么民族气节和同胞情谊，像条被踩了尾巴的狗一样，猛地磕起头来，额头撞在冰冷的地面上砰砰作响，声音带着哭腔，尖利地嘶喊道：“他们……他们不叫土匪！他们有名字！叫……叫黑虎纵队！对！黑虎纵队！” 这个名字，他还是从那个狂妄的小子口中听到的。当时他嗤之以鼻，现在却成了他救命的稻草！ 翻译官愣了一下，连忙将这个新名词翻译给山田信雄。 “黑虎纵队……？”山田信雄听到这个名字，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枪，但眼神中的冰冷和审视却丝毫未减。他在口中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的脚盆语发音：“ブラックタイガー……部队？” 黑虎纵队！ 这个名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在山田信雄的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之前所有的情报都显示，黑虎山里只有一些不成气候的土匪绺子，以及小股流窜的游击队。 可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有名有号的“纵队”？而且，根据伊藤那个废物的报告，这支部队火力凶猛，战术狡猾，甚至拥有迫击炮！ 难道……伊藤遭遇的，以及之前让他屡屡受挫的，就是这支所谓的“黑虎纵队”？ 山田信雄的目光再次锁定在方振国身上，语气变得更加森寒：“黑虎纵队？详细说说！他们的头领是谁？有多少人？装备如何？你都看到了什么？！” 翻译官立刻将问题抛给地上的方振国。 方振国的心脏又提了起来。来了，关键问题来了！他知道，自己的回答将直接决定山田信雄对这支“黑虎纵队”的判断，也间接关系到自己能不能活下去，甚至活得好一点。 他的眼珠子急速转动着。说实话？告诉日本人，那伙人其实总共也就三十来号人，算上新收编的溃兵，撑死一个加强排多点的兵力？ 那帮日本人会不会觉得被耍了，或者觉得这么点人都搞不定，更加恼羞成怒，直接把自己毙了？ 而且，万一……万一日本人真的轻敌冒进，被那个姓林的毛头小子再打个伏击，自己岂不是白白送死？ 不行！不能说实话！ 第91章 暴风前夜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夸大！必须狠狠地夸大！ 把那伙人的实力吹得天花乱坠，让日本人觉得这是一块硬骨头，轻易不敢啃！ 这样，他们或许会更加倚重自己这个“熟悉情况”的向导，自己的小命也就更有保障！说不定，还能借日本人的手，灭了那个让自己颜面扫地的“黑虎纵队”，一解心头之恨！ 想到这里，方振国脸上立刻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惊恐和后怕，声音也带上了颤抖：“人……人很多！非常多！长官！ 我……我们虽然没敢靠得太近，怕被他们发现，但远远地看……营地里人头攒动，篝火连成一片！少说……少说也得有两三百号人！” 他故意顿了一下，咽了口唾沫，仿佛在回忆什么可怕的场景：“而且……他们装备非常好！我亲眼看到，他们营地里堆着好多崭新的武器！ 步枪、机枪……对了！还有炮！他们有炮！不是那种土炮，是……是跟你们一样的……那种大炮！” 他努力回忆着在林楚生营地里看到的九二炮部件，比划着大小：“好几门！黑黝黝的，炮管老粗了！他们打仗的时候，炮弹就像不要钱一样往下砸！ 我们就是听到他们用炮轰鬼……哦不，是轰皇军，才确认他们不是一般的土匪！” “士气！他们的士气非常高！”方振国越说越起劲，仿佛自己真的见证了一支强大的军队。 翻译官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努力将方振国这番添油加醋、半真半假的话翻译给山田信雄。 山田信雄静静地听着，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 两三百人？装备精良？拥有多门步兵炮？ 这个描述，与伊藤一真那个废物之前的报告，虽然在具体人数上有所出入伊藤说三四百，这个龙国人说两三百，但在关键点上，例如拥有重武器，迫击炮、步兵炮、火力凶猛、组织度较高这几点，竟然惊人地吻合了！ 两个来自不同阵营、互相并不认识的人，都给出了相似度极高的描述！这大大增加了情报的可信度！ 山田信雄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也打消了。 看来，这黑虎山里，确实盘踞着一支实力不容小觑的龙国武装力量！难怪伊藤会惨败！难怪自己之前的小股清剿屡屡受挫！ 确认了敌人的“强大”，山田信雄反而松了一口气。 这至少证明了，之前的失败并非完全是己方无能，而是敌人确实狡猾且强大。这样一来，他向上级汇报时，也有了更“充分”的理由。 同时，一股更加炽烈的怒火和昂扬的战意也在他胸中升腾！ 一支拥有两三百人、配备火炮的正规军级别的敌人？ 好！很好！这才配做他山田信雄的对手！之前那些小打小闹的“剿匪”，简直是在浪费他的时间和帝国的资源！ 现在，目标明确了！敌人虽然强大，但并非不可战胜！自己手里，有三个完整的中队，一个加强过来的炮兵中队，总兵力超过六百人！还有充足的弹药和重火力支援！ 兵力对比，自己这边是二比一甚至三比一！火力对比，自己这边更是占据绝对优势！再加上这个熟悉地形的“向导”…… 山田信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厉芒。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看到了自己亲手将这支胆敢挑衅帝国威严的“黑虎纵队”彻底碾碎，用他们的鲜血洗刷自己耻辱的场景！ 他看着地上还在瑟瑟发抖的方振国，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就像在看一件还有利用价值的工具。 “很好。”山田信雄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平静，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你的情报很有价值。” 他对着旁边的卫兵挥了挥手，用日语吩咐道：“带下去，给他点吃的，治好伤。看管起来，明天早上，让他带路，进山剿灭‘黑虎纵队’！” “哈依！”卫兵轰然应诺，上前架起几乎瘫软的方振国。 方振国听到自己暂时安全了，还能有吃的，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连忙点头哈腰，嘴里不停地喊着：“谢谢长官！谢谢太君！我一定带好路！一定帮皇军剿灭那帮土匪……不，是黑虎纵队！” 被拖出帐篷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山田信雄那冰冷的眼神，心中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他隐隐感觉，自己似乎跳进了一个更大的漩涡，前途未卜。 但眼下，能活命就是最大的幸运了。至于明天……明天再说吧。 帐篷内，山田信雄站起身，走到悬挂的军用地图前。他的手指重重地戳在黑虎山那片深绿色的区域，眼神锐利如鹰。 “命令！”他的声音斩钉截铁，“所有部队，今晚充分休息！检查武器弹药！明日凌晨四时集合，五时准时出发！目标黑虎山核心区域！彻底肃清‘黑虎纵队’！” “炮兵中队！”他转向炮兵指挥官，“将所有野战炮准备好，由骡马和工兵优先运送！务必在明天上午八时前，在预定炮兵阵地完成组装和测距！我要在发起总攻前，先给那些‘黑虎’们来一顿开胃大餐！” “侦察部队，前出五十里，严密监视黑虎山各处要道！一旦发现‘黑虎纵队’有转移迹象，立刻报告！绝不能让他们跑了！” “通讯部队，确保与各中队、炮兵阵地以及师团司令部的联络畅通！” 一道道命令被迅速下达，整个日军临时营地，如同一个被拧紧了发条的战争机器，开始高速运转起来。 士兵们擦拭着武器，检查着装备，眼神中充满了即将投入大战的狂热和紧张。 沉寂的夜色下，一股肃杀之气，正悄然朝着黑虎山深处弥漫开去…… 黑虎纵队的临时营地，与山外日军那紧张肃杀的气氛截然不同，正沉浸在一片忙碌而略显混乱的热闹之中。 胜利的喜悦并未完全消散，缴获的大量武器弹药被分门别类地堆放着，战士们看着那些崭新的三八大盖、歪把子机枪，还有那几门黑黝黝的九二炮部件，脸上依旧洋溢着兴奋。 但连续的行军、激烈的战斗以及搬运沉重战利品的疲惫，也让大多数人显得有些精神萎靡。 夜色已深，篝火噼啪作响，驱散着山林的寒意。 伤员们被安置在最避风的角落，张浩云仔细地给一个胳膊被弹片划伤的战士重新换药，动作轻柔，嘴里还低声安慰着。 狗剩坐在不远处，怀里抱着那支缴获的三八大盖，眼神依旧有些恍惚，但比起刚回来时，脸色已经好了许多。 王老根正带着几个老兵，就着火光，仔细检查着缴获的掷弹筒，时不时低声交流几句使用心得。 第92章 立刻转移 林楚生刚沉沉睡去，激战让他疲惫到了极点，哪怕身下的干草硌得慌，也阻挡不了睡意如潮水般袭来。 然而，好梦不长，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和压抑不住的惊惶呼喊，猛地将他从黑甜乡中拽了出来。 “纵队长！纵队长！不好了！出事了！！” 是王老根的声音，嘶哑、急切，带着一种林楚生从未听过的惊慌失措。 林楚生一个激灵，猛地坐起身，身上那件缴获的、还带着淡淡硝烟味的脚盆军军毯滑落在地。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自己那个简陋的、用几根树枝和一块油布搭成的“帐篷”。 外面，夜色深沉，篝火的光芒跳跃着，映照着一张张骤然紧张起来的脸。 王老根站在帐篷外，脸色在火光下显得异常难看，额头上全是汗珠，胸膛剧烈起伏。 他身旁，还站着一个穿着粗布衣裳，打着绑腿，手里攥着一杆老旧汉阳造的汉子，这人他认识是下河村赤卫队长队长赵铁柱，同样是气喘吁吁，满脸惊恐。 “怎么了？老根叔，出什么事了？慌成这样？”林楚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锐利地扫过两人。 他知道，能让王老根这个队长如此失态，事情绝对小不了。 没等王老根开口，旁边赵铁柱抢先一步，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的恐惧：“首…首长！出大事了！鬼子！大批的鬼子！！” 林楚生眉头一紧，目光转向赵铁柱，沉声问道：“有多少人？你们是怎么发现的？说清楚！” 赵铁柱咽了口唾沫，努力平复着呼吸，但声音依旧发颤：“俺…俺们一开始也没发现。 村里人都准备睡了，就听到南边大路那边，远远传来几声枪响，闷闷的，听不太清。” 枪响？林楚生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方振国那伙人？ 赵铁柱继续说道：“俺觉得不对劲，就带了几个胆大的弟兄，悄悄摸过去看看。 我的乖乖！首长！俺们不敢靠太近，怕被鬼子哨兵发现，就趴在河对岸的土坎后面瞅。 好家伙！大路上，停着一长溜的铁王八！就是鬼子那种大车！影影绰绰的，数不清有多少辆，怕是得有几十辆！ 车灯都关着，黑乎乎一片！还有河床上！黑压压的全是人！全是鬼子！戴着钢盔，背着枪，密密麻麻的，跟蚂蚁一样！少说……少说也得有好几百号人！正顺着河道往山里摸呢！” 几十辆卡车！好几百号人！ 这个数字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林楚生和周围所有听到的人心上。 刚刚还弥漫在营地里的胜利喜悦和些许放松，瞬间被冰冷的恐惧和巨大的压力取代。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篝火噼啪作响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不是小股的骚扰部队，不是白天那种急功近利的中队。 这是日军的大部队！是冲着他们来的！是来报复的！而且，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猛！ 林楚生的脸色也变得异常凝重，眉头紧锁，如同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娘的，小鬼子反应够快的！自己屁股还没坐热，大部队就压上来了！看来，“阎王鼻子”那一仗，是真的把小鬼子打疼了，打急了！ 他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几百人，几十辆卡车，这至少来了两个中队的兵力！甚至可能更多！这次是倾巢出动，势要将他们这支“黑虎纵队”彻底碾碎在黑虎山里！ 短暂的震惊之后，林楚生迅速恢复了冷静。现在不是恐慌的时候，必须立刻做出应对！ 他看向赵铁柱，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赵队长！你听我命令！第一，立刻派人回去，通知下河村和上河村的所有乡亲，马上转移！带上能带的粮食和细软，往北边更深的山里躲！越快越好！告诉他们，鬼子大部队来了，村子不能待了！” “是！首长！”赵铁柱虽然害怕，但听到明确的命令，精神反倒振作了一些，大声应道。 “第二！”林楚生继续说道，“你们赤卫队熟悉地形，立刻组织人手，在鬼子可能经过的所有小路、隘口，给我布置诡雷！越多越好！石头、竹签、猎套、土炸药，有什么用什么！目的只有一个，拖慢鬼子的行军速度！给我们争取时间！注意安全，布完雷立刻撤离，不要跟鬼子硬拼！” “明白！首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赵铁柱重重点头，转身就走。 处理完最紧急的外部事务，林楚生立刻转身，对着脸色同样凝重的王老根和其他几个被惊醒的骨干厉声道：“老根叔！立刻把张政委、二愣子、李飞、刘山、秦峰…所有班长都叫起来！到我这里紧急开会！快！” “是！”王老根应了一声，立刻和其他人分头行动。 很快，黑虎纵队的核心成员，包括刚刚加入的秦峰和刘山，都聚集到了林楚生那个简陋的帐篷前。 除了林楚生、张浩云和少数几个老兵，大部分人的脸上都带着惊魂未定和浓浓的忧虑。 尤其是秦峰带来的那二十几个原中央军士兵，他们刚刚找到一个落脚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又面临灭顶之灾，眼神中充满了不安和迷茫。 秦峰和刘山的脸色也十分难看。他们都是经历过大阵仗的人，自然明白几百号装备精良的日军意味着什么。 “都到齐了？”林楚生环视一圈，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情况，想必大家刚才都听到了。 下河村赤卫队的消息，南边大路发现大批鬼子，至少两个中队的兵力，正顺着河道向我们这边摸过来。”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这说明两件事。第一，我们今天在‘阎王鼻子’干掉敌人一个中队，彻底激怒了鬼子。 第二，鬼子的报复来得比我们预想的要快得多，也狠得多！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想把我们一口吞掉！” 帐篷前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刚刚缴获武器的兴奋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沉甸甸的危机感。 张浩云他的表情异常严肃：“纵队长，情况非常危急。我们现在的位置，只是一个临时营地，无险可守。 一旦被鬼子咬住，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必须立刻转移！” 第93章 新武器 “转移？往哪转？”王老根皱着眉头，嘬着牙花子，“这黑虎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咱们熟悉的路就那么几条，鬼子肯定也会重点搜索。 而且……咱们还有这些‘宝贝疙瘩’！”他指了指不远处用油布盖着的九二炮部件，“这玩意儿死沉死沉的，带着它们，咱们能跑多快？” 二愣子瓮声瓮气地说道：“怕个球！跟他们干！咱们昨天能灭他一个中队，今天就能再灭他一个大队！咱们有炮了！” “干个屁！”王老根瞪了他一眼，“你小子以为打仗是过家家？昨天那是伏击！占了地利！ 鬼子轻敌！今天呢？鬼子大部队压上来，有备而来，还带着炮兵！咱们这点人，够给人家塞牙缝吗？硬拼就是找死！” 李飞也脸色发白地补充道：“纵队长，咱们缴获的迫击炮弹昨天打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不到二十发。九二炮的炮弹倒是不少，可……” 刘山，那个新来的炮兵班长老兵，搓着手，一脸焦急：“纵队长！这九二炮我有信心第一发就响！” 新加入的秦峰一直沉默着，仔细观察着林楚生和其他人的反应。 此刻，他终于开口了，声音沉稳，带着职业军人特有的条理：“林纵队长，张政委，各位。 恕我直言，以日军的行军速度和作战风格，他们很可能会采取分进合击、重点包抄的战术。 我们现在的位置，很可能已经在他们的预定包围圈之内，或者正在进入。 硬拼确实是下策。当务之急，是立刻跳出这个可能存在的包围圈，向更安全、更隐蔽的纵深地带转移。” 他看了一眼那些九二炮部件，继续道：“至于这些重武器…王班长和刘班长说得对，它们现在是巨大的累赘。 在无法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强行携带它们，只会危及整个队伍的生存。我的建议是…有所取舍。”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林楚生身上，等待着他的最终决定。 林楚生没有立刻说话，他在原地来回踱了几步，篝火的光芒在他年轻却异常沉稳的脸上跳跃。 他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知道，现在自己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到这几十号弟兄的身家性命，关系到黑虎纵队能否挺过这一关。压力如同实质般压在他的肩上。 不能慌！绝对不能慌！他是主心骨，他要是乱了，队伍就彻底散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硬拼不行，坐以待毙更不行，唯一的选择似乎只有利用地形优势，边打边撤，拖延时间，寻找战机。 可怎么拖？怎么打？用什么来弥补兵力和火力上的巨大差距？ 对了！兵工厂！ 林楚生心中一动，意识瞬间沉入了脑海中的“征战兵工厂”系统界面。昏暗的界面上，代表战争点数的数字正在闪烁1786！ 这是之前几次战斗和回收零散武器积攒下来的点数，加上“阎王鼻子”一战击溃日军一个中队，系统奖励了不少点数。他之前一直没舍得用，想着攒起来搞个大家伙。但现在，火烧眉毛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武器研发列表中的一个灰色选项上【m1加兰德半自动步枪】。下面标注着解锁所需点数：3000。 算上上次冲进去的800点，还差几百点数 林楚生毫不犹豫，立刻下达指令：战斗中缴获的所有日军三八式步枪、歪把子机枪、九二式重机枪（损坏）、掷弹筒及部分弹药！” 系统界面上光芒一闪，一连串数字跳动。 【回收三八式步枪121支……获得战争点数363点】 【回收大正十一式轻机枪3挺（损坏）……获得战争点数150点】 1786+800+362+150。 3098成了！ 林楚生心中狂喜，立刻将意念集中在m1加兰德的选项上：“解锁m1加兰德半自动步枪！” 【战争点数-2200】 【m1加兰德半自动步枪生产线解锁成功！】 【首次解锁奖励：m1加兰德步枪 x 30支，.30-06步枪弹 x 10箱（每箱1500发），请注意查收！】 成了！林楚生差点没忍住当场蹦起来！还有试用装？！30支！这简直是雪中送炭！ 有了这批火力凶猛的半自动步枪，他的计划就有了实现的可能！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原本沉稳的脸上也多了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 “一班长！” “到！”王老根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 “去！到存放缴获物资的帐篷最里面，把我之前‘藏’起来的那几个大箱子抬出来！动作快！”林楚生吩咐道。 “藏起来的箱子？”王老根一脸懵，他怎么不记得纵队长藏了什么宝贝疙瘩？不过他没有多问，军令如山，立刻招呼着身边几个战士：“走！跟我来！”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林楚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有张浩云若有所思地看了林楚生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不一会儿，王老根带着几个战士，吭哧吭哧地抬着六个沉甸甸的、看起来崭新却又样式古怪的木头箱子回来了。“咚！咚！咚！”三声闷响，箱子被放在了篝火旁的空地上。 “纵队长，是这玩意儿？”王老根擦了擦额头的汗，好奇地打量着箱子。 “打开！”林楚生示意。 王老根找来一根撬棍，费力地撬开其中一个箱盖。随着“吱呀”一声，箱盖被掀开，露出了里面码放得整整齐齐的、泛着幽幽蓝光的崭新步枪！ “嘶——”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箱子里装的，是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步枪。 枪身比三八大盖略短，枪托是漂亮的木质，枪管上方覆盖着一层带散热孔的木质护木，最奇特的是，这枪没有传统步枪那长长的枪栓拉柄！ “这……这是啥枪？”二愣子瞪圆了眼睛，忍不住伸手想去摸。 “好家伙！看着就带劲！”刘山也凑了过来，作为炮兵，他对步兵武器不算精通，但也看得出这枪的不凡。 秦峰的瞳孔猛地一缩，他仔细盯着那枪的结构，尤其是那个独特的扳机护圈和枪机部分，这完全不可能是龙国能生产出来的武器。 第94章 放饵 林楚生走上前，从箱子里取出一支m1加兰德，熟练地拉开枪机，检查了一下弹仓，然后拿起旁边一个同样是首次见到的、长方形的金属弹夹，“咔哒”一声按进了弹仓。 “这枪，叫‘八大粒’！”林楚生掂了掂手里的枪，朗声说道，他直接给m1起了个简单粗暴又好记的名字， “不用像三八大盖那样打一枪拉一次枪栓，这玩意儿，只需要上一次膛，就能‘啪啪啪啪’连打八枪！打完八发子弹，空弹夹会自动‘叮’一声跳出来！火力，比你们手里的家伙，猛得多！” “啥？！连打八枪？！” “我的乖乖！这么厉害？！” “自动……跳弹夹？” 所有人都被震住了！连打八枪的步枪？这简直闻所未闻！这火力，几乎赶上一挺轻机枪了！ 王老根激动得脸都红了，搓着手道：“纵队长！这……这宝贝疙瘩，真是给咱们用的？” “当然！”林楚生将手里的“八大粒”递给王老根，“时间紧迫，没时间详细教了。 记住，这样装弹，”他拿起一个弹夹演示，“这样拉枪机上膛。 打光了弹夹自己会跳出来，再装新的就行。很简单！” 他转向众人，目光变得锐利而坚定：“有了这‘八大粒’，咱们就有了跟小鬼子掰手腕的本钱！现在，我命令！” 所有人精神一振，齐刷刷地看向林楚生。 林楚生走到临时搭建的沙盘前，拿起一根树枝，指点着上面的标记：“鬼子从南边来，人多势众，火力猛，还有炮。 硬顶肯定不行。咱们得把他们引进来，引到对咱们有利的地形，再狠狠地干他一家伙！” 他指向沙盘上一处狭窄的隘口：“这里，鹰愁涧！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一班长！” “到！”王老根上前一步。 “你带一班，配六支‘八大粒’，两挺歪把子，两具掷弹筒！立刻出发，赶到鹰愁涧设伏！给我狠狠地打！把你们手里的家伙都给我招呼上去！打出气势来！但是，记住！” 林楚生加重了语气，“打完第一轮，不管战果如何，立刻就撤！把鬼子往北边引！千万不要恋战！鬼子的炮弹可不长眼！” “是！保证完成任务！”王老根兴奋地应道，有了新枪，他底气足了不少。 林楚生又指向沙盘上另一处靠近山涧的小路：“五班长秦峰！” “到！”秦峰出列，神色郑重。 “你带五班，同样配六支‘八大粒’，剩下的人带上捷克式和三八大盖。 在这里设伏！”林楚生指着地图，“王老根他们撤退后，追击的鬼子必然会经过这里！你们的任务和一班一样，给追上来的鬼子一记狠的！打完，立刻撤退！沿着这条小路，向这里靠拢！” 他指向沙盘上一片相对开阔的山间平地：“二班长二愣子！” “到！”二愣子摩拳擦掌。 “你带二班，还有李飞的炮兵班（迫击炮），在这里接应一班和五班！等鬼子追到这里，稍微阻击一下，做出要决战的样子，然后，继续撤退！把鬼子彻底引向这里！” 林楚生的树枝，最终落在了沙盘上最高的一座山峰图标上。那座山峰画得格外醒目，旁边标注着三个字飞虎岭！ “这里，飞虎岭！就是我们和这帮狗娘养的小鬼子，决一死战的地方！” 秦峰看着沙盘，眉头微蹙，忍不住提问道：“纵队长，我们现在有了新武器，火力大增。 鹰愁涧地势险要，我们依托地形，打一个防守反击，不是更稳妥吗？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搞得这么复杂？” 林楚生看了秦峰一眼，点了点头：“秦班长问得好。鹰愁涧确实是个好地方，如果我手里有一个营的兵力，或者能确定鬼子没有重炮，在那里打反击确实是上策。”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但是，你忽略了一个关键信息！敌人这次来了至少两个中队，甚至更多！而且是气急败坏地来报复！ 这种规模的行动，你觉得他们会不带上射程更远威力更大的山炮吗？一旦我们在鹰愁涧被他们的炮火覆盖，那狭窄的地形，就会变成我们的坟场！连躲都没地方躲！” 秦峰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不再说话了。他知道林楚生说的是事实。 步兵炮还好说，要是对方真带了75毫米山炮，那玩意儿射程超过七八公里，鹰愁涧那点纵深，根本不够看，几轮炮击下来，自己这点人渣都剩不下。 林楚生继续说道：“所以，我们必须把鬼子引进来！引到飞虎岭！飞虎岭距离南边大路超过十五公里，山高林密，地形复杂，小鬼子那些笨重的野战炮根本上不来，就算找到发射阵地，也够不着咱们！而我们……” 他看了一眼旁边盖着油布的九二炮，“咱们这两门宝贝疙瘩，虽然射程近，只有不到三公里，但只要把它们弄到飞虎岭顶上，居高临下，射程至少能翻一倍！到时候，咱们也有了‘远程’火力，就能跟鬼子好好说道说道了！” 听完林楚生的全盘计划，众人恍然大悟，心中的疑虑和恐惧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紧张的兴奋和期待。 原来纵队长早就想好了对策！每一步都是环环相扣，目的就是要把鬼子这条大鱼，钓进他们精心准备的“鱼缸”里！ 林楚生看向王老根和秦峰，表情郑重：“一班长，五班长，你们两个班的任务最重，也最危险！ 你们是鱼饵，能不能把鬼子钓上来，就看你们的了！记住，枪一响，鬼子的炮弹随时可能落下，千万不要恋战！完成任务，立刻撤退！安全第一！” “是！纵队长放心！”王老根拍着胸脯保证。 “明白！”秦峰也重重点头，眼神中充满了决心。 “好！”林楚生大手一挥，“任务明确，立刻行动！除了第一、第五班，其他人，立刻组织人手，帮助支援班刘山！把咱们那两门‘传家宝’，给我运到飞虎岭上去！天亮之前，必须到位！” “是！”众人齐声应诺，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 整个临时营地瞬间变得热闹起来。 战士们迅速行动，领取新枪和弹药的兴奋，搬运沉重炮管的号子声，军官们低声下达命令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紧张而充满力量的战前序曲。 夜色下，一支决心与强敌周旋到底的队伍，正悄然拉开反击的序幕。 第95章 可乘之机 晨曦微露，淡金色的光芒刺破了东方的云层，驱散着笼罩在黑虎山外围河滩上的薄雾。 然而，这象征着新生与希望的曙光，此刻却映照着一幅肃杀的景象。 山田信雄的临时指挥部外，已经集结完毕的日军士兵们鸦雀无声，只有金属碰撞和皮革摩擦的细微声响在空气中传递。 超过六百名士兵，按照中队编制整齐排列，土黄色的军装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扎眼，刺刀在初阳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士兵们脸上的表情大多是麻木的，带着一丝宿醉未醒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长期军事训练和武士道精神浸泡出来的、近乎狂热的服从和即将投入战斗的紧张。 这是一支经过严格训练、装备精良的侵略力量。 九二式重机枪被架设在队伍的两翼，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寂静的山林，掷弹筒兵们正在最后检查炮身和炮弹。 步兵们则紧握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式步枪，腰间挂满了弹药盒和手榴弹。 与之前伊藤中队那种带着几分轻敌冒进的姿态不同，此刻山田信雄麾下的这支部队，散发着一种志在必得的沉稳和更加危险的气息。 河滩开阔处，更是呈现出一派令人心悸的景象。 师团直属的炮兵中队已经展开了阵地。八门粗重的四一式75毫米山炮，如同六只钢铁巨兽，昂首矗立。 炮兵们赤膊上阵，古铜色的肌肉在晨光下泛着油汗，正紧张而有序地忙碌着。 他们调整着炮口角度，测算着射击诸元，黑洞洞的炮口，不约而同地瞄准了远处黑虎山那片连绵起伏、绿意葱葱的山峦。 炮弹箱堆积在一旁，黄澄澄的炮弹在打开的箱盖里，闪烁着致命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火药、机油和士兵汗水的混合气味，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山田信雄站在一面临时竖起的军用地图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穿着笔挺的少佐军服，戴着白手套，腰间的指挥刀擦得锃亮。 昨夜从方振国口中得到的情报，让他对这次行动的重视程度提升到了最高。 一支拥有两三百人、装备精良、甚至拥有步兵炮的“黑虎纵队”？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剿匪”，而是一场标准的野战攻坚！ “都准备好了吗？”他头也不回，声音冷冽地问道。 “哈依！”身后的作战参谋和几个中队长齐声应道。 “方君，”山田信雄转过身，目光落在了一个蜷缩在角落的身影上。 方振国一个激灵，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 经过一夜的“休整”，其实是被关押在一个简陋的帐篷里，得到了一些残羹冷饭和简单的伤口处理他看起来比昨天更加狼狈。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带着血痂，身上的中央军军服沾满了泥土和污渍，皱巴巴地不成样子。 面对山田信雄冰冷的目光，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露出了谄媚而恐惧的笑容：“太…太君，我…我准备好了！随时可以为皇军带路！” 山田信雄看着他那副卑躬屈膝、毫无骨气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和鄙夷。 但他需要这个向导，至少在找到“黑虎纵队”的主力之前，这个龙国军官还有利用价值。 “很好。”山田信雄点了点头，语气没有丝毫温度，“你的任务，就是带我们找到‘黑虎纵队’的老巢。 如果你敢耍花样，或者带错路……”他没有把话说完，但那眼神中的杀意，已经让方振国如坠冰窟。 “不…不敢！绝对不敢！”方振国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对这一带熟得很！保证把皇军带到地方！那帮土匪……不，黑虎纵队，他们狡猾得很，肯定躲在最隐蔽的山沟里！我一定帮太君把他们找出来！” “出发！”山田信雄不再理会他，猛地一挥手，下达了命令。 “呜——”尖锐的军号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全体，前进！” 随着各级指挥官的命令，庞大的日军队伍开始缓缓蠕动。 最前方，是两个小队的尖兵，呈散兵线小心翼翼地向前搜索。 紧随其后的是步兵第一中队，中队长骑在马上，不断下达着指令。 方振国被两个持枪的日军士兵“夹”在第一中队的前面，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布满碎石的山路上，时不时还要回头，用手指点着方向。 队伍的中间，是山田信雄的指挥部人员和通讯兵。 再往后，是另外两个步兵中队和携带重机枪、迫击炮的火力支援分队。 工兵们则牵着骡马，驮载着分解开的九二炮部件，艰难地跟在队伍后面。 长长的行军队列，如同一条土黄色的巨蟒，沿着河谷，开始向着黑虎山的腹地蜿蜒爬行。 方振国走在队伍前面，心脏砰砰直跳，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周围那些日军士兵冰冷的眼神和不时投来的怀疑目光，让他如芒在背。 他知道，自己现在就是走在刀尖上，一步踏错，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他心里对那个所谓的“黑虎纵队”恨之入骨。 如果不是他们，自己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尤其是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居然敢对自己指手画脚！还有秦峰那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等皇军剿灭了他们，看你们还怎么嚣张！ 想到这里，他甚至产生了一丝病态的快感。 他巴不得早点把日本人带到林楚生的老巢，亲眼看着那小子和秦峰被皇军的炮火炸成碎片！ 然而，当他抬头望向前方那层峦叠嶂、云雾缭绕的黑虎山深处时，一丝不安又悄然爬上心头。 那小子……真的那么容易对付吗？昨天那场伏击战的惨烈景象历历在目，绝对不是一般的土匪能干出来的。 “快点走！磨蹭什么？！”身后的日军士兵用枪托不耐烦地捅了他一下，低声呵斥道。 “是！是！”方振国吓得一个趔趄，连忙加快了脚步，脸上挤出更加恭顺的笑容，指向前方一个模糊的山影，“太君，翻过前面那道梁，就快到他们经常活动的区域了！他们肯定想不到，皇军的大部队来得这么快！” 队伍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山路崎岖难行，很多地方甚至没有路，需要在灌木和荆棘中开辟前进。 士兵们很快就开始汗流浃背，沉重的装备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一些士兵开始低声抱怨，但很快就被军官的呵斥声压了下去。 山田信雄骑在马上，眉头微蹙。这黑虎山的地形比他预想的还要复杂。 地图上看起来并不远的路程，实际走起来却异常艰难。 这无疑会增加部队的疲劳，也会给敌人提供更多可乘之机。 第96章 交锋 “命令侦察部队，扩大搜索范围！前出五百米！发现任何可疑情况，立刻报告！”他对着身边的通讯兵下令。 “哈依！” 几个精干的侦察兵迅速脱离大队，如同猿猴般敏捷地钻入了两侧的山林。 太阳越升越高，山林间的雾气渐渐散去，但空气却变得越来越闷热。 队伍在一处相对平缓的河滩地带停下，短暂休整。士兵们贪婪地喝着水囊里的水，啃着干硬的饭团。 方振国也分到了一块饭团和半壶水，他狼吞虎咽地吃着，眼睛却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就在这时，远处山林里，隐约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 这鸟鸣声似乎有些异样，带着一种特定的节奏。 方振国心中一动，这是……山里土匪常用的联络暗号？他下意识地想要提醒身边的日本人，但转念一想，又把话咽了回去。 提醒他们？万一只是自己听错了呢？到时候日本人没发现异常，反而会觉得自己居心叵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 他低下头，继续啃着饭团，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山田信雄显然也注意到了什么，他锐利的目光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但茂密的树林遮挡了视线，什么也看不见。他皱了皱眉，心中那丝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休息结束！继续前进！”他没有过多停留，再次下达了命令。 队伍重新开始行进，气氛变得更加凝重。 士兵们握紧了手里的武器，脚步声也放轻了许多，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一草一木。 方振国走在前面，感觉自己的腿肚子都在发软。他有一种预感，似乎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他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尽量让自己落在队伍稍微靠后的位置。 就在队伍拐过一道弯，进入一条两边是陡峭山壁的狭窄隘口时异变突生！ “砰！砰！砰！砰！砰！” 毫无征兆！猛烈而密集的枪声，如同爆豆般骤然从隘口两侧的山壁上方响起！ 枪声来得太突然，太猛烈！ 完全不同于三八式步枪那种“啪勾”一声的清脆，这是一种更为沉闷、更具爆发力的“砰砰”声，而且密集得如同冰雹砸落在铁皮屋顶！子弹带着尖锐的呼啸，从两侧的山崖上交叉扫射下来，瞬间在拥挤在隘口中的日军队伍里掀起了一片腥风血雨！ “呃啊！” “噗嗤！”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日军尖兵，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密集的弹雨打成了筛子，身体猛地向后仰倒，血花和碎肉四溅，在狭窄的通道内激起一片惊呼和混乱。 “敌袭！敌袭！” “趴下！隐蔽！” 军官们凄厉的嘶吼声和士兵们惊恐的叫喊声混杂在一起。 训练有素的日军士兵下意识地寻找掩体，但在这狭窄的隘口中，除了几块突出的岩石和稀疏的灌木，根本无处可躲！许多士兵只能紧紧贴着冰冷的山壁，或者趴在布满碎石的地面上，徒劳地举起步枪，试图寻找目标。 然而，子弹是从头顶上方近乎垂直的角度射下来的！对方显然占据了绝对的地利！ “哒哒哒哒哒！” 两挺歪把子轻机枪也加入了嘶吼，子弹如同两条火鞭，抽打在日军队伍中，将拥挤的人群扫倒一片又一片。 中弹的士兵发出凄厉的惨叫，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鲜血迅速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更让日军惊骇的是那种连绵不绝的步枪火力！对方的步枪手仿佛根本不需要拉动枪栓，子弹如同流水般倾泻而下，压得他们完全抬不起头！ “八嘎！是朱那人的重机枪吗？怎么会有这么多？！” 一个趴在岩石后的日军曹长惊恐地大喊。 他身边的几个士兵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着他的神经。 方振国在枪声响起的第一时间，就如同受惊的兔子般，连滚带爬地缩到了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 子弹嗖嗖地从他头顶飞过，打在岩石上迸溅出耀眼的火星，碎石屑噼里啪啦地掉落在他身上。 他吓得魂飞魄散，双手抱头，身体抖得像筛糠一样，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 他心里又惊又骇。这火力……比他想象的还要猛烈！那帮“土匪”到底是从哪里搞来这么多厉害的家伙？！难道他们真的有什么了不得的靠山？ 隘口中段，山田信雄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猛烈打击打懵了。 他身边的卫兵第一时间将他扑倒在地，用身体护住他。子弹打在他们周围的地面上，激起一蓬蓬尘土。 “混蛋！！”山田信雄挣扎着抬起头，脸色铁青，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他看到了前方隘口处如同人间地狱般的惨状，听到了士兵们凄厉的惨叫，一股巨大的耻辱感和愤怒涌上心头。 这才刚进山多久？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就遭到了如此迎头痛击！而且对方的火力……竟然如此凶猛！ “炮！掷弹筒！给我压制他们！！”山田信雄嘶声力竭地咆哮着，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变形，“重机枪！给我封锁隘口两侧！步兵第一中队！冲上去！给我把那些该死的支那老鼠揪出来！！”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 后方的掷弹筒兵们手忙脚乱地架起炮筒，但由于地形限制和视线被遮挡，他们很难精确瞄准隐藏在山崖上的敌人，只能朝着大概方向打出几发炮弹。 “咚！咚！咚！” 几发炮弹拖着尖啸声，越过隘口，砸在远处的山坡上，炸开一团团烟雾和泥土，但似乎并未对山崖上的火力点造成有效打击。 与此同时，几挺九二式重机枪被迅速架设起来，沉重的枪身发出“咚咚咚”的怒吼，试图用密集的火力压制山崖上的敌人。 然而，对方居高临下，占据着天然的掩护，重机枪的压制效果并不理想。 “杀给给！！”第一中队的中队长拔出指挥刀，面目狰狞地嘶吼着，试图组织士兵发起冲锋。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更加猛烈的弹雨！ “砰砰砰砰！” “哒哒哒！” 山崖上传来的火力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反而更加精准和致命。冲在前面的几个日军士兵刚跑出几步，就被打倒在地。 后续的士兵看到前面的惨状，冲锋的势头不由得一滞。 就在这混乱和胶着的时刻，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咻——咻——” 几声尖锐的破空声从山崖上传来，紧接着，“轰！轰！轰！”几声剧烈的爆炸在日军队伍中响起！ 是掷弹筒！对方竟然也有掷弹筒！ 第97章 追! 爆炸的气浪将周围的士兵掀翻在地，锋利的弹片四处飞溅，造成了更大的伤亡和恐慌。 原本就混乱不堪的队形，彻底被打散了。 “撤退！撤退！快撤出隘口！”山田信雄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敌人显然早有准备，利用这处绝佳的地形设下了埋伏。 己方部队挤在狭窄的隘口里，完全成了活靶子，继续待下去只能徒增伤亡。 “立刻清点伤亡！救治伤员！”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冷冷地命令道，“通讯兵！立刻联系炮兵阵地！报告坐标！让他们对这片区域进行火力覆盖！” 无论如何，他绝不能让这帮该死的龙国老鼠就这么轻易地跑掉！他要用炮火把这片山崖彻底犁一遍！ 方振国从岩石后探出头，看到日军狼狈撤退和清点伤亡的景象，心中惊骇之余，也升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刚才那伙人……打得那么狠，却撤得那么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这根本不像是土匪的作风，倒像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在执行诱敌任务？ 诱敌？他猛地打了个冷颤。难道……这是一个圈套？！ 他偷偷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眼神几乎要吃人的山田信雄，赶紧把这个可怕的念头压了下去。 现在，他只希望日本人赶紧把怒火发泄出去，千万别迁怒到自己这个“向导”身上。 炮弹带着刺耳的尖啸声，如同死神的镰刀，呼啸着砸向鹰愁涧两侧的山崖。 “轰！轰隆隆——！” 剧烈的爆炸声在狭窄的山谷间回荡，震耳欲聋。 泥土、碎石和被炸断的树木枝干冲天而起，又噼里啪啦地落下。 四一式山炮和九二式步兵炮的混合炮击，将刚才还是伏击战场的山崖，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和炼狱。 浓烈的硝烟弥漫开来，遮蔽了天空，呛得人无法呼吸。 山田信雄站在隘口之外，举着望远镜，面无表情地看着炮弹肆虐的景象。 他身后的日军士兵们，则带着一种混合着恐惧和复仇快感的复杂神情，看着己方的炮火发威。 刚才被压着打的憋屈，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些许宣泄。 然而，山田信雄的心情却没有丝毫放松。 炮击持续了足足十分钟，几乎将那两片山崖彻底犁了一遍。 但除了炸毁了一些岩石和树木，并没有发现任何敌人活动的迹象，更别说尸体了。 敌人，早就跑了！在他下令炮击之前，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让他更加确定，刚才的伏击，绝非偶然，而是一次精心策划的行动！对方的目的，似乎并不是要在这里和自己决一死战，更像是……试探？或者说，是迟滞和消耗？ “报告少佐！伤亡统计出来了！”作战参谋快步跑来，脸色难看地递上一份报告，“阵亡38人，重伤27人，轻伤…轻伤还需要进一步确认，但至少超过50人！” “纳尼？！”山田信雄一把夺过报告，看着上面触目惊心的数字，瞳孔猛地一缩。 仅仅一次短暂的伏击，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就损失了超过50人？这几乎相当于损失了半个标准步兵小队！ 巨大的耻辱感和难以置信的愤怒，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喷发！他紧紧攥着那份报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八嘎！八嘎呀路！！”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猛地将报告揉成一团，狠狠地摔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一群废物！饭桶！帝国精锐的士兵，被一群藏头露尾的龙国土匪打死这么多人！！”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双眼布满血丝，额头上的青筋像蚯蚓一样暴突着。 周围的军官们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他们从未见过一向沉稳的山田少佐如此失态。 发泄了一阵，山田信雄猛地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是帝国军官，不是街头泼妇！愤怒解决不了问题。 他的目光重新变得冰冷而锐利，扫过面前的军官和士兵。 “耻辱！这是帝国军人的耻辱！”山田信雄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虽然压低了，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寒意，“我们不能让这些胆敢挑衅帝国的跳梁小丑，就这样逃脱惩罚！” 他转过身，指向前方依旧硝烟弥漫的隘口。 “清点所有伤亡！将尸体妥善收敛！重伤员立刻后送！轻伤员简单包扎后，全部归队！”他迅速下达命令，语气恢复了军人特有的干脆利落，“通讯兵！向师团部报告情况！请求增援！同时，命令河滩的炮兵，原地待命，等待进一步指令！” “哈依！” “哈依！” 军官们纷纷应诺，立刻开始行动。 山田信雄再次看向方振国，那个龙国军官此刻正缩在岩石后面，抖得像一片秋风中的落叶。 山田信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但很快又被压了下去。现在还不是解决这个废物的时候。 “方君！”山田信雄冷冷地喊道。 “到…到！”方振国浑身一颤，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山田信雄的眼睛。 “你确定，他们躲在黑虎山深处？”山田信雄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刀子一样刺入方振国耳中。 “确…确定！太君！他们肯定不敢在外面待着！”方振国连忙点头哈腰，“他们……他们都是山里的土匪，最喜欢躲在深山老林里！”他极力撇清林楚生那伙人与正规军的关系，仿佛这样就能减轻自己的罪责。 山田信雄盯着他看了几秒，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任何一丝谎言的痕迹。但方振国的表情除了恐惧，就只有谄媚。 “很好。”山田信雄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么，继续带路吧。 这次，不要再让我失望了。否则……”他没有再说下去，但威胁的意味已经再明显不过。 “是！是！太君放心！我一定带好路！”方振国连声应道，心里却叫苦不迭。 他哪里知道那伙人接下来会去哪里？他刚才的那些话，半真半假，现在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带了。 队伍在短暂的混乱后，迅速得到了整顿。日军士兵们眼神中多了一丝警惕和凝重，刚才的伏击给了他们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他们开始更加小心地搜索前进，队伍之间的距离拉得更开，尖兵和侧翼警戒也更加严密。 方振国再次被推到了队伍前面，由两个刺刀上膛的日军士兵押着。 他走在碎石遍布的山路上，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踩空或者发出太大的声响。他感觉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带着怀疑、警惕，甚至是敌意。 第98章 交替后撤 就在队伍小心翼翼地通过一段靠近山涧的狭窄小路时，方振国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前方几十米外，路边一块巨大的青石后面，有什么东西快速地晃了一下！ 是人影！绝对是人影！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卧倒，然后大喊示警。 但几乎在同一瞬间，一个更快的念头阻止了他——也许是自己眼花了？也许只是山里的野兽？ 如果自己大惊小怪，结果什么都没有，那山田信雄那个煞神，绝对会扒了自己的皮！ 就在他犹豫的这短短一两秒钟—— “砰！砰砰砰砰砰！” 比刚才在鹰愁涧更加骤然、更加狂暴的枪声，如同平地惊雷般炸响！ 这一次，枪声响起的距离更近！而且是从道路前方和侧上方两个方向同时传来！ 那种独特的“八大粒”步枪的射击声，密集得如同狂风暴雨，瞬间将日军的先头部队笼罩！ “噗噗噗！”子弹穿透**的声音，骨骼碎裂的声音，以及士兵中弹后短促而凄厉的惨叫，瞬间响成一片！ 冲在最前面的第二中队的一个小队，几乎是在枪响的同时，就被打倒了一大片！子弹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精准地射向队列中军衔较高的军曹和伍长。 “敌袭！！” “卧倒！！” 凄厉的喊叫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日军的反应明显快了不少。士兵们几乎是本能地扑倒在地，或者寻找着路边稀疏的树木和岩石作为掩护。 “机枪！压制！快！”第二中队的中队长趴在一棵大树后面，声嘶力竭地吼道。 几挺歪把子机枪立刻开始还击，子弹徒劳地扫向枪声传来的方向，但茂密的植被和有利的地形，让对方的身影根本无从捕捉。 秦峰趴在青石后面的射击位上，冷静地扣动着扳机。 m1加兰德强大的后坐力撞击着他的肩膀，枪口喷吐着火舌。 他身边的五班战士们，包括那些刚刚拿到新枪的原中央军士兵，此刻也抛开了最初的紧张，熟练地操作着手中的“八大粒”，将一发发致命的子弹倾泻向敌人。 六支m1加兰德组成的交叉火力，再加上一挺捷克式轻机枪的怒吼，在短短几十秒内，就将这条狭窄的山路变成了一条死亡通道。 山田信雄在队伍中段，听到枪声的瞬间，瞳孔就猛地缩紧！又是伏击！而且距离如此之近！ “野战炮！快！给我轰击坐标xxx，xxx！”他几乎是咆哮着下达命令，同时一把推开试图保护他的副官，“隐蔽什么！给我还击！” 他的副官，一个三十多岁、一直跟随他多年的中尉，刚想说什么，一颗不知从哪里飞来的流弹，带着尖啸声，“噗”的一声，正中他的额头！ 副官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眼神中的焦急变成了茫然，然后整个人像一截木桩般，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鲜血和脑浆溅了山田信雄一身。 山田信雄呆住了。他看着倒在脚下，双目圆睁，死不瞑目的副官，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到了头顶。 这不仅仅是愤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和……茫然。 “少佐阁下！”旁边的卫兵惊呼着将他拉到一块岩石后面。 山田信雄的目光从副官的尸体上移开，落向前方激烈的战场，那冰冷的眼神中，燃烧起了更加疯狂的火焰。 他要杀了他们！他要将这群该死的支那老鼠，碎尸万段！ “炮兵！快！！”他嘶吼着，声音因为混杂着愤怒和某种复杂的情绪而变得异常尖利。 这一次，日军后方的炮兵反应极快。刚才在鹰愁涧吃了亏，炮兵们早就做好了准备。 “咚！咚咚！” 尖锐的呼啸声几乎是紧随着山田信雄的命令响起，炮弹如同冰雹般，越过前方士兵的头顶，朝着秦峰他们所在的区域，狠狠地砸了下去！ 炮弹的呼啸声尖锐而刺耳，如同死神的狞笑，由远及近，迅速放大。 “隐蔽！！”秦峰声嘶力竭地大吼，同时猛地将身体死死贴在青石后面。 几乎就在他喊出声的同时，“轰！轰隆！”剧烈的爆炸声在他们阵地周围接连响起！ 这一次，日军的炮火来得太快了！快得超出了他们的预料！鹰愁涧的教训显然让日本人变得更加警惕和高效，炮兵几乎是瞬间就锁定了他们的大致方位。 爆炸的气浪裹挟着泥土、碎石和断裂的树枝，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灼热的冲击波几乎要将人的内脏都震碎。秦峰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暂时失去了听觉，眼前一片金星乱冒。 硝烟弥漫，呛得人无法呼吸。 “咳咳……狗日的……打得真他娘的准……”一个趴在秦峰不远处的老兵，吐出一口带着泥沙的唾沫，骂骂咧咧地想抬起头。 他是秦峰从补充二团带出来的老弟兄，姓张，大家都叫他老张头，枪法好，性格也沉稳。 然而，就在他抬头的瞬间，又一发炮弹呼啸而至！ “轰！！” 这一次，炮弹几乎是擦着他们藏身的青石边缘落下！剧烈的爆炸将那块厚重的青石都炸裂开来！ “老张！！”秦峰眼睁睁地看着老张头和他旁边另一个同样来自补充二团的老兵，被爆炸的火光和冲击波整个吞噬！ 血肉横飞！残肢断臂被抛上半空，又重重落下，混合着滚烫的弹片和焦黑的泥土，散落在阵地上。刚才还在他身边活生生的两个弟兄，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堆模糊的血肉！ 秦峰的眼睛瞬间红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悲痛和狂怒直冲头顶！这两个兵，都是跟着他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过命弟兄！他们躲过了多少次枪林弹雨，却牺牲在了这里！牺牲在了撤退的路上！ “狗日的！！老子跟你们拼了！！”一个年轻的战士看到这惨状，情绪失控，端着“八大粒”就要冲出去。 “回来！！”秦峰一把将他拽了回来，狠狠地按在地上，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悲痛而嘶哑变形，“你想找死吗？！执行命令！撤退！！” 他知道，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敌人的炮火覆盖已经开始，继续留在这里，只会增加无谓的伤亡。 林纵队长的计划，必须执行下去！牺牲，是为了最终的胜利！ “机枪掩护！其他人，交替后撤！快！！”秦峰强忍着心中的剧痛，用尽全身力气下达命令。 第99章 给我推上来轰 残存的五班战士们，脸上都带着惊骇和悲愤。他们看着地上那两摊模糊的血肉，看着秦峰通红的双眼，默默地咬紧了牙关，开始执行命令。 捷克式轻机枪发出最后的怒吼，几支“八大粒”也朝着山下倾泻着子弹，压制着试图冲上来的日军。 其余的人则搀扶着几个被爆炸震伤或者被弹片划伤的轻伤员，迅速脱离阵地，沿着预定的小路向北撤退。 秦峰最后一个离开，他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片被炮火蹂躏的阵地，将老张头和另一个弟兄的惨状刻在心里，然后毅然转身，追上了撤退的队伍。 山下，山田信雄从岩石后站起身，脸上沾染的副官的血迹尚未干涸，眼神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 刚才的炮击显然起到了效果，山上的枪声明显减弱，并且有向后方转移的迹象。 “敌人……在撤退？”一个军官凑上前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撤退？”山田信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他们已经无路可退了！命令第二中队、第三中队，立刻追击！不要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 副官的死，彻底点燃了他心中最后一点理智的缰绳。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追上去，抓住那伙该死的支那老鼠，用最残酷的方式折磨他们，为死去的帝国士兵，为死去的副官报仇！ “可是少佐阁下，我们的伤亡……”另一个军官试图提醒他部队的疲惫和损失。 “闭嘴！”山田信雄厉声喝道，“执行命令！谁敢再说动摇军心的话，军法处置！” “哈依！” 日军的追击开始了。这一次，他们不再像之前那样小心翼翼，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急切。 士兵们在军官的催促和呵斥下，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崎岖的山路上奔跑着，紧紧咬住前方那若隐若现的敌人尾巴。 方振国被两个日军士兵推搡着，踉踉跄跄地跟在队伍里。 他亲眼目睹了刚才那场短暂而惨烈的战斗，像烙印一样刻在了方振国的脑海里。 他吓得肝胆俱裂，只希望日本人赶紧追上去，离自己越远越好。 他甚至不敢再去看山田信雄，生怕被那双眼睛里的杀意扫到，下一秒就成了替罪羊。 山路越来越陡峭，越来越狭窄。队伍不得不拉长，变成一条细细的长蛇，蜿蜒着向前爬行。 两侧的山林更加茂密，阳光几乎完全被遮挡住，显得阴森而压抑。 山田信雄骑在马上，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副官的死，让他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不仅仅是情感上的，更是作为指挥官的耻辱。 他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副官，在自己身边，被敌人像打靶一样轻易地射杀？ 他紧紧握着马缰，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能感觉到，这支“黑虎纵队”，和之前遇到的任何一支支那部队都不同。 他们像幽灵一样，在山林里穿梭，冷不防就会给你致命一击，然后又迅速消失，不留下任何痕迹。 这让他感到恼火，感到不安，但同时也激起了他内心深处那种军人特有的征服欲望。 越是难缠的对手，征服后带来的快感就越大！ “加快速度！”他冷冷地下令，“不要让敌人跑远了！” 队伍再次加快了脚步，士兵们虽然疲惫，但在军官的催促下，还是咬牙向前冲。 他们心中同样憋着一股火。连续两次伏击，损失惨重，却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摸到。 这种憋屈感，让他们只想尽快追上敌人，痛痛快快地打一场，把之前的损失都找回来。 然而，越往前走，方振国心里的不安就越强烈。 他虽然不知道林楚生的具体计划，但凭着他对黑虎山地形的熟悉，以及刚才那两次伏击的模式，他隐隐猜到，这伙人是在故意引诱日本人往山里深入。 他们想干什么？难道真想在山里跟皇军打一场大的？ 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他可不想卷进这种级别的战斗里。他现在只想找个机会，赶紧溜掉。 就在队伍又行进了几里地，进入一片相对开阔，但两侧山势依旧陡峭的山间平地时—— 方振国的眼皮猛地一跳！他看到了！ 前方，平地尽头的山壁上，有几个细小的黑点！那是……人工开凿的痕迹！ 糟了！ 他还没来得及发出警告，或者采取任何行动—— “咚！咚！咚！” 三声低沉而有力的闷响，几乎同时从山壁上传来！ 紧接着，三发迫击炮弹，带着凄厉的尖啸声，划破寂静的山谷，精准地落在了日军队伍最密集的地方！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在平地上炸开，掀起一片片泥土和血雾！ 日军的队伍瞬间大乱！ “迫击炮！！” “隐蔽！隐蔽！” 惨叫声、怒吼声、枪声，瞬间混杂在一起！ 二愣子趴在伪装好的迫击炮位后面，脸上带着一丝兴奋，一丝紧张，还有一丝……得意！ “哈哈！狗日的！给老子尝尝鲜！”他骂骂咧咧地喊道，顾不上耳朵里的嗡鸣，迅速调整炮口，准备打出下一轮。 他身边，李飞和炮兵班的几个战士，也同样满脸汗水，紧张而有序地操作着炮筒。他们手里只剩下不到二十发炮弹，每一发都必须打出最大的效果！ “二愣子！悠着点！就剩十几发了！”李飞一边往炮筒里装弹，一边大声喊道。 “知道知道！”二愣子应了一声，但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减慢。 他知道，自己这个点，主要的任务是“接应”和“阻击”，把鬼子彻底引向飞虎岭。 有限的炮弹，就是为了给鬼子一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黑虎纵队不是好惹的！ 而且，他手里还有宝贝呢！ “五班的兄弟们！干他娘的！”二愣子喊道，同时举起手里的“八大粒”，朝着山下快速移动的日军队列，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砰砰砰！” “哒哒哒！” 除了迫击炮的轰鸣，山壁上还响起了更加密集的步枪和机枪声！ 二愣子他们这个点，不仅仅有炮兵班，还有二班的十几名战士，以及秦峰他们撤退后，跟他们汇合的五班残余人员！ 近二十支“八大粒”，加上几挺歪把子和捷克式轻机枪，瞬间构成了一道火力网，笼罩了下方的日军队伍。 山田信雄刚从地上爬起来，还没来得及擦掉脸上的血迹，就听到了迫击炮的轰鸣和更近距离的枪声！ “八嘎！又是伏击？！”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续三次！连续三次被同一伙敌人用同样的方式进行伏击！ 他感觉自己的肺都要炸了！这哪里是土匪？这分明是一支训练有素、战术娴熟的部队！而且，他们的火力…… 他看到了！他亲眼看到，己方冲在前面的士兵，像割麦子一样倒下！那种密集的步枪火力，绝对不是普通的三八大盖能打出来的！ “这是什么枪？！”他歇斯底里地吼道。 “少佐阁下！是迫击炮！还有…还有很奇怪的步枪！火力非常猛！”旁边的军官大声报告道。 “迫击炮？！”山田信雄怒吼道，“我们的炮兵呢？！给我炸掉他们！！” 然而，这一次，日军的炮阵地距离太远，虽然威力巨大，但射击角度受限，也无法直接攻击山壁上的目标。 “掷弹筒呢？92炮呢？给我推上来轰！快！” 第100章 口袋布置好了 “咚！咚！咚！” 三声沉闷的炮响，像是死神敲响了催命的钟。 二愣子还没来得及回味刚才用迫击炮敲掉几个鬼子的快感，尖锐的呼啸声就由远及近，几乎是擦着头皮掠过！ “轰！轰隆！” 爆炸点就在距离他们炮位不到二十米的地方！灼热的气浪夹杂着碎石和泥土，劈头盖脸地砸下来，震得他耳朵里嗡嗡直响，整个山壁仿佛都在颤抖。 “卧倒！隐蔽！”李飞声嘶力竭地吼道，一把将还在调整炮口的二愣子按倒在地。 又是一轮炮弹落下，这次更近！一发炮弹直接砸在他们前方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上，炸得石屑纷飞。 一个负责搬运炮弹的战士躲闪不及，被一块飞溅的碎石击中额头，惨叫一声倒在地上，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他娘的！鬼子的掷弹筒！”二愣子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刚才爆炸的气浪把他嘴唇都震裂了。 他这才意识到，刚才打得太顺手，有些得意忘形了。鬼子反应过来了，他们的掷弹筒手可不是吃素的！ 山下，山田信雄看到己方的掷弹筒开始发威，压制住了山壁上的部分火力，脸上铁青的颜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但眼神依旧冰冷得吓人。 “我们的九二炮呢？还没组装好吗？！”他对着身后咆哮道。 队伍后方，负责搬运九二炮部件的工兵和骡马队正处在一片混乱之中。 山路崎岖，那些沉重的炮管、炮架和轮子搬运起来异常困难。刚才连续两次遇袭，队伍前后脱节，现在又要在炮火威胁下进行组装，更是手忙脚乱。 几个炮兵军曹满头大汗地指挥着士兵们：“快！快！先把炮架对接好！”“小心炮闩！别磕碰了！”“瞄准镜！瞄准镜拿过来！” 六门九二式步兵炮的部件散落在地上，士兵们如同蚂蚁搬家一般，紧张而笨拙地操作着。 要在这种颠簸不平的山路上，快速将这些精密部件组装起来，并且还要保证精度，绝非易事。 方振国缩在一处相对安全的凹地里，看着日本人手忙脚乱地组装那些黑黝黝的大炮，心脏砰砰直跳。 他虽然不懂炮，但也看得出那玩意儿的威力绝对比刚才那些小炮厉害得多。 他心里暗暗叫苦，这林楚生到底是捅了多大的马蜂窝？居然把鬼子这种压箱底的家伙都逼出来了！他越发觉得，自己这条小命，就像风中的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山壁上，秦峰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他刚刚带着五班残部撤到二愣子这里，还没喘口气，就遭到了鬼子掷弹筒的重点照顾。 虽然“八大粒”的火力依旧凶猛，不断射杀着试图靠近的日军步兵，但在对方榴弹的覆盖下，伤亡开始不可避免地出现。 又是一发榴弹落下，爆炸的气浪将一个正在射击的战士掀翻，锋利的弹片撕裂了他的后背，鲜血染红了军装。 “秦班长！二愣子班长！”李飞猫着腰冲过来，脸上沾满了硝烟和汗水，“不行了！鬼子的掷弹筒盯上我们了！再打下去，咱们这点人都要交代在这儿！而且…而且你们听！” 他指了指山下日军队伍的后方，隐约传来金属撞击和军官的呵斥声。 秦峰和二愣子侧耳倾听，经验丰富的他们立刻判断出，那是鬼子在组装更重的火炮！ “是九二炮！”秦峰的瞳孔猛地一缩，“鬼子把步兵炮也弄进来了！” 二愣子也骂了一声：“他奶奶的！这帮狗日的还真舍得下本钱！” 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和决绝。 “不能再等了！”秦峰果断说道，“鬼子的九二炮一旦开火，咱们这个阵地瞬间就会被夷为平地！必须立刻撤退！向飞虎岭主阵地靠拢！” “撤！”二愣子虽然心有不甘，但也知道轻重缓急，“李飞，把剩下的炮弹一口气打光！给老子狠狠地砸！掩护弟兄们撤退！” “明白！”李飞应了一声，立刻指挥炮兵班进行最后的急速射击。 “咚咚咚！”残存的十几发迫击炮弹，如同最后的怒吼，被以最快速度射向山下的日军。 虽然准头差了些，但也成功地暂时压制了日军掷弹筒的嚣张气焰，并给追击的步兵造成了一些混乱。 “二班、五班！交替掩护！伤员优先！撤！！”二愣子和秦峰同时下达命令。 近二十支“八大粒”再次爆发出惊人的火力，子弹如同泼水般扫向山下，几挺轻机枪也拼命嘶吼着，为撤退的战友争取宝贵的时间。 战士们迅速行动起来。还能动的互相搀扶，抬着伤员，利用地形和植被的掩护，快速脱离阵地，沿着来时探好的小路向北撤退。 飞虎岭顶，林楚生拄着一根临时削制的木杖，站在一块巨石后面，眉头紧锁，眺望着山下远方那几缕若有若无的黑色烟尘。 那是秦峰和二愣子他们先前阻击阵地方向升起的硝烟，虽然距离遥远，看不太真切，但那短暂而激烈的交火声，以及随后日军炮火那沉闷的轰鸣，还是清晰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腿上传来一阵阵的抽痛，那是上次战斗中被弹片划伤留下的纪念，虽然经过张浩云的精心处理，已经开始愈合，但此刻长时间的站立和精神的高度紧张，还是让伤口隐隐作痛。 他尝试着将重心稍微转移到伤腿上，立刻疼得他龇牙咧嘴，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娘的！”林楚生低声骂了一句，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这种只能眼睁睁看着弟兄们在下面浴血奋战，自己却帮不上忙的无力感。手心里全是汗，冰凉黏腻，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每一次跳动都沉重而压抑。 计划进行到这一步，基本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利用鹰愁涧和后面那条小路的伏击，迟滞敌人，消耗敌人，最重要的，是把他们彻底引入这个预设的口袋——飞虎岭下的这片山间平地。这里，将是决定黑虎纵队命运的最终战场。 可计划是计划，战场瞬息万变。小鬼子的反应速度和凶悍程度，还是超出了他最初最坏的打算。 尤其是他们竟然不顾山路难行，硬是把九二步兵炮也拖了进来，这无疑给接下来的战斗增加了巨大的变数和危险。 秦峰和二愣子他们那边的压力，肯定骤然增加了不少。 他深吸了一口气，山顶带着寒意的风吹过，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 目光转向身侧不远处，两门黑黝黝的九二式步兵炮，如同两只蓄势待发的猛兽，安静地匍匐在简易的炮垒后面。 炮口微微昂起，指向山下那片即将成为死亡陷阱的开阔地。 刘山，那个经验丰富的老炮兵，正带着几个支援班战士做着最后的检查。 他们仔细地擦拭着炮身，检查着炮闩，将黄澄澄的70毫米炮弹小心翼翼地码放在炮位旁边。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紧张和肃穆，动作却有条不紊，透着一股久经战阵的沉稳。 第101章 复仇的铁拳 “刘山！”林楚生沉声喊道。 “到！”刘山立刻小跑过来，脸上带着被风吹出的高原红，眼神明亮而坚定，“纵队长，都准备好了！擦得锃亮，保证一打就响！只要小鬼子敢露头，保管让他们尝尝咱们‘传家宝’的厉害！” 看着刘山那充满自信的样子，林楚生心里稍安。 这两门炮，是他们现在最大的依仗，也是他敢于设下这个口袋阵的最大底气。 居高临下，射程至少能延伸到四公里开外，足以覆盖整个山间平地，给予追击的日军致命打击。 “好！”林楚生点了点头，语气斩钉截铁，“听我命令！一旦日军主力进入前方那片开阔地，进入我们炮火的有效射程，就给我狠狠地打！不用吝啬炮弹！先给他们来个迎头痛击，打乱他们的部署！” “是！纵队长放心！”刘山用力一点头，转身跑回炮位，开始最后一次检查射击诸元。 山顶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风声呜咽着掠过耳畔。 几个负责观察的战士，端着望远镜，一动不动地盯着山下的动静，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临时挖掘的战壕里，负责掩护炮兵阵地的战士们，也握紧了手中的“八大粒”或者三八大盖，严阵以待。 与此同时，飞虎岭下的山路上，黑虎纵队的四个班正在进行着一场惊心动魄的“滚筒式”撤退。 “快快快！跟上！狗日的鬼子咬得太紧了！”王老根一边端着“八大粒”朝身后胡乱开了两枪，压制追兵，一边扯着嗓子催促着前面的战士。 汗水浸透了他的棉袄，顺着额角往下淌，但他根本顾不上擦。连续的伏击、撤退、再伏击、再撤退，已经耗尽了他们大部分的体力。 尤其是刚才二愣子和秦峰他们那个阻击点，鬼子的掷弹筒打得又准又狠，要不是撤得快，恐怕就得交代在那里了。 “一班！左翼！占领那片石头堆！掩护！”秦峰的声音冷静而清晰，在这混乱的枪声中格外醒目。 他带着五班残存的战士，迅速利用地形隐蔽，手中的“八大粒”喷吐着火舌，精准地点射着追得最凶的几个鬼子。 “二班！跟我来！右边那道土坎！快！”二愣子也带着二班的弟兄，占据了另一侧的有利地形，歪把子机枪“哒哒哒”地吼叫着，形成交叉火力。 李飞带着炮兵班剩下的几个迫击炮手，已经将最后一枚炮弹打了出去，此刻也加入了步兵的行列，用步枪进行掩护。 这种交替掩护、梯次后退的战术，是林楚生事先就反复强调和演练过的。 目的是最大限度地保存有生力量，同时不断给追击的日军造成麻烦，将他们牢牢地拖在预定的路线上。 效果是显着的。追击的日军虽然人多势众，火力也不弱，但在这种你打我退、我退你打的纠缠中，始终无法形成有效的包围，反而被黑虎纵队零敲碎打地干掉了不少人。 尤其是“八大粒”那凶猛的火力，给他们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和实际伤亡。 然而，黑虎纵队的伤亡也在不断增加。鬼子毕竟人多，而且被连续伏击激怒后，追击得异常疯狂。 子弹不长眼，总有战士在撤退途中或者掩护时中弹倒下。 “猴子！猴子！”一个年轻战士凄厉地喊着，他身边一个同样年轻的战友胸口中弹，鲜血汩汩地往外冒，眼看是活不成了。 “别管了！快走！”旁边的老兵一把将他拽起来，拖着他继续往前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给他报仇！” 悲愤的情绪在队伍中蔓延，但没有人停下脚步。 他们知道，现在停下来，就是死路一条。只有到达预定的飞虎岭阵地，依托工事和炮火，才有机会和鬼子决一死战。 “他娘的！这帮狗崽子，跟茅坑里的蛆一样，撵都撵不走！”二愣子换了个弹夹，恨恨地骂道，他胳膊上也被流弹擦伤了一道口子，火辣辣地疼。 “省点力气吧，二愣子，”王老根喘着粗气，“马上就到地方了！到时候有你小子过瘾的时候！” 秦峰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计算着距离和时间。他看了一眼身后紧追不舍，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日军，又抬头望了望前方那高耸入云、若隐若现的飞虎岭主峰，握紧了手中的步枪。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山下的日军队伍中，山田信雄骑在马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连续三次伏击，伤亡已经超过一百人！这对于他麾下这支精锐部队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尤其是副官死在他面前的惨状，更是让他怒火中烧，几欲发狂。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前面这支“黑虎纵队”的难缠和狡猾。 他们的战术灵活多变，火力配置也远超一般的土匪武装，尤其是那种连发步枪，简直是步兵的噩梦。 但他此刻已经被愤怒和复仇的欲望冲昏了头脑，只有一个念头——追上去，抓住他们，碾碎他们！ “快！再快一点！不要让他们跑了！”他不断地催促着部队。 士兵们虽然疲惫不堪，士气也有些低落，但在军官的呵斥和刺刀的威逼下，只能咬着牙，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追。他们也憋着一肚子火，想要尽快找到敌人主力，打一场堂堂正正的决战，一雪前耻。 方振国混在队伍中间，吓得魂不附体。 他看着周围日军士兵那越来越疯狂和嗜血的眼神，看着前方那越来越险峻、越来越阴森的山势，一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绑在一辆失控的战车上，正朝着悬崖高速冲去。 他几次想找机会溜走，但在日军士兵的严密看管下，根本找不到任何机会。 就在日军的主力部队，骂骂咧咧、气喘吁吁地冲出最后一段狭窄的山道，进入飞虎岭下那片相对开阔的山间平地时—— 异变，再次发生！ “咚！咚！” 两声沉闷而极具穿透力的炮声，如同九天惊雷，骤然从前方高耸的飞虎岭顶端响起！ 山田信雄几乎是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他看到了！就在那云雾缭绕的山巅之上，两个清晰的火光猛地一闪！ 紧接着，两道尖锐的、撕裂空气的呼啸声，由远及近，急速放大！ “炮击！！隐蔽！！”一个反应快的日军军官凄厉地嘶吼起来。 但一切都太晚了！ “轰隆！！轰隆！！” 两发70毫米高爆榴弹，如同两只复仇的铁拳，带着无与伦比的精准和威力，狠狠地砸进了拥挤在平地上的日军队伍中央！ 第102章 预设的绞肉机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瞬间吞噬了山谷间所有的声音！ 拥挤在平地上的日军队伍，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猛地激起巨大的波澜。 爆炸中心，十几个士兵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被撕成碎片，残肢断臂混合着泥土和武器零件，被巨大的气浪抛向半空，又如下雨般落下，形成一片血腥恐怖的景象。 冲击波呈环形扩散开来，将周围几十米内的士兵掀翻在地，耳膜被震得嗡嗡作响，许多人当场就失去了听觉，眼前金星乱冒，脑子里一片空白。 侥幸没被直接炸死炸伤的，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吓得魂飞魄散，如同没头的苍蝇般四处乱窜，或者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九二炮！是九二式步兵炮！”一个懂行的日军炮兵军曹，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和土，惊骇欲绝地指着飞虎岭顶端，“支那人有炮！他们在山顶上！” 山田信雄也被爆炸的气浪掀下了马，重重地摔在地上，幸好被几个卫兵及时扑倒护住，才没有受伤。 他挣扎着抬起头，眼前的一幕让他目眦欲裂！ 仅仅是第一轮炮击，他精心组织的追击队列就被砸得七零八落，伤亡惨重！那熟悉的九二炮爆炸威力，他再清楚不过了！这帮该死的“土匪” 他们不仅缴获了帝国的步兵炮，竟然还真的把它拖到了如此险峻的山顶上，并且构筑了炮兵阵地！ 耻辱！愤怒！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惧，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 他感觉自己精心策划的围剿，从一开始就落入了对方的圈套，自己就像一个被戏耍的傻瓜，一步步被引诱到了这个死亡陷阱里！ 然而，这仅仅是噩梦的开始！ 就在日军被山顶突如其来的炮火打懵，阵脚大乱之际—— “打！！给老子狠狠地打！！” “开火！！” “杀鬼子啊！！” 山间平地两侧的山坡上，突然响起了震天的呐喊！紧接着，无数个隐藏在岩石、树木和临时挖掘的掩体后的身影，猛地探出身来！ 王老根、秦峰、二愣子、李飞……所有黑虎纵队的战士，在各自班长的带领下，依托着预设的阵地，将积攒了满腔的怒火和仇恨，化作了致命的弹雨，朝着下方混乱不堪的日军，倾泻而去！ “砰！砰砰砰砰砰！！” “哒哒哒哒哒！！” “啪勾！啪勾！” 近二十支“八大粒”半自动步枪率先发威！那种沉闷而急速的射击声连成一片，如同死神的鼓点，敲击在每一个日军士兵的心头。 密集的.30-06步枪弹，带着巨大的动能，轻易地撕裂日军士兵的身体，打得他们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有了m1加兰德的火力加成，黑虎纵队的步枪火力密度，瞬间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战士们只需要不断扣动扳机，将一个个八发漏弹夹打空，然后“叮”的一声，空弹夹自动弹出，再迅速压入新的弹夹，继续射击！这种射速，是使用三八式步枪的日军士兵完全无法想象的！ 几挺歪把子轻机枪和捷克式轻机枪，也被架设在精心挑选的火力点上，发出愤怒的咆哮，长长的火舌舔舐着暴露在开阔地上的日军，将他们成片成片地扫倒。 就连那些装备着老旧汉阳造和三八大盖的战士，此刻也鼓足了勇气，依托着掩体，不断地朝着山下射击。 一时间，整个山间平地，彻底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绞肉场”！ 从飞虎岭顶端砸落的炮弹，如同死神的镰刀，不断收割着生命。 从两侧山坡扫射过来的交叉火力，如同两面烧红的铁板，将日军死死地压在中间，反复碾压！ 日军士兵彻底被打蒙了！他们之前追击时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恐惧和混乱。 许多士兵甚至还没搞清楚子弹是从哪个方向打来的，就已经中弹倒地。 一些军曹和伍长试图组织抵抗，但他们往往会成为“八大粒”优先照顾的目标，刚一露头就被精准的子弹打爆脑袋。 “卧倒！还击！快还击！”一个日军中队长躲在一块岩石后面，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试图稳住阵脚。 一些训练有素的日军士兵开始趴在地上，或者寻找着一切可以利用的掩体，用手中的三八大盖徒劳地朝山上射击。 但他们的火力在黑虎纵队那狂风暴雨般的弹雨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而且，黑虎纵队占据着绝对的地利优势，居高临下，视野开阔，日军的每一个动作都暴露在他们的枪口之下。 “掷弹筒！快！压制山上的火力点！”那名中队长再次吼道。 几个掷弹筒手手忙脚乱地架起掷弹筒，想要朝山上开火。 但还没等他们发射几枚榴弹，就被山坡上几支眼尖的“八大粒”盯上了！ “砰砰砰！”几声沉闷的枪响几乎同时响起，那几个刚刚架好掷弹筒的鬼子兵，脑袋如同西瓜般爆开，红白之物溅得到处都是。 沉重的掷弹筒也“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八嘎！！”目睹此景的中队长气得哇哇大叫，却又无可奈何。 对方的火力太精准，太凶猛了！尤其是那种连发步枪，简直是指哪打哪，专门猎杀他们这些有经验的士兵和火力手！ 飞虎岭顶，林楚生透过望远镜，清晰地看到了山下那如同炼狱般的景象。 日军被己方的炮火和步机枪火力彻底压制在了那片开阔地上，伤亡惨重，阵型大乱。 “打得好！就是这样！给老子狠狠地揍！”他忍不住挥了一下拳头，腿上的伤似乎都感觉不到疼了。 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成功了！利用地形优势和火力优势，成功地将日军这支精锐部队拖入了预设的绞肉机！ “刘山！”他对着炮位方向大喊，“给老子瞄准鬼子人堆密集的地方打！别让他们有机会喘气！还有，注意观察鬼子后队，他们那几门九二炮要是敢露头，第一时间给老子敲掉！” “明白！”刘山兴奋地应道，指挥着炮班战士，将一发发炮弹塞进炮膛，然后猛地拉动击发绳。 “咚！咚！”炮声再次响起，如同催命的鼓点，不断在山谷间回荡。 每一发炮弹落下，都在山下的日军队伍中炸开一团血雾和惨叫。 有些炮弹甚至直接命中了日军试图架设的重机枪阵地，将机枪手和机枪一起炸上了天。 第103章 玉碎冲锋 山坡阵地上，黑虎纵队的战士们越打越勇。 看到小鬼子被打得哭爹喊娘，狼狈不堪，他们心中积攒的憋屈和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酣畅淋漓的复仇快感。 “哈哈！狗日的！让你们追！让你们嚣张！”二愣子一边扣动着“八大粒”的扳机，一边放声大笑，枪法却丝毫不乱，一枪一个，将试图反击的鬼子兵撂倒在地。 “省点口水！瞄准了打！”王老根在他旁边吼道，他换弹夹的速度飞快，眼神专注而冷酷，每一发子弹都射向最有威胁的目标。 秦峰则冷静地指挥着五班的战士，不断调整着火力配置，弥补着防御上的漏洞。 “注意节约弹药！不要浪费！瞄准军官和机枪手打！”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战士耳中 。那些原中央军的士兵，此刻也彻底融入了战斗，看着昔日不可一世的日军在自己枪下成片倒下，眼中闪烁着复仇的火焰和重生的希望。 山下的山田信雄，此刻已经彻底陷入了狂怒和绝望之中。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士兵如同靶子一样被屠杀，看着精心组织的部队在对方的立体火力打击下迅速崩溃，却毫无办法！ 他能清晰地听到山顶那两门九二炮的怒吼，能感受到两侧山坡上那密集得令人窒息的步机枪火力，尤其是那种从未见过的、威力巨大的连发步枪！情报！ 之前的情报完全是错误的！这根本不是什么装备简陋的土匪！这是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战术狠辣的正规军！甚至比他遇到过的许多龙国正规军还要难缠！ “还击！给我还击！！”他拔出指挥刀，歇斯底里地咆哮着，试图重新组织起有效的抵抗，“炮兵！我们的炮兵呢？！九二炮！给我把山顶上那两门炮打掉！！” “报告少佐，敌方炮兵阵地离我们太远了，我们打不到，至少要再推近两公里才行！”。 “纳……尼？” 队伍后方，负责组装九二炮的日军工兵和炮兵，此刻也陷入了巨大的混乱和危险之中。 山顶的炮火虽然主要目标是前方的步兵集群，但偶尔也会有炮弹“照顾”到他们这边。 更要命的是，两侧山坡上的步枪火力，也开始延伸过来，不断有子弹呼啸着从他们头顶飞过，甚至击中正在忙碌的士兵。 “快！快隐蔽！”炮兵军曹们惊慌地喊道。 士兵们手忙脚乱地寻找掩护，组装工作被迫中断。 好不容易对接好的炮架，又被爆炸的气浪震得移位；刚刚校准好的瞄准镜，也可能因为士兵的躲闪而摔落在地。 想要在这种环境下，顶着敌人的炮火和冷枪，将六门步兵炮快速组装起来并发射，简直是痴人说梦！ “报告少佐！”一个通讯兵冒着弹雨，连滚带爬地冲到山田信雄身边，声音带着哭腔，“炮…炮兵阵地遭到攻击！九二炮暂时无法完成组装！而且…而且我们好像…好像已经超出了后方山炮的最大射程！无法呼叫火力支援！” “纳尼？！”山田信雄如遭雷击，身体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九二炮无法使用？连后方的山炮也指望不上了？！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们现在彻底成了瓮中之鳖！被困在这个该死的山谷里，只能被动挨打，毫无还手之力！ 完了！一切都完了！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山田信雄。 他看着周围那些残缺不全的尸体，听着耳边士兵们凄厉的惨叫和哀嚎，再看看山顶和两侧那依旧猛烈的火力，他知道，自己败了，败得一塌糊涂！ 他想起了伊藤中队的覆灭，想起了出发前师团长阁下的殷切期望，想起了自己临行前夸下的海口……巨大的耻辱感和挫败感，让他几乎要吐出血来。 “不！不能这样！帝国军人，绝不能就这样束手待毙！”山田信雄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疯狂。 他不能接受失败！他要战斗！哪怕是玉碎，也要拉着这些该死的支那老鼠一起下地狱！ “传我命令！”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利刺耳，“所有还能动的士兵！放弃防御！全体，向飞虎岭主峰方向，突击！！” “哈？！”周围的军官和卫兵都愣住了。向山顶突击？那不是自寻死路吗？山顶有敌人的重炮，还有坚固的阵地，仰攻冲上去，简直就是送死！ “执行命令！！”山田信雄面目狰狞，用指挥刀指着飞虎岭顶端，“冲上去！和他们搅在一起！让他们无法使用炮火！杀出一条血路！快！！” 他知道，这是唯一的生路！只有冲上山顶，和敌人展开近距离肉搏，才能抵消对方的炮火优势，才有可能利用帝国士兵更强的白刃战能力，反败为胜！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他也要赌！ “杀给给！！”随着山田信雄近乎疯狂的命令，残存的日军军官们也红了眼，拔出指挥刀，开始驱赶着士兵，朝着飞虎岭主峰方向，发起了绝望的冲锋！ “小鬼子疯了！他们冲上来了！”山坡阵地上的观察哨声嘶力竭地喊道。 王老根举起望远镜，果然看到山下那些原本被打得抬不起头的日军，此刻像是被注入了某种狂热的药剂，竟然不顾头顶和侧翼的交叉火力，嚎叫着，端着刺刀，如同潮水般朝着飞虎岭主峰方向涌来！ 子弹不断地将冲在前面的鬼子兵打倒，但后面的人却毫不畏惧，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往前冲。 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疯狂，仿佛一群被逼入绝境的野兽，要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他娘的！还真有不怕死的！”二愣子啐了一口，换上一个新的弹夹，枪口喷吐着更加猛烈的火舌，“来啊！爷爷送你们上西天！” 秦峰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经历过的大仗多了，自然明白日军这种自杀式的冲锋意味着什么。 这是被逼到绝境后的最后一搏，往往也是最疯狂、最不计伤亡的。 虽然己方占据地利和火力优势，但如果真的被他们冲上阵地，搅在一起打近战，己方兵力不足、缺乏白刃战经验的劣势就会暴露出来。 “各单位注意！”秦峰冷静地吼道，“稳住阵脚！不要慌！集中火力，打掉他们的机枪手和军官！用掷弹筒！给我狠狠地炸！” 第104章 溃退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战士们虽然对日军的疯狂冲锋感到震惊，但在各级班长的指挥下，很快稳住了阵脚。 “八大粒”的火力发挥到了极致，精准地点射着冲在前面的日军军官和挥舞着指挥刀的曹长。 歪把子和捷克式轻机枪则不断地扫射着密集的人群，试图撕开一道道口子。 同时，一枚枚黑乎乎的手榴弹，被战士们奋力投向山下。 “轰！轰轰！” 手榴弹在冲锋的日军队伍中不断爆炸，掀起一团团烟雾和血花，将冲锋的势头一次次地遏制住。 木柄手榴弹的威力虽然不如炮弹，但在这种密集冲锋的队形中，杀伤效果依然惊人。 爆炸的气浪和横飞的弹片，给日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和混乱。 然而，日军就像是疯了一样，完全无视伤亡，依旧嚎叫着往前冲。 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冲上山坡，和黑虎纵队搅在一起！ 飞虎岭顶，林楚生也通过望远镜看到了这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 “狗日的，还真敢玩命啊！”他心里暗骂一声，但也清楚，这是预料之中的情况。 把敌人逼急了，兔子也会咬人，何况是这些凶残的鬼子。 “刘山！”他再次喊道，“给老子把炮弹往山坡前面砸！形成一道火墙！阻止他们冲上来！快！” “是！”刘山应声领命，立刻调整炮口，将炮弹的落点向山坡中下部延伸。 “咚！咚！” 两门九二炮再次怒吼，炮弹呼啸着砸在日军冲锋路线的前方，炸出一道道由烟雾、火焰和泥土组成的屏障。 冲在最前面的日军士兵，直接被炮弹炸得粉身碎骨，后续的士兵也被爆炸的气浪掀翻，或者被近距离爆炸的冲击波震得七窍流血。 炮火的拦阻，极大地迟滞了日军的冲锋速度，也让山坡上的黑虎纵队战士们压力稍减。 山田信雄在后面看到自己的士兵像扑火的飞蛾一样，在敌人的炮火和密集的弹雨中成片倒下，心如刀绞，却又无能为力。 他知道，冲锋已经失败了。以目前残存的兵力，根本不可能突破对方那道由炮火和步机枪组成的死亡防线。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液，彻底侵蚀了他的身心。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士兵在徒劳地挣扎和死亡，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 “撤…撤退……”他嘴唇蠕动着，艰难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声音嘶哑，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失败的苦涩。 命令通过军官们绝望的呼喊，迅速传遍了这片血腥的屠场。 “撤退！撤退！” “快！向后撤！” 原本还在疯狂前冲的日军士兵，如同被瞬间抽掉了脊梁骨，攻势戛然而止。 紧接着，便是更加巨大的混乱和恐慌。 撤退？往哪里撤？ 来路已经被两侧山坡的火力彻底封锁，回去就是送死！ 山顶那两门该死的九二炮还在不停地轰鸣，每一声炮响都意味着死亡和毁灭。 “轰隆！” 又一发炮弹精准地砸在试图后撤的人群中，爆炸的气浪将几个士兵撕扯得四分五裂，鲜血和碎肉糊满了周围人的脸。 “啊！我的腿！我的腿！” “救命！救我！” 伤兵的惨嚎，士兵的哭喊，军官的呵斥，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曲绝望的挽歌。 山坡上，黑虎纵队的战士们可不会给他们从容撤退的机会。 “狗日的想跑？没那么容易！”二愣子眼睛瞪得溜圆，手里的“八大粒”打得枪管发烫，“给老子留下买路钱！” “打！狠狠地打落水狗！”王老根也吼道，他换弹夹的速度快得惊人，每一发子弹都像长了眼睛，专挑那些试图组织后撤的军官和机枪手。 秦峰则更加冷静，他注意到日军的撤退毫无章法，完全是溃败。 “各单位注意！不要追得太深！防止狗急跳墙！优先射杀他们的火力点和指挥人员！把他们彻底打垮！” 山顶，林楚生也看到了日军总崩溃的迹象。 他紧锁的眉头终于稍微舒展了一些，但眼神依旧锐利。 “刘山！继续炮击！给老子轰他们的后队！别让他们有机会重整！把他们赶出山口！” “是！”刘山兴奋地答应着，指挥炮班将炮火向着日军溃逃的方向延伸。 “咚！咚！” 炮弹如同精准的长鞭，抽打在溃逃的日军队伍末尾，每一次爆炸都加剧着他们的混乱和恐惧。 山田信雄被几个忠心的卫兵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来时的山谷方向逃窜。 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耻辱。 他看到了身边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地倒下，被山顶的炮弹炸飞，被两侧的子弹射穿。 他看到了那些受伤倒地的士兵，绝望地伸出手，却被后面逃命的人无情地踩踏而过。 帝国的勇士，天皇陛下的士兵，此刻却如同丧家之犬，仓皇逃窜，甚至连收敛同伴尸体都做不到！ 耻辱！这是帝国军队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 他甚至不敢回头去看飞虎岭的方向，那座山峰，已经成了他心中永远的噩梦。 混乱中，方振国也夹杂在溃逃的人群里，吓得魂飞魄散。 他刚才缩在一块岩石后面，侥幸躲过了几轮炮击和扫射，此刻看到日军溃败，求生的本能让他也跟着人群往回跑。 他跑得跌跌撞撞，几次差点摔倒。 周围全是惊慌失措的日军士兵，他们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和憎恨。 方振国毫不怀疑，如果不是情况紧急，这些日本人绝对会先把他给宰了。 突然，一颗不知从哪里飞来的流弹，“噗”的一声，击中了他旁边一个正在奔跑的日军士兵的后心。 那士兵惨叫一声，向前扑倒，正好撞在方振国的腿上。 方振国被他一带，重心不稳，也跟着摔倒在地。 “滚开！”后面一个日军曹长，红着眼睛，根本不看脚下，一脚狠狠地踩在方振国的胸口上，冲了过去。 “呃……”方振国只觉得胸口剧痛，仿佛骨头都要断了，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喉咙里一阵腥甜。 他顾不上疼痛，手脚并用地挣扎着爬起来，连滚带爬地躲到路边一丛茂密的灌木后面，死死地捂住嘴巴，连大气都不敢喘。 子弹还在嗖嗖地从头顶飞过，炮弹的爆炸声也时远时近。 方振国缩成一团，身体抖得像筛糠，只觉得浑身冰冷。 他眼睁睁看着最后一波溃逃的日军士兵，如同惊弓之鸟般从他藏身的灌木丛旁冲过去，消失在山道的拐角处。 第105章 终究还是来了 枪声渐渐稀疏下来。 山谷里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和血腥味，到处是残缺不全的尸体和散落的武器装备。 偶尔还能听到几声日军伤兵痛苦的呻吟和哀嚎，但很快就被山坡上传来的零星补枪声打断。 黑虎纵队的战士们并没有深入追击。 他们牢记着林楚生的命令，在将日军彻底赶出这片开阔地后，便停止了追击，开始打扫战场，救治己方伤员。 “停火！停火！” “注意警戒！防止鬼子反扑！” 各级班长的喊声在山坡上响起。 刚才还如同火山爆发般激烈的战场，此刻慢慢沉寂下来，只剩下风吹过山谷的呜咽声，以及伤员们低低的呻吟。 战士们从掩体后面站起身，脸上还带着硝烟和汗水，眼神中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兴奋和狂喜。 赢了！ 他们竟然真的打赢了！ 而且是这样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我们赢了！我们把小鬼子打跑了！”一个年轻战士率先喊了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赢了！哈哈！赢了！” “狗日的小鬼子，屁滚尿流地跑了！” 短暂的沉寂之后，整个飞虎岭阵地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战士们互相拥抱着，拍打着对方的肩膀，有些人甚至激动地跳了起来，将手中的步枪抛向空中。 压抑了太久的紧张、恐惧和愤怒，在这一刻尽情地释放出来。 “痛快！他娘的，真痛快！”二愣子把“八大粒”往地上一顿，抹了一把脸上的黑灰，咧着大嘴哈哈大笑，“看见没？刚才那帮狗日的，跑得比兔子还快！老子一枪一个，撂倒了好几个！” 王老根也难得地露出了笑容，虽然依旧带着几分凝重。 他拍了拍二愣子的肩膀：“行了，别吹了，赶紧看看咱们自己弟兄的伤亡。” 李飞带着几个炮兵班的战士，小心翼翼地从炮位后面走出来，看着山下那片狼藉的战场，也是一脸的激动和后怕。 “乖乖，刚才可真悬，差点就被鬼子掷弹筒给端了。还是纵队长的炮给力！” 那些原中央军的老兵，此刻更是百感交集。他们看着地上日军的尸体，看着身边欢呼雀跃的战友，看着自己手中威力巨大的“八大粒”，恍如隔世。 他们曾经在正面战场上被日军打得节节败退，丢盔弃甲，何曾想过，有朝一日，竟然能以这样一种方式，将装备精良的日军打得如此狼狈不堪？ “这枪…真带劲！”一个老兵抚摸着m1加兰德温热的枪身，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秦峰站在一块岩石上，看着欢呼的战士们，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场胜利，太不容易了，也太关键了。 它不仅歼灭了大量敌人，更重要的是，极大地提升了部队的士气和信心，证明了林楚生战术的有效性。 他的目光越过欢腾的人群，投向了高耸的飞虎岭主峰。 虽然看不清林楚生的身影，但他知道，那个年轻的纵队长，一定也在看着这一切。 秦峰的心中，除了胜利的喜悦，更多了几分敬佩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慨。这个年轻人，他秦峰跟定了。 山顶，林楚生拄着木杖，静静地看着山下逐渐平息的战场和欢呼的战士们。 山风吹拂着他额前的头发，也吹散了弥漫的硝烟。 他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兴奋，反而带着一种如释重负后的疲惫。计划成功了，最艰难的一关闯过去了，但付出的代价，也让他心头沉重。 黑虎山外围，一条崎岖的山路上。 山田信雄失魂落魄地走着，或者说，是被两个残存的卫兵半拖半拽着前进。 他的军装被撕破了，脸上沾满了干涸的血迹和硝烟，眼神空洞，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身后，跟着稀稀拉拉、垂头丧气的残兵败将。人数已经不足两百，而且个个带伤，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他们丢弃了大部分重装备，甚至连许多伤兵都无法带走，如同惊弓之鸟，只想尽快逃离那片如同地狱般的山区。 每走一步，山田信雄的心都在滴血。 三个中队队的兵力，装备精良，信心满满地进山“剿匪”，结果却被打得如此惨败！伤亡超过三分之二！连他最信任的副官都死在了眼前！甚至连对方主力的面都没怎么看清，就被打得溃不成军！ 耻辱！前所未有的耻辱！ 他无法想象，该如何向师团长阁下汇报这惨败的结果。 他无法想象，自己将要面对怎样的惩罚。撤职？送上军事法庭？甚至……切腹谢罪？ 一想到这些，山田信雄就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绝望。 “水…水……”一个重伤的士兵躺在临时担架上，气若游丝地呻吟着。 “闭嘴！再坚持一下！”抬担架的士兵不耐烦地低吼道，他们自己的水壶也早就空了，而且抬着伤员在崎岖的山路上跋涉，早已耗尽了体力。 山田信雄麻木地听着这一切，没有任何反应。他现在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队伍艰难地走出山口，来到之前休整过的河滩地带。 这里相对平坦一些，山田信雄终于支撑不住，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残存的士兵们也纷纷停下脚步，或坐或躺，一片狼藉。 看着眼前这支残破不堪的队伍，看着士兵们脸上那混合着疲惫、恐惧和茫然的表情，山田信雄的心脏像是被无数根针狠狠地扎着。 “八嘎！！”他猛地站起身，抽出腰间的指挥刀，如同疯了一般，朝着旁边一棵碗口粗的松树狠狠地劈砍下去！ “锵！锵！锵！” 刀刃砍在树干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木屑四溅。 他疯狂地劈砍着，仿佛要把心中所有的愤怒、耻辱和绝望，都发泄在这棵无辜的树上。 周围的士兵们默默地看着他们的少佐发疯，没有人敢上前劝阻。 直到山田信雄砍得精疲力尽，气喘吁吁，指挥刀的刃口都卷了，他才停了下来，拄着刀，身体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通讯的士兵，背着沉重的步话机，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脸上带着惊慌和一丝古怪的神色。 “少…少佐阁下！”通讯兵跑到山田信雄面前，敬了个礼，声音有些发抖，“师…师团部…师团部呼叫！” 山田信雄的身体猛地一僵，缓缓地转过头，空洞的眼神中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但那波动中充满了恐惧。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第106章 发大财了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仿佛要吐尽胸中的郁气。 他没有立刻去接步话机，而是呆呆地望着黑虎山的方向，那连绵的山峦在夕阳下投下巨大的阴影，像一只择人而噬的猛虎。 通讯兵举着步话机的话筒，手都在微微颤抖，不知道该怎么办。 山田信雄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才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转过身，动作僵硬地接过了话筒。 “摩西摩西……”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几乎不成调。 “山田君吗？”步话机里传来一个威严而带着些许不耐烦的声音，正是第三师团师团山下奉文中将。 因为之前的信号干扰和战斗混乱，他一直没能联系上山田信雄，此刻语气中明显带着一丝火气。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黑虎山的土匪肃清了吗？我可是在等着你的捷报，准备为你请功呢！” 师团长的声音透过电流，清晰地传到山田信雄的耳朵里，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的心上。 请功？捷报？ 山田信雄的脸上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惨笑。 他张了张嘴，想要汇报情况，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山田君？你在听吗？！”山下奉文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明显的不悦，“为什么不回话？！难道出了什么意外吗？” 山田信雄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握着话筒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他能想象到，电话那头，师团长阁下那张阴沉得能滴出水的脸。 “师……师团长阁下……”他终于艰难地开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卑职……卑职无能……” “纳尼？！”山下奉文的声音瞬间变得冰冷，“无能？什么意思？！说清楚！” “我……我们……”山田信雄闭上眼睛，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遭遇了……朱那军主力的伏击……部队……部队损失惨重……卑职……指挥失误……请求……请求师团长阁下……责罚……” 步话机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山田信雄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以及周围士兵们压抑的呼吸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师团长阁下的雷霆之怒。 过了好几秒钟，山下奉文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平静得可怕：“损失惨重？有多惨重？你的人呢？现在在哪里？” 山田信雄的嘴唇哆嗦着，报出了一连串触目惊心的数字，以及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 每说一个字，他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步话机那头，再次陷入了沉默。这一次的沉默，比刚才更加漫长，更加压抑。 山田信雄甚至觉得，他能透过电流，感受到师团长那即将爆发的、毁天灭地的怒火。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山下奉文并没有立刻咆哮，而是用一种极度压抑、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说道：“山田信雄……你……你真是……‘干得漂亮’啊！” 这句反话，比任何咆哮和怒骂，都让山田信雄感到刺骨的寒冷。 “立刻收拢部队！原地待命！我会派人去接应你们！”山下奉文的声音依旧冰冷，“至于你的问题……等回到师团部，我再跟你‘好好算账’！” “啪！” 步话机被狠狠地挂断了。 山田信雄握着话筒，呆立在原地，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他知道，自己完了。彻底完了。等待他的，将是比死亡更加难堪的结局。 他缓缓地放下话筒，目光扫过周围那些同样面如死灰的残兵败将。 突然，他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凄厉而疯狂，充满了绝望。 “哈哈……哈哈哈……伏击？主力？哈哈哈……”他笑着笑着，眼泪却流了下来，“我们竟然……竟然被一群‘土匪’……打成了这个样子……哈哈哈……帝国军人的荣耀……全完了……全完了！！” 他的笑声在空旷的河滩上回荡，显得异常刺耳和悲凉。 周围的日军士兵们，看着状若疯癫的少佐，眼神中充满了茫然和恐惧。 他们不知道未来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只知道，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噩梦般的惨败，而这场惨败，或许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飞虎岭上，夜幕降临，但气氛却与山下日军的死寂截然不同。 虽然经过了一场惨烈的大战，战士们都已疲惫不堪，但巨大的胜利喜悦冲淡了疲劳和伤痛。临时搭建的营地里，到处洋溢着兴奋和激动的情绪。 篝火燃起，驱散了山林的寒意，也映照着战士们兴奋的脸庞。 “来来来！尝尝这个！刚从鬼子背包里翻出来的牛肉罐头！他娘的，小鬼子吃的真好！”一个战士举着一个打开的罐头，炫耀似地喊道。 “还有这个！清酒！谁尝尝？”另一个战士晃着一瓶缴获来的日本清酒。 “呸！什么玩意儿，跟马尿似的！”旁边一个战士尝了一口，立刻吐了出来，引得周围一阵哄笑。 战士们围坐在篝火旁，一边处理着缴获来的战利品，一边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白天的战斗，眉飞色舞，唾沫横飞。 “你是没看见！当时小鬼子冲上来，那叫一个疯！结果被咱们‘八大粒’一排枪撂倒一大片！” “还有咱们的炮！乖乖，那两门炮一响，鬼子就跟炸了窝一样！刘山大哥，你可真神了！” 被点到名的刘山，正美滋滋地擦拭着他的宝贝九二炮，听到战士们的恭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嘿嘿，那算啥！是咱们纵队长指挥得好！还有这炮，本身就厉害！以后有机会，让你们都学学怎么放炮！” 二愣子更是成了人群的焦点，他唾沫横飞地讲述着自己如何带着二班和五班，在山路上跟鬼子“捉迷藏”。 如何用迫击炮敲掉鬼子的掷弹筒手，听得周围的战士们时而紧张，时而爆发出阵阵喝彩。 “……要我说，最过瘾的还是最后那一下！看着鬼子嗷嗷叫着冲上来，结果被咱们劈头盖脸一顿揍，打得他们爹妈都不认识！哈哈！解气！真他娘的解气！”二愣子一拍大腿，笑得前仰后合。 王老根坐在一旁，默默地擦拭着他的m1加兰德，嘴角也带着一丝笑意。 虽然他话不多，但看着战士们发自内心的喜悦，他也感到由衷的高兴。 这支队伍，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蜕变。 秦峰则带着几个战士，在仔细地清点着缴获的武器弹药。 看着堆积如山的日式装备，他的心情也颇为激动。 “班长，快看！咱们这次发大财了！”一个战士兴奋地报告，“光是歪把子机枪就缴了十一挺！掷弹筒十六具！还有完好的三八大盖至少两百支！子弹更是堆成山了！” 第107章 这条命以后就交给黑虎纵队了 虽然缴获颇丰，但秦峰的心里，却不像普通战士那样只有兴奋。 他看了一眼正在忙碌救治伤员的卫生队方向，眉头微微皱起。 这次胜利，代价同样巨大。 阵亡的十七个弟兄，重伤的五个，每一个数字都像针一样刺在他的心上。 尤其是五班，在之前的阻击战中几乎被打残，老张头那几个跟着他一起过来的老弟兄，都牺牲在了撤退的路上。 战争，从来都不是只有胜利的喜悦。 他抬头望向山顶指挥所的方向，那里只有一盏微弱的油灯亮着。 他知道，林纵队长此刻的心情，恐怕比他更加沉重。 山顶指挥所里，林楚生正和张浩云还有几个班长开着一个简短的碰头会。 油灯的光芒将两个人的脸庞映照得轮廓分明，气氛显得有些严肃。 “……初步统计，此役我部共击毙日军三百一十七人，具体数字可能还有出入，需要进一步核实。” 张浩云汇报着战果统计，“缴获九二式步兵炮部件两门（可修复），迫击炮四门（两门损坏），九二式重机枪三挺（均损坏），歪把子轻机枪十一挺，掷弹筒十六具，三八式步枪二百三十五支，南部十四式手枪十二支，各类弹药合计约五万余发，另有电台两部，以及大量军服、钢盔、罐头、药品等军用物资……” 听着这一连串惊人的数字，即便是已经有所预料的几位班长听完，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三百多鬼子！这几乎相当于日军两个中队的兵力了！他们黑虎纵队，满打满算也就五十多号人，竟然打掉了三倍于己的敌人！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战绩！ “发了！咱们这次真的发大财了！”二愣子忍不住兴奋地搓着手。 “是打赢了，也缴获了不少东西。”林楚生的声音却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凝重，“但是，同志们，我们不能被眼前的胜利冲昏头脑。” 他环视了一圈众人，继续说道：“首先，我们的伤亡也不小。 几乎是伤亡过半！每一个牺牲和受伤的弟兄，都是我们巨大的损失！” 原本有些兴奋的班长们，听到这个数字，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收敛，神情变得肃穆起来。 “其次，”林楚生顿了顿，加重了语气，“这次来的，只是日军的一个加强大队。 我们虽然打垮了他，但消息一旦传出去，日军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他们派来的兵力只会更多，装备只会更好，甚至可能会动用飞机进行侦察和轰炸！ 我们必须做好更充分的准备，迎接更残酷的战斗！” “纵队长说得对！”秦峰首先表示赞同，“这次我们能赢，很大程度上是打了鬼子一个出其不意，利用了地形优势和新武器的火力优势。 但同样的战术，用第二次效果就会大打折扣。鬼子吃了这么大的亏，下次肯定会更加谨慎，更加凶残。” 王老根也点头道：“我们必须尽快转移。这里虽然易守难攻，但目标也太明显了。 鬼子要是真调集重炮和飞机来，咱们这点家当可扛不住。” “没错。”林楚生赞同道，“所以我决定，今天晚上连夜休整，明天天亮之前，必须全部撤离飞虎岭！我们下一步的目标，是向黑虎山更深处转移，寻找更隐蔽、更利于我们回旋作战的区域。” “转移？”二愣子愣了一下，“那咱们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地盘，还有这么多缴获，就这么不要了？” “地盘可以再打回来，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林楚生瞪了他一眼，“至于缴获，能带走的尽量带走，尤其是武器弹药和药品！带不走的，先藏起来，等我们队伍壮大了再回来取就是了。 另外，”林楚生看向张浩云，“伤员的转移是个大问题，尤其是重伤员。 必须想办法制作担架，组织人手轮流抬运，绝不能抛下任何一个弟兄！” “是！我马上去安排！”张浩云立刻应道。 “还有，”林楚生最后补充道，“打扫战场的时候，注意收集鬼子的军官标志、文件、地图等物品，这些东西对我们了解敌情很有用。”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 会议结束后，整个营地再次忙碌起来。 战士们开始整理行装，打包缴获的物资，制作简易担架。 胜利的喜悦被一种紧迫感所取代。 林楚生走出指挥所，望着沉沉的夜色。远处的山峦如同沉默的巨兽，潜伏在黑暗之中。 他知道，打退日军大队，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们将面临更加严峻的挑战。 但他的眼中，没有丝毫的退缩，只有更加坚定的光芒。 他相信，只要这支队伍还在，只要弟兄们的心还在一起，他们就一定能在这片被战火蹂躏的土地上，杀出一条血路，迎来最终的黎明！ 夜色渐深，飞虎岭山下的欢腾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大战之后的疲惫和肃穆。 篝火噼啪作响，跳动的火焰映照着一张张带着硝烟和汗渍的脸庞。 大部分战士已经裹着缴获的日军毛毯，沉沉睡去，只有少数负责警戒的哨兵，以及林楚生、张浩云等核心人员还围坐在火堆旁，低声商议着后续事宜。 秦峰默默地走了过来，他身上那件还算齐整的东北军军服在火光下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之前的战斗中，他带着五班残部浴血奋战，沉稳的表现和精准的枪法，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纵队长，张副队长。”秦峰走到近前，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张浩云见他过来，下意识地想起身，想给林楚生和这位新加入的干将留出一些单独交流的空间。毕竟，秦峰的背景和能力，都值得林楚生重点关注。 “别，张副队长，你坐。” 秦峰却伸手拦住了他，自己也在火堆旁找了个位置坐下，目光坦诚地看向林楚生和张浩云，“我虽然刚来不久，但今天这一仗打下来，我算是彻底看明白了。”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郑重：“你们，是真真正正在打鬼子，是为了这片土地上的老百姓在拼命。 这跟我以前待过的那些部队……完全不一样。”他想起了东北军内部的倾轧、保存实力的消极，想起了某些中央军部队的腐朽和只顾捞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秦峰，这条命以后就交给黑虎纵队了！纵队长，将来你说怎么打，我就怎么打！”他看着林楚生，眼神坚定，没有丝毫的犹豫。 这不仅仅是因为林楚生展现出的卓越指挥才能，更是因为他在这支队伍里看到了久违的希望和血性。 第1章 溃兵小排长 林楚生被一股蛮力摇得头昏脑涨，眼前的景象从模糊逐渐清晰。一个满脸络腮胡、穿着破烂军装的壮汉正对着他焦急地嚷嚷，嘴皮子翻飞，唾沫星子差点溅到他脸上。林楚生却什么也听不清，脑袋里嗡嗡作响，像是钻进了几百只蜜蜂。他皱着眉，强忍着不适，混乱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入他的意识。 这具身体的原主也叫林楚生，十五岁的年纪，家里花钱走了关系，在这支溃兵之前的队伍里混了个小排长。而他，一个刚下夜班的现代人，竟然穿越到了1931年11月的龙国，一个战火纷飞的平行世界。，东北大片土地沦陷，他们所在的师是少数抵抗力量之一，结果可想而知，被装备精良的脚盆兵一个冲锋就打散了。 “排长！排长！你可算醒了！你都烧糊涂一天了！”络腮胡的大嗓门终于穿透了耳鸣。 融合的记忆告诉林楚生，眼前这糙汉是他的传令兵兼警卫员，王老根。 “水……”林楚生嗓子干得像要冒烟，声音嘶哑。 王老根赶紧手忙脚乱地递过一个瘪了一半的军用水壶。 就在林楚生接过水壶的瞬间，一个冰冷的机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征战兵工厂解锁，新手礼包已发放。豪华版毛瑟c96十五把，配套枪托、二十发弹匣，子弹五千发。请选择投放地点。” 林楚生差点把水壶扔出去，这是什么玩意儿？兵工厂？新手礼包？毛瑟c96？他使劲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烧坏了脑子。 “排长，你咋了？脸咋白了？”王老根担忧地看着他。 还没等林楚生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山下传来几声零星但刺耳的枪响，瞬间将他拉回残酷的现实。他们这伙十几个残兵败将，正被一小队脚盆兵撵得像丧家之犬。 看着周围弟兄们一个个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样子，再想想脑子里那些崭新的武器，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怒火交织着涌上心头。在原来的世界，他只能在键盘上痛骂侵略者，现在，机会就摆在眼前！亲手宰了这帮狗娘养的！ 他迅速扫视四周，目光锁定在不远处一个隐蔽的山洞口。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在脑中默念：“物资，投放在那个山洞里！” “物资已投放，请查收。”系统回应得干脆利落。 林楚生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动作快得让王老根吓了一跳。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有力：“都别慌！我托家里关系，早就提前在黑虎山这边藏了一批家伙！就在前面那个山洞，跟我来！” 包括王老根在内的十三个士兵都愣住了，面面相觑。逃进这黑虎山明明是小排长慌不择路瞎跑进来的，啥时候又提前安排了军火？这小年轻排长平时看着挺怂的，今天这是烧糊涂了还是咋地？ 虽然满腹疑虑，但林楚生是他们中唯一的军官，眼下除了跟着他，也没别的路可走。众人拖着疲惫的身躯，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林楚生来到山洞口。 往里一瞧，所有人都傻眼了。四个崭新的军火箱整齐地码放在洞内干燥的地面上，箱体上还有未擦干净的油封。林楚生已经手脚麻利地撬开了一个箱子，拿起一把油光锃亮的毛瑟c96，咔嚓咔嚓几下，就熟练地装上了枪托和长长的二十发弹匣。 “我滴乖乖！”王老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凑上前，小心翼翼地摸着枪身，像是抚摸绝世珍宝，“这、这是盒子炮！崭新的！大帅的警卫营才有这好东西！排长，你家是干啥的？” 其他人也围了上来，看着满箱的“盒子炮”和黄澄澄的子弹，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光彩，之前的颓丧一扫而空。这玩意儿他们只远远见过，没想到今天能亲手摸到，还是人手一把！ “别傻站着了！”林楚生把组装好的枪塞给王老根，“一人一把！先拿两百发子弹！把家伙都伺候好了，给老子好好招呼山下那帮脚盆鬼子！” “好嘞！”众人轰然应诺，兴奋地扑向箱子，叮叮当当的声音在山洞里回响。经过一阵手忙脚乱的准备，十四个人，包括林楚生自己，全都换上了满配的毛瑟c96，腰里挂满了弹匣，士气空前高涨。 “跟我走！”林楚生凭借融合的记忆，带着众人迅速转移到山上隘口附近一处乱石嶙峋的地形。这里是上山的必经之路，两侧怪石林立，易守难攻。他指挥着士兵们分散开，利用石头作为掩体，形成一个半圆形的伏击圈。 “都听好了！”林楚生压低声音，眼神扫过每一个士兵，“把枪调到连发！别给老子省子弹！等会儿听我命令，给我往死里打！” 没过多久，二十多个脚盆兵骂骂咧咧的声音由远及近，他们显然没料到这群溃兵还敢停留，队形散漫地沿着狭窄的乱石小路向上搜索。 等到所有敌人都进入了伏击圈中心，林楚生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稚嫩却充满杀气的嘶吼：“打！” 他率先扣动扳机，c96那独特的枪声骤然响起，一串子弹泼水般扫向走在最前面的几个脚盆兵。噗噗几声闷响，那几个倒霉蛋瞬间被打倒在地。 枪声就是命令！埋伏在四周的士兵们同时开火，十几把盒子炮以最大射速疯狂倾泻着子弹。密集的火力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狭窄的地形让脚盆兵无处躲藏。他们瞬间被打懵了，叽里呱啦地乱叫着试图反击，但还没等他们找到目标，就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弹雨淹没。枪声、惨叫声、子弹打在石头上的跳弹声响成一片。 前后不过一分多钟，枪声渐稀。乱石小路上躺满了脚盆兵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和血腥味。 “赢了！我们赢了！”一个年轻士兵兴奋地喊道，声音带着哭腔。其他人也纷纷探出头，看着眼前的战果，脸上是难以置信的狂喜。这是他们溃散以来，打的第一个，也是最痛快的一个胜仗！ “别愣着！快！打扫战场！”林楚生厉声喝道，打断了众人的兴奋，“把他们的武器弹药、罐头都拿上！快！我们得马上撤！” 第2章 征战兵工厂 枪声的余韵仿佛还挂在冰冷的空气里，硝烟和血腥味却被山风迅速吹散。十几个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的士兵，此刻正手脚并用地在尸体间翻找，动作急促而贪婪。 “快！快！把枪和子弹都捡起来！还有这个铁王八盒子，都给老子搬走！”林楚生站在一块稍高的岩石上，一边警戒四周，一边大声催促。他的声音依旧带着少年的清亮，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厉。 刚刚那场短暂却激烈的战斗，彻底颠覆了这些溃兵对自家小排长的认知。那个平日里看着有些怯懦、靠关系混进来的“少爷兵”，摇身一变成了杀伐果断的指挥官，手里那“滋水枪”似的盒子炮更是打得脚盆兵哭爹喊娘。尤其是最后那声“打！”，吼得他们这些老兵油子都心头一颤。 王老根背着两支三八大盖，腰里缠满了子弹带，怀里还抱着几颗九一式手榴弹，吭哧吭哧地跑到林楚生身边，脸上混杂着兴奋和后怕：“排长，都收拾利索了！二十一把三八大盖，子弹得有小一千发，还有一箱手榴弹，吃的也搜刮了不少！”他顿了顿，压低声音，眼睛放光，“最金贵的是那玩意儿，掷弹筒！还有十几发炮弹！乖乖，这可是宝贝！” 林楚生点了点头，目光扫过那些缴获的武器。三八大盖，也就是脚盆兵的制式步枪，虽然比不上他的毛瑟c96，但胜在数量多，子弹也缴获了不少，正好可以替换掉弟兄们手里那些老旧不堪、膛线都快磨平了的“老套筒”和“汉阳造”。至于那具掷弹筒，更是意外之喜，这玩意儿在山地作战中，简直就是个小炮，用好了能发挥奇效。 “还有人受伤没？”林楚生问道。 “就二愣子胳膊被流弹擦破了点皮，不碍事！”一个老兵喊道，他正用一块从脚盆兵尸体上撕下来的还算干净的布条给那个叫二愣子的年轻士兵包扎。 “好！”林楚生不再犹豫，“东西都带上，咱们得赶紧离开这儿！枪声肯定会引来更多脚盆兵，往山里走！” 黑虎山，顾名思义，山势险峻，林深似海。这里以前是土匪窝，后来被官兵剿了几次，土匪是没了，但山里地形复杂，藏匿之处极多。林楚生融合的记忆里，并没有关于黑虎山深处的详细信息，原主当初也是慌不择路才一头扎进来的。 队伍在林楚生的带领下，沿着一条几乎被灌木淹没的兽道，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黑虎山腹地艰难跋涉。之前的战斗虽然短暂，但精神高度紧张，加上一路溃逃，体力消耗极大。现在，胜利的喜悦逐渐褪去，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 “排长，歇会儿吧，弟兄们都快走不动了。”王老根看着身后一个个脸色煞白、喘着粗气的士兵，忍不住说道。 林楚生也觉得双腿像是灌了铅，但他知道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再坚持一下！”他咬着牙，“找个安全的地方，我们才能好好喘口气！” 又经过近一个小时的跋涉，众人终于来到了一处不起眼的崖壁下。拨开茂密的藤蔓和灌木，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狭窄洞口出现在眼前。 “进去看看！”林楚生对王老根使了个眼色。 王老根点点头，拔出腰间的毛瑟c96，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片刻后，他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排长，安全！里面挺宽敞！” 众人依次进入，洞内果然别有洞天。外面看着不起眼，里面却是一个足有篮球场大小的干燥石洞，顶部还有几个细小的裂缝透进微光，空气也还算流通。更妙的是，在石洞的最深处，一股清澈的山泉正从石缝中汩汩流出，汇聚成一个小水潭。 “娘嘞！这地方可真不错！”一个士兵惊喜地喊道，扔下背负的武器，就想扑到水潭边。 “等等！”林楚生喝止了他，“先派两个人去洞口警戒，轮流放哨！老根，你带几个人把洞口伪装一下，别留下痕迹。” “是！”王老根立刻领命而去。 林楚生则开始指挥剩下的人整理物资。缴获的三八大盖被整齐地靠在洞壁上，子弹和手榴弹也分门别类地放好。那具掷弹筒被小心地放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旁边是十几发金贵的炮弹。 清点完战利品，林楚生又让大家把身上的干粮都集中起来。结果令人沮丧，除了从脚盆兵那里缴获的十几个牛肉罐头和一些硬饼干，他们自己携带的干粮，基本都是些发霉的窝头和炒面，加起来也只够所有人勉强吃上两三天。 看着弟兄们疲惫而又带着期盼的眼神，林楚生心里叹了口气。武器暂时不缺了，但这吃饭问题才是眼下最大的难题。总不能一直靠缴获吧？这黑虎山里，脚盆兵也不是天天来送快递的。 山洞里，火光跳跃，映照着一张张或疲惫、或兴奋、或茫然的脸。战斗的亢奋逐渐冷却，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未来的忧虑交织在每个人的心头。空气中弥漫着烤火的烟味、汗味以及一丝淡淡的血腥气，还有那诱人的牛肉罐头加热后散发出的浓郁香气。 林楚生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上，手里捧着一个刚打开的牛肉罐头，却没什么胃口。他看着手下这十几个士兵，他们正狼吞虎咽地分享着缴获来的食物。王老根拿着半块硬饼干，小心翼翼地蘸着罐头里的肉汤，吃得津津有味，还不时警惕地瞟向洞口方向，那里有两个士兵正在轮流放哨。 “排长，你也吃点吧，这脚盆人的罐头，味道还真不赖！”王老根凑过来，咧着嘴，露出憨厚的笑容，只是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就是太少了，咱们这点东西，省着吃也撑不了几天。” 林楚生嗯了一声，用刺刀挑起一小块牛肉，慢慢咀嚼着。味道确实不错，比他想象中的好，但这解决不了根本问题。食物、药品、安全的栖身之所，还有……源源不断的弹药。刚才那一仗打得痛快，十几把毛瑟c96同时开火，火力密度堪称奢侈，但也仅仅一分多钟，就消耗了近千发子弹。他带来的五千发子弹看似很多，但真要打起仗来，恐怕撑不了几场像样的战斗。 他闭上眼睛，将意识沉入脑海。那个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一个类似游戏界面的光屏出现在他的意识中。 “征战兵工厂” 界面很简洁，甚至有些简陋。最上方是兵工厂的名称，下面只有一个醒目的图标，像是一个齿轮嵌套着步枪的图案，旁边标注着“生产线：1\/1”。 点击图标，下方展开了几个选项： 【武器生产】 【弹药\/爆炸物生产】 【食品\/药品生产】 【新手礼包】（已领取） 第3章 核心班底 林楚生首先点开了【武器生产】。里面只有两个选项亮着： * **毛瑟c96手枪（豪华版）：** 包含枪托、20发弹匣。生产周期：7天。产量：120把\/周期。所需资源：基础金属、精密零件（系统自动转化能量点，当前能量点：210，可通过杀敌、缴获、完成任务等方式获取）。 * **中正式步枪：** 仿德国1924年式毛瑟步枪。生产周期：7天。产量：100把\/周期。所需资源：基础金属、木材。 林楚生皱了皱眉，能量点为210？看来这兵工厂也不是凭空造物，需要“燃料”。杀敌、缴获、完成任务…… ，刚才杀死21头鬼子，所以一个脚盆兵值10点能量，林楚生看到系统界面有回收的案件，看来这就是处理缴获物资换能量点的窗口，任务那一栏还是灰白色无法看到里面的内容。 “首次生产周期结束后，能量点系统将正式激活。注意首次生产免费。” 冰冷的机械音毫无感情地回应。 免费的第一次生产机会可不能浪费。他又点开了【弹药\/爆炸物生产】。 看到子弹的产量，林楚生眼睛一亮。五万发毛瑟手枪弹！四万发步枪弹！这足够他把手下这十几个人武装到牙齿，还能富余不少。手榴弹和掷弹筒榴弹的产量虽然少些，但也相当可观。 最后，他点开了【食品\/药品生产】。 里面有压缩饼干和简单的消毒药品，一个周期的产量也很可观。 界面下方还有一行小字提示：“当前只有一条生产线，请选择优先生产类别。武器、弹药\/爆炸物、食品\/药品，三选一。弹药\/爆炸物类别与食品\/药品类别内部可调整生产比例（默认各占50%）。” 林楚生陷入了沉思。武器暂时不缺，十五把豪华版毛瑟c96加上缴获的二十一把三八大盖，足够装备他这十几个人了，甚至还有富余。缺的是弹药，尤其是毛瑟手枪弹，刚才打得太猛，消耗巨大。食品和药品同样紧缺，队伍里还有伤员，虽然只是皮外伤，但在这缺医少药的环境下，一点小伤也可能致命。 他看向围坐在火堆旁的士兵们。他们大多面带菜色，显然长期营养不良。那个叫二愣子的年轻士兵胳膊上缠着简陋的布条，还在微微渗血。食物和药品似乎是眼下最急需的。 但是……林楚生握紧了手中的毛瑟枪。在这个乱世，什么最重要？是枪！是弹药！没有足够的火力，别说保护自己，就连寻找食物都可能随时丢掉性命。食物可以想办法解决，黑虎山这么大，总能找到些野果野菜，有枪在手，打猎也不是问题。药品虽然重要，但目前伤员情况不算严重，可以先克服一下。唯独弹药，是真正能保命、能杀敌的东西！刚才的胜利，靠的就是出其不意的火力和武器优势。一旦弹药耗尽，他们立刻会变回之前那群任人宰割的溃兵。 “决定了！”林楚生在心中默念，“选择生产【弹药\/爆炸物】！” “生产类别已选定：弹药\/爆炸物。请确认生产比例（默认各占50%）或进行调整。”系统提示音响起。 林楚生想了想，掷弹筒榴弹威力巨大，但目前只有一个掷弹筒，需求量不大。手榴弹也是个好东西，但近战和攻坚用处更大，眼下他们以防守和游击为主。最急需的还是子弹，尤其是毛瑟手枪弹。 “调整生产比例：手枪弹占60%，步枪弹占20%，九一式手榴弹占10%，掷弹筒榴弹占10%。” 搞定！林楚生感觉心头一块大石落了地。七天之后，他们就将拥有一批可观的弹药补给，这无疑是雪中送炭。 他重新睁开眼，发现王老根正担忧地看着他：“排长，你没事吧？刚才咋又发呆了？” “没事，”林楚生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在想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他站起身，走到火堆旁，目光扫过众人：“弟兄们，咱们暂时安全了，但这只是暂时的。脚盆人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很快就会有大部队进山搜剿。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一个更安全、更隐蔽的地方扎下根来。” 众人沉默下来，脸上的轻松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 “排长，这黑虎山咱们不熟啊，两眼一抹黑，能找到啥好地方？”一个老兵叹了口气。 “是啊，这山里听说以前闹土匪，地形复杂得很，别到时候没被脚盆人找到，自己先迷路了。” 就在这时，那个胳膊受伤的年轻士兵二愣子突然开口，声音有些虚弱，但带着一丝兴奋：“排长，俺……俺好像知道一个地方！”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林楚生看向他：“二愣子，你说说看。” 二愣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努力回忆着：“俺们家以前就在这黑虎山外围住，小时候听俺爷爷说过，这山里头，好像有个挺大的寨子，是以前土匪修的，后来不知道为啥废弃了。据说那地方挺隐蔽，在山坳里头，易守难攻，还有泉水。” “废弃的山寨？”林楚生心中一动，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有现成的建筑，可以省去很多麻烦，而且土匪选的地方，隐蔽性和防御性肯定不会差。“你确定位置吗？” 二愣子挠了挠头，有些不确定：“具体在哪俺也说不清，得去找找看。不过俺记得大概的方向，往山里面走，翻过前面那道最高的山梁，应该就在那附近。” 林楚生当机立断：“好！天亮之后，我们休整一下，补充点体力，然后就去找那个山寨！二愣子，你带路！” “是！”二愣子挺直了胸膛，仿佛伤口的疼痛都减轻了不少。 “其他人，吃饱了就抓紧时间休息，养足精神！王老根，安排好警戒，尤其是下半夜，不能松懈！” “明白！”王老根应道。 一夜无话。除了洞口警戒士兵偶尔走动的轻微声响和火堆燃烧的噼啪声，山洞里一片寂静。林楚生却没什么睡意，他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脑子里却在飞速运转。 他开始梳理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以及自己作为一个现代军迷所了解的知识。原主虽然是个关系户，但在军校也学过一些基础的队列、射击、战术理论，虽然大多是纸上谈兵，但也比完全不懂强。而他自己，虽然没摸过真枪，但在各种军事论坛、纪录片、甚至游戏里，积累了大量关于武器使用、战术配合、小部队作战的“云知识”。现在，这些知识有了用武之地。 他看着身边这些士兵，他们虽然是溃兵，但大多是经历过战火的老兵油子，基本的军事素养还是有的，只是缺乏训练、武器差、士气低落。尤其是刚才那一仗，让他们见识到了好武器的威力，士气明显提振了不少。 “不行，光有武器还不够，必须得练！”林楚生暗下决心，“这十几个人，就是我未来的班底，必须把他们打造成真正的精锐！” 第4章 栖息之地 他开始回忆军训时的队列训练，射击要领，还有看过的那些特种部队训练视频里的战术动作、小队配合…… 一个初步的训练计划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型。 队列训练可以整顿纪律，提升凝聚力；射击训练可以提高命中率，节省子弹；战术训练则能让他们在战斗中更好地协同，发挥出武器的最大威力。 天色微亮，晨光透过洞顶的缝隙照射进来。林楚生睁开眼，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新的一天开始了，对他来说，这是一个充满挑战和机遇的开始。 简单的早餐过后，主要是分配剩下的牛肉罐头和饼干，林楚生命令队伍收拾行装，准备出发。为了照顾伤员二愣子，并且尽可能保存体力，行进速度并不快。 二愣子虽然胳膊有伤，但精神头却很足，走在队伍最前面，不时停下来辨认方向，或者拨开挡路的灌木。王老根则带着两个士兵断后，时刻保持警惕。林楚生走在队伍中间，一边观察着周围的地形，一边留意着士兵们的状态。 黑虎山的山路果然崎岖难行，很多地方根本没有路，只能依靠二愣子对方向的模糊记忆和士兵们轮流用刺刀开路。翻过一道又一道山脊，穿过一片又一片密林，所有人都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排长，方向没错吧？这都走了快大半天了，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一个士兵拄着步枪，大口喘着粗气，忍不住抱怨道。 二愣子也有些着急，满头大汗：“应该……应该就在这附近了，俺记得俺爷爷说过，那寨子藏在一片很大的石林后面。” 林楚生示意大家原地休息片刻，补充点水分。他走到二愣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急，仔细想想，还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标记？” 二愣子皱着眉头苦思冥想，突然眼睛一亮：“对了！俺爷爷说过，那石林旁边有棵歪脖子老松树，特别显眼，树底下好像还有块刻着字的石头，不过字早就模糊不清了。” “歪脖子老松树？石林？”林楚生精神一振，“大家分头找找，注意安全，保持联系，发现情况立刻鸣枪示警……算了，别鸣枪，用口哨！”他差点忘了枪声会暴露目标。 士兵们领命，以三两人为一组，向四周散开搜索。林楚生和王老根则跟着二愣子，继续朝着他认为最有可能的方向前进。 又往前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绕过一片茂密的竹林，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奇形怪状的灰色岩石突兀地出现在山坳之中，正是二愣子所说的石林。 而在石林的边缘，一棵虬劲的、明显向一侧倾斜的老松树顽强地扎根在岩石缝隙中，正是那棵“歪脖子老松树”！ “找到了！排长，就是这儿！”二愣子兴奋地喊道，激动得脸都红了。 众人精神大振，快步走到松树下。果然，在松树虬曲的根部旁边，斜躺着一块半埋在土里的青石板，上面依稀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刻痕，像是某种符号或者文字，但早已被岁月磨蚀得无法辨认。 “看来就是这里了。”林楚生观察着四周，石林天然形成了一道屏障，后面是一处相对平缓的山谷凹地，入口隐蔽，只有一条狭窄的小道可以通行，确实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 他打了个呼哨，很快，分散出去搜索的士兵们陆续赶了回来。 “走，进去看看！”林楚生一挥手，率先沿着石林间那条仅容一人通过的蜿蜒小道向里走去。 穿过石林，眼前是一片约有数个足球场大小的平坦谷地。谷地三面环山，只有进来的这个石林入口。 谷地中央，散落着数十座用山石和木头搭建的房屋，虽然大多已经破败不堪，屋顶漏风，墙壁坍塌，但主体结构还在。 寨墙是用巨大的山石垒砌而成，虽然多处垮塌，但依然能看出当年的规模。在寨子的一角，靠近山壁的地方，果然有一处清澈的水潭，水源正是从山壁的石缝中渗出。 “乖乖，这地方可真不赖！”王老根环顾四周，啧啧称奇，“比咱们刚才那个山洞强多了！修整修整，住个百八十人都不成问题！” 其他士兵也是一脸喜色，忙碌了半天，总算找到了一个像样的落脚点。 “好了，别光顾着高兴！”林楚生打断了众人的兴奋，“老规矩，先派人警戒！王老根，你带人检查一下寨子里的房屋，看看哪些还能用，哪些需要修补。 找几间相对完好的，先把咱们的物资和伤员安顿下来。其他人，跟我来，先把寨子入口给我守住了！” 他带着几个士兵来到石林入口处，仔细观察地形。入口狭窄，两侧是陡峭的石壁，只需少数人手就能有效封锁。他指挥士兵们搬来一些散落的石块，简单加固了一下入口两侧，形成了两个简易的射击掩体。 “这里，安排两个人放哨，轮流值守，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汇报！”林楚生严肃地命令道。 安顿下来后，林楚生并没有让大家好好休息。简单的午餐（依旧是压缩饼干和最后一点罐头）过后，他把所有人召集到了寨子中央一块还算平整的空地上。 “弟兄们，从今天起，这里就是咱们的家了！”林楚生看着眼前这十四个士兵，表情严肃，“但是，家不是那么好守的！脚盆人随时可能找上门来。 咱们这点人，要想活下去，要想给死去的弟兄们报仇，光靠躲是不行的，必须得练！练出一身杀敌的真本事！” 士兵们面面相觑，有些不明所以。练兵？他们这些老兵油子还需要练什么？ “我知道，你们中很多人都是老兵，打过的仗比我吃过的盐还多。”林楚生似乎看穿了他们的心思，“但是，你们以前是怎么打仗的？排队枪毙？各自为战？还是看到脚盆人就跑？” 他毫不留情的话语让一些老兵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却无法反驳。之前的溃败，确实打得毫无章法，一触即溃。 “从今天起，一切按我的规矩来！”林楚生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我不管你们以前是什么兵，受过什么训，到了我这儿，都得从头开始！我要把你们练成真正的精兵！”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吼道：“全体都有！立正！” 士兵们被他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但队列歪歪扭扭，稀稀拉拉。 “看看你们站的什么样子！东倒西歪，松松垮垮！像什么？像一群刚从鸡窝里被撵出来的瘟鸡！”林楚生毫不客气地训斥道，“立正！挺胸！收腹！抬头！眼睛看着前方！” 第5章 新的危机 他亲自走到队列前，挨个纠正他们的姿势。有的士兵驼着背，他用力拍打；有的士兵伸着脖子，他伸手按下；有的士兵双脚没并拢，他直接用脚踢。 “站军姿！都给我站直了！谁动一下，今天晚饭就别想吃了！”林楚生像个真正的魔鬼教官，在队列前来回踱步，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这些老兵何曾受过这种“折磨”？以前在部队里，队列训练也就是走个过场，长官们也没这么较真。现在被一个毛头小子如此训斥、摆弄，心里都憋着一股火。 但林楚生是他们的排长，是带他们打了胜仗、找到活路的人，而且他手里那把连发的盒子炮可不是吃素的。没人敢当刺头，只能咬着牙坚持。 烈日当头，山谷里没有一丝风，闷热难当。汗水顺着士兵们的脸颊、脖颈往下淌，浸湿了破旧的军装。 蚊虫在耳边嗡嗡作响，叮咬着裸露的皮肤。一开始还有人忍不住想动，但看到林楚生那冰冷的眼神，又硬生生忍住了。 王老根站在队列里，也是满头大汗，但他咬着牙，努力挺直腰杆。他隐约觉得，这个小排长，可能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一个小时的军姿站下来，所有人都感觉双腿发麻，腰酸背痛，几乎要散架。 “稍息！”林楚生终于下令。 士兵们如蒙大赦，一个个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这才只是开始！”林楚生冷冷地看着他们，“从明天起，每天早上一个小时军姿，上午队列训练，下午射击和战术训练！谁要是跟不上，或者敢偷懒，别怪我军法无情！” 他顿了顿，语气稍缓：“我知道大家很累，也很苦。但是，想想那些死在脚盆人枪下的弟兄！想想我们被占领的家乡！我们现在多流一滴汗，将来在战场上就能少流一滴血！就能多杀几个鬼子！” “都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稀稀拉拉的回应声响起，有气无力。 “没吃饭吗？大声点！” “明白了！”这一次，声音响亮了不少，带着一股被激发出来的狠劲。 林楚生满意地点点头：“很好！现在，解散！整理内务，修补房屋，加固寨墙！天黑前，我要看到一个像样的营地！” 士兵们拖着疲惫的身体散开，开始忙碌起来。虽然身体疲惫，怨言也不少，但林楚生的话，确实触动了他们内心深处的东西。 与此同时，在黑虎山另一端的山路上，一支由六十多名脚盆兵和十几个伪军组成的队伍，正在一个留着两撇狗油胡的汉奸带领下，骂骂咧咧地艰难行进。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矮壮、满脸凶悍的脚盆军曹，正是昨天被打散的那支小队的指挥官中村健人。他派出的20多人怎么等都不回来，他就知道应该是出事了，一来一看果然死的一个也不剩，他誓要找到那股该死的龙国溃兵，将他们碎尸万段，以洗刷自己的耻辱。 “八嘎呀路！这里的路怎么这么难走！”中村健人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湿滑的石头上，差点滑倒，气得破口大骂。 旁边的翻译官战战兢兢地将他的话翻译给带路的汉奸听。 那汉奸名叫刘四，是附近村子的地痞无赖，脚盆人来了之后，他第一个投靠当了汉奸。此刻他也是叫苦不迭，心里把中村健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昨天被打死的那二十多个脚盆兵尸体还摆在那儿呢，对方火力那么猛，明显是硬茬子，自己被逼着带路，简直是送死。 “太君，太君息怒，”刘四挤出一副谄媚的笑容，指着前面云雾缭绕的山峰，“翻过前面那道梁，应该就快到了。 小的听说，以前这黑虎山里，有一伙很厉害的土匪，修了个寨子，叫黑虎寨。后来被官军剿了，寨子就荒废了。那伙溃兵，说不定就躲在那寨子里！” 中村健人眯起眼睛，看着远处的山峦，脸上露出一丝狞笑：“好！黑虎寨？不管是什么虎，今天都要变成死老虎！命令部队，加快速度！天黑之前，必须找到那个该死的山寨！” 翻译官赶紧将命令传达下去。脚盆兵们虽然也疲惫不堪，但听到命令，还是强打精神，加快了脚步。 刘四被两个凶神恶煞的脚盆兵夹在中间，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心里不住地祈祷：“老天爷保佑，千万别碰上那伙杀神啊！子弹不长眼，可别第一个打中我……” 一场新的危机，正在悄然逼近刚刚找到落脚点的林楚生和他的队伍。 夕阳的余晖给破败的黑虎寨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却无法驱散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氛。经过一下午的忙碌，寨子总算有了点样子。 几间相对完好的石屋被打扫出来，充当了宿舍和仓库。垮塌的寨墙缺口被临时用石块和木头堵上，虽然简陋，但也算有了基本的防御工事。入口处的两个掩体也被加固了不少。 士兵们累得够呛，但看着修葺一新的“家”，心里总算踏实了些。晚饭是缴获的压缩饼干和在水潭边找到的一些野菜煮的糊糊，味道不怎么样，但总算能填饱肚子。 林楚生没有和士兵们一起吃饭，他独自一人爬上了寨子西侧靠近山壁的一处制高点。这里原本可能是一个了望哨塔，如今只剩下几根腐朽的木桩和一堆乱石。 他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手里拿着缴获来的脚盆军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寨子外面的动静。 山风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带来一丝凉意。他的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和下方蜿蜒曲折的山路。虽然二愣子说这里很隐蔽，但他不敢有丝毫大意。脚盆人的搜剿部队随时可能出现。 “排长。”王老根端着一碗野菜糊糊爬了上来，碗里还多放了几块压缩饼干，“吃点东西吧，忙了一天了。” 林楚生接过碗，却没有立刻吃，依旧举着望远镜：“老根，你说，脚盆人大概什么时候会找来？” 王老根在他身边坐下，啃着一块干硬的饼干，想了想说道：“不好说。昨天咱们干掉了他们一个小分队的人，动静不小。按脚盆人的性子，肯定会报复。 快的话，可能今天或者明天就会有大部队进山。慢的话，可能要等他们摸清情况再说。不过，咱们得按最快的情况做准备。” 林楚生点点头，王老根的分析和他想的差不多。“咱们这点人，硬拼肯定不行。必须利用地形优势，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他放下望远镜，指着石林入口的方向：“入口那里我已经让人加固了掩体，是第一道防线。但是，如果敌人火力太猛，或者人数太多，光靠入口那点防御，恐怕撑不了多久。” 王老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眉头也皱了起来：“是啊，那入口虽然窄，但要是脚盆人用掷弹筒或者机枪压制，咱们的人很难守住。” 林楚生用手指了指寨子两侧的山壁：“你看这两侧的山坡，虽然陡峭，但并非完全不能攀爬。如果我是指挥官，在正面进攻受阻后，肯定会派小股部队从两侧迂回，爬上山坡，从上面往下打，那我们就腹背受敌了。” 第6章 全员战斗准备! 王老根脸色一变：“排长说得对！那可咋办？” “所以，我们不能死守在寨子里。”林楚生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得把战场放到外面去。利用石林复杂的地形，跟他们打游击，打伏击！” 他站起身，指点着下方的地形：“你看那片石林，怪石嶙峋，通道狭窄，藏匿点多。咱们熟悉地形，他们不熟。我们可以分成几个小组，埋伏在石林各处。 等他们进来，先用手榴弹和盒子炮招呼，打完就撤，绝不恋战。把他们拖在石林里，消耗他们的兵力和弹药，打乱他们的部署。” 王老根听得眼睛发亮：“这法子好！就像撵兔子一样，把他们撵得团团转！” “但这需要我们的人有极高的战术素养和协同能力。”林楚生话锋一转，表情严肃起来，“今天下午的训练，你也看到了，他们离我的要求还差得远。 尤其是射击，瞎打一气，浪费子弹不说，还容易暴露自己。” 王老根叹了口气：“是啊，排长，弟兄们都是老兵油子，打仗的习惯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而且咱们子弹也不富裕……” “所以，从明天开始，训练必须加倍！”林楚生斩钉截铁地说，“尤其是射击训练，必须严格要求！我不管他们以前怎么打枪，现在必须按照我的方法来！据枪、瞄准、击发，每个动作都要练到位！还有小队战术配合，交替掩护、搜索前进、火力压制，这些都得练！” “排长，这……”王老根有些迟疑，“弟兄们刚安顿下来，又累了一天，明天就搞这么大强度，会不会……” “老根！”林楚生打断他，语气严厉，“现在不是心疼他们的时候！脚盆人的刺刀可不会心疼我们！我们现在多吃点苦，将来就能少死几个人！这个道理，你必须让他们明白！” 看着林楚生坚定的眼神，王老根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用力点了点头：“是！排长！我明白了！我这就去跟弟兄们说清楚！” “嗯，”林楚生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了一些，“训练归训练，也要注意劳逸结合。食物的问题，明天派几个人出去打猎，顺便侦察一下周围的情况。寨子的修缮和防御工事也不能停。大家分工合作，尽快把这里打造成一个真正的战斗堡垒。” “好嘞！排长你就瞧好吧！”王老根应了一声，转身下去了。 林楚生目送他离开，重新举起望远镜，继续观察着远方。夜色渐浓，山峦的轮廓在暮色中变得模糊不清。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或许很快就要来临。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尖锐的哨声就划破了黑虎寨的宁静。 “紧急集合！！”林楚生站在空地上，声音洪亮。 还在睡梦中的士兵们被惊醒，手忙脚乱地穿着衣服，抓起武器，跌跌撞撞地跑到空地上集合。许多人还睡眼惺忪，哈欠连天。 “看看你们的样子！兵！兵是什么？是国家的利刃！是百姓的屏障！你们这样子，像什么？像一群没睡醒的懒猪！”林楚生毫不留情地训斥着，“从今天起，闻哨声五分钟内必须集合完毕！武器装备齐全！做不到的，全体罚跑！绕着寨子跑十圈！” 士兵们噤若寒蝉，不敢再有丝毫懈怠。 “排长！排长！不好了！” 二愣子像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寨子，一路连滚带爬，脸上满是惊慌，声音都变了调，打破了清晨寨子里的操练气氛，也让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他身上。 林楚生正站在队列前，板着脸训话，看到二愣子这副慌张模样，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慌什么慌！天塌下来了？”林楚生厉声喝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他最讨厌的就是临阵慌乱，这会传染的。 被排长这么一吼，二愣子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一个激灵，稍微冷静了下来，但还是上气不接下气，结结巴巴地说道：“排…排长，鬼…鬼子，鬼子来了！” “鬼子来了？”林楚生心中一沉，但脸上依旧保持着镇定，追问道：“多少人？在哪儿？” “来…来了一个小队，还有一个…十几个伪军，加起来…加起来得有八十来号人！”二愣子努力平复着呼吸，断断续续地汇报着，“就在…就在谷口那边，已经…已经快到石林了！” 八十多人？一个小队？林楚生心头一震，比他预想的来得更快，也更多。他原本以为，就算鬼子要来报复，顶多也就来个二三十人，没想到直接来了一个小队。看来昨天那一仗，确实把鬼子给惹恼了。 寨子里的士兵们听到鬼子来了，顿时一片哗然，原本还有些困顿的精神瞬间清醒，取而代之的是紧张和不安。毕竟，他们昨天才刚刚经历过一场战斗，虽然胜了，但对手毕竟是装备精良的日军，心理上难免有些压力。 “都他娘的吵吵什么！鬼子来了就来了，有什么好怕的！”王老根瞪着眼睛，冲着人群吼了一嗓子，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子狠劲，多少稳住了阵脚。 林楚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速地在脑海中盘算着。八十多人，硬碰硬肯定不行，他们这边满打满算也就十几个人，武器装备虽然比之前好了不少，但人数差距摆在那里。 唯一的优势，就是他们占据了黑虎寨这个天然的防御工事，以及对石林地形的熟悉。 “老根！”林楚生果断下令，“立刻组织所有人，带上武器弹药，到寨墙那边集合！快！” “是！”王老根应了一声，立刻转身去组织人手。 林楚生又看向二愣子，问道：“你确定是鬼子？看清楚了吗？” 二愣子用力点头，语气肯定地说道：“看清楚了！穿着黄皮，戴着狗皮帽子，肯定是鬼子！走在最前面的是伪军和汉奸” “好！”林楚生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心中已经有了主意。既然鬼子自己送上门来，那就再给他们来一次狠的！ 他快速扫视了一圈寨子里的地形，目光最终落在了寨子入口处的石林。石林地形复杂，怪石嶙峋，是天然的伏击地点。 如果利用得好，完全可以以少胜多，给鬼子一个迎头痛击。 “二愣子！”林楚生走到二愣子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严肃地说道：“你和老根，还有……”他目光扫过人群，落在一个身材瘦高，面容沉稳的中年人身上，“老周，你们三个，跟我来！” 被点到名的中年人，正是昨天战斗中表现出惊人射击水平的老周。林楚生注意到，昨天战斗结束后，王老根跟他提过，老周以前是东北军的老兵，当过机枪手，枪法极准。这绝对是个宝贝！ 王老根、二愣子和老周三人立刻应声上前，跟着林楚生快步走到寨墙边。 第7章 伏击开始 “老根，二愣子！”林楚生指着寨子入口处，也就是石林上方左右两侧的山坡，快速布置着任务，“你们两个，各自带两个人，立刻爬到谷口上方的山坡上，记住，一定要隐蔽！等鬼子的队伍全部进入谷口，听我的信号！” “信号？”王老根疑惑地问道。 “炮声！”林楚生指了指寨子角落里，那具被小心翼翼安置好的掷弹筒，语气肯定地说道：“等我掷弹筒一响，就是信号！听到炮声，立刻开火！手里的毛瑟c96，火力全开，往死里打！不要在乎子弹的消耗，我一会把队伍里的所有手枪子弹还有缴获的大部分手雷全部交给你们六人！你们是这场战斗的关键，明白吗？” 明白！”王老根和二愣子齐声应道，神情严肃。他们都清楚，这次战斗关系到他们的生死存亡，容不得半点马虎。 “老周！”林楚生转头看向老周，语气缓和了一些，“你的枪法好，一会儿跟我一起在寨墙这边，用步枪压制鬼子的正面进攻。主要目标还是鬼子的军官和机枪手，能打掉几个是几个，尽量给老根他们减轻压力。” 老周点了点头，神情平静，看不出丝毫紧张，只是默默地检查着手中的三八式步枪。 “其他人！”林楚生目光扫过剩下的士兵，语气变得严厉起来，“你们的任务，就是守住寨墙！每人一把三八大盖，子弹管够！一会儿战斗开始，不需要你们打准，给我玩命的开枪！打出声势，吓唬鬼子就行！让他们不敢轻易冒头！明白吗？” “明白！”士兵们齐声回应，声音比之前响亮了不少，隐隐带着一丝兴奋。连续两次胜利，让他们对林楚生的指挥充满了信心，也让他们压抑已久的血性开始复苏。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王老根和二愣子各自挑选了两名身手比较灵活的士兵，带上毛瑟c96和充足的弹药，悄悄地向山坡上摸去。剩下的士兵则在老周的带领下，迅速占据了寨墙的有利位置，架起了三八大盖，装填子弹，严阵以待。 林楚生自己则来到了掷弹筒旁。这玩意儿还是他第一次实操，虽然在现代当军迷的时候，在网上看过不少资料，但真正上手还是有些紧张。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掷弹筒的使用要领，调整着炮身角度，瞄准着谷口方向。 三个装满榴弹的背包被放在他手边，触手可及。每一个背包里，都装着五发金贵的榴弹，这可是他们目前最强大的火力支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寨子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士兵们轻微的呼吸声和武器碰撞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 林楚生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着谷口方向。透过望远镜，他看到远处山路上，出现了一队黄色的身影，正沿着山路，缓缓向黑虎寨的方向靠近。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那个留着两撇狗油胡的汉奸刘四，点头哈腰地跟在一个矮壮的鬼子军曹身边，不用猜也知道，那个军曹肯定就是这支鬼子小队的指挥官。 鬼子队伍的队形拉得很长，显然是吸取了昨天的教训，变得更加谨慎了。但他们依旧大摇大摆地走着，丝毫没有意识到，死亡的阴影已经悄然降临。 林楚生放下望远镜，看了一眼寨墙上的士兵们，他们都屏住了呼吸，眼神中带着一丝紧张，也带着一丝期待。 他转头看向山坡方向，王老根和二愣子他们应该已经到位了吧？ 林楚生再次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拿起一枚榴弹，熟练地装填进掷弹筒。他调整了一下炮身角度，再次确认了瞄准方向，然后，猛地扣动了扳机。 “咚！” 一声沉闷的炮声划破了山谷的寂静，榴弹带着尖啸声，划过一道弧线，准确地朝着鬼子队伍的中心位置飞去。 炮弹在空中飞行的时间，仿佛变得格外漫长。林楚生紧紧地盯着炮弹的轨迹，心中默默祈祷：一定要准！一定要炸死几个鬼子！ 几秒钟后，谷口方向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火光冲天，硝烟弥漫，碎石和泥土四处飞溅。 掷弹筒，开火了！ 埋伏在山坡上的王老根和二愣子，听到炮声，精神一振，立刻端起手中的毛瑟c96，瞄准了山谷里的鬼子队伍，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 六把毛瑟c96同时开火，枪声密集如雨点，子弹如同死神的镰刀，疯狂地收割着鬼子的生命。 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正式拉开了序幕。 爆炸声，枪声，惨叫声，瞬间交织成一片，回荡在寂静的山谷中，震耳欲聋。 第一发榴弹，准确地在鬼子队伍的中心位置炸开，冲击波裹挟着弹片，瞬间掀翻了周围的几个鬼子和伪军。走在最前面的汉奸刘四，更是首当其冲，直接被炸成了碎片，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 爆炸的巨大威力，彻底打乱了鬼子队伍的阵型，原本还算整齐的队伍瞬间变得混乱不堪，鬼子们惊慌失措地四处奔逃，如同炸开了锅的蚂蚁。 就在鬼子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山坡上响起了密集的枪声。王老根和二愣子带领的小组，居高临下从两侧打出的交叉火力，用毛瑟c96对着鬼子队伍疯狂扫射，来不及换弹药的人开始丢手榴弹下山，爆炸声中又收割了不少脚盆军的生命。 毛瑟c96的火力有多猛？昨天一战，鬼子已经充分领教过了。近距离之下，这种连发手枪简直就是战场收割机。 六把毛瑟c96同时开火，子弹如同泼水一般倾泻而下，在鬼子人群中犁出一条条血路。鬼子们成片成片地倒下，惨叫声此起彼伏，空气中瞬间弥漫起浓烈的血腥味。 中村健人，作为这支鬼子小队的指挥官，今天亲自带队前来报仇雪恨。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落入了龙国溃兵的埋伏圈。 听到远处传来的掷弹筒炮声，中村健人脑中瞬间一片空白，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发高爆榴弹就在他身边炸开。 爆炸的冲击波将他直接掀飞，他只感觉眼前一黑，身体仿佛被撕裂一般，剧烈的疼痛瞬间吞噬了他的意识，什么也不知道了。 山坡上的毛瑟c96还在疯狂扫射，寨墙上的三八大盖也响了起来。虽然寨墙上的士兵枪法稀松平常，大多只是胡乱开枪，但密集的枪声还是营造出了一种火力强大的假象，让鬼子们更加慌乱，不敢轻易冒头。 老周端着中正式步枪，冷静地瞄准着战场上的鬼子。他的枪法确实如王老根所说，精准无比，几乎枪枪毙命。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一个正在指挥鬼子反击的小队长应声倒地，眉心中弹，鲜血迸射。 砰！又是一枪，一个端着歪把子机枪的鬼子机枪手，还没来得及架起机枪，就被老周一枪爆头，歪把子机枪也掉落在地上。 第8章 大胜而归 老周的枪法，简直可以用神乎其技来形容。他几乎每一枪都能精准地命中鬼子的要害，如同一个冷酷的狙击手，在战场上收割着鬼子的生命。 林楚生也没闲着，他快速装填着榴弹，一发接着一发地朝着鬼子人群中轰击。掷弹筒的精度虽然不高，但在这种乱战之中，只要大概瞄准方向，就能对敌人造成巨大的杀伤。 一枚枚榴弹在鬼子人群中炸开，爆炸声，惨叫声，混杂着硝烟和血雾，构成了一幅惨烈的战场画面。 战斗才刚刚开始不到一分钟，鬼子就已经被打懵了，伤亡惨重。他们完全没有料到，这伙龙国溃兵竟然还有如此强大的火力。 鬼子们被打得晕头转向，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试图躲避如同雨点般倾泻而下的子弹和炮弹。 一个鬼子副官，眼看着指挥官中村健人被炸晕，鬼子士兵死伤惨重，知道情况不妙，连忙死命地拖着中村健人的身体，拼命往后撤退，同时声嘶力竭地用日语喊着什么，似乎是在命令残余的鬼子撤退。 听到撤退的命令，残余的鬼子如蒙大赦，纷纷丢盔弃甲，狼狈逃窜，连滚带爬地向山谷外逃去。 山坡上的王老根和二愣子，寨墙上的老周和士兵们，眼看着鬼子溃败，士气大振，欢呼声，呐喊声，响彻山谷。 “冲啊！杀鬼子啊！” “打死这帮狗娘养的！” “弟兄们，冲下去，别让他们跑了！” 溃兵们压抑了太久的怒火和憋屈，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出来。连续两次大胜，让他们找回了久违的自信和勇气，也让他们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希望。 林楚生看着鬼子狼狈逃窜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这一仗，又打赢了！而且赢得比昨天更加漂亮，更加轻松。 他放下掷弹筒，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 “停止射击！停止射击！不要追了！”林楚生大声喊道，制止了士兵们想要追击的冲动。 穷寇莫追，这是战场上的基本原则。更何况，他们现在的主要目的是自保，而不是扩大战果。把鬼子赶走就行了，没必要冒险追击。 听到林楚生的命令，士兵们虽然有些意犹未尽，但还是停止了射击，纷纷从藏身处走了出来，脸上带着胜利的喜悦和兴奋。 王老根和二愣子也带着人从山坡上跑了下来，脸上同样洋溢着笑容。 “排长！打得真他娘的痛快！鬼子被咱们打得屁滚尿流，抱头鼠窜！”王老根兴奋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得意。 二愣子也咧着嘴，憨笑着说道：“是啊排长！鬼子肯定没想到，咱们会在石林这里埋伏他们！这回他们可算是栽了个大跟头！” 林楚生笑着点了点头，对这次伏击战的效果非常满意。石林地形的优势，毛瑟c96的强大火力，再加上老周的神准枪法，以及士兵们高昂的士气，共同造就了这场酣畅淋漓的胜利。 “老周，这次多亏了你啊！你的枪法真是太厉害了！”林楚生走到老周面前，由衷地赞叹道。 老周只是淡淡一笑，语气平静地说道：“排长过奖了，都是些老把戏，当不得什么。” 虽然嘴上谦虚，但老周的眼神中，还是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豪。 林楚生心中一动，对老周更加重视起来。这样的人才，绝对是队伍的宝贵财富，一定要好好利用。 “好了，大家都别光顾着高兴了！”林楚生拍了拍手，把大家的注意力集中过来，“战斗还没结束呢！鬼子虽然被打退了，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很快就会卷土重来。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老根，带几个人，去打扫战场！把鬼子丢下的武器弹药，还有能用的东西，都捡回来！尤其是枪支弹药，越多越好！”林楚生下令道。 “二愣子，你带两个人，负责警戒，注意山谷周围的动静，防止鬼子去而复返！” “老周，你跟我来，我有些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 “是！”众人齐声应道，立刻开始忙碌起来。 寨子里再次热闹起来，士兵们兴高采烈地冲向战场，开始搜集战利品。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也弥漫着胜利的喜悦。 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接连两次胜利带来的兴奋，让这十几个人暂时忘记了疲惫和饥饿，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 似乎是压抑了太久，无处释放，接连两次的胜利，真的让这十几个人瞬间把一个月来的不顺全都释放了出来。他们尖叫欢呼，似乎要把所有的委屈和憋闷都发泄出来。 林楚生看着眼前这群欢呼雀跃的士兵，心中也感到一丝欣慰。他知道，这支队伍，正在慢慢地凝聚起来，正在慢慢地变得强大。 打扫战场的过程，与其说是打扫，不如说是一场狂欢。 士兵们像一群饿狼扑食一般，冲到战场上，疯狂地搜刮着鬼子丢下的武器弹药和各种物资。 三八大盖，歪把子机枪，掷弹筒，手榴弹，子弹，军粮，急救包……凡是能用的东西，都被他们一股脑地搬回寨子里。 尤其是那些崭新的三八大盖和成箱的子弹，更是让士兵们乐得合不拢嘴。有了这些武器弹药，他们的火力将会得到极大的提升，自保能力也更强了。 当然，最受欢迎的还是鬼子身上的牛肉罐头和压缩饼干。这些玩意儿，对于已经饿了好几天的溃兵们来说，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没过多久，寨子里就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战利品，如同一个小型的军火库。 林楚生看着眼前的战利品，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一仗，不仅打退了鬼子的进攻，还缴获了如此多的物资，真可谓是双喜临门。 “排长！发财了！发财了！这回咱们是真的发财了！”王老根抱着几支崭新的三八大盖，兴冲冲地跑到林楚生面前，兴奋地说道。 “是啊，发财了。”林楚生笑着点了点头，心情也十分不错。 “排长，你看，咱们缴获了这么多枪，这么多子弹，这回咱们可以把所有人都换上新枪了吧？”王老根指着堆积如山的武器，兴奋地问道。 林楚生摇了摇头，说道：“枪是好东西，但也不能乱用。毛瑟c96和三八大盖，咱们暂时够用了。多余的枪支弹药，先收起来，以后说不定还有用处。” “好吧。”王老根有些遗憾地挠了挠头，但还是听从了林楚生的命令。 “对了，老根，打扫战场的时候，有没有看到鬼子的尸体？”林楚生突然问道。 王老根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说道：“看到了看到了！鬼子死了不少，起码有二三十个！还有十几个伪军，也都死光了！” 第9章 好东西! “鬼子的尸体都处理了吗？”林楚生继续问道。 “还没呢，都堆在那边，等着排长你发话呢。”王老根指了指寨子外面的一处空地。 林楚生点了点头，走到空地边，看着堆积如山的鬼子尸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这些鬼子，昨天还耀武扬威，不可一世，今天却成了冰冷的尸体，躺在这里任人宰割，战争的残酷，可见一斑。 “把鬼子的尸体都烧了吧。”林楚生沉默片刻，缓缓说道，“免得引起瘟疫。” “烧了？”王老根有些惊讶地问道，“排长，这些鬼子可是咱们的敌人啊，为什么要烧了他们？” 林楚生看了王老根一眼，语气平静地说道：“他们是我们的敌人没错，但也是人。死者为大，入土为安，这是我们龙国的传统。烧了他们，也算是给他们一个体面的结局吧。” 王老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虽然不太明白林楚生的意思，但还是照做了。 士兵们找来一些干柴，将鬼子的尸体堆放在一起，点燃了火焰。熊熊烈火燃烧起来，浓烟滚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臭的味道。 林楚生站在火堆旁，默默地注视着燃烧的尸体，心中思绪万千。 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2天了。从最初的慌乱和迷茫，到现在的逐渐适应和掌控，他经历了很多，也成长了很多。 他从一个现代军迷，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军人，一个带领队伍在乱世中求生存的指挥官。 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很艰难，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一切挑战。 黑虎寨外，鬼子尸体燃烧的噼啪声渐渐平息，只剩下袅袅升起的黑烟，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焦臭味，飘散在黄昏的山谷中。寨墙上的士兵们默默地看着，没有人说话。胜利的喜悦被这残酷的景象冲淡了几分，战争的底色终究是血与火。 林楚生没有再看那燃烧的火堆，他转身走回寨子。战争就是你死我活，容不得太多伤春悲秋。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如何利用这次胜利的果实，让这支刚刚有了点起色的队伍，变得更强。 王老根小跑着跟了上来，脸上的兴奋劲还没完全消退，手里拿着一本有些破损的小册子，边跑边汇报：“排长！清点完了！家伙事儿可真不少！三八大盖，就是那种长枪，缴了足足三十二把！ 还有十四把是咱们自己人用的那种中正式！子弹更是捡了好几大箱，手榴弹也有一堆！吃的喝的药品什么的就不细说了，反正够咱们对付一阵子了！” 林楚生听着，脚步不停，这些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日军一个小队的标准装备，再加上那些伪军的零碎，能有这些收获不奇怪。 “……最带劲的是这个！”王老根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他几步窜到林楚生前面，几乎是吼出来的，“排长！咱们缴了一挺机枪！歪把子！是歪把子机枪！” “歪把子？”林楚生猛地停下脚步，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黑夜中点燃的火把。他霍然转身，目光灼灼地盯着王老根，“在哪儿？带我去看！” 歪把子机枪，大正十一式轻机枪！这玩意儿在后世的评价确实不高，什么结构复杂、容易卡壳、供弹奇葩、人机功效差等等，毛病一大堆。 但是，在这个时代，在这个缺枪少弹、火力贫弱的战场上，一挺能连续射击的机枪，哪怕是毛病多多的歪把子，也绝对是步兵的火力支柱，是攻坚拔寨的大杀器！ 王老根兴奋地在前面带路，七拐八拐来到一间还算完整的石屋前。这里被临时当作了武器库，缴获的枪支弹药堆放在地上，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和浓烈的硝烟味。 林楚生一眼就看到了摆在最显眼位置的那挺歪把子机枪。它静静地躺在那里，独特的歪斜弹斗，复杂的机匣结构，还有那标志性的散热片枪管，无一不显示着它的身份。 机枪旁边还整齐地码放着十几个装满子弹的弹板，黄澄澄的子弹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诱人的光芒。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啊！”林楚生快步上前，蹲下身子，手指轻轻抚摸着冰冷的枪身，眼神中充满了喜爱，就像是看到了绝世珍宝。 他仔细检查着机枪的各个部件，拉了拉枪栓，感受着机件的顺畅程度，又打开供弹漏斗检查内部，点了点头。 虽然有些磨损，但保养得还算不错，关键部件都完好无损，比他想象中要好得多。这玩意儿虽然设计上有些缺陷，但只要保养得当，操作熟练，绝对是一把战场利器。 “旁边那个……”林楚生目光扫过，落在了歪把子旁边一具扭曲变形的金属管子上，“是掷弹筒？” “对对对！”王老根一拍大腿，“排长你看，这还有一个坏掉的掷弹筒，估计是刚才打仗的时候，被咱们自己人哪颗子弹或者手榴弹给碰巧打坏了，真是可惜了……”他脸上露出惋惜的神色。 林楚生走过去捡起那具报废的掷弹筒看了看，炮管都变形了，确实是没救了。不过他并不在意，反而笑了笑。 王老根看他笑了，有些不解：“排长，这都打坏了，你还笑啥？” 林楚生没直接回答，反而看向王老根，“老根，掷弹筒的榴弹，这次缴了多少？” “哦哦，这个我记着呢！”王老根连忙从怀里掏出那个小册子，翻了翻，“榴弹，找到了十枚！都是好好的！加上咱们之前打剩下的六枚，一共还有十六枚！” 十六枚！林楚生心中一喜。这可是十六发高爆榴弹啊！足够支撑一场小规模的防御战了。虽然少了一具掷弹筒，但有弹药就好办，大不了战斗的时候，自己辛苦点，加快装填速度。 “好！十六枚，足够了！”林楚生满意地点头，目光再次回到那挺歪把子机枪上，“机枪是好东西，但得有好射手才行。咱们这些人里，谁以前摸过这玩意儿？” 士兵们你看我，我看你，大多是步枪手出身，有机枪操作经验的人，凤毛麟角。 王老根挠了挠头，有些犯难：“排长，这歪把子金贵，以前在部队里，都是宝贝疙瘩，能摸到的人不多。咱们这伙人里，好像……好像还真没听说谁是专门的机枪手。” 林楚生皱了皱眉。机枪可不是步枪，不是随便拉个人就能打好的。它需要专门的训练，不仅要打得准，还要懂得控制射速、更换弹板、排除故障，更重要的是，要在战场上找到合适的射击位置，发挥最大的火力压制作用。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人群后方，那个抱着缴获来的三八大盖，正低头仔细擦拭的沉默身影，老周。 第10章 队伍中的问题 论枪法，老周无疑是整个队伍里最顶尖的。论沉稳，他也远超其他人。如果说有谁最适合担任这个机枪手，那非老周莫属。 “老周！”林楚生喊了一声。 老周抬起头，眼神平静地看向林楚生，等待着他的命令。 林楚生指了指地上的歪把子：“老周，你以前是东北军的老兵，打过机枪吗？” 听到“机枪”两个字，老周的眼神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沉默了几秒钟，才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打过……龙国十七年的时候，在团里的机枪连干过一阵子，是副射手。” “副射手？”林楚生心中一动，“那正经操作过吗？歪把子这种？” 老周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歪把子……见过，也拆装过，但没怎么正经打过。那时候连里用得更多的是哈其开斯和捷克式。不过……原理都差不多。” 这就够了！林楚生心里有了底。只要有基础，学起来就快。而且看老周的样子，似乎对机枪并不排斥，只是可能有些不好的回忆。 “好！”林楚生当机立断，“老周，从今天起，这挺歪把子就交给你了！你就是咱们排的机枪手！找两个机灵点的人给你当副手，负责背弹药和协助你！” 这个任命一出，周围的士兵们都露出了羡慕的神色。机枪手啊！那可是队伍里的火力核心，绝对的宝贝！ 老周却并没有显得多兴奋，他只是默默地看着那挺歪把子，眼神复杂。他放下手中的三八大盖，走上前，蹲下身，像林楚生刚才那样，仔细地检查着机枪的每一个部件。他的动作很熟练，很专业，显然是真的懂行。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站起身，对着林楚生点了点头，言简意赅：“排长，我会用好它的。” 没有激动，没有豪言壮语，只有一句平淡却充满力量的承诺。林楚生看着老周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心中对这个沉默寡言的老兵更加敬重了几分。 “好！我相信你！”林楚生拍了拍老周的肩膀，“弹药优先供应你！战斗的时候，你就负责用这挺机枪，给我死死地压住鬼子的火力点！” “是！”老周立正应道。 解决了机枪手的问题，林楚生心情大好。他环视了一圈堆积如山的战利品，又看了看周围一张张兴奋的脸庞，大手一挥：“弟兄们！今天打了大胜仗，缴获了这么多好东西！ 晚上，咱们开荤！把缴来的鬼子罐头都拿出来，还有那些饼干，都分下去！今天晚上，让大家吃顿饱的！” “噢！吃肉喽！” “太好了！排长万岁！” “终于能吃顿饱饭了！” 士兵们顿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刚才打扫战场和面对鬼子尸体的压抑一扫而空，整个寨子都沸腾了起来。饥饿是他们这段时间最大的敌人之一，现在有肉吃，比什么奖励都实在。 很快，几口从附近捡来的破锅被架了起来，野菜糊糊加上切碎的压缩饼干和牛肉罐头，被煮成了一锅香气四溢的大杂烩。虽然卖相不怎么样，但对于饿了许久的士兵们来说，这已经是无上的美味了。 大家围坐在篝火旁，你一碗我一碗，狼吞虎咽，吃得满嘴流油，脸上洋溢着满足和幸福的笑容。 压抑了太久的紧张和疲惫，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胜利的喜悦和饱餐的满足感交织在一起，让黑虎寨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王老根一边呼噜呼噜地喝着糊糊，一边眉飞色舞地吹嘘着刚才在山坡上如何用盒子炮打鬼子：“……我跟你们说，当时我就瞅准了那个鬼子曹长，‘哒哒哒’一个长点射过去，那小子立马就见了阎王！哎呀，那叫一个痛快！” 旁边的士兵们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发出阵阵哄笑和叫好声。二愣子捧着碗，眼睛瞪得溜圆，满脸崇拜地看着王老根。 林楚生端着一碗糊糊，靠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眼前这热闹的景象，嘴角也露出了一丝微笑。这才是队伍该有的样子，有生气，有活力，有希望。 不过，他并没有完全沉浸在这短暂的欢乐中。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崭新的三八大盖，扫过那挺蓄势待发的歪把子机枪，扫过那十六枚金贵的榴弹，心中已经在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武器装备是提升了，但士兵的素质还远远不够。 今天的伏击战能打得这么顺利，很大程度上是占了地形和出其不意的便宜。鬼子一旦有了防备，或者投入更多的兵力，战斗绝不会这么轻松。 训练！必须加强训练！尤其是射击和战术配合！ 还有防御工事，现在的寨墙太简陋了，必须尽快加固，挖掘更多的射击掩体和交通壕。黑虎寨的地形虽然易守难攻，但绝不能掉以轻心。 最让他担心的是，鬼子下一次会派多少人来？这次来了一个小队，被打残了回去，下次会不会来一个中队，甚至一个大队？以日军睚眦必报的性格，这完全有可能。 “排长，想啥呢？”老周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在他身边坐下，也端着一碗糊糊。 “没什么，”林楚生回过神来，笑了笑，“在想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老周喝了一口糊糊，沉默了一下，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鬼子再来，咱们接着打就是了。”他的语气很平淡，却透着一股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从容和坚定。 林楚生点了点头：“打是肯定要打的。但怎么打，得好好琢磨琢磨。咱们不能总靠着出其不意。老周，你经验丰富，觉得咱们现在最需要加强的是什么？” 老周想了想，指了指那些正在嬉笑打闹的士兵：“排长，我觉得，是规矩。咱们现在虽然像个队伍了，但还缺了点军营里该有的东西。令行禁止，赏罚分明，还有……杀气。” 杀气？林楚生咀嚼着这两个字。他明白老周的意思。这些溃兵虽然也杀过鬼子，但更多的是被动反击，是为了活命。他们身上还缺少那种真正百战精兵的锐气和悍不畏死的决心。 “你说得对。”林楚生若有所思，“规矩要立，训练要抓，这股气，也得慢慢养起来。” 篝火渐渐熄灭，肉汤的香气也被山谷的夜风吹散。饱餐后的满足感并不能完全驱散战争带来的疲惫和潜藏的危机感。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林楚生就把所有人从睡梦中叫醒了。 “都起来！别他娘的睡得跟死猪一样！”王老根扯着他那破锣嗓子，挨个石屋、角落吆喝着，毫不客气地把还在回味昨晚肉香的士兵们拽了起来。 昨夜的狂欢仿佛还在眼前，士兵们大多睡眼惺忪，带着几分慵懒和不情愿。有人小声嘀咕着：“排长，这才刚打完仗，不多歇歇？” 林楚生站在寨子中央的空地上，脸色平静，但眼神锐利，扫过每一个慢吞吞挪出来的士兵。“歇？鬼子给我们歇的机会吗？”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昨天打跑了一波，今天他们可能就来两波！明天可能就是一个中队！你们想一直像昨天那样，靠着埋伏和运气活命吗？” 第11章 狮子搏兔 一番话问得众人哑口无言。昨天的胜利固然痛快，但谁都知道，那是占了地利和出其不意的便宜。真要是拉开架势硬拼，他们这点人，根本不够鬼子塞牙缝的。 “从今天起，咱们得立规矩！”林楚生继续说道，声音斩钉截铁，“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咱们现在不是以前各自逃命的散兵游勇了，咱们是一个整体，是一个拳头！要想活下去，要想打鬼子，就得有个兵样子！”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老周身上：“老周！” “到！”老周应声出列，身姿挺拔，虽然穿着破旧的军装，却自有一股沉稳的气度。 “从今天起，你除了负责机枪，还要兼任咱们排的教官，负责操练大家！尤其是枪法！咱们缴获了这么多枪，不能都当烧火棍使！” “是！”老周回答得干脆利落。能重新拿起枪，重拾军人的职责，对他而言，似乎比什么都重要。 “其他人，都给我听好了！”林楚生环视众人，“每天卯时（早上5-7点）起床，整理内务，然后是早操、队列训练。 上午，老周教你们射击，下午，加固工事，熟悉地形！晚上，总结、学习！谁敢偷懒耍滑，别怪老子不客气！” 他刻意加重了语气，目光扫过几个明显有些油滑的老兵痞。 “还有！”林楚生补充道，“令行禁止！我的命令，就是最高指示！战场上，不听指挥，擅自行动者，杀无赦！临阵脱逃者，杀无赦！动摇军心者，杀无赦！” 连续三个“杀无赦”，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意，让所有人都打了个哆嗦。 他们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排长，绝不是什么善茬。他身上的那股子狠劲，是动真格的。 王老根在一旁帮腔：“都听见排长的话了没？谁他娘的敢不当回事，老子第一个拧下他的脑袋当夜壶！” 训练正式开始。队列训练对于这些老兵油子来说，简直是种折磨。 站军姿，踢正步，走队列，枯燥乏味，远不如扛着枪打鬼子来得痛快。不少人叫苦不迭，尤其是二愣子，手脚不协调，同手同脚是家常便饭，惹得众人一阵哄笑，也冲淡了几分训练的枯燥。 “笑什么笑！”王老根瞪着眼珠子，“二愣子虽然憨了点，但打起仗来比你们谁都猛！都给我好好练！” 老周则完全是另一副模样。他话不多，但要求极严。射击训练时，他亲自示范据枪、瞄准、击发的要领，每一个动作都一丝不苟，标准得像是教科书。他会走到每个士兵身边，手把手地纠正他们的姿势。 “枪托抵实！肩膀放松！” “三点一线！缺口，准星，目标！” “呼吸要稳！击发瞬间，气息要屏住！”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尤其是当他偶尔拿起一支三八大盖，随意地朝着远处一块石头打上几枪，枪枪命中目标中心时，更是引得士兵们一阵惊叹和佩服。有这么个神枪手教官，大家的积极性也高了不少。 林楚生看着这一切，心中稍定。队伍正在慢慢走上正轨。他自己也没闲着，除了监督训练，就是带着人勘察地形，规划防御工事。 黑虎寨的地形确实险要，但现有的寨墙太薄弱，射击孔也不够，必须加固。他还计划在石林和寨子周围挖掘一些简易的交通壕和单兵掩体，形成交叉火力。 他甚至在脑海里盘算着，是不是该动用一下“征战兵工厂”了。虽然生产武器弹药需要能量点，而能量点需要通过战斗胜利或者完成系统任务来获取，但生产一些基础的工具，比如铁锹、十字镐，或者加固工事用的铁丝网、沙袋，应该消耗不大。这能大大提高工事修建的效率和质量。 就在黑虎寨热火朝天地进行训练和建设的时候，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这支“不知名的溃兵”，已经在日军那里挂上了号。 庆丰城，日军东北方面军第三师团指挥部。 一份关于“黑虎山附近帝国士兵遭遇不明武装袭击”的战报摆在了师团长山下奉文的案头。报告语焉不详，只说一个小队的皇军士兵和部分“协和军”（伪军）在追击溃兵途中遭遇伏击，伤亡惨重，指挥官中村健人重伤昏迷，仅少数人逃回。 “八嘎！”山下奉文脸色铁青，将报告狠狠摔在桌上，“一个小队！连一伙溃兵都对付不了？中村这个蠢货！” 旁边的参谋长低头道：“师团长阁下，据生还者报告，敌人火力凶猛，似乎装备了多挺……冲锋手枪（日军对毛瑟c96的称呼之一），并且有掷弹筒，还占据了有利地形进行伏击。” “冲锋手枪？掷弹筒？”山下奉文皱起眉头，“溃兵哪里来的这些装备？难道是中央军的精锐？” 他走到地图前，目光落在黑虎山一带的地形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不对……如果是精锐，不会只有这点动静。” 他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参谋长。” “哈伊！” “命令，第一大队的直属山炮小队，配属给第二步兵大队。再从师团直属工兵中队抽调一个小队，携带爆破器材，加强给他们。” 参谋长有些惊讶：“师团长阁下，对付区区一伙溃兵，是否……动静太大了？第二大队本身就有两个步兵中队，再加上山炮和工兵，这几乎是一个加强大队的兵力了。” 山下奉文冷笑一声，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着她的参谋长：“你不懂龙国人。他们现在就像久旱的禾苗，太需要一场胜利来鼓舞士气了。 这伙溃兵的两次小胜，虽然微不足道，但很可能会被他们大肆宣扬，成为所谓的‘榜样’。我们必须在他们取得‘第三次胜利’之前，像掐灭火星一样，彻底地、干净地将他们碾碎！” 他走到窗边，望着远方起伏的山峦，语气带着一种冰冷的残酷：“龙国有句古话，‘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我深以为然。更何况，这只‘兔子’，似乎比我们想象的要狡猾一些。 我要用绝对的优势兵力，一次性解决问题，不仅要夺回皇军的荣誉，还要让所有龙国人知道，任何抵抗都是徒劳的，帝国的兵锋，不可阻挡！” “哈伊！”参谋长肃然领命，心中却暗自咋舌。师团长对于这伙名不见经传的溃兵，重视程度似乎超乎寻常。 山下奉文不知道的是，他决心要掐灭的这颗“火星”，此刻正因为他之前的“轻敌”而获得了喘息之机，甚至开始吸引更多的“火种”前来汇聚。 关于“黑虎山大捷”的消息，通过某些隐秘的渠道，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荡开了一圈圈涟漪，传到了附近一些同样被打散、挣扎求存的龙国士兵耳中。 对于这些在绝望中徘徊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一剂强心针，一个希望的灯塔。黑虎山，这个原本不起眼的地方，开始在暗流涌动中，成为一个新的焦点。 第12章 不速之客? “排长！排长！”二愣子跑到跟前，上气不接下气，“外面……外面来人了！” 王老根眉头一竖：“鬼子又来了？多少人？” “不是鬼子！”二愣子猛地摇头，喘匀了气，眼睛瞪得溜圆，“是……是咱们的人！穿着咱们的军装！有好几个呢！” 友军？林楚生心中一动，但立刻警惕起来。这兵荒马乱的年月，穿着国军军装的，未必就是友军，土匪、溃兵、甚至鬼子假扮的都有可能。他示意训练暂停，对王老根和老周使了个眼色，自己则快步朝着寨门走去。 寨门外不远处的山谷口，果然站着一小撮人，总共九个，一个个风尘仆仆，身上的灰色军装破烂不堪，污迹斑斑，脸上带着疲惫和茫然。但他们手里都还握着枪，虽然型号杂乱，有老套筒，有汉阳造，甚至还有一把看起来保养得不错的二十响驳壳枪。 为首的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身材挺拔，虽然同样狼狈，但眉宇间带着一股军官特有的气质，领章上赫然是两颗小星，中尉军衔！ 林楚生心里微微一沉。中尉，军衔比自己高一级。在这个讲究上下尊卑的军队体系里，这可能会带来一些麻烦。但他没有犹豫，整理了一下自己同样破旧的军装，大步走了出去。 看到林楚生带着王老根和老周走出来，那九个人明显紧张起来，握紧了手里的武器。为首的中尉目光锐利地打量着林楚生，当看清林楚生领章上那颗孤零零的星星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林楚生走到对方面前几步远站定，按照规矩，抬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长官好！” 那中尉显然没料到对方会如此干脆地先行敬礼。他微微一愣，随即也抬手回礼，动作同样标准，只是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他之前辗转听说，这黑虎山附近有一支打退了鬼子追兵的溃兵队伍，还以为指挥官会是个经验丰富的老行伍，至少也得是个上校旅长。 可眼前这个……看脸庞的稚嫩，顶多也就十五六岁？一个少尉排长？就凭他，能带着一帮残兵打赢鬼子？ 他心里充满了疑问，甚至有一丝荒诞感。自己好歹是正经的定兴讲武堂毕业，科班出身，都不敢说能轻易击溃日军小队，这小子凭什么？ 尽管内心波澜起伏，但他脸上还是维持着职业军人的微笑，声音沉稳：“你好，我是中央军暂编57师搜索营的中尉副连长，张浩云。 部队被打散了，带着几个弟兄，一路走到这里。听闻此地有我部袍泽聚集，还打了胜仗，特来投奔。” 他的目光扫过林楚生身后的王老根和老周，最后又落在林楚生年轻的脸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这黑虎寨，看来比他想象的要复杂。 张浩云的到来，像一块投入平静池塘的石子，在黑虎寨这群溃兵中激起了不大不小的涟漪。 中尉副连长，这个头衔在这些普遍只有列兵、上等兵身份，最高不过是个少尉排长的群体里，显得格外扎眼。 尽管张浩云脸上带着客气的微笑，言语间也保持着军人的分寸，但那份科班出身、久居人上的气质，还是隐隐地流露出来，让寨子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林楚生心里跟明镜似的。他知道，张浩云的出现，既是助力，也可能是变数。九个生力军，尤其是还有一个受过正规军事教育的军官，对于极度缺乏人手和专业人才的黑虎寨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但同时，军衔上的差距，以及可能存在的指挥权之争，都是潜在的炸药桶。 “张副连长，还有各位弟兄，欢迎你们！”林楚生脸上露出诚恳的笑容，主动伸出手，“现在这世道，能遇上就是缘分。咱们都是打鬼子的自家兄弟，到了这儿，就跟到家一样！” 张浩云握了握林楚生的手，感觉对方的手虽然年轻，却很有力，眼神也比他想象的要沉稳得多，不像个毛头小子。 “林排长客气了。国难当头，能有贵部这样的队伍坚持抵抗，实乃我辈之楷模。以后，还请林排长多多关照。” 他嘴上说着关照，眼神却不自觉地扫过林楚生身后的王老根和老周，以及周围那些虽然衣衫褴褛，但精神头似乎还不错的士兵。 “好说好说！”王老根咧着大嘴凑了上来，自来熟地拍了拍张浩云身边一个士兵的肩膀，“兄弟哪个部分的？以前扛过歪把子没？ 咱们这儿刚缴了一挺，正经的日本货，突突起来，那叫一个过瘾！”他唾沫横飞地吹嘘着之前的战斗，言语间充满了自豪感，也带着几分“老资格”的优越感。 张浩云带来的几个士兵大多沉默寡言，只是警惕地打量着四周。他们跟着张浩云一路逃亡，吃了太多苦头，对谁都保持着戒心。 听到王老根的吹嘘，有人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似乎觉得这帮“土包子”打了两次胜仗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林楚生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一切，心里有了计较。他热情地安排张浩云等人住下，将寨子里为数不多的几间还算完整的石屋腾出来一间。 至于食物，自然不能像昨晚那样敞开了吃缴获的罐头，但也尽量保证了供应，是掺了野菜的稀粥和几块压缩饼干。 “条件简陋，张副营长和弟兄们多担待。”林楚生歉意地说道。 张浩云摆摆手：“林排长言重了。能有口热乎的就不错了。我们这一路，草根树皮都啃过。”他看着碗里虽然寡淡但还算干净的食物，心里对林楚生的评价又高了一分。至少，这个年轻的少尉不是个只顾自己的主。 简单的安顿之后，林楚生并没有因为新来了“长官”就打乱原有的计划。第二天一早，训练照常进行。 当张浩云和他手下的士兵被王老根的大嗓门从睡梦中吼起来，看到寨子里所有人都已经开始站队列、练早操时，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他们本以为这里的溃兵跟他们之前遇到的大多数一样，是群纪律涣散、得过且过的乌合之众，没想到竟然还有如此章法。 “林排长，你们这是……”张浩云走到林楚生身边，看着老周一丝不苟地纠正着士兵的动作，语气中带着探寻。 “乱世用重典，部队散了，但军人的魂不能散。”林楚生回答得很平静，“咱们人少，要想活下去，就得比鬼子更狠，更 disciplined（有纪律）。”他特意用了个英文单词，想看看张浩云的反应。 张浩云果然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林排长说的是。令行禁止，确实是军队的根本。只是……这些基础训练，是否过于耗费时间？ 眼下鬼子随时可能再来，我们是不是应该把重心放在构筑工事和实战演练上？”他提出了自己的建议，语气很委婉，但意思很明确，他觉得林楚生的做法有点本末倒置。 第13章 对比 林楚生笑了笑：“张副连长所言有理。工事和实战演练我们下午和晚上都会进行。但基础不牢，地动山摇。 连枪都端不稳，队列都站不齐，上了战场也是一盘散沙，工事修得再好，也守不住。”他顿了顿，看向老周，“老周，你觉得呢？” 老周停下动作，看了张浩云一眼，声音沙哑却有力：“排长说得对。枪法和队列，是军人的根。根扎不稳，长不成大树。” 张浩云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心里有些不舒服。他好歹是个副连长，又是科班出身，竟然被一个少尉和一个老兵给顶了回来。但他面上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点了点头：“受教了。” 心里虽然有点疙瘩，但张浩云也不是完全听不进道理的人。 他仔细观察着老周的训练，看着那些原本松松垮垮的溃兵，在老周严厉的口令下，虽然动作还显笨拙，但眼神里渐渐有了一丝军人该有的专注和服从。 尤其是那个叫二愣子的大个子，每次都同手同脚，引得哄堂大笑，可他被王老根吼了几句后，脸憋得通红，愣是咬着牙一遍遍地练，那股子犟劲，倒让张浩云有些侧目。 再看看林楚生，年纪轻轻，却稳稳地站在那里，目光平静地扫视全场，偶尔开口说几句，总能切中要害，要么是纠正动作，要么是提点士气，言语不多，却自有一股让人信服的气场。这小子，不简单。张浩云心里的那点轻视，不知不觉又淡了几分。 既然人家在练，自己也不能闲着。张浩云转过身，看向自己带来的那九个兵。这九个人，是他从溃散的建制里好不容易收拢起来的，说是兵，其实更像是跟着他一起逃命的难兄难弟。 此刻，他们正三三两两地靠在石壁上，有的在抽旱烟，有的在低声聊天，还有的干脆闭目养神，完全没把自己当成训练场上的一份子。 张浩云眉头皱了起来，沉声道：“都站好了！看看人家！我们也是军人，要有军人的样子！都给我过来，练队列！” 他这话一出，那九个人互相看了看，脸上都露出些不以为然的神色。一个脸上有刀疤的老兵痞懒洋洋地站起来，叼着烟卷，含糊不清地说道：“长官，咱们弟兄跑了这么久，骨头都快散架了，歇会儿呗？再说了，练这玩意儿有啥用？能当饭吃，还是能打鬼子？” “就是啊，长官，咱们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啥阵仗没见过？这站军姿踢正步，是新兵蛋子练的玩意儿。”另一个兵也跟着起哄。 这几个人，都是战场上滚过几遭的老油条，打仗也许不含糊，但论起纪律性，早就被战火和逃亡消磨得差不多了。 他们跟着张浩云，更多的是看中他是个军官，或许能找到条出路，但要让他们像新兵一样被操练，心里一百个不乐意。而且，他们可不像林楚生手下那十三个兵。 那十三个兵是亲眼见证了林楚生如何带着他们打了两场不可思议的胜仗，缴获了那么多好东西，心里早就把林楚生当成了能带着他们活下去的神人，自然是令行禁止，不敢有丝毫违逆。 可在张浩云这九个兵看来，林楚生不过是个运气好的毛头小子，而张浩云自己，虽然是中尉，但在之前的战斗中也没展现出什么过人之处，凭什么对他们吆五喝六？ 张浩云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他本就因为在林楚生那里碰了钉子而有些不快，现在又被自己带来的兵当众顶撞，一股怒火直冲脑门。 “放肆！”他猛地拔出腰间的十响驳壳枪，枪口指向那个带头起哄的刀疤脸，“你们还当自己是兵吗？军令如山，懂不懂？谁再敢废话，老子毙了他！” 黑洞洞的枪口，加上张浩云暴怒的神情，总算镇住了一时。那刀疤脸脖子缩了缩，讪讪地扔掉烟头，不敢再吭声。其他人也互相使了个眼色，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歪歪扭扭地排成一列。 张浩云强压着怒火，开始下口令：“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 然而，这九个人完全是敷衍了事。立正站不直，看齐对不准，动作拖沓，精神萎靡，和旁边林楚生手下那虽然笨拙但努力认真的队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王老根在一旁看得直撇嘴，低声对旁边的士兵嘀咕：“看看，看看，这就是中央军？还不如咱们排长带出来的兵有样儿！”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张浩云听到。 张浩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当众扇了几个耳光。他知道，自己这治军水平，跟那个看起来稚嫩的林楚生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人家靠的是威信和实打实的战绩，自己却只能靠拔枪威胁，这差距，太明显了。 林楚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暗自摇头。这张浩云，科班出身，理论或许不错，但带兵的实际经验，尤其是带这种溃兵油子的经验，显然还差得远。 不过，他也不想让这位名义上的“上官”太过难堪，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才是最重要的。 “好了！今天的早操就到这里！”林楚生适时地提高了声音，“大家活动活动，准备吃早饭！吃完饭，王老根带一队人去警戒，老周继续负责射击训练！张副营长，”他转向张浩云，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正好，我带你去看看咱们的‘家底’，顺便也熟悉一下寨子里的情况。” 这个台阶给得恰到好处，既结束了张浩云的尴尬处境，也显示了自己的主导地位。张浩云心里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林楚生一眼，收起枪，点了点头：“好，有劳林排长了。” 林楚生带着张浩云，先是来到了之前充当临时武器库的石屋。当石屋的门被推开，看到里面堆放的武器时，饶是张浩云见多识广，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屋子不大，但里面靠墙码放着一排排保养得油光锃亮的三八大盖，少说也有三四十支，旁边还有十几支熟悉的中正式步枪。 地上是几个打开的木箱，里面装满了黄澄澄的6.5毫米和7.92毫米步枪子弹，还有一堆圆滚滚的脚盆军的手榴弹。最显眼的，还是放在屋子中央的那挺歪把子轻机枪，独特的歪斜弹斗和复杂的枪身结构，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这……这些都是你们缴获的？”张浩云的声音有些干涩，目光在那挺歪把子上流连不去。歪把子虽然毛病多，但在战场上，一挺能连续射击的机枪，往往就能决定一场战斗的走向。 他们搜索营以前也有几挺，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没想到在这里，竟然就这么随意地摆放着。 第14章 溃军 张浩云的喉咙有些发紧，他再次仔细数了数那些三八大盖，确认自己没有眼花。三十多支崭新的步枪，还有一挺歪把子，以及堆积如山的弹药和手榴弹……这哪里是溃兵能有的“家底”？这简直比他们营的装备都精良！ 他目光复杂地看向林楚生，语气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探寻：“林排长，你们……就凭这点人，打退了一个小队的鬼子？” 林楚生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指了指石屋角落里堆放着的几具日式钢盔和军刀：“这些，都是证据。” 张浩云走过去，拿起一顶钢盔，入手冰凉沉重，上面还留着几道明显的划痕，边缘处甚至有些变形，显然是经历过激烈的战斗。 他又拿起一把军刀，刀柄上雕刻着樱花纹饰，刀刃锋利，寒光逼人。这些都是如假包换的日军制式装备，做不得假。 他的内心开始动摇，原本的轻视和怀疑逐渐被震撼和敬畏所取代。如果说缴获几支枪，还能解释为运气好，捡漏或者偷袭，但缴获这么多，甚至包括机枪和掷弹筒这种重火力，还成建制地击溃了一个日军小队，那就绝非偶然了。 这绝对是一场实打实的胜仗，而且指挥这场胜仗的，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稚气未脱的少年。 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涌上心头，既有钦佩，又有些酸涩。他张浩云自诩科班出身，也曾带兵和日军正面交锋，但结果却是节节败退，狼狈逃窜，连队伍都打散了。 而人家一个十几岁的娃娃，带着一群泥腿子般的溃兵，却能打得鬼子哭爹喊娘，还缴获了这么多武器弹药……这差距，简直让人无地自容。 “张副营长，这边请。”林楚生没有注意到张浩云复杂的神情，继续引着他走出石屋，“寨子里条件有限，没什么好招待的，不过寨子的地形还算险要，易守难攻。我再带你到处看看，熟悉一下环境。” 两人沿着寨墙慢慢走着，林楚生指着寨子周围的地形，详细地介绍着寨子的防御部署和火力配置。哪里是制高点，哪里适合设置机枪阵地，哪里可以挖掘战壕，哪里可以设置埋伏圈……他说的头头是道，条理清晰，完全不像是一个临时拉起来的游击队指挥官，而更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职业军人。 张浩云默默地听着，不时点头，心中的震撼越来越深。 他发现，林楚生对战场的理解，对地形的利用，对火力配置的把握，都远超他的想象。很多地方，甚至比他在军校里学到的还要灵活实用，更贴近实战。 走到寨子西侧的山坡上，林楚生指着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说道：“黑虎寨背靠大山，三面环水，只有东面这一条山路可以通行。我们已经在这里设置了警戒哨，一旦鬼子来犯，可以提前预警。” 张浩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山路蜿蜒曲折，两侧山林茂密，确实是伏击的好地方。他想起之前听说的，这支队伍两次都是在山路上伏击鬼子，看来并非偶然，而是充分利用了地形优势。 “林排长，你们的警戒哨……布置得挺严密的。”张浩云斟酌着说道，语气比之前客气了许多，隐隐带着一丝请教的意味。 “还不够。”林楚生摇了摇头，“现在只是简单的明哨暗哨，只能起到预警作用。等寨子里再安稳一些，我打算在山路上再设置一些绊发雷和陷阱，增加鬼子进攻的难度。” 绊发雷和陷阱？张浩云眼睛一亮。这可是游击战的常用手段，简单实用，效果显着。他之前在军校里也学过一些，但实战经验不多，没想到林楚生竟然已经开始考虑这些了。 “林排长，你对游击战……很有研究？”张浩云忍不住问道。 “谈不上研究，只是纸上谈兵，学了一些皮毛。”林楚生谦虚地说道，但他眼神中却充满了自信，“现在是非常时期，正规战打不过鬼子，只能想些其他的办法。游击战，或许是我们这些小部队唯一的出路。” 张浩云默然。他不得不承认，林楚生说的很有道理。正面战场上，龙国军节节败退，损失惨重，再打下去，恐怕整个国家都要沦陷。 而像黑虎寨这样的小股武装，如果能有效地开展游击战，或许真的能给脚盆军制造一些麻烦，甚至扭转战局。 “林排长，你说的对。”张浩云由衷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敬佩，“游击战，确实是条出路。只是……游击战不是那么好打的，需要周密的计划，严明的纪律，还有……不怕牺牲的精神。” “这些我们都在努力。”林楚生笑了笑，“规矩我已经开始立了，训练也在抓紧进行。至于牺牲……打鬼子，哪有不死人的？怕死就别当兵！” 他语气平静，但却透着一股决绝和坚定，让张浩云心中再次一震。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少尉，忽然觉得，他身上有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成熟和稳重，还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大将气质。 就在二人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二愣子跑了过来，说是又有一队友军来到了寨门前。 “多少人？”林楚生追问道，一边快步往寨门方向走去。王老根和老周紧随其后，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二愣子使劲咽了口唾沫，努力让气息平稳下来：“乌泱泱一片，最少也得有五十来号人！都穿着军装，说是……说是友军。” 五十多人！林楚生心头一沉。这可不是小数目。黑虎寨满打满算，加上张浩云他们，也才二十出头，这一下就来了五十多，人数瞬间翻了几倍。 人多是好事，意味着力量壮大，但人多了也意味着管理难度加大，尤其是现在来的这批人底细不明，成分复杂，更增加了不确定性。 他和张浩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几分警惕。两人加快脚步，很快来到寨门前。 寨门外，山谷入口处，正如二愣子所说，黑压压站了一大群人，放眼望去，足有五六十个。这些人军装款式各异，灰色的，黄色的，甚至还有穿着破烂便衣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汉阳造、老套筒、驳壳枪，甚至还有扛着土枪的，简直像一个杂牌军展览会。 队伍前面站着两个人，正朝着寨门这边张望。两人都穿着褪色的军装，领章上同样是少尉军衔，和林楚生一样。 “还真是友军？”王老根嘀咕了一句，语气里带着怀疑。 林楚生没有放松警惕，示意王老根和老周跟在身后，自己率先走了出去。 “你们是哪个部分的？”林楚生走到近前，沉声问道，目光锐利地扫过眼前这群人。 为首两人连忙迎了上来，脸上堆起笑容，姿态放得很低。 “长官好！我们是暂编 17 师的！”一个身材瘦高，脸庞黝黑的少尉抢先一步说道，抬手敬了个不太标准的军礼，“我叫李明达，是三营七连的排长！” 第15章 小问题 另一个身材矮壮，满脸络腮胡的少尉也紧跟着说道：“长官好！我是独立团的！叫赵栓柱，也是个排长！我们都是在战场上被打散的，一路上收拢了一些弟兄，听说黑虎山这边有队伍，就赶过来投奔了！” 两人一唱一和，语气热情，姿态恭敬，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未来的期盼。 林楚生目光扫过他们身后的队伍，那些士兵也纷纷朝这边看来，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打量。 张浩云也走了上来，他毕竟是这里军衔最高的人，这种场合自然要由他出面。 “两位排长，辛苦了。”张浩云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语气温和，“我是中央军暂编57师搜索营副连长张浩云。欢迎各位弟兄加入！” 一听张浩云自报家门，李明达和赵栓柱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脸上笑容更盛，态度也愈发恭敬。 “哎呀！原来是长官！失敬失敬！”李明达连忙上前，热情地握住张浩云的手，用力摇晃着，“早就听说了，黑虎山这边有一支队伍，打退了鬼子，缴获了不少好东西，还以为是哪位英雄好汉，原来是长官您领导有方啊！” 赵栓柱也凑了上来，满脸堆笑地说道：“是啊是啊！长官真是年轻有为！能带着弟兄们在鬼子眼皮子底下打胜仗，真是了不起！我们兄弟们早就盼着能跟着长官您一起打鬼子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极尽吹捧之能事，把张浩云夸得天花乱坠，仿佛黑虎山的一切功劳，都跟他张浩云有关。 张浩云听得有些尴尬，脸上笑容也有些僵硬。 他很清楚，自己来黑虎寨才一天，什么都没做，这两位排长所谓的“听说”，显然是误会了什么。而且，他总觉得这两个人热情得有些过分，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油滑的味道，让他隐隐感到有些不舒服。 他下意识地看了林楚生一眼，却发现林楚生正站在一旁，面色平静，眼神沉静如水，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两位排长客气了。”张浩云不动声色地抽回手，略微侧身，将林楚生让了出来，笑着说道，“其实，两位误会了。 这位才是黑虎寨的指挥官，林楚生排长。之前的战斗，都是在林排长的指挥下取得的。” 他本意是想澄清误会，顺便也抬举一下林楚生，毕竟林楚生确实立了功，而且为人处世也比他想象的要成熟稳重。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李明达和赵栓柱脸上的笑容却瞬间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错愕和疑惑。 两人齐齐转头，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林楚生稚嫩的脸庞上，眼神中充满了怀疑和审视，仿佛在看一个稀奇的物件。 “他？林排长？”李明达瞪大了眼睛，指着林楚生，语气夸张地问道， “长官您没开玩笑吧？这么……这么年轻？” 赵栓柱也连连摇头，一脸不相信的样子：“不可能吧？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是一个……一个娃娃指挥的？长官您肯定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吧？” 两人毫不掩饰的质疑和轻视，让张浩云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他没想到，自己好心好意地介绍，竟然会是这种结果。 林楚生依旧面色平静，仿佛早就预料到会是这种反应。他没有生气，也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两人打量。 王老根却看不下去了，他向前一步，瞪着李明达和赵栓柱，粗声粗气地骂道：“他娘的，你们两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别看我们排长年纪小，打起鬼子来比你们这些老油条强多了！ 不信你们去打听打听，黑虎山是谁打下来的！鬼子小队是谁打跑的！都是我们排长带着我们干的！” 老周也默默地向前站了一步，虽然没说话，但眼神却变得锐利起来，隐隐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感受到王老根和老周身上散发出的敌意，李明达和赵栓柱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失态了。两人尴尬地笑了笑，连忙摆手解释。 “误会误会！老哥您别生气！”李明达连忙说道， “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只是有些惊讶，林排长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佩服佩服！” 赵栓柱也跟着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们兄弟们都是粗人，说话直，没啥恶意。林排长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两人嘴上说着客气话，但眼神里依旧带着一丝怀疑和不以为然。显然，他们并不相信，眼前这个看起来稚嫩的少年，真的能指挥得了战斗，打赢鬼子。 他们更愿意相信，之前的胜利，要么是运气好，要么是张浩云在背后指挥，而林楚生不过是个被推到前台的傀儡。 张浩云脸色稍缓，但心里还是有些不悦。他再次看了林楚生一眼，发现他依旧神色平静，仿佛根本不在意别人的质疑。 “好了，两位排长，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张浩云打断了他们的客套话，沉声说道，“既然大家都是来打鬼子的，那就先进寨子再说。有什么话，进去再说。” 李明达和赵栓柱见张浩云脸色不悦，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连忙点头称是，招呼身后的队伍跟着他们一起进了寨子。 寨门打开，五十多号人乌泱泱地涌了进来，瞬间让原本空旷的寨子变得拥挤起来。这些新来的人，大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身上带着浓重的疲惫和风尘，但眼神里却充满了对未来的茫然和期待。 林楚生带着他们来到寨子中央的空地，简单地安排了一下住宿。寨子里的石屋本来就不多，之前勉强够他和王老根他们十几个人住，现在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顿时显得捉襟见肘。 最后，只能让新来的人挤在几个稍大一点的石屋里，大部分人还是只能在寨墙边，屋檐下，甚至露天的地方凑合着住。 住宿问题勉强解决，接下来就是吃饭问题。寨子里粮食储备不多，之前缴获的罐头和肉干，昨天已经被大家敞开了吃了一顿，剩下的也不多了。 林楚生让王老根去熬了一大锅野菜粥，又拿出一些压缩饼干，勉强算是给新来的人接风洗尘。 热气腾腾的野菜粥端上来，寨子里顿时弥漫起一股野菜的清苦味道。对于林楚生和王老根他们来说，这野菜粥虽然寡淡，但好歹能填饱肚子，已经很不错了。 然而，对于那些新来的溃兵来说，这野菜粥显然无法满足他们的期望。 一些人接过碗，只是象征性地喝了一口，就皱起了眉头，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 “这是什么东西？猪食吗？”一个尖嘴猴腮的士兵撇着嘴，把碗里的野菜粥倒在了地上，发出“哗啦”一声响。 第16章 好好商量 周围几个人也跟着起哄：“就是！老子在城里当兵的时候，吃的都比这好！这他娘的是给人吃的吗？” “还以为打胜仗缴获了很多好东西呢，搞了半天就吃这个？真他娘的晦气！”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在外面讨饭吃呢！” 刺耳的抱怨声，顿时让寨子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林楚生原班人马的士兵们，听到这些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纷纷怒目而视，拳头也攥紧了。 二愣子更是气得脸都红了，他端着一碗野菜粥，走到那个倒粥的士兵面前，怒声喝道：“你他娘的说什么？这可是排长省下来给我们吃的！有得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不吃滚蛋！” 那尖嘴猴腮的士兵被二愣子高大的身躯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但嘴里却依旧不服软：“怎么着？老子说实话还不让说了？这破粥谁爱吃谁吃，反正老子不吃！” “你！”二愣子怒火中烧，抡起拳头就要揍人。 “二愣子，回来！”林楚生沉声喝止了二愣子的冲动。他走到二愣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下来。 然后，他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抱怨的士兵，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不想吃可以不吃，没人强迫你们。 但是，谁要是再敢浪费粮食，或者出言不逊，别怪我不客气！” 他的目光冰冷，语气森寒，让那些原本还想抱怨的人，顿时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原本喧闹的声音也渐渐消失了。 李明达和赵栓柱见状，连忙上前打圆场，一边呵斥手下士兵，一边赔笑向林楚生道歉。 “林排长您别生气，他们都是饿坏了，说话没轻没重，您别往心里去。”李明达一边说，一边狠狠地瞪了那些闹事的士兵一眼，“还不赶紧给林排长道歉！瞎了你们的狗眼！” 赵栓柱也跟着劝道：“是啊是啊！林排长您大人大量，别跟他们一般见识。我们这就让他们把粥捡起来吃了！” 两人一唱一和，总算把这场小小的风波暂时压了下去。那些闹事的士兵，在李明达和赵栓柱的呵斥下，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灰溜溜地捡起地上的碗，默默地喝起了野菜粥，只是脸上依旧带着不情愿的神色。 林楚生看着这一切，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这些新来的溃兵，纪律涣散，骄横跋扈，和自己手下这十几个兵完全不一样。 想要把他们捏合到一起，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简单的午饭过后，新来的溃兵们在寨子里四处走动，打量着这个简陋的据点。当他们走到堆放武器的石屋附近时，一些眼尖的士兵，立刻发现了屋子里堆积如山的武器弹药。 “卧槽！这里有这么多枪！？”一个士兵惊呼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惊喜和贪婪。 “真的假的？我看看！”其他人也纷纷围了上去，好奇地向石屋里张望。 “好多三八大盖！还有机枪！天呐！发财了！” “快进去看看！别都放在库里下蛋啊！” 一声声惊呼，如同点燃了火药桶，瞬间引爆了新来溃兵们的热情。他们呼啦一下，如同潮水般涌向石屋，争先恐后地冲进去抢枪。 他们蜂拥而至，争先恐后地挤入石屋，原本就狭小的空间顿时变得水泄不通，叫嚷声、推搡声、兴奋的嚎叫声混杂在一起，震耳欲聋。 林楚生站在寨墙边，眯起了眼睛，将眼前混乱的一幕尽收眼底。他没有阻止，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如同一个旁观者，冷眼观察着人性的贪婪与丑陋。 张浩云站在他身边，脸色铁青，显然也被眼前这失控的场面惊呆了。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只是紧紧地攥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王老根和老周等人也围了上来，他们脸上都带着怒色，显然对新来溃兵的行径感到愤怒。老周低声骂了一句：“这群狗娘养的，真他娘的是一群土匪！” 王老根更是气得直跳脚：“排长，不能让他们这么抢啊！这些枪都是咱们辛辛苦苦缴获的，凭什么让他们白白拿走？” 林楚生依旧沉默不语，只是微微抬起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阻止只会激化矛盾，甚至可能引发冲突。倒不如先让他们抢，看看这群人到底想干什么。 石屋里的哄抢还在继续，枪支被一支支地搬出来，堆放在空地上，很快就堆成了一座小山。新来的溃兵们几乎人手一把枪，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和满足的笑容，仿佛捡到了金元宝一般。 就连那挺歪把子轻机枪，也被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扛在了肩上，得意洋洋地炫耀着。掷弹筒也被另一个人抱走，脸上乐开了花。 当看到那挺歪把子也被抢走时，王老根再也忍不住了，他怒吼一声：“他娘的，连歪把子都敢抢！老子跟他们拼了！” 说着就要冲上去。 “老根，回来！”林楚生终于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王老根的怒火。王老根愣了一下，脚步顿住，回头看向林楚生，脸上带着焦急和不甘。 林楚生缓缓走到空地中央，目光扫过那些正忙着分枪的新兵，然后，他的目光停留在扛着歪把子的大汉身上，语气平静，却清晰地传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枪，兄弟们喜欢可以拿去用，大家都是来杀脚盆军的。但是，那挺歪把子和那门掷弹筒，得给我留下。那是我的兄弟们，顶着一个日军小队的火力，拿命换回来的。” 他的声音并不高亢，甚至有些稚嫩，但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原本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到林楚生身上。 扛着歪把子的大汉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会有人敢站出来阻止他们。他转过头，看到一个身材瘦弱，面容稚嫩的少年正站在不远处，眼神平静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大汉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笑容，他举起手中的歪把子，枪口随意地指着林楚生，粗声粗气地说道：“怎么着？小子，你是在跟老子说话吗？这枪现在是老子的了，想要，问问老子手里的家伙答不答应！” 他身旁几个士兵也围了上来，脸上带着嘲讽和挑衅的笑容，手里都端着刚抢来的步枪，枪口若有若无地指向林楚生。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剑拔弩张的火药味，仿佛只需一丝火星，就会瞬间爆炸。 王老根怒吼一声，就要冲上去，却被林楚生一把拉住。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窜出一个身影，正是那个尖嘴猴腮的士兵。 他举起枪托，恶狠狠地朝林楚生砸去，嘴里还叫嚣着：“小兔崽子，敢跟老子横，找死！” 第17章 我数三个数 然而，他的枪托还没落下，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黑影，紧接着，腹部传来一阵剧痛，如同被铁锤狠狠地砸了一下，瞬间让他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惨叫一声，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像一只煮熟的虾米般蜷缩成一团，痛苦地哀嚎着。 出手的正是王老根，他身手矫健，动作迅猛，一脚就将那个偷袭的士兵踹飞出去。 与此同时，林楚生也动了，他猛地拔出腰间那支造型奇特的盒子炮，黑洞洞的枪口瞬间对准了扛着歪把子的大汉，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格外刺耳，那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紧随其后，老周，二愣子，以及其他十名黑虎寨的老兵，也齐刷刷地拔出了腰间的盒子炮，十三支黑洞洞的枪口，如同十三只择人而噬的野兽，瞬间锁定了在场的所有新兵。 整齐划一的拔枪声，以及枪械上膛的咔嚓声，如同死神的低语，瞬间让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了。 进来的时候，新来的溃兵们进来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林楚生他们腰间鼓鼓囊囊的，以为只是普通的杂物。直到此刻，看到十三支造型奇特的盒子炮齐刷刷地指向自己，他们才猛然意识到，这帮人竟然人手一把盒子炮！这可是军官和土匪才配用的高级货啊！ 更让他们震惊的是，这十三个人，动作整齐划一，眼神冷酷坚定，仿佛训练有素的精锐士兵，和他们这些溃兵油子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尤其是林楚生，虽然年纪稚嫩，但眼神却异常沉稳，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杀气，仿佛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一般。 扛着歪把子的大汉，原本嚣张的气焰瞬间被浇灭，额头渗出了冷汗，握着枪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年，竟然如此果决狠辣，一言不合就拔枪上膛，而且，他手下这十几个人，竟然也如此彪悍，丝毫不惧他们这五十多人的数量优势。 此刻，没人再敢出声，原本喧闹的空地变得鸦雀无声，只能听到粗重的呼吸声和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压抑得令人窒息。 李明达和赵栓柱也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们脸色苍白，额头冒汗，显然也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原本只是想趁机捞点好处，没想到却捅了马蜂窝，惹上了这么一群狠角色。 两人连忙跑到张浩云身边，焦急地说道：“长官，您快说句话啊！这是怎么回事？兄弟们都是为了杀脚盆鬼子，怎么自己人先打起来了？” 李明达语气急促，带着一丝质问，他以为张浩云作为中尉，应该能管管这位“下属”，但他哪里知道，此刻的张浩云，看到林楚生如此果断狠辣，内心也有些发怵，更何况，这些新来的溃兵，根本就不是一个部队的，成分复杂，人心涣散，又有几个会听他的？ 张浩云脸色阴晴不定，他看了看林楚生，又看了看那些如狼似虎的老兵，内心陷入了剧烈的挣扎。 他很清楚，如果现在强行出头，很可能会激怒林楚生，引发更大的冲突。 但如果什么都不做，任由事态发展下去，他在这些新兵面前的威信将会荡然无存，以后还怎么指挥他们？ 还没等张浩云想出办法，林楚生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僵局，也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我数三个数，不交出歪把子和掷弹筒，我就开枪！”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狠狠地钉在人们的心上，带着令人胆寒的杀意。 “三！” 林楚生开始倒数，声音冰冷，没有丝毫感情，仿佛一个冷酷无情的刽子手，正在宣判死刑。 扛着歪把子的大汉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发现十三支黑洞洞的枪口依旧牢牢地锁定着他，没有丝毫动摇。他能感受到，对方不是在开玩笑，如果他拒绝交枪，对方真的会毫不犹豫地开枪射击。 “二！” 林楚生的声音再次响起，倒数的速度越来越快，空气中的压抑感也越来越浓，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预示着一场血腥的杀戮即将到来。 大汉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他再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手中的歪把子“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溃了新兵们的抵抗意志。 “交！我们交！”大汉慌忙喊道，声音颤抖，充满了恐惧和求饶。 其他人也纷纷跟着喊道：“交！交！我们交！” 生死关头，什么面子，什么尊严，都变得不重要了，活命才是最重要的。 林楚生冷冷地看着他们，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王老根和老周。 王老根和老周会意，立刻上前，一把夺过地上的歪把子和掷弹筒，以及之前被抢走的十几枚榴弹。 确认武器安全回到手中后，林楚生缓缓收起了盒子炮，他身后的老兵们也跟着收起了枪，但枪口依旧向下，保持着随时可以射击的姿势，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新兵。 “所有人，举起枪，慢慢后退！”林楚生再次下令，声音依旧冰冷，不容置疑。 王老根和老周等人立刻举起盒子炮，枪口对准新兵，缓缓后退。 林楚生也跟在他们身后，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新兵们的脸庞。 新兵们被这阵势吓坏了，谁也不敢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楚生一行人，举着枪，一步一步地后退，慢慢消失在夜色中，仿佛一群来自地狱的索命恶鬼，让他们感到无比的恐惧和无力。 直到林楚生等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黑暗中，新兵们才如释重负般地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放松下来，不少人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李明达和赵栓柱也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嘴唇哆嗦，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原本以为可以趁机占点便宜，没想到却差点丢了性命。 夜幕降临，黑暗笼罩着整个黑虎寨，寨子里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以及新兵们低声的议论声，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显得格外凄凉和压抑。 一场突如其来的冲突，让原本就脆弱的团结，变得更加岌岌可危，黑虎寨的未来，也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第18章 新希望? 张浩云站在原地，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看着林楚生等人消失的方向，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既有愤怒，又有震惊，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这里军衔最高的军官，应该掌控一切，但现在他才发现，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在这个黑虎寨里，真正说了算的，不是他这个中尉副连长，而是那个看起来稚嫩的少尉排长，林楚生。 而他张浩云，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摆设，甚至连自己的手下都管不住，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和无力感涌上心头，让张浩云感到无比的沮丧和愤怒。 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心中的屈辱和愤怒，已经远远超过了身体的痛苦。 李明达和赵栓柱坐在火堆旁，脸色依旧有些发白。他们手下的兵，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看向先前林楚生等人离开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忌惮。 这黑虎寨的水，比他们想象的要深得多，也浑得多。那个看起来毛都没长齐的林排长，根本不是什么善茬，手底下那十几个兵，也不是普通的溃兵，倒像是一群训练有素的杀神。 “他娘的，真邪门！”李明达低声骂了一句，往火堆里啐了口唾沫，“哪冒出来的这么个狠角色？看年纪，也就十五六岁吧？比老子刚当兵那会儿还小！” 赵栓柱灌了一口水囊里的凉水，抹了把胡子拉碴的下巴：“明达哥哥，我看这事儿邪乎。那小子手里的家伙，还有他那些兵，都不简单。咱们刚来，还是…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 他心里打起了退堂鼓，觉得投奔这里，未必是个好主意。 李明达眼珠子转了转，他自然也看出来了，但他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儿。好不容易拉扯起这么一支队伍，指望着找个靠山混口饭吃，甚至捞点功劳，怎么能就这么灰溜溜地认怂？他瞥了一眼不远处独自站立，脸色阴沉如水的张浩云，心里又活络起来。 “怕什么？”李明达压低声音，“那小子再横，不还是个少尉？咱们有张副连长在，中央军的中尉！还能压不住他一个地方部队的小排长？”他刻意提高了点音量，似乎是说给周围的手下听，也是说给张浩云听。 然而，张浩云仿佛没有听到，他依旧站在原地，背对着篝火，身影在摇曳的火光中显得格外孤寂。 方才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他堂堂中央军暂编57师的中尉副连长，科班出身，自诩军事素养不低，却在这个偏僻的山寨里，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排长，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剥夺了所有的权威和尊严。 林楚生那冰冷的眼神，那果断拔枪的动作，那不容置疑的命令，都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 他手下的兵，被人家缴了械，他想维护的秩序，被人家轻易打破，他试图扮演的领导者角色，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最让他感到无力和恐惧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连出面阻止的勇气都没有。在那十四支黑洞洞的枪口面前，他这个中尉的名头，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一股从未有过的挫败感和屈辱感，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内心。凭什么？凭什么一个毛头小子能镇住场子？凭什么他手下那几个溃兵就能令行禁止，如同精锐？ 凭什么自己带来的兵就像一群乌合之众，只知道争抢和抱怨？难道军校里学的那些条条框框，在真正的生死面前，真的如此不堪一击？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传来一阵刺痛，但这痛楚，远不及心头那份屈辱和愤怒来得猛烈。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坚持的那些所谓的军人准则和荣誉，是不是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就在寨子里气氛压抑到极点的时候，寨门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几声虚弱的咳嗽。 “谁？！”守在寨门口的几个新兵吓了一跳，以为是林楚生他们回来了，顿时紧张起来，手忙脚乱地举起刚刚抢到手的步枪，拉动枪栓，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先前被缴械的恐惧还未散去，他们此刻如同惊弓之鸟。 “别开枪！自己人！自己人！”一个沙哑疲惫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众人松了口气，放下枪口，借着寨门火把的光亮，看到十来个身影相互搀扶着，步履蹒跚地出现在寨门口。这些人比李明达他们还要狼狈，军装破烂不堪，脸上身上都带着伤，一个个面色惨白，气喘吁吁，显然是经历了一场恶战，并且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为首的是一个同样穿着少尉军服的年轻人，但他的军衔肩章已经破损，脸上也满是硝烟和血污，嘴唇干裂，眼神黯淡无光。他看到寨子里这么多人，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丝希冀：“请问…这里是指挥部吗？我们是…是第74军51师的，被鬼子冲散了…” 张浩云走了过去，打量着这伙新来的溃兵。虽然狼狈，但看他们的装备和隐约还能辨认的番号，确实是国军正规部队。他心里微微一动，正要开口询问情况。 突然，他的目光被其中一个士兵背上背着的东西吸引住了！那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金属箱子，上面还拖着一根长长的天线！ “步话机？！”张浩云失声叫了出来，眼睛瞬间瞪大了，心脏也跟着砰砰直跳。 这可是步话机啊！在战场上，这玩意儿比几挺机枪都金贵！有了它，就能和后方、和上级取得联系！就能知道外面的情况，就能…就能重新找到组织！ 一瞬间，张浩云仿佛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摆脱目前这尴尬困境的希望！只要能联系上上级，报告这里的情况，说不定就能得到指示，甚至得到援助！ 到时候，他张浩云就能名正言顺地接管这里的指挥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一个少年排长压得抬不起头！ “快！快把它拿过来！”张浩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他几步冲到那个背着步话机的士兵面前，也顾不上对方身上的污秽和血迹，“还能用吗？马上开机！呼叫师部！或者军部！快！” 那个士兵显然也认识张浩云的军衔，愣了一下，有些虚弱地回答：“报告长官…之前还能用，我们就是靠着它，才找到大致方向的…但是…电池快没电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联系上…” 第19章 升官发财 “试试！一定要试试！”张浩云急切地催促着，亲自帮着那个士兵把步话机卸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 周围的人也都围了上来，好奇地看着这个稀罕玩意儿。李明达和赵栓柱也凑了过来，眼神闪烁。他们自然也明白这步话机的价值。 那个懂技术的士兵开始调试机器，转动旋钮，摆弄天线。步话机发出滋滋啦啦的电流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盯着那台机器。 “滋…滋…呼叫…呼叫各单位…这里是…滋滋…”士兵戴上耳机，一边调试一边低声呼叫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步话机里除了杂音，没有任何回应。张浩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难道真的没希望了吗？ 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耳机里突然传来一阵相对清晰的电流声，紧接着，一个带着浓重口音的声音响起：“…这里是昆明指挥部…收到请回答…重复，这里是华北指挥部…” 联系上了！居然真的联系上了！而且是华北指挥部！那是东北大后方的最高指挥机构之一！ 张浩云激动得浑身发抖，一把抢过士兵手里的送话器，声音都变了调：“这里是！这里是中央军暂编57师搜索营副连长张浩云！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耳机那头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确认他的身份，然后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惊讶和严肃：“张浩云？暂编57师？你们不是在…你们现在在什么位置？部队情况如何？” “报告长官！”张浩云正要详细汇报自己的情况，以及黑虎寨的现状，请求指示。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粗糙的大手猛地伸了过来，一把夺走了他手中的送话器！ 张浩云愕然转头，只见李明达满脸堆笑，正拿着送话器凑到嘴边，那速度快得像抢食的饿狼。 “报告长官！报告首长！”李明达的声音洪亮而谄媚，和刚才判若两人，“我是暂编17师三营七连排长李明达！我们现在在黑虎山！对对对，就是黑虎山！我们这里聚集了一批被打散的弟兄，在张浩云副连长的英明领导下，我们刚刚打了两场大胜仗！” 张浩云目瞪口呆地看着李明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李明达却不管这些，唾沫横飞地继续吹嘘：“报告首长！我们在这里，跟小鬼子干了两仗！打得那叫一个惨烈！ 弟兄们伤亡很大，但是！在张副连长的指挥下，我们硬是凭着一股血气，打退了鬼子至少一个小队的进攻！没错！没错！就是一个小队的鬼子！ 我们缴获了大量武器弹药，三八大盖，歪把子机枪，还有手榴弹！都是张副连长指挥若定，身先士卒！缴获的武器弹药足够装备半个连了！我们现在士气高昂，正准备依托黑虎山，继续跟鬼子血战到底！请首长指示！请首长指示！” 李明达一口气说完，气都不喘一下，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仿佛真的成了什么英雄。他甚至还偷偷瞥了一眼张浩云，眼神里带着一丝得意和挑衅。 张浩云彻底愣住了，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想要揭穿李明达的谎言，但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看着李明达那张油滑的脸，看着周围那些新兵们茫然又带着一丝期待的眼神，突然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他能说什么呢？说这一切都是谎言？说自己根本没有指挥战斗？说黑虎寨的胜利和自己毫无关系？说了又有什么用呢？谁会相信他？谁又会在乎真相？在这个混乱的世道，实力和谎言，似乎比真相更有力量。 耳机那头，华北指挥部的声音沉默了片刻，似乎也在消化着李明达这番漏洞百出的“汇报”。 片刻后，声音再次响起，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黑虎山…暂编17师…张浩云…李明达…很好！很好！我方已经收到你们的报告！ 你们在黑虎山的抵抗，意义重大！鼓舞人心！对于你们的英勇表现，指挥部将予以嘉奖！所有参与黑虎山战斗的官兵，都将官升一级！务必坚守阵地，继续打击日寇，等待后续指示！” “是！保证完成任务！保证完成任务！”李明达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他对着送话器连连保证，恨不得把胸脯拍烂，“感谢首长！感谢指挥部！我们一定誓死守卫黑虎山！绝不辜负首长的期望！” 他一连串表忠心，拍马屁，听得周围的新兵们也跟着兴奋起来，一些人甚至开始欢呼雀跃，仿佛真的打了什么了不起的胜仗，即将要升官发财似的。 李明达又跟指挥部那边寒暄了几句，套了些近乎，这才心满意足地挂断了通话。 他得意洋洋地把送话器扔还给那个士兵，转过身，对着张浩云和周围的新兵们，趾高气扬地宣布：“弟兄们！听到了吗？指挥部嘉奖我们了！咱们黑虎山打胜仗的事儿，上面都知道了！咱们要升官啦！哈哈哈！” “升官了！升官了！”新兵们一阵欢呼，气氛顿时变得热烈起来，先前那压抑和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虚假的兴奋和狂热。 李明达得意地走到张浩云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亲热得像是多年的老朋友：“张副连长，恭喜恭喜啊！这次可多亏了您领导有方！要不是您指挥得好，咱们哪能打这么大的胜仗？升官发财，指日可待啊！哈哈哈！” 张浩云面无表情地看着李明达，眼神冰冷得像一块寒冰，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看得李明达心里都有些发毛，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僵硬起来。 “张…张副连长…您…您怎么了？”李明达有些心虚地问道，语气也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张浩云依旧没有说话，他只是缓缓地转过身，目光扫过周围那些欢呼雀跃的新兵，扫过那堆散落在地上的武器弹药，扫过那摇曳的篝火，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寨门外，那一片漆黑如墨的夜色之中。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寨子里的一切污浊空气都吸入肺中，然后，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胸腔中所有的郁闷和失望都吐出来。 “李排长，这黑虎寨，就交给你们了。”张浩云的声音平静而低沉，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说完这句话，他便迈开脚步，头也不回地朝着寨门外走去，融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第20章 自掘坟墓 “哎？张副连长！您…您去哪儿啊？！”李明达愣了一下，连忙追问了一句，但张浩云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幕中，只留下李明达和一众新兵，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赵栓柱走到李明达身边，皱着眉头问道：“本事哥，这…这是怎么回事？张副连长怎么走了？” 李明达也有些懵，他挠了挠头，一脸疑惑地说道：“不知道啊…可能…可能是去巡夜了吧？或者…或者是不屑于跟咱们这些粗人计较？管他呢！走了就走了，省得碍手碍脚！他走了，这黑虎寨，不就是咱们哥几个说了算了吗？哈哈哈！” 李明达又得意地笑了起来，仿佛张浩云的离开，对他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周围的新兵们也跟着傻笑起来，没人去深究张浩云的离开意味着什么，也没人去关心他去了哪里，他们只关心眼前的利益，只关心即将到来的升官发财的机会。 只有赵栓柱，看着张浩云消失的方向，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他总觉得，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这黑虎寨，恐怕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林楚生带着十三人回到了他么之前暂住的那个洞穴，山洞里，篝火噼啪作响，将石壁映照得忽明忽暗。 火堆旁，谁也没说话，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火气。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不甘和愤怒，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从黑虎寨撤出来，等于是把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基业拱手让人，尤其是那些缴获的武器，更是他们拿命换来的，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被那群乌合之众瓜分，谁心里能痛快？ 王老根闷着头，用一根树枝使劲戳着火堆，火星四溅。“他娘的！真憋屈！”他终于忍不住低吼了一声，声音嘶哑，“排长，咱们就这么算了？那些枪，可都是咱们弟兄……” “老根叔，”林楚生打断了他，脸上带着一贯的平静，似乎刚才在寨子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我知道大家心里不痛快。换做是我，我也窝火。”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个弟兄的脸庞，“不过，为了几条烧火棍，跟那帮废物点心拼命，值当吗？” 二愣子瓮声瓮气地说道：“排长，那些可不是烧火棍！几十条枪呢！就这么便宜了那帮龟孙子？” “就是！排长，咱们回去干他们丫的！”旁边一个士兵也激动地喊道，“咱们十四个人，十四条盒子炮，还怕他们那群孬种？” “都给我闭嘴！”林楚生脸色一沉，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刚才还群情激奋的老兵们，顿时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个个噤若寒蝉。 林楚生看着他们，语气缓和了一些：“我知道弟兄们勇猛，真要打起来，咱们未必会输。但是，然后呢？ 打赢了，咱们也得死伤几个弟兄。为了争一口气，折了自家兄弟，这买卖划算吗？再说了，就算把黑虎寨抢回来，那地方，真就那么好？” 就在这时，守在洞口的二愣子突然耳朵一动，猛地举起手中的盒子炮，低喝一声：“谁？！” 洞内众人瞬间紧张起来，纷纷抄起身边的武器，警惕地望向洞口。火光摇曳下，只见一个略显狼狈的身影迟疑地出现在洞口，正是之前独自离开的张浩云。 “别…别开枪，是我。”张浩云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尴尬。 林楚生示意二愣子放下枪，对着张浩云点了点头：“张副连长，外面天黑路滑，你怎么过来了？” 张浩云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来，在火堆旁找了个角落坐下，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跳动的火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楚生也没再理会他，继续刚才的话题，他环视着自己的弟兄们，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摸着良心说，头两天，你们是不是也觉得我这排长嫩了点，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这话一出，几个老兵脸上都有些讪讪的。确实，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对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儿子还小的“排长”并不怎么服气，只是碍于王老根的面子和那些“脚盆军特供”的诱惑才勉强跟着。 林楚生笑了笑，继续说道：“可结果呢？我带着你们，打鬼子是不是跟杀鸡一样痛快？缴获的牛肉罐头，脚盆兵特供的，香不香？正儿八经中央军才有的压缩饼干，顶饿不顶饿？跟着我，是啃野菜粥，还是吃香的喝辣的？” “香！顶饿！”二愣子第一个憨笑着喊道，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脸上的怒气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信服和期待。 “这就对了嘛！”林楚生拍了拍手，“今天这事儿，也算给咱们提了个醒。你们看看那帮人，再看看咱们自己。咱们就十四个人，十四条枪，为啥就能把他们六十多号人吓得屁都不敢放一个？他们手里攥着的枪比咱们多得多，真要豁出去跟咱们换命，咱们也得脱层皮。可他们不敢！为啥？”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因为他们是兵油子，是散沙，只想着自己捞好处！而咱们，是兄弟，是拧成一股绳的拳头！因为你们信我，我也信你们！这就是纪律！这就是咱们跟他们最大的不同！” 一番话，说得在场的老兵们热血沸腾，胸膛挺得更高了。王老根更是用力点了点头：“排长说得对！那帮家伙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成不了气候！” 林楚生微微一笑，话锋一转：“所以啊，为了那么个破寨子，跟那群人耗着，没意思。再说了，你们真以为黑虎寨是个什么风水宝地？” 二愣子不解地挠了挠头：“排长，那地方易守难攻，我觉得挺好的呀。寨墙修得挺结实，位置也隐蔽。” 一直沉默的张浩云也忍不住抬起头，点了点头。 他之前跟着林楚生一起看过地形，黑虎寨的选址确实刁钻，扼守着山口，只要稍加修缮，布置好火力点，几十个鬼子想攻下来，也得付出不小的代价。 这也是他之前默许李明达他们乱来原因之一，人越多黑虎寨越难打。 林楚生却摇了摇头，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易守难攻？那是对付步兵冲锋而言。如果只有我们这十几号人，或者再加上张副连长那九个弟兄，咱们钻进这深山老林里，跟鬼子打游击，那确实灵活机动。但是，一旦人多了，目标大了，还死守着一个地方，那就是自己给自己挖坟墓！” 第21章 还有希望吗? 他看着众人疑惑的眼神，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脚盆军可不只有三八大盖和歪把子。掷弹筒也只是开胃小菜。 再远一点，他们还有迫击炮！你们别忘了，鬼子的九二式步兵炮，那玩意儿是可以拆开了，靠骡马甚至人力就能运进山里的！ 你们想想，要是鬼子摸清楚了黑虎寨的位置，在那喇叭口外面，架上几门九二步兵炮，再配上几挺九二式重机枪……” 林楚生没有再说下去，但他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地扎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洞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能听到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王老根、二愣子他们这些老兵油子，哪个没在战场上挨过炮弹？他们太清楚那玩意儿的威力了。 九二步兵炮虽然口径不大，但打得准，威力足，专门用来摧毁野战工事和火力点。 黑虎寨那看似坚固的石墙和狭窄的通道，在步兵炮面前，跟纸糊的没什么两样。 真要是被几门炮堵在山口轰，再加上重机枪封锁，那寨子就不是什么堡垒，而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石头棺材，里面的人插翅难飞！ 一想到那可怕的场景，众人只觉得脊背发凉，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刚才还觉得憋屈、不甘的心思，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后怕和庆幸。 张浩云更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中翻江倒海。 他自诩科班出身，懂得军事理论，却只看到了黑虎寨作为防御据点的优势，完全忽略了日军可能动用重火力的威胁。 而眼前这个比他小了将近十岁的少年排长，却能一眼看穿其中的凶险。这份眼光和判断力，远不是他能比的。 他想起自己在寨子里，面对那群溃兵的混乱和贪婪时的束手无策，想起李明达在步话机前那番颠倒黑白的无耻吹嘘，再对比林楚生刚才的冷静分析和对手下人心的精准把握，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和羞愧感涌上心头。 他终于明白，自己输得不冤。在这个乱世里，军衔和资历或许能唬住一些人，但真正能让人信服，能带领队伍活下去的，是实力，是头脑，是像林楚生这样，看似稚嫩却洞若观火、杀伐果断的人物。 “排长，那…那咱们现在怎么办？”王老根的声音有些干涩，他现在是彻底服气了。 林楚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脸上恢复了轻松的笑容：“怎么办？凉拌！天大地大，哪里不能安身？ 这黑虎山连绵百里，还能找不到一个比那破寨子更好的地方？先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 明天，咱们就去找个真正安全、隐蔽的好地方，建立咱们自己的根据地！到时候，我答应你们的，牛肉罐头管够，武器弹药让你们挑花眼！” “好！”老兵们齐声应和，声音洪亮，充满了信心和力量。之前的憋屈和郁闷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的憧憬和对林楚生的绝对信任。 张浩云看着眼前这幅景象，看着林楚生那张年轻却充满自信的脸庞，看着他手下那些虽然衣衫褴褛却眼神坚定的士兵，心中某种东西似乎正在悄然改变。 他犹豫了片刻，终于站起身，走到林楚生面前，虽然还有些不自然，但语气却诚恳了许多：“林…林排长，我…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 林楚生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张副连长愿意屈就，我自然欢迎。不过，我这里可没什么副连长，只有能打鬼子、肯听命令的弟兄。你那套中央军的规矩，在我这儿，可能不太好使。” 张浩云深吸了一口气，立正站好，虽然动作还有些僵硬，但眼神却变得坚定：“明白！从现在起，我就是你手下的一个兵！一切听林排长指挥！” 洞穴深处，篝火燃尽了最后一根枯柴，只剩下暗红的余烬在黑暗中顽强地闪烁着微光，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大部分人都已经沉沉睡去，疲惫的鼾声和偶尔的梦呓在寂静的洞穴里交织，构成了一曲独特的夜半交响。 只有负责警戒的两个老兵，抱着枪，靠在洞口冰冷的石壁上，警惕地注视着外面墨一般的夜色，竖着耳朵捕捉着任何可疑的风吹草动。 林楚生没有睡意，他盘腿坐在逐渐冷却的火堆旁，手里把玩着一把从鬼子军官手上缴获的南部十四式手枪，眼神平静地望着洞外沉沉的夜幕，思绪却早已飘远。 他在思考接下来的路，思考如何在这乱世之中，带着这群信任他的弟兄们活下去，并且活得更好。 黑虎寨的冲突虽然短暂，却给他敲响了警钟。人多，未必是好事，尤其是那些成分复杂、纪律涣散的溃兵，他们带来的麻烦可能远大于帮助。 想要在这吃人的世道立足，必须有一支绝对忠诚、令行禁止的核心力量。 张浩云同样辗转难眠。白天的屈辱和震撼，李明达那番无耻的表演，以及林楚生最后那番关于黑虎寨利弊的冷静分析，像走马灯一样在他脑海里不断回放。 他靠在另一边的石壁上，看着林楚生年轻却异常沉稳的侧脸，心中的情绪复杂到了极点。挫败、羞愧、不甘，还有一丝隐隐的……敬佩？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比他小了近十岁的少年，无论是胆识、手段还是眼光，都远超自己这个所谓的科班出身的中央军军官。 洞穴里只剩下两人清醒着，空气安静得有些压抑。张浩云挪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身体，终究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憋闷和迷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打破了沉默：“林…排长。” 林楚生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你说…咱们龙国，面对脚盆鸡…真的还有希望吗？” 张浩云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寻求一个答案。白天的经历，特别是李明达那种人的存在，让他感到一阵阵的心灰意冷。 那些所谓的袍泽，为了几支破枪就能内讧拔枪，为了虚假的功劳就能颠倒黑白，这样的军队，这样的人心，如何抵挡武装到牙齿、凶残暴虐的脚盆军？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坚持的那些信仰和付出的牺牲，是否都毫无意义。 林楚生将南部手枪随手放在身边，拿起一根烧得半黑的木棍，拨弄了一下余烬，让微弱的火光重新跳跃起来，映照着他年轻却异常平静的脸庞。 他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笃定和一丝戏谑。 第22章 夜谈 “希望？为什么没有希望？”他反问道，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谈论天气，“老张，我跟你打个比方。 我认识一帮人，他们刚开始创业的时候，那叫一个惨，要人没人，要钱没钱，手里就几条破枪，还不如咱们现在阔绰。 对手呢？家大业大，飞机大炮，要啥有啥，看起来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张浩云眼中流露出的不解，继续说道：“可结果呢？这帮人硬是凭着一股子韧劲，靠着老百姓的支持，把那个看起来不可一世的对手给掀翻了，最后建立了一个让亿万人都扬眉吐气的新家业。 你说，跟那比起来，脚盆鸡这点家当，算个屁？” 这番比喻，张浩云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创业”？什么“掀翻对手”？他从未听过如此奇怪的说法。 但林楚生话语中那股强大的自信，却实实在在地感染了他，像是在他几乎绝望的心湖里投下了一颗石子，荡起了圈圈涟漪。 他虽然不明白林楚生的具体所指，但那句“靠着老百姓的支持”，却让他心中微微一动。 是啊，人民，这片土地上亿万万的同胞，这才是龙国最大的本钱。可看看现在，国府腐败，军队涣散，百姓流离失所，民心早已不在…… 张浩云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洞穴里横七竖八熟睡着的士兵。 这些老兵，虽然是溃兵，但在林楚生的带领下，却展现出了惊人的战斗力和纪律性。这让他不禁思考，什么样的力量，才能真正凝聚人心，才能让这个苦难深重的国家重新站起来？ 他抬起头，目光重新聚焦在林楚生身上，问出了一个深藏心底许久，却从未对人轻易提及的问题：“林排长，那你…你理想中的龙国，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问题，似乎触动了林楚生。他脸上的戏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憧憬。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站起身，走到洞口，望着外面深邃而广袤的夜空，仿佛在眺望一个遥远而清晰的未来。 “我啊……”他轻轻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我理想中的龙国，首先，得让所有老百姓都能吃饱饭，穿暖衣。 土地，不应该只掌握在少数地主老财手里，得让那些真正种地的人，耕者有其田，劳者有其食。 孩子们，无论贫富，都应该有书读，有学上，不能让他们像咱们现在这样，大字不识几个，只能在战场上卖命。” 他转过身，目光炯炯地看着张浩云，继续说道：“咱们得有自己的工厂，能造出比脚盆鸡更厉害的枪炮，能造出自己的飞机、坦克、大炮军舰！ 咱们不能再让洋鬼子在咱们的地盘上耀武扬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咱们得挺直腰杆，让所有龙国人，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昂首挺胸，都能自豪地说，我是龙国人！” “国家要富强，军队要强大，但更重要的是，人心要齐！不能再有那么多的贪官污吏，不能再有那么多的兵痞流氓！ 当官的，要真正为老百姓办事；当兵的，要真正保家卫国！要让所有人都明白，这个国家，是咱们每一个人的国家，不是哪个皇帝老儿或者哪个军阀头子的私产！” 林楚生的声音越来越激昂，他的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他所描绘的，强大、富饶、公平、有尊严的新龙国。 张浩云彻底听呆了。 “耕者有其田”、“劳者有其食”、“教育普及”、“工业强国”、“民族尊严”、“官员清廉”、“军队为民”……这些词语，如同惊雷一般，在他心中炸响！ 这…这不就是……不就是组织一直以来为之奋斗的目标吗？！ 虽然林楚生的某些说法，比如“创业”、“私产”之类，听起来有些奇怪，甚至带着点“离经叛道”的味道，但其核心思想，那份对底层人民的深切同情，对国家富强的热切渴望，对公平正义的执着追求，与他所信仰的共运主义理想，竟然有着惊人的契合！ 尤其是“土地”和“人心”这两点，简直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他作为一名潜伏在国军内部的地下党员，太清楚失去民心和土地问题对这个政权的腐蚀有多么严重了。 一瞬间，张浩云的心脏狂跳起来，血液仿佛都在加速流动。他看着眼前这个侃侃而谈的少年，一个全新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上峰给他的任务就是潜入敌人武装内部发展积极分子，待到共运会需要时带着他发展的部队起义 自己带兵打仗，确实是个二把刀，搞不好还会把队伍带进沟里。但是眼前这个林楚生，年纪虽小，却像个天生的将才！ 看他带兵的手段，看他对局势的判断，看他描绘的那个未来蓝图……这简直就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如果……如果能把他争取过来，让他接受组织的思想，让他带领一支真正心向工农、纪律严明又强大无比的队伍，那对革命事业的帮助，岂不是比自己这个“闲棋冷子”大上千百倍？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燎原的野火，再也无法扑灭。张浩云的心头一片火热，他几乎已经听不进林楚生后面还在说什么了，满脑子都在盘算着如何“策反”这位潜力无限的小少尉。 不行，不能急。张浩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国府对“共运”的态度是宁杀错不放过，自己身份特殊，一旦暴露，不光自己性命难保，还可能连累组织。林楚生虽然刚才那番话说得“很对路”，但谁知道他真实的想法？万一他只是嘴上说说，或者骨子里还是忠于党国那一套，自己贸然摊牌，岂不是自投罗网？ 必须得先试探试探，摸清楚他对共运会的真实态度。 张浩云定了定神，装作若有所思的样子，接上林楚生刚才的话茬：“林排长描绘的这个景象，确实……确实让人向往。 只是，要实现这一切，谈何容易？不说别的，光是‘耕者有其田’这一条，就动了多少人的奶酪？那些地主老财，哪个背后没有官府和军队撑腰？” 他顿了顿，看似随意地补充了一句：“我听说，南边有些地方，闹赤匪闹得很凶，他们好像…也没有成功” 他说这话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林楚生的表情，试图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丝蛛丝马迹。是厌恶？是不屑？还是……别的什么？ 林楚生脸上的激动慢慢平复下来，他重新坐回火堆旁，拿起那根烧黑的木棍，在地上随意地画着圈。听到张浩云提到“赤匪”，他并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第23章 新归宿 “赤匪？”他重复了一句，语气里听不出是褒是贬，“叫法不同罢了。 这世道，活不下去的人多了，总得有人站出来，替他们争一争活路。至于旗号嘛，管他打什么旗号，能让老百姓吃饱饭，少受欺负，那就是好旗号。” 他抬起头，迎上张浩云试探的目光，眼神清澈，却又带着一丝洞悉世事的深邃：“老张，你读过书，应该明白一个道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谁能真正赢得民心，谁就能最终坐稳这天下。至于那些只顾着自己捞钱、不管百姓死活的家伙，不管他们现在看起来多么强大，最终都逃不过被扫进历史垃圾堆的命运。” 这番话，说得不偏不倚，既没有明确支持所谓的“赤匪”，也没有表示反对，但字里行间流露出的那种对底层民众的同情，以及对“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一朴素真理的认同，让张浩云的心又热了几分。 至少，他不反感。甚至，隐隐有些认同？ 张浩云觉得，自己似乎挖到宝了。这个林楚生，不仅是个军事天才，思想上，也远比他这个年纪的人要成熟得多，而且，似乎天然地就站在了人民这一边。 “林排长说的是。”张浩云点了点头，压下心中的激动，决定暂时不再深入试探，以免引起对方的警觉。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先把关系处好，赢得他的信任，以后有的是机会。 “夜深了，林排长也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找新的落脚点。”张浩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嗯。”林楚生应了一声，看着张浩云找了个角落躺下，很快就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 洞穴再次陷入寂静，只有洞口警戒的士兵偶尔挪动身体发出的轻微声响。林楚生望着跳动的余烬，嘴角却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张浩云刚才那点小心思，他岂会看不出来？ “赤匪”？呵呵，有点意思。看来这位张副连长，身份不简单啊。 不过，林楚生并不打算点破。多个朋友多条路，尤其是在这个时代，能和那帮“创业者”搭上线，绝对是利大于弊。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林间的薄雾，洒落在洞口时，林楚生一行人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出发。 经过一夜的休整，老兵们的精神状态明显好了许多，脸上重新焕发了悍勇之气。 尤其是想到即将去寻找新的根据地，摆脱黑虎寨那帮糟心玩意儿，更是个个摩拳擦掌，充满了期待。 张浩云也换上了一身相对干净的普通士兵服，将那身显眼的中尉军装仔细叠好收了起来。 他站在队伍里，虽然还有些不习惯，但眼神却比昨天坚定了许多。既然决定跟着林楚生干，他就放下了过去的身份和架子，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普通的兵。 “排长，咱们往哪儿走？”王老根凑过来问道。他对这片黑虎山的地形相对熟悉一些。 林楚生拿出那张简陋的地图，这是他之前侦察时绘制的，虽然粗糙，但大致的方位和重要地标都有标注。 他指着地图上黑虎寨东北方向的一片区域：“往这边走。我前之前侦察的时候，发现那边有一片地势更复杂、更隐蔽的山谷，里面似乎还有水源和几处天然的溶洞，比黑虎寨那个喇叭口强多了。” “哦？还有这种好地方？”王老根眼睛一亮，“那敢情好！离黑虎寨远不远？” “不远不近，直线距离大概十几里山路，不过中间隔着几道山梁，地形复杂，易守难攻，而且不容易被发现。”林楚生解释道，“最关键的是，那地方不像黑虎寨那样只有一个进出口，万一被堵住，咱们还有其他的退路。” “好！就去那儿！”二愣子瓮声瓮气地喊道，他对黑虎寨那个憋屈的地方早就呆够了。 “出发！”林楚生大手一挥，十四个人加上张浩云，一共十五人，组成一支精悍的小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临时栖身的洞穴，朝着深山更隐秘处进发。 山路崎岖，杂草丛生，行军并不容易。但这些老兵都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这点困难对他们来说算不了什么。 他们步伐矫健，配合默契，警戒、探路、掩护，一切都井然有序，丝毫看不出是一支临时拼凑起来的溃兵队伍。 张浩云跟在队伍中间，默默观察着这一切。他越看越心惊，也越发佩服林楚生。 这支队伍的纪律性和战术素养，比起他之前带的那些所谓的中央军“精锐”，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尤其是林楚生，他并不像其他军官那样咋咋呼呼地发号施令，很多时候只是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他手下的老兵就能心领神会，立刻做出反应。这种默契和信任，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建立起来的。 “老张，跟得上吗？”走在前面的二愣子回头憨笑着问了一句。 张浩云抹了把汗，喘了口气：“没…没问题。”心里却暗自苦笑，自己这身子骨，比起这些常年在山里钻的老兵油子，还是差了不少。 林楚生回头看了他一眼，放慢了些脚步：“不着急，保存体力。进了山，安全第一。” 张浩云心中一暖，点了点头。这种细微之处的关照，让他这个“新兵”感到了一丝融入集体的温暖。 翻过两道陡峭的山梁，穿过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相对平缓的山谷出现在众人面前。 谷地两侧是陡峭的石壁，山上林木葱郁，谷底一条清澈的小溪蜿蜒流淌，发出叮咚的声响。空气清新湿润，环境清幽隐蔽。 “就是这里了！”林楚生指着山谷深处，“看到那几处黑乎乎的洞口了吗？那就是天然的溶洞，足够咱们藏身了。” 众人精神一振，加快脚步向山谷深处走去。 靠近之后才发现，这几处溶洞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洞口被茂密的藤蔓和灌木巧妙地遮掩着，从远处根本看不出来。 洞内干燥通风，空间宽敞，最大的一个洞穴，足以容纳几十人居住。而且洞穴之间似乎还有细小的通道相连，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地下网络。 “乖乖！这地方可真够隐蔽的！”王老根啧啧称奇，“咱们要是把洞口再伪装一下，鬼子就算从旁边路过，也发现不了！” “不光要隐蔽，还要能打！”林楚生走到谷口，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地形，“这谷口还是太开阔了，得修点防御工事。 老根叔，你带几个人，在谷口两侧的山坡上，找几个视野好、又隐蔽的射击点。二愣子，你带人清理一下洞穴，把住的地方弄利索点。” “好嘞！” “明白！” 老兵们立刻行动起来，分工明确，效率极高。有的去砍伐树木，准备构筑简易的掩体和障碍物；有的去清理洞穴，铺设干草，整理物资；还有的负责警戒放哨。 张浩云也想上去帮忙，却被林楚生叫住了。 “老张，你先歇歇。”林楚生递给他一个水囊，“你读过书，脑子活，帮我参谋参谋。” 第24章 活出个人样 林楚生摊开地图，指着山谷周围的地形：“你看，这里，还有这里，地势比较平缓，容易被敌人渗透。咱们人手有限，不可能处处设防。你觉得，咱们的防御重点应该放在哪里？” 张浩云看着地图，又结合实地观察，认真思考起来。他虽然带兵不行，但毕竟是科班出身，基本的军事理论还是懂的。 他指着谷口两侧的两处制高点：“我觉得，重点应该控制这两个地方。 只要把这两个点守住，就能形成交叉火力，彻底封锁谷口。另外，在谷内这条小溪拐弯的地方，可以设置几处诡雷或者陷阱，防止小股敌人摸进来。” “嗯，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林楚生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一丝赞许，“看来你这中央军的学没白上。” 得到林楚生的肯定，张浩云心里竟然有些小激动，仿佛回到了军校考试得了高分一样。他连忙谦虚道：“林排长过奖了，纸上谈兵而已。” “能把纸上的东西用到实处，就不算纸上谈兵。”林楚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咱们这摊子事，少不了要你多费心。” 二人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 隆隆的炮声如同沉闷的惊雷，隔着十几里的山峦滚滚而来，震得人心头发颤。 山谷里，原本忙碌的身影骤然凝固，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不约而同地望向西南方，那个他们前两天刚刚逃离的黑虎寨方向。 炮声密集而狂暴，即便是隔着这么远，也能想象出那片山坳正在经受何等猛烈的蹂躏。 九二步兵炮特有的尖啸、迫击炮弹下落的呼啸、掷弹筒发射时的闷响，还有歪把子和九二式重机枪那连绵不绝的嘶吼……种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仿佛要将那片天空撕裂。 王老根的脸色变得煞白，叼在嘴里的旱烟锅“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烟丝撒了一地。他喃喃道：“乖乖……这动静，怕不是来了个整编的脚盆中队？” 二愣子抱着一捆刚砍下来的树枝，愣愣地站在那里，脸上的憨笑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惊惧：“排…排长…这…这是冲着黑虎寨去的？” 没人回答他，但答案不言而喻。那炮火的密度和持续时间，绝不是小股部队的骚扰，而是目标明确、火力充足的围剿。 张浩云站在林楚生身边，脸色同样凝重。他比这些老兵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那种规模的炮击，别说李明达手下那几十个临时拼凑、军心涣散的溃兵，就算是装备稍好、工事更坚固的正规军连队，在没有重火力支援的情况下，也很难撑过几轮。 黑虎寨那看似坚固的寨墙，在步兵炮面前，恐怕真的和纸糊的没什么区别。 他不由得想起昨天林楚生那番冷静的分析，关于步兵炮、关于重机枪、关于“石头棺材”……当时听着还有些将信将疑，甚至觉得这个少年排长是不是有些危言耸听，但此刻，那沉闷而致命的炮声，却成了最残酷的印证。 一股寒意从脊椎骨升起，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如果昨天他们没有果断撤离，如果他们也像李明达那帮人一样，被所谓的“基业”和缴获的武器迷住了眼……后果不堪设想。 林楚生负手而立，面沉如水。他的目光同样投向炮声传来的方向，眼神里没有恐惧，也没有幸灾乐祸，只有一种冰冷的平静，仿佛在看一场早已预料到的落幕。 他早就知道，以脚盆军的行事风格，在吃了亏之后，必然会进行疯狂的报复。中村小队的覆灭，足以让附近的日军指挥官暴跳如雷，调集重兵清剿只是时间问题。 李明达他们占据黑虎寨，目标那么明显，简直就是黑夜里的萤火虫，不被盯上才怪。 炮声持续了大约两三分钟，然后，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掐断，骤然停歇。 山谷里死一般的寂静。 刚才还震耳欲聋的炮声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以及众人粗重的喘息。这种突如其来的安静，比之前的炮火轰鸣更让人心悸。 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战斗结束了。 或者说，屠杀结束了。 几十条鲜活的生命，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被钢铁和烈焰彻底吞噬，连一点像样的抵抗都没能发出。 “他娘的……”王老根捡起地上的旱烟锅，手指有些颤抖地往里面重新填着烟丝，“这帮狗日的脚盆鸡，下手真他娘的狠！” 虽然他对李明达的为人不齿，但毕竟曾是袍泽，转眼间就…… 一股莫名的情绪在众人心头弥漫开来。有恐惧，对日军强大火力和残忍手段的恐惧；有后怕，为自己能够侥幸逃脱而感到庆幸。 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感受，混杂着对逝者的些许惋惜，以及……对身边这个年轻排长的深深敬畏。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在了林楚生身上。 这个看起来还有些稚嫩的少年，仿佛拥有一种洞悉未来的能力。是他，坚持要放弃那个看似易守难攻的黑虎寨。 是他，预言了日军重火力的威胁；是他，带领他们来到了这个更隐蔽、更安全的山谷。 众人目光中流露出的敬畏，林楚生自然察觉到了。他微微一笑，打破了沉默：“大家别紧张，黑虎寨的事情，咱们已经远离了。 接下来，最重要的是把这里的防御工事做好，确保我们能够在这个隐蔽的地方暂时生存下去。” 暂时？”二愣子挠着后脑勺，憨厚的脸上满是不解，“排长，这里多好啊，易守难攻的，咱们就在这儿扎下根基，不好吗？” 王老根也凑过来，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也带着同样的疑惑。其他老兵们也都看着林楚生，显然对于刚找到这么个“风水宝地”就要再次转移有些不解。 林楚生明白他们的想法，换做是谁，刚安顿下来就又要挪窝，心里肯定不踏实。他笑了笑，指着远处的群山，语气带着一丝神秘和向往：“老根叔，二愣子，你们以为咱们进山是为了啥？真就为了找个地方猫起来，当土匪山大王？” 二愣子脑袋摇得像拨浪鼓：“那肯定不是！排长您是要带着咱们打鬼子，吃香喝辣的！” “这就对了嘛！”林楚生拍了拍二愣子的肩膀，又环视了一圈众人，“这地方是不错，隐蔽安全，但也就只能算是咱们的一个临时落脚点。 黑虎山连绵百里，好地方多着呢，咱们要找，就要找一个能让我们彻底扎根，能发展壮大的地方。眼光要放长远点，兄弟们，咱们的目标可不仅仅是吃饱饭，而是要在这乱世里，活出个人样来！” 第25章 新番号新气象 他没有把话说得太透，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这些老兵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都是战场上滚过的人精，自然能听出林楚生话里隐藏的雄心壮志。 一时间，众人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原本的疑惑和不解也消散了不少。 张浩云一直默默地听着，眼珠一转，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林排长说得对，咱们不能只图安稳，要有长远打算。既然要发展壮大，我看咱们这队伍的建制也得改改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林排长现在还是国府的少尉排长，咱们这支队伍，说白了还是溃兵游勇。 这样下去，名不正言不顺，以后要是遇到正规军，或者再有弟兄加入进来，恐怕不好管理。依我看，不如趁着现在，咱们把名号改一改，彻底跟过去划清界限。” 王老根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他早就对“溃兵”这个名号感到不爽了。 他搓着手，兴奋地说道：“张浩云说的有道理！排长，你看，要不咱们就直接扯旗单干？以后谁也管不着咱们，想打谁就打谁，多自在！” 二愣子也跟着附和：“对啊对啊！排长，咱们以后就自己说了算，谁不服就揍他娘的！” 林楚生瞥了王老根和二愣子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扯旗单干？你想当土匪啊？咱们是打鬼子的队伍，不是土匪！” 王老根嘿嘿一笑，挠了挠头：“排长，我这不是打个比方嘛。” 张浩云笑了笑，接过话茬：“王班长说的‘扯旗单干’虽然糙了点，但意思是对的。咱们是要建立一支真正属于自己的队伍，不能再受制于人。 依我看，不如这样，林排长您就别再挂着那个少尉的虚衔了，咱们这队伍，也改个响亮点的名字。以后，林排长您就是咱们的总司令，谁来了都得听您的！” “总司令？”二愣子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老大，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听着就威风！” 其他老兵也面面相觑，似乎被“总司令”这个称呼给震住了。在这个时代，“司令”可不是随便叫的，那都是一方军阀或者高级将领才能有的头衔。 林楚生也被张浩云这个提议弄得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张浩云这么快就提出要“自立门户”，而且还直接给他扣了个“总司令”的帽子。这步子，迈得有点大啊。 不过，仔细想想，张浩云的提议倒也并非没有道理。他们这支队伍，成分复杂，鱼龙混杂，想要真正凝聚起来，就必须有一个明确的组织架构和领导核心。 而他林楚生，无疑是现在这支队伍的核心人物。 与其继续顶着一个“少尉排长”的头衔，受制于随时可能出现的上级，倒不如干脆利落地抛弃旧身份，建立一个全新的组织。 这样一来，既能摆脱国府的掣肘，又能更好地团结队伍，发展壮大。 想到这里，林楚生心中微微一动，看向张浩云的眼神也多了一丝玩味。这个张浩云，看似憨厚老实，实则心思活络，野心不小啊。 “总司令就算了吧，听着太别扭。”林楚生摆了摆手，语气轻松地说道，“咱们又不是要当大帅，搞那么大的名堂干啥？不过，改个名字，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张浩云见林楚生没有直接拒绝，心中暗喜，知道自己的试探已经成功了一半。 他连忙趁热打铁，提议道：“名字嘛，我已经想好了，不如就叫‘黑虎纵队’，怎么样？咱们从黑虎山出来的，也算是有点渊源。 而且，‘黑虎’听着就霸气，威风凛凛，专吃魑魅魍魉，肯定能震慑那些宵小之辈！” “黑虎纵队？”王老根咂摸着这个名字，觉得还挺顺口，挺霸气的。二愣子更是连连点头，憨笑着喊道：“好！黑虎纵队！听着就厉害！” 林楚生看着这群被一个名字就忽悠得热血沸腾的老兵，有些哭笑不得。 黑虎纵队？听着是挺唬人，但总感觉带着点土匪窝子的味道，而且也太刻意了点吧，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从黑虎山出来的？ 不过，他也明白张浩云的意思。眼下最重要的是凝聚人心，树立一个明确的旗帜。至于叫什么名字，是叫“黑虎纵队”还是“猛虎下山队”，其实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从今天起，他们不再是无名无姓、任人拿捏的溃兵，而是一支有了自己番号、自己指挥官的独立队伍。 “行吧，‘黑虎纵队’就‘黑虎纵队’。”林楚生摆了摆手，算是默认了这个名字，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总司令’就算了，太扎眼。 咱们现在就十五个人，叫‘司令’，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以后，你们叫我纵队长，或者叫我楚生都行。等咱们队伍壮大了，再说别的。” 他看着张浩云，补充道：“老张，你以后就是咱们纵队的副队长，负责训练和参谋。老根叔，你是一班长。二愣子，你是二班长。其他人暂时编入一班二班。等以后人多了，再扩编。” 虽然没当上“总司令”，但有了正式的番号和职务，老兵们依然兴奋不已。特别是王老根和二愣子，当上了班长，更是挺起了胸膛，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都重了不少。 “是！纵队长！”众人齐声应道，声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洪亮、整齐。 张浩云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脸上也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成了！虽然“总司令”的头衔被林楚生否了，但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林楚生干脆利落地接受了脱离国府编制、自立门户的建议，没有丝毫留恋那个少尉军衔。 这说明，他并不是那种贪恋虚名、死抱着国军大腿不放的人。自己“策反”大计的第一步，走得异常顺利！ 他暗自激动，看着林楚生年轻却沉稳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期待。 或许，自己真的能引导这块璞玉，让他走上正确的道路，为组织，为千千万万受苦的工农大众，拉起一支真正能打硬仗、有信仰的队伍！ “好了，名号也定了，职务也分了，都别傻站着了！”林楚生拍了拍手，打破了众人的兴奋劲，“赶紧干活！炮声虽然停了，但谁知道鬼子会不会顺藤摸瓜摸过来？先把咱们这个新家收拾利索，把防御工事建起来，比什么都强！” “是！”众人轰然应诺，干劲十足地投入到建设新根据地的忙碌工作中。 砍树的砍树，挖土的挖土，清理洞穴的清理洞穴。 王老根带着一班的人，在谷口两侧的山坡上仔细勘察，寻找最佳的射击位置，准备构筑隐蔽的火力点。 二愣子则带着二班的人，在几个溶洞里忙活着，用干草铺设床铺，清理垃圾，还用石头垒起了简易的灶台。 第26章 摊牌 张浩云也没有闲着，他拿着林楚生绘制的简陋地图，结合实地地形，反复推敲着防御部署的细节。 哪里需要加强警戒，哪里可以设置陷阱，哪里是火力死角，他都一一标注出来，然后找到林楚生，两人凑在一起低声商讨。 林楚生虽然有着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和眼光，但在具体的工事构筑和防御细节上，张浩云这个科班出身的军官，还是能提供不少有价值的建议。 两人一个提供大方向和战略思路，一个负责完善细节和战术布置，配合得倒也默契。 山谷里，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偶尔夹杂着的粗犷笑骂声，汇成了一曲充满活力的劳动交响乐。 虽然刚刚经历了黑虎寨的惊魂一刻，但此刻，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希望和干劲。有了自己的队伍，有了自己的地盘，未来似乎不再是那么灰暗和迷茫。 傍晚时分，简易的防御工事初具雏形。谷口用砍伐下来的树木和石头垒起了几道半人高的胸墙，两侧山坡上的隐蔽射击点也挖掘完毕，只等明天再进行加固和伪装。 溶洞里也收拾得像模像样，虽然简陋，但至少能遮风挡雨，提供一个安全的栖身之所。 夜色如墨，将整个山谷温柔地包裹起来。白日里的喧嚣和忙碌渐渐沉淀，只剩下篝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以及远处林间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 大部分士兵已经抵不住疲惫，裹着单薄的毯子，在干燥的溶洞里或者靠近火堆的地方沉沉睡去，鼾声此起彼伏，带着一种战火间隙特有的安宁。 山谷口的警戒哨已经换过了一班，王老根正带着几个弟兄，缩在临时搭建的掩体后面，警惕地注视着谷外的黑暗。而篝火旁，只剩下林楚生和张浩云两个人。 火光跳跃，映照着两人年轻却各怀心事的脸庞。白天刚刚确立的“黑虎纵队”名号和新的职务划分，像一颗投入水中的石子，虽然暂时平息，却在每个人心中都荡起了层层涟漪，尤其是张浩云。 他看着身边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上十岁的“纵队长”，心中感慨万千。 从最初的怀疑、试探，到后来的震惊、佩服，再到此刻，他觉得自己仿佛挖掘到了一个巨大的宝藏。林楚生身上那种超越年龄的沉稳、精准的战场判断力、以及那番“耕者有其田”、“工业强国”的蓝图，都让他看到了革命成功的巨大希望。 特别是林楚生毫不犹豫地抛弃国府少尉身份，同意“自立门户”，更是让他坚定了要将林楚生引向组织的决心。 第一步已经成功迈出，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一步了。如何潜移默化地向他灌输组织的思想？如何让他真正理解并接受共运的伟大理想？张浩云在心里默默盘算着，目光不自觉地瞟向林楚生。 林楚生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张浩云复杂的内心活动，他只是拿着一根树枝，在火堆旁的泥地上随意地划拉着，像是在思考什么。山谷里很静，只有火苗舔舐木柴的声音。 突然，林楚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张浩云。那眼神清澈，却又仿佛能洞穿人心。 “老张。”林楚生开口，声音不大，却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嗯？纵队长，有事？”张浩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莫名的预感。他不动声色地应道，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 林楚生摆了摆手，身体微微前倾，盯着张浩云的眼睛，“老张，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跟我交个底，你……是不是共运会的人？” 轰！ 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在张浩云的脑海中炸响！他感觉自己的心脏瞬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呼吸都停滞了半秒。血液仿佛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地涌向大脑，让他脸颊发烫，耳边嗡嗡作响。 他……他怎么会知道？！ 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是白天提议改番号太急切了？还是之前试探他时，问关于“赤匪”的问题太刻意了？亦或是……他从一开始就看穿了自己？ 无数个念头在张浩云脑中闪过，他下意识地就想开口否认。这太危险了！一旦承认，就等于将自己的性命交到了对方手里。 国府对共运的残酷手段，他再清楚不过。虽然林楚生看起来不像那种顽固的反动派，但谁能保证他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万一他是想套自己的话，然后向上峰邀功呢？ “纵队长…您…您这是什么意思？我…我听不懂。”张浩云的声音有些干涩，眼神躲闪，不敢直视林楚生的目光。他强作镇定，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却出卖了他内心的紧张。 林楚生看着他这副样子，没有逼迫，也没有嘲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鼓励？ 张浩云的心跳得更快了。他看着林楚生那双眼睛，那里面没有他预想中的怀疑、试探或者杀意，只有一片坦诚和了然。 他忽然想起林楚生白天描绘的那个理想国度，想起他对底层百姓的同情，想起他对“得民心者得天下”的认同…… 一个大胆的念头再次冒了出来：或许……他真的可以信任他？ 风险巨大，但收益同样巨大！如果林楚生真的愿意接受组织，那对于整个东北的革命形势，都将是一个难以估量的助力！自己这点风险，又算得了什么？ 拼了！ 张浩云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抬起头，迎上林楚生的目光，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不再掩饰，也不再躲闪，咬了咬牙，沉声说道：“是。” 一个字，重若千钧。 说出口的瞬间，张浩云感觉浑身一松，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但同时，心又提到了嗓子眼，等待着林楚生的“审判”。 然而，预想中的震惊、愤怒或者其他激烈反应都没有出现。 林楚生脸上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只是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果然如此的笑容。他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毫不意外。 “我就知道。”林楚生轻轻说了一句，语气轻松得仿佛只是确认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第27章 红色基因 张浩云愣住了。这……这是什么反应？不应该是这样的啊？难道他不该追问自己的身份、任务、上线是谁吗？ 就在张浩云满心疑惑，不知所措的时候，林楚生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如遭雷击，彻底懵在了当场。 林楚生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意味，甚至还有点……期待？ “那正好。”林楚生拍了拍手，语气随意地说道，“老张，既然你是共运会的人，那你就做我的介绍人吧！我也想加入你们。” “……” 张浩云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他呆呆地看着林楚生，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处理刚刚接收到的信息。 介绍人？ 加入……我们？ 自己没听错吧？ 他不是在开玩笑吧？！ 这……这幸福来得也太突然了吧？！ 他原本计划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小心翼翼地引导、试探、培养，最终才有可能将林楚生争取过来。可现在，对方竟然……主动要求加入？而且还指名道姓让自己做介绍人？ 这简直比天上掉馅饼还要离谱！ 张浩云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他甚至下意识地掐了自己大腿一下。 “嘶……”清晰的痛感传来，告诉他这不是梦。 林楚生看着张浩云那一脸呆滞、仿佛被雷劈了的表情，反而有些疑惑了。他微微皱起眉头：“怎么？老张，你这表情……难道你们共运会现在不收人了？还是说……我资格不够？” 他心里嘀咕，不应该啊，按照历史进程，现在共运会正是缺人缺枪，广纳贤才的时候，自己带着这么一支精悍的小队，还掌握着“黑科技”，怎么说也算是个潜力股吧？难道是自己的“成分”有问题？毕竟自己这身份是花钱买的，家里还不知道是啥背景呢。 “不不不！收！当然收！”张浩云猛地回过神来，激动得差点从地上跳起来。 他语无伦次地说道：“纵队长！您…您愿意加入我们，我们求之不得！我…我只是…只是太吃惊了！太…太高兴了！” 巨大的惊喜冲昏了他的头脑，让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看着林楚生，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狂喜。 “那就好。”林楚生松了口气，他还真怕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规矩。“那入会的手续……” “这个您放心！”张浩云立刻拍着胸脯保证，激动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理智也开始回笼。 他迅速思考着，林楚生主动要求加入，这绝对是天大的好事！而且，他的身份特殊，能力出众，他的加入，对于这支刚刚成立的“黑虎纵队”来说，意义非凡！ 必须抓住这个机会！不仅要让他加入，还要让他名正言顺地成为队伍里代表组织的力量！ 一个念头在他脑中闪过，张浩云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看着林楚生，带着一丝试探和期待说道：“纵队长，既然您已经决定了，我看不如这样，明天天亮的时候，咱们就当着所有弟兄们的面，举行一个简单的入会仪式！您看怎么样？” 林楚生闻言，微微一愣。当着所有人的面？ 他看了一眼张浩云，对方眼神中的热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瞬间就明白了张浩云的用意。 这是想借着自己入会的机会，正式公开他的身份，也为他以后在队伍里开展思想工作铺平道路啊！ 可以啊，老张！脑子转得挺快！ 林楚生心中暗笑。他原本还在想，该如何自然地让张浩云在队伍里发挥他的“政委”作用，没想到这家伙自己就想到了。 也好，这样一来，自己加入组织的事情公开化，也能更好地向这支队伍灌输一些先进思想，凝聚人心，提升战斗力。反正自己本来也没打算藏着掖着，这支队伍，迟早要打上红色的烙印。 想到这里，林楚生看着张浩云，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点了点头，干脆地说道：“行！就按你说的办！明天早上，就当着大家的面，把这事儿给办了！” 得到林楚生肯定的答复，张浩云的心彻底放了下来，巨大的喜悦再次充斥了他的胸膛。他看着林楚生，心中充满了感激和敬佩。 原来……自己早就暴露了。 从一开始，自己的那些小动作，那些试探，恐怕都在这位年轻的纵队长眼中如同掌上观纹。 但他不仅没有揭穿，没有反感，反而一步步地引导着自己，甚至主动提出了加入的要求，还同意公开举行仪式，为自己未来的工作创造了如此有利的条件！ 这份胸襟，这份气度，这份对组织的认同和支持…… 张浩云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好！纵队长！我马上去准备！” 林楚生摆了摆手：“准备啥，咱们这条件，一切从简。到时候你领个誓，跟大家说明白就行了。” “是！”张浩云应了一声，但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明天一定要搞得稍微正式一点，至少要把组织的宗旨和纪律，清晰地传达给每一个战士。 篝火继续燃烧着，夜色依旧深沉。但火堆旁的两个人，心境却已经截然不同。一个找到了梦寐以求的“璞玉”，并且惊喜地发现这块璞玉竟然主动要求“投靠”；另一个则成功迈出了与“创业者”搭上线的关键一步，为自己未来的发展找到了一个强大的潜在盟友。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一种基于共同理想和现实需求的默契，正在悄然形成。林楚生看着重新陷入亢奋和忙碌思索状态的张浩云，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第二天，当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第一缕微弱的晨光艰难地穿透山谷的薄雾时，“黑虎纵队”的临时营地里已经响起了集合的哨声。 与往日的紧急集合不同，今天的哨声显得格外清晰而郑重。 十四名士兵，包括王老根和二愣子在内，迅速整理好本就不多的行装，带着一丝疑惑和好奇，在溶洞前那片相对平坦的空地上集合列队。 他们互相交换着眼神，低声猜测着。 “啥情况啊？一大早吹号集合？”二愣子揉着惺忪的睡眼，嘟囔着问旁边的老兵。 “不知道啊，看排长…哦不，纵队长和张副队长的脸色，挺严肃的。”旁边一个老兵小声回应。 王老根站在队伍的最前面，眉头微蹙。 他昨晚隐约听到林楚生和张浩云在火堆旁聊了很久，看今天这架势，难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是找到新的目标了？还是……鬼子追来了？他的手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的驳壳枪。 士兵们很快站好了队列，虽然衣衫褴褛，武器也五花八门，但经过这几天的磨合和林楚生的有意操练，队伍已经初具军人的精气神，站姿挺拔，眼神里也少了几分溃兵的惶恐，多了几分悍勇之气。 第28章 注入灵魂 林楚生和张浩云并肩站在队伍前面。林楚生依旧是那副平静淡然的样子，只是眼神比平时更加锐利，扫视着眼前的每一个士兵。 张浩云则显得有些激动，他的脸颊因为亢奋而微微泛红，整理得一丝不苟的衣领和挺直的腰板，显示出他内心的郑重。 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红布包裹着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一本书或者一个小册子。 山谷里很安静，清晨的鸟鸣声都仿佛被这肃穆的气氛压低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楚生身上，等待着他开口。 林楚生清了清嗓子，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或疑惑、或紧张、或期待的脸庞。 “弟兄们！”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把大家召集起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士兵们屏住了呼吸，神情更加专注。 “咱们从鬼子的包围圈里逃出来，一路走到今天，不容易。昨天，咱们成立了‘黑虎纵队’，有了自己的番号，就是想告诉大家，咱们不再是没爹没娘的溃兵！咱们是一支要打鬼子、要在这乱世里活出个人样的队伍！” 林楚生的话语铿锵有力，激起了士兵们心中的共鸣。是啊，谁愿意当溃兵？谁不想堂堂正正地活着？ “但是！”林楚生话锋一转，“光有番号还不够！一支队伍，想要打胜仗，想要有出息，就必须有魂！有信仰！知道自己为谁而战，为何而战！”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深邃：“过去，咱们给党国卖命，给那些当官的、发财的卖命，结果呢？ 国破家亡，我们像狗一样被赶得到处跑！老百姓呢？苛捐杂税，流离失所，苛政猛于虎，鬼子还没打跑，自己人先把自己人给折腾死了！” 这番话，说到了所有老兵的心坎里。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曾是家乡的佃农、雇工，深受地主老财和苛捐杂税的盘剥，参军原本是为了混口饭吃，却没想到经历了更多的苦难和不公。林楚生的话，让他们感同身受，眼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愤懑和迷茫。 “那咱们到底该为什么打仗？”二愣子忍不住，瓮声瓮气地问了一句。 “问得好！”林楚生看向二愣子，赞许地点点头，“咱们打仗，不是为了哪个当官的，也不是为了哪个党派！咱们打仗，是为了咱们自己！ 为了咱们的爹娘兄弟，为了咱们的子孙后代！为了这片土地上千千万万和我们一样受苦的老百姓！” 他伸手指了指脚下的土地，又指了指远方的群山：“咱们要打出一片天，打出一个让老百姓能吃饱饭、穿暖衣，不用再受人欺负的新世界！ 要让那些地主老财把土地交出来，让种地的人有自己的田！要让孩子们都能有书读，不用再像我们一样大字不识！” 这番话，与昨晚他对张浩云说的理想蓝图一脉相承，但此刻当着所有士兵的面说出来，更具有冲击力！ “耕者有其田？” “孩子们有书读？” “不受欺负？” 士兵们眼中闪烁着震惊和渴望的光芒。这些话，太美好了，美好得让他们有些不敢相信。这不就是他们祖祖辈辈都盼望着的日子吗？ 王老根浑浊的眼睛里也亮起了光。他想起了家里那几亩薄田，想起地主收租时那副凶神恶煞的嘴脸，想起自己那几个面黄肌瘦、没机会念书的孩子……如果真能有那么一天……他的心头一阵火热。 看着士兵们被调动起来的情绪，林楚生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侧过身，看向张浩云，郑重地说道：“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我们需要一个更强大的组织来领导我们！需要一种更先进的思想来武装我们！ 而这个组织，就是共运会！这个思想，就是让咱们穷苦人翻身做主人的共运主义！” “共运会？” “赤…赤匪？” 人群中响起一阵低低的骚动。对于这些长期在国军部队里待着的老兵来说，“共运”、“赤匪”这些词语，是伴随着妖魔化的宣传和血腥的“剿匪”战争一起灌输给他们的。 一时间，他们有些难以接受，甚至本能地产生了一丝抗拒和恐惧。 张浩云的心提了起来，这是最关键的时刻。 就在这时，林楚生再次开口，声音斩钉截铁：“狗屁的赤匪！那是国党那些贪官污吏为了污蔑对手，给人家泼的脏水！ 我告诉你们，共运会领导的队伍，他们才是真正打鬼子、真正为老百姓着想的队伍！ 他们纪律严明，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打土豪分田地，让老百姓过上了好日子！这难道是‘匪’吗？我看，那些刮地三尺、不管百姓死活的家伙，才是真正的匪！”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我知道你们有些人心里有顾虑，没关系！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以后，咱们就用实际行动来看，到底谁才是真正为国为民的队伍！” “今天，我，林楚生，自愿加入共运会！我希望，能和大家一起，为了我们共同的理想而奋斗！” 说完，他转向张浩云，伸出了手：“张浩云同志，请接收我的申请！” 张浩云激动得浑身颤抖。 他走到林楚生面前，神情肃穆：“林楚生同志，我代表组织，欢迎你的加入！” 随后，他转向全体士兵，大声说道：“弟兄们！从今天起，林楚生同志就是我们黑虎纵队的光荣一员！我也是一名光荣的共运会员！ 我将担任本纵队的副队长，并负责纵队的思想政治工作！我向大家保证，在共运会的领导下，我们黑虎纵队，一定会成为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深受人民拥护的铁军！” 接着，他展开那份手抄的誓词，领着林楚生，面对着刚刚升起的朝阳，一字一句地庄严宣誓。 林楚生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回荡在清晨的山谷中。 士兵们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脸上的疑惑和抗拒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可能还无法完全理解“共运”的深刻含义，也无法完全分辨国共两党宣传的真伪。 但是，他们信任林楚生！ 是林楚生带领他们逃出生天，是林楚生给了他们尊严和希望，是林楚生描绘了一个让他们心驰神往的未来。既然林楚生选择了这条路，那他们就愿意跟着走下去！ 王老根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猛地挺直了胸膛，大声喊道：“俺相信纵队长！纵队长走到哪，俺就跟到哪！” “对！俺也信纵队长！”二愣子紧随其后，憨厚的脸上满是信任，“管他什么党，只要是带咱们打鬼子，让咱们过好日子的，俺就跟！” 第29章 补给到了 我们都跟纵队长！” “跟纵队长走！” 其他的士兵也纷纷表态，声音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声浪。虽然他们对“共运会”还很陌生，但对林楚生的拥护和信任，却是实实在在的。 张浩云看着眼前的情景，眼眶再次湿润了。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支队伍的灵魂，已经被注入了红色的基因。 虽然道路还很漫长，但一个充满希望的开端，已经在这片隐蔽的山谷中，伴随着黎明的曙光，悄然拉开了序幕。 林楚生微笑着看着这一切，心中也是豪情万丈。他知道，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接下来，他要做的，不仅仅是带领这支队伍生存下去，更要将他们锻造成一支真正的钢铁之师，一支能够在这个波澜壮阔的时代，留下自己印记的力量！ “好了！”林楚生拍了拍手，“仪式结束！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张副队长以后会经常给大家讲讲革命的道理，大家要认真听！ 现在，各就各位，继续咱们昨天没完成的工作！把咱们这个新家，建设得更安全，更牢固！” “是！”士兵们齐声应道，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洪亮，充满了干劲。他们迅速散开，投入到各自的工作中去。 挖工事的挖工事，巡逻的巡逻，整个山谷再次充满了活力的气息，只是这一次，空气中似乎多了一种叫做“信仰”的东西。 张浩云走到林楚生身边，低声说道：“纵队长，接下来，我想先从识字班开始，您看……” 林楚生点点头：“可以，这事你来安排。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生存问题。咱们的粮食不多了，武器弹药也需要补充。是时候，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他的目光，投向了山谷之外，那片危机四伏，却也充满机遇的广阔天地。 这一日，对于刚刚成立，或者说刚刚“正名”的黑虎纵队而言，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天。并非因为什么盛大的仪式或是激烈的战斗，而是因为林楚生那神秘莫测的“渠道”，终于送来了第一批“援助物资”。 当然，这所谓的“援助物资”并非凭空出现。征战兵工厂的界面上，【弹药\/爆炸物生产】那一栏的进度条，在消耗了林楚生积攒下来的一小部分能量点后，终于在昨天夜里悄然走满。幽蓝色的光芒在意识空间中微微闪烁，提示音冰冷而机械： 【手枪弹x 发，生产完毕。】 【步枪弹x 发，生产完毕。】 【八九式掷弹筒榴弹 x 100枚，生产完毕。】 【九一式手榴弹x 500枚】 看着这一连串的数字，饶是林楚生这个始作俑者，心脏也不争气地多跳了几下。七万发子弹，百枚掷弹筒榴弹！500手榴弹这是什么概念？ 放在任何一支正规部队里，这都是一笔足以支撑一场中等规模战斗的弹药量！而现在，它们就静静地躺在兵工厂的虚拟仓库里，等待着他这个“主人”的提取。 这金手指，简直就是战争机器的发动机！ 不过，兴奋归兴奋，林楚生还没被冲昏头脑。他深知财不露白的道理，更何况是这种逆天的“黑科技”。 一口气拿出这么多弹药，别说张浩云这个心思缜密的“同志”，就是王老根、二愣子这些看起来粗枝大叶的老兵，也绝对会察觉到不对劲。 到时候，自己怎么解释？难道说自己夜观天象，掐指一算，在某个山洞里挖到了前朝宝藏，里面全是崭新的德械弹药？鬼才信！ 所以，必须低调，必须循序渐进。 趁着天还没完全亮透，大部分人还在忙着加固工事或者在张浩云的初步安排下进行队列训练的时候，林楚生独自一人，以“检查防御”、“寻找新的储藏点”为名，悄悄溜进了山谷深处一个不起眼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狭小裂缝。 裂缝进去后是一个干燥、阴凉的小型溶洞，大概也就十几个平方，是他昨天特意挑选的地方。 确认四周无人，林楚生集中意念，沟通了征战兵工厂。 “提取五千发步枪弹，五千发手枪弹，十枚八九式掷弹筒榴弹，两百枚手榴弹。” 指令下达，几乎是瞬间，一箱箱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外面套着简易木箱的子弹和几枚小巧玲珑，却透着危险气息的榴弹，凭空出现在了溶洞的地面上。没有惊天动地的特效，只有物质最基本的呈现。 林楚生上前检查了一下，木箱是崭新的，但样式普通，像是随处可见的那种。油纸包里的子弹黄澄澄的，底火光洁，没有任何锈蚀的痕迹，一看就是刚出厂的好货。掷弹筒榴弹更是泛着金属的冷光，引信部分保护得很好。 很好，兵工厂出品，果然是质量保证。 他将这些弹药码放整齐，又用一些干草和破布稍微遮掩了一下，这才退出了溶洞，顺手用几块石头将裂缝入口伪装得更隐蔽了些。做完这一切，他才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到了营地。 五千多发子弹，十枚榴弹，一些手雷。这个数量，对于一支十五人的小队来说，已经算是一笔不小的补充，足以应付一些突发状况。 但又不至于太过惊世骇俗，勉强可以用“之前战斗缴获”、“私藏”或者“运气好找到的散落物资”之类的借口糊弄过去。 林楚生调整了生产资料，他看到自己已经有了将近600的战争点数，上面清晰记录着击杀脚盆军的数量51人 获得510战争点，伪军15人，获得75点战争点。总数585点战争点数。 他用100点战争点数开始生产【食品\/药品生产】各按50%生产 回到营地时，早饭已经准备好了。依旧是寡淡的稀粥，掺杂着一些野菜，外加每人一小块硬邦邦的杂粮饼子。这是他们目前仅剩的口粮了，省着吃也撑不过三天。 看着大家虽然精神头比以前足了，但依然面带菜色的样子，林楚生知道，不能再等了。坐吃山空，尤其是在这危机四伏的深山里，无异于等死。 早饭过后，林楚生将所有人召集起来。 “弟兄们，咱们昨天刚立了字号，今天就得干点正事了。”林楚生环视众人，语气严肃，“咱们现在两眼一抹黑，对这黑虎山周边的情况一无所知。哪里有鬼子据点，哪里有伪军汉奸，哪里有村子，哪里有水源，哪里有能走的小路，哪里有能藏身的山洞，咱们都不知道。这就像是瞎子走路，一不小心就可能掉进坑里，摔个粉身碎骨！” 老兵们闻言，纷纷点头。他们都是打老了仗的人，自然明白情报的重要性。 “所以，今天咱们的主要任务，就是侦察！”林楚生大手一挥，“以咱们这个山谷为中心，向外辐射三十里！两人一组，分头行动。 记住，安全第一！遇到鬼子或者大股敌人，不要硬拼，立刻撤回来！你们的任务是摸清情况，不是去送死！” 第30章 侦察 他看向王老根和二愣子：“老根叔，你经验丰富，带一组，往东边去，重点看看有没有通往山外的大路或者比较大的村镇。” “是，纵队长！”王老根沉声应道。 “二愣子，你腿脚快，带一组往南边去，注意找水源和隐蔽的小路。” “好嘞！纵队长！”二愣子拍着胸脯，一脸兴奋。 林楚生又看向张浩云：“老张，你带一组往西边，那边山势更复杂，多留意险要地势和可能的藏匿点。” “明白。”张浩云点点头。 最后，林楚生看向一个身材中等，面容普通，但眼神很灵活，一直比较沉默的士兵：“李飞。” “到！”那名叫李飞的士兵立刻挺直了身体。 “你读过书，会写字画图，是吧？”林楚生问道。他记得之前登记人员信息的时候，这个李飞报的是粗通文墨。 李飞脸上露出一丝腼腆，点了点头：“回纵队长，以前跟过账房先生学过几个月，会写点字，简单的图也能画。” “很好。”林楚生满意地点头，“你就跟我一组，咱们往北边去。另外，你还有一个任务，等大家回来后，把所有人侦察到的信息汇总起来，给我画一张地图出来。越详细越好，能不能做到？” 李飞眼睛一亮，似乎没想到自己这不起眼的技能还能派上用场，立刻大声回答：“保证完成任务！” “行了，都检查好自己的家伙，带足饮水，简单带点干粮，出发！” 随着林楚生一声令下，十四名士兵分成七组，迅速消失在山谷周围的密林和山峦之中。 林楚生带着李飞，一路向北。李飞虽然看起来文弱，但脚步却不慢，显然也是有些底子的。 一路上，林楚生有意考校，发现李飞不仅认路能力强，观察力也十分细致，哪里有野兽活动的痕迹，哪里有水源的迹象，哪里适合隐蔽，他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而且边走边用随身带着的小本子和炭笔记录着，画着简单的示意图。 “不错啊，老李。”林楚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前是干啥的？看你这本事，不像是一般的庄稼汉。” 李飞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俺家以前是镇上开杂货铺的，后来鬼子来了，铺子被烧了，爹娘也没了，俺就跟着队伍跑，后来就……就成现在这样了。”他的语气有些低落。 林楚生默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再多问。战争年代，谁没有一点伤心往事呢？ 两人一路翻山越岭，仔细勘察了北面的地形，发现了几处隐蔽的山洞和一条几乎被荒草淹没的古道，但并没有发现村庄或大路的踪迹。看来北面确实是深山老林，人迹罕至。 下午时分，各路侦察小队陆续返回了营地。虽然一个个都累得够呛，衣服也被树枝刮得破破烂烂，但脸上都带着完成任务的兴奋。 王老根带队在东面二十多里外发现了一条勉强能通马车的土路，似乎是连接山外某个镇子的，路上还发现了疑似车辙和马粪的痕迹，但没有看到人和村庄。 二愣子则运气爆棚，在南面不仅找到了一条常年不断的溪流，解决了营地的饮水问题，还在溪流上游发现了一个废弃的小煤窑，洞口虽然塌陷了一半，但看起来里面空间不小，或许可以作为备用的藏身点。 张浩云带队在西面勘察，发现那边山势险峻，悬崖峭壁众多，易守难攻，但也找到了一条极其隐蔽的、可以攀爬通往更高处的山脊小道，战略价值很高。 所有人都围在了临时充当桌子的平整大石头旁，七嘴八舌地汇报着自己的发现。李飞则铺开一张捡来的相对干净的兽皮，拿出炭笔，仔细倾听着每个人的描述，时而询问细节，时而低头在兽皮上勾勒着。 线条、符号、简单的文字标注……渐渐地，一幅虽然粗糙，但涵盖了山谷周围三十里方圆的简易地图，开始在李飞的手下慢慢成形。 山峦的走向、河流的位置、发现的道路、特殊的标记点都被一一标注出来。 林楚生和张浩云站在旁边，看着地图一点点变得丰满，眼中都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好小子，有两下子！”二愣子看着李飞笔下的地图，忍不住赞叹道，“这弯弯绕绕的，俺看着都晕，你咋就能画出来呢？” 李飞腼腆地笑了笑，手下却没停。 王老根则比较务实，指着地图上东面那条土路的位置：“纵队长，这条路看着像是有人走的，说不定顺着路就能找到村子或者镇子。咱们的粮食……”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林楚生点了点头，目光在地图上逡巡。这幅地图虽然简陋，但已经将他们所处的环境大致勾勒了出来。西面险峻，北面封闭，南面有水源和潜在据点，东面则可能通往外界。 “老郝，辛苦了。”林楚生对李飞说道，“先把这张图收好，以后有新的发现再补充上去。这张图，就是咱们黑虎纵队的眼睛！” 李飞郑重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将兽皮地图卷了起来。 “大家都辛苦了，先休息。”林楚生转向众人，“吃饭！吃完饭，我有新的安排！” 虽然肚子依旧饥饿，但有了这张地图，有了对周围环境的初步了解，所有人的心里都踏实了不少。至少，他们不再是睁眼瞎了。 林楚生看着众人狼吞虎咽地吃着晚饭，心中却在快速盘算着。地图有了，弹药也“到位”了一部分，眼下最紧迫的就是粮食问题。东面那条土路，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看来，是时候出去“化缘”了。 只是这第一次“化缘”，目标的选择，方式的选择，都得好好掂量掂量。既要解决燃眉之急，又不能暴露自己，更要符合他们刚刚树立起来的“为穷苦人打天下”的旗帜。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地图上，东面那条土路的延伸方向。 夜色再次笼罩山谷，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围坐在一起的黑虎纵队核心成员，林楚生、张浩云、王老根、二愣子，以及刚刚崭露头角的郝不凡。其他人则在不远处的溶洞口警戒或者休息。 兽皮地图摊在中间的石头上，几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条代表着东面土路的歪歪扭扭的线上。 “这条路，老根叔，你们大概走了多远？”林楚生用手指点了点地图上的标记。 王老根回忆了一下：“从发现路开始，沿着路又走了大概五六里地，天色就不早了，没敢再往前。路上看到了几处车辙印，还有牲口粪便，看着还挺新鲜，应该是一两天内的。” “能判断出大概是什么车吗？马车？牛车？”张浩云追问，他更注重细节。 第31章 化缘? 王老根摇了摇头：“不好说，土路太烂了，印子看不清楚。但感觉不是军队的辎重车，倒像是乡下常见的那种拉货的板车。” 林楚生摸着下巴，沉吟道：“有板车通行，说明这条路连接的地方，要么是个比较大的村子，要么就是个小镇。 而且看样子，应该距离咱们发现路的地方不会太远，否则车辙和粪便不会那么新鲜。” “那咱们还等啥？纵队长！”二愣子早就按捺不住了，一拍大腿，“明天俺带几个人，顺着路摸过去，管他村子还是镇子，先搞点粮食回来再说！弟兄们都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胡闹！”张浩云立刻瞪了他一眼，“搞粮食？你怎么搞？冲进去就抢吗？那跟土匪有什么区别？我们刚跟大家说了要为老百姓打天下，转头就去抢老百姓？” 二愣子被噎了一下，脖子一梗，嘟囔道：“那…那咱们也不能饿死啊！再说了，万一那村里有地主老财呢？咱们抢地主老财的，不算抢老百姓吧？” “地主老财也不是那么好抢的。”王老根叹了口气，接过话茬，“那些大户人家，哪个没有几条看家护院的狗腿子？有的甚至还有枪。 咱们就这十几号人，贸然冲进去，万一碰上硬茬，偷鸡不成蚀把米。” 李飞也小声补充道：“而且，咱们对那边的情况完全不了解。有没有鬼子驻扎？有没有伪军维持会？这些都得弄清楚才行。”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重。粮食问题迫在眉睫，但行动的风险也显而易见。 林楚生没有立刻表态，他看着地图，手指在代表山谷的位置和那条土路之间来回滑动。他在思考一个风险和收益相对平衡的方案。 直接抢，肯定不行。这不仅违背了他给队伍定下的基调，也容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可能暴露他们的藏身之处。 但如果完全指望“公平交易”，在这乱世之中，尤其是在他们身份不明、实力有限的情况下，恐怕也很难实现。 “老张说得对，我们不能当土匪。”林楚生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但老根叔和老李的顾虑也有道理，情况不明，不能贸然行动。二愣子急着解决粮食问题，心情我理解，但方法要对。” 他顿了顿，看向众人：“我的想法是，明天，我们派一支精干的小队，沿着这条路，先去探探情况。” “探情况？”二愣子有些不解，“怎么探？” “首先，要确定这条路通往哪里，是个什么样的村子或者镇子。其次，要摸清里面的基本情况：有多少人口？有没有驻军？是鬼子还是伪军？ 村里的势力分布怎么样？谁说了算？有没有大户？民风如何？对当兵的态度怎么样？”林楚生条理清晰地说道，“只有把这些都弄清楚了，我们才能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张浩云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对，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侦察是第一位的。” “那派谁去？”王老根问道。 林楚生目光扫过几人：“这次行动，贵精不贵多。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我亲自带队。” “纵队长，您亲自去？”张浩云有些意外，也有点担心，“这太危险了。还是我去吧，或者让老根叔带队。” “不行。”林楚生摆了摆手，语气不容置疑，“第一次和外界接触，非常关键，必须由我亲自去把握分寸。而且，我对自己的身手有信心。” 他看了一眼张浩云，“老张，你留下坐镇营地，万一有什么情况，也好有个主心骨。老根叔，你也留下，负责营地的日常防御和训练。” 他又看向二愣子：“二愣子，你小子机灵点，但性子太冲，这次也留下，跟着老根叔多学学。” 二愣子虽然有点不乐意，但也知道林楚生说的是实话，只好怏怏地应了一声。 “那我呢？纵队长？”李飞有些期待地问道。 林楚生笑了笑：“你当然跟我一起去。你的观察力和绘图能力，这次能派上大用场。” 李飞闻言，顿时喜上眉梢，挺直了腰板：“保证完成任务！” “好，就这么定了。”林楚生拍板，“明天一早，我和老郝，再带上……老王，你觉得带谁合适？” 王老根略一思索，指了指一直默默无闻，但身手利落的一个老兵：“带柱子吧，这小子腿脚也快，也稳当，关键时候靠得住。” 林楚生看了看那个叫柱子的老兵，印象中他话不多，但干活很卖力，眼神也透着一股子精明劲，应该是个可靠的人。 “行，那就柱子。”林楚生点头，“明天早上，我和老郝，柱子，我们四个人一组，去东边探路。其他人留在营地，加强警戒，抓紧时间训练。记住，在我们回来之前，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山谷，明白吗？”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东方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林楚生就叫醒了李飞和柱子。三人简单吃了点干粮，背上必要的武器和干粮，带上水壶，在张浩云和王老根等人的目送下，悄然离开了山谷。 临行前，张浩云拉住林楚生，低声叮嘱道：“纵队长，一切小心。安全第一，摸清情况最重要，不要冒险。” 林楚生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老张，我心里有数。营地就交给你了。” 四人沿着昨天王老根他们侦察到的方向，一路向东。 早晨的山林间雾气弥漫，空气清新，鸟鸣清脆，仿佛预示着美好的一天。但林楚生心里清楚，这看似平静的山林，实则危机四伏。 他们一路小心翼翼，尽量避开明显的道路，选择在林间穿行，时刻保持警惕，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李飞充分发挥了他的观察和记录能力，一边走一边辨认方向，记录地形，绘制简易地图，还不时停下来，观察地上的痕迹，判断是否有野兽或者人活动的迹象。 柱子则默默地走在队伍最后，警惕地观察着后方，防止被人跟踪或者偷袭。 林楚生走在最前面，他放慢了脚步，有意让李飞和柱子跟上他的节奏，同时也在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他发现这片山林虽然茂密，但植被种类相对单一，多是松树和灌木，缺少多样性，生态环境略显脆弱。而且，越往东走，树木越稀疏，地势也逐渐平缓，似乎正在走出深山，接近人类活动区域。 第32章 悄悄进村 走了大约两个多小时，他们终于找到了昨天王老根他们发现的那条土路。路面坑坑洼洼，长满了杂草，但依稀可见车辙的痕迹。 路边还散落着一些动物粪便，以及一些被丢弃的破烂麻袋和草绳，证明这条路确实有人使用。 “纵队长，你看。”郝不凡指着路边一处被压实的泥土，“这里有新鲜的车辙印，还有马蹄印，应该是今天早上刚过去的，而且不止一辆车，看样子是往山里来的。” 林楚生蹲下身子，仔细观察了一下，果然如郝不凡所说，泥土上的痕迹还很新，甚至能看到一些湿润的水渍。 “看来这条路确实有人走，而且还挺频繁。”林楚生站起身，目光投向土路延伸的方向，“走，咱们顺着路往前看看，应该快到地方了。” 四人沿着土路继续前进，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前方树木逐渐稀疏，视野也变得开阔起来。突然，郝不凡指着前方，低声说道：“纵队长，前面好像有村子！” 林楚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山脚下，隐隐约约露出一些低矮的房屋轮廓，炊烟袅袅升起，在晨曦中显得格外宁静而祥和。 村子！终于找到了！ 林楚生心中一喜，但并没有放松警惕，他示意众人放慢脚步，隐蔽前进。 “老郝，柱子，你们两个先到前面高处观察一下，看看村子的大概情况，有多少户人家？村口有没有岗哨？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林楚生低声吩咐。 郝不凡和柱子点点头，猫着腰，借着树木和草丛的掩护，悄悄向前方摸去。林楚生则留在原地，警戒四周，同时也在观察着村子的方向。 过了大约一刻钟，郝不凡和柱子回来了，两人脸上都带着一丝凝重。 “纵队长，情况不太妙。”郝不凡压低声音说道，“村子叫下河村，大概有五六十户人家，看着还算平静，但村口设了岗哨，有两个端着枪的…像是伪军的人在守着。” “伪军？”林楚生眉头一皱，“能看清是什么番号吗？有多少人？” “看不清番号，但衣服是黄色的，枪是汉阳造，应该是伪军没错。”柱子补充道，“岗哨就两个人，但看他们那懒散的样子，估计村里还有人。” “村子里的人怎么样？看着像不像受苦的样子？”林楚生又问道。 “这个…不太好说。”郝不凡有些犹豫，“远远看着，房子都挺破旧的，不少人家门口都挂着破衣服晒太阳，但是路上没人，看着是挺穷的。但具体情况，还得靠近了才能知道。” 林楚生沉吟片刻，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下河村，一个被伪军控制的，贫穷的小村庄。这样的村子，既有风险，也有机会。 风险在于，一旦和伪军发生冲突，可能会暴露他们的存在，引来更大的麻烦。机会在于，伪军的战斗力普遍不高，而且鱼龙混杂，良莠不齐，或许可以从中找到突破口，获取他们需要的粮食和情报。 “走，咱们再靠近一点，到村子附近看看情况。”林楚生做了决定，“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和伪军发生冲突。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摸清情况，想办法和村民接触。” 四人再次小心翼翼地向前摸去，他们绕过村口的正门，选择从村子侧面的山坡上接近。山坡上长满了茂密的灌木丛，可以很好地掩护他们的身形。 他们一直摸到距离村子只有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在一处地势较高的山坡上停了下来。这里视野开阔，可以将整个下河村尽收眼底，而且周围有树木掩护，不容易被村里的人发现。 林楚生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着下河村的情况。 村子不大，房屋稀稀拉拉地分布在一条小河边，房屋大多是土坯房或者茅草房，破旧不堪，不少屋顶都塌陷了，用破布或者茅草勉强遮盖着。 村子里静悄悄的，看不到什么人活动，只有几只土狗在村口和街道上懒洋洋地转悠。 村口果然设了一个简易的岗哨，用几根木头和沙袋堆砌而成，两个穿着黄皮军装，歪戴着帽子，手里拿着老旧步枪的伪军士兵，正靠在岗哨旁打盹，枪托都放在地上，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这帮伪军，真是够废的。”柱子小声嘀咕了一句，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 林楚生没有理会他的牢骚，继续观察着村子里的情况。 “走，我们再靠近一点，到村子后面去看看。”林楚生低声说道，“尽量避开村口，从村子后面摸进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和村民接触。” 四人再次行动，他们绕过村子的正面，沿着山坡，小心翼翼地向村子后方摸去。 村子后方是一片茂密的竹林，竹林后面是一条蜿蜒的小河，河水清澈见底，哗哗流淌，与村前的河流汇合，形成一个天然的屏障。 “纵队长，你看，这村子后面好像没人。”柱子指着竹林和河流说道，“后面都是竹子和河，连条路都没有，估计没人从这边进出。” 林楚生点了点头，他举起望远镜，再次仔细观察了一下村子后方的情况，确认没有岗哨或者巡逻队，这才低声说道：“好，就从后面进村！老郝，你跟着我，柱子在后面警戒。记住，都小心点，尽量不要发出声音。” 四人猫着腰，穿过竹林，悄悄摸到了村子后方。 村子后方果然没有人防守，只有几户人家背靠竹林而建，显得十分安静。 林楚生示意郝不凡和柱子留在竹林边警戒，自己则小心翼翼地向最近的一户人家摸去。 林楚生屏住呼吸，像一只灵猫般悄无声息地贴近了那户靠着竹林的人家。 这户人家的土墙有些破败，靠近屋檐的地方甚至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破洞，刚好能让他窥视到屋内的一角，同时也能将里面的声音听得更清楚一些。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姿势，将耳朵贴近墙壁，同时用眼角的余光透过破洞观察。 屋子里光线昏暗，只有一盏小小的油灯在桌子上跳跃着微弱的光芒。桌边坐着三个人，都穿着那身让人厌恶的土黄色伪军军装。 其中一个看肩章像是个小队长模样的人，正端着一个粗瓷大碗，咕咚咕咚地往嘴里灌着什么，大概是劣质的烧酒，一股刺鼻的酒气混合着霉味隐隐飘散出来。 “妈的，晦气！”那小队长猛地将碗墩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引得油灯的火苗一阵摇曳。 “你说这帮小鬼子，是不是吃饱了撑的？运那么点破粮食去趟王家堡子，还得让咱们哥几个跑前跑后地护着！ 这黑虎山里，连个鬼影子都快没了，那些正规军早就跑没影了，难不成还有不开眼的兔子敢捋虎须？” 第33章 机会 他旁边一个瘦猴似的伪军立刻谄媚地接话：“队长说的是！这帮小东洋就是瞎紧张！咱们皇协军在这儿，哪个不开眼的敢来找死？ 依我看呐，他们就是想折腾咱们！妈的，这鬼地方，连个娘们儿的影子都见不着，油水更是半点没有！” 另一个矮胖的伪兵也跟着抱怨起来：“可不是咋地！来之前还听说这下河村挺富裕，想着能捞点好处，谁知道他娘的，人还没到，村里的人就跑了个精光！连口热乎饭都没吃上！这帮刁民，消息倒是灵通得很！” “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那小队长冷哼一声，又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脸上带着几分不甘和戾气，“等老子抓住几个跑慢的，看我不扒了他们的皮！奶奶的，白跑一趟，连个垫背的都没有！” 瘦猴伪军眼珠子一转，讨好道：“队长，您消消气。等护送完这趟粮，回了镇上，兄弟我请您去‘快活林’好好乐呵乐呵！那儿新来了几个水灵的妞儿……” “滚蛋！”小队长没好气地骂了一句，但脸上的怒气似乎消散了些，“就你那点饷银，够干啥的？还是指望这次小鬼子能多赏两个子儿吧。” 墙外的林楚生，心脏猛地一跳！ 脚盆军的运输队？运粮食？去王家堡子？还要从这里经过？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刚才这几个伪军的对话，信息量太大了！ 首先，有一支日军的运输队，目的是运送粮食到王家堡子。王家堡子他没听说过，但肯定是一个日伪军的据点。 其次，这支运输队会经过下河村这条路！这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这条土路虽然看着破烂，但确实具备一定的通行能力，至少，对于日军的卡车或者马车队来说，是可以通过的。 第三，听这些伪军的口气，日军似乎对这次运输还比较重视，派了他们来提前“清场”或者作为前哨。但这帮伪军本身却懈怠得很，根本没把这当回事，甚至还在抱怨。 第四，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村里的老百姓提前得到风声跑光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附近可能有抗日武装活动，或者有通风报信的渠道！这对他来说，既是潜在的助力，也可能是潜在的风险。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那支运输队！ 粮食！这可是他们现在最急缺的东西！ 而且，打击日军的运输队，不仅能缴获急需的物资，更能沉重打击敌人的嚣张气焰，提升自己队伍的士气，还能获得宝贵的战争点数！ 这简直是瞌睡送来了枕头！ 他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但很快又被冷静所取代。 他知道，这绝对是一块硬骨头，风险极大。日军的运输队，哪怕规模再小，也一定有武装押运，战斗力绝非眼前这几个歪瓜裂枣的伪军可比。 但他林楚生怕过谁？富贵险中求！干了！ 他不再犹豫，小心翼翼地后退，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然后快速回到竹林边，对着一直保持警惕的李飞和柱子做了个撤退的手势。 李飞和柱子虽然不明所以，但看到林楚生严肃而带着一丝兴奋的神情，知道肯定有大事发生，二话不说，立刻跟着他悄无声息地原路返回，迅速撤离了下河村的范围，回到了之前选定的隐蔽观察点。 “纵队长，怎么了？村里情况不对？”李飞低声问道，他看到林楚生脸上那抑制不住的激动。 “情况不是不对，是太他娘的对了！”林楚生压低声音，但语气中的兴奋难以掩饰，“我们有大家伙要干了！” 他迅速将刚才偷听到的情报告诉了李飞和柱子。 “什么？小鬼子的运输队？”柱子一听，眼睛也亮了，握着枪的手紧了紧。 李飞则相对冷静，他皱着眉头思索道：“鬼子的运输队……肯定有重兵护送吧？就凭我们几个人……” “当然不是就凭我们几个！”林楚生打断他，目光炯炯地看向山谷的方向，“老子要把所有人都拉过来！家伙事儿全带上！打他狗娘养的一个伏击！” 他转向柱子：“柱子，你脚程怎么样？跟二愣子比呢？” 柱子愣了一下，随即挺起胸膛：“纵队长放心！俺虽然没二愣子那么邪乎，但跑山路绝对不慢！保证不耽误事！” “好！”林楚生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现在立刻返回营地！告诉老张和老根叔，让他们把所有弟兄都带上！ 记住，是所有弟兄！所有武器！歪把子！掷弹筒！步枪！手枪！子弹有多少带多少！特别是步枪弹，优先带足！还有，那二十六发掷弹筒榴弹，一颗都不能少，全给老子背过来！” 他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地强调：“速度要快！动作要隐蔽！天亮之前必须赶到这里！告诉他们，咱们黑虎纵队开张第一仗，要干就干票大的！能不能做到？” 柱子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他猛地一挺身，大声应道：“保证完成任务！” “去吧！路上注意安全！避开村子！”林楚生挥了挥手。 柱子不再多言，转身就像一头矫健的猎豹，迅速消失在晨曦微露的山林之中。 看着柱子远去的背影，林楚生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李飞：“老李，接下来看你的了。我们必须在柱子带人回来之前，找到一个绝佳的伏击地点！ 这条路……能过卡车，鬼子很可能会用卡车运粮。我们需要一个能让卡车动弹不得，又能让我们充分发挥火力优势的地方！” 李飞重重地点了点头，拿出炭笔和小本子：“明白！纵队长，我们往哪个方向找？” 林楚生的目光投向土路通往山外的方向，眼神锐利如鹰：“当然是迎着鬼子来的方向！走！我们去给小鬼子选一块风水宝地！” 两人不再停留，迅速收敛了行迹，沿着土路的反方向，朝着那未知的、即将成为战场的区域潜行而去。 一场围绕着日军运输队的伏击战，已经在林楚生的脑海中，悄然拉开了序幕。空气中，似乎弥漫开了一股硝烟与铁血的味道。 清晨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山林间弥漫着潮湿的草木气息。林楚生和李飞一前一后，如同两道幽灵般在林间快速穿梭，他们的目标是沿着土路向东，寻找一个完美的伏击地点。 这条被伪军称为“能勉强过卡车”的土路，实际上比他们想象的要好一些。虽然路面依旧坑洼不平，但路基相对坚实，宽度也足够一辆中型卡车缓慢通行。 路两旁的地形开始变得复杂起来，不再是单一的缓坡，而是出现了更多的陡峭山壁、茂密的次生林以及深深的沟壑。 “纵队长，你看前面那个拐弯处怎么样？”李飞压低声音，指着前方大约两百米外的一个接近九十度的急转弯。 林楚生停下脚步，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那处急转弯的地形确实很有利：道路在这里骤然变窄，外侧是近乎垂直的陡峭山壁，高达七八米，难以攀爬。 内侧则是一个斜坡，下面是密集的灌木丛和一片小小的沼泽地，车辆一旦失控冲下去，绝对是动弹不得。 第34章 黑虎觅食 更妙的是，拐弯前有一段相对平直的路面，大约一百多米长，足够让整个运输车队完全进入伏击圈。而在拐弯后的山壁上，以及对面斜坡上方的密林里，都有着绝佳的射击位置和隐蔽点。 “好地方！”林楚生放下望远镜，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里简直是天然的口袋阵！卡车开到这里，速度肯定要放慢，一旦头车被我们打掉，后面的车就全堵死了！鬼子的步兵想展开？哼，两边都是死地！” 他指着拐弯处外侧的山壁：“这里是我们的主阵地。歪把子就架在那块凸出来的岩石后面，居高临下，可以封锁整个拐弯前的路面。掷弹筒也放在这附近，方便观察和射击。” 他又指向对面斜坡上方的密林：“那边布置一部分步枪手，形成交叉火力。鬼子如果想从内侧斜坡突围，正好撞我们枪口上。” 李飞迅速拿出炭笔和兽皮纸，将林楚生的部署意图和地形特征快速勾勒下来，形成一张简易的伏击示意图。 他的手指在图上比划着：“纵队长，我们还需要在拐弯前大约五十米的地方，预设一个起爆点，用集束手榴弹优先瘫痪头车，效果会更好。” 林楚生点点头，这个想法和他不谋而合。虽然目前他的“征战兵工厂”还无法直接生产炸药包，但集束手榴弹是可行的。“这个可以有，到时候让老根叔他们弄几个‘光荣弹’捆一起，听我号令再扔。” 他又补充道：“还有，车队尾部也要照顾到。派两个枪法好的弟兄，埋伏在更远一点的地方，专门打最后一辆车的轮胎和司机，彻底断了他们的退路。” 两人一边商议着细节，一边在伏击点周围仔细勘察，寻找最佳的射击位置、隐蔽点以及撤退路线。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太阳逐渐升高，林中的雾气开始消散，但林楚生和李飞的心情却愈发紧张和期待。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远处林间传来了极其轻微的响动。林楚生和李飞立刻警觉起来，迅速隐蔽在树后，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片刻之后，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树林里钻了出来，正是气喘吁吁的柱子。他身后，跟着一个个同样急行军后面色潮红、但眼神坚毅的黑虎纵队战士。张浩云、王老根、二愣子……十五个人，一个不少，全都到了！ 每个人都背着沉重的武器弹药，王老根亲自扛着那挺歪把子机枪，几个战士合力抬着一个沉甸甸的弹药箱。二愣子则像个移动军火库，身上挂满了手榴弹，怀里还抱着好几排步枪子弹，那二十六枚金贵的掷弹筒榴弹，则被小心翼翼地装在一个特制的布袋里，由一个沉稳的老兵背着。 “纵…纵队长……”柱子跑到林楚生面前，喘着粗气，脸上却带着兴奋，“人…人都带来了！家伙…家伙事儿，全…全带来了！” “好样的！柱子！”林楚生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他看向气喘吁吁的众人，特别是看到张浩云和王老根脸上那混杂着担忧、凝重和一丝战斗渴望的复杂表情时，沉声道：“弟兄们，辛苦了！情况紧急，长话短说！” 他迅速将伏击日军运输队的计划和盘托出，并结合李飞绘制的简易地图，讲解了伏击地点的地形优势和初步的火力布置方案。 “打鬼子的运输队？！”二愣子一听，眼睛瞪得溜圆，之前的疲惫一扫而空，兴奋地搓着手，“太好了！老子早就手痒了！这次非得多干掉几个鬼子不可！” 王老根则显得更加沉稳，他仔细看着地图，又抬头看了看周围的地形，点了点头：“这地方选得好，确实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鬼子要是真从这儿过，保管让他们有来无回！” 张浩云眉头微蹙，他考虑得更多：“纵队长，我们对敌人的兵力、火力配置一无所知，贸然开打，风险是不是太大了？万一鬼子兵力超过我们的预期，或者有重武器……” “老张，你的顾虑我明白。”林楚生打断他，语气却异常坚定，“风险肯定有，打仗哪有没风险的？但这次的机会千载难逢！粮食！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粮食！而且，这是送上门来的鬼子，不打，难道等着他们把粮食舒舒服服运到据点，再来祸害老百姓吗？” 他环视众人，声音提高了几分：“我们黑虎纵队刚刚竖旗，就需要一场胜利来立威！来鼓舞士气！来告诉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和鬼子汉奸，我们来了！这一仗，我们不仅要打，而且要打得漂亮！打出我们的威风！” 看着林楚生坚毅的眼神和不容置疑的语气，以及周围弟兄们眼中燃烧的战意，张浩云不再多言，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好！纵队长，你下命令吧！我们都听你的！” “好！”林楚生精神一振，“时间紧迫，立刻行动！老周！” “到！”老周应声道。 “歪把子交给你！就架在那边的岩石上，对准路口！弹药手跟上！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火！” “是！”老周扛起机枪，带着两个战士迅速奔向预定阵地。 “老李！” “到！”李飞应道。 “你带着柱子，去对面斜坡上方的密林里，选择有利地形，自由射击！主要压制鬼子的步兵，掩护主阵地！” “明白！”李飞带着柱子，迅速穿过土路，向对面的山坡摸去。 “二愣子！” “到！”二愣子兴奋地大吼一声。 “你小子手榴弹多，就负责炸！等我信号，优先照顾鬼子的头车！炸完就往旁边躲，别他娘的把自己也给炸了！” “放心吧纵队长！保证完成任务！”二愣子拍着胸脯，一脸兴奋。 “老张，你带着剩下的人，分成两组，一组埋伏在拐弯后的山壁下，一组埋伏在更远一点的路边，专门打鬼子的尾车！记住，我们的目标是全歼敌人，一个都不能放跑！” “是！”张浩云立刻开始分配人手，布置任务。 林楚生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每一个战士，沉声道：“弟兄们，都听清楚了吗？这一仗，关系到我们黑虎纵队的生死存亡！都给我拿出吃奶的力气，狠狠地打！让小鬼子知道，我们黑虎纵队不是好惹的！” 第35章 运输队 山风穿过林梢，带来清晨特有的凉意和草木的湿润气息。伏击阵地上，一片死寂，只有战士们压抑的呼吸声和偶尔被风吹动的树叶沙沙作响。 每个人都像一块融入环境的岩石，将自己牢牢钉在预定的位置上，手指扣在冰冷的扳机护圈上，神经紧绷如弓弦。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二愣子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怀里抱着的扎成捆手榴弹沉甸甸的，像是揣着一团火。 他偷偷瞥了一眼侧前方岩石后的老周，那挺歪把子机枪黑洞洞的枪口稳稳地指向拐弯前的路面，透着一股令人心安的杀气。 林楚生趴在主阵地最高处的一块岩石后面，手里端着那支缴获的、被他擦拭得锃亮的老旧望远镜，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土路尽头。 李飞和柱子已经悄无声息地运动到了对面斜坡上方的密林里，从这边看去，只能看到偶尔晃动的枝叶。 “来了！”林楚生低声喝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远处，隐约传来了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很快，一辆覆盖着伪装网的日军九四式卡车出现在了视野尽头，车头插着一面小小的、脏兮兮的太阳旗。 卡车行驶得并不快，显然这糟糕的路况让司机不敢大意。紧接着，第二辆、第三辆卡车也相继出现。 每辆卡车的驾驶室里都坐着两名日军士兵，车厢里除了堆放的物资，还能看到几个挎着三八大盖的日军士兵，他们有的靠着麻袋打盹，有的则警惕性不高地四处张望着，显然对这条“安全”的后方运输线并没有太多的戒备。整个车队，三辆卡车，加上押车的士兵，总数大约在二十人左右。 林楚生迅速在心中估算了一下敌我力量对比。他们这边十六个人，武器主要是步枪和手榴弹，火力支柱是老周的歪把子和他的掷弹筒。 敌人数量稍多，有卡车作为掩护，但处于被动挨打的态势。 “放近了打！”林楚生再次低声命令，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等头车到了拐弯口，听我枪响再动手！” 卡车越来越近，引擎的噪音在山谷间回荡，甚至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柴油味。 车轮碾过土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车上的日军士兵的脸庞在望远镜里清晰可见，带着一种麻木或者说是傲慢的神情。 近了，更近了！头车已经驶入了那段一百多米的平直路段，距离拐弯处的预设起爆点只剩下不到七十米。 林楚生深吸一口气，缓缓放下了望远镜，取而代之的是一支保养良好的毛瑟c96手枪，他没有选择步枪，因为手枪的射击姿态更灵活，也更方便他发出信号。 他的目光锁定在头车驾驶室的位置，手指稳稳地搭在扳机上。 五十米！ 头车司机似乎也感觉到了前方急转弯的危险，开始下意识地松油门减速。 就是现在！ “砰！” 清脆的驳壳枪声在寂静的山林中骤然炸响，如同惊雷！ 几乎在枪响的同时，二愣子憋足了劲，怒吼一声，将怀里那捆绑着好几颗手榴弹、引信早已拧开的“大家伙”奋力扔了出去！那沉甸甸的铁疙瘩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的弧线，精准地砸向正在减速的头车车头下方！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火光和浓烟瞬间吞噬了头车的车头！ 巨大的冲击波将卡车的前半部分炸得面目全非，车轮飞上了天，驾驶室严重变形，里面的两个鬼子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见了阎王。 整辆卡车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摁住，猛地停了下来，车身歪斜，彻底堵死了狭窄的弯道！ “打！！”林楚生厉声高喊，声音盖过了爆炸的余音。 “哒哒哒哒哒哒……” 老周操纵的歪把子机枪发出了令人心悸的怒吼！子弹如同泼水般扫向后面两辆卡车以及试图跳下车厢的日军士兵。子弹打在卡车的铁皮上，迸溅出点点火星，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猝不及防的日军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打懵了，几个刚跳下车的鬼子瞬间就被扫倒在地，身体抽搐着，鲜血染红了黄色的军装。 “砰！砰！砰！” “砰砰！” 步枪的射击声也密集地响了起来。经过老周这段时间的调教，战士们的枪法确实有了长足的进步。他们不再像以前那样慌乱地胡乱射击，而是依托有利地形，沉着地瞄准，射击那些暴露在外的敌人。 对面山坡密林里的李飞和柱子也开火了。他们的位置更高，视野更好，专门点杀那些试图寻找掩护或者组织反击的日军士兵。 李飞的枪法虽然不如老周他们这些老兵油子，但他胜在冷静，每一枪都打得很稳。柱子则展现出了他精准射击的天赋，几枪就撂倒了一个试图架设机枪的鬼子机枪手。 “小鬼子！你二愣子爷爷送你上西天！”二愣子扔完集束手榴弹，兴奋得嗷嗷叫，又接连掏出两颗手榴弹，拔掉引信就朝着第二辆卡车丢去。 “轰！轰！” 两声爆炸在第二辆卡车旁响起，虽然没能直接摧毁卡车，但也炸得车厢旁的几个鬼子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日军的反应也很快，短暂的慌乱之后，残存的士兵开始依托卡车和路边的沟壑进行反击。三八大盖独特的“啪勾”声响了起来，子弹嗖嗖地从伏击阵地上方飞过，打得树枝乱颤，土石飞溅。 一个负责给老周递送弹药的年轻战士，名叫刘大壮，刚探出半个身子想观察一下情况，就被一发流弹击中了左臂。 “呃啊！”刘大壮痛呼一声，身体一晃，差点摔倒。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袖子。 “大壮！”旁边的老兵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拽了回来，拖到岩石后面。“伤哪儿了？” “胳膊…胳膊被打穿了…”刘大壮疼得龇牙咧嘴，脸色发白，但还是咬着牙说道，“没事，骨头…骨头好像没断！” “妈的！小鬼子还敢还手！”老周看到自己人受伤，眼睛都红了，歪把子吼得更欢了，死死压制住试图靠近的敌人。 林楚生一直冷静地观察着战场，很快就发现一个鬼子军曹正指挥着两个士兵，试图在一块岩石后面架起一挺轻机枪。 他迅速调整好掷弹筒的角度和标尺，凭着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和穿越前玩模拟游戏的经验，将一枚榴弹塞进了炮筒。 “咻——轰！” 榴弹带着尖啸声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精准的抛物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那块岩石旁边！爆炸的气浪将那挺刚刚架好的机枪炸翻在地，三个鬼子也瞬间没了声息。 这精准的一击，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溃了残余日军的抵抗意志。他们本就人数不多，又被分割包围，重火力点也被拔除，伤亡惨重。 几个脚盆兵怪叫着向来路而去。 第36章 打扫战场 “停止射击！注意警戒！”林楚生高声命令道，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继续观察了几秒钟，确认没有敌人装死或者隐藏。 “老张，带人下去看看！小心点！” 张浩云带着几个战士，小心翼翼地从埋伏点走出来，端着枪。 整个战斗，从第一声枪响到彻底结束，不过短短十几分钟。 土路上，硝烟弥漫，血腥味刺鼻。 三辆卡车，一辆彻底报废，两辆被打得千疮百孔。二十多个日军士兵，大部分被当场击毙，只有六个受伤或者吓破的跑掉了。 黑虎纵队这边，只有刘大壮一人手臂负伤，算得上是一场干净利落的完胜！ “赢了！我们赢了！”二愣子第一个从掩体后面跳了出来，挥舞着拳头，兴奋地大喊大叫。 其他战士也纷纷露出了笑容，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胜利的喜悦冲淡了刚才的紧张和血腥。 林楚生站起身，看着眼前的战果，心中也是一阵激荡。虽然只是一场小规模的伏击战，但这对于刚刚起步的黑虎纵队来说，意义重大！ 这不仅缴获了他们急需的物资，更重要的是，打出了士气，打出了信心！ 他走到刘大壮身边，看着他被简单包扎过的伤口，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挺住！回去给你弄好吃的！” 刘大壮咧嘴笑了笑，虽然疼，但眼里满是兴奋：“纵队长，俺没事！能打鬼子，这点伤算啥！” “检查战利品！动作快！”林楚生没有沉浸在胜利中太久，他知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必须尽快打扫战场，带着物资撤离。 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带着兴奋和期待，冲向了那两辆还算完好的卡车。粮食！他们现在最需要的东西，就在眼前！ 卡车的后挡板被用力拉开，露出了里面堆积如山的麻袋。 “是粮食！真的是粮食！”一个战士率先跳上车厢，解开一个麻袋的扎口，金黄的小米哗啦啦地流了出来，散发着诱人的谷物清香。 “这边是白面！”另一个战士也兴奋地喊道，他打开的是一口袋精白面粉，细腻得像雪一样。 “还有这个！罐头！是牛肉罐头！”二愣子眼尖，从麻袋的缝隙里拖出一个印着日文和牛肉图案的铁皮罐头，口水差点流出来，“乖乖，这可是好东西！” 战士们七手八脚地开始清点和搬运物资。三辆卡车，除了第一辆被炸毁的装载物部分损毁外，后面两辆基本完好。经过快速清点，收获之丰厚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足足有二十多袋小米，十五袋白面，还有五六袋可能是豆子或者高粱之类的杂粮。 除此之外，还有两大箱牛肉罐头，几箱饼干，一小桶清酒，几条军用毛毯，甚至还有一箱崭新的三八式步枪子弹，大约一千多发，以及一些零散的药品，主要是绷带、消毒水和一些止痛片。 “发财了！这次真的发财了！”二愣子抱着一箱罐头，乐得合不拢嘴，“这么多粮食，够咱们吃多久啊？纵队长！” 王老根比较实在，他估算了一下：“省着点吃，加上咱们之前存的，这些粮食够咱们这十几号人吃上小半年了！” 小半年！这个数字让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这意味着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不用再为饿肚子发愁了，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训练和发展中去。 林楚生看着堆积如山的物资，心里也是一阵火热。粮食解决了燃眉之急，弹药和药品也是重要的补充。 “抓紧时间搬！把所有东西都搬到山谷里去！” 林楚生迅速下令，“老张，你带几个人警戒四周，防止有鬼子或者汉奸靠近！二愣子，你小子别光顾着乐，也搭把手！” 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用缴获的麻袋和毛毯，将粮食和物资打包好，然后肩扛手提，沿着来时的路，向山谷方向转移。 考虑到卡车目标太大，而且容易暴露他们的行踪，林楚生决定将卡车全部烧毁。 “老周，你和柱子留下来，把这几辆破车烧了！注意安全，烧完之后立刻撤退！” 老周和柱子点点头，找来一些干草和树枝，堆放在卡车周围，然后浇上从车上找到的汽油，点燃。 火苗迅速蹿起，吞噬了卡车的车身，浓烟滚滚，直冲云霄。 林楚生带着其他人，押运着物资，一路急行军，返回山谷。 夕阳西下，将天空染成一片绚丽的红色。黑虎纵队的战士们，肩扛手提着粮食和物资，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喜悦，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回到山谷，留守的战士们立刻迎了上来，看到堆积如山的战利品，也发出了欢呼。 “纵队长！你们真的打赢了！”一个年轻的战士激动地说道，“俺就说嘛，跟着纵队长，肯定有肉吃！” 林楚生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把东西都卸下来，清点一下，然后做饭！今天晚上，咱们吃顿好的！” 整个山谷都沸腾了。战士们忙碌着卸货、清点物资、准备晚饭，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林楚生走到溶洞口，看着忙碌的众人，心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和满足。 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未来还有更多的战斗，更多的挑战等待着他们。 但他相信，只要他们团结一心，奋勇向前，就一定能够战胜一切困难，在这乱世之中，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警戒的战士突然跑了过来，神色有些慌张：“纵队长！不好了！山…山坡上有人！” 林楚生眉头一皱，立刻问道：“什么人？有多少？是鬼子吗？” “看不清…离得太远了…好像不是鬼子…穿的衣服破破烂烂的…”那战士结结巴巴地说道。 林楚生心中一沉，立刻拿起望远镜，向战士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在山谷西侧的一处较高的山坡上，隐约可以看到几个身影，他们穿着破旧的衣服，头发蓬乱，脸上脏兮兮的，看不清面容。 他们站在山坡上，似乎正在向下方的山谷张望。 “是他们！”一直沉默的王老根突然开口说道，语气有些激动。 “他们？老根叔，你认识？”林楚生疑惑地问道。 王老根点点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山坡上的那些身影：“应该是下河村的村民，这附近就这么一个村，有人烟的话应该就是他们，应该是听到了枪声下山来看看，然后看到了我们。” 林楚生心中一动，村民？这正是他想要接触的人！他一直想着如何在这片土地上扎根，没有人民群众的支持，一切都是空中楼阁。眼下，村民主动出现，正是天赐良机。 第37章 客人 林楚生嘴角微微翘起，眼神中带着一丝兴奋，“柱子，二愣子，你们俩跟我走一趟，去把老乡们请过来。记住，态度要客气点，别吓着人家。” 柱子和二愣子对视一眼，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立刻应道：“是！纵队长！” 两人放下手中的活计，跟着林楚生，快步朝着山坡的方向走去。 山坡上，几个衣衫褴褛的村民正战战兢兢地看着山谷里的这群不速之客。 他们原本只是听到山下的枪声，好奇之下，才敢壮着胆子爬上山坡，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没想到，却看到了一群穿着军装的人，正在山谷里忙碌。 这群人，穿着不伦不类的军装，武器倒是精良，又是枪又是炮的，看着不像是正规军，倒像是兵痞土匪。 几个村民心中忐忑不安，正要悄悄溜走，却被三个年轻力壮的士兵发现了。 “站住！别动！”柱子大喝一声，端着枪，快步冲了上来，二愣子紧随其后，林楚生也加快了脚步。 几个村民吓得脸色惨白，双腿像灌了铅一样，动也不敢动，浑身瑟瑟发抖。 “别怕，老乡，我们不是坏人。”林楚生连忙上前，脸上堆满了笑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可亲，“我们是抗日队伍，是来打鬼子的。” 抗日队伍？几个村民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怀疑和戒备。 他们在这乱世之中，见多了兵匪如寇，所谓的“抗日队伍”，他们也听过不少，但大多都是些挂羊头卖狗肉的货色，没少祸害老百姓。 “你们…你们真的是抗日队伍？”一个年纪稍大的老汉，鼓起勇气，颤声问道，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怀疑。 林楚生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军装，又指了指远处忙碌的战士们，语气诚恳：“当然是真的！你看，我们缴获了鬼子的粮食，正准备分给老乡们呢。 我们是黑虎纵队，专门打鬼子，保护老百姓的。” 黑虎纵队？几个村民再次面面相觑，这个名号，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 “老乡，我们纵队长是好人，真的！”柱子也在一旁帮腔，他虽然不明白纵队长为何对这些村民如此热情，但纵队长说的话，他总是无条件相信。 二愣子挠了挠头，瓮声瓮气地说道：“是啊，老乡，俺们纵队长说了，咱们是人民的队伍，要帮老百姓的！” 看着林楚生三人诚恳的表情，听着他们朴实的话语，几个村民的戒备之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尤其是当他们听到“缴获鬼子粮食，分给老乡”这句话时，眼神中更是多了一丝期待。 “那…那你们真的是要分粮食给我们？”一个年轻妇人，小心翼翼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渴望。 林楚生笑着点点头，语气肯定：“当然是真的！我们黑虎纵队，说话算话！走，老乡，跟我们下山吧，到我们营地里坐坐，喝口热水，吃点东西。” 说着，林楚生主动上前，搀扶着那位老汉，态度十分热情。 柱子和二愣子也一左一右，护送着其他村民，一行人缓缓向山谷走去。 山谷营地内，战士们依旧忙碌着，但气氛却比之前更加热烈。看到林楚生带着几个村民回来，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好奇地围了上来。 “纵队长，这些是？”张浩云迎了上来，眼神疑惑地看着那些衣衫褴褛的村民。 “老张，这些都是下河村的乡亲们。”林楚生笑着介绍道，“他们是听到枪声，下山来看看的。” “下河村的？”张浩云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林楚生的用意。 他看了看那些面黄肌瘦的村民，又看了看堆积如山的粮食，心中隐隐有些触动。 “老乡们，别客气，快坐下歇歇。”林楚生热情地招呼着村民们，指着地上铺着的几张毛毯，“老根叔，去给老乡们倒几碗热水，再拿些饼干来。” 王老根立刻应了一声，转身去忙活。其他战士也纷纷让开位置，好奇地打量着这些突然出现的村民。 几个村民显得有些拘谨，他们小心翼翼地坐在毛毯上，眼神不安地四处张望着，既好奇又害怕。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当兵的”，而且还是这么“和善”的“当兵的”。 很快，王老根端来了几碗热气腾腾的野菜汤，还有一些压缩饼干。 “老乡们，喝点热水，吃点东西，暖暖身子。”林楚生笑着将食物递给村民们。 几个村民看着眼前的食物，眼神中充满了渴望，肚子也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饱饭了，更别说是热汤热饼干这种“奢侈品”。 但他们还是有些拘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先动手。 “吃吧，老乡，别客气。”林楚生鼓励道，“我们不是土匪恶霸，也不是那些狗娘养的皇协军，我们是人民的队伍，是来帮你们的。” “人民的队伍？”老汉喃喃自语，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和期待。 “对，人民的队伍！”林楚生语气肯定，眼神真诚，“我们打鬼子，就是为了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不再受欺负，不再挨饿受冻！” 听到林楚生如此说，老汉的眼神中，疑虑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信任和感激。他颤抖着伸出手，端起一碗野菜汤，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 热汤下肚，一股暖流瞬间传遍全身，老汉忍不住舒服地叹了口气，脸上也露出了一丝久违的笑容。 看到老汉动了筷子，其他村民也纷纷放下了戒备，端起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野菜汤虽然清淡，压缩饼干有些硬，但在饥肠辘辘的村民们眼中，却是难得的美味佳肴。 一时间，山谷里只剩下了村民们喝汤吃饼干的声音，以及战士们好奇的目光。 张浩云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百感交集。他原本以为，这位年轻的纵队长，只是一个有些胆识和魄力的军人，没想到，他竟然还有如此“政工”方面的天赋。 看着林楚生热情地和村民们拉家常，嘘寒问暖，宣讲着什么“人民的队伍”，“为人民服务”的道理，张浩云心中更加疑惑。 这位纵队长，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东西？他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等村民们吃饱喝足，林楚生这才开始询问下河村的情况。 第38章 张浩云的疑惑 “老乡，你们村子叫下河村，是不是在一条小河边上？”林楚生继续问道，他想起了之前用望远镜观察到的情景。 “是啊，是啊，我们村子就在下河边上，村子不大，就几十户人家。”一个中年汉子接过话茬，语气有些低沉，“我们村子穷啊，地少，收成也不好，年年都吃不饱饭。” “是啊，是啊，我们村里人都快饿死了。”一个老妇人也跟着叹气，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悲苦，“前些日子，鬼子来了，把村里的粮食都抢走了，我们更是没活路了。” 他们抢了你们多少粮食？”林楚生追问道，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抢…抢光了！”老妇人哭丧着脸说道，“村里能吃的粮食，都被他们抢光了，连地瓜干都没剩下！” “抢光了？”林楚生倒吸一口凉气，他没想到，鬼子竟然如此丧心病狂，连村民的口粮都不放过。 “那你们村子里，现在还有多少人？”林楚生继续问道，他想知道下河村的受灾情况。 “人…人倒是还有几十个，都躲在山里，不敢回去。”老汉叹了口气，“村子里现在空荡荡的，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都躲在山里了？”林楚生心中一动，这倒是一个机会。如果能把下河村的村民组织起来，就可以为黑虎纵队提供人力和情报支持。 “老乡，王家堡子，离下河村大概有多远？”林楚生突然问道，他想起了刚才从伪军那里听到的情报，运输队的目的地是王家堡子。 老汉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着林楚生：“往南走就是王家堡子，大概有二十里路吧。” “老乡，你们知道王家堡子的情况吗？那里有什么人？”林楚生继续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 “王家堡子？”中年汉子想了想，说道，“王家堡子是王地主家的，王地主是这一带最大的地主老财，家里有钱有势，听说还和日本人勾结上了。” “和日本人勾结上了？”林楚生眉头皱得更紧了，如果王家堡子和日本人勾结，那就意味着那里很可能是一个日伪据点。 “是啊，是啊，听说王家堡子修了高墙，里面还驻扎了不少日本兵呢。”老妇人也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恐惧，“我们村里人都躲着王家堡子走，不敢靠近。” “修了高墙，还驻扎了日本兵？”林楚生心中一沉，看来王家堡子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老乡，你们知道王家堡子里的那个王地主，他叫什么名字吗？”林楚生继续问道，他想尽可能多地了解王家堡子的情报。 “王地主…他叫王…王什么来着？”老汉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着，“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好像是姓王，名…名什么…一时想不起来了。” “没事，老乡，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林楚生笑着安慰道，他已经从村民们口中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送走了那几位千恩万谢、背着粮食、仿佛在梦游一般的下河村村民，山谷里的喧嚣渐渐平息下来。 战士们各自找地方歇息，或者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谈论着白天的战斗和到手的丰厚物资，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篝火噼啪作响，跳动的火焰映照着每个人的脸庞。刘大壮的胳膊已经用缴获的绷带和消毒水重新处理过，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头却很足，正咧着嘴听二愣子唾沫横飞地吹嘘自己扔集束手榴弹时如何“威风八面”、“吓得小鬼子屁滚尿流”。 王老根则带着几个老成持重的战士，仔细地清点、归拢着那些金贵的粮食和弹药，不时用手捻起几粒小米，放在眼前细看，仿佛那是稀世珍宝。李飞则铺开他的兽皮纸，借着火光，继续完善着伏击点的地图，并试图将今天观察到的地形特征和下河村的大致方位也标注上去。 山谷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氛围，既有大战得胜后的放松与喜悦，也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疲惫和对未来的隐隐期盼。 林楚生独自坐在一块稍远的岩石上，望着篝火旁弟兄们的笑脸，心中那股激荡的情绪也慢慢平复。 这一仗打得确实漂亮，不仅解决了燃眉之急，更重要的是，初步打出了黑虎纵队的威名，也让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有了那么一丝真正的凝聚力。 一阵脚步声自身后传来，林楚生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张浩云。 “纵队长。”张浩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他在林楚生身边坐下，目光也投向那堆篝火，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问道：“刚才……你对那些村民，似乎格外看重？” 林楚生转过头，看着张浩云。这位前中央军中尉，此刻眉头微蹙，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和不解。“怎么？老张，有什么问题吗？” 张浩云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只是有些不明白。我们是军人，职责是打仗。 对老百姓好，是应该的，但……纵队长你刚才又是给吃的，又是嘘寒问暖，还特意派人护送，似乎……投入了过多的精力。难道，你是想……发展他们？” 他的声音压低了一些，带着一种确认般的疑问：“可是，按照……按照会章的精神，我们革命的中坚力量，应该是工人阶级。团结这些目不识丁、思想落后的农民，意义似乎并不大吧？” 张浩云的这番话，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他作为共运会的地下交通员，脑子里根深蒂固的是从熊国传来的那套理论，依靠城市工人阶级，发动武装起义，夺取政权。 对于林楚生这种明显“跑偏”的做法，他本能地感到困惑，甚至有那么一丝警惕。 林楚生笑了，他知道张浩云在想什么。这位科班出身、又接受了早期共运思想的军官，此刻正陷入理论与现实的某种冲突之中。 “老张，你坐，”林楚生拍了拍身边的石头，示意他放轻松，“咱们聊聊。” 他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随意地划拉着，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会章的精神，或者说，老大哥那边的理论，说要团结工人阶级，这肯定没错。 在他们的国家，工业革命搞了几十年，产业工人数量庞大，集中在城市，受教育程度相对较高，组织纪律性也强，确实是革命的先进力量。” 张浩云点了点头，这正是他所接受的理论基础。 “但是，”林楚生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我们不能把别人的药方，原封不动地拿到我们龙国来治病。得看我们自己是个什么体格，得的又是什么病！” 第39章 我们的根基 他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大圈，代表龙国：“你告诉我，老张，我们龙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张浩云不假思索：“积贫积弱，外敌入侵，军阀混战，民不聊生。” “说得对！”林楚生赞同道，“那我们龙国，什么人最多？” “……”张浩云一时语塞，随即反应过来，“农民。” “没错！是农民！”林楚生加重了语气，“你再告诉我，我们龙国，有多少真正的产业工人？ 就说滨海，那个号称远东第一的大都市，把所有工厂的工人全加起来，能有一万吗？我看不一定！再放眼全国，你能给我凑出十万产业工人吗？” 他看着张浩云，目光灼灼：“我给你往大了说，撑死了，五万！这五万工人，还分散在天南海北的几个大城市里。 你想靠这五万人，去对抗几百万装备精良的日寇？去推翻根深蒂固的封建势力和官僚买办？” 林楚生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嘲讽：“别忘了，开战前东北近五十万大军，面对小鬼子的几万关东军，结果怎么样？一枪不发，丢了东四省！你指望这区区十万工人，能比那几十万大军更有用？” 张浩云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林楚生的话虽然直白，却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他固有的认知上。他从未如此认真地思考过这个问题，或者说，他潜意识里回避了这个问题。 “那……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张浩云的声音有些干涩。 “怎么办？”林楚生站起身，走到篝火旁，指着那些正在说笑、整理物资的战士，他们大多出身贫苦，之前或许就是农民、猎户、或者小手工业者，“看到他们了吗？他们就是我们的力量来源！” 他又指向山谷外，那片沉沉的夜幕笼罩下的广袤土地：“我们龙国，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口是农民！ 他们是这个国家的基础！他们被压迫得最深，剥削得最重，他们对土地有着最深沉的热爱，也蕴藏着最磅礴的力量！” “工人阶级要团结，因为他们代表着先进的生产力，有组织性。 但是，在龙国这片土地上，我们最应该团结，也最能够依靠的，是广大的贫下中农！是这些千千万万、朴实却坚韧的农民兄弟！” 林楚生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连正在嬉闹的二愣子和埋头点数的王老根，都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望向他。 “你想想，如果我们能在农民心中扎下根，得到他们的拥护和支持，那意味着什么？” 林楚生眼中闪烁着光芒，“意味着我们有取之不尽的兵源，用之不竭的粮食，意味着我们有无数双眼睛和耳朵，帮我们盯着敌人！意味着我们就像鱼儿回到了大海，任凭风浪再浩荡，也无法撼动我们的根基！” 他顿了顿，环视四周，提高声音，像是说给张浩云听，也像是说给所有人听：“当然，我们不是不要工人阶级，不是要放弃城市。 工人阶级是先进的，他们的力量同样重要。但我们不能本末倒置，不能脱离实际！ 现阶段，在龙国，最广阔的天地，就在农村！最深厚的力量，也蕴藏在农民之中！” “所以，我为什么要对下河村的乡亲们这么客气，甚至拿出宝贵的粮食来分给他们？” 林楚生重新看向张浩云，眼神坦诚而坚定，“因为我要让他们知道，我们黑虎纵队，不是土匪，不是军阀，更不是那些鱼肉百姓的狗娘养的！ 我们是真正为老百姓着想的队伍！我们要赢得他们的信任，赢得他们的支持，把他们变成我们的同志，我们的战友！”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真正扎下根，才能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才能最终战胜一切敌人，建立一个真正属于我们龙国人民的新世界！” 篝火燃烧得更加旺盛，火星噼啪飞溅。山谷里一片寂静，只有火焰的爆裂声和战士们粗重的呼吸声。所有人都被林楚生这番话所震动，包括原本心存疑虑的张浩云。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纵队长，看着他眼中燃烧的火焰，心中第一次对一直以来坚信的“真理”产生了一丝动摇。 他开始意识到，或许，自己一直以来都太过教条，太过僵化，而忽略了龙国最真实的国情。 林楚生说的没错，龙国不是熊国，龙国的工人阶级力量还太过弱小，而农民，才是这片土地上最沉默，也最庞大，最坚韧的力量。 如果能够真正发动和组织起这股力量，那将是何等的可怕？ 张浩云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着林楚生：“纵队长……我明白了。” 他的声音虽然依旧有些低沉，但却多了一份认同和敬佩。 他终于开始理解，这位年轻的纵队长，为何如此与众不同，为何能够带领着这样一支看似乌合之众的队伍，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取得如此令人瞩目的战果。 因为他看到的，不仅仅是眼前的战斗，不仅仅是缴获的物资，而是更深远，更宏大的东西人心，以及这片土地上蕴藏的无限潜力。 林楚生自然不会告诉张浩云这些都是另一个世界的那帮“创业者”走了几十年弯路后才总结出的最终答案，他不想再走一遍弯路，而是要带着这帮人直接抄近路！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山谷中还弥漫着一层薄薄的晨雾。 篝火早已熄灭，只留下几缕青烟袅袅升起。战士们大多还在睡梦中，只有负责警戒的哨兵警惕地注视着谷口的方向。 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打破了山谷的宁静。警戒的战士立刻端起了枪，低声喝道：“什么人？站住！” 雾气中，几个人影显现出来，为首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正是昨天来过的那位下河村老汉。 他身后跟着八个年轻人，个个面带菜色，衣衫破旧，但眼神中却带着一种紧张、期待又有些忐忑的神情。他们手里大多空着，只有一两个拿着简陋的柴刀或者棍棒，看起来不像是来找麻烦的。 “别开枪！别开枪！是我们！下河村的！”老汉连忙摆手，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急切。 哨兵认出了老汉，稍微放松了警惕，但依旧没有放下枪，扬声喊道：“纵队长！老张！有人来了！是昨天那几个村民！” 林楚生和张浩云几乎是同时被惊醒的。昨晚那番推心置腹的长谈，让两人都思绪万千，睡得并不安稳。听到喊声，他们迅速穿好衣服，拿起武器，快步走出了溶洞。 其他战士也被惊动了，纷纷起身，好奇地围了过来。二愣子揉着惺忪的睡眼，嘟囔道：“大清早的，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当看到老汉和他身后的八个年轻人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老乡，你们这是……”林楚生走上前，看着这架势，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但还是开口问道。 第40章 补充 老汉看到林楚生，脸上露出了激动又有些局促的神色，他往前走了两步，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老总！您是大好人啊！求求您，收下孩子们吧！”老汉声音哽咽，老泪纵横。 他身后那八个年轻人也呼啦啦跪倒一片，齐声喊道：“求老总收留！”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林楚生都有些措手不及，连忙上前搀扶老汉：“老乡，快起来！快起来！有话好好说，这是干什么！” 柱子和二愣子也赶紧上前，七手八脚地把其他几个年轻人拉了起来。 “老总啊，”老汉被扶起来，依旧激动地抓着林楚生的胳膊，“昨天我们回去，把您说的话，还有您给的粮食，都跟躲在山里的乡亲们说了。 大伙儿都说，这世道，只有跟着您这样的队伍，才有活路啊！这些都是村里的后生，有力气，不怕死，就想跟着您打鬼子，给家里人报仇，也混口饱饭吃！” 老汉指着身后的年轻人，一个个介绍：“这是俺二小子石头，那是栓子，虎子……他们都是实在人，能干活，也能打仗！” 那八个年轻人，虽然看起来有些瘦弱，但眼神都异常坚定，齐刷刷地看着林楚生，充满了渴望。 林楚生看着眼前的情景，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昨晚的一番“投资”，今天就收到了回报，而且是远超预期的回报！八个年轻劳动力，这对于只有十几号人的黑虎纵队来说，简直是久旱逢甘霖！ “好！好啊！”林楚生用力拍了拍老汉的肩膀，又扫视了一圈那八个年轻人，朗声道，“乡亲们信得过我们黑虎纵队，愿意加入我们一起打鬼子，我林楚生代表黑虎纵队，欢迎你们！” “太好了！谢谢老总！谢谢老总！”老汉激动得语无伦次。 那八个年轻人更是喜形于色，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对他们来说，加入这支看起来很厉害的队伍，不仅意味着可能不再挨饿，更意味着有了依靠，有了反抗的希望。 “欢迎新兄弟！”二愣子咧着大嘴，带头鼓起了掌。 其他战士也纷纷鼓掌，气氛顿时热烈起来。虽然多了八张嘴吃饭，但队伍壮大了，总是好事。尤其是昨天刚缴获了那么多粮食，大家心里都有底气。 张浩云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老汉跪下的那一刻，跪倒的不仅仅是几个村民，更是狠狠地冲击了他的内心。昨天晚上林楚生那番关于“农民才是龙国革命根基”的论述，还如同惊雷一般在他脑海中回荡。而眼前这活生生的一幕，无疑是最有力的证明！ 什么工人阶级？什么城市暴动？在眼下这片被脚盆铁蹄蹂躏的土地上，在这些食不果腹、朝不保夕的农民面前，那些理论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林楚生没有依靠什么高深的理论，仅仅是拿出了一些缴获的粮食，说了一些朴素却真诚的话，就赢得了这些底层农民最真挚的信任和投靠。这不正是发动群众、壮大力量最直接有效的方式吗？ 他想起林楚生昨晚说的话：“我们要赢得他们的信任，赢得他们的支持，把他们变成我们的同志，我们的战友！” 现在，他们来了！他们主动来成为同志和战友了！ 张浩云感到自己的血液似乎都在加速流动。 他看向林楚生的眼神，不再仅仅是之前的欣赏和试探，而是多了一种近乎狂热的认同和追随的决心。 他意识到，自己之前所坚守的那些条条框框，或许真的错了，或者说，至少不完全适用于这片土地。 而林楚生，这个看似年轻、行事不羁的纵队长，却以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 他必须跟上！他不仅要跟上林楚生的步伐，更要深入理解这种思想，将自己所学的军事知识和组织能力，融入到这条看似“离经叛道”却充满希望的道路中去！ 他甚至隐隐觉得，这或许才是共运会在这片土地上真正应该走的路！ “老乡，你们先别急着谢。”林楚生安抚下激动的老汉和新加入的年轻人，“加入我们黑虎纵队，可不是来享福的。 我们要打鬼子，随时都可能有危险，会流血，甚至会牺牲，你们都想好了吗？” “想好了！”八个年轻人异口同声地回答，声音虽然不大，但异常坚定。 “不怕死！只要能打鬼子，给爹娘报仇，死了也值！”那个叫石头的年轻人，握紧了拳头，眼中闪烁着仇恨的火焰。 “好！都是有血性的汉子！”林楚生满意地点点头，“从今天起，你们就是黑虎纵队的一员了！” 他转头看向王老根：“老根叔，安排一下，先带新来的弟兄们去弄点吃的，再给他们找地方住下。” “欸！好嘞！”王老根答应一声，招呼着几个老兵，领着新来的八个人走向溶洞。 老汉看着自己的儿子和村里的后生们有了着落，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又对着林楚生千恩万谢了一番，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看着新兵们离去的背影，林楚生脸上露出了笑容。队伍一下子扩大了近一半，达到了二十多人，这让他心里踏实了不少。人多了，能做的事情就多了。 “纵队长，”张浩云走到林楚生身边，语气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和释然，“我…我昨天…” 林楚生摆了摆手，打断了他：“昨天的话，不用再说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不是吗？”他看着张浩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老张，现在我们人手增加了，很多事情也该规范起来了。我打算重新编一下组，你看怎么样？” 张浩云精神一振，立刻挺直了腰板：“但凭纵队长安排！”他知道，这是林楚生在给他机会，也是在考验他。 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证明自己的价值，更要将自己的理念与行动，彻底融入到这支队伍中来。 林楚生点点头，目光扫过正在忙碌或者休息的战士们，心中开始盘算着如何将这支成分复杂、刚刚扩充的队伍，打造成一支真正有战斗力的铁军。扩编是好事，但也带来了新的挑战：如何管理？如何训练？如何分配武器和资源？这些都是摆在他面前亟待解决的问题。 队伍的扩充带来了喜悦，也带来了紧迫感。林楚生深知，这二十多号人，成分复杂，战斗力参差不齐，如果不尽快进行整编和训练，形成有效的组织纪律，那不过是一盘散沙，别说打鬼子，遇到稍微强一点的敌人，恐怕一触即溃。 当天下午，林楚生召集了所有人，在山谷中的一块平地上，进行了一次简单的整编会议。 “同志们！”林楚生站在一块大石头上，目光扫过所有人，从经验丰富的老周、稳重的王老根，到跃跃欲试的二愣子、柱子，再到略显拘谨的新兵们，“咱们黑虎纵队现在有二十三个人了！人多了，力量就大了，但规矩不能乱！” 第41章 提升士气的小妙招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众人，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从今天开始，我们黑虎纵队，就要像个真正的军队的样子！要讲纪律，要听指挥，要令行禁止！谁要是违反纪律，别怪我不客气！” 战士们神情一凛，纷纷挺直了腰板，虽然他们对“军队”这个概念还很模糊，但纵队长严肃的表情让他们意识到，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很重要。 “首先，我宣布一下新的编制！”林楚生提高了声音，“我们黑虎纵队，正式成立两个战斗班！一班班长，王老根！二班班长，二愣子！” 王老根和二愣子闻言，立刻向前一步，挺胸抬头，脸上带着一丝兴奋和自豪。 “一班，由王老根任班长，成员包括老周、柱子，以及新加入的石头、栓子、虎子、狗蛋。”林楚生继续说道，“二班，由二愣子任班长，成员包括李飞、刘大壮，以及新加入的大牛、二牛、狗剩、铁蛋、山子。” 他顿了顿，目光炯炯地看着两个新任班长：“老根，二愣子，你们都是老人了，要好好带新兵，把他们尽快训练出来！有没有问题？” “保证完成任务！”王老根和二愣子齐声应道，声音洪亮有力。 林楚生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每个班，配备一挺歪把子机枪，一具掷弹筒！火力配置，绝对够用！” 一旁的张浩云一听心中也是吃惊不小，虽然这位小首长才当上纵队司令没几天，但是拉出来的队伍配置，比自己待过的中央军都阔气，一个班一挺歪把子，还有掷弹筒！我滴乖乖，这火力配置，已经快赶上日军甲种小队的火力了。 “下面有请咱们黑虎纵队的副队长兼政委张浩云讲话”林楚生带头鼓掌并让出了位置。 张浩云自然不会怯场，而且别看现在就这20多个人他知道这20多个人以后可都是一颗颗种子，自己要精心培养和呵护他们。 张浩云简单做了自我介绍，并简单的讲述了黑虎纵队的核心和共运会的一些政策，当然是根据张浩云理解林楚生的思想后改版的，大家也都是听的非常认真。 正事结束后林楚生站在人群中说道，接下来我叫大家唱歌！唱属于咱们的军歌，以后打完仗咱们也要有自己的文娱节目！都跟着我学！我唱一句你们唱一句。 “听吧新征程号角吹响，强军目标召唤在前方……唱！” 战士们愣住了，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曲调，歌词也有些陌生，但听起来却有一种莫名的激昂和振奋。 林楚生唱完一句，停下来，看着大家，鼓励道：“怎么样？学会了吗？来，跟着我唱！我唱一句，你们唱一句！” 战士们有些犹豫，但看到纵队长兴致勃勃的样子，也不好意思拒绝，纷纷跟着哼了起来。 “听吧，新征程号角吹响……”林楚生再次唱道。 “听…听吧，新征程号角吹响……”战士们跟着唱，声音有些零散，但还算整齐。 “强军目标召唤在前方……” “强军…目标召唤在前方……” 一句一句地教唱，一遍一遍地重复，战士们渐渐熟悉了旋律和歌词，声音也越来越大，越来越整齐。 当林楚生唱到最后一句，高亢激昂的旋律，配上铿锵有力的歌词，战士们仿佛被注入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声音也变得无比洪亮，响彻整个山谷。 一首歌唱完，战士们热血沸腾，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和激动。他们虽然不太明白歌词的含义，但却能感受到歌声中蕴含的那种力量和希望。 “好！好！”林楚生带头鼓掌，看着眼前这些被歌声点燃了激情的脸庞，心中充满了成就感。这不仅仅是一首歌，更是他试图注入这支队伍的灵魂——一种属于未来的、积极向上的、无所畏惧的精神力量。 “这歌叫啥名啊，纵队长？真带劲！”二愣子摸着后脑勺，咧着大嘴问道，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这首歌，就叫《强军战歌》！”林楚生朗声道，“以后每天早中晚饭都要唱歌，以后我还会教大家学唱更多的军歌。” “好！”众人纷纷鼓掌。 而一侧的孙浩云还在回味这首军歌的歌词，他惊异的看向身旁正在给新兵讲解枪械构造的林楚生。 除了敬佩还是敬佩，别看只是一首朗朗上口的歌，这可是在无时无刻凝聚人心在的武器，自己要跟这位学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他掏出了自己的小本在上面记录着什么。 与此同时，距离黑虎纵队藏身的山谷约莫五十里外，一座临时搭建的日军前线指挥部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日军第三师团下属，负责周边区域清剿扫荡任务的山田大队，大队长山田信雄少佐，正铁青着脸，听着手下中尉仓惶的汇报。 “……报告少佐！运输队在黑虎山遭遇不明身份武装袭击！对方火力极其凶猛，至少有……有五六挺以上的轻重机枪，还有迫击炮！人数……人数恐怕不下五百人！”负责押运的中尉满头大汗，声音都在发抖，为了减轻自己的责任，他本能地夸大了敌人的实力。 “啪！”山田信雄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他那双三角眼里闪烁着暴怒的火焰：“八嘎！五百人？五六挺机枪？还有迫击炮？你确定你看清楚了？” “哈…哈依！”中尉吓得一个立正，“虽然天色昏暗，但对方的火力密度……绝对是主力部队的规模！我们……我们根本无法抵抗，只能……只能勉强撤回一部分人……” 山田信雄气得来回踱步。一个标准的运输小队，配备了足够的护卫兵力，竟然在自己的防区内，被一股不明武装打得几乎全军覆没！粮食、弹药损失惨重！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对方打的是什么旗号？是哪部分的支那军队？中央军？还是东北军，总不能是暂编师吧？”山田信雄厉声追问。 中尉脸色更加苍白，结结巴巴地回答：“报…报告少佐，没…没有看到旗号。他们……他们行动非常迅速，打完就撤了，根本没给我们看清的机会。不过……他们的枪法很准，战术……战术也很刁钻，不像是普通的土匪或者地方武装。” “没有旗号？”山田信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枪法准？战术刁钻？”他沉吟片刻，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龙国有这个水平的只能是中央军，但是他们的中央军早就被我们打散的打散冲垮的冲垮，怎么可能出现在我的防区内” 第42章 触碰底线 “废物！”山田信雄狠狠瞪了中尉一眼，“连对方是什么人都没搞清楚！马上给我派出部队，以事发点为中心，向四周搜索！一定要把这股该死的老鼠给我揪出来！我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哈依！”中尉如蒙大赦，连忙敬礼，转身快步跑了出去。 山田信雄看着地图，手指重重地戳在黑风口的位置，眼神阴鸷。 不管是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就要有承受帝国怒火的准备！他立刻命令通讯兵，向师团部汇报情况，请求战术指导，同时命令周边据点的守军加强戒备，随时准备协同作战。 一时间，因为黑虎纵队这“不讲武德”的突然袭击，整个区域的日伪军都被惊动了，一张无形的大网，开始悄然收紧。 山谷里的清晨总是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薄雾如同轻纱，缠绕在树梢和岩石之间，尚未被初升的太阳完全驱散。 林楚生正和张浩云蹲在一块平坦的岩石旁，就着晨光，用一根树枝在地上比划着。 两人正说着，负责外围警戒的哨兵突然连滚带爬地冲了回来，脸色煞白，上气不接下气。 “纵…纵队长！张副队长！不好了！鬼…鬼子！好多鬼子！” 林楚生和张浩云心里同时咯噔一下，脸色骤变。 “在哪？多少人？冲我们来的？”林楚生一把抓住哨兵的胳膊，语速极快地问道。 那哨兵喘匀了气，急声道：“就在南边那条大路上！黑压压的一片，看军装肯定是鬼子！少说也有两百多号人！还…还带着炮！” “两百多人？还带着炮？”张浩云倒吸一口凉气，这至少是一个加强中队的兵力！黑虎纵队这点人，要是被堵在山谷里，连塞牙缝都不够。 林楚生眉头紧锁，迅速冷静下来：“看清楚他们的行进方向了吗？是冲着我们这个山谷来的？” 哨兵用力摇头：“不像！不像冲我们来的！他们沿着大路，看方向……好像是往下河村那边去了！” “下河村？”林楚生和张浩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疑。 不是冲着自己来的？那还好……但紧接着，一个更可怕的念头瞬间攫住了林楚生的心脏！ 下河村！鬼子去下河村干什么？ 他脑子快速运转，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子里出现了。 屠村！ 这两个字如同冰锥狠狠刺进林楚生的脑海！他猛地打了个寒颤，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和焦灼瞬间涌了上来。 他想起了老汉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想起了那几个眼神里充满渴望和坚定的年轻人，想起了他们临走时千恩万谢的样子！ 在这附近脚盆军的军粮被劫，他们如果找不到罪魁后获释最后一定会把火撒到下河村去！ “坏了！”林楚生低吼一声，再也顾不上什么暴露不暴露自己的特殊能力了，什么保存实力了。他猛地转身，冲着正在训练和休息的战士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紧急集合！所有人，紧急集合！” 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和严厉，让山谷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正在擦枪的、练习投弹的、低声说笑的，全都停下了动作，愕然地看向林楚生。 “快！快！快！”林楚生一边吼着，一边意念沟通征战兵工厂将暂存的所有弹药一股脑全部安置进弹药库内。 战士们被林楚生的吼声和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但长久以来的服从意识让他们迅速反应过来。王老根、二愣子率先跑了过来，其他老兵和新兵也跌跌撞撞地集合。 “纵队长，出什么事了？”王老根焦急地问道。 林楚生脸色铁青，指着南边方向，声音因愤怒和急切而微微颤抖：“鬼子！至少一个中队的鬼子，正往下河村去！他们很可能是去屠村报复的！” “什么？！” “狗日的鬼子！” “俺们村……”石头、栓子等几个下河村来的新兵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浑身发抖，眼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弟兄们！”林楚生目光如电，扫过每一个战士的脸，“下河村的乡亲们昨天才投奔我们！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鬼子屠杀！现在，我命令！”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吼道：“所有人，带上所有能带的武器弹药！子弹、手榴弹、掷弹筒榴弹，有多少给我背多少！目标，下河村！全速前进！救援乡亲们！” “是！” 这一次，没有人犹豫，没有人迟疑。无论是老兵还是新兵，无论是经历过战斗的还是初上战场的，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愤怒和决绝。 他们迅速冲向弹药堆，疯了一样将子弹往身上塞，往背包里装。 步枪手每人至少背了二百发子弹，歪把子机枪手更是把备用枪管和弹板挂满了全身，二愣子和李飞则小心翼翼地将所有掷弹筒榴弹都背在了身上。 柱子红着眼睛，一边装子弹一边骂：“狗日的鬼子，老子跟你们拼了！” 刘大壮胳膊上的伤还没好利索，也咬着牙背上了一支步枪和满满的弹药。 张浩云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也是热血沸腾。 他知道，这一去，面对的是数倍于己的强敌，九死一生。 但他更清楚，如果今天他们不去，那黑虎纵队刚刚凝聚起来的那点军魂、那点民心，就彻底散了！林楚生是对的，有些底线，绝不能退！ “检查武器！清点人数！”张浩云大声喊道，开始协助林楚生组织队伍。 山风裹挟着清晨的寒意，吹得人汗毛倒竖。黑虎纵队的二十三名战士，如同蛰伏的猛兽，屏息凝神地趴在半山腰的灌木丛和岩石后面，目光死死地盯着山下那条蜿蜒的土路。 雾气尚未完全散尽，但已经能清晰地看到，一支规模庞大的日军队伍正沿着土路缓缓逼近。 钢盔在晨光下反射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刺刀如林，整齐的步伐踏在地面上，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声响。队伍中，士兵们扛着步枪、歪把子机枪，甚至还有三门由骡马拉着的九二式步兵炮！ “我的老天爷……”二愣子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有些变调，“这……这他娘的是来了一个中队啊！还带着炮！” 不只是二愣子，所有人都被眼前这阵仗惊呆了。 尤其是那几个刚加入的下河村年轻人，石头、栓子他们，更是吓得脸色惨白，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他们何曾见过如此阵仗的鬼子兵？这简直是要把整个山都给掀翻！ 张浩云的脸色也凝重到了极点。 一个加强中队，至少两百人，还有步兵炮支援！这火力配置，就算他们中央军的正规部队遇上了，也得掂量掂量。 而黑虎纵队，满打满算才二十三个人，真要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 第43章 敢于亮剑 “看方向，确实是冲着下河村去的。”张浩云压低声音，语气急促，“纵队长，必须立刻派人下山通知乡亲们转移！迟了就来不及了！” 林楚生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紧紧锁定着那支不断前进的日军队伍。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计算着距离、时间、敌我实力对比。 派人下山？现在距离下河村至少还有几里山路，一来一回，再加上组织村民转移的时间，根本不可能赶在鬼子抵达之前完成。 而且，一旦派人下去，目标暴露，鬼子很可能会分兵追击，到时候不仅救不了村民，报信的人也得搭进去。 不行！不能下去！ 但眼睁睁看着鬼子进村？那更不可能！老汉那张布满皱纹、充满期盼的脸，石头他们那几双渴望复仇又带着忐忑的眼睛，如同烙印般刻在他心里。 他答应过要保护他们，要给他们一个依靠！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他林楚生还有什么脸面当这个纵队长？黑虎纵队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怎么办？ 硬拼是死路一条，坐视不理更是违背本心。 唯一的办法，就是把鬼子引开！让他们没空去下河村！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林楚生的脑海。他猛地转过身，看着身边一张张紧张、惶恐、却又带着一丝决绝的脸庞。 “同志们！”林楚生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力，“听我命令！”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我们不能让鬼子进村！但我们也不能跟他们硬拼！”林楚生指着身后连绵起伏的山峦，“这片大山，就是我们的战场！我们要把鬼子，拖进这山沟沟里！” 他扫视着众人，特别是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兵：“老周，老根叔，二愣子，柱子！还有其他几个老人！你们还记得我教你们怎么用小鬼子的手榴弹做诡雷吗？” 老兵们纷纷点头。 休整的时候，林楚生就地取材，用缴获的日军九一式手榴弹，教了他们几种简易诡雷的制作和布置方法，当时大家还觉得这玩意儿阴损，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好！”林楚生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现在，我们分头行动！把鬼子给我引开！十三名老兵，分成两个组！王老根，你带老周、柱子，还有石头、栓子、虎子、狗蛋，组成第一组！二愣子，你带李飞、刘大壮，还有大牛、二牛、狗剩、铁蛋、山子，组成第二组！” 他指了指左右两侧的山路：“老根叔，你带一组，走左边这条路！二愣子，你带二组，走右边那条路！记住，不要跟鬼子恋战！ 边打边退，把他们往深山里引！沿途给我布置诡雷，每隔一百米左右就给我埋一颗！听到枪声就交替掩护撤退，不要让鬼子咬死了！但也不能让他们跟丢了，时不时放几枪，吊着他们！” “明白！”王老根和二愣子齐声应道。虽然任务艰巨，风险极大，但他们毫不犹豫。 林楚生又看向张浩云：“老张，你跟我一起行动，带着剩下的新兵，我们走中间这条路，负责打响第一枪，吸引鬼子的主力！” 张浩云神色一凛，点了点头：“没问题！”他知道，林楚生这是把最危险的任务留给了自己，也是对他最大的信任。 “新来的弟兄们，别害怕！”林楚生看着那几个脸色发白的新兵，提高了声音，“跟紧老兵，听指挥！鬼子没什么可怕的，他们也是爹生娘养的，子弹打中了照样会死！记住，我们的目标是救乡亲们！只要把鬼子引开，乡亲们就安全了！” 石头、栓子等几个下河村的年轻人，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血色。 对啊，爹娘还在村里！要是鬼子进了村……他们不敢想下去。 恐惧被愤怒和焦急取代，他们用力攥紧了手里的武器，虽然依旧紧张，但眼神却变得坚定起来。 “都听明白了吗？”林楚生再次确认。 “明白了！”二十多人齐声低吼，声音中充满了压抑的愤怒和决死的气势。 “好！检查武器弹药！三分钟后，分头行动！”林楚生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战士们迅速行动起来，检查枪栓，压满子弹，将手榴弹挂在胸前。 老兵们则从背包里拿出几颗九一式手榴弹，熟练地拔掉保险销，用细绳或者铁丝固定好拉火环，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准备制作诡雷。 山谷里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只有武器碰撞的金属声和战士们粗重的呼吸声。 每个人心里都清楚，接下来将是一场生死未卜的恶战。 他们面对的是数倍于己的强敌，稍有不慎，就可能全军覆没。 但没有人退缩。为了山下的乡亲，为了刚刚燃起的希望，他们别无选择！ 三分钟后，林楚生一挥手：“出发！” 两组老兵带着新兵，如同敏捷的猿猴，迅速消失在左右两侧崎岖的山路上。 林楚生则带着张浩云和剩下的几个新兵，悄悄地朝着山下日军的侧翼摸去。他一边走，一边示意张浩云观察日军的队列和火力配置。 “鬼子队形很密集，看来他们对这片山区还不够警惕。”张浩云低声道，“前锋是一个小队，主力在中段，后面是辎重和炮兵。他们的侧翼相对薄弱。” 林楚生点点头，心中有了计较。他找了一个视野开阔，又便于撤退的斜坡，示意大家隐蔽。他从背上取下那支缴获的三八大盖，熟练地拉动枪栓，将一颗冰冷的子弹推入枪膛。 他深吸一口气，将枪托抵在肩窝，透过准星，瞄准了日军队伍中一个走在侧翼、看起来像个小队长的军曹。 山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日军队伍还在不紧不慢地前进，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降临。 就是现在！ 林楚生的手指稳稳地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打破了山谷的宁静。 子弹呼啸而出，精准地命中了那名日军军曹的胸口。那家伙连哼都没哼一声，身体猛地一顿，随即像个破麻袋一样栽倒在地。 “敌袭！！” “趴下！！” 突如其来的枪击，让原本行进有序的日军队伍瞬间炸开了锅。士兵们惊慌失措地卧倒在地，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呼喊着，试图稳定局面。 “在那边！山坡上！”有眼尖的鬼子发现了林楚生他们这边枪口冒出的硝烟，立刻抬枪还击。 “哒哒哒……” “砰！砰！砰！” 密集的子弹如同雨点般扫向林楚生所在的斜坡，打得碎石飞溅，树枝乱颤。 “撤！”林楚生大吼一声，率先猫着腰，沿着预定路线向后撤退。 第44章 拖住他们 张浩云和几个新兵也紧随其后，连滚带爬地往山上跑。新兵们吓得魂飞魄散，只顾着埋头狂奔，连还击都忘了。 “八嘎呀路！给我追！”山下的日军指挥官，一个留着仁丹胡、身材矮胖的少佐正是山田信雄本人，他亲自带队前来报复，看到自己的部下被打死，气得哇哇大叫，拔出指挥刀向前一指，“第一小队，给我冲上去！抓住他们！其他人，火力掩护！” 一个小队的鬼子兵，大约五十多人，在机枪的掩护下，嗷嗷叫着冲向了林楚生他们撤退的山坡。 就在这时 “砰！” “砰！” 左右两侧的山林里，几乎同时响起了枪声！ 王老根和二愣子带领的两组人，也按照计划开火了！他们的目标同样是日军队伍侧翼的士兵。虽然距离较远，准头差了些，但也成功吸引了日军的注意力。 “左边也有敌人！” “右边也有！” 山田信雄顿时愣住了。三面受敌？难道是中了埋伏？ 他看着左右两侧和正前方山坡上零星的枪声和硝烟，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对方的火力并不算密集，不像是大部队的样子，但打得却很刁钻，枪枪都冲着人来。 “第二小队，去左翼！第三小队，去右翼！给我把这些该死的老鼠都揪出来！”山田信雄再次分兵，他决心要将这伙胆大包天的袭击者一网打尽。 三个步兵小队，超过一百五十名日军，如同三条毒蛇，分别扑向了林楚生、王老根、二愣子他们撤退的方向。 而队伍后方的四门九二式步兵炮，也迅速卸下骡马，炮手们手忙脚乱地开始架设炮位，黑洞洞的炮口开始缓缓抬起，对准了枪声最密集的山坡。 “轰！” “轰！轰” 沉闷的炮弹出膛声响起，三枚炮弹呼啸着砸向了林楚生刚才射击的位置，炸起两团巨大的烟尘和碎石。 “我艹！鬼子开炮了！”二愣子在右侧山路上回头看了一眼，吓得脖子一缩，连忙招呼手下加快速度，“快跑！别让炮弹给轰着了！” 林楚生也听到了炮声，心里一沉。鬼子的反应比他预想的还要快。步兵炮的威力巨大，一旦被锁定位置，后果不堪设想。 “快！进林子！利用地形掩护！”林楚生一边跑，一边大声指挥着身边的几个新兵。 张浩云紧随其后，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带着一丝兴奋。这种在刀尖上跳舞的感觉，让他沉寂已久的军人血液再次沸腾起来。 他一边跑，一边不忘观察着身后追兵的动向和距离。 枪声、炮声、喊杀声在山谷中回荡，彻底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下河村的方向，隐约传来一阵骚动，显然，村里的乡亲们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开始恐慌起来。 林楚生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第一步计划成功了！鬼子的大部分兵力被吸引了过来，暂时顾不上去下河村了。 但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考验。 他们必须在复杂险峻的山地里，拖住数倍于己、且有炮火支援的敌人，为乡亲们争取到足够的转移时间。 而这，注定是一场艰苦卓绝、充满变数的猫鼠游戏。 山风呼啸，裹挟着硝烟和血腥的气味，在崎岖的山路上弥漫。 林楚生带着张浩云和几个新兵，如同惊弓之鸟，在陡峭的山坡上连滚带爬。身后，鬼子的子弹“嗖嗖”地掠过头顶，打在岩石上迸溅出火星，碎石和断裂的树枝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快！快跟上！别掉队！”林楚生一边猫腰疾跑，一边回头大吼。那几个新兵蛋子，脸色煞白，嘴唇发紫，两条腿抖得跟筛糠似的，纯粹是凭着一股求生的本能在玩命狂奔。 刚才那一枪，是林楚生打响的，但鬼子那如同暴雨般的还击，瞬间就让他们体会到了战争的残酷，脑子里除了恐惧，一片空白。 张浩云紧跟在林楚生身后，他的呼吸也有些急促，但眼神却异常冷静。 他不断回头观察着追兵的距离和火力密度，同时留意着两侧的地形，大脑飞速运转，评估着撤退路线的安全性。“纵队长，鬼子追得很紧！大概一个加强小队的兵力，火力很猛！” “意料之中！”林楚生头也不回，声音在风中有些飘忽，“就是要让他们追！追得越紧越好！按计划行事，别跟鬼子纠缠，放风筝！” 此刻，在山谷的左翼，王老根正带着他的一班人马，利用茂密的树林和复杂的地形，与追击的日军巧妙周旋。 他们并不硬拼，只是时不时地从意想不到的角度打几枪，吸引鬼子的注意力。 “班长，鬼子跟上来了，大概三十多人！”老周端着步枪，依托一棵大树，冷静地观察着下方。 “打两枪，吸引他们过来！”王老根沉声道，同时对身边的石头和栓子低吼，“你们两个，跟我来，把那玩意儿埋好！” 石头和栓子虽然紧张，但一想到村里的亲人可能面临的危险，恐惧便被一股狠劲取代。他们跟着王老根，来到一处狭窄的山道拐角，这里是鬼子追击的必经之路。 王老根从怀里掏出一颗拔掉了保险销、用细铁丝缠绕固定的九一式手榴弹，小心翼翼地埋在路边松软的泥土里，只露出一点点拉火环，再用一根不起眼的绊索连接到路对面的灌木丛。布置完毕，三人迅速撤离。 “砰！砰！”老周和柱子朝着山下追兵的方向放了两枪，子弹打在鬼子前面的地上，激起几点尘土。 “在那边！追！”带队的日军曹长见状，挥舞着指挥刀，催促士兵加速追击。 三十多个鬼子兵端着枪，嗷嗷叫着冲过拐角。跑在最前面的一个鬼子兵，脚下不小心绊到了那根细细的绊索。 “轰！”一声沉闷的爆炸声响起！ 火光夹杂着泥土和碎石猛地腾起，那名触发诡雷的鬼子兵惨叫一声，当场被炸翻在地，他身后的两个鬼子也猝不及防，被冲击波和弹片掀倒，发出痛苦的呻吟。 突如其来的爆炸让追击的日军队伍瞬间停滞，士兵们惊恐地卧倒在地，紧张地四处张望。“有埋伏！是地雷！” “小心脚下！工兵！不，仔细搜索！”日军曹长也吓了一跳，连忙命令部队停止前进，小心翼翼地搜索前进。他没想到这伙看似不堪一击的“土匪”，竟然还会布设这种阴险的陷阱。 而在山谷的右翼，二愣子带领的二班也没闲着。 他们同样采取边打边退的策略，枪声如同逗弄猎物的诱饵，引诱着另一股鬼子追兵。 “班长，咱们也该给小鬼子送点‘礼物’了吧？”李飞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着气喘吁吁的刘大壮和几个新兵。 “嘿嘿，早准备好了！”二愣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他从怀里摸出一颗同样处理过的手榴弹，“大牛，二牛，跟我来！找个好地方，给小鬼子一个惊喜！” 他们选择了一处覆盖着厚厚落叶的缓坡，将诡雷巧妙地隐藏在落叶之下。 布置完毕后，二愣子对着追兵的方向“砰砰”放了两枪，然后带着人迅速消失在密林深处。 第45章 不甘心 “快！快！别让他们跑了！”追击二愣子这股的日军小队长同样急于立功，看到对方开枪暴露位置，立刻催促士兵追赶。 一个鬼子兵急于追击，脚下一滑，踩进了那堆看似无害的落叶中。 “轰！”又是一声爆炸！ 伴随着惨叫和惊呼，追击的日军再次陷入混乱。 虽然这次诡雷只炸伤了一个鬼子兵的腿，但那种看不见、摸不着，随时可能踩到的危险，给所有追击的日军士兵心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山谷中，山田信雄少佐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原本以为这次报复行动会是一场轻松的屠杀，没想到一进山就遭到了三面袭击，而且对方的战术极其猥琐，打几枪就跑，还沿途布设这种该死的爆炸物！ “八嘎！这些狡猾的龙国老鼠！”山田信雄狠狠地一拳砸在旁边的一块岩石上，“命令各追击部队，放慢速度，仔细搜索！清除爆炸物！炮兵，给我向刚才枪声最密集的地方再打几轮！” “轰！轰！”山谷中再次响起炮弹的呼啸声，但这次炮击更像是无能的狂怒，炮弹落在空旷的山坡上，除了炸起一些烟尘，毫无效果。 鬼子的追击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每个士兵都变得小心翼翼，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地面和路边的每一个可疑之处。 一个小队的鬼子兵甚至停了下来，用刺刀和工兵铲一点一点地探测着前方可能埋设诡雷的区域。 “哈哈！纵队长，你看小鬼子那怂样！”二愣子躲在一处山脊后面，用望远镜看到山下鬼子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忍不住乐出了声，“这玩意儿真他娘的好使！比枪子儿还管用！” 林楚生也看到了这一幕，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他知道，诡雷战术奏效了。 这玩意儿杀伤力不一定最大，但对敌人的心理压力是巨大的。 它让敌人不敢快速前进，不敢随意追击，极大地消耗了敌人的时间和精力。 “别大意！”林楚生提醒道，“鬼子吃了亏，肯定会更谨慎。老根叔那边怎么样了？” 张浩云一直通过预设的简单信号和枪声判断另外两组的情况。 “老根叔那边也成功引爆了一颗，看样子也拖住了鬼子。我们成功把鬼子的大部队都吸引到这山里来了，下河村暂时安全了。” 林楚生点点头，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他悄悄沟通了一下脑海中的“征战兵工厂”界面，看着战争点数因为刚才那几声爆炸和可能造成的伤亡，缓慢上涨了十几点，心里略微安定。虽然不多，但积少成多。 “继续按计划行动！”林楚生下令，“保持距离，轮流袭扰，把他们往更深的山里拖！天快黑了，夜晚的山林，是我们的天下！” 三个小组如同三把灵活的匕首，继续在崇山峻岭间与日军周旋。 枪声、爆炸声此起彼伏，但始终与日军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山田信雄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戏耍的傻子，明明敌人就在附近，却总是抓不住，反而不断有士兵踩中那些该死的诡雷，或者被不知道从哪里射来的冷枪击伤。 他开始感到一丝不安。 这片山区地形复杂，敌人对这里显然非常熟悉。 天色渐暗，如果继续深入，恐怕会更加危险。 但就这么撤回去？损失了士兵，丢了面子，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抓到，他无法向师团部交代！ “继续追！天黑之前，必须抓住他们！”山田信雄咬着牙，下达了继续追击的命令。 他就不信，凭着帝国士兵的勇武和优势兵力，还抓不住这几只躲躲藏藏的老鼠！ 然而，他并不知道，这场看似简单的追击战，正一步步将他的部队拖入一个更加危险的境地。 黑虎纵队这二十几号人，正用他们的智慧和勇气，在这片大山里，为自己，也为山下的乡亲们，争取着宝贵的生机。 月上中天，清冷的月光透过稀疏的树枝，在崎岖的山路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山风带着寒意，吹拂着每一个人的脸庞，也吹动着林间令人不安的寂静。 追逐已经持续了大半天。 黑虎纵队的战士们，无论是老兵还是新兵，都已是筋疲力尽。 汗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又被山风吹得冰凉。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但眼神中却燃烧着一股不屈的火焰。尤其是那些新兵，最初的恐惧已经逐渐被麻木和愤怒取代，紧紧跟在老兵身后，机械地奔跑、隐蔽、再奔跑。 相比之下，追击的日军更加狼狈。 山田信雄少佐和他麾下的士兵们，穿着厚重的军装和皮靴，背着沉重的装备，在陌生的山地里被拖了整整一天，早已是人困马乏。 更让他们憋屈的是，这一天下来，除了偶尔看到几个模糊的影子，连对手的正面都没见着几次，反而自己这边不断有人踩中诡雷，或者被冷枪撂倒。 伤亡不算大，大部分是被诡雷炸伤或者被流弹擦伤，真正被打死的只有寥寥数人。 但这种持续不断的骚扰和看得见摸不着的威胁，对日军士气的打击是巨大的。 士兵们变得越来越焦躁，也越来越恐惧，每走一步都提心吊胆，生怕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八嘎！这些老鼠到底有多少人？他们不累吗？” 山田信雄喘着粗气，拄着指挥刀，看着前方黑黢黢的山林，感觉自己的肺都快要炸了。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中了埋伏，对方的主力是不是一直在隐藏实力，等待着将他们引入绝境。 “少佐，部队已经非常疲惫了，而且天色已晚，山路难行，继续追击恐怕……”旁边一个中尉小心翼翼地建议道。他也觉得这仗打得太窝囊了，简直是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山田信雄何尝不知道这些？但他咽不下这口气！一个加强中队，被几十个装备低劣的龙国士兵耍得团团转，传出去他山田信雄还有什么脸面立足？ 但天色马上就黑，若是这里真有敌人的大部队准备发动攻击，这个损失他更无法接受。 他把牙齿咬碎，无奈宣布了撤退的命令，随后脚盆军的大部队陆续从山中撤出向下河村靠拢，此时的下河村村民早就跑光了。 第46章 赠礼? 夜色如同巨大的墨砚，缓缓倾倒在连绵起伏的山峦之上。 山风带着凉意，吹散了白日激战的硝烟味，却吹不散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息。 三支队伍如同倦鸟归林，悄无声息地汇合在黑风口附近一处视野开阔的隐蔽山脊上。 借着朦胧的月色和星光，可以远远望见山下的下河村。 “纵队长，鬼子进村了！”王老根放下手里简陋的望远镜，声音压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 他旁边的石头和栓子更是死死盯着村子的方向，拳头攥得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山下的下河村，不再是往日那般寂静。 星星点点的灯火亮了起来，那是鬼子点燃的火把和马灯。隐约还能看到晃动的人影，听到模糊的喧哗声，甚至还有几声蛮横的日语呵斥随风飘来。 “他娘的！这帮狗日的畜生！”二愣子啐了一口唾沫，眼睛瞪得溜圆，恨不得现在就冲下去跟鬼子拼命。 “别冲动！”张浩云按住了他的肩膀，脸色同样凝重，“鬼子兵力占优，还有炮，现在下去就是送死。 我们已经成功把他们主力引开了，乡亲们听到枪炮声应该早就转移了。” “就这么走了，太便宜这帮狗娘养的了！”林楚生冷哼一声，眼神里闪过一丝寒芒，“撤退之前，再给他们送份‘临别赠礼’！” “赠礼？”众人一愣，都看向林楚生。 “二愣子，李飞！”林楚生目光扫过两人，“掷弹筒呢？榴弹还有多少？” “报告纵队长！”二愣子一挺胸脯，拍了拍背后的家伙事，“两具掷弹筒都在！榴弹……白天打了几发，还剩下二十一颗！” 他和李飞一路上把这些宝贝疙瘩看得比自己命还重要。 “够了！”林楚生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从这里到村口，直线距离大概三百米出头，咱们在山上，有高度优势，掷弹筒的射程勉强够得着！老张，咱俩搭把手，一人一具，给小鬼子加点料！” 张浩云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林楚生的意图。 这小子，胆子是真大，心也是真狠！刚脱离险境，不想着赶紧跑路，居然还要掉头咬一口！不过……这想法，他娘的真带劲！ “好！”张浩云没有丝毫犹豫，眼中也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迅速从李飞背上接过另一具掷弹筒，熟练地检查了一下机件。 “其他人，警戒！”林楚生命令道，“尤其是左右两翼，防止鬼子摸上来！” 王老根、老周等人立刻散开，端着枪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黑暗。 新兵们虽然紧张，但也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纷纷找好掩护位置。 林楚生和张浩云并排趴在山脊上，将两具掷弹筒架好。 山风吹拂着他们的头发，夜色为他们提供了最好的掩护。 “测距……大概三百二十米，风向西北，微风……”张浩云低声报出估算数据，他是科班出身，这点基本功还是有的。 “行，就按三百米算，稍微抬高点角度。”林楚生调整着掷弹筒的标尺，“一人负责一半区域，尽量往鬼子人多、灯火亮的地方招呼！咱们打五发急速射，打完就撤，一秒钟都不要停留！” “明白！”张浩云点头，从旁边拿起一枚榴弹，小心翼翼地装填进去。 林楚生也装填完毕，深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预备——放！” “嗖！” “嗖！” 两声尖锐的破空声几乎同时响起，两枚榴弹拖着微不可察的尾迹，如同两颗复仇的流星，划破夜空，朝着山下的下河村飞去。 “快！装填！” 两人动作飞快，如同演练过无数次一般，迅速抓起第二枚榴弹装填。 “放！” “嗖！”“嗖！” “再来！” “嗖！”“嗖！” …… 短短十几秒的时间里，两人配合默契，一口气打出了十发榴弹！ “撤！” 打完最后一发，林楚生甚至来不及看战果，低吼一声，抓起掷弹筒，率先向后方的密林窜去。 张浩云和其他人也毫不迟疑，紧随其后，迅速消失在黑暗的山林中。 山下的下河村，此刻正是一片混乱后的暂时平静。 山田信雄带着疲惫不堪的部队进驻村子，简单的搜索并没有发现袭击者的踪迹，只找到了一些匆忙转移留下的痕迹。 他窝火地命令部队暂时休整，同时派人四处警戒，准备明天天亮后再进行更彻底的搜查。 不少鬼子兵刚刚卸下装备，有的找地方坐下揉着酸痛的腿脚，有的正围着火堆准备弄点热水，还有的军官在村公所里摊开地图，商议着下一步的行动。 就在这时…… “咻——轰！！” 第一枚榴弹如同死神的镰刀，精准地砸在村口一堆刚刚生起的篝火旁，炸点周围七八个鬼子兵瞬间被掀飞！火光冲天，惨叫声撕心裂肺！ 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第二枚、第三枚榴弹接踵而至！ “轰！”“轰隆！！” 一发榴弹落在了村公所的院子里，虽然没能炸塌房屋，但巨大的爆炸冲击波将窗户震得粉碎，屋内的山田信雄被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都是烟灰，耳朵嗡嗡作响。 另一发则砸进了一群正在领取食物的士兵中间，血肉横飞，场面惨不忍睹！ “敌袭！炮击！！” “卧倒！隐蔽！！” 整个下河村瞬间炸开了锅！刚刚放松下来的鬼子兵如同受惊的兔子，哭爹喊娘地四处寻找掩护。 枪声、爆炸声、惨叫声、军官的咆哮声混杂在一起，将这个原本宁静的小山村变成了人间地狱。 “轰！”“轰！”…… 后续的榴弹不断落下，虽然落点有些分散，有的砸在了空地上，有的炸塌了土墙，但每一声爆炸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鬼子兵的心脏上。 他们不知道敌人有多少，也不知道敌人在哪里，只知道死亡随时可能从天而降！ “八嘎呀路！！”山田信雄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灰，气得浑身发抖，拔出指挥刀冲到院子里，对着漆黑的山峦疯狂咆哮：“射击！给我射击！朝着山上开炮！把他们给我找出来！！” 残存的鬼子兵如同找到了发泄口，纷纷朝着刚才榴弹飞来的大致方向疯狂开火。 步枪、机枪漫无目的地扫射着，就连那四门九二式步兵炮也再次被架起，朝着黑漆漆的山坡胡乱轰击。 “哒哒哒哒……” “轰！轰隆！” 子弹如同冰雹般掠过山林，炮弹在山坡上炸开一团团火光，照亮了鬼子兵们惊恐而愤怒的脸庞。 但这注定是徒劳的泄愤，林楚生他们早已消失在茫茫夜色和崇山峻岭之中，只留下身后一片狼藉和鬼子兵们无能的狂怒。 远处的山路上，听着身后隐约传来的爆炸声和枪炮声，二愣子回头望了一眼，咧开大嘴，嘿嘿直笑：“纵队长，您这‘临别赠礼’，劲儿真他娘的大！小鬼子这会儿估计哭都找不着调了！” 第47章 震怒 柱子也抹了把汗，笑道：“解气！真他娘的解气！” 就连一向沉稳的王老根，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行了，别看了。”林楚生拍了拍二愣子的肩膀，“路还长着呢，抓紧时间赶路！找个安全地方休整，明天还有的忙！” “是！”众人齐声应道，脚步也轻快了许多。夜色深沉，山路崎岖，但这支小小的队伍，却仿佛拥有了无穷的力量，朝着未知的深山，坚定地行进着。 月隐星稀，夜色愈发浓重。黑虎纵队的二十三名战士，如同幽灵般穿梭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深处。 白天与日军周旋的疲惫，加上刚才那一场惊心动魄的“临别赠礼”，让每个人的体力都消耗到了极限。 汗水浸透了军装，沉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山林中格外清晰。 林楚生根据白天观察的地形和记忆中模糊的印象，带着队伍七拐八绕，终于在一处背风的隐蔽山坳里找到了一个不算太大但足够容身的天然石洞。 洞口被茂密的灌木和几块巨石巧妙地遮挡着，从外面很难发现。 “就这里了！”林楚生用手电筒扫视了一下洞内，确认没有野兽或其他危险后，松了口气，“老根叔，安排警戒哨，其他人，原地休息！” 战士们几乎是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有的靠着冰冷的石壁，有的直接躺在相对干燥的地面上，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王老根虽然也累得够呛，但还是强打精神，安排老周和另外两名老兵在洞口附近轮流放哨，并仔细交代了警戒范围和联络信号。 洞内没有生火，毕竟鬼子离此地也不算远，若是他们派人上山侦察发现火光就不好了。 林楚生靠在洞壁上闭上双眼休息，他打开脑海中的“征战兵工厂”界面看了一眼。 【征战兵工厂】 目前生产线 1\/1 战争点数 815 (+330) 【武器生产】 【弹药\/爆炸物生产】 【食品\/药品生产】生产中 刚才的掷弹筒袭击，加上白天诡雷造成的杀伤，零零总总又给他增加了330点战争点数，倒是杀了不少鬼子。 林楚生然后看向众人，特别是那几个新兵，“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尤其是石头、栓子你们几个，第一次上战场，表现都不错！面对鬼子没有怂，还跟着老兵埋了雷，好样的！” 石头、栓子等几个下河村的年轻人，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苍白，但听到纵队长的表扬，眼神里明显多了一丝光彩，胸脯也下意识地挺了挺。想起白天埋设诡雷炸翻鬼子的情景，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自豪感涌上心头，之前的恐惧似乎也消散了不少。 “嘿嘿，纵队长，您是没看见，俺们埋那雷，‘轰’一下子，就把个小鬼子炸得飞起来多高！”石头比划着，语气里带着兴奋。 “对对对！还有个鬼子，腿都炸瘸了，嗷嗷叫唤！”栓子也跟着补充。 二愣子咧嘴笑道：“那是！也不看看是谁教的！咱们纵队长教的法子，还能差了？” 洞里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战士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白天的战斗和刚才的炮击，疲惫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胜利的喜悦和对鬼子的同仇敌忾，暂时驱散了疲劳和对未来的担忧。 林楚生等人休整的时候，他们不知道的是，十几辆军用卡车借着夜色匆匆来到了下河村，一队队脚盆兵有秩序的陆续上车，伤兵也被陆续抬上了卡车，而大队长本田信雄此时正拿着步话机像个孙子一样一直鞠躬一直发出“嗨”的声音。 直到对面挂断步话机，本田信雄才恶狠狠的挂上步话机，他扫了一眼漆黑的山峦，冷哼一声坐上了吉普车扬长而去，他害怕自己的部队在夜色中被潜藏在山上的龙国部队攻击，所以叫来了卡车灰溜溜的撤走了，只不过他的动静闹得太大，被上峰知道后狠狠的痛骂了一顿。 等早上林楚生派侦察来查探的时候发现下河村内早已空无一人。 庆丰城，第三师团司令部。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宽敞的办公室里，驱散了夜间的寒意，却驱不散笼罩在办公室内的压抑气氛。 山下奉文坐在办公桌后，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雨前的天空。 他手中拿着一份最新的战报，正是关于山田信雄部队在黑虎山再次受挫的详细报告。 与之前那份语焉不详的简报不同，这份报告详细描述了日军在下河村遭遇掷弹筒袭击，伤亡惨重，被迫撤退的经过，甚至还附上了战场照片和伤亡人员名单。 照片上，下河村一片狼藉，房屋被炸毁，地面上散落着日军士兵的尸体和残肢断臂，空气中仿佛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山下奉文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照片，脸色越来越难看，拳头也越攥越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之前还颇为信任和嘉奖的山田信雄，竟然如此不堪重用不仅没有彻底剿灭黑虎山的“土匪”，反而接连遭到对方的伏击和袭击，损失惨重，颜面尽失。 更让他感到愤怒的是，山田信雄在之前的“捷报”中，竟然隐瞒了真实情况虚报了战功欺骗了师团部！ 这种行为简直是对皇军的耻辱， 是对他山下奉文的蔑视！“八嘎！山田信雄这个蠢货！ 简直是帝国的蛀虫！”山下奉文猛地将手中的战报摔在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震得桌面上的文件都跳动了一下。 办公室内的几名参谋官吓得浑身一震，连忙低下头噤若寒蝉生怕触怒了正在暴怒边缘的师团长阁下。 “参谋长！”山下奉文怒吼一声。 参谋长小林次郎连忙快步走到山下奉文面前，恭敬地鞠了一躬：“师团长阁下，您有什么指示？” “立刻把山田信雄那个蠢货给我叫来！”山下奉文怒声命令道，“我要亲自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的‘彻底剿灭土匪’，所谓的‘捷报！统统都是谎报！我要让他为他的愚蠢和谎言付出代价！” 清晨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带着露水的山林空气清新，却也透着一股凉意。 黑虎纵队的战士们拖着疲惫的身躯，深一脚浅一脚地从黑风口的密林中钻出，重新踏上了相对平缓的山路。 一夜的休整虽然短暂，但总算恢复了些许体力。 昨夜那顿“临别赠礼”打得痛快，极大地提振了士气，此刻战士们虽然个个脸上挂着疲惫，眼神中却少了几分之前的惶惶，多了些许经历过血火考验后的沉稳和自信。 尤其是那几个新兵，不再像刚上山时那般畏畏缩缩，走路的姿态也挺拔了些。 “他娘的，昨晚睡得真香！”二愣子揉着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就是这肚子有点不争气，咕咕叫个没完。” 第48章 土匪? 林楚生走在队伍最前面，步履不算快，但很稳健。 他一边留意着周围的动静，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下河村是回不去了，鬼子虽然暂时撤退，但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会不会杀个回马枪。 这黑虎山虽然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可毕竟不是长久之计，物资匮乏，仅靠他兵工厂那点产出，养活二十多号人还是太吃力了。 必须尽快找到一个新的落脚点，最好能靠近城镇，方便获取情报和补给，同时也要能招兵买马，扩大队伍。 就在这时，张浩云忽然抬手示意队伍停下，他侧耳倾听着什么。“前面有人过来了，脚步声很急，不止一个。” 战士们立刻警觉起来，纷纷寻找掩护，枪口指向了山路前方。林楚生也微微皱眉，这个时间点，谁会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来？难道是鬼子的侦察兵？ 没过多久，山路拐角处出现了两个人影，一老一少，正踉踉跄跄地朝着这边跑来。跑在前面的老者头发花白，衣衫褴褛，脸上沟壑纵横，神情焦急而慌张。 后面跟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同样面带急色，不断回头张望，似乎在担心着什么。 “是下河村的李叔！”眼尖的石头低呼一声。 “李叔？你们怎么……” “林长官！哎呀！可找到你们了！”李叔看清是林楚生，激动得老泪纵横，几步冲上前来，一把抓住了林楚生的胳膊，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恩人呐！救命恩人呐！要不是你们，我们下河村……我们下河村就全完了啊！” 老人说着，就要往下跪。林楚生赶紧一把扶住他：“李叔，使不得！快起来！乡亲们都安全转移了吗？” “转移了，都转移了！”李叔抹着眼泪，哽咽着，“多亏了长官你们，枪炮声一响，俺们就知道不妙，赶紧带着人往后山躲，等鬼子进了村，俺们早就跑远了。 后来听着村里又是枪又是炮的，吓得俺们一晚上都没敢合眼。 早上俺偷偷回来瞅了一眼，我的老天爷，村子都快被鬼子给拆了！幸好，幸好人没事……” 看着老人激动又后怕的样子，林楚生心里也松了口气。总算没有白忙活一场。“人没事就好，房子没了可以再盖，只要人在，就有希望。” 旁边的石头、栓子等下河村的年轻人，听到村里被毁的消息，虽然心痛，但更多的是庆幸，爹娘亲人都没事，这就是最大的好消息。他们看着林楚生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敬佩。 “对对对，人在就好，人在就好……”李叔连连点头，这才想起旁边的年轻人，连忙拉过他，“哦对了，林长官，差点把正事给忘了！这是俺外侄，叫狗蛋，是上河村的。” 那个叫狗蛋的年轻人赶紧上前一步，对着林楚生等人深深鞠了一躬，脸上带着浓浓的焦急：“长官！求求你们，救救我们上河村吧！” “上河村？”林楚生有些疑惑，“你们村子也遇到鬼子了？” “不是鬼子，是土匪！”狗蛋急声道，“一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土匪，几十号人，都带着枪！昨天下午突然冲进我们村子，抢粮食，抢东西，还……还打伤了好几个人！村里青壮跟他们拼了一场，被打死了两个，剩下的人都被他们关起来了！俺是趁乱跑出来的，想来下河村找俺舅，看能不能找些人手回去帮忙。谁知道下河村也被鬼子……” “土匪？”林楚生眉头一挑，和旁边的张浩云对视了一眼。 “是啊长官！”李叔也急忙补充道，“这伙土匪凶得很！以前这一带虽然也有些小偷小摸的，但从没听说过这么猖狂的，光天化日就敢进村抢劫杀人！狗蛋他爹，就是上河村的村长，也被土匪抓起来了！这孩子是连夜跑出来的，想着下河村人多，又是乡里乡亲的，看能不能凑些人回去把土匪赶走。可谁想……” 李叔叹了口气，下河村刚遭了鬼子，自顾不暇，哪里还有余力去管上河村的事情。 他也是实在没办法，听狗蛋说了这边山上有枪声，抱着一线希望找过来，没想到真的遇上了林楚生这支“神兵”。 “土匪……”林楚生摸着下巴，沉吟起来。 他的第一反应并非麻烦，而是机会。 刚打跑了鬼子，正愁没地方去，没补给，没名声。这伙土匪简直是瞌睡送来了枕头！ 鬼子是硬骨头，难啃，打了胜仗也得不到什么实际好处，反而容易引来更疯狂的报复。 但土匪不一样。土匪通常装备较差，纪律涣散，战斗力远不如正规军。而且，剿灭土匪，是能实实在在获得好处的。 一来，可以缴获武器弹药和物资补给，缓解队伍的燃眉之急。二来，可以在当地树立威望，打响“黑虎纵队”的名号，为将来招兵买马、建立根据地打下基础。这正是他目前最需要的。 风险当然有。对方毕竟有几十号人，还有枪，己方只有二十三人，刚经历过一场恶战，人困马乏。贸然去打，胜负难料。 “纵队长，这……”张浩云显然也看出了林楚生的意动，但作为军人，他更注重风险评估，“我们刚跟鬼子打了一仗，弹药消耗不少，弟兄们也都累了。对方人数不明，火力不明，贸然行动恐怕……” “怕个逑！”二愣子一听有仗打，立刻来了精神，把疲惫都甩到了脑后，“管他娘的什么土匪，敢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撒野，干他！” 王老根则比较沉稳，看向林楚生：“长官，这事儿得仔细掂量掂量。 咱们人少，得先摸清对方的底细再说。” 林楚生点了点头，看向狗蛋：“你们上河村，离这里有多远？那伙土匪大概有多少人？都有些什么武器？领头的是什么人？” 狗蛋见林楚生似乎真的打算帮忙，精神一振，连忙回答：“不远，翻过前面那道梁，再走个十来里地就到了！那伙土匪，看着得有四五十人，好像……好像还有机关枪！领头的叫什么‘过山风’，是个独眼龙，凶得很！他们昨天下午来的，把村里的粮食都抢了，还把男丁都关在祠堂里，说是要我们凑齐一百块大洋才放人！” “四五十人？还有机枪？”张浩云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个数量和火力，已经超过了他们的兵力。 林楚生心里也快速盘算着。四五十人，如果都是乌合之众倒还好说，怕就怕是训练有素的惯匪，甚至是溃兵伪装的。机枪是个麻烦，必须优先解决掉。 第49章 侦察村落 不过，风险越大，收益往往也越大。这“过山风”，听名字就像个有故事的。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战士们，虽然疲惫，但眼中并没有退缩。 尤其是听到土匪欺压乡亲，抢粮抓人，不少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愤慨之色。 这支队伍，虽然成分复杂，但基本的良知和血性还在。 “富贵险中求！”林楚生心里打定了主意，“咱们刚从鬼子手里救了下河村，现在上河村又遭了难，咱们能袖手旁观吗？” 他提高了声音：“弟兄们，我知道大家都很累，弹药也不多了。 但是，上河村的乡亲们正等着我们去救！那伙土匪，光天化日抢劫杀人，无恶不作，跟小鬼子有什么区别？咱们既然扛着枪，就不能眼睁睁看着乡亲们受苦！”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我知道这有风险，但咱们黑虎纵队，怕过风险吗？打跑了小鬼子，难道还怕几个土匪？干了这一票，咱们就有吃的，有喝的，说不定还能弄到枪和子弹！最重要的是，咱们能让这方圆百里的老百姓都知道，有咱们黑虎纵队在，就容不得这些杂碎横行霸道！” 一番话，说得战士们热血沸腾。 “干他娘的！”二愣子第一个吼道。 “对！干他！救乡亲们去！” “纵队长下令吧！” 就连几个新兵，也攥紧了拳头，眼神坚定。 张浩云看着林楚生，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这家伙，鼓动人心的本事真是一流。明明是去冒险，硬是让他说成了替天行道、名利双收的好事。不过，他说的也没错，这确实是一个机会。 “好！”林楚生见士气可用，不再犹豫，“全体都有！目标，上河村！剿灭土匪，解救乡亲！” 他转向狗蛋：“狗蛋兄弟，你前面带路，把你知道的土匪情况，路上详细跟我们说说！” “哎！好嘞！长官！”狗蛋激动地连连点头，转身就在前面引路。 李叔看着队伍远去的背影，再次抹了抹眼角，喃喃道：“好人呐……真是好人呐……老天保佑，一定要平安回来……” 队伍重新开拔，目标直指上河村。 虽然前路未知，风险重重，但这支刚刚经历过战火洗礼的小小队伍，却带着一股锐不可当的气势，再次踏上了征程。 林楚生的嘴角，也勾起了一抹充满期待的弧度。战争点数，物资，声望……他来了！ 翻过狗蛋所说的那道山梁，地势逐渐变得平缓，但道路依旧崎岖难行。 战士们默默地跟在狗蛋身后，脚下的碎石和枯枝发出细微的声响。 长时间的行军和紧绷的神经，让队伍的气氛有些沉闷。 狗蛋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土匪“过山风”的情况，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这伙自称“过山风”的土匪确实是最近才出现在附近的，大概半个月前开始活动，起初只是在偏僻的山路上抢劫些过往的行商，后来胆子越来越大，开始袭扰一些小的村落。 上河村是他们第一次敢直接冲进较大的村庄进行大规模抢掠。 据狗蛋描述，“过山风”大约有四五十人，大部分拿着长短不一的旧式步枪，汉阳造、老套筒都有，甚至还有几支鸟铳和土炮。 但最让人忌惮的是，他们确实有一挺机枪，好像是龙国军采购的捷克轻机枪，具体型号狗蛋也分不清，昨天就是这挺机枪压制住了村民的反抗，造成了伤亡。 土匪头子“过山风”，是个四十岁上下的独眼龙，身材魁梧，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从额头一直划到嘴角，看起来十分凶悍。 据说枪法很好，而且心狠手辣。 至于这伙人的来历，狗蛋就不清楚了，有人猜是附近山头的惯匪流窜过来的，也有人说是被打散的溃兵落草为寇。 “独眼龙，捷克式……”林楚生默默记下这些信息，脑子里开始勾勒这伙土匪的形象。 听起来像是有点实力的武装团伙，但纪律性恐怕不强，否则不会这么快就闹得天怒人怨。 “他们占据了村里的祠堂和几处大户人家的院子，把抢来的粮食和抓起来的男丁都关在那里。”狗蛋补充道，“村口和祠堂附近都有人放哨。” 张浩云听完，走到林楚生身边，低声道：“纵队长，情况对我们不利。敌众我寡，还有机枪，硬冲肯定不行。而且村子里还有被关押的村民，投鼠忌器。” “嗯。”林楚生点了点头，“硬冲是下下策。咱们得想个巧办法。” 他看了一眼天色，日头已经偏西，估摸着再有一个多时辰就该天黑了。“狗蛋，从这里到你们村子，还有多远？” “不远了，长官，再走个三四里路，绕过前面那个山嘴，就能看见俺们村了。” “好。”林楚生停下脚步，“队伍原地休息十分钟，补充点体力。二愣子，李飞，检查掷弹筒和榴弹。老王，你带两个老兵，跟我还有老张、狗蛋，先摸过去看看情况。” “是！”众人应道。 队伍停在了一处相对隐蔽的树林里，战士们抓紧时间喝水、啃着身上仅剩的一点干粮。二愣子和李飞则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两具掷弹筒，检查着每一发榴弹。 这可是他们的宝贝疙瘩，关键时刻能派上大用场。 林楚生则带着王老根、张浩云以及另外两名侦察经验丰富的老兵，跟着狗蛋，悄悄地朝着上河村的方向摸去。 他们尽量选择密林和山脊线行进，避免发出声响。 大约半个时辰后，狗蛋指着前方一处掩映在绿树中的村落，压低声音：“长官，那就是上河村了。” 林楚生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起来。 上河村的规模比下河村要大一些，房屋也更密集。 村子坐落在一个小小的盆地里，三面环山，只有一条主要的道路通往外面。 此刻村子里静悄悄的，看不到什么人活动，只有几缕炊烟从零星的屋顶升起，却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 目光移动，很快就锁定了村子中央那座看起来最气派的建筑，祠堂。 祠堂门口果然有几个挎着枪的汉子在来回走动，神情倨傲，不时交头接耳，正是土匪的哨兵。 祠堂的院墙上，隐约能看到架设着一挺机枪的轮廓，黑洞洞的枪口指向村外，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除了祠堂，村口的位置，以及村西头一处看起来像是地主大院的地方，也都能看到土匪的哨卡。 整个村子，仿佛被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 “看来狗蛋说的没错，土匪把祠堂当成了据点，机枪也架在那里了。 ”林楚生放下望远镜，眉头微蹙。 祠堂的位置在村子中心，易守难攻。如果直接进攻祠堂，必然会陷入巷战，己方人少，很容易被分割包围。 而且，被关押的村民也都在祠堂里，强攻很可能会伤及无辜。 “祠堂周围的地形怎么样？”林楚生问狗蛋。 “祠堂后面是一片竹林，再往后就是山坡。左右两边都是民房，路很窄，大部队不好展开。”狗蛋回答。 “竹林……”林楚生眼睛一亮。 张浩云也立刻明白了林楚生的想法：“纵队长是想从后面迂回，穿过竹林，摸到祠堂后面？” 第50章 土匪vs土匪 “嗯。”林楚生点头，“正面强攻伤亡太大，也不利于解救人质。从后面突袭，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成功的把握更大一些。” 王老根常年在山里打猎，对地形很敏感，他补充道：“竹林虽然隐蔽，但晚上穿行声音不小，容易被发现。而且，土匪既然把祠堂当老窝，后面不可能不设防。” “所以，需要声东击西。”林楚生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得想办法把他们的注意力吸引到前面去。” 他再次举起望远镜，扫视着整个村子，大脑飞速运转，一个初步的作战计划开始在脑海中成型。 “老张，你枪法好，脑子也活。待会儿天黑后，你带上一个机枪组和几个枪法好的弟兄，从村子正面佯攻，动静搞大点，但不要恋战，主要是吸引土匪的注意力和火力。” “我带上老根叔、二愣子他们，还有另一个机枪组和掷弹筒，趁着你们在前面吸引注意力，从后面穿过竹林，摸到祠堂附近，找机会端掉他们的机枪，然后突袭祠堂，解救人质。” “只要我们这边得手，人质救出来，你们正面再加大压力，两面夹击，这伙土匪就插翅难飞了！” 张浩云仔细思考了一下这个计划，觉得可行性很高。利用夜色掩护，声东击西，集中优势兵力突袭要害，这是很经典的战术。“可以。但是，祠堂后面的防御情况不明，你们突击组的风险很大。” “风险是肯定有的。”林楚生笑了笑，“不过，我相信二愣子那两门掷弹筒，应该能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王老根也点头：“行，俺跟着纵队长干后面！” “好，那就这么定了！”林楚生拍板，“狗蛋，你熟悉村里的路，跟我们突击组一起行动。老王，你再辛苦一趟，回去把命令传达下去，让弟兄们做好战斗准备，天一黑，咱们就动手！” “是！”王老根领命，带着另外两名老兵，悄无声息地原路返回。 林楚生、张浩云和狗蛋则继续留在原地，利用最后的光线，进一步观察着村内土匪的动向和防御部署，完善着脑海中的作战计划。 夕阳的余晖将远处的山峦染成一片金红，暮色如同潮水般，开始一点点吞噬着大地。上河村内，土匪的哨兵点起了火把和马灯，昏黄的光线下，人影晃动，更添了几分诡异和紧张。 一场夜袭，即将在寂静的山村中悄然拉开序幕。 这一次，黑虎纵队面对的不再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日军，而是一群可能更加狡猾和凶残的亡命之徒。胜败，在此一举。 林楚生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山风带来的凉意，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他知道，这一战，不仅是为了解救上河村的乡亲，更是为了打响黑虎纵队的名号，为这支濒临绝境的队伍，争夺一线生机。 夜幕终于完全降临，星月无光，只有远山朦胧的轮廓和村中零星的火把，在黑暗中摇曳。山风也似乎比白天更冷冽了几分，吹过树梢，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同鬼哭狼嚎。 “行动！” 随着林楚生一声低喝，早已准备就绪的两支队伍，如同两道无声的影子，在夜色的掩护下，朝着不同的方向潜去。 张浩云带着一挺歪把子机枪、十名战士，其中有几个枪法精准的老兵，悄然接近了上河村的正前方。 他们没有贸然进入村庄，而是在村外一处地势稍高、遍布着灌木和岩石的坡地上分散隐蔽起来。这里距离村口的哨卡大约两百米，正好在步枪和机枪的有效射程之内。 “机枪准备！注意隐蔽！”张浩云压低声音下达命令，“听我枪响，先打掉村口的哨兵和火把，然后自由射击，尽量制造混乱，把祠堂那边的土匪引过来！” 战士们迅速进入状态，拉动枪栓，将冰冷的子弹推入枪膛，眼神紧盯着村口那几个晃动的火光。 与此同时，林楚生则带着王老根、二愣子、李飞、狗蛋以及剩下的十名战士，包括另一挺歪把子机枪和两具掷弹筒，悄悄地绕到了村子后面。 在狗蛋的引导下，他们小心翼翼地穿行在祠堂后面的那片茂密的竹林中。夜间的竹林，光线极暗，脚下的枯叶和断枝稍不注意就会发出声响。战士们放慢了脚步，几乎是摸索着前进。 “妈的，这破地方，走路都费劲！”二愣子一边拨开挡路的竹子，一边低声抱怨。 “少废话，跟紧点！”王老根瞪了他一眼。 林楚生打着手势，示意大家保持安静，同时竖起耳朵，仔细倾听着前方的动静。祠堂后面果然有动静，隐约能听到说话声和脚步声，看来土匪确实在这里安排了暗哨。 又往前摸索了一段距离，前方豁然开朗，祠堂高大的后墙出现在眼前。 借着远处火把的微光，可以看到后墙根下，果然有三四个土匪靠着墙壁在抽烟聊天，旁边还放着几支步枪。 林楚生迅速做出判断，对王老根和二愣子打了个手势。两人心领神会，各自带着两名身手敏捷的老兵，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摸了上去。 就在这时，村子前方突然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枪响！ “砰！” 那是张浩云动手的信号！ 紧接着，“哒哒哒哒……”密集的机枪扫射声如同炒豆般响起，划破了夜空的寂静！伴随着几声惨叫和惊呼，村口方向的火把瞬间熄灭了好几处，枪声大作，彻底打破了上河村死一般的沉寂。 “敌袭！敌袭！” “是当兵的打过来了！” “快！去前面看看！” 祠堂后墙根下的几个土匪显然也被前面的枪声吸引了注意力，纷纷站起身，探头探脑地朝着村口方向张望。 就是现在！ 王老根和二愣子等人如同猛虎下山，骤然发难！ “噗！噗！”几声闷响，王老根手中的匕首精准地割断了一个土匪的喉咙，另几个老兵也用刺刀和枪托解决了剩下的哨兵，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几乎没发出太大的声响。 “快！机枪！掷弹筒！对准院墙！”林楚生低喝一声，战士们迅速行动起来。 歪把子机枪手快速架好机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祠堂的院墙。二愣子和李飞也手忙脚乱地将掷弹筒架设好，装填上榴弹。 “轰！”“轰！” 没等祠堂里的土匪反应过来，两枚榴弹已经呼啸着越过院墙，落入了祠堂的院子里！ 剧烈的爆炸声伴随着火光和浓烟腾起，院子里顿时传来一片鬼哭狼嚎！ “哒哒哒哒……”紧随其后的机枪也开始怒吼，子弹如同泼水般扫向院墙上方可能出现的敌人。 “冲！”林楚生拔出手枪，一马当先，朝着祠堂的后门冲去！ 后门被简单地闩上了，林楚生抬脚猛地一踹！ “砰！”的一声巨响，本就不算牢固的木门被直接踹开！ “杀啊！”战士们呐喊着，端着枪冲进了祠堂的后院！ 第51章 结束战斗 此刻的祠堂院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刚才两发榴弹的突然袭击，炸死炸伤了好几个土匪，更重要的是彻底摧毁了他们的心理防线。 土匪们原本以为只是前面的哨卡遭到了袭击，没想到敌人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了老巢后面，还动用了“大炮”！ 不少土匪被炸懵了，没头苍蝇似的在院子里乱窜。一些反应快的，则慌忙寻找掩体，举枪还击。 “砰砰砰！”“哒哒！”枪声在狭小的院落里激烈地交织在一起。 “机枪！压制住他们！”林楚生大吼着，侧身躲在一根柱子后面，抬手对着一个正要举枪的土匪就是一枪。 歪把子机枪手迅速抢占有利位置，对着院子里还在负隅顽抗的土匪进行火力压制。 密集的子弹打得砖石飞溅，土匪们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把人放出来！”林楚生一边射击，一边朝着祠堂正厅的方向大喊。他刚才观察到，被抓的村民似乎就关在正厅里。 几个战士在机枪的掩护下，快速冲向正厅。 “不许动！放下武器！”冲在最前面的石头，端着步枪，对着厅门口两个吓傻了的看守土匪吼道。 那两个土匪看着外面如同杀神降临般的士兵，哪里还敢反抗，连忙扔掉手里的刀枪，举起了双手。 战士们迅速冲进正厅，解开了被捆绑着的上河村村民。 “乡亲们！我们是黑虎纵队！是来救你们的！快！跟着我们冲出去！” 被关押了一天一夜、早已吓破了胆的村民们，看到这些如同神兵天降的士兵，激动得热泪盈眶，纷纷跟着战士们往外冲。 院子里的战斗仍在继续，但土匪的抵抗已经越来越弱。 “妈的！哪里来的硬茬子！”一个满脸横肉的土匪头目，似乎是二当家之类的角色，躲在一口水缸后面，看着自己的人一个个倒下，又惊又怒，举起手里的盒子炮胡乱射击。 “找死！”二愣子早就盯上他了，端起步枪，“砰”的一枪，正中那家伙的脑门，红白之物四溅。 “过山风呢？独眼龙在哪里？”林楚生一边指挥战斗，一边寻找着土匪头子的踪迹。 擒贼先擒王，只要干掉或者抓住“过山风”，这伙土匪就彻底垮了。 就在这时，祠堂的屋顶上突然响起了一声枪响！ “砰！” 子弹擦着林楚生的头皮飞过，打在旁边的柱子上，溅起一片木屑！ “纵队长小心！”旁边的栓子惊呼一声。 林楚生猛地抬头，只见祠堂正厅的屋顶上，一个只露着半个脑袋的独眼龙，正举着一支步枪，瞄准着下方！正是土匪头子“过山风”！ 这家伙倒是够狡猾，竟然趁乱爬到了屋顶上，居高临下放冷枪！ “狗日的！找死！”二愣子举枪就要射击。 “别开枪！”林楚生连忙阻止，“他娘的在房顶上，打死了掉下来砸到人怎么办？李飞！给他来一发榴弹！炸不死也把他给我震下来！” “好嘞！”李飞迅速调整掷弹筒角度，对着屋顶就是一发！ “嗖——轰！” 榴弹精准地在屋顶上爆炸开来！虽然没能直接命中，但巨大的冲击波和飞溅的瓦砾，还是让“过山风”惨叫一声，立足不稳，如同一个破麻袋般从屋顶上滚了下来，“噗通”一声摔在院子里的泥地上，抱着一条被炸伤的胳膊痛苦地哀嚎着。 “抓住他！”几个战士立刻扑了上去，将“过山风”死死按住。 与此同时，村子正面的枪声也逐渐激烈起来。 张浩云听到祠堂方向激烈的爆炸声和枪声，知道林楚生那边已经得手，立刻下令加大攻击力度。 “弟兄们！冲啊！土匪被咱们包围了！”张浩云带头冲锋，机枪和步枪交替掩护，朝着村内猛攻。 原本被吸引到村口的土匪，听到后面老巢被端，头子也被抓了，顿时军心大乱，哪里还有心思抵抗，纷纷扔掉武器，四散奔逃。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祠堂院内，横七竖八地躺着二十多个土匪的尸体，剩下的十几个土匪，包括头子“过山风”在内，全部被俘虏。 黑虎纵队这边，只有三个战士受了轻伤，算得上是一场完胜。 被解救出来的村民们围着战士们，千恩万谢，有的甚至激动得跪地磕头。狗蛋找到了被关押的父亲，父子俩抱头痛哭。整个上河村，都沉浸在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激动之中。 林楚生看着眼前的情景，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走到被五花大绑、一脸不甘和怨毒的“过山风”面前，蹲下身子，拍了拍他那张凶悍的独眼：“过山风？哼，我看是‘过街鼠’还差不多！” 他站起身，对着欢呼的村民们朗声道：“乡亲们！我们是黑虎纵队！从今天起，这黑虎山方圆百里，有我们黑虎纵队在，就绝不容许任何土匪恶霸欺压百姓！请乡亲们放心！” “好！” “黑虎纵队威武！” “谢谢长官！谢谢恩人！” 村民们的欢呼声、感谢声响彻夜空。 林楚生知道，这一战，不仅缴获了武器弹药和粮食，救了乡亲，更重要的是，打响了“黑虎纵队”的名号。在这乱世之中，他们终于有了一个小小的立足点。 他看了一眼脑海中的兵工厂界面，战争点数因为刚才的战斗，又上涨了一百多点，达到了915点。 祠堂前的空地上，火把烧得噼啪作响，映照着一张张或激动、或好奇、或仇恨的脸。 上河村的村民们，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几乎全都围了过来，将空地挤得水泄不通。 空地中央，跪着十几个垂头丧气的土匪，为首的正是那个独眼龙“过山风”。 他的一条胳膊用破布胡乱吊着，另一只眼睛里充满了怨毒和不甘，死死地盯着站在他面前的林楚生。 林楚生穿着一身普通的灰色军装，但身材挺拔，面容冷峻，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身后，站着张浩云、王老根、二愣子等一众黑虎纵队的战士，个个荷枪实弹，神情肃穆。 “乡亲们！”林楚生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空地，“今天，我们黑虎纵队，就在这里，审判这伙祸害乡里的土匪！” 人群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楚生和那些跪着的土匪身上。 “狗蛋他爹，上河村的老村长，请您老出来说句话！”林楚生侧身，对着人群中一个面色憔悴、但眼神坚毅的老者说道。 老村长在家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他先是对着林楚生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带着哽咽：“长官……恩人呐……” 林楚生连忙扶住他：“老人家，使不得。您是受害者，有什么冤屈，尽管说出来，我们黑虎纵队，给您，给上河村的乡亲们做主！” 老村长抹了把眼泪，转过身，指着跪在地上的“过山风”，悲愤地控诉道：“就是他！就是这个独眼龙！带着这帮畜生，冲进我们村子，抢粮食，抢东西！我儿……我儿石头他娘，就是为了护着一口吃的，被他们……被他们活活打死了啊！” 说着，老村长再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还有俺家的牛！俺家就指着那头牛过活，也被他们抢走了！” 第52章 自己的想法 “俺爹的腿，就是被那个矮胖子打断的！” “俺闺女……俺闺女差点就被那个麻子脸给……”一个妇人泣不成声，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一时间，空地上哭声、骂声、控诉声响成一片。 村民们积压了一天一夜的恐惧和愤怒，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爆发出来。 “杀了他们！杀了这帮畜生！” “不能便宜了他们！” “血债血偿！” 群情激愤，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甚至想冲上来动手，被黑虎纵队的战士拦住了。 林楚生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等控诉声稍稍平息，他才再次开口，声音冰冷：“过山风！你还有什么话说？” “哼！”过山风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老子认栽！只是没想到，栽在你们这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杂牌军手里！” “杂牌军？”林楚生冷笑一声，“我们是打鬼子的队伍！是保护老百姓的队伍！不像你们，只会欺负手无寸铁的乡亲！你们这种人，连给小鬼子提鞋都不配！” 他转向村民：“乡亲们！这伙土匪，为首者‘过山风’，以及参与杀人、重伤村民、凌辱妇女的几名骨干，罪大恶极，留下也是祸害！我宣布，判处死刑，立即执行！以慰乡亲们在天之灵！” “好！”村民们爆发出震天的叫好声。 “至于剩下的，”林楚生指着那些吓得瑟瑟发抖的普通土匪，“念在你们有些人也是被胁迫，罪行较轻，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从今天起，你们就在上河村服劳役，帮乡亲们修补房屋，耕种田地，什么时候乡亲们觉得你们赎清了罪孽，什么时候再放你们走！若有反抗或逃跑者，杀无赦！” “是是是！我们服罪！我们一定好好干活！”那些土匪如蒙大赦，磕头如捣蒜。 林楚生又挑出几个看起来只是跟着混日子、没犯下什么大错的小喽啰：“你们几个，滚吧！以后要是再敢为非作歹，天涯海角，我们黑虎纵队也饶不了你们！” 那几个小喽啰连滚带爬地跑了。 “行刑！”林楚生没有丝毫犹豫，挥手下令。 二愣子早就等着这一刻了，他带着几个战士，将“过山风”和另外五个罪大恶极的土匪拖到空地边缘。 “砰！砰！砰！……”几声枪响，结束了这几个恶贯满盈的土匪的性命。 看着仇人伏法，村民们激动地欢呼起来，不少人喜极而泣。老村长更是拉着林楚生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林长官！您真是我们的青天大老爷啊！” “黑虎纵队万岁！” 林楚生看着一张张淳朴而感激的脸，心里也有些感慨。 乱世人命如草芥，但他知道，今天所做的一切，不仅仅是报仇雪恨，更是为了在这片土地上，重新树立起一种秩序，一种希望。 公审大会结束后，林楚生并没有急着离开。他让战士们放下枪，拿起工具，开始帮助村民们收拾残局。 劈柴、挑水、加固被损坏的门窗、清理街道上的狼藉……战士们虽然也累了一夜，但没有人抱怨，都默默地干着活。 尤其是那十个刚刚加入队伍的上河村青年，干得格外卖力。 他们看着昔日凶神恶煞般的土匪在黑虎纵队面前不堪一击，看着林楚生干脆利落地为民除害，又看到这些“当兵的”放下身段帮助乡亲，心里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原本只是想混口饭吃的念头，不知不觉间发生了一些变化。他们开始觉得，跟着这样一支队伍，或许真的能干出点名堂来。 二愣子带着几个老兵，负责看管那些服劳役的土匪。他拿着根树枝，像个监工一样，吆五喝六：“都给老子麻利点！没吃饭吗？这点活都干不好，还想赎罪？” 一个土匪动作慢了点，被他用树枝抽了一下屁股，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吭声。 王老根则带着几个战士，仔细清点着从土匪手里缴获来的战利品。 武器方面，除了那挺捷克式轻机枪和几十条长短不一的步枪，大部分是老旧的汉阳造和老套筒，还有几支土枪鸟铳。 子弹种类繁杂，加起来大概有两千多发，勉强算是一笔不小的补充。 粮食他们倒是抢了不少，但大部分都被土匪糟蹋或者藏匿起来了，清点出来的只有几袋小米和一些杂粮。 意外之喜是，从“过山风”身上搜出了一个布袋，里面竟然装着七八十块大洋，还有一些零碎的金银首饰，估计是这伙土匪积攒下来的不义之财。 “长官，你看这些玩意儿。”王老根把那个布袋递给林楚生。 林楚生掂量了一下，心里有了计较。 他拿出二十块大洋，交给老村长：“老人家，这些钱，是土匪抢来的民脂民膏，现在物归原主。 您看着给大家分分，补贴一下受损失的乡亲。” 老村长推辞不过，只好收下，又是千恩万谢。 剩下的钱，林楚生暂时收了起来。队伍要生存，要发展，离不开钱。 夜渐渐深了，忙碌了一天的村民们也各自回家休息。祠堂里，林楚生和张浩云点着一盏缴获来的马灯，单独聊着天。 “政委，”林楚生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今天这事儿，算是开了个好头。老百姓心里是杆秤，咱们帮了他们，他们就认咱们。” 张浩云点了点头，脸上也带着一丝兴奋：“是啊，民心可用。刚才又有七八个年轻人找到我，说想加入我们。” “好事，不过人多了，吃饭、训练、武器都是问题。”林楚生手指敲着桌子，“咱们不能总指望打土匪缴获，得有个长远打算。” “我明白你的意思。”张浩云看着林楚生，“你是想……” “我是这样考虑的，”林楚生身体微微前倾，“咱们不可能一直待在一个地方，目标太大。 这上河村和下河村，可以作为咱们的落脚点和后方。 我打算在这里，建立咱们自己的基层组织，就叫‘赤卫队’吧，赤胆忠心保卫家乡的意思。” 张浩云眼睛一亮，“赤卫队”这个名字，显然比“红卫队”更贴合他之前的某些理念，也更隐晦一些。 林楚生继续说道：“从缴获的这些旧枪里，挑出几条还能用的汉阳造、老套筒，每个村给他们留一两条，再配上几十发子弹。 组织村里的青壮年，由我们派人进行简单的军事训练，教他们怎么放哨，怎么打枪，怎么埋地雷。 以后不管是遇到小股鬼子、伪军，还是其他土匪，他们至少能起点预警作用，甚至能进行一些袭扰和抵抗。” 第53章 黑虎分队 “最重要的是，”林楚生加重了语气，“把这两个村子，发展成我们的基本盘。 赤卫队就是我们的眼睛和耳朵，也是我们的后备力量。让他们把我们的名声，我们的主张，一传十，十传百地散播出去。 有了群众基础，咱们才能站稳脚跟，才能招到更多的人，获得更多的支持。 这可比咱们自己跑断腿去宣传要快得多，也有效得多。” 张浩云越听眼睛越亮，林楚生的这番话，简直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这不就是他一直以来所追求的，发动群众，武装群众，建立根据地的思路吗？只是林楚生的说法更加直白，更加实际。 他之前那些关于工人阶级的理论，在看到林楚生带着这支成分复杂的队伍，依靠着农民，实实在在地打鬼子、除土匪、救百姓之后，已经开始动摇和转变了。 “好！这个办法好！”张浩云激动地一拍桌子，“纵队长，你这个思路非常对！发动农民，建立我们自己的武装，这才是咱们在这片土地上生存壮大的根本！” 他沉吟了一下，补充道：“不过，光给枪还不够。 思想教育同样重要。我们要让赤卫队的队员，让所有的村民明白，我们为什么要打鬼子，为什么要反抗压迫，我们黑虎纵队到底是一支什么样的队伍。 只有思想上拧成一股绳，这支力量才能真正可靠。” “没错！”林楚生赞同道，“思想工作是根本。这方面，你是行家，就交给你了。赤卫队的组建、训练、思想教育，你全权负责。需要什么人手，需要什么支持，跟我说。” “好！”张浩云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这件事，交给我！我保证把两个村的赤卫队给你拉起来，打造成我们可靠的后盾！” 他看着林楚生，眼神里充满了信任和期待。 他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个看似有些痞气、行事不拘一格的年轻人，或许真的能在这乱世中，闯出一条不一样的道路来。而自己，将有幸参与其中，见证这一切。 “那就这么定了。”林楚生站起身，“时间不早了，你也累了一天，早点休息。明天，有的忙了。” 张浩云也站起身，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马灯的光芒摇曳着，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投射在祠堂斑驳的墙壁上。 窗外，夜色深沉，但希望的种子，已经在这小小的山村里，悄然种下。 清晨的阳光驱散了昨夜厮杀留下的血腥气，却驱不散上河村村民们脸上那混杂着后怕、庆幸与感激的复杂神情。祠堂内外，黑虎纵队的战士们正忙碌着。 三个在昨夜战斗中负伤的战士，伤口已经由队伍里略懂医护的老兵用缴获的土布和草药重新包扎过，虽然简陋，但好在伤势不重，并无大碍。 而被俘的十几个土匪，包括那个断了胳膊、疼得龇牙咧嘴的独眼龙“过山风”，则被战士们用麻绳捆得结结实实，暂时关押在祠堂旁边的空置柴房里，由两个战士持枪看守。 “林长官！林长官！”村长，也就是狗蛋的爹，一个看起来颇为精明干练的中年汉子，带着几个村里的老人，手里捧着粗瓷大碗，里面是热气腾腾的米粥和几块黑乎乎的窝头，激动地走到林楚生面前，“长官，弟兄们忙了一夜，辛苦了！村里遭了难，也没啥好招待的，这点粗粮，您和弟兄们先垫垫肚子！” 林楚生看着老人黝黑脸上真挚的感激，心里也是一阵暖意。 他接过碗，并没有立刻吃，而是递给了旁边一个看起来最疲惫的战士：“弟兄们都辛苦了，大家分着吃点。”他转向村长，“老乡，不用这么客气。我们是黑虎纵队，打的就是这些欺压百姓的杂碎！乡亲们没事就好。” “要不是长官你们，我们上河村……唉！”村长叹了口气，眼圈泛红，“几十口人被关在祠堂里，都以为要没命了！这‘过山风’，简直不是人！抢光了粮食不说，还要一百块大洋才肯放人！我们这穷山沟，哪凑得齐这么多钱啊！” “放心吧，老乡，”林楚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有我们黑虎纵队在一天，就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 他目光扫过围拢过来的村民，朗声道：“乡亲们！我知道大家受惊了。这伙叫‘过山风’的土匪，已经被我们剿灭了！以后，谁要是再敢来上河村撒野，我们黑虎纵队第一个不答应！” 村民们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黑虎纵队威武！”“谢谢恩人！”“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林楚生趁热打铁：“不过，光靠我们这二十几号人，力量还是有限。 小鬼子、土匪，都盯着咱们这块地界。要想安生过日子，还得靠大家伙儿自己也警醒起来。 我有个提议，咱们村里，还有下河村，可以组织一些年轻力壮、信得过的后生，成立一个‘赤卫队’，平时种种地，打打猎，但也留意着村子周围的动静。 一旦发现可疑的人，或者鬼子、土匪的踪迹，就立刻给我们报信。 这样，我们就能提前防备，互相照应，大家说好不好？” 他这番话说得实在，村民们一听就明白了。 这年头，靠官府是指望不上了，靠自己才是硬道理。 这黑虎纵队看着人少，但打起仗来是真厉害，连几十个土匪说灭就灭了，要是能跟他们搭上关系，互相帮衬，那日子可就踏实多了。 “林长官说得对！”村长第一个响应，“咱们就该自己组织起来！狗蛋！你小子机灵，这赤卫队的事，你就先牵个头！” “爹！我……”狗蛋愣了一下，随即挺起胸膛，“行！林长官，我干！” “还有我！”“算我一个！”几个昨晚被解救出来的年轻村民也纷纷站了出来，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和对未来的期盼。 林楚生满意地点点头，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建立群众基础，发展情报网络，这是队伍生存壮大的关键。他又看向李叔：“李叔，您老在下河村德高望重，下河村那边，也麻烦您老多费心，帮着把赤卫队的事情张罗起来。” “哎！好嘞！林长官放心，这事包在俺身上！”李叔拍着胸脯保证，他昨晚跟着队伍过来，亲眼见证了这场干净利落的胜利，对林楚生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第54章 直指人心 处理完这些琐事，天色已经大亮。 战士们虽然疲惫，但士气高昂。 打了胜仗，缴获了物资，还得到了老百姓的拥护，这让所有人都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纵队长，咱们接下来怎么办？还回黑虎山营地吗？”张浩云走到林楚生身边，低声问道。 林楚生摇了摇头：“暂时不回去了。下河村那边刚闹了那么大动静，鬼子肯定还在附近搜查。 我们现在人困马乏，带着俘虏和缴获，回去不安全。 而且……”他看了一眼正在帮忙收拾东西的村民，“这里，或许是个不错的临时落脚点。” 上河村三面环山，地形比下河村更有利于防守，村子规模也更大，能容纳更多人。 最重要的是，刚刚解救了全村人，民心可用。 “你的意思是，我们暂时驻扎在这里？”张浩云有些意外。 “对。”林楚生点头，“就在村子外围找个隐蔽的地方扎营。 一来可以休整队伍，审问俘虏；二来，正好趁这个机会，把队伍好好练一练。 昨晚的仗虽然打赢了，但也暴露了不少问题，新兵蛋子还是太多，配合也不够默契。” 张浩云想了想，觉得林楚生的决定很有道理。 黑虎山基地虽然隐蔽，但物资匮乏，交通不便，确实不是长久之计。 在上河村附近驻扎，既能利用当地资源，又能进一步巩固群众关系，还能方便练兵。 “好，我同意。”张浩云道，“我去安排警戒，顺便找个合适的宿营地。” “嗯，辛苦了。”林楚生道，“让弟兄们抓紧时间休息，吃点东西。下午开始，恢复训练！” 队伍很快在村子西侧一片靠近山脚的茂密树林里找到了合适的宿营地。 这里地势略高，视野开阔，既能观察村子周围的动静，又不容易被发现。 战士们简单地清理了场地，搭建了几个临时的窝棚，又在林子外围设置了明暗哨。 吃过午饭，短暂的休息之后，训练就开始了。 林楚生并没有搞什么复杂的队列操练，而是直接从最实用的科目入手。 “老周！”林楚生喊道。 “到！”老周应声出列。 “你负责带几个人，把缴获的那些还能用的步枪挑出来，检查一下，然后教教那些新兵，怎么瞄准，怎么射击，怎么保养枪支。子弹省着点用，先练空枪击发和据枪瞄准。” “是！”老周领命，带着几个新兵去了旁边一块空地。 “二愣子！李飞！” “到！” “你们俩，带着掷弹筒组，找个开阔点的地方，再练练测距和角度修正。昨晚虽然打中了，但还是有点蒙的成分。这玩意儿是咱们的宝贝，必须练得精！” “好嘞！”二愣子扛起掷弹筒，咧嘴一笑，“保证练成指哪打哪！” “其他人，跟我来！”林楚生带着剩下的老兵，开始进行小队协同作战的演练。利用树林的地形，练习搜索、警戒、掩护、交替前进等基本战术动作。 张浩云则负责机枪组的训练，讲解歪把子和捷克式的性能差异、射击要领和故障排除。 虽然只有三挺机枪，但这是他们最强的支援火力，必须确保关键时刻拉得出，打得响。 训练场上，口令声、拉动枪栓的咔嚓声、战士们的呼喝声此起彼伏，打破了山林的宁静。 虽然条件简陋，但战士们的热情很高。 刚刚经历了一场胜利，每个人都憋着一股劲，想要变得更强。 傍晚时分，训练暂时告一段落。 林楚生并没有让队伍完全与村子隔绝。 他让王老根带着几个战士，抬着一部分缴获的粮食和一些土匪搜刮来的布匹、日用品，送到了村长家。 “村长，这些东西，是从土匪窝里缴获的。 粮食咱们留一部分，剩下的，还有这些布匹杂物，就麻烦您分给村里受损失最重的乡亲们吧。”王老根按照林楚生的吩咐说道。 村长看着这些失而复得的东西，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这……这怎么好意思！长官们打了土匪，救了我们，我们还没报答……” “拿着吧，老哥。”王老根憨厚地笑道，“林长官说了，咱们黑虎纵队跟乡亲们是一家人，有东西就该分着点。以后，还得指望乡亲们多帮忙呢。” 这一下，更是赢得了上河村村民的交口称赞。 黑虎纵队不仅打仗厉害，还不抢不占，处处为老百姓着想，这跟他们以前见过的那些兵痞、土匪完全不一样！ 晚上，林楚生并没有闲着。他找到李飞，拿出纸笔。 “李飞，你识字，也会画画，帮我个忙。”林楚生道，“把咱们昨天晚上打土匪的事情，编成个简单易懂的故事，再配上几幅画。 就画咱们怎么摸进村，怎么炸掉土匪的机枪，怎么把‘过山风’从房顶上打下来，怎么救出乡亲们。 画得夸张点，热闹点，让老百姓一看就明白，一看就解气！” 李飞虽然有些纳闷，但还是点头答应：“好，纵队长，我试试。” 张浩云在一旁看着，若有所思。 他原本以为林楚生会像他以前接触的那些旧军官一样，要么只知道练兵打仗，要么就想着搜刮民财。 却没想到，林楚生不仅军事指挥能力出色，还很懂得如何争取民心，手段灵活，完全不拘泥于形式。 “林老弟，你这是……”张浩云忍不住问道。 林楚生笑了笑：“老张，跟老百姓讲那些大道理，什么主义，什么革命，他们听不懂，也不一定感兴趣。 不如就讲讲身边发生的事，讲讲咱们怎么打鬼子，怎么揍土匪，保护他们的家园。 让他们知道，谁是朋友，谁是敌人，这就够了。” 张浩云闻言，心中又是一动。 他想起自己以前在部队里，试图向士兵和接触到的民众宣传共运会的思想，引经据典，讲阶级，讲剥削，效果却并不理想。 很多人要么听得云里雾里，要么就敬而远之。 林楚生的方法，看似简单粗暴，却直指人心，更接地气，也更容易被这个时代的普通农民所接受。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外围警戒的战士匆匆跑了过来，神色有些紧张：“纵队长！张副队长！下河村的李叔派人来了，说是有紧急情况！” 紧急情况？”林楚生和张浩云对视一眼，心头都是一紧。难道是鬼子杀回来了？ “快！让他进来！”林楚生沉声道。 很快，一个穿着粗布短褂、气喘吁吁的年轻后生被带了进来，正是下河村李叔的侄子。 第55章 情报网络 “林…林长官！”后生显然跑得很急，上气不接下气，“俺…俺叔让俺赶紧来报信！今天…今天下午，有鬼子进山了！” “鬼子？！”帐篷里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正在擦拭武器的二愣子等人也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竖起了耳朵。 “有多少人？往哪个方向去了？看清楚没有？”林楚生连忙追问，同时示意旁边的战士给后生递了碗水。 后生猛灌了几口水，缓了口气，急忙道：“人不少！俺躲在山坡上远远看着，黑压压的一片，估计得有…有上百号人！还带着…带着大炮！他们是从县城那边过来的，进了山口，没有去下河村，而是顺着西边那条山沟，往黑…黑瞎子沟那边去了！” “黑瞎子沟？”林楚生皱起了眉头，在脑海中搜索着附近的地图。黑瞎子沟距离他们现在的位置和原来的黑虎山基地，方向正好相反，是更西边的一片荒僻山林。 “他们是冲着什么去的？”张浩云问道。 “俺听村里人说，前些日子，好像有另一伙土匪在黑瞎子沟那边活动，抢过几次过路的客商。”后生回答，“鬼子看样子……像是去剿匪的。” 林楚生和张浩云再次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了然，也松了口气。 看来，是他们之前在下河村闹出的动静太大，惊动了县城的日军。 不过，日军显然还没搞清楚状况，把他们和黑瞎子沟那伙土匪混为一谈，所以派部队去那边清剿了。 “他娘的，这帮鬼子鼻子还挺灵，就是眼神不太好使。”二愣子咧嘴一笑，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纵队长，那咱们……”王老根看向林楚生，有些担忧，“要不要赶紧回黑虎山那边看看？万一鬼子扑空了，掉头回来……” 林楚生摆了摆手，沉思片刻，断然道：“不！我们不能回去！” “不回去？”王老根和几个老兵都有些不解。基地里还藏着他们仅有的那点家底呢。 “现在回去，风险太大。” 林楚生解释道，“第一，鬼子虽然暂时去了西边，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杀个回马枪？我们现在带着俘虏，行动不便，万一在路上被鬼子撞上，后果不堪设想。 第二，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上河村站稳脚跟，跟乡亲们建立起联系，这个时候撤走，等于前功尽弃，也会让乡亲们寒心。 第三，黑虎山基地位置隐蔽，鬼子就算搜山，也不一定能找到。 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存实力，利用这个时间差，抓紧练兵，巩固根据地。” 张浩云点了点头，补充道：“纵队长说得对。 敌情不明，贸然行动是兵家大忌。 而且，鬼子的大部队既然去了西边，我们这边反而相对安全了。 正好利用这个机会，把队伍的状态调整到最好。” 林楚生的目光扫过众人：“我知道大家担心基地。但是，我们现在不能因小失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我们这支队伍还在，根据地丢了可以再建，物资没了可以再抢！最重要的是人！” 他的话掷地有声，打消了战士们的疑虑。是啊，只要人在，枪在，什么都能夺回来！ “传我命令！”林楚生站起身，“全体都有，加强警戒！特别是通往西边黑瞎子沟方向的路口，多派暗哨，一旦发现鬼子动向，立刻回报！ 同时，训练不能停，强度要加大！尤其是夜间作战和山地伏击的科目，必须抓紧练熟！” “是！”战士们齐声应道，眼中重新燃起了斗志。 “另外，”林楚生又对那个报信的后生道，“你回去告诉李叔，还有下河村的村长，让他们通知赤卫队的弟兄们，这几天都警醒点，尽量不要出村，如果发现任何异常情况，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们。安全第一！” “哎！俺记住了，林长官！”后生用力点头，转身匆匆离去。 接下来的几天，上河村及其周边的气氛明显紧张了起来。 虽然日军主力去了西边，但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有小股的侦察兵摸过来。 黑虎纵队的战士们白天加紧训练，晚上则轮流站岗放哨，警惕性提到了最高。 训练的重点，也根据新的情况做了调整。 林楚生亲自带着老兵，反复演练如何在山林中设伏、如何利用地形隐蔽接敌、如何快速转移阵地。 老周的神射手训练也更加严格，他要求每个士兵不仅要打得准，还要打得快，并且学会在复杂环境下选择最佳射击位置。 二愣子和李飞的掷弹筒小组，则开始练习夜间发射和对移动目标的概略射击，虽然榴弹有限，不能实弹打太多，但操作流程和协同配合必须练到滚瓜烂熟。 与此同时，林楚生并没有忘记巩固与村民的关系。 他知道，光靠军事上的强大是不够的，尤其是在敌后，群众的支持才是生存和发展的根本。 白天训练间隙，他会安排一些战士，轮流去村里帮助村民干些力所能及的农活，比如挑水、劈柴、修补被土匪破坏的房屋篱笆。 起初，一些村民还有些拘谨，不太敢劳烦这些“当兵的”。但战士们态度和蔼，干活也实在，一来二去，大家就熟络起来了。 尤其是王老根、刘大壮这些本身就出身农家的老兵，跟村民们很有共同语言，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二愣子虽然有时候笨手笨脚，但也闹出不少笑话。 一次他帮着一个大娘挑水，结果半路上脚下一滑，摔了个四脚朝天，两桶水洒了大半，惹得周围的村民和战士们哈哈大笑。 他自己也嘿嘿傻笑着爬起来，挠着头又去重新打水，那憨厚的样子反而让村民们觉得格外亲切。 李飞画的那些“连环画”，也被林楚生让识字的战士拿到村头的大槐树下，对着围拢过来的村民们“说书”。 战士用最朴实的语言，把黑虎纵队夜袭祠堂、痛打“过山风”、解救乡亲们的故事讲得绘声绘色，再配上李飞那虽然简单却很形象的图画，引得村民们阵阵叫好，掌声不断。 孩子们更是把这些画传来传去，视若珍宝。 通过这些潜移默化的方式，黑虎纵队在村民心中的形象，从最初的“救命恩人”，逐渐变成了“自家人”、“保护神”。 村民们也更加主动地为队伍提供各种帮助，送些自家种的蔬菜、偷偷打来的野味，或者提供一些关于附近地形、其他村落情况的信息。 赤卫队的情报网络，也在这种互信的基础上，悄然铺展开来。 第56章 火力侦察 队伍按照林楚生重新制定了战斗班的编制，分成了三个战斗班。 一班长由经验丰富的王老根担任，二班长则是二愣子，而新晋的三班长，正是被林楚生寄予厚望的神射手老周。 现在的战斗班分为，机枪手搭配一个副射手和弹药手，3人一组，每个班一门掷弹筒，虽然现在只有两门，搭配一位弹药手，2人一组，携带15发榴弹。 冲锋手一名，携带c96冲锋手枪 ，班长一人，班副一人佩戴c96，步兵4人，实行12人的大班制。 冲阵，支援，拔点全都安排到位。 征战兵工厂生产的压缩饼干和简单医疗包也已经生产出来，随后郝不凡开始生产新的一批新的武器，中正步枪，100把\\7天。 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上河村 一个年轻的赤卫队成员急匆匆地跑到林楚生面前，语气中透着激动：“林长官！我们刚从县城回来，听说了一个大消息！” “什么消息？”林楚生停下手中的训练，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我们看到县城里有脚盆军押解着一大批囚犯，往东边的某个山去！”年轻人喘着气，似乎还没缓过来劲。 “囚犯？”林楚生心中一震，眉头微微皱起。“你们确定是囚犯？” “是的！他们身上都穿着囚衣，手脚都被锁着，押送的军队也不少，听说是准备去那边执行什么命令。”年轻人回答。 林楚生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念头。 他知道，囚犯中可能有不少是被抓的村民，或者是被土匪掳走的无辜者。 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或许可以趁机救出他们。 “我们得去看看。”林楚生果断地说道。“张浩云，带上几个人，准备侦察一下情况。” 张浩云点头，立刻召集了几名战士，准备出发。 林楚生则对赤卫队的成员们说道：“你们继续留在村里，保持警戒，确保村子的安全。 如果有任何动静，随时通知我们。” “明白！”赤卫队成员们齐声应道，脸上流露出坚定的神情。 不久后，林楚生和张浩云带着几名战士，悄悄向东边的山脉靠近。 一路上，他们小心翼翼，尽量避免发出声响。 随着距离的拉近，隐约可以听到远处传来的喧闹声。 “前面就是他们的营地。”张浩云低声说道，指着不远处的山坡。 林楚生点了点头，示意大家停下。 他们躲在一棵大树后，透过树叶观察着营地的情况。 果然，脚盆军的士兵在营地内忙碌，押解的囚犯被关在一个临时搭建的牢笼里，神情恍惚，显然经历了不少折磨。 林楚生看着不小的营区，看来这里是脚盆军临时关押囚犯的地方，营区的防卫倒是不多，但不能盲目下去，看了一下距离，差不多掷弹筒能够到，林楚生取下掷弹筒就要准备攻击，张浩云震惊。 “纵队长！咱们就4个人你要干嘛？”但是张浩云还是说晚了，两发速射，一发精准落在卫兵身旁，一名脚盆军当场被炸死，另一发落到了营区内没炸死任何人。 但那巨大的爆炸声和腾起的烟尘，却像是一块巨石投入了平静的池塘，瞬间将整个营地搅得天翻地覆。 凄厉的警报声刺破了山谷的宁静，营地里人影攒动，鬼子的叫骂声、命令声、伤兵的惨叫声混杂在一起。 两挺被安置在简易沙包工事后的九二式重机枪，像是受惊的野兽般，胡乱地朝着四周的山林坡地喷吐着火舌，子弹“嗖嗖”地从林楚生他们头顶掠过，打得树枝噼啪作响，碎叶纷飞。 营房的门被猛地撞开，几十个刚刚还在睡梦中或者休息的脚盆军士兵，衣衫不整、慌乱地冲了出来，有的甚至连步枪都没拿稳。 其中有几个人反应稍快，连滚带爬地冲向营地边缘的一个土坑林楚生眼神一凝，那里居然架着一门92式步兵炮。 “走！”林楚生没有丝毫恋战的意思，对着身旁的张浩云和另外两名战士打了个撤退的手势。 他没有选择原路返回，那条路相对隐蔽，但也意味着速度较慢。 他反而带着三人，沿着靠近大路的山坡边缘，快速而谨慎地移动。 张浩云此刻的心情，简直如同翻江倒海。 就在刚才，林楚生取下掷弹筒，几乎没有任何预兆地就发射了榴弹时，他差点惊呼出声。 他们只有四个人！深入敌后，面对至少几十个鬼子，还有重机枪和迫击炮，纵队长居然主动开火？！这简直是疯了！ 可当看到山下营地瞬间陷入的混乱，以及林楚生脸上那副胸有成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时，张浩云又隐隐明白了什么。 这两炮，看似鲁莽，实则是经过精心计算的试探！用最小的代价，瞬间激发了敌人最真实的反应，暴露了他们的兵力分布、火力配置、反应速度，甚至是指挥体系的混乱程度！ 仅仅两发榴弹，就达到了寻常侦察小队冒着巨大风险、耗费数小时也未必能完全摸清的效果。 这一刻，张浩云看着林楚生那年轻却显得异常沉稳的背影，心中除了震惊，更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敬畏。 这个年轻人，他的战术思维，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所能理解的范畴。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勇猛或者经验丰富能够解释的了，这是一种近乎妖孽般的战场直觉和算计！ 几人沿着山坡快速移动了大约十来分钟，前方传来了汽车引擎的轰鸣声。 转过一个弯，视野豁然开朗，只见不远处的土路上，五辆土黄色的日产军用卡车扬起滚滚烟尘，正朝着囚犯营地方向急速驶来。 卡车的车厢里，隐约可见影影绰绰的钢盔和步枪。 林楚生抬起手腕，看了一眼那块从土匪“过山风”身上缴获来的、此刻依然精准走时的自动手表。 “从我们开火，到鬼子增援抵达路口，大约需要三十分钟。” 他语气平静，仿佛刚才只是进行了一场沙盘推演，“走吧，回去，好好商量一下，这块送上门的肥肉，怎么吃！” 直到这时，张浩云才彻底恍然大悟。 林楚生这两炮，不仅是为了侦察，更是为了测试脚盆军的支援时间，若是自己带着一个这一个排趁敌人立足不稳就直接开大了，他完全没想到敌人会支援，而且来的如此之快。 而他从决定开打之前就已经把所有的可能都考虑到了，这战略眼光和远见真的是一个十多岁孩子能想到么？ 四人加快了脚步，借着山林和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返回了位于上河村西侧山脚下的临时营地。 营地里，篝火已经熄灭，只留下一点微弱的红光。 战士们大多已经和衣而睡，只有外围的哨兵还在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林楚生没有惊动大家，直接将张浩云、王老根、二愣子和老周叫到了他的临时窝棚里。 昏暗的马灯下，林楚生将侦察到的情况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临时囚犯营，估计关押着上百人，守卫兵力大约一个排三四十，装备有两挺重机枪和至少一门步兵炮，营地防御工事简陋，但位置相对开阔。 鬼子的增援部队有五卡车，人数估计在一个步兵小队到两个小队之间五十到一百人，携带有轻机枪等武器，三十分钟内可以抵达。 第57章 艰巨任务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也就是说，我们只有不到半小时的时间，要敲掉鬼子的营地，救出人，还要安全撤出来。” “半小时……”王老根嘶哑着嗓子开口，“纵队长，这时间太紧了。 鬼子有重机枪和炮，硬冲伤亡肯定小不了。 就算打下来，带着上百号刚救出来的老乡，怎么撤？鬼子援兵一到，咱们就得被堵在山里。” “所以，关键在于阻击。”林楚生的手指点在了连接县城和营地方向的那条土路上，“必须有人把鬼子的援兵死死地拖住，给我们争取时间。” 他的目光落在了王老根身上。 王老根瞬间明白了林楚生的意思，腰杆下意识地挺直了。 “老王，”林楚生看着这位经验最丰富的老兵，“一班的底子最好，老兵最多。 我再把刚组建起来的赤卫队里那十几个小伙子交给你，狗蛋他们虽然没上过真家伙，但都是附近山里长大的，熟悉地形，胆气也足。你带着他们，去这条路旁边的山坡上设伏。” 他加重了语气，手指在草图上用力划了一下：“记住，一定要沉住气，把鬼子放近了打！ 打他们的头车，打他们的机枪手和军官！鬼子人多，火力猛，你们的任务不是消灭他们，是拖延！ 一旦他们的掷弹筒或者重机枪展开，你们就危险了。 不要恋战，打几下就得撤，利用地形跟他们周旋，能拖多久拖多久！” 林楚生伸出手，用力拍在王老根粗糙结实的肩膀上，掌心传来的力量让老兵的身躯微微一震。 “老王！这次行动，你这边的阻击是重中之重！我们能不能顺利救出人，能不能安全撤回来，全看你能不能把鬼子的援兵死死按在那里！弟兄们的命，还有那些被关押的老乡的命，很大一部分都系在你身上了！” 一股沉甸甸的责任感压在了王老根的心头，他黝黑的脸膛因为激动和决心而微微涨红。 他没有多余的话，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沉声道：“纵队长，你放心！只要俺王老根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让一个小鬼子轻松过去！保证完成任务！” “好！”林楚生收回手，眼神中充满了信任，“弹药，我给你双份基数！手榴弹也多带！赤卫队那边，我会让狗蛋他爹再动员些村民，帮你们运送弹药，传递消息。” 接着，他看向二愣子和老周：“二愣子，你的二班；老周，你的三班。带上所有的掷弹筒和榴弹，跟我走！我们的任务，是端掉鬼子的营地，把人救出来！” 二愣子一听要打主攻，眼睛顿时亮得像灯泡，使劲一拍胸脯：“好嘞！纵队长！保证把鬼子的乌龟壳给它炸烂！” 老周则依旧冷静，只是握着步枪的手更紧了些，点了点头：“明白。” 张浩云看着林楚生有条不紊地布置着任务，心中再次翻腾。 这完全是一场豪赌，用有限的兵力，在极短的时间内，同时进行攻坚和阻击两场高难度的战斗。 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可能导致全盘崩溃。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林楚生的计划虽然大胆，却并非鲁莽。 他精确地计算了时间，利用了鬼子被惊扰后的混乱，抓住了敌人增援部队尚未完全展开的空隙，将有限的兵力用在了刀刃上。 “张政委，”林楚生转向张浩云，“你跟着主攻队，你的任务也很重要。 冲进营地后，尽快找到关押囚犯的地方，组织他们撤离。 这些人受了不少苦，情绪可能不稳定，需要有人安抚和指挥。这方面，你比我们都在行。” 张浩云定了定神，郑重地点头：“放心，我会尽力组织好他们。”他明白，这不仅是一次军事行动，更是一次争取民心的绝佳机会。 救出这些受苦的百姓，黑虎纵队的名声将彻底在这片土地上打响。 “所有人都清楚自己的任务了吗？”林楚生环视众人。 “清楚了！”几人齐声应道，声音中充满了决绝。 “好！”林楚生猛地一挥手，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检查武器弹药，轻装出发！目标，东山囚犯营！出发！” 命令下达，整个临时营地瞬间活了过来。战士们悄无声息地起身，检查枪支，往身上塞满弹药和手榴弹。 王老根找到了一班的战士和闻讯赶来的狗蛋等赤卫队成员，低声交代着任务和注意事项。 赤卫队的年轻人脸上混合着紧张、兴奋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委以重任的激动。 狗蛋紧紧握着一支老旧的汉阳造，手心全是汗，却努力挺直了胸膛。 二愣子和老周则各自召集了自己的班组，战士们将两门掷弹筒仔细地包裹好，榴弹手则将沉甸甸的榴弹小心翼翼地装进特制的布袋里。 张浩云深吸一口气，检查了一下腰间的驳壳枪和几个备用弹匣。 他看了一眼林楚生，那个年轻的纵队长此刻正站在窝棚外，望着东方漆黑的山峦，夜风吹动着他有些凌乱的头发，身影在微弱的星光下显得格外坚定。 两支队伍很快集结完毕，像两条无声的溪流，融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王老根带着一班和赤卫队，借着对地形的熟悉，绕向北侧，直插那条连接县城的土路。 林楚生则带着二班、三班和张浩云，沿着山脚的阴影，悄然摸向东边那座关押着上百名囚犯、也布满了危险的山谷。 夜色深沉，杀机暗藏。 一场关系到黑虎纵队未来命运，也关系到上百条无辜生命的战斗，即将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骤然打响。 山风呜咽，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血与火而低语。 通往囚犯营的土路像一条蜿蜒的黄蛇，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潜伏。 路旁的半山坡上，草木茂密，怪石嶙峋，正是天然的伏击阵地。 王老根趴在一块半人高的岩石后面，冰冷的石头触感让他更加清醒。 他眯着眼睛，仔细观察着山坡下的道路，以及对面坡上的情况。 他选择的伏击点非常刁钻。这里是一个缓坡转弯处，路面相对狭窄，不利于车辆快速通过和展开。 山坡上植被茂盛，提供了良好的隐蔽，而且坡度适中，既能有效发扬火力，又方便在情况不利时快速后撤，没入更深的山林。 一班的老兵们已经按照他的指令，分散隐蔽在各个有利位置。 两挺歪把子机枪被安置在能够交叉覆盖路面的地方，枪口用草叶简单做了伪装。 步枪手们则占据了视野开阔的射击点，子弹已经上膛，手指搭在扳机护圈上，只等命令。 十几个赤卫队的年轻人则被安排在老兵们的侧后方，位置相对安全一些。 他们大多只有老旧的汉阳造或者鸟铳，甚至还有人拿着大刀和长矛。 王老根反复叮嘱过他们，主要任务是壮大声势，保护侧翼，非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暴露自己，更不要胡乱开枪。 第58章 打! 林楚生带着二班和三班的战士，如同鬼魅般再次潜回了东山囚犯营对面的山坡。 夜色如墨，只有营地里那几盏刺眼的探照灯，如同恶魔的眼睛，不安地扫视着周围的黑暗，将铁丝网内外的地面切割成明暗相间的诡异图案。 山坡下，那几辆先前停放的日产卡车已经不见踪影，显然是返回县城或者另有任务去了。 营区内的气氛明显比刚才紧张了许多。 或许是先前那两发突如其来的榴弹起了作用，脚盆军的巡逻队明显加强了，两队士兵端着枪，沿着铁丝网内侧来回走动，脚步声在寂静的山谷里显得格外清晰。 探照灯的光柱时不时地掠过林楚生他们潜伏的位置，逼得战士们不得不把身体压得更低，几乎与冰冷的地面融为一体。 “妈的，跟探照灯耗上了。”二愣子压低声音嘟囔了一句，脑袋埋在手臂弯里，只露出一双眼睛警惕地盯着下方。 林楚生没有理会他的抱怨，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仔细观察着营地内的每一个细节。 他看到了那两挺被沙包半掩着的九二式重机枪，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不同的方向，构成了交叉火力。 更让他心头一凛的是，营地边缘那个土坑里的九二式步兵炮，虽然炮衣还盖着，但旁边堆放的弹药箱和隐约可见的人影，说明这门炮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老周。”林楚生侧过头，声音压得极低。 “在。”老周挪动了一下身体，凑近了些。 “看到那两挺重机枪和那门炮了吗？”林楚生用下巴指了指方向，“你们三班，主要任务就是敲掉它们！尤其是那门炮，绝对不能让鬼子摸到！一旦那玩意儿开火，咱们今天谁也别想囫囵着回去！” 老周的脸色在黑暗中显得异常凝重，他知道这副担子的分量。 “明白。”他只吐出两个字，但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 他随即安排两个枪法最好的老兵被他指定专门负责盯死那门步兵炮，一旦有鬼子靠近，必须第一时间开火。 捷克式轻机枪被安置在一个视野极佳、又能提供一定掩护的岩石缝隙里，枪口对准了左侧那挺威胁最大的重机枪。 其余的步枪手也各自找到了射击位置，将枪口对准了另一挺重机枪和营地内的其他可疑目标。 林楚生看着老周有条不紊地布置，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又看向另一边的二愣子：“二愣子，你们二班，看到那个最大的营房没有？就是鬼子睡觉的那个地方。” “看见了，纵队长！跟个大闷罐似的。”二愣子咧嘴，露出一口白牙。 “你们班那挺歪把子，给我对准它的正门！还有那几个窗户！一会儿打起来，只要有人敢从里面冲出来，就给我狠狠地扫！” 林楚生语气带着一股狠劲，“掷弹筒，李飞！你跟着二班行动，听二愣子指挥，先给我照着那营房门口轰两发，炸不死也得把他们炸懵！剩下的榴弹，优先招呼鬼子扎堆的地方！” “是！”李飞应道，检查了一下背着的掷弹筒和装着榴弹的布袋。 “另一门掷弹筒，老周你带着，”林楚生转向老周，“配合你的机枪，优先压制鬼子的重火力点。记住，咱们的榴弹不多，省着点用，打就要打在七寸上！” “放心，纵队长。”老周应道。 林楚生目光扫过潜伏在身边的二十多个战士，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紧张，但更多的是一种压抑的兴奋和决绝。 他抬起手腕，借着远处探照灯扫过的一丝余光，看了一眼那块从“过山风”手上缴获的自动手表。时针指向凌晨一点。 “现在是凌晨一点，”林楚生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战士耳中，“原地潜伏，检查武器弹药，尽量休息，养足精神。 两个小时后，凌晨三点整，准时发动攻击！” 命令下达，山坡上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夜风吹过树梢发出呜呜的声响，以及远处营地里偶尔传来的几声模糊的口令。 时间仿佛凝固了。两个小时的等待，对于即将投入生死搏杀的战士们来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战士们默默地检查着自己的武器，拉开枪栓又轻轻合上，确认子弹上膛，把一枚枚手榴弹的拉环用布条缠好，防止意外挂响。 林楚生靠在一棵树干上，闭着眼睛，脑海里飞快地将整个行动计划又过了一遍，推演着可能出现的各种意外和应对方案。他能感觉到身边战士们粗重的呼吸声和压抑的心跳。 张浩云就趴在林楚生不远处，他看着这个比自己年轻许多的纵队长，心中百感交集。 从最初的怀疑、试探，到如今的敬佩甚至隐隐的依赖，这个年轻人的身上仿佛有一种魔力，总能在最危急的关头，做出最精准、最大胆的决策。 这次行动，无疑又是一次豪赌，但他却从林楚生的眼神里，看不到丝毫的犹豫和退缩。 “林老弟，”张浩云低声开口，“有把握吗？” 林楚生睁开眼，黑暗中，他的眸子亮得惊人。 “打仗哪有十足的把握？不过，”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咱们也不是吃素的。 鬼子现在是惊弓之鸟，咱们心气正盛，又是有心算无心，赢面至少有七成。” 他拍了拍张浩云的肩膀：“老张，一会儿冲进去，救人的事就拜托你了。 记住，先稳住他们的情绪，告诉他们是我们黑虎纵队来救人了，让他们听指挥，尽快撤离。” “我会的。”张浩云点头。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山谷里的雾气似乎更浓了些，将探照灯的光柱都染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远处的天际，依旧是深沉的黑，看不到一丝黎明的迹象。 林楚生再次看了一眼手表，时针、分针和秒针，即将重合在数字“3”上。他深吸一口气，缓缓举起了右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手上，心跳仿佛都漏了一拍。 当林楚生的手猛地向下一挥时，死寂的山坡瞬间被撕裂！ “打！” 一声低吼，如同惊雷炸响！ 刹那间，山坡上火光迸射！ 老周手下的捷克式轻机枪率先发出了怒吼，清脆而富有节奏的点射声如同死神的镰刀，精准地扫向左侧那个还在徒劳扫射的重机枪阵地。 曳光弹划破夜空，瞬间将那里的沙包和人影笼罩。 几乎同时，两名负责盯防步兵炮的步枪手也扣动了扳机，子弹带着尖啸扑向炮位附近几个刚刚被惊动、试图跑向大炮的鬼子身影。 另一侧，二愣子班里的歪把子机枪也咆哮起来，沉闷的“咚咚咚”声响彻山谷，密集的弹雨如同泼水般覆盖了鬼子营房的正门和窗户，木屑和玻璃碎片四处飞溅。 第59章 救人 紧接着，两声尖锐的呼啸响起！ “咻——轰！” “咻——轰！” 李飞和老周手下的掷弹筒手几乎同时发射了榴弹。 一发准确地落在了营房门口，爆炸的气浪将木门炸得粉碎，火光中隐约可见里面的人影东倒西歪。 另一发则砸在了右侧那挺重机枪的旁边，虽然没有直接命中，但剧烈的爆炸和飞溅的弹片也让那里的鬼子机枪手手忙脚乱，火力顿时哑了下去。 步枪的射击声如同炒豆般密集地响起，战士们按照事先分配好的目标，朝着营地内一切活动的目标倾泻着火力。 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刚刚还处于高度戒备状态的日军营地瞬间陷入了灭顶之灾般的混乱！ 凄厉的警报声再次响起，但这次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探照灯的光柱疯狂地乱晃，随即在一阵精准的步枪射击后，其中一盏“啪”地一声熄灭了，紧接着是第二盏。 营地大部分区域顿时陷入了更深的黑暗，只有爆炸的火光和枪口的焰火忽明忽暗地闪烁。 鬼子的叫骂声、军官的嘶吼声、伤兵的惨叫声、子弹打在沙包和泥土上的噗噗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混乱而血腥的交响乐。 营房里残存的鬼子被密集的火力死死压制住，偶尔有不怕死的想冲出来，立刻就被歪把子机枪扫倒在地。 幸存的重机枪手试图还击，但在捷克式精准的点射和时不时落下的榴弹威胁下，只能断断续续地胡乱扫射，根本无法形成有效压制。 山坡上，林楚生的战士们士气高昂，射击节奏沉稳而精准。 “打得好！”二愣子兴奋地大喊，一边操纵着歪把子，一边还不忘给旁边的步枪手鼓劲，“给老子狠狠地打！让这帮狗娘养的知道厉害！” 林楚生冷静地观察着战场，迅速评估着战况。鬼子的抵抗正在减弱，初步的火力压制已经奏效。 “老周！掷弹筒！再给那门炮附近来一发！别让鬼子靠近！”林楚生大声命令道。 “咻——轰！” 又一发榴弹准确地落在了步兵炮附近，爆炸的火光映照出几个倒在地上的鬼子身影。 时机已到！ “二班！三班！留下机枪和掷弹筒继续压制！其他人，跟我上！”林楚生抽出腰间的驳壳枪，猛地一挥手，“冲进去！救人！” 十几个身影如同猎豹般从潜伏点跃起，借着夜色和爆炸火光的掩护，朝着营地侧面被炸开的铁丝网缺口猛扑过去！ 喊杀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先前枪炮声的单一节奏。 林楚生一马当先，手持驳壳枪，猫着腰，利用地面上被炸出的弹坑和散落的杂物作为掩护，飞快地冲向铁丝网的缺口。 张浩云紧随其后，他的任务是救人，但此刻也握紧了手中的枪，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山坡上的火力支援没有丝毫减弱。 老周指挥着捷克式轻机枪和几名步枪手，死死地压制着残存的日军火力点，尤其是那门步兵炮的方向，任何试图靠近的身影都会招来精准的射击。 二愣子的歪把子则像个不知疲倦的疯子，持续不断地朝着营房门口和窗口倾泻着弹雨，偶尔还会兴奋地吼上两嗓子，声音在枪炮声中显得格外亢奋。 “冲啊！” “杀鬼子！” 战士们呐喊着，如同下山的猛虎，迅速通过了铁丝网的缺口，冲入了混乱不堪的营地。 营地内部比想象中更加狼藉。爆炸的火光、燃烧的帐篷、倒塌的木架、随处可见的弹坑和血迹，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和血腥味。 几个侥幸未死、试图抵抗的鬼子士兵，刚从掩体后探出头，就被冲在前面的战士用密集的子弹打了回去，或者直接被一颗甩过去的手榴弹炸上了天。 “小心！左边！”一名战士眼尖，发现一处倒塌的帐篷后有黑影晃动，抬手就是一梭子。 “噗噗噗！”子弹打在帆布和泥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里面传来一声闷哼，再没了动静。 战斗进入了残酷的近距离搏杀阶段。 战士们分成几个小组，互相掩护，逐个清理着营地内的残余抵抗。枪声、手榴弹爆炸声、日语的惨叫声和汉语的怒吼声此起彼伏。 林楚生并没有恋战，他的目标非常明确，囚犯！ 他一边开火掩护，一边大声命令：“张政委！去找关人的地方！其他人，清理两翼，掩护政委！” “跟我来！”张浩云应了一声，带着两名战士，凭借着之前侦察的记忆，朝着营地角落那个用粗木头和铁丝临时搭建的牢笼冲去。 牢笼的位置相对偏僻，刚才的炮火似乎没有直接波及到这里。 但巨大的爆炸声和激烈的枪战，显然已经让里面的囚犯惊恐万分。 当张浩云他们冲到近前时，看到的是一张张惊恐、茫然、又带着一丝微弱希冀的脸。 上百号人挤在狭小的空间里，许多人衣衫褴褛，身上带着伤，眼神空洞，如同惊弓之鸟。 “乡亲们！别怕！我们是黑虎纵队的！是来救你们出去的！”张浩云一边大声喊着安抚，一边示意战士用枪托或者刺刀去砸牢笼的木门锁。 “黑虎纵队？” “是打土匪的那个黑虎纵队？” “我们有救了？真的有救了？” 人群中响起一阵骚动，原本死寂的眼神里，渐渐燃起了光芒。 一些人激动地哭了起来，一些人则用力地拍打着牢门，想要早点出来。 “乡亲们！听我说！”张浩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盖过嘈杂，“一会儿门开了，大家不要乱！听指挥！跟着我们的人走！我们会带大家冲出去！保持安静！跟着走！” “咔嚓！”一声脆响，简陋的木锁被砸开了。 牢门被猛地拉开，一股混杂着汗臭、血腥和绝望的气味扑面而来。 “出来！快！跟着我们走！往西边山坡上撤！快！”张浩云指挥着战士，开始组织囚犯们撤离。 然而，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 长时间的关押和惊吓，让许多囚犯的身体和精神都处于崩溃的边缘。 有些人腿脚发软，根本走不动路；有些人则因为过度激动或者恐惧，反而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还有些人则不顾一切地往外冲，场面一度有些失控。 “都别慌！排好队！能走的互相搀扶着！快！”张浩云急得满头大汗，一边疏导人群，一边还要警惕着周围可能出现的敌人。 就在这时，营地另一侧突然响起了密集的枪声和鬼子的吼叫声！ “八嘎呀路！顶住！给我顶住！”一个带着日语口音的嘶哑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第60章 炮击 林楚生眼神一凛，他知道，是鬼子残余的兵力在组织反扑了！ 大约十几个鬼子兵，在一个曹长的指挥下，依托着几处尚未被完全摧毁的掩体，开始朝着牢笼这边和铁丝网缺口方向进行疯狂的反扑射击。 一挺歪把子机枪也被他们架了起来，开始“哒哒哒”地喷吐火舌。 “妈的！还敢还手！”二愣子在山坡上看得真切，调转枪口就朝着那挺刚响起的机枪扫了过去。 但鬼子也学乖了，利用掩体打得很刁钻，二愣子的火力一时间竟没能完全压制住。 子弹嗖嗖地从正在撤离的囚犯头顶飞过，打在旁边的木桩和地面上，激起一阵阵尘土。 几个跑在后面、动作稍慢的囚犯不幸中弹，惨叫着倒了下去。人群顿时又是一阵恐慌和混乱。 “掩护！快掩护！”林楚生大吼，指挥着身边的战士利用地形还击。 战斗再次变得胶着起来。鬼子的反扑虽然人数不多，但占据着有利地形，而且显然是困兽犹斗，打得异常凶狠。 林楚生他们既要组织囚犯撤离，又要分出兵力压制鬼子的反扑，一时间压力倍增。 “纵队长！鬼子火力有点猛！咱们得想办法敲掉那挺机枪！”一名战士猫腰跑到林楚生身边，焦急地说道。 林楚生看了一眼手表，距离他们发动攻击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分钟！王老根那边的阻击战恐怕也已经打响了。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李飞！”林楚生朝着山坡方向大喊，“掷弹筒！看到那挺叫唤的歪把子没有？给我把它炸哑了！” “收到！”山坡上传来李飞的回应。 片刻之后，“咻”的一声尖啸，一发榴弹拖着尾烟，准确地朝着鬼子机枪阵地方向飞去。 “轰！” 一声巨响，火光冲天而起，那挺歪把子的射击声戛然而止。 “干得漂亮！”林楚生精神一振，“冲！压上去！把这股鬼子彻底解决掉！” 趁着鬼子机枪被炸掉、火力出现空档的瞬间，几名战士如同猛虎下山，端着枪就冲了上去。 一阵激烈的近距离交火和手榴弹爆炸声后，鬼子的反扑被彻底粉碎。 那个带头指挥的曹长，也被一名眼疾手快的战士用驳壳枪当场击毙。 营地内的枪声渐渐稀疏下来。 “快！所有人！抓紧时间撤离！”林楚生顾不上检查战果，大声催促着。 张浩云带着最后一批囚犯，在家底战士的搀扶和催促下，踉踉跄跄地朝着铁丝网缺口跑去。 许多囚犯一边跑一边回头望，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真的逃离了魔窟。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隐约的、更加激烈的枪炮声，从西边连接县城的山谷方向传来！ 林楚生的心猛地一沉。 是王老根他们和鬼子援兵交上火了！而且听这动静，战斗异常激烈！ 时间，真的不多了！ “快！快！快！”林楚生不断地催促着，同时命令山坡上的火力组开始交替掩护，准备撤退。 然而，就在胜利的曙光似乎即将驱散黑暗之际，一声尖锐、撕裂空气的呼啸如同死神的镰刀，瞬间划破了山谷的短暂宁静，惊得林楚生全身汗毛倒竖！ 这不是掷弹筒，也不是步兵炮！这声音……是重炮！鬼子的重炮！ “趴下！！”林楚生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几乎变形。 但他的警告还是晚了一步。 “轰——！！！” 一发沉重的炮弹，带着毁灭的气息，精准地砸入了刚刚冲出牢笼、正向山坡涌去的人群之中！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吞噬了一切！炽热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手，将脆弱的人体轻易掀飞、撕裂。 血肉、残肢、破布混杂着泥土冲天而起，又如下雨般落下，将周围的一切染成恐怖的猩红。 林楚生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在后背，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掀飞出去，像个破麻袋一样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 脑袋嗡嗡作响，耳朵里只剩下尖锐的耳鸣，世界仿佛瞬间失去了声音。 他顾不得检查自己是否受伤，也顾不得浑身的剧痛和眩晕，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挣扎着爬起来。 眼前的一幕让他目眦欲裂，刚才还活生生的人群，此刻已变成一片修罗地狱。 幸存者在烟尘中哭喊、挣扎，伤者的哀嚎撕心裂肺。 “跑！快往山上跑！进林子！快！！”林楚生扯着沙哑的嗓子，对着那些惊魂未定、呆立当场的人们狂吼，“这是鬼子的校射！马上会有更多炮弹砸下来！不想死的就快跑！” 死亡的威胁终于压过了恐惧和茫然。 幸存的囚犯和战士们如梦初醒，爆发出求生的本能，连滚带爬地朝着西侧山坡上的树林疯跑而去。 空中，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嗖嗖”声再次逼近，如同催命的符咒。 “轰！轰！” 这一次，两发炮弹落在了稍远处的营房位置。 其中一发精准命中，将那座最大的木质营房炸得粉碎，木屑和瓦砾如同天女散花般四散飞溅。 巨大的冲击波甚至让山坡上的林楚生都感到脚下的大地在震颤。 紧接着，更多的炮弹如同冰雹般，毫无规律却又密集地砸了下来。 有的落在空地上，炸出巨大的弹坑；有的则再次不幸地落入奔逃的人群中，每一次爆炸都意味着生命的消逝。 林楚生已经冲上了山坡，身边的战士们也纷纷跟上，他们一边开枪还击着营地方向可能残存的敌人，一边拉扯、呼喊着那些跑得慢的囚犯。 “快！快进林子！找掩护！”林楚生大喊着，指挥着混乱的人流。 他亲眼看到，一名刚才还跟在他身边、奋力冲杀的年轻战士，被一发近距离爆炸的炮弹掀起的冲击波和弹片击中，整个人瞬间化作一团模糊的血肉，连完整的尸首都未能留下。 林楚生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悲痛直冲头顶，他捏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然后狠狠一拳砸在自己身旁一颗大树的树干上，发出一声闷响。坚硬的树皮硌得他指骨生疼，但这疼痛却远不及心口的绞痛。 这边的炮击似乎暂时停止了，也许是鬼子的炮兵在调整诸元，也许是他们认为已经达到了杀伤效果。 但林楚生侧耳倾听，隐约听到更西边，王老根他们设伏的方向，似乎也有隐隐的炮声传来！ 不好！ 林楚生心中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王老根他们选择的伏击阵地，虽然利于隐蔽和发挥火力，但正如他之前担心的，那个位置相对开阔，尤其是对于来自县城方向的炮火来说，几乎是一个暴露在阳光下的靶子！如果鬼子动用了重炮对那个区域进行覆盖式轰炸…… “老根叔！”林楚生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第61章 强扭的瓜不甜 他猛地转头，对着刚刚带着三班主力撤上来的老周吼道：“老周！你们班留下一个人，带着还能动弹的乡亲们，立刻沿着这条路往回撤！快！”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身边仅剩的十几名战士，包括二愣子和他手下的几个人，以及老周班里剩下的战士，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其余的人，全都跟我来！去支援老根叔！必须快！” 此刻，林楚生是真的有些慌了。 不是害怕，而是一种对战友安危的极度担忧。 王老根和他手下的兵，还有那些刚刚拿起武器的赤卫队小伙子，他们面对的可能不仅仅是鬼子的步兵，还有来自远方的重炮！那样的地形，一旦被重炮锁定，后果不堪设想！ “走！”林楚生不再犹豫，也顾不上去打扫已经残破不堪的战场，甚至来不及清点刚才炮击中的具体伤亡，带着身边的人，转身就朝着西边王老根设伏的方向狂奔而去。 战士们虽然同样疲惫不堪，甚至有些人身上还带着伤，但听到要去支援战友，没有一个人犹豫，默默地跟在林楚生身后，脚步沉重却异常坚定。 山路崎岖，夜色依然浓重。他们刚刚冲出囚犯营所在的山谷，进入连接县城的那条主路附近的山林，西边隐约传来的炮声就彻底停歇了。 这突如其来的寂静，让林楚生的心揪得更紧了。 炮声停了，是战斗结束了？还是……王老根他们已经被……？他不敢再想下去。 “快点！再快点！”他催促着，自己也几乎是跑了起来，肺部如同火烧一般。 又往前奔跑了大约十来分钟，崎岖的山路在前方转了一个弯。就在这时，林楚生敏锐地察觉到前方林子里有动静！他猛地停下脚步，举起了手中的驳壳枪，厉声喝道：“谁？！” 身后的战士们也立刻反应过来，纷纷举枪警戒，一时间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黑暗中，几个人影晃动着，似乎也有些紧张。片刻后，一个略显沙哑、带着疲惫的声音试探着喊出了两个字：“闪电！” 是约定的口令！ 林楚生紧绷的神经猛地一松，狂喜涌上心头，他立刻回应道：“雷霆！” 随即，他听清了那个声音，是王老根！ “是老根叔！他们没事！”林楚生激动地喊了一声，也顾不上什么队形了，大步迎了上去。 黑暗中，王老根带着几个身影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借着微弱的星光，林楚生看到王老根的脸上、身上满是硝烟和尘土，军装被刮破了好几处，露出了里面被汗水浸透的衬衣，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但眼神却依旧锐利，看样子并没有受重伤。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战士和赤卫队成员，也大多是类似的模样，有人脸上还带着血迹，但精神状态似乎还好。 “老根叔！你没事！太好了！”林楚生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了王老根粗糙而布满老茧的手，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刚才炮弹炸那边，我还以为……” 王老根看着林楚生，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宽慰的笑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突然，林楚生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他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一软，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纵队长！” 王老根、二愣子、老周以及周围的战士们同时发出一声惊呼，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软倒下去的林楚生。 林楚生再次睁开眼睛时，首先袭来的是一股浓郁的草药味，混杂着淡淡的血腥气。 他动了动，试图坐起来，右腿立刻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让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别乱动！”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关切和一丝如释重负。 林楚生转过头，看到张浩云正坐在他床边的木墩上，手里拿着一份写满了字的纸，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但眼神却很亮。 他身上还穿着那身沾染了硝烟和尘土的军装，显然也是刚处理完事情，没来得及休息。 “老张……”林楚生的嗓子有些干哑，“我这是……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张浩云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凑近了些，仔细看了看林楚生的脸色，“你可算醒了！妈的，你都昏睡了一天一夜了，可把我们吓得够呛！” 林楚生这才注意到自己躺在一个简陋的窝棚里，身下铺着厚厚的干草，盖着一床有些年头的粗布被子。 他掀开被子一角，看到自己的右大腿被厚厚的绷带缠着，上面还用布条打了一个简易的止血结，显然是经过了初步的处理。 伤口处传来的阵阵钝痛提醒着他，自己确实挂彩了。 “我怎么……”他皱着眉头回忆，脑海里最后的画面是看到了老王。 “你大腿被弹片划了道大口子，流了不少血。” 张浩云解释道，“是二愣子他们几个把你一路背回来的。 好在伤口看着吓人，没伤到骨头，也没伤着要紧的血管，算是万幸了。” 林楚生松了口气，随即心头又是一紧，急忙问道：“任务呢？人救出来了吗？弟兄们……” 提到这个，张浩云的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既有欣慰，也有掩饰不住的沉痛。他重新拿起那张纸，语气低沉地汇报起来：“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了。我们成功端掉了鬼子的囚犯营，总共救出来六十七名被关押的同胞，其他的要么自己跑了，要么被脚盆军的跑 ……” “六十七个……”林楚生喃喃道，这个数字让他紧绷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 “大部分是附近村子的老乡，被鬼子抓去当劳工或者逼问情报的，有四十多个。” 张浩云继续说道，“他们大多都回家去了，不过，咱们救了他们，黑虎纵队的名声算是彻底在周边打响了，不少村民都主动送来了吃的用的，还有几个胆大的后生非要跟着咱们干。” “这是好事。”林楚生点了点头，民心所向，这是他一直强调的。 “剩下二十来个，是鬼子近期抓捕到的咱们龙国军人。” 张浩云顿了顿，看着林楚生，“成分比较复杂，有中央军的散兵，有地方保安团的，甚至还有两个亚绥军的。 经过我和老周初步甄别和谈话，有十一个人愿意留下来，加入我们黑虎纵队。 都是经历过战火、有底子的老兵，这对我们来说是很大的补充。” 十一个老兵！林楚生眼睛一亮，这绝对是意外之喜。现在队伍最缺的就是有经验的战斗骨干。 “那剩下的人呢？” “还有几个……”张浩云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有七八个人，觉得咱们……嗯，觉得咱们是‘土匪’，不愿意留下，想要自己去找部队或者回家。 我按照你的意思，强扭的瓜不甜，也没强留，给了他们一些干粮和几个大洋，让他们自己走了。” 林楚生对此表示理解。毕竟黑虎纵队现在名义上还是一支没有正规番号的武装，别人有疑虑也正常。 他现在最关心的，是自己队伍的损失。 “我们的人……伤亡怎么样？”他看着张浩云，声音有些发紧。 第62章 战后总结 张浩云脸上的那点欣慰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重的哀伤。 他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但最终还是选择如实相告，语气带着难以言喻的痛楚：“三班……牺牲了两位同志。都是好样的……” 林楚生的心沉了一下。 “二班……有一个重伤。”张浩云的声音更低了，“就是跟二愣子一起扛歪把子的那个机枪副手，叫栓柱，被弹片削掉了半个肩膀，失血太多，现在还昏迷着，情况不太好……” 林楚生握紧了拳头，栓柱那张憨厚黝黑的脸庞浮现在眼前。 “一班……”张浩云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接下来的话更加艰难。 他先是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林楚生，然后一咬牙，沉声道：“老王带着一班和赤卫队，打得非常顽强，成功拖住了鬼子的第一波增援部队，给我们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但是……鬼子后来动用了重炮，对着他们那个山头进行了覆盖式轰炸……” 他的声音哽咽了：“一班……加上老王自己，只剩下五个人还能喘气。赤卫队那十几个小伙子……也只回来了六个。剩下的人……都……都没了。” “轰！”林楚生只觉得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眼前一阵发黑。 一班！那些跟着他从溃兵一路走到现在的老底子，那些经验最丰富、最可靠的老兵！还有那些刚刚拿起武器，满怀热情和憧憬的赤卫队年轻人！就因为那该死的重炮！ 他猛地坐了起来，不顾腿上传来的剧痛，双眼因为充血而变得通红，死死地盯着张浩云：“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老根叔呢？他怎么样？！” “老王没事，就是胳膊受了点皮外伤，人看着……有点恍惚。” 张浩云赶紧按住激动的林楚生，“鬼子的炮火太猛了，他们那个阵地几乎被犁了一遍，能活下来都是命大……” “是我的错……”林楚生颓然地重新倒回草垫上，眼神空洞，充满了深深的自责和痛苦，“是我考虑不周，我只想着利用地形打伏击，却忽略了重炮的威胁……我没想到鬼子会反应这么快，会直接调动重炮对一个山头进行无差别轰炸！是我害了他们！是我……” 他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不停地捶打着身下的草垫，发泄着心中的悔恨和无力感。 那些牺牲战士的面孔，那些赤卫队年轻人充满信任的眼神，此刻如同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张浩云默默地看着他，没有立刻劝阻。 他知道，这种时候，任何苍白的安慰都显得无力。 他等到林楚生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才坐到床边，伸出手，用力按住了林楚生还在颤抖的肩膀。 “楚生，这不是你的错。” 张浩云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谁也无法预料到所有可能。 鬼子动用重炮，确实超出了我们的预估，但这恰恰说明我们的行动打痛了他们，让他们感到了恐慌和威胁！” 他加重了语气：“我们成功救出了六十多名同胞，打掉了鬼子一个重要的据点，还补充了十一名老兵。 我们狠狠地打击了鬼子的嚣张气焰，也让周边的百姓看到了希望！这场仗，我们是胜了！虽然付出的代价很沉重，但牺牲的弟兄们没有白死！他们的血，是为了更多人能够活下去而流的！” 张浩云很少说这样的话，但此刻，他看着情绪低落的林楚生，觉得必须把这些话说出来。他不能让这支队伍的灵魂垮掉。 “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真的。”张浩云看着林楚生的眼睛，目光诚恳，“从一支十几人的溃兵，发展到现在能主动拔掉鬼子据点的黑虎纵队，这本身就是奇迹。 同志们信任你，跟着你，不是因为你永远正确，而是因为你敢打敢拼，能带着大家看到希望！” 林楚生慢慢抬起头，看着张浩云。 对方眼中的真诚和坚定，让他混乱的心绪稍微平静了一些。 是啊，仗打赢了，人救出来了，黑虎纵队的名声也打出去了。 牺牲是惨痛的，但如果因为害怕牺牲就畏缩不前，那他们永远只能是被动挨打，永远不可能真正站起来。 “老张，你说得对。” 林楚生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重新聚焦，虽然依旧带着悲伤，但那份自责和颓废正在被一种更深沉的决心所取代，“代价是惨痛的，但我们不能停下脚步。我们得让牺牲的弟兄们，死得其所！” 他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腿，又看了看张浩云：“现在队伍的情况怎么样？除了伤亡，物资、弹药消耗如何？新加入的人员怎么安排？” 看到林楚生重新振作起来，开始考虑实际问题，张浩云明显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我就知道你小子没那么容易被打垮！放心吧，这些事情我先初步安排了一下。” 他拿起刚才那份文件：“弹药消耗很大，尤其是手榴弹和掷弹筒榴弹，几乎打光了。 步枪子弹也消耗了近半。 不过，我们在鬼子营地也缴获了一些，主要是三八大盖的子弹和一些手雷，还有两挺歪把子机枪，其中一挺被炸坏了，需要修理。 哦，对了，又搞到了两根掷弹筒。 至于药品方面，鬼子营地里找到一些，但不多，我们自己带的也用得差不多了，特别是止血和消炎的，很紧缺。” 林楚生默默记下，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兵工厂那边该生产些什么了。 药品，必须优先生产，尤其是磺胺粉之类的消炎药。弹药也要补充，掷弹筒榴弹得多造点，这次战斗证明了它的巨大价值。 “我将所有人从新打乱编成了新的4个班。一到三班现在满员，四班班长李飞，现在只有七人” 林楚生点了点头，张浩云的安排很妥当。他现在最担心的，还是那些伤员。 “伤员那边……情况怎么样？除了栓柱，还有其他人伤势严重吗？” 张浩云叹了口气：“重伤的不止栓柱一个。一班回来的五个人，几乎人人带伤，有两个伤势也很重，一个腹部中弹，一个被炸伤了胳膊。赤卫队那边也有三个小伙子伤得不轻。我们缺医少药，能不能挺过去，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第63章 疏导 林楚生咬着牙，“药品，我会想办法尽快补充。老张，你多费心，找些懂草药的村民，用土方子也行，尽量保住弟兄们的命！” “嗯，我明白。”张浩云郑重地点头，“对了，老王……他情绪一直不高，把自己关在窝棚里，谁也不见。你要不要……” “扶我起来。”林楚生没有丝毫犹豫，“带我去看看老根叔，还有其他的伤员弟兄。” 尽管腿上还传来阵阵疼痛，但林楚生知道，这个时候，他必须站出来。 作为纵队长，他不仅要指挥战斗，更要承担起这份沉甸甸的责任，安抚人心，凝聚力量。 黑虎纵队刚刚经历了一场惨胜，正是最需要主心骨的时候。 他不能倒下，也绝不会倒下。 山风吹过黑虎山的临时营地，带起一阵松涛的呜咽，也卷走了几分白日的暑气。 营地里的气氛依旧有些压抑，牺牲和伤痛的阴影尚未散去，但相比于昨日的混乱和悲戚，已经多了几分秩序和生气。 临时搭建的窝棚前，战士们或坐或卧，默默地擦拭着武器，眼神复杂。 远处传来新兵操练的呼喝声，那是张浩云组织的，用训练来转移注意，也为了尽快让新加入的人融入集体。 伤兵营那边不时传来低低的呻吟，提醒着人们昨夜激战的残酷。 林楚生拄着一根临时削制的木杖，在张浩云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出了自己养伤的窝棚。 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却驱不散他心头的阴霾。 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嘴唇也有些干裂，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锐利和坚定。 他首先要去看的，是王老根。 王老根的窝棚在营地边缘，显得格外安静。 门口没有站岗的哨兵，只有一个一班幸存的老兵，默默地蹲在门槛上，怀里抱着步枪，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 看到林楚生过来，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敬礼，被林楚生摆手制止了。 “老根叔在里面？”林楚生轻声问道。 老兵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嗯，从回来就没怎么说话，也没吃东西。” 林楚生示意张浩云在外面等着，自己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用树枝和茅草简易编成的门。 窝棚里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烟味和汗味。 王老根就坐在角落的草堆上，背对着门口，佝偻着身子，像一尊沉默的石像。 他手里攥着一个烧得焦黑、已经变形的水壶，那是牺牲的一名一班战士留下的遗物。 地上散落着几个烟头。 听到身后的动静，王老根并没有回头，只是肩膀微微动了一下。 林楚生拄着拐杖，慢慢走到他身边，在他旁边的草堆上坐了下来。 腿上的伤口因为这个动作又开始隐隐作痛，但他毫不在意。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坐着，谁也没有先开口。 空气中只有彼此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王老根才沙哑着嗓子，打破了沉默：“俺……俺对不住那些弟兄……也对不住你，纵队长……”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深深的自责，还有一种几乎被压垮的沉重。 这位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兵，经历过无数生死，但这一次，亲眼看着自己带出去的兵，尤其是那些朝气蓬勃的赤卫队年轻人，在炮火中化为乌有，对他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老根叔，这不是你的错。”林楚生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是我，是我把伏击点选在了那个位置，是我低估了鬼子重炮的威胁。” 王老根猛地回过头，黝黑的脸膛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眼眶通红，里面充满了血丝。他看着林楚生，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我们打了胜仗，老根叔。”林楚生迎着他的目光，“我们救出了六十多个老乡，端掉了鬼子的窝点，还缴获了武器弹药。 那些牺牲的弟兄，是为了胜利而死的，是为了让更多人活下去而死的。他们的血，没有白流。”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王老根粗糙的手背，那上面布满了老茧和伤疤。 “一班是咱们纵队的尖刀，是咱们的拳头。这次，尖刀虽然受损了，但只要刀把子还在，只要咱们的魂还在，这把刀就能重新磨利，甚至变得更强！” 林楚生看着王老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老根叔，你就是咱们一班的魂，是咱们黑虎纵队的定海神针！你不能倒下！那些牺牲的弟兄，在天上看着呢！ 他们希望看到的，不是一个消沉的老伙计，而是一个能带着剩下的人，继续狠狠揍鬼子，给他们报仇的王老根！” 王老根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他看着林楚生，看着这个比自己儿子大不了多少，却扛起了整个队伍的年轻人。 林楚生的话，像是一把锤子，敲打在他近乎麻木的心上，激起了一丝火花。 是啊，自己不能倒。 倒下了，那些死去的弟兄怎么办？剩下这几个半残的老兵和新瓜蛋子怎么办？ 他猛地抬手，用粗糙的袖子狠狠擦了一把脸，将那份痛苦和软弱深深地埋藏回心底。 他重新挺直了腰杆，虽然依旧疲惫，但眼神里已经重新燃起了光芒，那是老兵独有的坚韧和血性。 “纵队长，俺明白了。” 王老根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已经恢复了力量，“俺不会倒！一班也不会倒！ 只要俺王老根还有一口气，就一定把一班的架子重新撑起来！把新兵蛋子练出来！ 早晚有一天，俺要带着弟兄们，把鬼子的炮楼给他端了，把他们的炮也抢过来，给牺牲的弟兄们报仇！” 看到王老根重新振作起来，林楚生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他知道，只要这位老兵的精神不垮，一班就有希望，黑虎纵队就有希望。 “好！这才是咱们的老班长！”林楚生用力点头，“伤亡统计和抚恤的事情，老张会处理好。 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养好伤，然后把剩下的一班弟兄和新来的赤卫队小伙子们带好。我们需要尽快恢复战斗力。” “放心！”王老根用力捶了一下自己的胸膛。 离开王老根的窝棚，林楚生又在张浩云的陪同下，去了伤兵营。 伤兵营设在一个相对避风的山洞里，里面光线更暗，草药味和血腥味更浓。十几个伤员躺在铺着干草的地上，有的在昏睡，有的在低声呻吟。 几个从附近村子请来的略懂医术的老乡，还有两名女赤卫队员，正在忙碌地给伤员换药、喂水。 第64章 彻底肃清 林楚生看到了那个叫栓柱的机枪副手，他依旧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 林楚生蹲下身，摸了摸他冰凉的额头，心里一阵刺痛。 他又看到了那两个一班的重伤员，一个腹部缠着厚厚的绷带，疼得满头大汗，另一个胳膊打着简易的夹板，眼神涣散。 每看到一个伤员，林楚生都会停下来，仔细询问伤情，说几句鼓励的话。 他知道自己做不了太多，但他的到来，本身就是一种安慰和鼓舞。 那些清醒的伤员，看到纵队长拄着拐杖亲自来看望他们，眼神里都流露出激动和感激。 “纵队长，俺没事，还能打！”一个腿上中弹的战士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好好养伤！”林楚生按住他，“养好了伤，才能更好地打鬼子！咱们纵队，还需要你们！” 他特别留意了一下药品的使用情况。 缴获的和自带的药品确实不多，尤其是消炎药，更是捉襟见肘。 好在张浩云已经发动群众，采来了不少有止血、消肿作用的草药，捣碎了敷在伤口上，希望能起点作用。 林楚生暗暗下定决心，等回到自己的窝棚，第一件事就是进入兵工厂系统，把生产好的简易医疗包和食物先拿一些出来，解决燃眉之急。 庆丰城，日军第三师团临时司令部。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 穿着笔挺军装的日本军官们屏息凝神，连走路都踮着脚尖，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惊扰了办公室里那头暴怒的狮子。 司令部办公室里，烟灰缸早已堆满了烟蒂。 师团长山下奉文中将铁青着脸，将一份刚从前线送来的战报揉成一团，狠狠地砸在光亮的红木办公桌上。 纸团弹起，滚落在铺着昂贵波斯地毯的地面上。 “八嘎！废物！一群废物！”山下奉文低沉的咆哮在宽敞的办公室里回荡，震得窗户玻璃都嗡嗡作响。 他那双不大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怒火，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焚烧殆尽。 又是黑虎山！又是那群该死的土匪！ 不久前，他才刚刚因为“清剿”黑虎山土匪不力，将山田信雄那个蠢货降职处理。 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这群土匪不仅没有被剿灭，反而变本加厉，竟然敢主动袭击帝国设立的临时战俘收容所！ 报告上写得清清楚楚：收容所被彻底摧毁，守备小队几乎全灭，连那个负责指挥的曹长都被当场击毙。 更让他无法容忍的是，里面关押的几十名“苦力”和“嫌疑分子”，竟然被悉数救走！甚至，连前去增援的一个小队，都在半路上遭到了伏击，损失惨重。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是对脚盆帝国皇军威严的公然挑衅！ “师团长阁下，请息怒。”参谋长小林次郎少将微微躬身，小心翼翼地劝慰道。 他比山下奉文要冷静许多，但眼中同样闪烁着冷厉的光芒。这次黑虎山的事件，确实让他们颜面尽失。 “息怒？次郎，你告诉我，我怎么息怒！”山下奉文猛地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一个小小的土匪窝，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竟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先是阻挠我们的物资运输，现在又敢直接攻击我们的据点！再这样下去，庆丰城的治安维持还要不要了？皇军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他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看向小林次郎：“更重要的是，再过不久，‘齐洲国’就要举行盛大的建国仪式了！方面军司令部三令五申，要求各地务必确保稳定，绝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出任何岔子！现在倒好，我们第三师团的防区里，竟然冒出这么一伙嚣张的匪徒！这要是让上面知道了，你我都要承担责任！” 小林次郎低着头：“哈依！卑职明白。此事确实非同小可，必须尽快解决。” “尽快解决？怎么解决？”山下奉文冷哼一声，“上次派去的山田信雄，损兵折将，无功而返！这次，敌人显然更加狡猾，火力也更强了，竟然连重炮都无法彻底将他们消灭在伏击阵地上！” 提到重炮，小林次郎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根据增援部队的报告，他们确实动用了师团配属的75毫米山炮对可疑的山头进行了轰炸，但效果似乎并不理想。 对方的抵抗意志非常顽强，而且撤退得很快，显然对地形极为熟悉。 “师团长阁下，”小林次郎沉吟片刻，开口道，“根据目前的情报分析，这股盘踞在黑虎山的武装，恐怕并非普通的土匪。 他们的战术素养、武器装备，尤其是那种顽强的战斗意志，更像是……更像是经过训练的正规军。” “正规军？”山下奉文眼神一凝。 “目前还无法确定。”小林次郎摇了摇头，“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对我们皇军怀有刻骨的仇恨，而且组织严密，绝非乌合之众。我们必须重新评估他们的威胁等级。” 山下奉文重新坐回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小林次郎的话提醒了他。如果对方真的是训练有素的武装力量，那确实不能再用对付普通土匪的办法了。 “传我的命令！”山下奉文猛地一拍桌子，下定了决心，“让山田信雄立刻来见我！” “哈依！”小林次郎应声，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一个身材中等、面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中却带着一股狠劲的少佐军官走了进来。正是被降职处理的暂代大队长的山田信雄。 “师团长阁下！参谋长阁下！”山田信雄立正敬礼，声音洪亮，试图掩饰内心的紧张和屈辱。 自从上次剿匪失利被降职后，他在师团里就一直抬不起头，走到哪里都感觉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这次被紧急召见，他知道，机会来了，一个洗刷耻辱、重新证明自己的机会！ 山下奉文抬眼打量着他，眼神冰冷：“山田君，黑虎山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哈依！卑职刚刚得知，万分惭愧！”山田信雄深深地低下头，“卑职无能，未能及早肃清匪患，致使帝国蒙受损失，请师团长阁下责罚！” “责罚？”山下奉文冷笑一声，“责罚你有什么用？我现在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山田信雄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狂热：“请师团长阁下吩咐！卑职一定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很好。”山下奉文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指着黑虎山及其周边区域，“我命令你，立刻集结你的大队，不，是加强大队！我会给你增派一个炮兵中队，配备四门75毫米野战炮！另外，再给你加强一个工兵分队！” 山田信雄呼吸一滞，眼中放出光芒。一个加强大队，还配属了师团炮兵和工兵！这几乎是清剿地方小股武装的最高规格配置了！看来师团长这次是下了血本，势必要将黑虎山彻底铲平！ “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山下奉文转过身，目光如刀，死死盯着山田信雄，“彻底肃清黑虎山地区的所有武装分子！记住，是所有！无论是土匪、残兵还是抗脚盆分子，一个不留！” 第65章 风暴前夕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森然：“对于那些愿意放下武器，跪地投降，为皇军效力的，可以考虑收编，让他们做我们的狗，去咬他们的同胞！ 至于那些冥顽不灵，胆敢抵抗的……”山下奉文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格杀勿论！用他们的尸骨，来铺平帝国前进的道路！ 我要让整个庆丰，乃至整个东北四省，都知道与大日本皇军作对的下场！” “哈依！”山田信雄挺直胸膛，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卑职保证完成任务！定将黑虎山夷为平地，将所有匪徒斩尽杀绝！” “时间！”山下奉文竖起一根手指，“我只给你三天时间准备！三天之后，必须开始行动！在‘齐洲国’建国仪式之前，我必须听到黑虎山被彻底荡平的消息！能不能做到？！” “哈依！保证做到！”山田信雄斩钉截铁地回答。 “去吧！”山下奉文挥了挥手，“不要再让我失望！否则，你就只能用自己的武士刀来洗刷耻辱了！” “哈依！”山田信雄再次重重鞠躬，转身退出了办公室。 他的脚步坚定有力，眼神中充满了嗜血的渴望和对功勋的贪婪。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率领着帝国勇士，踏平黑虎山，将那些卑贱的支那土匪踩在脚下的情景。 办公室里，只剩下山下奉文和小林次郎。 “师团长阁下，山田君虽然作战勇猛，但上次的失利……”小林次郎有些担忧地开口。 “我知道。”山下奉文打断了他，重新坐回椅子上，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他急于证明自己，渴望洗刷耻辱，这正是我们需要的。 只有带着强烈的复仇之心，才能爆发出最大的战斗力。 而且，这次我们给他的兵力、火力都远超上次，再加上出其不意……” 他呷了口茶，眼中闪过一丝算计：“黑虎山那群土匪，刚刚经历了一场激战，必然有所损失，也正是他们最松懈、最疲惫的时候。 这个时候，以雷霆万钧之势碾压过去，他们插翅难飞！” “至于山田……”山下奉文放下茶杯，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如果他成功了，自然是大功一件。如果他又失败了……哼，正好，也省得我再费心处理他了。” 小林次郎心中一凛，立刻明白了山下奉文的意思。 这位师团长的心思，远比表面看起来要深沉得多。他不再多言，只是微微躬身：“师团长阁下英明。” 窗外，阳光明媚，庆丰县城一片“祥和”。 但在这平静的表象之下，一场针对黑虎山的巨大阴谋，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 一场更加残酷、更加血腥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即将席卷那片刚刚经历过战火洗礼的山林。 黑虎山的临时营地里，经过几天的休整和初步恢复，气氛总算不像之前那么压抑了。 林楚生拄着拐杖，已经可以在营地里缓慢行走。 他腿上的伤口在系统提供的磺胺粉和精心护理下，恢复得比预想中要快，虽然还不能剧烈活动，但至少不用一直躺着了。 这几天，他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战后重建和队伍整编上。 牺牲战士的抚恤工作，在张浩云的主持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虽然拿不出多少真金白银，但每家都送去了不少粮食和布匹，并承诺会照顾好他们的家人。 黑虎纵队的信誉，在周边村庄里变得更加坚实。 伤员是林楚生最挂心的事情。有了系统提供的少量特效药，加上从附近村子请来的土郎中和搜集来的草药，大部分轻伤员都在好转，尤其是栓柱，自打林楚生“变出”一些抗生素后，他的伤势也稳定住了。 队伍的训练也在逐步恢复。 王老根果然没有食言，他把失去亲人的巨大悲痛转化为了更加严苛的训练动力。 合并了赤卫队剩下的小伙子后，新一班几乎每天都在进行高强度的操练。 那些新兵蛋子被他训得叫苦不迭，但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成长。 老王的眼神依旧带着挥之不去的哀伤，但更多的时候，是被一种近乎偏执的狠厉所取代。 他像一头受伤后更加凶猛的孤狼，用最严酷的方式磨砺着爪牙，等待着复仇的机会。 新加入的十一名老兵，也被打散分配到了各个班。 张浩云和老周费了不少心思，软硬兼施，总算初步稳住了这些人。 有几个刺头，仗着自己以前的资历，不太服管教，被二愣子找机会“切磋”了几次，鼻青脸肿之后老实了不少。 二愣子这家伙，打仗勇猛，收拾这些兵油子也有一套，歪打正着，反而成了维持纪律的“利器”。 林楚生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出大乱子，适当的“敲打”有助于磨合。 这天下午，林楚生正和张浩云、王老根以及几个班长围在一张简易的沙盘前，研究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黑虎山虽然暂时安全，但鬼子吃了这么大的亏，绝不可能善罢甘休，大规模的报复随时可能到来。他们必须早做准备。 林楚生拄着拐杖，指着沙盘上标记出的几个险要隘口，眉头紧锁：“鬼子要来，多半还是走这几条路。我们必须提前布置，利用地形优势，层层阻击，消耗他们。” 他腿上的伤还没好利索，站久了就隐隐作痛，但他强撑着。 作为主心骨，他不能露出丝毫软弱。 王老根蹲在一旁，默默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中，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庞显得更加坚毅。 他抬起头，瓮声瓮气地说道：“纵队长，俺带着一班守这个‘阎王鼻子’，地势险，鬼子想过去，得拿命来填！”他的眼神里带着一股狠劲，那是失去袍泽后沉淀下来的复仇火焰。 自从上次战斗后，他就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训练新兵上，恨不得把每个人都练成铁打的汉子。 张浩云则拿着铅笔，在地图上圈点着：“我们的人手还是太少，火力也严重不足。 如果鬼子动用重炮，像上次那样对山头进行覆盖式轰炸，我们的阻击阵地很难守住。必须想办法分散他们的注意力，或者……” 他话还没说完，窝棚门口传来一阵犹豫的脚步声。 几人同时抬起头，只见一个身材不高、面黄肌瘦的战士正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口，眼神躲闪，似乎想进来又不敢。 他身上穿着不太合身的黑虎纵队军装，是新加入的那十一个前国军士兵之一，被编入了二愣子带的二班。 林楚生认得他，好像叫刘顺，平时沉默寡言，不太合群。 “有事？”林楚生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些。 第66章 我去 那名叫刘顺的战士踌躇了一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进来，对着几位领导敬了个不太标准的军礼，声音有些发虚：“报告……报告各位长官……俺，俺有点事想说，不知道……不知道该不该说……” 二愣子正琢磨着怎么在阵地上多挖几个陷阱，闻言不耐烦地扭过头：“有屁就放！磨磨唧唧的，像个娘们！” 刘顺被他一吼，脖子缩了缩，更加紧张了。 “二愣子！”林楚生瞪了他一眼，然后转向刘顺，放缓了语气，“别怕，有什么情况，尽管说。只要是对我们打鬼子有用的，都是重要的。” 刘顺偷偷瞟了一眼林楚生，又看了看旁边神色严肃的张浩云和王老根，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俺……俺以前被鬼子抓去当过苦力，在黑虎山外的一个……一个粮仓干过活。”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那地方看着是个粮仓，其实……其实里面还藏着别的东西。 俺搬东西的时候，偷偷看到过，里面堆着不少盖着帆布的箱子，还有……还有几门用布包着的炮！” “炮？！” 林楚生、张浩云、王老根几乎同时惊呼出声，连二愣子也瞪大了眼睛。 “什么样的炮？”张浩云立刻追问，语气急促，“你看清楚了吗？有多大？有多少门？” 刘顺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努力回忆着：“俺……俺离得远，看得不太真切，但肯定不是山炮那种大家伙。 是用架子支着的，炮管不长，有点像……有点像咱们以前见过的……迫击炮！” 迫击炮！ 林楚生和张浩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的惊喜和激动。 这简直是瞌睡送来了枕头！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能够提供曲射火力的武器！有了迫击炮，就能有效压制鬼子的机枪火力点，甚至对付鬼子的轻型工事和步兵集群！其价值，在山地作战中甚至超过了缴获几挺机枪！ “你确定是迫击炮？”林楚生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再次确认。这消息太重要了，不能有丝毫差错。 “八九不离十！”刘顺肯定地点点头，“俺们以前在部队也见过。而且，俺还听到看守的二鬼子聊天，说什么‘小钢炮’，还说那是从小鬼子仓库里调拨过来，准备送去什么地方的，暂时存在粮仓里。” “那里的守备怎么样？”张浩云紧接着问道，他的大脑已经开始飞速运转，评估这次行动的可行性。 “守备……不算太严。”刘顺回忆道，“主要是二鬼子，大概有二十来个，装备就是步枪。 好像……好像也有几个鬼子兵，但不多，像是负责看管的头头。 粮仓外面有围墙和铁丝网，晚上有探照灯，但俺干活的时候观察过，后墙那边有个地方，靠近一个水塘，那里的铁丝网好像有点松动，晚上黑灯瞎火的，也许……也许能钻过去。” 他越说越流畅，眼神也亮了起来，似乎为自己能提供这么重要的情报而感到兴奋。 林楚生心中瞬间有了决断。这个险，值得冒！且必须冒！ 鬼子的报复随时会来，如果能在这之前搞到几门迫击炮和炮弹，他们守住黑虎山的把握将大大增加！ “老张，老王，二愣子，李飞！”林楚生当机立断，声音斩钉截铁，“都过来！” 刚刚还在外面监督训练的四班长李飞闻声跑了进来。 林楚生指着沙盘，又结合刘顺的描述，迅速将情况说明。 “……情况就是这样。鬼子粮仓，很可能藏着一个军火暂存点，里面有迫击炮！守备力量以二鬼子为主，基本没有鬼子。刘顺兄弟提供了关键情报，甚至可能有一条潜在的潜入路线。” 几个班长听完，都倒吸一口凉气，随即脸上都露出了兴奋和跃跃欲试的神色。 “他娘的！迫击炮！”二愣子一拍大腿，“这可是好东西！有了这玩意儿，看鬼子的歪把子还敢不敢那么嚣张！” 王老根也重重地点头，眼中闪烁着光芒：“要是能搞到炮，咱们就能在远处敲掉鬼子的火力点，弟兄们冲锋也能少流不少血！” 李飞则相对冷静些，提出了疑问：“纵队长，这消息可靠吗？会不会是鬼子的圈套？毕竟刘顺兄弟是刚来的……” 他的话让兴奋的气氛稍微冷却了一些。这也是林楚生和张浩云的顾虑。 刘顺的脸一下子涨红了，急忙辩解：“俺说的都是真的！俺拿脑袋担保！俺也是龙国人，恨不得扒了小鬼子的皮！怎么会帮他们设圈套害自家人！” “我们相信你，刘顺兄弟。”张浩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李飞班长也是谨慎起见，没有怀疑你的意思。” 他转向林楚生：“楚生，我认为可以赌一把。风险是有的，但收益巨大。迫击炮对我们太重要了。 而且，根据刘顺的描述，那个地方不像是一个刻意布置的陷阱，更像是一个临时的转运点，守备松懈是可能的。 鬼子大概也想不到我们会知道这个地方，更想不到我们敢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动手。” 林楚生点了点头，张浩云的分析和他想的一致。富贵险中求，现在不是瞻前顾后的时候。 “好！那就干他一票！”林楚生下了决心，“时不我待，必须尽快行动！迟则生变！” 他看向众人：“这次行动，目标明确，就是夺取迫击炮和炮弹！速战速决，打了就撤，绝不恋战！谁愿意带队？” 话音刚落，王老根就站了出来：“纵队长，让俺去！俺带着一班去！保证把炮给您扛回来！”他需要一场胜利，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来洗刷之前的伤痛，来告慰牺牲的弟兄。 “老根叔，你刚经历大战，一班也需要重建，这次你留下坐镇，负责营地防御和接应。”林楚生否决了他的请求，他不能让王老根再冒险了。 “那俺去！”二愣子也嚷嚷起来，“俺带着二班去掏他狗日的！” 就在这时，一直沉思的张浩云开口了：“纵队长，让我去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张浩云身上。 张浩云神色平静，语气却十分坚定：“第一，这次行动需要周密的计划和临场应变，潜入、夺取、撤退，环环相扣，不能出差错。我在制定计划和指挥小规模突袭方面，相对更有经验一些。” 他看了看林楚生拄着的拐杖：“第二，你腿上有伤，不便亲自指挥。老王需要稳定一班军心，坐镇后方。二愣子勇猛有余，但细节上可能……” 二愣子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但在张浩云沉稳的目光下，也没再争辩。 第67章 琳琅满目 张浩云继续道：“第三，刘顺兄弟对地形熟悉，由我带队，可以更好地利用他的情报，随机应变。 而且，这次行动如果成功，缴获的迫击炮也需要尽快掌握使用方法，我可以先熟悉一下。” 他的理由很充分，也很有说服力。 林楚生看着张浩云，这位昔日的中央军副连长，如今的黑虎纵队“政委”兼参谋长，不仅在思想上逐渐与自己靠拢，在实际工作中也展现出了卓越的能力和担当。 他知道，张浩云是最佳人选。 “好！”林楚生重重地点头，“老张，这次行动就交给你了！注意安全，一定要把弟兄们平安带回来！” “放心！”张浩云脸上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 “需要多少人？哪些人去？”林楚生问道。 张浩云略一思索：“人不用太多，贵在精干。我带二班去，他们刚补充了几个老兵，战斗力恢复得不错，二愣子当副手。 再从其他班抽调几个枪法好、反应快的老兵加强。刘顺兄弟当向导。总共……二十个人左右足够了。” “武器弹药呢？” “手榴弹得多带点，关键时刻能开路。子弹带足。再带上几把短枪，方便近战。” “好！”林楚生转向二愣子和李飞，“二愣子，挑出你班里最精锐的弟兄！李飞，你从三班和四班各挑两个最好的兵，交给老张指挥！” “是！”两人立刻应声。 王老根虽然没能亲自去，但也说道：“俺从一班剩下的老底子里，挑两个机灵的给你们，关键时刻能顶用！” “多谢老根叔！”张浩云点头致意。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整个营地立刻弥漫起一种紧张而兴奋的气氛。 被选中的战士们摩拳擦掌，检查着武器弹药，脸上带着期待和杀气。 刘顺也换上了一身更合身的衣服，虽然依旧有些紧张，但腰杆明显挺直了许多，能为队伍立功，让他找到了久违的归属感和价值。 夜幕很快降临。 出发前，林楚生拄着拐杖，亲自将张浩云送到营地边缘。 “老张，一切小心。”林楚生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记住，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实在不行，就撤回来，我们再想办法。” 张浩云拍了拍腰间的手枪，笑了笑：“放心吧，楚生。等我的好消息。”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带着几分玩笑的口吻，“这几门迫击炮，可是咱们未来的‘炮兵部队’的家底，我一定给你囫囵个儿地请回来！” 说完，他不再犹豫，对着身后一挥手：“出发！” 二十几条矫健的身影，在二愣子和几个老兵的带领下，迅速而无声地消失在浓重的夜色和起伏的山峦之中，如同一支射出的利箭，直指黑虎山外的那个神秘粮仓。 林楚生站在原地，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夜风吹拂着他的衣衫，也吹动着他心中的波澜。他知道，这一步棋，险峻无比，却又充满希望。 林楚生拄着拐杖，慢慢踱回自己的窝棚，一屁股坐在了门口的木墩上。 腿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前几日激战的代价。 他闭上眼睛，不是休息，而是将意识沉入了脑海深处那片只有他能看到的光幕，征战兵工厂。 上次突袭战俘营，加上伏击日军增援部队，虽然损失惨重，但也给他带来了丰厚的回报。 战争点数，这个驱动兵工厂运转的关键资源，此刻赫然显示着：1149点。 更让他心脏砰砰直跳的是，兵工厂界面上，一个从未有过的选项悄然亮起——【研究】。 他迫不及待地点了进去。 瞬间，密密麻麻的蓝图如同星辰般展现在他眼前，分门别类，琳琅满目。 枪械、火炮、装甲车辆，甚至还有飞机战船！各个国家的武器体系清晰罗列。 他先点开了“熊国”的分类。步枪栏下，排在首位的是一把造型粗犷的步枪，莫辛纳甘m1891\/30。 解锁它，需要1700战争点。林楚生咂了咂嘴，这老毛子的家伙什儿，皮实耐用，威力也够劲，可惜点数还差一大截。 他按捺住激动，关掉熊国蓝图，又点开了“脚盆鸡”的分类。果然，三八式步枪的解锁点数低了不少，只需要1500点。 林楚生撇撇嘴，这玩意儿精准度是不错，但威力偏弱，穿透力强可停止作用不足，不是他心目中最理想的选择。 而且，造敌人的武器打敌人？总觉得有点别扭。 最后，他将目光投向了“白头鹰国”的分类。当看到步枪栏下那熟悉的身影时，他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m1加兰德半自动步枪！年代惩罚！解锁需要3000点！ 林楚生明白了，现实中这枪还在研发中，而自己提前把它“变出来”所以贵了这么多，但是无所谓。 “就是它了！”林楚生眼中放光。 作为一名来自后世的军迷，他太清楚这把“八粒快枪”在二战中的赫赫威名了。 射程适中，精度不俗，关键是那半自动的射击方式，火力持续性远超栓动步枪！在眼下这种缺乏自动火力的年代，一把m1加兰德，在关键时刻甚至能顶的上半个机枪组！ 虽然3000点看起来遥不可及，但【研究】功能的说明提示，可以投入点数进行“预研”，积累进度。 他毫不犹豫，直接将刚刚到手的1149点中的800点，全部投入到了m1加兰德的蓝图研究中！ 进度条缓慢地爬升了一小截。 “妈的，还真是个吞金兽。”林楚生心里骂了一句，但更多的还是兴奋和期待。 只要能把这玩意儿搞出来，哪怕只是少量装备给班排长和老兵，队伍的整体战斗力都将提升一个档次！ 他正沉浸在对未来火力的美好憧憬中，肩膀突然被人用力摇晃了一下。 林楚生猛地睁开眼，看到王老根那张布满沟壑的脸庞近在咫尺，神情异常凝重和紧张。 “纵队长！出事了！”王老根的声音有些嘶哑，带着一种不祥的预感，“山下的赤卫队观察哨派人跑回来说，发现大批鬼子！黑压压的一片，正顺着南边那条大路，朝着下河村的方向去了！” “下河村？”林楚生心头一紧，猛地站起身，牵动了腿上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多少人？看清楚装备了吗？” “人太多了，隔得远，看不真切，但肯定不止一个小队！”王老根急促地说道，“枪刺林立，好像……好像还看到了几门用骡马拖拽的炮！” 小炮！林楚生和王老根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普通的扫荡队，可不会配备炮兵！ “狗日的，报复来得这么快！”王老根狠狠啐了一口，“下河村的老乡帮过我们不少忙，鬼子肯定是冲着他们去的！杀鸡儆猴！” 第68章 牵制 林楚生拄着拐杖，在原地焦躁地踱了两步。 下河村距离黑虎山并不算太远，直线距离也就十几里地，是黑虎纵队获取外界信息和少量补给的一个重要窗口。 村里的百姓因为痛恨鬼子，也因为黑虎纵队上次救人的义举，对他们颇为友善，甚至有几个后生加入了赤卫队。 鬼子选择下河村作为目标，意图再明显不过，切断黑虎纵队与外界的联系，恐吓周边村民，同时也是一种试探，想逼迫黑虎纵队现身。 他手里能动用的力量实在太少了！ 王老根的一班，算上他自己，满打满算还剩十二个老底子，其中一半带着伤。 再加上从赤卫队里挑出来的几个小伙子，总共也就二十来号人。 这二十来号人，要面对至少一个中队，甚至可能是一个加强中队的鬼子，而且对方还有步兵炮！硬拼？那是拿鸡蛋往石头上砸！ 怎么办？ 眼睁睁看着下河村遭殃？不行！绝对不行！ 林楚生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不仅仅是因为伤口的疼痛，更是因为这艰难的抉择带来的巨大压力。 他瞥了一眼墙角的沙盘，目光在下河村和黑虎山之间逡巡。 有了！ 他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不能硬拼，那就只能智取！拖延！把鬼子引开！ “老根叔！”林楚生看向王老根，声音低沉却异常坚定，“不能去下河村硬碰硬！我们人手不够，火力更差！去了就是送死！” 王老根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看到林楚生不容置疑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知道，林楚生说的是实话。 “但是，”林楚生话锋一转，语气变得狠厉起来，“我们也不能让鬼子舒舒服服地去屠村！更不能让他们轻易摸到咱们黑虎山的老巢！” 他拄着拐杖走到沙盘前，指着黑虎山南麓错综复杂的地形：“鬼子带着炮，肯定要走大路。 从下河村方向过来，进山的必经之路就那么几条。 老根叔，你现在立刻带着一班剩下的弟兄，还有赤卫队的小伙子们，分成六组，两人一组，老兵带新兵！” 王老根眼神一凛：“纵队长，你的意思是？” “把咱们缴获的和带来的所有手榴弹，能用的都带上！给我把鬼子可能走的每条进山小路，都给我布上诡雷不用多，但要隐蔽，要狠！”林楚生的手指用力戳在沙盘的几个隘口上，“目标不是杀伤多少鬼子，是迟滞他们！骚扰他们！让他们摸不清我们的虚实，不敢轻易往山里钻！” 他顿了顿，继续道：“把他们拖住，拖得越久越好！等到我们的大部队回来再让他们好好喝一壶 ” 王老根听明白了，眼睛渐渐亮了起来。这是游击战的精髓！避实击虚，化整为零，利用熟悉的地形消耗敌人！他猛地一拍大腿：“好！就这么干！俺保证把这帮狗娘养的鬼子，在山里遛得团团转！” “第二，”林楚生又看向旁边的两个赤卫队员，“你们立刻分头行动！用最快的速度去通知下河村、上河村，还有附近所有跟咱们有联系的村子！告诉乡亲们，大批鬼子来了，目标可能是他们！让他们立刻收拾细软，往山里躲！越深越好！告诉他们，黑虎纵队正在牵制鬼子，让他们抓紧时间！” “是！”两个年轻的赤卫队员脸上带着焦急和坚毅，领命后转身就冲出了窝棚，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第三，”林楚生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鬼子这次来势汹汹，黑虎山现在的位置可能已经暴露。 老根叔你们在外面袭扰的同时，我们留守的人，立刻开始对营地进行彻底的隐蔽和转移准备！所有物资打包，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就地掩埋！做好随时放弃这里的准备！”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张政委他们带着人去执行任务了，我们必须保证后方的安全，不能让他们回来的时候，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命令清晰而果断，迅速驱散了刚才的慌乱和无措。 王老根重重地点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战意：“是！纵队长！俺这就去安排！” 他转身大步走出窝棚，洪亮的嗓门立刻在临时营地里响起：“一班的！还有赤卫队的！都给俺滚过来集合！快！” 很快，营地里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低沉的命令声。 留守的二十多名战士被迅速动员起来。 老兵们熟练地检查着武器，往身上塞满了手榴弹和子弹。 新兵们虽然脸上还带着紧张，但在老兵的带动下，也咬着牙，默默地做着准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临战前的肃杀和决绝。 林楚生拄着拐杖，站在窝棚门口，看着战士们分成小组，在王老根的带领下，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南面的山林中。 夜风吹过，带来山野的寒意，也仿佛带来了远方隐约的喧嚣。 他知道，一场力量悬殊的较量，已经拉开了序幕。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相信王老根，相信那些奔向村庄报信的赤卫队员。 南麓山道，月光被茂密的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洒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投下斑驳诡异的光影。 王老根佝偻着腰，像一头经验丰富的老狼，悄无声息地穿行在林间。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同样猫着腰的年轻赤卫队员，叫狗剩，是下河村的，对这片山林熟悉得像自家后院。 “叔，就这儿？”狗剩压低声音，指着前方一处狭窄的隘口。 隘口两边是陡峭的石壁，只有中间一条仅容两三人并行的小路蜿蜒通过。 王老根停下脚步，仔细观察了一下地形，满意地点点头：“嗯，这地方不错，叫‘一线天’，鬼子想过去，就得排着队。在这儿给他们下点料，够他们喝一壶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两颗脚盆军手榴弹。另一个老兵也拿出准备好的铁丝和木桩。 在王老根的指导下，他们很快在隘口中间的草丛里挖了个浅坑，将两颗手榴弹并排埋好，装上引信，然后拉起一根几乎与地面齐平、被树叶和杂草精心伪装过的绊索，连接到引信的拉环上。绊索的两端，则牢牢固定在路边的树根和石缝里。 第69章 山雨欲来 “成了！”王老根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脸上没有任何轻松的神情，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专注。 他仔细地用落叶和浮土将绊索的痕迹重新覆盖，又后退几步，眯着眼睛从不同角度审视，确认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看不出任何破绽，这才低声对身边的狗剩说道：“走！下一个地方！动作快，别让鬼子堵在山里头！” 狗剩用力点点头，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汗水混着泥土，让他看起来像个刚从地里钻出来的泥猴。 他紧了紧背上的步枪，猫着腰，紧跟在王老根身后，脚步轻快而熟练。 这几天的经历，让这个原本淳朴的农家少年迅速褪去了青涩，眼神里多了几分警惕和坚韧。 类似的情景，在黑虎山南麓蜿蜒曲折的几条主要山道和小径上不断上演。 十二名黑虎纵队的战士，分成了六个致命的小组，如同经验丰富的猎人，在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中，悄无声息地布置着简陋却致命的陷阱。 老兵们凭借着多年与这片山林打交道的经验，以及与鬼子周旋的本能，选择着最刁钻、最容易被忽略的位置。 陡坡下的狭窄处、拐弯处的视觉盲区、溪流边的乱石堆、茂密灌木丛掩盖的树根旁……手榴弹被巧妙地埋设，拉火索连接着几乎看不见的细铁丝或浸过油的麻绳，伪装得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有些地方没有手榴弹，他们就地取材，挖设陷坑，上面铺设着脆弱的枝条和浮土；或者利用陡峭的地形，准备好随时能推下滚木和石块。 新兵们则在老兵的低声指导下，紧张而笨拙地打着下手。 递工具、搬石头、用树枝和杂草进行伪装……他们的心脏怦怦直跳，手心里全是汗。 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死亡的布置，每一次填土，每一次拉线，都仿佛能感受到那冰冷的杀机。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植物腐烂的味道，以及火药那特有的、带着硫磺味的淡淡刺激感。一种无声的默契在各个小组之间流淌，那是共同面对危险、保卫家园、以及为牺牲战友复仇的决心。 “柱子，你他娘的手稳点！那玩意儿是铁疙瘩，不是你家地里的红薯！碰炸了，咱俩都得提前去跟阎王爷报道！”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老兵压低声音，没好气地呵斥着旁边一个手抖得像筛糠的新兵。 “是……是，班长……”叫柱子的新兵脸涨得通红，他死死咬着嘴唇，深吸了几口气，努力控制住手指的颤抖，才将一颗拔掉了保险销、绑着引信拉环的手榴弹小心翼翼地放进挖好的树洞里，然后用碎石和泥土轻轻固定住。 另一个小组则在一处被当地人称为“鬼见愁”的陡坡上方忙碌着。这里山路狭窄，一边是悬崖，一边是几乎垂直的峭壁。 他们没有足够的手榴弹，便砍倒了几棵碗口粗的松树，用坚韧的青藤将它们和许多人头大的石块捆绑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狰狞的滚木堆。 滚木堆被几块大石头临时卡住，连接着一根粗壮的藤蔓，藤蔓的另一端系在一棵大树上，只需要一刀砍断，这沉重的“礼物”就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横扫坡下的任何活物。 王老根带着狗剩，如同两只最警觉的狸猫，沿着崎岖的山脊快速移动，借着微弱的星光和晨曦前的朦胧天色，检查着各个小组的布置情况。 他不时停下来，蹲下身子，仔细观察某一处陷阱的伪装，或者低声向负责的小组长交代几句，提醒他们注意撤退的路线和信号。 “都给俺记住了，绊索要拉低，藏在草里或者石头缝里，别他娘的拉那么高，等着鬼子给你行礼啊？”“这地方风大，伪装的树叶多盖几层，别让风给吹跑了！”“埋雷的地方做好记号，别他娘的自己人回来踩了！”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着周围的每一处灌木、每一块岩石，不放过任何可能暴露的细节，确保万无一失。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山林间的鸟儿开始零星地鸣叫，预示着新的一天即将到来，也预示着危险的临近。 他们必须在鬼子大部队抵达山脚之前，完成所有的布置，并悄无声息地撤离。 与此同时，山下的公路上，扬起了遮天蔽日的尘土。 伊藤一真骑在一匹躁动不安的黑色东洋大马上，马蹄踏在坚硬的土路上，发出沉闷的哒哒声。 他穿着笔挺的尉官军服，马靴擦得锃亮，白手套一丝不苟，腰间的指挥刀随着马匹的颠簸轻轻晃动。 然而，他脸上的神情却与这身考究的装扮格格不入，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眉宇间紧锁着一股戾气，眼神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和对军功的极度渴望。 作为山田大队长的得力干将，他肩负着洗刷上次失利耻辱的重任，接到的命令是：扫荡前进，制造恐惧，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投降，将黑虎山外围变成一片焦土，逼迫那些该死的土匪现身！ 他的身后，是帝国陆军一个标准的步兵中队，近两百名士兵。 这些士兵大多面无表情，眼神冷漠，穿着土黄色的军装，背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式步枪。 刺刀在晨曦中反射着冰冷的光芒，如同毒蛇的獠牙。 他们的步伐整齐划一，皮靴踏在地上，发出沙沙的、令人心悸的声响，汇聚成一股沉默却充满压迫力的力量，向前碾压。 队伍中间，是四门被骡马拖拽着的九二式步兵炮。 这种被称为“步兵小炮”的武器，虽然口径只有75毫米，但在山地作战和对付土木工事时，威力不容小觑。 炮兵们小心翼翼地护卫在炮车两侧，不时检查着挽具和炮身，脸上带着职业军人特有的严谨。 队伍前方和两侧，还有几名工兵，挎着探雷器，背着铁锹和炸药包，警惕地搜索着前进的道路，随时准备排除可能存在的地雷或障碍物。 “报告一真阁下！前方五里，就是下河村！”一名骑着挎斗摩托车的侦察兵卷着一路烟尘飞驰而来，在伊藤一真马前猛地刹住，跳下车，一个标准的立正敬礼，大声报告。摩托车的引擎发出突突的响声，在寂静的晨曦中显得格外刺耳。 “村庄情况如何？有没有发现朱那土匪的抵抗迹象？”伊藤一真勒住马缰，战马不安地刨了刨蹄子，喷着响鼻。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侦察兵，声音冷硬，不带一丝感情。 第70章 碾碎他们! “报告阁下！暂时没有发现任何抵抗！村口一片死寂，所有的房屋都门户紧闭，看不到一个人影，也没有……也没有炊烟。”侦察兵的语气带着一丝困惑和迟疑，“似乎……似乎有些过于安静了。” “哼！一群胆小的朱那猪猡！”旁边一个同样骑着马、嘴边留着仁丹胡的日军少尉中村健人，不屑地嗤笑一声。 他正是上次在黑虎山附近被林楚生用掷弹筒炸晕的那个倒霉蛋，伤好之后，急于表现，主动请缨参加这次扫荡。 “听到大日本皇军的脚步声，估计早就吓得尿裤子，躲进山里或者钻地洞里去了！” 伊藤一真没有理会中村的聒噪，只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过于安静？这不符合常理。根据情报，下河村是黑虎山土匪重要的外围据点和补给来源，就算村民逃跑，土匪也应该会留下一些警戒哨或者布置些陷阱才对。 这种彻底的死寂，反而透着一股诡异。 他抬起戴着白手套的手，沉声下令：“命令：炮兵小队，立刻选择有利地形，构筑临时炮兵阵地！目标，下河村！给我进行五轮的急速射击！把那些可能藏起来的老鼠都给我轰出来！” “哈依！”传令兵领命，立刻策马冲向队伍中间的炮兵分队。 “中村少尉！”伊藤一真又转向旁边的中村健人。 “哈依！”中村健人猛地挺直腰板。 “炮击结束后，你立刻带领你的小队，作为尖兵，进村搜索！仔细检查每一间房屋，每一个角落！发现任何可疑人员，格杀勿论！发现任何物资，全部焚毁！”伊藤一真的声音冰冷而残酷，“我要让这个村子，成为黑虎山土匪的第一个坟墓！” “保证完成任务！请阁下放心！”中村健人兴奋地敬礼，脸上露出了嗜血的狞笑。 上次被炸晕的耻辱，终于有机会用朱那人的鲜血来洗刷了！ 很快，四门九二式步兵炮在公路旁的一处高地上被迅速架设起来。炮兵们熟练地调整着射击诸元，将一枚枚炮弹塞进炮膛。 “射击！”随着炮兵指挥官一声令下。 “咚！咚！咚！咚！” 沉闷的炮声接连响起，撕破了清晨的宁静。 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划破长空，拖着淡淡的烟迹，准确地砸向远处的下河村。 轰！轰隆！轰——！ 爆炸声在村庄里接连响起，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泥土、瓦砾、木屑被巨大的冲击波抛向空中，又如下雨般落下。 原本还算齐整的几排土坯房，在炮火的蹂躏下，如同被巨兽啃噬过一般，墙倒屋塌，瞬间变得残破不堪。 几间茅草屋顶的房子更是直接被点燃，熊熊大火迅速蔓延开来，黑色的浓烟夹杂着火星，直冲云霄。 炮击持续了整整五分钟，将这个不大的村落彻底笼罩在硝烟和火海之中。 伊藤一真举着望远镜，冷漠地观察着炮击的效果，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弧度。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用绝对的武力，摧毁一切，制造恐慌。 炮声刚停，中村健人就迫不及待地拔出指挥刀，向前一挥：“第一小队！跟我来！杀鸡给给！” 五十多名日军士兵端着步枪，猫着腰，分成几个战斗小组，如同潮水般涌向浓烟滚滚的下河村。 他们小心翼翼地交替掩护，警惕地搜索着每一个可能的藏身之处。 然而，等待他们的，只有一片死寂和废墟。 村子里空无一人。倒塌的房屋，燃烧的木梁，散落一地的瓦砾和家什，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和烧焦东西的糊味。 除了几只被炮声吓得惊慌失措、在废墟里乱窜的鸡鸭，再也看不到一个活物。 “八嘎！人都跑光了！”中村健人一脚踢飞一块烧焦的木头，恨恨地骂道。 他带着士兵们挨家挨户地搜索，踢开摇摇欲坠的房门，用刺刀挑开倒塌的草垛，甚至往水井里丢了几个手榴弹，除了激起一阵浑浊的水花，没有任何发现。 “报告中村少尉！没有发现敌人！也没有发现村民！”士兵们陆续回来报告，结果都是一样。 中村健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精心准备的突袭，猛烈的炮火准备，结果却扑了个空，这让他感觉像是卯足了劲打在了一团棉花上，十分憋屈。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在村外警戒的日军士兵，正百无聊赖地用望远镜观察着村子北面那片起伏的山林，眼神突然一凝！ 在半山腰一处相对稀疏的树林边缘，他似乎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土布衣服的人影，正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手里好像还在捣鼓着什么东西！那动作，像是在……埋设什么东西？ “敌袭！山上有敌人！”那名眼尖的士兵猛地怪叫起来，几乎是下意识地举起了手中的三八大盖，朝着那个模糊的人影就扣动了扳机！ “砰！” 清脆的枪声在寂静的山谷间骤然响起，显得格外突兀。 山坡上那个黑影似乎被枪声吓了一跳，猛地直起身，回头望了一眼山下的日军，然后毫不犹豫地一猫腰，如同受惊的兔子般，敏捷地钻进了旁边茂密的灌木丛中，瞬间消失不见。 “在那边！山坡上！快追！”中村健人听到枪声，立刻循声望去，虽然只看到一个迅速消失的背影，但已经足够让他兴奋起来。 他猛地挥舞着指挥刀，朝着那个方向大吼：“一定是黑虎山的探子！他在埋地雷！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村外的伊藤一真也听到了枪声，立刻举起望远镜。当他看到中村健人带着士兵们如同打了鸡血般，嗷嗷叫着冲向北面的山坡时，眉头先是一皱，随即嘴角却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一个探子？埋地雷？ 或许吧。但也可能……是诱饵。 不过，无所谓了。他的目的，本就是将这些藏头露尾的土八路从洞里逼出来。 既然他们露面了，那就追上去，碾碎他们！ “命令！全体都有！”伊藤一真放下望远镜，抽出指挥刀，向前一指，声音洪亮而充满杀气，“以中队为单位，呈散兵线，向北面山林搜索前进！遇到任何抵抗，就地消灭！给我把那些该死的土匪，从山里搜出来！碾碎他们！” 第71章 一步一个坎 “呜——呜——”尖厉的哨子声响起。 近两百名日军士兵立刻行动起来，迅速散开，形成一道宽阔的散兵线，端着步枪，刺刀向前，如同潮水般涌向北面的山林。 骡马拖拽着的步兵炮也被推了过来，准备随时提供火力支援。 一场针对黑虎山的围剿，或者说，一场精心策划的诱捕与反诱捕的游戏，正式拉开了序幕。 伊藤一真骑在马上，望着士兵们消失在山林入口的身影，眼神冰冷。 他相信，凭借着皇军的精良装备和训练，以及绝对的火力优势，拿下小小的黑虎山，抓住那些土八路，只是时间问题。 但他并不知道，在那片看似平静的山林深处，等待着他和他的士兵们的，将是一场怎样的噩梦。 那些由手榴弹、滚木、陷坑组成的简陋却致命的陷阱，如同一个个张开的血盆大口，正静静地潜伏在暗处，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而王老根和他手下那十几名经验丰富的老兵，就像融入了山林的幽灵，正准备用他们最擅长的方式，给这些骄横的入侵者，上一堂刻骨铭心的课。 好戏，才刚刚开始。 中村健人挥舞着指挥刀，像一头嗅到血腥味的鬣狗，带着他的小队，第一个冲进了北面山林的入口。 清晨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布满枯枝败叶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点，林子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泥土和草木腐烂的气息，寂静得有些反常，连鸟叫声都稀疏了许多。 “搜索前进！注意两翼！发现任何可疑目标，格杀勿论！”中村健人压低声音嘶吼着，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刚才那个土八路的探子跑得太快，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让他感觉受到了羞辱，一心想要抓住对方，用最残酷的方式处死。 士兵们散开成稀疏的队形，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小心翼翼地向前推进。 脚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在寂静的山林里显得格外清晰。 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食指搭在扳机上，随时准备射击。 队伍沿着一条被踩出来的小路前进，这条路蜿蜒曲折，通向山林深处。 走了大约一百多米，队伍前方来到一处狭窄的隘口。 两边是陡峭的石壁，覆盖着潮湿的青苔和藤蔓，中间只有一条仅容两三人并行的小路。当地人管这里叫“一线天”。 走在最前面的三个日军士兵互相看了一眼，放慢了脚步。 这种地形，太适合打伏击了。 其中一个伍长谨慎地挥了挥手，示意后面的人停下，然后他自己探着身子，小心地朝隘口里张望。 隘口里光线昏暗，地上散落着一些碎石和枯叶，看起来并无异常。 伍长稍微松了口气，觉得可能是自己太紧张了。 他回头打了个手势，示意安全，然后率先迈步踏进了隘口。 就在他迈出第二步，脚尖似乎轻轻踢到了什么东西，紧接着，一声微不可闻的、金属摩擦的细响传来。 那伍长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脚下一紧！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骤然在狭窄的隘口中炸开！火光和浓烟瞬间吞噬了那三个走在最前面的士兵！ 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击波被两侧的石壁约束、放大，形成了恐怖的回音，震得整个山谷嗡嗡作响。 碎石、泥土、残肢断臂混合着血雾，劈头盖脸地砸向后面的日军士兵！ “敌袭！有地雷！” “趴下！隐蔽！” 后面的日军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卧倒在地，或者躲到路边的树木和岩石后面。 惨叫声、惊呼声、军官的呵斥声乱成一团。 中村健人也被爆炸的气浪掀了个趔趄，差点摔倒。 他脸上沾了几点温热的血迹，看着隘口处弥漫的硝烟和那模糊的血肉，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随即又涌上一股暴怒。 “八嘎呀路！是诡雷！卫生兵！快救人！其他人，警戒！搜索周围！”中村健人拔出指挥刀，歇斯底里地咆哮着。 然而，爆炸仅仅是个开始。 就在日军士兵们惊魂未定，试图抢救伤员，并小心翼翼地探查隘口情况时，隘口侧上方的一处茂密的灌木丛里，突然冒出两顶破旧的草帽。 王老根眯着眼睛，看着下面乱成一团的鬼子，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 他旁边的狗剩，紧张得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死死攥着手里的汉阳造，手心全是汗。 刚才那声爆炸，比他听过的任何鞭炮都要响亮，那血肉横飞的场面更是让他胃里一阵翻腾。 “叔……打、打吗？”狗剩的声音带着颤抖。 “打个屁！”王老根低声骂了一句，拍了下他的后脑勺，“就你这杆破枪，够得着吗？省点子弹！咱们的任务是拖住他们，不是跟他们拼命！走，换地方，给他们上第二道菜！” 说完，王老根像只灵猫一样，悄无声息地缩回灌木丛，带着狗剩沿着预先看好的小路，迅速向另一个方向转移。 山下，伊藤一真举着望远镜，清晰地看到了隘口处发生的爆炸，也听到了那巨大的响声。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果然有埋伏，而且手法相当老练狠辣。 这绝不是普通的村民或者乌合之众能干出来的。 “命令工兵上前！仔细排查！步兵炮准备，对可疑区域进行压制性射击！”伊藤一真冷冷地下令。他意识到，这次的对手，比他预想的要狡猾和难缠。 日军的工兵小心翼翼地拿着探雷器，开始在隘口附近仔细搜索。步兵炮也被推了上来，炮口指向隘口两侧的山坡。 “咚！咚！” 两声炮响，炮弹呼啸着砸在隘口两侧的山坡上，炸起两团烟尘，树木枝叶乱飞。 这是试探性的炮击，试图将可能隐藏的伏兵逼出来。 然而，山林间依旧一片死寂，只有炮弹爆炸的回声在回荡。王老根他们早就转移了。 脚盆军的推进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士兵们变得更加小心谨慎，几乎是三步一停，五步一探，工兵在前面反复搜索，确认安全后，大部队才敢跟上。 队伍沿着蜿蜒的山路继续前进，走了大约半里地，来到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溪边。 溪水不深，清澈见底，水底铺满了光滑的鹅卵石。为了加快速度，日军士兵们没有寻找桥梁，直接趟水过河。 一个脚盆军士兵刚走到溪水中央，脚下踩到一块不太稳的石头，身体晃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去扶旁边一块半露出水面的大石头。 “咔嚓……”一声轻微的响动，几乎被溪流声掩盖。 紧接着，“轰！”又是一声爆炸！ 第72章 折磨你 水花和石头被炸得冲天而起！那个扶着石头的士兵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炸得四分五裂，鲜血瞬间染红了溪水。 旁边几个离得近的士兵也被冲击波和飞溅的石块击中，惨叫着倒在水里。 “混蛋！水里也有！快退回去！”中村健人看着被染红的溪水，气得哇哇大叫。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掉进了一个无形的陷阱里，处处都是危机，对手的影子却连一个都看不到。 这种看不见的敌人带来的恐惧，比面对面的厮杀更让人心悸。 日军士兵们的士气开始出现明显的波动，脸上写满了紧张和不安。 “报告一真阁下！前方溪流中发现诡雷！我军又有伤亡！”传令兵很快将消息报告给伊藤一真。 伊藤一真脸色阴沉，握着马缰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他低估了这些土八路的决心和手段。这种利用地形、无处不在的诡雷战术，虽然原始，却极其有效，极大地迟滞了他的进攻步伐，并且不断蚕食着他士兵的生命和士气。 “命令炮兵，对前方可疑的树林、拐角、所有可能隐藏敌人的地方，进行覆盖射击！给我把那些藏起来的耗子都炸出来！”伊藤一真恶狠狠地下令。 “咚！咚！咚……” 九二式步兵炮再次怒吼起来，炮弹漫无目的地砸向前方山林。 爆炸声此起彼伏，树木被炸断，泥土飞溅，硝烟弥漫。 就在日军被炮火吸引注意力的时候，在队伍侧后方大约两百米外的一处陡坡上，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黑虎纵队老兵，正和那个叫柱子的新兵一起，紧张地盯着下方缓慢移动的日军队伍尾部。 “胡子，打不打？”柱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有些嘶哑。他手里抱着一杆老套筒，枪口微微有些颤抖。 络腮胡子老兵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仔细观察着日军的队形。 他看到队伍末尾有几个士兵似乎有些脱节，正慢吞吞地跟在后面，其中一个还背着电台。 “就是现在！打那个背着乌龟壳的！”老兵低吼一声，率先举起了枪。 “砰！” “砰！” 两声枪响几乎同时响起。络腮胡子老兵的枪法很准，子弹准确地击中了那个背着电台的日军通讯兵后心！ 通讯兵身体猛地一震，向前扑倒在地，背上的电台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旁边的几个鬼子兵吓了一跳，立刻卧倒，朝着枪声响起的方向胡乱开了几枪。 “砰砰砰！”子弹打在老兵和柱子藏身的土坡上，溅起几点尘土。 “撤！”络腮胡子老兵根本不看战果，拉起还有些发愣的柱子，转身就钻进了茂密的灌木丛，沿着一条只有他们才知道的小路飞快地消失了。 “八嘎！通讯兵！通讯兵中弹了！”后面的日军士兵惊慌地喊叫起来。 中村健人听到后面的枪声和喊叫，急忙跑了过去，看到倒在地上的通讯兵和摔坏的电台，气得脸色发紫。“医护兵！快！看看还能不能救！” 然而，医护兵检查过后，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子弹直接命中心脏，人早就死透了。更糟糕的是，电台也被摔坏了，无法使用了。 这个消息很快传到了伊藤一真那里。 “纳尼？通讯兵被打死了？电台也毁了？”伊藤一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猛地一勒马缰，战马发出一声不安的嘶鸣。 通讯中断，意味着他无法及时与后方的大队部联系，也无法呼叫更强大的火力支援。 他现在就像瞎子和聋子一样，只能依靠自己这一个中队的力量，在这片充满未知危险的山林里摸索前进。 而且，对方的枪法如此精准，专门挑通讯兵下手，这绝非一般的土匪流寇，分明是训练有素的军人！ “命令部队，收缩队形！加强警戒！工兵继续探路！给我把那些该死的狙击手找出来！”伊藤一真咬牙切齿地下令。 他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将理智燃烧殆尽，但仅存的军人素养告诉他，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 日军的推进变得更加缓慢和谨慎。士兵们几乎是贴在一起，互相掩护，眼睛像受惊的兔子一样，不断扫视着周围任何可能藏人的地方。 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紧张地举起枪口。 队伍艰难地爬上了一段陡峭的山坡，这里就是当地人称为“鬼见愁”的地方。 山路狭窄，一边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一边是几乎垂直的峭壁，头顶的树木遮天蔽日，光线昏暗，气氛压抑。 工兵拿着探雷器，小心翼翼地在前面探路。走到一半，探雷器突然发出了“滴滴”的警报声。 “停下！有情况！”工兵伍长立刻举手示意。 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紧张地看着工兵。 两个工兵蹲下身子，用小铲子和手，一点点地扒开路面的浮土和落叶。很快，他们挖出了一颗被巧妙伪装的手榴弹，绊索就藏在旁边的草丛里。 “呼……”看到诡雷被排除，不少日军士兵都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坡顶上方突然传来一声怪异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像是沉重的木头在滚动！ “上面！快看上面！”一个眼尖的日军士兵惊恐地指着头顶上方。 只见在陡峭的坡顶，几棵碗口粗的松木和大量人头大的石块捆绑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而狰狞的滚木堆，正挣脱了束缚，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呼啸着向坡下的日军碾压而来！ “快跑！滚木！” “闪开！快闪开！” 狭窄的山路上顿时乱成一团！日军士兵们惊恐地尖叫着，想要躲避，但一边是悬崖，一边是峭壁，根本无处可躲！跑在前面的几个士兵试图加速冲过去，跑在后面的则拼命想往回退。 “轰隆隆——！” 滚木夹杂着石块，如同狂暴的巨兽，以无可阻挡之势横扫而下！挡在前面的几个日军士兵瞬间被撞得筋断骨折，惨叫着飞了出去，或是被卷入滚木底下，碾成肉泥！后面的士兵也被飞溅的石块和断木砸得头破血流，哭爹喊娘。 一时间，狭窄的山道上血肉横飞，惨叫声、哀嚎声、滚木撞击岩石的轰鸣声响成一片，如同人间地狱！ 滚木最终撞在峭壁上，发出一声巨响，停了下来。 但它所过之处，留下了一片狼藉和十几具形态各异、血肉模糊的尸体，还有更多的伤员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呻吟。 中村健人运气好，跑得快，只被一块飞来的小石头砸中了胳膊，疼得他龇牙咧嘴。 看着眼前这惨烈的一幕，他的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伊藤一真在队伍后面，虽然没有直接受到滚木的冲击，但也目睹了这恐怖的一幕。 他的心在滴血。从进入山林到现在，不过短短一个多小时，他的中队已经伤亡了将近三十人！而且大部分都是非战斗减员，是被那些该死的陷阱和诡雷弄死的！连对手的影子都没怎么看到！ 第73章 步步为营 这仗打得太憋屈了！太窝囊了！ “撤……撤退……”一个受伤的日军士兵带着哭腔喊道。 “不准退！后退者，杀无赦！”伊藤一真厉声喝止，强行压下士兵们开始蔓延的恐慌情绪。他知道，现在一旦后退，士气就彻底崩溃了。 “炮兵！给我对准那个该死的坡顶！给我轰！把上面夷为平地！”伊藤一真几乎是咆哮着下令。 “咚咚咚！”步兵炮再次开火，炮弹密集地砸向“鬼见愁”的坡顶，炸得碎石乱飞，烟尘滚滚。 而在距离坡顶不远处的一片密林里，王老根正带着狗剩和另外两个老兵，悄悄地观察着山下的情况。 刚才那个滚木，就是他们瞅准时机，砍断藤蔓放下去的。 “叔，鬼子好像怕了。”狗剩看着下面混乱不堪的日军，有些兴奋地说道。 “怕？还早着呢！”王老根冷哼一声，眼神却很凝重，“鬼子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有炮，火力猛，真要是不管不顾地往上冲，咱们这点人根本挡不住。” 他顿了顿，继续道：“咱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拖住了鬼子，给乡亲们争取了转移时间，也给张政委他们争取了时间。 现在，该撤了。再不走，等鬼子反应过来，用炮火封锁住各个路口，咱们就得被包饺子！” “那……咱们往哪撤？”一个老兵问道。 王老根指了指更深的山里：“往西边走，那边地形更复杂，岔路多，方便咱们甩掉鬼子。 记住，分散撤，两人一组，互相照应，天黑前在老地方汇合。路上小心鬼子的炮火，别走大路！” “是！”几个老兵和狗剩都点了点头，脸上虽然疲惫，但眼神却很坚定。 “狗剩，你小子机灵，跟我走。”王老根拍了拍狗剩的肩膀。 “好嘞，叔！”狗剩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之前的紧张和恐惧似乎消散了不少。跟着王老根这种经验丰富的老兵，让他感觉安心许多。 几人迅速分散，如同几滴水融入大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茫茫林海之中。 山下的伊藤一真，在经过一番狂怒的炮击之后，终于稍微冷静了一些。 看着满地的伤员和士兵们脸上难以掩饰的恐惧，他知道，继续这样盲目地强攻，只会付出更大的伤亡，而且未必能达到目的。 这些土匪的战术太刁钻了，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利用地形将游击骚扰发挥到了极致。 “停止前进！原地构筑防御阵地！收拢伤员！加强警戒！”伊藤一真最终还是下达了停止进攻的命令。他需要时间重新评估形势，调整战术。 他阴沉着脸，望着被硝烟笼罩的“鬼见愁”坡顶，眼神中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黑虎山，这三个字，如同跗骨之蛆，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神经。 他发誓，一定要把这些该死的土八路碎尸万段！但现在，他必须先稳住阵脚。 这场围绕着黑虎山的诱捕与反诱捕之战，第一回合，以日军付出惨重代价，被迫停止进攻而告一段落。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更残酷的较量，还在后面。 “停止前进！”伊藤一真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命令。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寒意。 继续这样闷头往前闯，无疑是愚蠢的。 这些土匪显然对地形极为熟悉，并且精心布置了层层叠叠的陷阱，专门等着他们往里钻。 每一次爆炸，不仅带走他士兵的生命，更在摧毁着部队的士气。 他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但紧抿的嘴唇和微微抽动的眼角，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命令：工兵分队，前出！以小队为单位，携带探雷器，对前方一百米扇形区域，进行地毯式搜索！一寸土地都不能放过！清除所有可疑爆炸物！” “哈依！”工兵队长立刻领命，带着他的手下，开始小心翼翼地向前推进。 这一次，他们的动作比之前更加谨慎，几乎是匍匐前进，探雷器紧贴着地面，缓慢地扫过每一寸土地，每一块石头，每一处草丛。 “炮兵分队！”伊藤一真转向炮兵指挥官，“以五分钟为间隔，对前方三百米至五百米范围内，所有视线可疑的密林、陡坡、隘口，进行轮流炮击！不需要追求精度，要的是覆盖和威慑！给我把那些可能藏人的耗子洞都犁一遍！” “哈依！”炮兵们立刻行动起来，调整炮口，开始对前方山林进行有计划、有节奏的炮击。 “中村少尉！”伊藤一真又看向脸色依旧难看的中村健人。 “哈依！”中村健人赶紧立正。“你带领第一小队，跟随工兵分队之后，保持五十米距离。一旦工兵发现并排除障碍，立刻前出占领安全区域，构筑临时火力点，掩护工兵继续前进！其余部队，原地警戒，收拢伤员，注意两翼和后方！” 伊藤一真的命令清晰而有条理，一改之前的急躁冒进，变得沉稳而狠辣。 他不再追求快速突破，而是选择了最稳妥但也最消耗时间的“乌龟战术”工兵探路，步兵跟进掩护，炮火预先覆盖。 他要用绝对的耐心和火力，一点一点地碾碎对手的抵抗空间，把那些擅长打埋伏的土匪，从他们熟悉的环境里逼出来，压缩他们的活动范围。 脚盆军的战术陡然一变，整个进攻节奏瞬间慢了下来。 工兵们如同在雷区排雷般小心翼翼，每前进一步都要花费大量时间。 步兵则紧随其后，如临大敌，枪口不停地指向任何可疑的方向。 而远处的九二式步兵炮，则像一头不知疲倦的怪兽，不断地发出怒吼，将一枚枚炮弹砸向山林深处，爆炸声连绵不绝，震得山谷回响，也让隐藏在暗处的黑虎纵队战士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咚！轰隆——！”又一发炮弹落在距离王老根藏身处不到一百米的地方，炸起的泥土和碎石噼里啪啦地打在周围的树叶上。 王老根趴在一处茂密的灌木丛后面，用手抹去脸上被震落的尘土，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他娘的，鬼子学乖了！”王老根低声骂了一句，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他透过枝叶的缝隙，观察着山下日军的动向。 工兵在前，步兵在后，炮火不停地往前延伸覆盖，这种稳扎稳打的推进方式，让他之前布置的那些依靠出其不意的陷阱，效果大打折扣。 就在刚才，他亲眼看到一个精心伪装的绊索雷，被日军工兵用探雷器发现，然后小心翼翼地拆除了引信。 而在另一处隘口，他准备好的一个小型落石陷阱，还没等日军靠近，就被一发炮弹直接命中，引发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塌方，虽然也阻碍了日军片刻，但意义已经不大。 鬼子不再急于赶路，他们宁愿花费数倍的时间，也要确保每一步的安全。 这种情况下，想要再像之前那样，用几个简单的陷阱就给鬼子造成重大伤亡，几乎是不可能了。 偶尔有战士沉不住气，远远地放上两枪，子弹打在鬼子周围的石头和树木上，除了招来更猛烈的机枪扫射和炮火覆盖外，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第74章 撤退 “叔，鬼子这样拱上来，咱们的雷好像都没用了……”狗剩趴在王老根旁边，小声说道。 他脸上也满是烟尘，眼神里带着担忧。 他看到几个鬼子工兵正拿着长长的杆子，在前方草丛里小心翼翼地捅来捅去，显然是在探测陷坑。 王老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观察着。 他知道狗剩说的是实话。他们携带的手榴弹和炸药本就不多，经过之前的消耗，已经所剩无几。现在鬼子如此谨慎，再想靠诡雷大量杀伤敌人已经不现实。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逐渐升高，林子里的雾气散去，光线变得明亮起来，但也让隐藏变得更加困难。 日军的推进虽然缓慢，却异常坚定，像一条巨大的毒蛇，不断地向黑虎山深处蠕动，压缩着他们的活动空间。 炮弹依旧在有节奏地落下，虽然大部分都落在了空处，但那持续不断的爆炸声和震动，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心理压力。 王老根手下的战士们分散在各个预定地点，眼睁睁看着鬼子一点点靠近，却很难找到有效的攻击机会。 有几次，鬼子的侧翼搜索小队甚至已经摸到了距离他们埋伏点很近的地方，双方几乎是脸贴脸，但考虑到火力差距和暴露的风险，战士们都强忍着没有开火，眼睁睁看着鬼子搜索一圈后离开。 这种只能看着敌人步步紧逼，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让这些习惯了主动出击的老兵们感到无比憋屈和焦躁。 王老根的心沉了下去。他意识到，单纯依靠拖延和骚扰的战术，已经无法阻止这支决心坚定的日军了。 鬼子改变了打法，他们也必须改变，否则，等到鬼子彻底摸清了这片区域，将各个要道都控制住，再用炮火封锁，他们这十几个人，恐怕连撤退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样下去不行……”王老根深吸了一口气，泥土和硝烟的味道呛得他有些咳嗽。“鬼子这是要用笨办法把咱们困死、磨死！咱们得撤了，回去找纵队长，看看他有没有啥新章程！”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竹子做的、模仿布谷鸟叫声的哨子，凑到嘴边，吹出了几声短促而有特定节奏的鸣叫。这是他们事先约定好的撤退信号。 “啾啾…啾…啾啾……” 清脆的鸟鸣声在炮火的间隙中响起，艰难地穿透林间，传向各个方向。 狗剩听到哨声，精神一振：“叔，咱们撤了？” “嗯，撤！动作快，别让鬼子咬住了尾巴！”王老根最后看了一眼山下那道缓慢但坚定推进的土黄色洪流，眼神复杂。他拍了拍狗剩的肩膀，“走，往西边那条密道撤，甩掉他们！” 两人不再犹豫，猫着腰，如同两只融入山林的狸猫，迅速消失在茂密的灌木丛深处。 而在山林的其他角落，听到撤退信号的黑虎纵队战士们，也纷纷停止了潜伏，开始利用自己对地形的熟悉，小心翼翼地脱离与日军的接触，向着预定的集合点或者后方基地撤退。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山下的伊藤一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炮击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工兵也小心翼翼地向前推进了一段距离，排除了几处可疑的爆炸物，但预想中的抵抗并没有出现。 之前那种时不时响起的冷枪，彻底消失了。陷阱也没有再触发。整个山林，除了他们自己弄出的动静，安静得可怕。 “报告阁下！前方隘口已清理完毕，未发现敌人踪迹！”工兵队长前来报告。 “报告阁下！侧翼搜索队回报，未发现可疑人员，只找到几处被遗弃的临时掩体，看痕迹，人刚走不久！”中村健人也带着人从侧面回来，脸色依然难看。扑了个空，现在连敌人的影子都抓不到了。 伊藤一真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前方那片沉寂的山林，眉头紧锁。 他不是傻子，这种突然的沉寂，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敌人已经彻底撤离，要么就是在酝酿着更大的阴谋。 “停止炮击！”伊藤一真沉声下令。持续的炮击在这种情况下已经失去了意义，反而暴露了他们的焦躁。 炮声骤停，山谷间只剩下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以及士兵们粗重的呼吸声。 “中村君，你带一个小队，沿着敌人可能撤退的方向，追击搜索！保持警惕，不要深入！一旦发现敌人主力，立刻回报，不要恋战！”伊藤一真最终还是决定派出部队试探一下。 他需要搞清楚，那些土匪是真的跑了，还是躲在哪个角落里等着给他致命一击。 “哈依！”中村健人精神一振，刚才的憋屈似乎找到了宣泄口，立刻点起人手，朝着王老根他们撤离的大致方向追去。 伊藤一真看着中村健人消失在林中的背影，眼神闪烁不定。他心里隐隐有种感觉，这次的对手，比他之前遇到的任何一支龙国军队都要难缠。 他们狡猾、坚韧，熟悉地形，而且……似乎并不害怕皇军。 他走到一处被炮弹炸出的弹坑边，用马鞭拨弄着焦黑的泥土，仿佛想从这片被蹂躏过的土地里，找出对手的弱点。 “命令部队，原地休整，加强警戒！等中村君的回报。” 伊藤一真最终决定稳住阵脚。在情况不明之前，贸然深入这片危机四伏的山林，绝非明智之举。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伊藤一真冰冷的脸上，他身后的日军士兵们，经历了之前的连番打击，此刻脸上大多带着疲惫和不安。 这场看似简单的“扫荡”，似乎正朝着一个他们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而他们并不知道，在他们选择稳妥的同时，他们的对手，也正在为下一次的交锋，积蓄着力量。 夕阳的余晖开始给连绵的山峦披上一层金红色的外衣，林中的光线渐渐暗淡下来。 经过大半天的跋涉和躲避，王老根和狗剩终于甩开了可能存在的追兵，气喘吁吁地抵达了黑虎纵队临时选择的一处隐蔽驻地。 这是一处位于两山夹缝中的小盆地，入口狭窄且有密林遮掩，从外面很难发现。林楚生带着留守的主力部队，就在这里暂时扎营。 “报告！”王老根走到一处用树枝和油布搭起的简易指挥棚外，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尽管他的脸上和衣服上满是尘土和汗水，嗓子也有些沙哑。 “进来！”里面传来林楚生略显年轻，但沉稳有力的声音。 王老根掀开充当门帘的破布，和狗剩一起走了进去。 棚子里点着一盏昏暗的马灯，林楚生正坐在一张简陋的木桌后面，对着一张摊开的地图凝神思索。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看到是王老根，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老王，回来了？情况怎么样？狗剩，你也辛苦了。”林楚生指了指旁边的木墩，“坐下说。” “哎！”狗剩赶紧应了一声，找了个木墩坐下，拿起桌上的水壶就想灌，被王老根瞪了一眼，又讪讪地放下了。 王老根没坐，他习惯站着汇报：“纵队长，俺们跟鬼子干了一仗。” 第75章 放弃阵地 他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刻意渲染己方的英勇或者鬼子的狼狈，只是用最简练的语言，将今天遭遇的情况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从下河村的空城计，到诱敌深入，再到利用隘口、溪流、“鬼见愁”的陡坡布置陷阱和伏击，以及最后鬼子改变战术，用炮火开路，稳扎稳打，迫使他们不得不撤退的整个过程。 “……鬼子大概有一个加强中队的兵力，领头的是个大尉。 装备精良，有至少四门九二步兵炮，还有掷弹筒和轻机枪。 一开始挺狂，被咱们收拾了几下，死伤了不少人，估计得有三四十号。 后来就学乖了，不急着冲，让工兵拿个铁家伙在前面探路，后面步兵跟着，天上还不停地掉炮弹，炸得那个欢实，跟过年放炮仗似的，就是忒吓人。” 王老根比划着，“咱们布置的那些雷和陷阱，一开始效果不错，后来鬼子小心了，就很难得手了。 他们那炮是真他娘的厉害，对着可疑的地方就是一通猛轰，咱们好几个准备好的家伙事儿，没等鬼子来，就先被炮弹给报销了。” 他顿了顿，语气沉重了些：“俺看这伙鬼子不好对付，打得很刁，也很有耐心。 咱们人少，家伙也比不上人家，硬拼肯定吃亏。 再拖下去，等他们把路都探明白了，用炮把咱们困死在山里，就麻烦了。 所以俺就自作主张，让弟兄们先撤回来了。” 狗剩在旁边听着，不住地点头，补充道：“纵队长，王叔说得对！鬼子的炮太吓人了，‘咚’一炮过来，地都跟着抖！俺们藏得好好的，炮弹就在不远处炸开，震得耳朵嗡嗡响，心都快跳出来了！还有他们的工兵，拿着个长杆子到处捅，咱们挖的陷坑都差点被他们发现了！” 林楚生一直安静地听着，手指在地图上轻轻敲击。 王老根的汇报和他之前的预判基本一致。 这伙日军显然不是普通的治安部队，指挥官经验老道，战术调整迅速，而且火力配置相当强悍。 尤其是那四门九二式步兵炮，对于缺乏重武器的黑虎纵队来说，是巨大的威胁。 他很清楚，在没有坚固工事依托的情况下，步兵在步兵炮的直瞄和曲射火力面前，是非常脆弱的。 王老根他们能利用地形和陷阱，在前期给鬼子造成那么大的伤亡，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这得益于老兵们的经验和对地形的熟悉，但也暴露了己方火力和装备上的巨大劣势。 一旦鬼子适应过来，采取稳妥的推进方式，这种游击骚扰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老王，你做得对。”林楚生抬起头，目光扫过王老根和狗剩，“这次伏击，打出了咱们的威风，也探明了敌人的虚实。你们的任务完成得很出色，伤亡怎么样？” “有几个弟兄被炮弹炸起的石头擦伤了点皮肉，不碍事。没人掉队。”王老根挺了挺胸膛，这大概是今天最值得欣慰的事情了。 “那就好。”林楚生点了点头，心中稍安。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指着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以及日军可能推进的方向。 他看向王老根：“老王，你觉得，以鬼子现在的推进速度，大概多久能摸到咱们这附近？” 王老根沉吟了一下，结合今天鬼子推进的速度和他们改变战术后的谨慎程度，估算道：“鬼子现在跟乌龟爬似的，一步三探头。 加上天快黑了，他们人生地不熟，晚上肯定不敢乱动，多半会找个地方扎营。 就算明天一早接着搜，这山路弯弯绕绕，他们还得边探雷边挨炮轰开路，没个一天半天的功夫，怕是摸不到这儿。” “一天半天……”林楚生手指在地图上比划着，“足够了。”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这伙鬼子确实难缠，火力猛，指挥官也不蠢。 我们没必要跟他们在这里死磕。黑虎山这么大，有的是地方跟他们周旋。硬碰硬是莽夫所为，咱们得发挥优势。” 他看向王老根和狗剩，语气果断：“我的决定是，撤！立刻撤离这里！” “撤？”狗剩愣了一下，“纵队长，咱们不打了？就这么让鬼子占了咱们的地盘？”他心里有点不甘，今天被鬼子撵得跟兔子似的，还没捞回本呢。 “打，为什么不打？”林楚生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狡黠，“但不是现在，也不是在这里。 这伙鬼子就像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我们现在手里家伙不够，硬砸容易崩了牙。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张政委他们那边完事，带着人手和家伙过来汇合，到时候，咱们再好好炮制这块茅坑里的石头！” 他拍了拍狗剩的肩膀：“小子，别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是人民的队伍，不是占山为王的土匪，一城一地的得失不重要，保存有生力量，持续打击敌人才是关键。 再说了，这黑虎山是咱们的地盘，鬼子想舒舒服服待着？没门！就算咱们人撤了，也得给他们留点‘惊喜’。” 王老根听明白了林楚生的意思，深以为然地点头：“纵队长说得对！鬼子现在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啃下黑虎山。 咱们犯不着跟他们硬顶。先跳出包围圈，把他们晾在这深山老林里，让他们慢慢搜，慢慢耗。等他们人困马乏，咱们再杀个回马枪！” “没错！”林楚生眼神一凝，“命令部队，立刻收拾行装，轻装简从，销毁所有不能带走的文件和物资，掩盖所有活动痕迹！半小时后，沿着预定路线，向西边更深的山区转移！王老根！” “到！” “你带几个熟悉地形的老兵断后，布置一些疑兵之计，尽量拖延鬼子发现我们撤离的时间。注意安全，不要恋战，完成任务后立刻跟上大部队！” “是！保证完成任务！”王老根挺直了腰板，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这活儿他在行。 “狗剩！” “到！林排长！”狗剩也赶紧站直。 “你跟着老王，多学着点。机灵点，别给老王添麻烦！” “保证不添麻烦！”狗剩拍着胸脯，嘿嘿一笑。 林楚生又交代了一些细节，随后命令传令兵立刻将撤退命令传达下去。 整个临时营地迅速而有序地忙碌起来。 战士们动作麻利地收拾着个人物品，将帐篷、炊具等打包，能带走的尽量带走，不能带走的则集中起来准备销毁。 篝火被熄灭，踩踏过的地面被用树枝扫过，尽量恢复原状。 一些重要的文件和地图被付之一炬，化为灰烬。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但并不慌乱的气氛。 战士们虽然对放弃这处经营了几天的驻地有些不舍，但对于林楚生的命令，他们无条件服从。 经历了之前的战斗和一路的转移，他们对这位年轻却总能做出正确判断的排长充满了信任。 第76章 天上掉馅饼 王老根则带着几个精干的老兵，悄悄地离开了营地，返回之前经过的一些路口和山道。 他们没有带炸药，因为林楚生特意叮嘱过，不要再用容易暴露的爆炸物。 他们用的是更原始、但也更隐蔽的方法：在鬼子必经之路上留下一些故意弄错方向的标记，或者制造一些看似有人活动过但实际上空无一人的假象，甚至在一些岔路口，故意留下一些引诱鬼子走向错误方向的痕迹。 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迷惑敌人，延缓他们追击的脚步。 半小时后，林楚生带着大部队，趁着夜色渐浓，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处小盆地，沿着一条更为隐蔽的山间小路，向着茫茫的黑虎山深处转移。 月光被浓密的树冠切割成碎片，洒在蜿蜒的山路上。 队伍行进的速度不快，但很稳健。没有人说话，只有脚步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以及偶尔响起的虫鸣。 林楚生走在队伍中间，一边留意着周围的环境，一边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 撤退只是第一步，如何与张浩云他们汇合，如何利用黑虎山的复杂地形彻底拖垮这股日军，甚至找机会反咬一口，才是他真正需要考虑的问题。 他抬头望了一眼被群山环抱的夜空，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希望你喜欢这黑虎山的夜。游戏，才刚刚开始呢。 夜色如同浓墨，将黑虎山的沟壑与峰峦彻底吞噬。 山风呜咽着穿过林梢，带来阵阵寒意，也卷起了白天炮火留下的淡淡硝烟味。 伊藤一真最终没有选择连夜追击。 中村健人派出的搜索小队在天黑前返回，报告说沿着一些可疑的痕迹追出几里地，但除了几处被匆忙熄灭的篝火灰烬和一些凌乱的脚印外，一无所获。敌人显然已经逃远了。 在地形不熟、敌情不明、并且已经吃过大亏的情况下，伊藤一真不敢在夜间贸然深入这片危机四伏的山林。 他选择了在白天付出惨重代价的“鬼见愁”附近，一处相对开阔、背靠峭壁的山坡上，构筑临时防御工事，就地宿营。 这个决定让许多日军士兵暗暗松了口气。 白天经历的连番陷阱和伏击，如同噩梦般缠绕在他们心头。 那些无处不在的诡雷，神出鬼没的冷枪，尤其是“鬼见愁”那如同天灾般的滚木，都让他们对这片山林充满了恐惧。能在相对安全的地方过夜，已经是莫大的安慰。 士兵们疲惫地挖掘着简易的环形工事，将缴获的几挺歪把子轻机枪架设在关键位置，刺刀反射着偶尔从云隙中漏下的惨淡月光。 篝火不敢生得太大，只点了几小堆，勉强提供一点光亮和温暖，但也更容易暴露目标。 伤员被集中安置在工事中央，不时发出的痛苦呻吟和医护兵低声的安抚，更添了几分压抑的气氛。 伊藤一真没有休息。 他站在临时搭建的指挥帐篷外，手里端着一个搪瓷杯，里面是冰冷的凉水。白天残留的血腥味和硝烟味似乎还萦绕在鼻尖，让他毫无睡意。 他望着远处漆黑的山峦轮廓，眼神阴鸷。 这次扫荡从一开始就透着诡异。下河村的空城，山林里层出不穷的陷阱，还有那个枪法精准、专门打掉他通讯兵的狙击手……这一切都表明，他面对的绝不是一群乌合之众的土匪。 “这帮土匪，到底是什么来头？”伊藤一真喃喃自语。情报显示黑虎山只有一小股被打散的土匪武装，战斗力低下，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难缠？难道是正规军的残部？还是有其他势力的介入？ 通讯中断让他无法及时向上级汇报情况和请求支援，也无法核实最新的情报。他现在就像被困在蛛网上的苍蝇，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挣扎。 “阁下，夜深了，您该休息了。”副官走过来，轻声劝道。 伊藤一真摇了摇头，喝了一口凉水，冰冷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让他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 “传令下去，加强警戒，增加一倍的哨兵，任何风吹草动，格杀勿论！我不希望晚上再出什么岔子。” “哈依！”副官领命而去。 伊藤一真又站了一会儿，山风吹得他有些冷。 他紧了紧军大衣，转身走回帐篷。 帐篷里，地图摊在简易的桌子上，上面用红蓝铅笔标注着今天的行军路线和遭遇伏击的地点。 每一个红叉，都代表着帝国士兵的鲜血和耻辱。 他盯着地图上“鬼见愁”的位置，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白天他们在这里吃了大亏。 选择在这里宿营，虽然是无奈之举，但也并非全无好处。至少背靠悬崖，可以减少一个防御方向。 但伊藤一真总觉得有些不安。 那些土八路既然能在这里设下滚木陷阱，会不会还有其他的后手？他们真的就这么轻易地撤走了吗？ 就在这时，一阵奇怪的声音隐隐约约从峭壁上方传来，像是……石块滚动的声音？ “什么声音？”伊藤一真猛地抬起头，厉声问道。 帐篷外的卫兵也警惕起来，端着枪仔细倾听。“阁下，好像是……风声？” “不对！”伊藤一真经验丰富，立刻判断出那绝不是风声！那声音虽然不大，但很有规律，一下一下，像是有人在撬动石头！ 他猛地冲出帐篷，抬头望向漆黑的峭壁上方。“上面！上面有人！” 几乎就在他喊出声的同时，一阵更加密集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和石块撞击声从头顶传来！紧接着，在一片惊恐的尖叫声中，无数大小不一的石块，如同冰雹一般，劈头盖脸地朝着日军的宿营地砸了下来！ “敌袭！隐蔽！！”伊藤一真一边大吼，一边迅速扑倒在地，将身体紧紧贴住地面。 日军营地瞬间陷入一片混乱！刚刚放松警惕的士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石头雨”砸得哭爹喊娘。 虽然这些石头不像白天的滚木那样具有毁灭性的冲击力，但从几十米高的峭壁上落下，威力依然惊人。 鸡蛋大小的石块就能砸得人头破血流，稍微大一点的，就能直接将人砸晕甚至砸死！ 噼里啪啦！咚咚咚！ 石块砸在钢盔上、枪支上、地面上，发出沉闷而恐怖的响声。 篝火被砸灭了好几堆，帐篷被砸穿，伤员的惨叫声和士兵的惊呼声混杂在一起。 “机枪！机枪压制！照明弹！快打照明弹！”中村健人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扯着嗓子嘶吼，脸上被飞溅的碎石划出了一道血痕。 几挺歪把子机枪手忙脚乱地调转枪口，朝着漆黑的峭壁上方胡乱扫射。 曳光弹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道徒劳的轨迹，打在坚硬的岩石上，溅起一串串火星，却根本无法阻止石块的落下。 第77章 无能狂怒 “噗！”一颗照明弹拖着惨白的光芒升空，短暂地照亮了峭壁上方。 借着照明弹的光芒，日军士兵们隐约看到，在峭壁边缘，有几个模糊的人影，正奋力地将一块块石头推下来！那些人影动作迅速，一击得手，立刻就缩回了黑暗中，根本不给日军瞄准的机会。 “八嘎呀路！是那些土八路！他们在上面！”中村健人看清了情况，气得哇哇大叫，“炮兵！炮兵呢？给我把上面炸平！” 然而，步兵炮白天为了方便构筑阵地，被推到了相对平缓的坡地上，炮口根本无法抬到足够的角度，去轰击近乎垂直的峭壁顶端。 “轰！轰！”几发掷弹筒榴弹倒是打了上去，在峭壁上炸开几团火光，碎石四溅，但似乎并没有伤到那些偷袭者。 反而因为爆炸的震动，引发了更多松动的石块滚落下来。 这场“石头雨”持续了大约十多分钟，然后突然停止了。峭壁上方再次恢复了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但日军的营地却已是一片狼藉。 地上散落着碎石，到处是哀嚎的伤兵。 经过初步统计，又有七八名士兵被落石砸死，二十多人受伤，其中不少是伤上加伤。 伊藤一真自己，刚才扑倒时也被一块飞溅的小石子砸中了后背，虽然隔着军大衣不严重，但也火辣辣地疼。 “八嘎！八嘎呀路！”伊藤一真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眼前的惨状，气得浑身发抖。 他精心选择的宿营地，自以为背靠天险可以安枕无忧，结果却成了对方天然的攻击阵地！这些土匪，简直是阴魂不散！ 他猛地拔出指挥刀，指着峭壁上方，声音因为愤怒而扭曲：“给我派人上去！就是爬，也要给我爬上去！把那些该死的老鼠全都给我抓出来！我要把他们剁碎了喂狗！” 然而，这陡峭湿滑的峭壁，白天攀爬尚且困难，更何况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几个被点名的士兵看着那黑黢黢的悬崖，脸上都露出了为难和恐惧的神色。 就在这时，峭壁上方，一个略带戏谑，但清晰可闻的声音，顺着风飘了下来，虽然是用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蹩脚日语喊的： “嘿！下面的脚盆鸡听着！爷爷们今天累了，先回去睡觉了！你们也别睡太死，小心晚上尿炕！明天爷爷们再来陪你们玩！” 这声音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伊藤一真和所有日军士兵的脸上。 “八嘎——！”伊藤一真气得几乎吐血，举起手枪朝着峭壁上方胡乱开了几枪，子弹打在岩石上发出叮当的脆响，却只引来了几声更加肆无忌惮的嘲笑，然后迅速消失在远去的风中。 寂静再次笼罩了营地，只剩下伤兵的呻吟和士兵们压抑的喘息。 恐惧和屈辱，像冰冷的毒蛇，缠绕在每个日军士兵的心头。 这个夜晚，对于他们来说，注定是漫长而难熬的。 伊藤一真知道，他彻底掉进了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里，而对手，似乎很享受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艰难地穿透薄雾，照射在“鬼见愁”下那片狼藉的日军营地时，看到的景象足以让任何一个指挥官心头发凉。 士兵们萎靡不振，眼窝深陷，许多人靠着工事的土堆打盹，脸上还残留着昨夜的惊恐。 昨晚后半夜，虽然再没有石头砸下来，但那几声零星的掷弹筒爆炸，加上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几乎没人能睡个安稳觉。 到处是散落的碎石和破损的装备，几具盖着肮脏毯子的尸体摆放在角落，等待着被草草掩埋。 伤兵的呻吟此起彼伏，医护兵忙碌着，但药品和绷带显然已经捉襟见肘。 伊藤一真一夜未眠，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他用冰冷的溪水洗了把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看着部下们如同惊弓之鸟般的模样，他知道，士气已经跌到了谷底。 昨晚那阵“石头雨”和随后的嘲讽，比之前任何一次伏击造成的心理打击都要沉重。 “阁下，我们……我们还继续前进吗？”中村健人走过来，声音干涩，脸上写满了犹豫。他看着那些疲惫不堪、眼神呆滞的士兵，实在不愿意再带着他们往这片该死的深山里钻了。 伊藤一真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一具昨晚被石头砸死的士兵尸体旁，看着那年轻士兵圆睁的双眼，里面凝固着惊恐和不甘。他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 撤退？现在撤退，就意味着承认失败，意味着他伊藤一真的扫荡行动彻底失败！他无法向上级交代，更无法面对那些死去的士兵！ “清点人数，整理装备，掩埋阵亡士兵。” 伊藤一真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动摇，声音斩钉截铁，“半小时后，继续前进！目标，黑虎山主峰区域！我要找到那些土八路的老巢，把他们彻底消灭！” “阁下！”中村健人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士兵们已经非常疲惫了！而且，我们对前方的路况一无所知，贸然深入，恐怕……” “中村君！”伊藤一真猛地转过头，眼神锐利如刀，“你是帝国的军人！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 敌人的目的就是要我们恐惧，要我们退缩！如果我们现在撤了，正中他们的下怀！你想让那些死去的勇士白白牺牲吗？你想让帝国的荣耀蒙羞吗？” 中村健人被他凌厉的目光逼视着，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低下了头：“哈依……我明白了。” 尽管内心充满了疑虑和不安，但军人的服从性让他无法违抗命令。 他转身去传达命令，士兵们听到要继续前进的消息，脸上几乎看不到任何振奋，只有麻木和沉重的认命。 半小时后，日军再次踏上了征程。只是这一次，他们的速度比昨天更慢，警惕性也提到了极致。 工兵在前，几乎是三步一停，探雷器紧贴地面，不放过任何一寸可疑的土地。步兵跟在后面，枪口紧张地指向四周，任何一点异常的响动都会引来一阵徒劳的射击。 炮兵则走走停停，时不时对着远处的密林和山坳进行覆盖射击，但炮弹越来越少，他们也开始珍惜起来。 然而，等待他们的，并非想象中的激烈抵抗，而是……无尽的迷茫和消耗。 他们很快就发现了王老根等人留下的“痕迹”。 在一处岔路口，一条小径上有着清晰的脚印和被折断的树枝，似乎是大部队刚刚经过。另一条路则相对隐蔽。 “阁下，这边有发现！”一个侦察兵兴奋地报告。 第78章 废掉对方的优势 大队人马立刻沿着那条“明显”的小径追了下去。 然而，追出几里地后，脚印逐渐变得杂乱，最终消失在一片乱石滩上。 再往前，是更加茂密的原始森林，根本无路可走。 “八嘎！上当了！”伊藤一真气得脸色铁青。 他们浪费了将近两个小时，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兜圈子。 无奈之下，只能原路返回，再走另一条岔路。 如此反复，他们时而发现几堆熄灭不久的篝火灰烬，里面甚至还有没烧完的骨头，时而又找到一些被丢弃的破烂杂物，似乎是敌人仓促撤离时留下的。 这些“线索”不断地给他们希望，又不断地让他们扑空，如同一个无形的幽灵，在前面吊着他们的胃口，牵着他们的鼻子，在这茫茫大山里兜圈子。 更让他们恼火的是，一些非致命的陷阱开始出现。 比如，一根不起眼的绊索，触发后并不会爆炸，而是拉响藏在树上的几个空罐头，发出叮叮当当的噪音，吓得周围的日军魂飞魄散，对着空无一人的树林扫射半天。 又比如，一个伪装巧妙的浅坑，上面铺着树叶，踩上去虽然掉不下去，但足以崴伤脚踝，又增添一名伤员。 这些小把戏杀伤力几乎为零，但极大地迟滞了日军的行军速度，更重要的是，不断地摧残着他们本就脆弱的神经。 士兵们变得疑神疑鬼，看哪里都像是陷阱，走几步就要停下来观察半天，行军速度慢得像蜗牛爬。 “哈哈哈！看那些傻狍子，又被咱们带到沟里去了！”远处山梁上，狗剩用望远镜看着山下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的日军，乐得直拍大腿。 王老根靠在一棵松树下，吧嗒着旱烟，脸上也带着笑意：“这叫兵不厌诈！跟鬼子硬拼，咱们是鸡蛋碰石头。 就得这么逗着他们玩，让他们有力气使不出，活活把他们拖垮、耗死！” “王叔，你说纵队长咋就那么神呢？他咋知道鬼子会走哪条路？咱们留的那些假玩意儿，鬼子还真就信了！”狗剩一脸崇拜。 “这叫算计！”王老根吐了个烟圈，“纵队长那是肚子里有丘壑的人！他算准了鬼子急着找咱们主力，看到明显的痕迹，肯定会先追过去。 越是这样，越容易上当。打仗不光是靠枪炮，还得靠脑子！”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行了，别看了。鬼子估计还得在这片儿磨蹭大半天。咱们的任务是盯紧他们，把他们的动向随时报告给纵队长。走，换个地方，离近点，别跟丢了。” 两人再次消失在林海之中。 山风带着凉意，卷着淡淡的硝烟味拂过林间。王老根和狗剩一前一后，脚步有些踉跄地钻出密林，眼前豁然开朗，正是纵队选择的临时驻地。 与他们离开时的紧张萧索不同，此刻的营地虽然依旧简陋，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亢奋和……富裕？ 篝火重新燃起，映照着战士们忙碌的身影。 许多人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里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最让王老根和狗剩挪不开眼的，是营地中央空地上，整齐摆放着的一批崭新的“家伙事儿”。 “我的乖乖……”狗剩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几挺油光锃亮的捷克式轻机枪，还有一堆他们从未见过的崭新步枪，枪托油亮，泛着金属的冷光。 王老根的目光则死死锁定在两尊矮胖敦实，却透着无比威严的“大家伙”上。那是两门通体黝黑的迫击炮，炮管微微上扬，如同蓄势待发的猛兽。 “迫、迫击炮？”王老根几乎是梦呓般地吐出这几个字，声音都有些颤抖。他快步走上前，也顾不上满身的尘土和疲惫，蹲下身，如同抚摸最珍贵的宝贝一般，小心翼翼地用粗糙的手掌摩挲着冰冷的炮身。 82毫米口径，这在龙国军队里，绝对算得上是步兵支援火力的“重器”了！他们这支东拼西凑、连吃饭都成问题的队伍，居然一下子拥有了两门！ “叔，这……这炮弹……”狗剩也凑了过来，指着旁边木箱里码放整齐，如同一个个大号铁梨似的炮弹，结结巴巴地问道。 “是82毫米榴弹！”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王老根和狗剩猛地回头，只见张浩云一身风尘仆仆，脸上带着倦色，但精神却异常饱满，正微笑着看着他们。“老王，狗剩，你们回来了，辛苦了！” “张、张政委！”王老根“噌”地一下站起来，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这……这些家伙……都是你弄回来的？”他知道张浩云是去偷袭军火库了，但没想到带回来这么大的惊喜。 张浩云点了点头，目光扫过那些武器，眼神里也充满了欣慰。 正说着，指挥棚的帘子被掀开，林楚生走了出来。他看到王老根和狗剩，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老王，看你那点出息，摸够了没有？口水都快流到炮管里了！” 王老根老脸一红，嘿嘿笑了两声，赶紧站直身体，拍了拍身上的土：“纵队长！” “行了，别杵着了，全都过来！”林楚生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到指挥棚前的简易沙盘边。 沙盘是用湿泥和树枝搭建的，虽然粗糙，但黑虎山周边的主要地形地貌都清晰地标注了出来。 几个班长，包括二班长二愣子、三班长老周，还有刚刚被任命为四班长的李飞，都已经围在了沙盘旁，神情专注。 看到王老根归队，林楚生脸色一正，指着沙盘上一个险要的位置：“一班长王老根，归队！正好，给你说说咱们下一步的计划。” 林楚生的手指点在一个两山夹峙、中间只有一条狭窄通道的地方。 “这里，当地人叫‘阎王鼻子’。我决定，把这儿作为咱们送那帮‘脚盆鸡’上西天的风水宝地！” 几个班长都凝神细看。王老根对这地方有点印象，之前带队侦查时似乎路过附近，地势确实险峻。 从沙盘上看，通道两侧的山坡极为陡峭，几乎是绝壁，只有面向通道的一面坡度稍缓，但也绝对算得上是易守难攻。 二愣子是个直性子，看了半晌，有些疑惑地问道：“纵队长，这‘阎王鼻子’是不错，可俺瞅着，西边那个‘鹰愁涧’，地势好像更险，藏兵也更容易，为啥不选那儿？” 林楚生笑了笑，拿起一根树枝，在“阎王鼻子”两侧的山崖上点了点：“问得好。 鹰愁涧是更险，但地方太开阔，鬼子的九二炮能找到足够的射击角度，对着山坡轰，咱们这点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被炮弹炸没了。 但这‘阎王鼻子’不一样。” 他把树枝移到选定的伏击山坡上，“看到没？这面山坡足够陡，小鬼子的九二炮就算想抬高炮口打咱们，也得先爬到对面山头上去找角度，等他们吭哧瘪肚把炮推上去，黄花菜都凉了！咱们就是要利用这地形，废掉他们最大的火力优势！” 第79章 战前准备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纵队长选址的深意在这里！限制敌人的步兵炮！ “不过，你们也别高兴得太早。” 林楚生话锋一转，表情严肃起来，“鬼子炮打不着咱们，但他们的掷弹筒可不是吃素的。 这个中队，少说也有十几个掷弹筒，数量是咱们的五六倍！这玩意儿打得又准又刁，对咱们威胁很大。” 他环视众人，目光锐利：“所以，这次战斗，咱们不能扎堆！给我把战线拉开！一、二、三，三个战斗班，总共三十来号人，以四人为一战斗小组，每个小组之间拉开至少五十米的距离，给我像钉子一样，钉在这片山坡上！火力交叉，互相掩护！” “弹药方面，不用省！”林楚生语气斩钉截铁，“步枪弹，每人三个基数！手榴弹，每个人身上至少给我挂十颗！战斗一开始，听到命令，就把手榴弹给我像下雹子一样，朝着山下鬼子的人堆里扔！扔光为止！先给他们来个‘开门红’，炸懵他们！” 十颗手榴弹！几个老兵都暗暗咋舌，这手笔，以前想都不敢想！这下可真是鸟枪换炮，阔气！ “李飞！” “到！”刚被提拔为四班长的李飞，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脸上还带着一丝稚气，但眼神坚定，立刻挺直了腰板。 “你们四班，从现在起，改编为炮兵班！”林楚生指着那两门迫击炮，“你手下算上你七个人，伺候这两门宝贝疙瘩足够了！张政委刚给咱们弄来了三十发炮弹，金贵着呢！但也别当传家宝供着！战斗打响，听我命令，把这三十发炮弹，给我一发不落地，全都砸到‘脚盆鸡’的脑袋上！尤其是他们的掷弹筒阵地和机枪火力点，给我往死里轰！” “是！保证完成任务！”李飞兴奋得脸颊通红，声音洪亮。能亲自操作这种大杀器，是多少士兵梦寐以求的事情！ “还有，各班的机枪手！”林楚生的目光扫过几个扛着歪把子和捷克式的战士，“你们的任务，就是压制！死死地压制住鬼子的机枪和掷弹筒！ 特别是看到鬼子想把那几门九二炮推上坡找角度，或者架设掷弹筒，别管三七二十一，给我就用子弹喂饱他们！绝不能让他们把炮口对准咱们的阵地，明白了吗？” “明白！”机枪手们齐声怒吼，眼中战意熊熊熊燃烧。 林楚生最后拍了拍沙盘：“都清楚了？这是咱们跟这伙鬼子硬碰硬的第一仗，也是关键一仗！打好了，咱们就能彻底在黑虎山站稳脚跟，打不好……”他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后果。 “都别愣着了！”林楚生挥手，“检查家伙，领弹药，往身上挂‘铁西瓜’！老王，你带人先去‘阎王鼻子’熟悉地形，构筑简易工事！动作快！” “是！” 整个营地瞬间化作一个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 战士们兴奋地涌向堆放武器弹药的地方，脸上洋溢着一种近乎“暴发户”式的激动。 林楚生没有过多干涉具体的准备工作，他相信这些老兵的能力。 他走到张浩云身边，递给他一个水壶。 “老张，刚回来就摊上这事，辛苦你了。”林楚生的语气带着歉意。 张浩云接过水壶，灌了一大口，抹了把嘴：“说什么辛苦，能跟鬼子真刀真枪地干一场，痛快！再说，看着这些新家伙，心里敞亮！”他看着那些精神振奋、装备一新的战士，眼中闪烁着光芒，“楚生，你这手笔，真是……神了！有了这些，咱们跟鬼子掰手腕的底气就足多了！” 林楚生笑了笑，没解释武器的来源，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底气是足了，但也不能大意。鬼子不是傻子，吃了这么多亏，肯定会更谨慎。这一仗，不好打。” 林楚生再次检查了一遍沙盘，确认了每个班、每个小组的阵地位置和火力范围。 他走到那两门迫击炮旁，看着李飞他们已经基本掌握了操作要领，正在小心翼翼地擦拭炮身。 “感觉怎么样？”林楚生问李飞。 “报告纵队长！没问题！保证指哪打哪！”李飞挺起胸膛，大声回答，只是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他内心的激动。 “好！记住，你们是咱们的‘杀手锏’，关键时刻要发挥作用！”林楚生鼓励道。 “全体都有！目标‘阎王鼻子’，出发！” 队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临时营地，如同夜色中的一条长蛇，沿着崎岖的山路，向着预定的战场进发。 战士们脚步沉稳，眼神坚定。经历了之前的憋屈和消耗，如今兵强马壮，他们心中憋着一股劲，要在这“阎王鼻子”，给追击而来的日军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阎王鼻子”，名副其实。 这是一道天然形成的险峻隘口，两座高耸的山峰如同两只巨大的拳头，紧紧扼住了中间一条狭窄曲折的通道。 通道底部怪石嶙峋，仅容数人并行。 而林楚生选定的伏击阵地，位于通道东侧的山坡上。 这面山坡并非悬崖峭壁，却也异常陡峭，坡度至少在六十度以上，布满了风化的岩石和稀疏的灌木。 从下往上看，只觉得山势逼人，令人望而生畏。 最关键的是，正如林楚生所料，由于坡度太大，且距离对面山体较近，日军的九二式步兵炮很难在通道内或对面的缓坡上找到合适的射击阵位，来直接威胁到这面山坡上的守军。 除非他们冒险爬上对面同样陡峭的山峰，否则他们的“重炮”就基本成了摆设。 王老根带着一班的战士们已经在这里忙活了大半天。 以为内时间紧迫他们没有挖掘标准的战壕，那样动静太大，容易暴露。 而是利用天然的岩石、树木和地形凹陷，构筑了一个个巧妙的单兵掩体和战斗小组阵地。 这些阵地分布在山坡中上部，呈一个松散的弧形，互相之间间隔着几十米，既能有效覆盖下方的通道，又能相互提供火力支援。 每个阵地都用石头垒砌了简易的胸墙，上面覆盖着杂草和树枝作为伪装。弹药和手榴弹箱则放在最顺手的位置。 “纵队长，都弄好了！”王老根抹了把汗，指着那些精心布置的阵地，“按照您的吩咐，四人一组，火力点都选好了，保证鬼子一进沟，就掉进咱们的口袋里！” 林楚生满意地点点头，亲自爬上几个阵地查看。 他选了一个位于阵线中央，视野开阔的岩石后面作为自己的指挥位置。 “各班、各小组，立刻进入阵地！隐蔽！”林楚生的命令低沉而有力。 第80章 血肉磨坊 战士们迅速而有序地散开，猫着腰钻进各自的掩体。 捷克式机枪架设在精心挑选的射击口，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下方蜿蜒的通道。 步枪手们则检查着子弹，将手榴弹的拉环检查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李飞的炮兵班则在稍后方一处相对平坦的小平台上忙碌着。 两门迫击炮已经稳稳地架好，炮口斜指天空，炮手们正在根据张浩云提供的射击诸元，紧张地调整着角度和方向。 三十发炮弹整齐地码放在旁边，如同等待检阅的士兵。 时间在一片寂静的等待中缓缓流逝。 山风吹过，带来林木的清新气息，也吹动着战士们额前的发丝。 紧张的气氛在无声中蔓延，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狗剩趴在王老根旁边的一个掩体里，心脏“咚咚”地跳着，手心里全是汗。 他偷偷看了一眼旁边挂满手榴弹的王老根，只见老叔叼着一根枯草，眯着眼睛，像一尊石像般纹丝不动，只有偶尔转动的眼珠表明他还活着。 “叔……鬼子啥时候来啊？”狗剩忍不住小声问道。 “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王老根吐掉嘴里的草根，声音低沉，“沉住气，别自己先慌了神。记住，待会儿听命令开火，别提前暴露了！” “嗯！”狗剩用力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太阳逐渐升高，驱散了山间的薄雾，视野变得清晰起来。 阳光照射在陡峭的岩壁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通道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只胆大的山鸟偶尔掠过，发出几声清脆的鸣叫。 林楚生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着通道远端的入口。他知道，脚盆军肯定会追来。 经历了昨天的戏耍和夜晚的骚扰，那个骄傲的日本军官绝对咽不下这口气。 而且，他们一路留下的那些“线索”，最终都会指向这个“阎王鼻子”。 “来了！” 不知是谁低喊了一声。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林楚生迅速将望远镜对准通道入口。 果然，一小队穿着土黄色军装的日军士兵，如同几只谨慎的黄鼠狼，小心翼翼地出现在通道入口处。 他们没有贸然进入，而是先停下来，举着望远镜四处观察，还有几个工兵模样的人拿着探雷器在入口附近仔细地探测着。 “沉住气！放近了再打！”林楚生的声音通过通讯兵传达到各个阵地，“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开火！” 日军的先头侦察小队观察了好一会儿，又用探雷器反复检查了几遍，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毕竟王老根他们构筑的阵地伪装得相当好，从下方很难发现端倪。 侦察小队打出了安全信号。片刻之后，大队的日军开始陆陆续续地进入通道。 伊藤一真骑在马上，脸色阴沉地走在队伍中间。 他一夜未眠，眼睛通红，脸颊因为愤怒和疲惫而微微抽搐。 昨晚的“石头雨”和嘲讽，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耻辱。 他发誓要找到这伙狡猾的土匪，将他们碎尸万段！ 中村健人则带着一队士兵走在最前面，神情紧张，不断地催促着工兵加快速度。 虽然一路上的小陷阱证明敌人确实在向这个方向撤退，但他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这“阎王鼻子”地势太过险峻，总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脚盆军的队伍拉得很长，士兵们个个神情紧张，步枪端在胸前，手指扣在扳机上，警惕地观察着两侧的山壁。 九二式步兵炮被拆卸开，由骡马和士兵艰难地拖拽着前进。掷弹筒手则分散在队伍两侧，随时准备提供火力支援。 “距离五百米……四百米……”林楚生身边的观测兵低声报着距离。 林楚生放下望远镜，眼神变得冰冷而锐利。 他能清晰地看到日军士兵脸上紧张和疲惫的表情，能看到伊藤一真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很好，都来了。这“阎王鼻子”，就是为你们准备的坟墓！ 日军的先头部队已经走到了隘口最狭窄的地段，后续部队也大部分进入了通道。 整个队伍像一条被卡在瓶颈里的长蛇，首尾难顾。 “两百米！一百七……”观测兵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时机已到！ 林楚生深吸一口气，猛地举起右手，然后狠狠向下一挥！ “打！！！” 如同平地惊雷，命令瞬间传遍了整个阵地！ 刹那间，沉寂的山谷被撕裂！ “哒哒哒哒哒——！” 三挺捷克式轻机枪率先发出怒吼，炙热的火舌从不同的角度喷吐而出，交织成一道密集的死亡之网，狠狠地罩向下方的脚盆军队伍！ “砰！砰！砰！砰！” 紧接着，三十多支步枪同时开火，清脆的枪声连成一片，在狭窄的山谷中回荡不休！ “轰！轰！轰！轰！轰！” 几乎在枪声响起的同时，山坡上，战士们按照命令，奋力将一枚枚挂在身上的手榴弹拔掉保险猛磕一下，然后像扔石头一样，朝着下方密集的日军人群扔了下去！ 几十枚颗手榴弹，如同冰雹般从天而降！ 火光、浓烟、飞溅的弹片和碎石，伴随着日军士兵凄厉的惨叫声，在狭窄的通道内疯狂肆虐！ 伏击来得太过突然，太过猛烈！ 正小心翼翼行进的日军队伍，瞬间就被这从天而降的密集火力和爆炸彻底打懵了！ 冲在最前面的中村健人和他的小队，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被交叉扫射的机枪火力覆盖。 子弹如同狂风暴雨般抽打在他们身上，血花四溅，惨叫声戛然而止。 中村健人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数发子弹同时命中，身体被打得如同破麻袋般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便没了动静。 紧随其后的日军士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下意识地寻找掩护，但狭窄的通道内，除了几块光秃秃的岩石，根本无处可躲。 两侧是陡峭的山壁，子弹打在上面，溅起的碎石也能伤人。 而那几十颗颗几乎同时爆炸的手榴弹，更是将通道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血肉磨坊！ 爆炸的气浪和横飞的弹片在狭小的空间内反复冲击、切割。 拥挤在一起的日军士兵如同被卷入绞肉机一般，成片成片地倒下。 断肢残臂混合着破碎的内脏和滚烫的鲜血，抛洒得到处都是。 爆炸的冲击波甚至将一些士兵直接掀飞，撞在坚硬的岩壁上，变成一滩模糊的血肉。 “敌袭！隐蔽！还击！还击！” 混乱中，有日军军官声嘶力竭地大喊着，试图组织抵抗。 一些反应较快的士兵趴在地上，或者躲在战友的尸体后面，举起步枪朝着山坡上倾泻火力的方向胡乱射击。 第81章 绝望撤退 “掷弹筒！快！压制他们！”伊藤一真在亲兵的拼死掩护下，躲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脸色惨白，但眼神中却燃烧着疯狂的火焰。 他用指挥刀指着山坡，对着身边的掷弹筒手嘶吼。 几个侥幸没被第一波火力覆盖的掷弹筒手，连忙手忙脚乱地架起掷弹筒，试图朝山坡上射击。 “炮兵班！给我敲掉他们的掷弹筒！”林楚生通过望远镜准确地捕捉到了那几个正在准备发射的掷弹筒小组，立刻通过通讯兵向李飞下达了命令。 “是！目标正前方偏左，敌掷弹筒阵地！两发急速射！放！” 小平台上的李飞兴奋地大吼一声，亲自调整好最后一丝角度，然后猛地一拉发射绳！ “嗵！嗵！” 两发迫击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划破长空，精准地砸向了日军那几个刚刚架设好的掷弹筒阵地！ “轰隆！轰隆！”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火光和浓烟腾起，碎石和泥土四处飞溅。 那几个掷弹筒小组连同他们的掷弹筒，瞬间就被炸得四分五裂，连惨叫声都没能发出来。 “干得漂亮！”林楚生忍不住赞了一句。这迫击炮的威力，果然不是掷弹筒能比的！ “继续！下一个目标！敌机枪火力点！两发修正！放！”李飞也被首战的精准命中刺激得热血沸腾，迅速调整炮口，瞄准了另一个正在疯狂扫射的日军机枪点。 “嗵！嗵！” 又是两发炮弹呼啸而去，准确命中！那挺正在喷吐火舌的歪把子机枪瞬间哑火。 山坡上的火力丝毫没有减弱。 捷克式机枪持续不断地发出怒吼，子弹像不要钱似的泼洒下去。 步枪手们则冷静地瞄准射击，专门挑那些试图组织反击的日军军官和机枪手下手。 王老根端着步枪，每一次射击都伴随着一个日军士兵的倒下。 他枪法老辣，专门打那些看起来像是指挥官或者重武器操作手的目标。 “狗剩！扔！还愣着干什么！给老子往下扔！”王老根看到狗剩还在犹豫，忍不住吼了一嗓子。 “哦！哦！”狗剩如梦初醒，连忙拿起一枚手榴弹，学着王老根的样子拽掉保险，狠狠的磕一下，奋力朝着山下扔去。 “轰！”手榴弹在日军人群中炸开，溅起一片血雾。 看到自己的战果，狗剩的胆气也壮了起来，不再犹豫，拿起第二颗、第三颗……机械地重复着投弹的动作。 一开始的恐惧和紧张，逐渐被战斗的狂热所取代。 山下的日军彻底陷入了绝境。 前进无路，后退无门。 通道被自己人的尸体和装备堵塞，两侧是无法攀爬的陡壁，头顶则是死神不断挥舞的镰刀。 一些日军士兵试图将那几门被拆卸开的九二式步兵炮组装起来，但立刻就遭到了来自山坡上机枪火力的重点照顾。 几个负责组装炮管的士兵刚一露头，就被打成了筛子。 骡马也受惊乱窜，将部件拖得到处都是，现场一片混乱。 伊藤一真躲在岩石后面，心在滴血。 短短十几分钟，他这个加强中队，至少已经伤亡过半！而且看对方的火力强度和精准度，这根本不是什么土匪武装，绝对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 “八嘎呀路！情报错误！我们中埋伏了！”伊藤一真气得几乎咬碎了牙齿。 他现在终于明白，从下河村开始，他们就一步步掉进了对方精心设计的陷阱里！ “撤退！撤退！快撤出隘口！”伊藤一真知道，再待下去只有全军覆没的份，只能不甘心地嘶吼着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然而，撤退谈何容易？ 狭窄的通道内挤满了死伤的士兵和混乱的人群，后面的士兵想退，前面的士兵想跑，互相拥挤践踏，场面更加混乱不堪。 而山坡上的火力，如同跗骨之蛆，紧紧咬住他们不放。 “想跑？没那么容易！”林楚生冷笑一声，“机枪！给我封锁住出口！迫击炮！给我炸他们后面的人群！别让他们跑了！” “哒哒哒哒！”机枪手们立刻调整射向，朝着通道的两个出口猛烈扫射，子弹打在岩石上，溅起一溜溜火星，将试图逃跑的日军死死地压制在里面。 “嗵！嗵！嗵！”迫击炮弹则不断地落在日军队伍的后半部分，每一次爆炸都带走数条生命，加剧着他们的恐慌和混乱。 战斗已经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日军的抵抗越来越微弱，只有零星的枪声还在徒劳地响起。通道内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浓烈的血腥味和硝烟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伊藤一真在几个亲兵的拼死掩护下，狼狈地朝着隘口入口方向撤退。 他的军帽不知丢到了哪里，军服被硝烟熏得黢黑，脸上沾满了血污和尘土，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和绝望。 他引以为傲的精锐部队，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被打残了！ “阁下！快走！”一个亲兵猛地将他推向隘口外，自己却被一发流弹击中，惨叫着倒下。 伊藤一真回头看了一眼那如同地狱般的隘口，看着那些还在里面垂死挣扎、被无情射杀的部下，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不甘，但求生的本能最终战胜了一切。 他连滚带爬地逃出了“阎王鼻子”的范围，头也不回地向着来路狂奔而去。 残余的日军士兵也如同丧家之犬，丢盔弃甲，互相推搡着，不顾一切地向外逃窜。山坡上的枪声和炮声依旧在持续，追逐着他们的脚步，不断有人中弹倒下。 这场发生在“阎王鼻子”的伏击战，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 当枪声渐渐平息下来时，狭窄的通道内已经几乎看不到一个站着的日军士兵。 遍地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扭曲的武器和散落的装备，暗红色的血液汇聚成一条条小溪，缓缓流淌。 山坡上，黑虎纵队的战士们看着下方的惨状，许多人忍不住干呕起来。 即便是王老根这样的老兵，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脸色也有些发白。 狗剩更是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刚才投弹时的狂热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深深的震撼和一丝后怕。 林楚生放下望远镜，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知道，这一仗，他们赢了，而且是大胜！但战争的残酷，永远不会让人感到轻松。 “打扫战场！救治伤员！统计战果！”林楚生深吸一口气，下达了新的命令，“动作快！鬼子说不定会杀个回马枪！” 战士们从掩体中站起身，开始小心翼翼地向山下走去，准备清理这片刚刚经历过血与火洗礼的战场。阳光照射下来，给这片死亡之地镀上了一层诡异的金色。 第82章 自己的炮 山谷里的枪声终于彻底平息，只剩下硝烟混合着浓烈血腥味的刺鼻气息，在逐渐西斜的阳光下弥漫。 风吹过隘口，发出呜呜的声响，仿佛是无数亡魂在哭泣。 “阎王鼻子”下方，俨然已经变成了一处修罗场。 通道内，日军的尸体层层叠叠，姿态扭曲，血肉模糊。 破碎的武器、散落的弹药箱、被炸得变了形的钢盔和各种军用杂物铺满了地面，暗红色的血液浸透了泥土，汇聚成粘稠的小溪，缓缓流淌。 山坡上的战士们，在林楚生“打扫战场”的命令下，开始小心翼翼地向下移动。 许多年轻的战士，第一次直面如此惨烈的景象，胃里翻江倒海，脸色苍白，强忍着呕吐的欲望。 就连王老根这种见惯了生死的老兵，看着眼前这地狱般的场景，喉结也忍不住滚动了几下，默默地别开了视线。 狗剩更是浑身发抖，刚才投弹时的那股子狠劲和狂热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深入骨髓的寒意和后怕。 他紧紧跟在王老根身后，目光躲闪，不敢细看那些残缺不全的尸体。 “都打起精神来！”林楚生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寂，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快，收集武器弹药！重点是机枪、掷弹筒和迫击炮！还有弹药！尤其是炮弹！” 他的话像一剂强心针，让战士们从最初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是啊，打赢了！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大胜！现在是收获战果的时候！一想到那些“崭新”的武器弹药即将归自己所有，许多人眼中又重新燃起了兴奋的光芒。 “快快快！这边有挺歪把子，好像没坏！” “我这儿发现一箱手雷！满满的！” “掷弹筒！这儿有个掷弹筒！还有几发榴弹！” 战士们开始忙碌起来，他们两人一组，三人一群，在尸体堆中翻找着有价值的战利品。 三八大盖步枪是最多的，几乎人手一支，许多枪还带着刺刀，闪着寒光。 歪把子轻机枪也找到了五六挺，但大部分都在刚才的轰炸和扫射中受损严重，零件散落，枪管变形。只有一挺看起来还算完好。 “他娘的！这帮小鬼子真富裕！”二愣子抱着一挺捡到的歪把子，虽然枪托裂了，枪管也有些弯曲，但还是乐得合不拢嘴，“这要是修好了，咱们班就能有两个机枪组了！” 张浩云则带着几个识字的战士，专门负责收集日军的文件、地图和信件。 这些东西或许能提供重要的情报。 他眉头紧锁，小心翼翼地从一个被炸烂的军官挎包里取出一份沾满血污的文件袋。 王老根则带着几个老兵，重点检查那些日军的掷弹筒手和机枪手尸体，搜刮他们身上的弹药和备用零件。 他动作麻利，经验老道，很快就收集了好几个掷弹筒榴弹袋和机枪弹药盒。 “狗剩，别傻站着！去那边，把那些还能用的三八大盖都收集起来！子弹！子弹是好东西，有多少要多少！”王老根看狗剩还在原地发愣，踢了他屁股一脚。 “哦，哦！”狗剩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跑过去，开始收集步枪和子弹。 虽然心里还是有些发毛，但忙碌起来，那种不适感也减轻了不少。 林楚生并没有亲自参与搜刮，他站在一块较高的岩石上，手持望远镜，警惕地观察着隘口两端的动静，同时也在清点着下方的战果。 步枪、机枪、手榴弹、掷弹筒……收获确实不小，足以让纵队的火力提升一个档次。 但他的目光，很快就被几处被重点“照顾”过的地方吸引了。 那里，原本是日军拖拽九二式步兵炮的位置。 虽然经过了刚才的猛烈轰炸和扫射，现场一片狼藉，骡马的尸体和破碎的炮架零件混杂在一起，但依然能看到几段粗壮的炮管和巨大的炮轮，顽强地显露着它们的存在。 “炮！是小鬼子的九二炮！”林楚生心中猛地一跳，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他几步从岩石上跳下来，快步朝着那几处地点走去。 几个战士也发现了这些“大家伙”，正围在那里啧啧称奇。 “我的老天爷，这就是小鬼子的炮啊？真他娘的粗！” “这玩意儿要是给咱们用上，轰他狗日的！” 林楚生扒开人群，蹲下身仔细检查起来。 第一门，炮镜被炸坏了，炮闩也无法闭合，显然是彻底报废了。 他心里一沉，又赶紧跑到第二处。这一门炮的炮轮被炸掉了一个，炮身上也布满了弹痕，但炮管和炮闩看起来似乎还完好。 “快！找找看，有没有懂炮的！检查一下这门炮还能不能用！”林楚生喊道。 张浩云闻声赶了过来，他以前在正规军待过，对火炮略懂一些。他仔细检查了一番，又活动了一下炮闩，查看了炮膛。 “楚生，这门炮……炮闩好像被卡住了，可能是被震坏了，或者有弹片卡在里面。炮镜也没了。修复起来恐怕很麻烦，咱们现在也没这条件。”张浩云摇了摇头，有些遗憾。 林楚生心中失望，但没有放弃，又跑向第三处和第四处日军的炮兵阵地。 这两处地方相隔不远，似乎是日军试图集中部署火炮的位置。 幸运的是，也许是之前的迫击炮打得太准，直接端掉了日军的掷弹筒和机枪阵地，让这两门九二炮没来得及完全组装和开火，遭受的直接破坏反而小一些。 第三门炮，炮管、炮闩、炮架基本完好，只是炮盾上多了几个窟窿，一些小的连接部件似乎在混乱中丢失了。第四门炮，保存得更加完整，除了沾满泥土和血污，几乎看不到明显的损伤！ “这……这两门……”林楚生看着眼前这两尊黑黝黝的“战争巨兽”，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 张浩云也跑了过来，仔细检查了这两门炮，脸上的喜悦难以掩饰：“楚生！这两门！这两门基本是完好的！尤其是第四门，简直跟新的一样！第三门稍微缺些零件，但应该不影响大致使用，或者可以拆了给第四门做备用！” “好！好！太好了！”林楚生兴奋地一拳砸在自己的手掌上，“九二式步兵炮！咱们居然一下子缴获了两门完好的！不，是三门！那门炮闩卡住的，零件也能拆着用！” 这个惊喜实在太大了！九二式步兵炮，虽然在日军序列里不算什么重炮，但对于他们，尤其是他们这种草创的游击纵队来说，绝对是梦寐以求的“大杀器”！有了这三门炮，他们的攻坚能力和火力支援能力将发生质的飞跃！ 第83章 终于逃出来了 快！所有人！放下手里的活儿！”林楚生激动地大喊，“优先把这四门炮给老子弄出去！还有炮弹！去找炮弹！小鬼子肯定带了不少炮弹！” 战士们听到缴获了三门能用的日军大炮，也都沸腾了！刚才打扫战场的疲惫和面对尸体的压抑一扫而空，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把这宝贝疙瘩抬回营地。 “炮弹在这儿！好几箱！”很快，有战士在附近骡马的尸体旁和散落的驮架上，发现了一箱箱沉重的木箱，打开一看，里面整齐地码放着一枚枚黄澄澄、带着引信的70毫米炮弹！ “发财了！这下彻底发财了！”王老根看着那些炮弹，眼睛都直了，他数了数，光是找到的完整木箱就有七八个，再加上散落的，少说也有五六十发炮弹！ “先把炮弄走！这玩意儿太金贵！”林楚生当机立断，“王老根，你带一班，负责那门最完整的！ 二愣子，你带二班，负责那门缺零件的！ 张政委，你带三班和炮兵班，收集所有能找到的炮弹，还有那些能用的掷弹筒和机枪！动作要快！天快黑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是！”众人轰然应诺。 搬运九二炮可不是件轻松的活。 这玩意儿分解开也有几百斤重，炮管、炮架、炮轮，每一个部件都沉重无比。 战士们没有骡马，只能靠人力。 他们找来绳索，用粗壮的树枝做杠杆，十几个人一组，喊着号子，一步一步艰难地将火炮部件往山坡上拖。 最完整的那门炮被优先照顾，战士们如同蚂蚁搬家，小心翼翼地将它分解开的主要部件一点点运出隘口。 另一门稍有残缺的炮也被拆解开，能用的零件都被仔细收好。 至于那门炮闩卡死的，林楚生暂时顾不上了，只让战士们把还能用的炮轮和一些小零件拆下来带走。 夕阳的余晖将整个“阎王鼻子”染上了一层凄厉的血色。 战士们虽然个个累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但脸上却洋溢着兴奋和满足。 崎岖的山路上，十几道身影如同鬼魅般踉跄前行。 他们衣衫褴褛，满身污垢和血迹，仿佛一群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乞丐。 每个人都拖着沉重的脚步，眼神空洞，脸上写满了惊恐、疲惫和麻木。 伊藤一真就在这群人中间。 他早已没有了帝国军官的威严和体面。 军帽不知所踪，头发凌乱地粘在布满汗水和硝烟的额头上。 崭新的尉官服被撕开了好几道口子，沾满了泥土和不知是谁的血迹，肩章歪斜，显得无比滑稽。 他的指挥刀还握在手里，但那更像是一根支撑他没有倒下的拐杖。 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不断回响着“阎王鼻子”那如同炼狱般的场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密集的机枪扫射声、士兵们凄厉的惨叫声、炮弹落下时的尖锐呼啸……还有中村健人被打成筛子倒飞出去的画面，以及那些忠诚的亲兵为了掩护他而被子弹撕碎的瞬间。 耻辱！前所未有的耻辱！他引以为傲的加强中队，帝国精锐的士兵，就在那短短的一个小时里，几乎全军覆没！ 像一群待宰的羔羊，被堵在那个该死的隘口里，被那些“土八路”用石头、手榴弹和密集的火力无情地屠杀！ “水……水……”一个跟在他身后的士兵发出微弱的呻吟，嘴唇干裂，脸色如同死人般苍白。他的腹部缠着肮脏的布条，暗红色的血迹不断从中渗出。 伊藤一真麻木地回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他们已经没有水了，药品更是奢望。 这一路上，已经有三四个重伤的士兵因为体力不支或者伤势过重而倒下，被他们无情地抛弃在了山林里。 现在，或许又轮到这一个了。 他不能停下，绝对不能！他要活着回去，要向山田大队长报告！他要告诉大队长，他们遭遇的不是什么乌合之众的土匪，而是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而且极其狡猾凶残的敌人！ 天色越来越暗，山林里的寒意也越来越重。 残存的十几个士兵，互相搀扶着，凭借着求生的本能，朝着临时营地的方向挪动。 恐惧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们，总觉得黑暗的树林里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随时会扑出来，将他们撕成碎片。 终于，在他们几乎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的时候，前方隐约出现了火光。 “营地！是营地！”一个士兵嘶哑地喊道，声音里带着哭腔。 如同在沙漠中看到绿洲，这微弱的火光瞬间点燃了他们残存的希望。他们加快了脚步，跌跌撞撞地朝着火光跑去。 日军设在黑虎山外围的临时营地，此刻灯火通明，戒备森严。 经历了昨晚的骚扰和今天伊藤中队迟迟未归的异常情况，营地里的气氛也显得有些紧张。外围的哨兵瞪大了眼睛，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黑暗。 “站住！什么人？口令！”当伊藤一真一行人如同幽灵般出现在营地外围的警戒线时，负责警戒的哨兵立刻紧张地举起了枪，厉声喝问。 月光下，哨兵看清了来人的模样，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这哪里是帝国的士兵？分明是一群刚从难民营里逃出来的叫花子！衣衫褴褛，浑身是血，失魂落魄。 “八嘎！是我们！伊藤中队的！”伊藤一真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哑地吼道。 哨兵们愣了一下，仔细辨认，才认出为首那个狼狈不堪的人，竟然真的是早上还意气风发带队出发的伊藤中队长！ “伊藤阁下？！”哨兵们惊呆了，连忙放下枪，手忙脚乱地将他们迎进营地。 伊藤一真带着残兵败将进入营地的消息，像一阵风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营区。 许多士兵从帐篷里探出头来，看着这十几个如同丧家之犬般的同僚，脸上露出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一些人甚至开始窃窃私语，猜测着伊藤中队到底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伊藤一真低着头，无视周围那些异样的目光，径直朝着营地中央那顶最大的指挥帐篷走去。每一步，都感觉有千斤重。 帐篷内，山田信雄少佐正对着地图，眉头紧锁。旁边几个参谋和副官也是一脸凝重。 伊藤中队已经失联太久了，超过了预定的联络时间，派出的侦察兵也没有带回任何确切消息，让所有人都感到不安。 第84章 帝国的猪 报告！”帐篷帘子被猛地掀开，一个卫兵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山田信雄不满地抬起头。 “阁下……伊藤中队长……他回来了！”卫兵结结巴巴地说道。 “哦？回来了？”山田信雄眉头一挑，心中的担忧稍稍放下，但随即又升起一丝疑惑，“情况怎么样？找到那些土匪的踪迹了吗？” 他的话音未落，帐篷帘子再次被掀开，伊藤一真如同行尸走肉般走了进来。 当山田信雄看清伊藤一真的模样时，瞳孔骤然收缩！他先是一愣，随即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如同火山般从心底喷涌而出！ 眼前的伊藤一真，哪里还有半点帝国军官的样子？浑身浴血，衣衫破烂，失魂落魄，眼神空洞，身后只跟着寥寥十几个同样狼狈的残兵！ 一个加强中队！近两百名帝国勇士！早上出发时还装备整齐，士气高昂，现在回来的……就剩这么点人？！ 不用问了！全完了！整个中队，恐怕都交代在黑虎山里了！ “八嘎——！！！”山田信雄猛地一拍桌子，整个人如同暴怒的狮子，脸上的肌肉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伊藤一真。 耻辱！这是第三师团的耻辱！是他山田信雄的耻辱！他因为“剿匪”不力已经被降职察看，现在，他寄予厚望，派出去执行“斩首”任务的精锐中队，竟然被打得如此惨败！ “废物！蠢猪！帝国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山田信雄气得浑身发抖，猛地抽出腰间的南部十四式手枪，动作快得惊人，“咔嚓”一声，子弹上膛！ 他要毙了这个无能的家伙！用他的血来洗刷这份耻辱！ “阁下！不可！”旁边的几个副官和参谋见状大惊失色，连忙扑了上来。 离得最近的一个少尉副官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山田信雄持枪的手腕，用力向上抬去！ “砰！” 一声刺耳的枪响在帐篷内炸开！子弹擦着伊藤一真的头皮飞过，射穿了帐篷的顶部，留下一个冒着青烟的小洞。 伊藤一真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抖得像筛糠。 “阁下！冷静！请冷静啊！” “军事条例！您不能……” 几个属官死死地抱住山田信雄的胳膊和身体，七嘴八舌地劝阻着。子弹的硝烟味弥漫在帐篷里，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山田信雄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睛里燃烧着几乎要将伊藤一真烧成灰烬的怒火。但他毕竟是职业军人，刚才的冲动过后，一丝理智回到了他的脑中。 他知道，就算伊藤一真罪该万死，也轮不到他在这里直接枪毙。 按照规定，伊藤一真需要接受军事法庭的审判。 如果他现在杀了伊藤，他自己也会惹上天大的麻烦。 他用力挣脱开属官的拉扯，粗重地喘息着，努力平复着狂躁的情绪。 但他握枪的手，依然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他缓缓放下枪，但枪口依然有意无意地对着跪在地上的伊藤一真。 帐篷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山田信雄沉重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山田信雄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伊藤……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中队……其他人呢？！” 伊藤一真瘫跪在地上，劫后余生的恐惧和面对山田信雄的巨大压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知道，自己必须给出一个能让山田信雄接受，并且能够最大程度减轻自己责任的解释。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帐篷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跪在地上的伊藤一真身上。山田信雄那如同要吃人般的眼神，更是像两把冰冷的刀子，刮得伊藤一真浑身发冷。 伊藤一真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干涩得快要冒烟的喉咙，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他知道，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都可能关系到自己的性命，以及未来是否会被送上军事法庭。 “阁下……我们……我们遭遇了……极其顽强的抵抗……”伊藤一真低着头，声音嘶哑，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悲怆和惊魂未定，“敌人……敌人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大和狡猾！” 他开始讲述他们进入黑虎山的经过，重点描述了王老根等人设置的那些“疑兵之计”和非致命陷阱，强调敌人如何一步步引诱他们深入，消耗他们的体力和精力。 “……他们像幽灵一样，始终在我们前面若隐若现，用各种卑鄙的手段骚扰我们，迟滞我们的行军。当我们最终追到一处名为‘阎王鼻子’的险峻隘口时……” 说到这里，伊藤一真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血腥的战场。 他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恐惧和后怕。 “那是一个……一个精心设计的死亡陷阱！阁下！绝对是精心设计的！”伊藤一真加重了语气，“隘口两侧是近乎绝壁的山崖，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 而敌人，就埋伏在东侧那陡峭的山坡上！” “有多少人？”山田信雄打断了他，声音依旧冰冷。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一个中队，近两百人，就算中了埋伏，也不至于被打得只剩下十几个人逃回来！除非…… 伊藤一真似乎就在等这个问题。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更加惊恐的表情：“人……很多！非常多！阁下！至少……至少有三、四百人！甚至更多！” “纳尼？！”山田信雄旁边的几个参谋忍不住失声惊呼。三四百人？这黑虎山里什么时候藏了这么多装备精良的土匪？ 山田信雄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他了解伊藤一真，这家伙虽然不算顶尖将才，但也算不上纯粹的草包，不至于连敌人的大致数量都判断失误。 难道……情报真的有误？ 伊藤一真敏锐地捕捉到了山田信雄眼神中的那一丝动摇，心中暗喜，连忙继续添油加醋：“是的，阁下！绝对不止一个营的兵力！他们占据了绝对的地形优势，而且火力……火力极其凶猛！” 他开始绘声绘色地描述那场伏击战，极力夸大对方的火力和战术素养。 “我们刚进入隘口最狭窄的地段，埋伏在山坡上的敌人就突然开火！机枪！到处都是机枪！至少有十几挺！从不同的角度向我们扫射，火力交叉，形成了一道根本无法躲避的死亡之网！中村君……中村君和他的前锋小队，几乎是瞬间就被打垮了！” “然后是手榴弹！阁下！铺天盖地！就像下雹子一样！成百上千颗手榴弹从山坡上扔下来，在狭窄的通道里爆炸！轰鸣声震耳欲聋，整个隘口瞬间就变成了人间地狱！我的士兵们……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炸得血肉横飞！” 第85章 一切阴谋都是徒劳 为了增加可信度，伊藤一真甚至激动地挥舞起手臂，模仿着手榴弹落下的样子，脸上肌肉抽搐，仿佛又看到了那惨烈的一幕。 “更可怕的是……他们还有炮！不是那种土制的武器，是真正的迫击炮！威力巨大，而且打得极准！” 伊藤一真提高了声音，强调着这一点，“我们的掷弹筒小组刚刚架设好，试图反击，就被他们的迫击炮精准地端掉了！瞬间！连人带炮都被炸上了天！还有我们的机枪火力点，也被他们一一敲掉！他们的炮手，绝对是经验极其丰富的老手！” 他刻意隐瞒了自己这边九二炮几乎没发挥作用就被压制的事实，反而将对方的火力描述得神乎其神。 三十发迫击炮弹，在他的嘴里，仿佛变成了持续不断的炮火覆盖。三挺捷克式和步枪的火力，也被他夸大成了十几挺机枪和数百支步枪的同时射击。 “我们被完全压制了！阁下！”伊藤一真声音哽咽，挤出几滴眼泪，“通道狭窄，无处躲藏，两侧山壁陡峭无法攀爬。 敌人居高临下，火力又猛又准。我的士兵们英勇奋战，试图组织反击，但……但在那种情况下，简直就是自杀！他们像靶子一样被屠杀……”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着山田信雄的脸色。 山田信雄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伊藤一真的描述，尤其是关于敌人拥有大量机枪和精准迫击炮的部分，让他感到震惊和不安。 昨晚的骚扰和今天远处传来的激烈枪炮声，似乎也印证了伊藤一真关于敌人火力强大的说法。难道这黑虎山里，真的盘踞着一支装备如此精良、战斗力如此强悍的龙国主力？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之前仅仅将对方视为“土匪”或小股游击队的判断，就大错特错了！ 这也意味着，他之前遭受的挫败，以及这次伊藤中队的惨败，似乎……不完全是他们无能，而是敌人过于强大？ “你说……敌人至少有三四百人？装备精良？”山田信雄再次确认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哈依！千真万确！”伊藤一真立刻挺直了腰板，虽然还是跪着，但斩钉截铁地回答，“他们的火力密度和战术配合，绝对是正规军主力部队的水平！甚至……比我们之前遇到的一些龙国军主力还要难缠！他们非常熟悉地形，战术刁钻狠辣！我们……我们完全是中了他们的圈套！” 山田信雄沉默了。他看着跪在地上，浑身狼狈却言之凿凿的伊藤一真，又看了看旁边几个同样面露惊色的参谋。帐篷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伊藤一真的话，虽然有夸大其词、推卸责任的嫌疑，但并非完全不可信。 毕竟，一个中队的覆灭是事实。如果敌人真的只有几十个土匪，怎么可能做到这一点？除非……伊藤一真和他带回来的这十几个人，全都在撒谎？但这似乎也不太可能。 “八嘎……”山田信雄低声咒骂了一句，不知道是在骂伊藤的无能，还是在骂敌人的狡猾，或者是在骂提供错误情报的部门。 他烦躁地挥了挥手，示意卫兵将已经瘫软如泥的伊藤一真拖下去，“把他看管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接触！” “哈依！”卫兵应声上前，架起几乎无法站立的伊藤一真，拖出了帐篷。 帐篷里只剩下山田信雄和他的核心幕僚。短暂的沉默后，山田信雄猛地转身，目光扫过墙上悬挂的黑虎山及周边区域的军用地图，眼神变得锐利而决绝。 耻辱必须用胜利来洗刷！损失必须从敌人身上加倍夺回！ “参谋长！”山田信雄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在！”一名戴着眼镜、看起来较为精干的中尉参谋立刻挺身应道。 “立即给还在外面执行清剿任务的第一、第二、第四中队发电！命令他们立刻停止原地搜索，以最快速度向本部靠拢集结！不得有误！”山田信雄的手指重重地戳在地图上临时营地的位置。 “哈依！”参谋长愣了一下，但立刻反应过来，大声领命。 “还有，命令随军的炮兵中队，立刻做好战斗准备！检查所有火炮和弹药！我要确保每一门炮都能在接到命令后立刻投入战斗！” “哈依！”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一名年轻的少尉副官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阁下，如此重大的战损……我们是否需要立刻向师团司令部汇报？请求战术指导和……”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山田信雄一声怒喝打断：““汇报？！汇报什么？！”山田信雄猛地转过身，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那名多嘴的副官，声音如同冰雹砸在铁皮上，又冷又硬。 “汇报我们又一次被‘土匪’打得丢盔弃甲吗？！汇报我山田信雄连一群乌合之众都收拾不了，请求师团长派飞机大炮来给我擦屁股吗？！” 他胸膛剧烈起伏，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副官脸上：“蠢货！现在汇报，除了招来师团长阁下的雷霆震怒和同僚们的耻笑，还有什么用？！等着被送上军事法庭，和伊藤那个废物作伴吗？！” 副官被他吼得脸色煞白，低下头不敢再言语。 帐篷内其他军官也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谁都看得出来，现在的山田信雄就像一个即将爆炸的火药桶。 山田信雄重重地喘了几口粗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不是傻子，知道现在最需要的是理智，而不是无能的狂怒。 伊藤一真那个废物的话，虽然不可尽信，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一个加强中队，就算再无能，也不可能被几十个土八路全歼。 敌人肯定比之前预想的要强得多，装备也更好。 三四百人？拥有十几挺机枪和精准的迫击炮？山田信雄嗤之以鼻。 伊藤那个怕死的家伙，为了减轻罪责，肯定把敌人的数量和火力夸大了至少一倍！不过，就算打个对折，一百五到两百人，拥有几挺机枪和几门迫击炮，再加上熟悉地形和刁钻的战术……这确实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难怪自己之前屡屡受挫，伊藤更是栽了个大跟头。 但这又如何？！ 山田信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手里现在还有三个完整的中队，再加上师团部加强给他的一个山炮中队！每个中队三十二门掷弹筒，十二挺以上的九二式重机枪，以及超过六百名帝国士兵！就算对方真有两百人，拥有少量重武器，那又怎样？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徒劳！ 第86章 举白旗? 他要亲自指挥！他要用绝对的优势兵力和火力，将这股胆敢挑衅帝国威严的“龙国主力”彻底碾碎！他要用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洗刷之前所有的耻辱，堵住所有人的嘴！ 黑虎纵队的临时营地，此刻也正沉浸在一片与日军营地截然不同的复杂氛围中。 从“阎王鼻子”那如同炼狱般的战场撤回，战士们个个筋疲力尽，精神也处于一种亢奋后的极度疲惫状态。 胜利的喜悦是真实的，尤其是想到缴获的大量武器弹药，足以让纵队的火力提升好几个档次，许多人脸上都难掩兴奋。 但那血腥惨烈的屠杀场面，也给不少人，特别是那些年轻的新兵，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 狗剩就是其中之一。他默默地坐在一堆篝火旁，怀里紧紧抱着一支刚缴获的、还带着血污的三八大盖，眼神有些发直。 白天投掷手榴弹时的那股狠劲和狂热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挥之不去的反胃感。 他脑海里不断回放着那些残缺的肢体、模糊的血肉、还有日军士兵临死前那绝望扭曲的面孔。 他发现，杀人，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简单，更不像王老根他们说起来那么轻松。 “咋了？小子，吓傻了？”王老根端着一个搪瓷缸子，里面是刚煮好的、热气腾腾的苞米糊糊，走到狗剩身边，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狗剩一个激灵，抬起头，脸色还是有些苍白：“没……没啥，根叔。” “没啥？脸白的跟刷了层石灰似的。”王老根嘿了一声，把缸子塞到他手里，“喝点热乎的，暖暖身子。 打仗嘛，就是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今天你不扔手榴弹炸死他们，明天他们就用刺刀捅穿你的肚子。 上了战场，就别把自己当人看，也别把对面当人看，就当是打一群……一群穿着黄皮的畜生！” 王老根的话糙理不糙，带着一种老兵特有的、在生死线上磨砺出来的冷酷和现实。 狗剩捧着温热的缸子，感受到一丝暖意，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但那种不适感依然存在。 他知道，自己还需要时间来适应。 营地的另一边，气氛则要热烈得多。 战士们正围着几件“大家伙”啧啧称奇，兴奋地议论纷纷。 那正是从“阎王鼻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拖回来的三门日军九二式步兵炮！ 虽然其中一门炮闩卡死，基本只能当零件库，另一门也缺少一些小部件并且炮镜损毁，但最令人激动的是，他们缴获了一门几乎完好无损的九二炮！黑黝黝的炮身，粗壮的炮管，带着一种冰冷的、属于现代工业的力量感，让这些平时最多只能摸摸迫击炮的战士们看得眼睛发亮。 “我的乖乖！这就是小鬼子的九二炮啊？真他娘的带劲！”二愣子围着那门完好的大炮转来转去，伸手摸摸这儿，敲敲那儿，脸上乐开了花，“有了这玩意儿，以后再碰上鬼子的炮楼、碉堡，咱直接给它来个开膛破肚！” “瞧你那点出息！”旁边一个老兵撇撇嘴，“这玩意儿可金贵着呢！听说一发炮弹就顶咱们好几杆枪的钱！可得省着点用！” “金贵也得用啊！不然抬回来当摆设啊？”二愣子不服气地顶了一句，“林队长说了，武器就是要用的！打鬼子，花多少钱都值！” 战士们三三两两地围着战利品，兴奋地议论着，疲惫中夹杂着胜利的喜悦。张浩云正带着几个识字的战士清点缴获的日军文件，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 林楚生则拄着那根当拐杖用的树枝，在营地里慢慢走动，检查着武器的堆放和伤员的安置情况。 这次伏击战，他们伤亡不大，只有七八个战士受了轻伤，两个重伤员也得到了及时的包扎，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相比于日军几乎被全歼一个加强中队的惨重损失，这绝对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都归拢好了！”王老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油污，“枪支弹药都分类放好了，那两门炮的零件也都对上了，就等李飞他们捣鼓明白了。” 林楚生点点头，刚想说点什么，安排下一步的行动，毕竟闹出这么大动静，小鬼子肯定会疯狂报复。 就在这时 “砰！” 一声清脆而突兀的枪声，猛地从营地外围警戒的方向传来！ 这枪声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打破了营地里轻松兴奋的气氛！ “敌袭？！” “哪打枪？！” 几乎是条件反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刚刚还围着战利品兴奋不已的战士们，脸色骤变，纷纷抓起身边的武器，寻找掩体，目光警惕地投向枪声传来的方向。 老兵们的反应尤其迅速，王老根、二愣子等人几乎是瞬间就地卧倒，枪口指向外围。 营地里的气氛，一下子从刚才的喜悦和放松，变得紧张肃杀起来！ “怎么回事？”林楚生眉头紧锁，拄着拐杖快步走向营地边缘，同时厉声喝问，“哪个方向？谁开的枪？” “报告纵队长！是南边！我开的枪！”一个负责外围警戒的战士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脸上带着惊疑不定的神色，“南边山坡后面，突然冒出来一伙人！鬼鬼祟祟的！” “人多吗？看清楚是什么人没有？是鬼子吗？”林楚生一边问，一边接过旁边战士递过来的望远镜，吃力地爬上一块较高的岩石，向南边眺望。 “人……看着不少，得有几十个！穿的……穿的好像不是鬼子的黄皮，是……是咱们龙国军队的衣服！”那名警戒哨兵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他们没开枪，我开枪示警后，他们就缩回山坡后面去了，然后……然后有人伸出个杆子，上面挑着块白布！” 白布？ 林楚生举起望远镜，调整焦距，果然看到远处那道不算太高的山坡后面，影影绰绰有不少人影在晃动。 山坡边缘，一根看起来像是步枪枪管的东西伸了出来，上面确实绑着一块晃眼的不规则白布，大概是从什么衣服上撕下来的，正在风中微微摆动。 不是鬼子？是自己人？举白旗？ 林楚生心里顿时疑窦丛生。 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突然冒出来几十个穿着龙国军装，还举着白旗的人？溃兵？还是……鬼子派来的奸细，想使诈？ “纵队长，是自己人？投降的？”狗剩也凑了过来，好奇地探头探脑。 “闭嘴！”王老根瞪了他一眼，“小心是鬼子的诡计！以前又不是没干过！” 林楚生放下望远镜，沉吟片刻。 不管对方是什么来路，这么多人突然出现在自己营地旁边，总归是个威胁。必须弄清楚他们的底细和意图。 第87章 抉择 “全体警戒！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火！”林楚生先是稳住己方阵脚，然后朝着对面的山坡方向，运足气力大声喊道：“喂！对面的！什么人？报上名来！举着白旗想干什么？” 他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商量。 过了一阵，一个同样洪亮，但带着明显疲惫和沙哑的声音传了回来：“我们是中央军弟兄！不是敌人！我们没有恶意！刚才看到你们打鬼子，想过来……想过来接洽一下！” 中央军？ 林楚生和张浩云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讶和凝重。 中央军怎么会跑到这黑虎山深处来？而且看样子，人数还不少，却混得如此狼狈，还要举白旗才能靠近？ “既然是中央军弟兄，那就派几个说话管事的过来！” 林楚生再次喊话，语气依旧保持着警惕，“五个人！不许多！把武器都留在原地！慢慢走过来！要是敢耍花样，别怪我们枪子儿不认人！” 对面又是一阵短暂的骚动和商议。 很快，山坡后面站起了五个人影。 他们将手里的步枪靠在地上，举起双手，示意没有携带武器，然后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朝着林楚生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林楚生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着这五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中等，面容憔悴，但依稀能看出军人仪态的中年人，肩上扛着的军衔虽然沾满污渍，但隐约能辨认出是少校。 他旁边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穿着中尉军服，脸庞棱角分明，一对浓密的眉毛格外醒目，眼神中带着一种与年龄不太相符的锐利和审视。 另外三个人，一个看起来像是老兵油子，另外两个则是普通的士兵模样，个个面带菜色，衣衫褴褛，眼神中充满了疲惫、不安，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一班长，二班长，带人看住两翼！机枪准备好！”林楚生低声吩咐，同时示意张浩云和他一起上前。 五个人越走越近，最终在距离林楚生他们阵地前沿大约五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位长官！”为首的少校朝着林楚生这边敬了个不太标准的军礼，声音沙哑地开口，“鄙人方振国，原隶属龙国军第十四军补充二团，现任少校副营。这几位是……” 他依次介绍了身边的几人，包括那位浓眉毛的中尉秦峰，以及另外三名士兵。 “我们……我们是从林吉省那边一路溃败下来的。” 方振国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和羞愧，“部队被打散了，我们带着残部几十号弟兄，一路辗转，听说这黑虎山里有咱们的人还在坚持抵抗脚盆，就想进来找找组织，看看能不能……能不能汇合一处，继续打鬼子。” 他的目光扫过林楚生这边阵地上那些穿着各式服装，但精神状态明显不错的士兵，以及那些堆放在营地里的崭新的缴获武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可我们才进山没多久，就听说黑虎山的绺子……哦不，是抵抗队伍，前几天被鬼子给剿灭了，人心惶惶。” 方振国继续说道，语气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我们正发愁下一步该怎么办，是继续往深山里躲，还是冒险突围出去……就在这时，听到了这边传来激烈的枪炮声。” 浓眉毛的中尉秦峰接过话头，他的声音比方振国要清亮一些，带着一丝激动：“我们悄悄摸到附近的山头，看到了！我们全都看到了！你们……你们打了一场……一场难以置信的胜仗！” 他的目光灼灼地看着林楚生，以及他身后那些严阵以待的士兵，还有营地里那些若隐若现的“重武器”轮廓，尤其是那两门九二炮的部件。 “把小鬼子一个中队，堵在那个叫‘阎王鼻子’的隘口里，打得他们……全军覆没！太厉害了！简直是神了！” 秦峰的语气充满了惊叹和敬佩，“我们看到你们打扫战场，确认你们是咱们龙国自己的队伍，而且……战斗力如此强悍！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决定过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收留我们。” 他说完，目光诚恳地望着林楚生，等待着他的答复。 他身后的方振国和其他三人，也都屏住了呼吸，眼神紧张而期待地看着林楚生。 几十号溃兵，突然出现在家门口，是祸是福？林楚生拄着拐杖，面无表情，心里却在飞快地盘算着。 林楚生扫了一眼面前这位自称中央军少校营副的方振国，又瞥了眼旁边那个眼神锐利、眉宇间透着一股书卷气却又带着军人棱角的中尉秦峰。 溃兵，而且是中央军的溃兵，这倒是个意外。 他心里快速盘算着利弊，几十号人，虽然看着狼狈，但毕竟是受过正规训练的军人，如果能收编，无疑能壮大队伍。 可这些人成分复杂，思想也未必和自己一路，收进来是助力还是麻烦，还很难说。 他拄着树枝，身板挺得笔直，尽管脸上稚气未脱，但语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 “这位长官，有几句话我得说在前面。我这支队伍，不属于国军序列，我们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黑虎纵队’，是咱们龙国老百姓自己的队伍。”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方振国和秦峰，以及他们身后那三个紧张的士兵：“我们这儿，不讲究以前的官阶军衔，到了这儿，都得从一个兵做起，凭打鬼子的本事和对老百姓的心说话。 想升官发财、作威作福的，趁早别来。 我要的，是能豁出命去跟小鬼子干，能真心实意为咱龙国人扛起一片天的好汉子！” 这话一出，方振国明显愣住了。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比他儿子大不了多少的“纵队长”。 他原本以为那个满脸横肉、一看就是老兵油子的王老根才是这伙人的头儿，没想到发号施令的竟然是这个半大孩子？ 而且这番话，什么“人民的队伍”，什么“不讲究官阶”，这简直是……胡闹！是土匪行径！ 秦峰的反应则不同，他眉头微蹙，似乎在仔细品味林楚生的话。 他的目光在林楚生身上停留了片刻，又转向旁边那些虽然衣着杂乱，但精神状态明显不同于一般溃兵的战士们，眼神中闪过一丝思索。 林楚生没理会他们各异的表情，继续说道：“加不加入，你们自己决定。 不过，不管你们怎么选，这顿饭，我们管了。 都是打鬼子的龙国人，不能让弟兄们饿着肚子赶路。”他扭头对王老根喊道：“一班长！” “到！”王老根应声而出。 “让你们班的人，辛苦一趟，弄些吃的，给对面的弟兄们送过去。杂粮糊糊，管够！” “是！”王老根咧嘴一笑，招呼着一班的几个战士，转身就去准备食物了。 他心里清楚，纵队长这手，既是收买人心，也是摸对方的底。 送饭过去，近距离接触一下，对方有多少人，手里有几条枪，大概就能看个八九不离十了。 第88章 欢迎加入 方振国看着王老根带人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林楚生，脸色阴晴不定。 他心中愈发觉得荒唐，一帮如狼似虎的悍兵，居然真的听命于一个毛头小子！这算什么？占山为王的草寇？ 他压低声音，对旁边的秦峰说道：“秦排长，你看这……这简直是儿戏！什么黑虎纵队，我看就是一群无法无天的土匪！咱们还是赶紧走吧，跟他们混在一起，迟早要出事！” 秦峰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追随着那些端着热气腾腾的杂粮糊糊走过来的战士。 那些战士脸上带着疲惫，身上还残留着硝烟和血迹，但眼神却很亮，行动也很有章法。 他看着那些糊糊被送到自己这边同样饥肠辘辘的弟兄们手中，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 “方营副，”秦峰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他们……确实在打鬼子，而且是往死里打。刚才那场仗，我们都看见了。” 方振国被噎了一下，哼了一声：“打鬼子又怎么样？土匪也打鬼子！可他们终究是土匪，没有军纪，没有章法，更没有前途！ 秦排长，你可是燕平大学的高材生，前途无量，难道真要在这里落草为寇，自毁前程吗？” 秦峰摇了摇头，眼神变得坚定起来：“营副，现在国难当头，什么前程不前程的，都是虚的。 只要是真心打鬼子，保家卫国，管他是什么名头！是驴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才知道。 我看这位林纵队长，年纪虽轻，但指挥若定，赏罚分明，未必就是您想的那种土匪头子。” “你……”方振国气结，“好好好！道不同不相为谋！弟兄们！” 他猛地提高声音，对着身后那些正在埋头喝糊糊的溃兵喊道，“愿意跟我方某人走的，现在就出发！趁着天还没黑下来，咱们赶紧离开这鬼地方，去找大部队！” 人群一阵骚动。一些士兵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方振国，又看看秦峰，脸上露出犹豫挣扎的神色。 留下，意味着可能要跟着一个半大孩子当“土匪”；离开，前路漫漫，危机四伏，能不能找到大部队还是两说。 短暂的沉默后，有七八个人站了起来，默默地放下了手里的碗，走到方振国身后。 接着，又有十几个人迟疑着跟了过去。 最终，大约三十来号人，选择了跟随方振国离开。 他们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整理了一下破烂的行囊，朝着来时的方向，头也不回地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渐沉的山林里。 原地，只剩下秦峰和另外二十一个士兵。他们互相看了看，眼神复杂。 一个脸上有道疤的老兵走到秦峰身边，低声问道：“排长，咱们……真就留这儿了？跟这帮……黑虎纵队？” 秦峰看着方振国等人消失的方向，又转头望向不远处林楚生的营地，篝火跳动，人影绰绰。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留！为什么不留？我们亲眼看到他们是怎么打鬼子的！就凭这一点，就值得我们留下来看一看！”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面。我们留下，不是来当土匪，也不是来混日子的。 我们要观察！看看他们接下来是不是还像今天这样，真刀真枪地跟鬼子干！ 如果他们是真心抗日，那我秦峰这条命，卖给他们又何妨？但如果他们跟咱们以前见过的某些队伍一样，只会欺压百姓，克扣粮饷，那我秦峰，第一个不答应！到时候，别怪咱们不讲情面！” “对！排长说得对！” “咱们听排长的！” 剩下的二十一个人纷纷点头，眼神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光亮。 他们虽然是溃兵，但骨子里的血性还在。 只要能打鬼子，只要这支队伍还有点规矩和盼头，他们就愿意赌一把。 这时，王老根已经带着人从对面回来了，快步走到林楚生身边，压低声音汇报：“纵队长，都看清楚了。 刚才总共是五十二个人。跑了三十一个，还剩下二十一个。 武器不多，大概一半人手里有家伙，看着像是东北军那边的辽十三，家伙什倒是还行，保养得也还凑合。” 林楚生点点头，心里有数了。一半人有枪，也就是十来条步枪。 这点实力，对自己构不成威胁，但如果用好了，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尤其是那个叫秦峰的中尉，看起来是个有头脑、有骨气的人。 他看着秦峰带着那二十一个人，重新朝着营地方向走来，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有意思，看来这黑虎山，是越来越热闹了。 秦峰走到林楚生面前，这次他没有敬礼，只是微微颔首，语气不卑不亢：“林纵队长，我们商量好了。我们这二十一个弟兄，愿意暂时留在贵部。 我们只有一个要求：打鬼子！只要你们真心打鬼子，我们就跟着干！粮草军需，我们不白拿，打仗缴获，我们凭本事分！” 林楚生笑了笑，这秦峰倒是个直爽人，也够聪明，知道先给自己留条后路，也表明了他们的价值。 “好！秦排长快人快语！”林楚生伸出手，“我代表黑虎纵队，欢迎各位兄弟的加入！从今天起，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有饭一起吃，有仗一起打！至于其他的，咱们日久见人心！” 秦峰看着林楚生伸出的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握了上去。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一个年轻稚嫩，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一个饱经风霜，充满了警惕和审视。 秦峰带着他那二十一个残兵，走进了黑虎纵队的临时营地。眼前的景象，让他微微一怔。 与他想象中土匪窝或者溃兵营的混乱、肮脏、死气沉沉截然不同，这个营地虽然简陋，甚至有些杂乱，却透着一股奇异的秩序感。 伤员被安置在避风的角落，有专人照料；缴获的武器堆放在一起，几个战士正仔细地擦拭保养；篝火旁，除了警戒和休息的士兵，竟然还有一小半人围坐在一起，手里拿着小树枝，在一个穿着灰色旧军装、文弱书生模样的人指导下，低着头，在地上写写画画。 “……这个字念‘人’，一撇一捺，就是我们自己……”张浩云的声音不高，却很清晰，带着一种耐心。 “人……”几个士兵跟着念，声音粗粝，但很认真。 秦峰眼皮跳了跳，心中一阵惊疑。 这是……扫盲？在这枪林弹雨、朝不保夕的山沟里，居然有人在教士兵认字？他什么样的队伍没见过？中央军嫡系、各路军阀、地方民团……可从没见过打了胜仗之后，不抓紧时间喝酒吃肉、吹牛享乐，反而组织士兵认字的！这黑虎纵队，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第89章 我要去前线 他惊疑不定地扫了一眼旁边领路的林楚生。 这个年轻人脸上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平静微笑，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 “秦排长，”林楚生停下脚步，指了指张浩云那边，“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咱们黑虎纵队，没那么多规矩。” 秦峰沉默了一下，没有立刻发问。他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了营地另一侧，那几堆用油布小心覆盖着的“大家伙”上。 尽管分解开来，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独特的炮管轮廓和炮轮形状日军的九二式步兵炮！而且看部件数量，还不止一门！ 他心头剧震！刚才在山坡上远远看着，只觉得这伙人火力凶猛，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缴获了小鬼子的炮！而且看样子，还不止一门！这可是九二炮啊！整个补充二团，都没有一门。 林楚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笑了笑，语气带着点显摆，又有点无奈：“怎么？秦排长认识这玩意儿？” 秦峰点了点头，眼神复杂：“九二式步兵炮，日军步兵联队的标准支援火炮。威力大，精度也不错，就是对咱们来说太沉了。” 他顿了顿，看向林楚生，“林纵队长好手段，竟然能缴获这等利器。只是……不知贵部可有懂得操作此炮的弟兄？” 林楚生摊了摊手：“实不相瞒，我们也是第一次缴获这玩意儿。迫击炮倒是捣鼓明白了，这九二炮……还真没人会用。正发愁呢！这不，捡了金元宝，没处花啊！” 秦峰闻言，眼睛亮了一下。他转过身，对着自己那群兵喊了一声：“刘大疤瘌！” 人群中，那个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老兵应声而出，几步走到秦峰面前，立正站好，声音洪亮：“到！” “给林纵队长报个家门。”秦峰道。 刀疤脸转向林楚生，敬了个还算标准的军礼：“报告长官！卑职刘山，原国军十四军补充二团炮兵连一排中士班长！操弄过法造75山炮和晋造的土炮！这九二炮没摸过，但炮这玩意儿，都他娘的一个道理，给点时间，俺肯定能让它响起来！” 林楚生眼睛一亮，上下打量着这个叫刘山的刀疤脸老兵。 看他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不像是在吹牛。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他当即拍板：“好！刘山是吧？从现在起，你就是咱们黑虎纵队支援班的班长！专门负责给老子伺候好这几门炮！李飞！” “到！”炮兵班长李飞连忙跑了过来。 “你带炮兵班的人，以后就跟着刘班长，好好学！尽快把这几门炮给老子弄明白！需要什么零件，缺什么东西，直接跟我说！” 林楚生毫不客气地直接下了命令，然后转向秦峰，“秦排长，你看这样安排如何？你带来的弟兄，暂时编成一个支援班，由你担任班长，你看……” 秦峰听完了林楚生的话皱起了眉头，打断了他的话：“林纵队长，安排刘山负责炮，我没意见，他确实是炮兵的好手。但是……这个支援班班长，我不能当。” 林楚生一愣：“哦？为何？嫌官小了？”他心里嘀咕，这中央军的军官，架子还真不小。 秦峰摇了摇头，目光坚定地看着林楚生，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军装和腰间的枪：“我秦峰，是个步兵！我的枪法，我的弟兄，都应该在最前面！跟鬼子面对面地干！ 让我带着人躲在后面敲边鼓，或者像刘山一样摆弄那些铁疙瘩，我不干！ 要去，就去一线！当一个普通的步兵班长，或者一个小兵都行！只要能让我带队冲锋杀敌！” 这番话掷地有声，带着一股军人的血性和执拗。 林楚生再次愣住了，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秦峰的肩膀：“好！好一个秦峰！有种！我林楚生就喜欢你这样的！ 行！老子答应你！支援班班长是刘山！你秦峰，从今天起，就是我黑虎纵队第五步兵班的班长！跟王老根、二愣子他们一样！装备，明天一早，让张政委给你补齐！保证让你和你的弟兄们鸟枪换炮！” 秦峰看着林楚生眼中真诚的欣赏，心中那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了不少。他郑重地点了点头：“谢纵队长！”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林楚生笑道，随即招呼王老根过来，“老根叔，这是新来的五班长秦峰，这是支援班长刘山。 你多照应着点，安排一下住处，顺便……把咱们这儿的规矩，跟他们好好说道说道。” “放心吧，纵队长！”王老根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热情地搂住秦峰和刘山的肩膀，“走走走，秦兄弟，刘兄弟，咱先找地方安顿下来，喝口热乎的，有啥话，咱慢慢唠！” 看着王老根不由分说地将秦峰和刘山拉走，融入营地那热火朝天的氛围中，林楚生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个秦峰，有点意思。或许，能成为一个不错的助力。 与此同时，黑虎山外围，一条通往山下镇子的大路上。 方振国带着那三十个选择离开的溃兵，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黑暗中摸索前行。山风吹过，带来刺骨的寒意，也吹得他心头那股无名火越烧越旺。 “呸！什么狗屁黑虎纵队！我看就是一群占山为王的土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也敢自称纵队长？还敢对老子指手画脚？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方振国一边走，一边低声咒骂着，唾沫星子横飞。 他越想越气。想他方振国，好歹也是中央军少校营副，尸山血海里滚过来的，居然被一个十五六岁的娃娃给比下去了？那小子凭什么？就凭他运气好，打了个伏击，灭了一帮轻敌冒进的小鬼子？这算什么本事！ “还有那个秦峰！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亏老子一路带着他！现在居然为了几口吃的，几条破枪，就自甘堕落，跟土匪混在一起！燕平大学的高材生？我呸！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真是蛇鼠一窝，都不是好东西！” 他骂秦峰，其实更多的是在发泄自己内心的不甘和失落。 他原本的算盘打得很好，凭着自己少校的军衔和资历，到了这黑虎山，就算不能主导这股势力，至少也能混个二把手当当。 到时候，收拢人马，积蓄力量，再想办法联系上老部队，说不定还能将功补过，官升一级。 可现实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那所谓的“黑虎纵队”，头头竟然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让自己给一个娃娃当副手？他方振国丢不起这个人！哪怕这小子真的有几分邪门，能打败鬼子，他也拉不下这个脸！ 第90章 不能说实话! 他正沉浸在自己恶毒的幻想中，冷不防，前方黑暗的树林里，突然亮起了几道刺眼的手电光柱！ “什么人？！”方振国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举起手里那支没几发子弹的破枪。 “趴下！！”他身后的一个老兵反应更快，凄厉地大吼一声。 但已经晚了！ “砰！砰！砰！”几声清脆的枪响，几乎同时响起！ 方振国只觉得身边几个人影闷哼一声，软软地倒了下去。 紧接着，周围的草丛里、树林后，“哗啦啦”一阵响动，无数个穿着土黄色军服、头上插着伪装草的黑影站了起来！ “缴枪不杀！！” “手を上げろ！（举起手来！）” “抵抗すれば杀すぞ！（抵抗就杀了你们！）” 几十声带着浓重口音的日语和蹩脚的中文，同时在四周响起！黑洞洞的枪口从四面八方对准了他们！ 手电光晃动，照亮了那些从黑暗中冒出来的日军士兵冰冷而狰狞的面孔。 方振国和他剩下的二十几个溃兵，瞬间被团团包围！ 看着周围那密密麻麻的日军士兵，还有地上那几具还在抽搐的同伴尸体，方振国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两个字： 完了！ 方振国被两个如狼似虎的日军士兵粗暴地拖拽着，像一条破麻袋般扔进了灯火通明的指挥帐篷。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脸上火辣辣地疼，嘴角和鼻孔里全是血腥味。 刚才在外面，那几个负责把他“请”进来的士兵，可没少用枪托和皮靴“招待”他。 他挣扎着抬起头，眩晕感稍退，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心脏猛地一沉，差点停跳。 帐篷里站满了人，十几道冰冷、审视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正中央，一张行军桌后，坐着一个肩扛少佐军衔、面色阴沉的中年军官，眼神锐利如刀，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桌子两旁，站着一排尉官和佐官，个个腰杆笔挺，表情严肃，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这阵仗……比他当初在军部接受师长训话时还要吓人！ 方振国毫不怀疑，只要自己说错一句话，或者稍有迟疑，下一秒就会被拖出去，脑袋搬家。 求生的本能让他瞬间将所有的怨气、不甘和对林楚生的嫉妒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 居中的山田信雄看着地上这个蜷缩成一团、浑身脏污、脸上挂彩的“龙国军官”，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强压下心中的厌恶和鄙夷，用脚盆语冷冷地吩咐了几句。 旁边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像是翻译官的脚盆军中尉立刻上前一步，用一口带着明显口音、蹩脚但勉强能听懂的中文问道：“姓名！番号！军衔！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老实交代！” 方振国哪敢有半点隐瞒和耍滑头，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的身份、部队番号、以及如何从林吉省一路溃败南下，如何误打误撞进入黑虎山，如何遇到那伙“土匪”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全部说了出来。 为了活命，他甚至添油加醋地描述了自己这一路的艰辛和不易，试图博取一丝同情。 翻译官耐着性子，逐字逐句地将方振国的话翻译给山田信雄听。 山田信雄起初听得有些不耐烦，这些溃兵的故事他听得太多了，无非就是损兵折将、丢盔弃甲，没什么新鲜的。 但当翻译官提到方振国说他们进入黑虎山后，遇到了一伙盘踞在山里的武装时，山田信雄的眼睛猛地眯了起来。 “等等！”他抬手打断了翻译官，“他说他接触了山里的武装？问他！那些人是什么来头？打什么旗号？有多少人？什么装备？” 翻译官连忙将山田信雄的问题转述给方振国。 听到这个问题，方振国的心猛地一跳。 他下意识地犹豫了一下。出卖同胞，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尤其是在这些凶神恶煞的日本人面前。 而且，他心里隐隐还有一丝侥幸，万一……万一自己扛过去，不说出来，是不是还能留条后路？ 然而，他这片刻的迟疑，在山田信雄眼中，却成了负隅顽抗的证明！ “八嘎！”山田信雄猛地一拍桌子，眼中凶光毕露。他“唰”地抽出腰间的南部十四式手枪，动作快如闪电，“咔嚓”一声，子弹顶上火膛，黑洞洞的枪口直接指向了方振国的脑袋！ 冰冷的杀意瞬间笼罩了方振国！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头顶，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刚才被枪托砸脑袋的恐惧再次袭来，他甚至能闻到那枪口上残留的硝烟味。 “我说！我说！别开枪！长官饶命啊！”方振国吓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上什么民族气节和同胞情谊，像条被踩了尾巴的狗一样，猛地磕起头来，额头撞在冰冷的地面上砰砰作响，声音带着哭腔，尖利地嘶喊道：“他们……他们不叫土匪！他们有名字！叫……叫黑虎纵队！对！黑虎纵队！” 这个名字，他还是从那个狂妄的小子口中听到的。当时他嗤之以鼻，现在却成了他救命的稻草！ 翻译官愣了一下，连忙将这个新名词翻译给山田信雄。 “黑虎纵队……？”山田信雄听到这个名字，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枪，但眼神中的冰冷和审视却丝毫未减。他在口中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的脚盆语发音：“ブラックタイガー……部队？” 黑虎纵队！ 这个名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在山田信雄的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之前所有的情报都显示，黑虎山里只有一些不成气候的土匪绺子，以及小股流窜的游击队。 可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有名有号的“纵队”？而且，根据伊藤那个废物的报告，这支部队火力凶猛，战术狡猾，甚至拥有迫击炮！ 难道……伊藤遭遇的，以及之前让他屡屡受挫的，就是这支所谓的“黑虎纵队”？ 山田信雄的目光再次锁定在方振国身上，语气变得更加森寒：“黑虎纵队？详细说说！他们的头领是谁？有多少人？装备如何？你都看到了什么？！” 翻译官立刻将问题抛给地上的方振国。 方振国的心脏又提了起来。来了，关键问题来了！他知道，自己的回答将直接决定山田信雄对这支“黑虎纵队”的判断，也间接关系到自己能不能活下去，甚至活得好一点。 他的眼珠子急速转动着。说实话？告诉日本人，那伙人其实总共也就三十来号人，算上新收编的溃兵，撑死一个加强排多点的兵力？ 那帮日本人会不会觉得被耍了，或者觉得这么点人都搞不定，更加恼羞成怒，直接把自己毙了？ 而且，万一……万一日本人真的轻敌冒进，被那个姓林的毛头小子再打个伏击，自己岂不是白白送死？ 不行！不能说实话！ 第91章 暴风前夜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夸大！必须狠狠地夸大！ 把那伙人的实力吹得天花乱坠，让日本人觉得这是一块硬骨头，轻易不敢啃！ 这样，他们或许会更加倚重自己这个“熟悉情况”的向导，自己的小命也就更有保障！说不定，还能借日本人的手，灭了那个让自己颜面扫地的“黑虎纵队”，一解心头之恨！ 想到这里，方振国脸上立刻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惊恐和后怕，声音也带上了颤抖：“人……人很多！非常多！长官！ 我……我们虽然没敢靠得太近，怕被他们发现，但远远地看……营地里人头攒动，篝火连成一片！少说……少说也得有两三百号人！” 他故意顿了一下，咽了口唾沫，仿佛在回忆什么可怕的场景：“而且……他们装备非常好！我亲眼看到，他们营地里堆着好多崭新的武器！ 步枪、机枪……对了！还有炮！他们有炮！不是那种土炮，是……是跟你们一样的……那种大炮！” 他努力回忆着在林楚生营地里看到的九二炮部件，比划着大小：“好几门！黑黝黝的，炮管老粗了！他们打仗的时候，炮弹就像不要钱一样往下砸！ 我们就是听到他们用炮轰鬼……哦不，是轰皇军，才确认他们不是一般的土匪！” “士气！他们的士气非常高！”方振国越说越起劲，仿佛自己真的见证了一支强大的军队。 翻译官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努力将方振国这番添油加醋、半真半假的话翻译给山田信雄。 山田信雄静静地听着，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 两三百人？装备精良？拥有多门步兵炮？ 这个描述，与伊藤一真那个废物之前的报告，虽然在具体人数上有所出入伊藤说三四百，这个龙国人说两三百，但在关键点上，例如拥有重武器，迫击炮、步兵炮、火力凶猛、组织度较高这几点，竟然惊人地吻合了！ 两个来自不同阵营、互相并不认识的人，都给出了相似度极高的描述！这大大增加了情报的可信度！ 山田信雄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也打消了。 看来，这黑虎山里，确实盘踞着一支实力不容小觑的龙国武装力量！难怪伊藤会惨败！难怪自己之前的小股清剿屡屡受挫！ 确认了敌人的“强大”，山田信雄反而松了一口气。 这至少证明了，之前的失败并非完全是己方无能，而是敌人确实狡猾且强大。这样一来，他向上级汇报时，也有了更“充分”的理由。 同时，一股更加炽烈的怒火和昂扬的战意也在他胸中升腾！ 一支拥有两三百人、配备火炮的正规军级别的敌人？ 好！很好！这才配做他山田信雄的对手！之前那些小打小闹的“剿匪”，简直是在浪费他的时间和帝国的资源！ 现在，目标明确了！敌人虽然强大，但并非不可战胜！自己手里，有三个完整的中队，一个加强过来的炮兵中队，总兵力超过六百人！还有充足的弹药和重火力支援！ 兵力对比，自己这边是二比一甚至三比一！火力对比，自己这边更是占据绝对优势！再加上这个熟悉地形的“向导”…… 山田信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厉芒。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看到了自己亲手将这支胆敢挑衅帝国威严的“黑虎纵队”彻底碾碎，用他们的鲜血洗刷自己耻辱的场景！ 他看着地上还在瑟瑟发抖的方振国，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就像在看一件还有利用价值的工具。 “很好。”山田信雄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平静，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你的情报很有价值。” 他对着旁边的卫兵挥了挥手，用日语吩咐道：“带下去，给他点吃的，治好伤。看管起来，明天早上，让他带路，进山剿灭‘黑虎纵队’！” “哈依！”卫兵轰然应诺，上前架起几乎瘫软的方振国。 方振国听到自己暂时安全了，还能有吃的，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连忙点头哈腰，嘴里不停地喊着：“谢谢长官！谢谢太君！我一定带好路！一定帮皇军剿灭那帮土匪……不，是黑虎纵队！” 被拖出帐篷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山田信雄那冰冷的眼神，心中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他隐隐感觉，自己似乎跳进了一个更大的漩涡，前途未卜。 但眼下，能活命就是最大的幸运了。至于明天……明天再说吧。 帐篷内，山田信雄站起身，走到悬挂的军用地图前。他的手指重重地戳在黑虎山那片深绿色的区域，眼神锐利如鹰。 “命令！”他的声音斩钉截铁，“所有部队，今晚充分休息！检查武器弹药！明日凌晨四时集合，五时准时出发！目标黑虎山核心区域！彻底肃清‘黑虎纵队’！” “炮兵中队！”他转向炮兵指挥官，“将所有野战炮准备好，由骡马和工兵优先运送！务必在明天上午八时前，在预定炮兵阵地完成组装和测距！我要在发起总攻前，先给那些‘黑虎’们来一顿开胃大餐！” “侦察部队，前出五十里，严密监视黑虎山各处要道！一旦发现‘黑虎纵队’有转移迹象，立刻报告！绝不能让他们跑了！” “通讯部队，确保与各中队、炮兵阵地以及师团司令部的联络畅通！” 一道道命令被迅速下达，整个日军临时营地，如同一个被拧紧了发条的战争机器，开始高速运转起来。 士兵们擦拭着武器，检查着装备，眼神中充满了即将投入大战的狂热和紧张。 沉寂的夜色下，一股肃杀之气，正悄然朝着黑虎山深处弥漫开去…… 黑虎纵队的临时营地，与山外日军那紧张肃杀的气氛截然不同，正沉浸在一片忙碌而略显混乱的热闹之中。 胜利的喜悦并未完全消散，缴获的大量武器弹药被分门别类地堆放着，战士们看着那些崭新的三八大盖、歪把子机枪，还有那几门黑黝黝的九二炮部件，脸上依旧洋溢着兴奋。 但连续的行军、激烈的战斗以及搬运沉重战利品的疲惫，也让大多数人显得有些精神萎靡。 夜色已深，篝火噼啪作响，驱散着山林的寒意。 伤员们被安置在最避风的角落，张浩云仔细地给一个胳膊被弹片划伤的战士重新换药，动作轻柔，嘴里还低声安慰着。 狗剩坐在不远处，怀里抱着那支缴获的三八大盖，眼神依旧有些恍惚，但比起刚回来时，脸色已经好了许多。 王老根正带着几个老兵，就着火光，仔细检查着缴获的掷弹筒，时不时低声交流几句使用心得。 第92章 立刻转移 林楚生刚沉沉睡去，激战让他疲惫到了极点，哪怕身下的干草硌得慌，也阻挡不了睡意如潮水般袭来。 然而，好梦不长，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和压抑不住的惊惶呼喊，猛地将他从黑甜乡中拽了出来。 “纵队长！纵队长！不好了！出事了！！” 是王老根的声音，嘶哑、急切，带着一种林楚生从未听过的惊慌失措。 林楚生一个激灵，猛地坐起身，身上那件缴获的、还带着淡淡硝烟味的脚盆军军毯滑落在地。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自己那个简陋的、用几根树枝和一块油布搭成的“帐篷”。 外面，夜色深沉，篝火的光芒跳跃着，映照着一张张骤然紧张起来的脸。 王老根站在帐篷外，脸色在火光下显得异常难看，额头上全是汗珠，胸膛剧烈起伏。 他身旁，还站着一个穿着粗布衣裳，打着绑腿，手里攥着一杆老旧汉阳造的汉子，这人他认识是下河村赤卫队长队长赵铁柱，同样是气喘吁吁，满脸惊恐。 “怎么了？老根叔，出什么事了？慌成这样？”林楚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锐利地扫过两人。 他知道，能让王老根这个队长如此失态，事情绝对小不了。 没等王老根开口，旁边赵铁柱抢先一步，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的恐惧：“首…首长！出大事了！鬼子！大批的鬼子！！” 林楚生眉头一紧，目光转向赵铁柱，沉声问道：“有多少人？你们是怎么发现的？说清楚！” 赵铁柱咽了口唾沫，努力平复着呼吸，但声音依旧发颤：“俺…俺们一开始也没发现。 村里人都准备睡了，就听到南边大路那边，远远传来几声枪响，闷闷的，听不太清。” 枪响？林楚生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方振国那伙人？ 赵铁柱继续说道：“俺觉得不对劲，就带了几个胆大的弟兄，悄悄摸过去看看。 我的乖乖！首长！俺们不敢靠太近，怕被鬼子哨兵发现，就趴在河对岸的土坎后面瞅。 好家伙！大路上，停着一长溜的铁王八！就是鬼子那种大车！影影绰绰的，数不清有多少辆，怕是得有几十辆！ 车灯都关着，黑乎乎一片！还有河床上！黑压压的全是人！全是鬼子！戴着钢盔，背着枪，密密麻麻的，跟蚂蚁一样！少说……少说也得有好几百号人！正顺着河道往山里摸呢！” 几十辆卡车！好几百号人！ 这个数字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林楚生和周围所有听到的人心上。 刚刚还弥漫在营地里的胜利喜悦和些许放松，瞬间被冰冷的恐惧和巨大的压力取代。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篝火噼啪作响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不是小股的骚扰部队，不是白天那种急功近利的中队。 这是日军的大部队！是冲着他们来的！是来报复的！而且，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猛！ 林楚生的脸色也变得异常凝重，眉头紧锁，如同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娘的，小鬼子反应够快的！自己屁股还没坐热，大部队就压上来了！看来，“阎王鼻子”那一仗，是真的把小鬼子打疼了，打急了！ 他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几百人，几十辆卡车，这至少来了两个中队的兵力！甚至可能更多！这次是倾巢出动，势要将他们这支“黑虎纵队”彻底碾碎在黑虎山里！ 短暂的震惊之后，林楚生迅速恢复了冷静。现在不是恐慌的时候，必须立刻做出应对！ 他看向赵铁柱，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赵队长！你听我命令！第一，立刻派人回去，通知下河村和上河村的所有乡亲，马上转移！带上能带的粮食和细软，往北边更深的山里躲！越快越好！告诉他们，鬼子大部队来了，村子不能待了！” “是！首长！”赵铁柱虽然害怕，但听到明确的命令，精神反倒振作了一些，大声应道。 “第二！”林楚生继续说道，“你们赤卫队熟悉地形，立刻组织人手，在鬼子可能经过的所有小路、隘口，给我布置诡雷！越多越好！石头、竹签、猎套、土炸药，有什么用什么！目的只有一个，拖慢鬼子的行军速度！给我们争取时间！注意安全，布完雷立刻撤离，不要跟鬼子硬拼！” “明白！首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赵铁柱重重点头，转身就走。 处理完最紧急的外部事务，林楚生立刻转身，对着脸色同样凝重的王老根和其他几个被惊醒的骨干厉声道：“老根叔！立刻把张政委、二愣子、李飞、刘山、秦峰…所有班长都叫起来！到我这里紧急开会！快！” “是！”王老根应了一声，立刻和其他人分头行动。 很快，黑虎纵队的核心成员，包括刚刚加入的秦峰和刘山，都聚集到了林楚生那个简陋的帐篷前。 除了林楚生、张浩云和少数几个老兵，大部分人的脸上都带着惊魂未定和浓浓的忧虑。 尤其是秦峰带来的那二十几个原中央军士兵，他们刚刚找到一个落脚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又面临灭顶之灾，眼神中充满了不安和迷茫。 秦峰和刘山的脸色也十分难看。他们都是经历过大阵仗的人，自然明白几百号装备精良的日军意味着什么。 “都到齐了？”林楚生环视一圈，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情况，想必大家刚才都听到了。 下河村赤卫队的消息，南边大路发现大批鬼子，至少两个中队的兵力，正顺着河道向我们这边摸过来。”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这说明两件事。第一，我们今天在‘阎王鼻子’干掉敌人一个中队，彻底激怒了鬼子。 第二，鬼子的报复来得比我们预想的要快得多，也狠得多！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想把我们一口吞掉！” 帐篷前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刚刚缴获武器的兴奋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沉甸甸的危机感。 张浩云他的表情异常严肃：“纵队长，情况非常危急。我们现在的位置，只是一个临时营地，无险可守。 一旦被鬼子咬住，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必须立刻转移！” 第93章 新武器 “转移？往哪转？”王老根皱着眉头，嘬着牙花子，“这黑虎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咱们熟悉的路就那么几条，鬼子肯定也会重点搜索。 而且……咱们还有这些‘宝贝疙瘩’！”他指了指不远处用油布盖着的九二炮部件，“这玩意儿死沉死沉的，带着它们，咱们能跑多快？” 二愣子瓮声瓮气地说道：“怕个球！跟他们干！咱们昨天能灭他一个中队，今天就能再灭他一个大队！咱们有炮了！” “干个屁！”王老根瞪了他一眼，“你小子以为打仗是过家家？昨天那是伏击！占了地利！ 鬼子轻敌！今天呢？鬼子大部队压上来，有备而来，还带着炮兵！咱们这点人，够给人家塞牙缝吗？硬拼就是找死！” 李飞也脸色发白地补充道：“纵队长，咱们缴获的迫击炮弹昨天打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不到二十发。九二炮的炮弹倒是不少，可……” 刘山，那个新来的炮兵班长老兵，搓着手，一脸焦急：“纵队长！这九二炮我有信心第一发就响！” 新加入的秦峰一直沉默着，仔细观察着林楚生和其他人的反应。 此刻，他终于开口了，声音沉稳，带着职业军人特有的条理：“林纵队长，张政委，各位。 恕我直言，以日军的行军速度和作战风格，他们很可能会采取分进合击、重点包抄的战术。 我们现在的位置，很可能已经在他们的预定包围圈之内，或者正在进入。 硬拼确实是下策。当务之急，是立刻跳出这个可能存在的包围圈，向更安全、更隐蔽的纵深地带转移。” 他看了一眼那些九二炮部件，继续道：“至于这些重武器…王班长和刘班长说得对，它们现在是巨大的累赘。 在无法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强行携带它们，只会危及整个队伍的生存。我的建议是…有所取舍。”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林楚生身上，等待着他的最终决定。 林楚生没有立刻说话，他在原地来回踱了几步，篝火的光芒在他年轻却异常沉稳的脸上跳跃。 他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知道，现在自己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到这几十号弟兄的身家性命，关系到黑虎纵队能否挺过这一关。压力如同实质般压在他的肩上。 不能慌！绝对不能慌！他是主心骨，他要是乱了，队伍就彻底散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硬拼不行，坐以待毙更不行，唯一的选择似乎只有利用地形优势，边打边撤，拖延时间，寻找战机。 可怎么拖？怎么打？用什么来弥补兵力和火力上的巨大差距？ 对了！兵工厂！ 林楚生心中一动，意识瞬间沉入了脑海中的“征战兵工厂”系统界面。昏暗的界面上，代表战争点数的数字正在闪烁1786！ 这是之前几次战斗和回收零散武器积攒下来的点数，加上“阎王鼻子”一战击溃日军一个中队，系统奖励了不少点数。他之前一直没舍得用，想着攒起来搞个大家伙。但现在，火烧眉毛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武器研发列表中的一个灰色选项上【m1加兰德半自动步枪】。下面标注着解锁所需点数：3000。 算上上次冲进去的800点，还差几百点数 林楚生毫不犹豫，立刻下达指令：战斗中缴获的所有日军三八式步枪、歪把子机枪、九二式重机枪（损坏）、掷弹筒及部分弹药！” 系统界面上光芒一闪，一连串数字跳动。 【回收三八式步枪121支……获得战争点数363点】 【回收大正十一式轻机枪3挺（损坏）……获得战争点数150点】 1786+800+362+150。 3098成了！ 林楚生心中狂喜，立刻将意念集中在m1加兰德的选项上：“解锁m1加兰德半自动步枪！” 【战争点数-2200】 【m1加兰德半自动步枪生产线解锁成功！】 【首次解锁奖励：m1加兰德步枪 x 30支，.30-06步枪弹 x 10箱（每箱1500发），请注意查收！】 成了！林楚生差点没忍住当场蹦起来！还有试用装？！30支！这简直是雪中送炭！ 有了这批火力凶猛的半自动步枪，他的计划就有了实现的可能！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原本沉稳的脸上也多了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 “一班长！” “到！”王老根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 “去！到存放缴获物资的帐篷最里面，把我之前‘藏’起来的那几个大箱子抬出来！动作快！”林楚生吩咐道。 “藏起来的箱子？”王老根一脸懵，他怎么不记得纵队长藏了什么宝贝疙瘩？不过他没有多问，军令如山，立刻招呼着身边几个战士：“走！跟我来！”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林楚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有张浩云若有所思地看了林楚生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不一会儿，王老根带着几个战士，吭哧吭哧地抬着六个沉甸甸的、看起来崭新却又样式古怪的木头箱子回来了。“咚！咚！咚！”三声闷响，箱子被放在了篝火旁的空地上。 “纵队长，是这玩意儿？”王老根擦了擦额头的汗，好奇地打量着箱子。 “打开！”林楚生示意。 王老根找来一根撬棍，费力地撬开其中一个箱盖。随着“吱呀”一声，箱盖被掀开，露出了里面码放得整整齐齐的、泛着幽幽蓝光的崭新步枪！ “嘶——”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箱子里装的，是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步枪。 枪身比三八大盖略短，枪托是漂亮的木质，枪管上方覆盖着一层带散热孔的木质护木，最奇特的是，这枪没有传统步枪那长长的枪栓拉柄！ “这……这是啥枪？”二愣子瞪圆了眼睛，忍不住伸手想去摸。 “好家伙！看着就带劲！”刘山也凑了过来，作为炮兵，他对步兵武器不算精通，但也看得出这枪的不凡。 秦峰的瞳孔猛地一缩，他仔细盯着那枪的结构，尤其是那个独特的扳机护圈和枪机部分，这完全不可能是龙国能生产出来的武器。 第94章 放饵 林楚生走上前，从箱子里取出一支m1加兰德，熟练地拉开枪机，检查了一下弹仓，然后拿起旁边一个同样是首次见到的、长方形的金属弹夹，“咔哒”一声按进了弹仓。 “这枪，叫‘八大粒’！”林楚生掂了掂手里的枪，朗声说道，他直接给m1起了个简单粗暴又好记的名字， “不用像三八大盖那样打一枪拉一次枪栓，这玩意儿，只需要上一次膛，就能‘啪啪啪啪’连打八枪！打完八发子弹，空弹夹会自动‘叮’一声跳出来！火力，比你们手里的家伙，猛得多！” “啥？！连打八枪？！” “我的乖乖！这么厉害？！” “自动……跳弹夹？” 所有人都被震住了！连打八枪的步枪？这简直闻所未闻！这火力，几乎赶上一挺轻机枪了！ 王老根激动得脸都红了，搓着手道：“纵队长！这……这宝贝疙瘩，真是给咱们用的？” “当然！”林楚生将手里的“八大粒”递给王老根，“时间紧迫，没时间详细教了。 记住，这样装弹，”他拿起一个弹夹演示，“这样拉枪机上膛。 打光了弹夹自己会跳出来，再装新的就行。很简单！” 他转向众人，目光变得锐利而坚定：“有了这‘八大粒’，咱们就有了跟小鬼子掰手腕的本钱！现在，我命令！” 所有人精神一振，齐刷刷地看向林楚生。 林楚生走到临时搭建的沙盘前，拿起一根树枝，指点着上面的标记：“鬼子从南边来，人多势众，火力猛，还有炮。 硬顶肯定不行。咱们得把他们引进来，引到对咱们有利的地形，再狠狠地干他一家伙！” 他指向沙盘上一处狭窄的隘口：“这里，鹰愁涧！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一班长！” “到！”王老根上前一步。 “你带一班，配六支‘八大粒’，两挺歪把子，两具掷弹筒！立刻出发，赶到鹰愁涧设伏！给我狠狠地打！把你们手里的家伙都给我招呼上去！打出气势来！但是，记住！” 林楚生加重了语气，“打完第一轮，不管战果如何，立刻就撤！把鬼子往北边引！千万不要恋战！鬼子的炮弹可不长眼！” “是！保证完成任务！”王老根兴奋地应道，有了新枪，他底气足了不少。 林楚生又指向沙盘上另一处靠近山涧的小路：“五班长秦峰！” “到！”秦峰出列，神色郑重。 “你带五班，同样配六支‘八大粒’，剩下的人带上捷克式和三八大盖。 在这里设伏！”林楚生指着地图，“王老根他们撤退后，追击的鬼子必然会经过这里！你们的任务和一班一样，给追上来的鬼子一记狠的！打完，立刻撤退！沿着这条小路，向这里靠拢！” 他指向沙盘上一片相对开阔的山间平地：“二班长二愣子！” “到！”二愣子摩拳擦掌。 “你带二班，还有李飞的炮兵班（迫击炮），在这里接应一班和五班！等鬼子追到这里，稍微阻击一下，做出要决战的样子，然后，继续撤退！把鬼子彻底引向这里！” 林楚生的树枝，最终落在了沙盘上最高的一座山峰图标上。那座山峰画得格外醒目，旁边标注着三个字飞虎岭！ “这里，飞虎岭！就是我们和这帮狗娘养的小鬼子，决一死战的地方！” 秦峰看着沙盘，眉头微蹙，忍不住提问道：“纵队长，我们现在有了新武器，火力大增。 鹰愁涧地势险要，我们依托地形，打一个防守反击，不是更稳妥吗？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搞得这么复杂？” 林楚生看了秦峰一眼，点了点头：“秦班长问得好。鹰愁涧确实是个好地方，如果我手里有一个营的兵力，或者能确定鬼子没有重炮，在那里打反击确实是上策。”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但是，你忽略了一个关键信息！敌人这次来了至少两个中队，甚至更多！而且是气急败坏地来报复！ 这种规模的行动，你觉得他们会不带上射程更远威力更大的山炮吗？一旦我们在鹰愁涧被他们的炮火覆盖，那狭窄的地形，就会变成我们的坟场！连躲都没地方躲！” 秦峰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不再说话了。他知道林楚生说的是事实。 步兵炮还好说，要是对方真带了75毫米山炮，那玩意儿射程超过七八公里，鹰愁涧那点纵深，根本不够看，几轮炮击下来，自己这点人渣都剩不下。 林楚生继续说道：“所以，我们必须把鬼子引进来！引到飞虎岭！飞虎岭距离南边大路超过十五公里，山高林密，地形复杂，小鬼子那些笨重的野战炮根本上不来，就算找到发射阵地，也够不着咱们！而我们……” 他看了一眼旁边盖着油布的九二炮，“咱们这两门宝贝疙瘩，虽然射程近，只有不到三公里，但只要把它们弄到飞虎岭顶上，居高临下，射程至少能翻一倍！到时候，咱们也有了‘远程’火力，就能跟鬼子好好说道说道了！” 听完林楚生的全盘计划，众人恍然大悟，心中的疑虑和恐惧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紧张的兴奋和期待。 原来纵队长早就想好了对策！每一步都是环环相扣，目的就是要把鬼子这条大鱼，钓进他们精心准备的“鱼缸”里！ 林楚生看向王老根和秦峰，表情郑重：“一班长，五班长，你们两个班的任务最重，也最危险！ 你们是鱼饵，能不能把鬼子钓上来，就看你们的了！记住，枪一响，鬼子的炮弹随时可能落下，千万不要恋战！完成任务，立刻撤退！安全第一！” “是！纵队长放心！”王老根拍着胸脯保证。 “明白！”秦峰也重重点头，眼神中充满了决心。 “好！”林楚生大手一挥，“任务明确，立刻行动！除了第一、第五班，其他人，立刻组织人手，帮助支援班刘山！把咱们那两门‘传家宝’，给我运到飞虎岭上去！天亮之前，必须到位！” “是！”众人齐声应诺，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 整个临时营地瞬间变得热闹起来。 战士们迅速行动，领取新枪和弹药的兴奋，搬运沉重炮管的号子声，军官们低声下达命令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紧张而充满力量的战前序曲。 夜色下，一支决心与强敌周旋到底的队伍，正悄然拉开反击的序幕。 第95章 可乘之机 晨曦微露，淡金色的光芒刺破了东方的云层，驱散着笼罩在黑虎山外围河滩上的薄雾。 然而，这象征着新生与希望的曙光，此刻却映照着一幅肃杀的景象。 山田信雄的临时指挥部外，已经集结完毕的日军士兵们鸦雀无声，只有金属碰撞和皮革摩擦的细微声响在空气中传递。 超过六百名士兵，按照中队编制整齐排列，土黄色的军装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扎眼，刺刀在初阳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士兵们脸上的表情大多是麻木的，带着一丝宿醉未醒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长期军事训练和武士道精神浸泡出来的、近乎狂热的服从和即将投入战斗的紧张。 这是一支经过严格训练、装备精良的侵略力量。 九二式重机枪被架设在队伍的两翼，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寂静的山林，掷弹筒兵们正在最后检查炮身和炮弹。 步兵们则紧握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式步枪，腰间挂满了弹药盒和手榴弹。 与之前伊藤中队那种带着几分轻敌冒进的姿态不同，此刻山田信雄麾下的这支部队，散发着一种志在必得的沉稳和更加危险的气息。 河滩开阔处，更是呈现出一派令人心悸的景象。 师团直属的炮兵中队已经展开了阵地。八门粗重的四一式75毫米山炮，如同六只钢铁巨兽，昂首矗立。 炮兵们赤膊上阵，古铜色的肌肉在晨光下泛着油汗，正紧张而有序地忙碌着。 他们调整着炮口角度，测算着射击诸元，黑洞洞的炮口，不约而同地瞄准了远处黑虎山那片连绵起伏、绿意葱葱的山峦。 炮弹箱堆积在一旁，黄澄澄的炮弹在打开的箱盖里，闪烁着致命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火药、机油和士兵汗水的混合气味，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山田信雄站在一面临时竖起的军用地图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穿着笔挺的少佐军服，戴着白手套，腰间的指挥刀擦得锃亮。 昨夜从方振国口中得到的情报，让他对这次行动的重视程度提升到了最高。 一支拥有两三百人、装备精良、甚至拥有步兵炮的“黑虎纵队”？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剿匪”，而是一场标准的野战攻坚！ “都准备好了吗？”他头也不回，声音冷冽地问道。 “哈依！”身后的作战参谋和几个中队长齐声应道。 “方君，”山田信雄转过身，目光落在了一个蜷缩在角落的身影上。 方振国一个激灵，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 经过一夜的“休整”，其实是被关押在一个简陋的帐篷里，得到了一些残羹冷饭和简单的伤口处理他看起来比昨天更加狼狈。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带着血痂，身上的中央军军服沾满了泥土和污渍，皱巴巴地不成样子。 面对山田信雄冰冷的目光，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露出了谄媚而恐惧的笑容：“太…太君，我…我准备好了！随时可以为皇军带路！” 山田信雄看着他那副卑躬屈膝、毫无骨气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和鄙夷。 但他需要这个向导，至少在找到“黑虎纵队”的主力之前，这个龙国军官还有利用价值。 “很好。”山田信雄点了点头，语气没有丝毫温度，“你的任务，就是带我们找到‘黑虎纵队’的老巢。 如果你敢耍花样，或者带错路……”他没有把话说完，但那眼神中的杀意，已经让方振国如坠冰窟。 “不…不敢！绝对不敢！”方振国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对这一带熟得很！保证把皇军带到地方！那帮土匪……不，黑虎纵队，他们狡猾得很，肯定躲在最隐蔽的山沟里！我一定帮太君把他们找出来！” “出发！”山田信雄不再理会他，猛地一挥手，下达了命令。 “呜——”尖锐的军号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全体，前进！” 随着各级指挥官的命令，庞大的日军队伍开始缓缓蠕动。 最前方，是两个小队的尖兵，呈散兵线小心翼翼地向前搜索。 紧随其后的是步兵第一中队，中队长骑在马上，不断下达着指令。 方振国被两个持枪的日军士兵“夹”在第一中队的前面，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布满碎石的山路上，时不时还要回头，用手指点着方向。 队伍的中间，是山田信雄的指挥部人员和通讯兵。 再往后，是另外两个步兵中队和携带重机枪、迫击炮的火力支援分队。 工兵们则牵着骡马，驮载着分解开的九二炮部件，艰难地跟在队伍后面。 长长的行军队列，如同一条土黄色的巨蟒，沿着河谷，开始向着黑虎山的腹地蜿蜒爬行。 方振国走在队伍前面，心脏砰砰直跳，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周围那些日军士兵冰冷的眼神和不时投来的怀疑目光，让他如芒在背。 他知道，自己现在就是走在刀尖上，一步踏错，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他心里对那个所谓的“黑虎纵队”恨之入骨。 如果不是他们，自己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尤其是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居然敢对自己指手画脚！还有秦峰那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等皇军剿灭了他们，看你们还怎么嚣张！ 想到这里，他甚至产生了一丝病态的快感。 他巴不得早点把日本人带到林楚生的老巢，亲眼看着那小子和秦峰被皇军的炮火炸成碎片！ 然而，当他抬头望向前方那层峦叠嶂、云雾缭绕的黑虎山深处时，一丝不安又悄然爬上心头。 那小子……真的那么容易对付吗？昨天那场伏击战的惨烈景象历历在目，绝对不是一般的土匪能干出来的。 “快点走！磨蹭什么？！”身后的日军士兵用枪托不耐烦地捅了他一下，低声呵斥道。 “是！是！”方振国吓得一个趔趄，连忙加快了脚步，脸上挤出更加恭顺的笑容，指向前方一个模糊的山影，“太君，翻过前面那道梁，就快到他们经常活动的区域了！他们肯定想不到，皇军的大部队来得这么快！” 队伍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山路崎岖难行，很多地方甚至没有路，需要在灌木和荆棘中开辟前进。 士兵们很快就开始汗流浃背，沉重的装备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一些士兵开始低声抱怨，但很快就被军官的呵斥声压了下去。 山田信雄骑在马上，眉头微蹙。这黑虎山的地形比他预想的还要复杂。 地图上看起来并不远的路程，实际走起来却异常艰难。 这无疑会增加部队的疲劳，也会给敌人提供更多可乘之机。 第96章 交锋 “命令侦察部队，扩大搜索范围！前出五百米！发现任何可疑情况，立刻报告！”他对着身边的通讯兵下令。 “哈依！” 几个精干的侦察兵迅速脱离大队，如同猿猴般敏捷地钻入了两侧的山林。 太阳越升越高，山林间的雾气渐渐散去，但空气却变得越来越闷热。 队伍在一处相对平缓的河滩地带停下，短暂休整。士兵们贪婪地喝着水囊里的水，啃着干硬的饭团。 方振国也分到了一块饭团和半壶水，他狼吞虎咽地吃着，眼睛却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就在这时，远处山林里，隐约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 这鸟鸣声似乎有些异样，带着一种特定的节奏。 方振国心中一动，这是……山里土匪常用的联络暗号？他下意识地想要提醒身边的日本人，但转念一想，又把话咽了回去。 提醒他们？万一只是自己听错了呢？到时候日本人没发现异常，反而会觉得自己居心叵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 他低下头，继续啃着饭团，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山田信雄显然也注意到了什么，他锐利的目光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但茂密的树林遮挡了视线，什么也看不见。他皱了皱眉，心中那丝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休息结束！继续前进！”他没有过多停留，再次下达了命令。 队伍重新开始行进，气氛变得更加凝重。 士兵们握紧了手里的武器，脚步声也放轻了许多，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一草一木。 方振国走在前面，感觉自己的腿肚子都在发软。他有一种预感，似乎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他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尽量让自己落在队伍稍微靠后的位置。 就在队伍拐过一道弯，进入一条两边是陡峭山壁的狭窄隘口时异变突生！ “砰！砰！砰！砰！砰！” 毫无征兆！猛烈而密集的枪声，如同爆豆般骤然从隘口两侧的山壁上方响起！ 枪声来得太突然，太猛烈！ 完全不同于三八式步枪那种“啪勾”一声的清脆，这是一种更为沉闷、更具爆发力的“砰砰”声，而且密集得如同冰雹砸落在铁皮屋顶！子弹带着尖锐的呼啸，从两侧的山崖上交叉扫射下来，瞬间在拥挤在隘口中的日军队伍里掀起了一片腥风血雨！ “呃啊！” “噗嗤！”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日军尖兵，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密集的弹雨打成了筛子，身体猛地向后仰倒，血花和碎肉四溅，在狭窄的通道内激起一片惊呼和混乱。 “敌袭！敌袭！” “趴下！隐蔽！” 军官们凄厉的嘶吼声和士兵们惊恐的叫喊声混杂在一起。 训练有素的日军士兵下意识地寻找掩体，但在这狭窄的隘口中，除了几块突出的岩石和稀疏的灌木，根本无处可躲！许多士兵只能紧紧贴着冰冷的山壁，或者趴在布满碎石的地面上，徒劳地举起步枪，试图寻找目标。 然而，子弹是从头顶上方近乎垂直的角度射下来的！对方显然占据了绝对的地利！ “哒哒哒哒哒！” 两挺歪把子轻机枪也加入了嘶吼，子弹如同两条火鞭，抽打在日军队伍中，将拥挤的人群扫倒一片又一片。 中弹的士兵发出凄厉的惨叫，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鲜血迅速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更让日军惊骇的是那种连绵不绝的步枪火力！对方的步枪手仿佛根本不需要拉动枪栓，子弹如同流水般倾泻而下，压得他们完全抬不起头！ “八嘎！是朱那人的重机枪吗？怎么会有这么多？！” 一个趴在岩石后的日军曹长惊恐地大喊。 他身边的几个士兵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着他的神经。 方振国在枪声响起的第一时间，就如同受惊的兔子般，连滚带爬地缩到了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 子弹嗖嗖地从他头顶飞过，打在岩石上迸溅出耀眼的火星，碎石屑噼里啪啦地掉落在他身上。 他吓得魂飞魄散，双手抱头，身体抖得像筛糠一样，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 他心里又惊又骇。这火力……比他想象的还要猛烈！那帮“土匪”到底是从哪里搞来这么多厉害的家伙？！难道他们真的有什么了不得的靠山？ 隘口中段，山田信雄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猛烈打击打懵了。 他身边的卫兵第一时间将他扑倒在地，用身体护住他。子弹打在他们周围的地面上，激起一蓬蓬尘土。 “混蛋！！”山田信雄挣扎着抬起头，脸色铁青，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他看到了前方隘口处如同人间地狱般的惨状，听到了士兵们凄厉的惨叫，一股巨大的耻辱感和愤怒涌上心头。 这才刚进山多久？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就遭到了如此迎头痛击！而且对方的火力……竟然如此凶猛！ “炮！掷弹筒！给我压制他们！！”山田信雄嘶声力竭地咆哮着，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变形，“重机枪！给我封锁隘口两侧！步兵第一中队！冲上去！给我把那些该死的支那老鼠揪出来！！”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 后方的掷弹筒兵们手忙脚乱地架起炮筒，但由于地形限制和视线被遮挡，他们很难精确瞄准隐藏在山崖上的敌人，只能朝着大概方向打出几发炮弹。 “咚！咚！咚！” 几发炮弹拖着尖啸声，越过隘口，砸在远处的山坡上，炸开一团团烟雾和泥土，但似乎并未对山崖上的火力点造成有效打击。 与此同时，几挺九二式重机枪被迅速架设起来，沉重的枪身发出“咚咚咚”的怒吼，试图用密集的火力压制山崖上的敌人。 然而，对方居高临下，占据着天然的掩护，重机枪的压制效果并不理想。 “杀给给！！”第一中队的中队长拔出指挥刀，面目狰狞地嘶吼着，试图组织士兵发起冲锋。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更加猛烈的弹雨！ “砰砰砰砰！” “哒哒哒！” 山崖上传来的火力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反而更加精准和致命。冲在前面的几个日军士兵刚跑出几步，就被打倒在地。 后续的士兵看到前面的惨状，冲锋的势头不由得一滞。 就在这混乱和胶着的时刻，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咻——咻——” 几声尖锐的破空声从山崖上传来，紧接着，“轰！轰！轰！”几声剧烈的爆炸在日军队伍中响起！ 是掷弹筒！对方竟然也有掷弹筒！ 第97章 追! 爆炸的气浪将周围的士兵掀翻在地，锋利的弹片四处飞溅，造成了更大的伤亡和恐慌。 原本就混乱不堪的队形，彻底被打散了。 “撤退！撤退！快撤出隘口！”山田信雄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敌人显然早有准备，利用这处绝佳的地形设下了埋伏。 己方部队挤在狭窄的隘口里，完全成了活靶子，继续待下去只能徒增伤亡。 “立刻清点伤亡！救治伤员！”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冷冷地命令道，“通讯兵！立刻联系炮兵阵地！报告坐标！让他们对这片区域进行火力覆盖！” 无论如何，他绝不能让这帮该死的龙国老鼠就这么轻易地跑掉！他要用炮火把这片山崖彻底犁一遍！ 方振国从岩石后探出头，看到日军狼狈撤退和清点伤亡的景象，心中惊骇之余，也升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刚才那伙人……打得那么狠，却撤得那么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这根本不像是土匪的作风，倒像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在执行诱敌任务？ 诱敌？他猛地打了个冷颤。难道……这是一个圈套？！ 他偷偷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眼神几乎要吃人的山田信雄，赶紧把这个可怕的念头压了下去。 现在，他只希望日本人赶紧把怒火发泄出去，千万别迁怒到自己这个“向导”身上。 炮弹带着刺耳的尖啸声，如同死神的镰刀，呼啸着砸向鹰愁涧两侧的山崖。 “轰！轰隆隆——！” 剧烈的爆炸声在狭窄的山谷间回荡，震耳欲聋。 泥土、碎石和被炸断的树木枝干冲天而起，又噼里啪啦地落下。 四一式山炮和九二式步兵炮的混合炮击，将刚才还是伏击战场的山崖，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和炼狱。 浓烈的硝烟弥漫开来，遮蔽了天空，呛得人无法呼吸。 山田信雄站在隘口之外，举着望远镜，面无表情地看着炮弹肆虐的景象。 他身后的日军士兵们，则带着一种混合着恐惧和复仇快感的复杂神情，看着己方的炮火发威。 刚才被压着打的憋屈，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些许宣泄。 然而，山田信雄的心情却没有丝毫放松。 炮击持续了足足十分钟，几乎将那两片山崖彻底犁了一遍。 但除了炸毁了一些岩石和树木，并没有发现任何敌人活动的迹象，更别说尸体了。 敌人，早就跑了！在他下令炮击之前，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让他更加确定，刚才的伏击，绝非偶然，而是一次精心策划的行动！对方的目的，似乎并不是要在这里和自己决一死战，更像是……试探？或者说，是迟滞和消耗？ “报告少佐！伤亡统计出来了！”作战参谋快步跑来，脸色难看地递上一份报告，“阵亡38人，重伤27人，轻伤…轻伤还需要进一步确认，但至少超过50人！” “纳尼？！”山田信雄一把夺过报告，看着上面触目惊心的数字，瞳孔猛地一缩。 仅仅一次短暂的伏击，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就损失了超过50人？这几乎相当于损失了半个标准步兵小队！ 巨大的耻辱感和难以置信的愤怒，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喷发！他紧紧攥着那份报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八嘎！八嘎呀路！！”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猛地将报告揉成一团，狠狠地摔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一群废物！饭桶！帝国精锐的士兵，被一群藏头露尾的龙国土匪打死这么多人！！”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双眼布满血丝，额头上的青筋像蚯蚓一样暴突着。 周围的军官们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他们从未见过一向沉稳的山田少佐如此失态。 发泄了一阵，山田信雄猛地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是帝国军官，不是街头泼妇！愤怒解决不了问题。 他的目光重新变得冰冷而锐利，扫过面前的军官和士兵。 “耻辱！这是帝国军人的耻辱！”山田信雄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虽然压低了，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寒意，“我们不能让这些胆敢挑衅帝国的跳梁小丑，就这样逃脱惩罚！” 他转过身，指向前方依旧硝烟弥漫的隘口。 “清点所有伤亡！将尸体妥善收敛！重伤员立刻后送！轻伤员简单包扎后，全部归队！”他迅速下达命令，语气恢复了军人特有的干脆利落，“通讯兵！向师团部报告情况！请求增援！同时，命令河滩的炮兵，原地待命，等待进一步指令！” “哈依！” “哈依！” 军官们纷纷应诺，立刻开始行动。 山田信雄再次看向方振国，那个龙国军官此刻正缩在岩石后面，抖得像一片秋风中的落叶。 山田信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但很快又被压了下去。现在还不是解决这个废物的时候。 “方君！”山田信雄冷冷地喊道。 “到…到！”方振国浑身一颤，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山田信雄的眼睛。 “你确定，他们躲在黑虎山深处？”山田信雄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刀子一样刺入方振国耳中。 “确…确定！太君！他们肯定不敢在外面待着！”方振国连忙点头哈腰，“他们……他们都是山里的土匪，最喜欢躲在深山老林里！”他极力撇清林楚生那伙人与正规军的关系，仿佛这样就能减轻自己的罪责。 山田信雄盯着他看了几秒，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任何一丝谎言的痕迹。但方振国的表情除了恐惧，就只有谄媚。 “很好。”山田信雄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么，继续带路吧。 这次，不要再让我失望了。否则……”他没有再说下去，但威胁的意味已经再明显不过。 “是！是！太君放心！我一定带好路！”方振国连声应道，心里却叫苦不迭。 他哪里知道那伙人接下来会去哪里？他刚才的那些话，半真半假，现在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带了。 队伍在短暂的混乱后，迅速得到了整顿。日军士兵们眼神中多了一丝警惕和凝重，刚才的伏击给了他们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他们开始更加小心地搜索前进，队伍之间的距离拉得更开，尖兵和侧翼警戒也更加严密。 方振国再次被推到了队伍前面，由两个刺刀上膛的日军士兵押着。 他走在碎石遍布的山路上，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踩空或者发出太大的声响。他感觉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带着怀疑、警惕，甚至是敌意。 第98章 交替后撤 就在队伍小心翼翼地通过一段靠近山涧的狭窄小路时，方振国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前方几十米外，路边一块巨大的青石后面，有什么东西快速地晃了一下！ 是人影！绝对是人影！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卧倒，然后大喊示警。 但几乎在同一瞬间，一个更快的念头阻止了他——也许是自己眼花了？也许只是山里的野兽？ 如果自己大惊小怪，结果什么都没有，那山田信雄那个煞神，绝对会扒了自己的皮！ 就在他犹豫的这短短一两秒钟—— “砰！砰砰砰砰砰！” 比刚才在鹰愁涧更加骤然、更加狂暴的枪声，如同平地惊雷般炸响！ 这一次，枪声响起的距离更近！而且是从道路前方和侧上方两个方向同时传来！ 那种独特的“八大粒”步枪的射击声，密集得如同狂风暴雨，瞬间将日军的先头部队笼罩！ “噗噗噗！”子弹穿透**的声音，骨骼碎裂的声音，以及士兵中弹后短促而凄厉的惨叫，瞬间响成一片！ 冲在最前面的第二中队的一个小队，几乎是在枪响的同时，就被打倒了一大片！子弹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精准地射向队列中军衔较高的军曹和伍长。 “敌袭！！” “卧倒！！” 凄厉的喊叫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日军的反应明显快了不少。士兵们几乎是本能地扑倒在地，或者寻找着路边稀疏的树木和岩石作为掩护。 “机枪！压制！快！”第二中队的中队长趴在一棵大树后面，声嘶力竭地吼道。 几挺歪把子机枪立刻开始还击，子弹徒劳地扫向枪声传来的方向，但茂密的植被和有利的地形，让对方的身影根本无从捕捉。 秦峰趴在青石后面的射击位上，冷静地扣动着扳机。 m1加兰德强大的后坐力撞击着他的肩膀，枪口喷吐着火舌。 他身边的五班战士们，包括那些刚刚拿到新枪的原中央军士兵，此刻也抛开了最初的紧张，熟练地操作着手中的“八大粒”，将一发发致命的子弹倾泻向敌人。 六支m1加兰德组成的交叉火力，再加上一挺捷克式轻机枪的怒吼，在短短几十秒内，就将这条狭窄的山路变成了一条死亡通道。 山田信雄在队伍中段，听到枪声的瞬间，瞳孔就猛地缩紧！又是伏击！而且距离如此之近！ “野战炮！快！给我轰击坐标xxx，xxx！”他几乎是咆哮着下达命令，同时一把推开试图保护他的副官，“隐蔽什么！给我还击！” 他的副官，一个三十多岁、一直跟随他多年的中尉，刚想说什么，一颗不知从哪里飞来的流弹，带着尖啸声，“噗”的一声，正中他的额头！ 副官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眼神中的焦急变成了茫然，然后整个人像一截木桩般，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鲜血和脑浆溅了山田信雄一身。 山田信雄呆住了。他看着倒在脚下，双目圆睁，死不瞑目的副官，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到了头顶。 这不仅仅是愤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和……茫然。 “少佐阁下！”旁边的卫兵惊呼着将他拉到一块岩石后面。 山田信雄的目光从副官的尸体上移开，落向前方激烈的战场，那冰冷的眼神中，燃烧起了更加疯狂的火焰。 他要杀了他们！他要将这群该死的支那老鼠，碎尸万段！ “炮兵！快！！”他嘶吼着，声音因为混杂着愤怒和某种复杂的情绪而变得异常尖利。 这一次，日军后方的炮兵反应极快。刚才在鹰愁涧吃了亏，炮兵们早就做好了准备。 “咚！咚咚！” 尖锐的呼啸声几乎是紧随着山田信雄的命令响起，炮弹如同冰雹般，越过前方士兵的头顶，朝着秦峰他们所在的区域，狠狠地砸了下去！ 炮弹的呼啸声尖锐而刺耳，如同死神的狞笑，由远及近，迅速放大。 “隐蔽！！”秦峰声嘶力竭地大吼，同时猛地将身体死死贴在青石后面。 几乎就在他喊出声的同时，“轰！轰隆！”剧烈的爆炸声在他们阵地周围接连响起！ 这一次，日军的炮火来得太快了！快得超出了他们的预料！鹰愁涧的教训显然让日本人变得更加警惕和高效，炮兵几乎是瞬间就锁定了他们的大致方位。 爆炸的气浪裹挟着泥土、碎石和断裂的树枝，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灼热的冲击波几乎要将人的内脏都震碎。秦峰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暂时失去了听觉，眼前一片金星乱冒。 硝烟弥漫，呛得人无法呼吸。 “咳咳……狗日的……打得真他娘的准……”一个趴在秦峰不远处的老兵，吐出一口带着泥沙的唾沫，骂骂咧咧地想抬起头。 他是秦峰从补充二团带出来的老弟兄，姓张，大家都叫他老张头，枪法好，性格也沉稳。 然而，就在他抬头的瞬间，又一发炮弹呼啸而至！ “轰！！” 这一次，炮弹几乎是擦着他们藏身的青石边缘落下！剧烈的爆炸将那块厚重的青石都炸裂开来！ “老张！！”秦峰眼睁睁地看着老张头和他旁边另一个同样来自补充二团的老兵，被爆炸的火光和冲击波整个吞噬！ 血肉横飞！残肢断臂被抛上半空，又重重落下，混合着滚烫的弹片和焦黑的泥土，散落在阵地上。刚才还在他身边活生生的两个弟兄，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堆模糊的血肉！ 秦峰的眼睛瞬间红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悲痛和狂怒直冲头顶！这两个兵，都是跟着他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过命弟兄！他们躲过了多少次枪林弹雨，却牺牲在了这里！牺牲在了撤退的路上！ “狗日的！！老子跟你们拼了！！”一个年轻的战士看到这惨状，情绪失控，端着“八大粒”就要冲出去。 “回来！！”秦峰一把将他拽了回来，狠狠地按在地上，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悲痛而嘶哑变形，“你想找死吗？！执行命令！撤退！！” 他知道，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敌人的炮火覆盖已经开始，继续留在这里，只会增加无谓的伤亡。 林纵队长的计划，必须执行下去！牺牲，是为了最终的胜利！ “机枪掩护！其他人，交替后撤！快！！”秦峰强忍着心中的剧痛，用尽全身力气下达命令。 第99章 给我推上来轰 残存的五班战士们，脸上都带着惊骇和悲愤。他们看着地上那两摊模糊的血肉，看着秦峰通红的双眼，默默地咬紧了牙关，开始执行命令。 捷克式轻机枪发出最后的怒吼，几支“八大粒”也朝着山下倾泻着子弹，压制着试图冲上来的日军。 其余的人则搀扶着几个被爆炸震伤或者被弹片划伤的轻伤员，迅速脱离阵地，沿着预定的小路向北撤退。 秦峰最后一个离开，他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片被炮火蹂躏的阵地，将老张头和另一个弟兄的惨状刻在心里，然后毅然转身，追上了撤退的队伍。 山下，山田信雄从岩石后站起身，脸上沾染的副官的血迹尚未干涸，眼神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 刚才的炮击显然起到了效果，山上的枪声明显减弱，并且有向后方转移的迹象。 “敌人……在撤退？”一个军官凑上前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撤退？”山田信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他们已经无路可退了！命令第二中队、第三中队，立刻追击！不要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 副官的死，彻底点燃了他心中最后一点理智的缰绳。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追上去，抓住那伙该死的支那老鼠，用最残酷的方式折磨他们，为死去的帝国士兵，为死去的副官报仇！ “可是少佐阁下，我们的伤亡……”另一个军官试图提醒他部队的疲惫和损失。 “闭嘴！”山田信雄厉声喝道，“执行命令！谁敢再说动摇军心的话，军法处置！” “哈依！” 日军的追击开始了。这一次，他们不再像之前那样小心翼翼，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急切。 士兵们在军官的催促和呵斥下，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崎岖的山路上奔跑着，紧紧咬住前方那若隐若现的敌人尾巴。 方振国被两个日军士兵推搡着，踉踉跄跄地跟在队伍里。 他亲眼目睹了刚才那场短暂而惨烈的战斗，像烙印一样刻在了方振国的脑海里。 他吓得肝胆俱裂，只希望日本人赶紧追上去，离自己越远越好。 他甚至不敢再去看山田信雄，生怕被那双眼睛里的杀意扫到，下一秒就成了替罪羊。 山路越来越陡峭，越来越狭窄。队伍不得不拉长，变成一条细细的长蛇，蜿蜒着向前爬行。 两侧的山林更加茂密，阳光几乎完全被遮挡住，显得阴森而压抑。 山田信雄骑在马上，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副官的死，让他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不仅仅是情感上的，更是作为指挥官的耻辱。 他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副官，在自己身边，被敌人像打靶一样轻易地射杀？ 他紧紧握着马缰，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能感觉到，这支“黑虎纵队”，和之前遇到的任何一支支那部队都不同。 他们像幽灵一样，在山林里穿梭，冷不防就会给你致命一击，然后又迅速消失，不留下任何痕迹。 这让他感到恼火，感到不安，但同时也激起了他内心深处那种军人特有的征服欲望。 越是难缠的对手，征服后带来的快感就越大！ “加快速度！”他冷冷地下令，“不要让敌人跑远了！” 队伍再次加快了脚步，士兵们虽然疲惫，但在军官的催促下，还是咬牙向前冲。 他们心中同样憋着一股火。连续两次伏击，损失惨重，却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摸到。 这种憋屈感，让他们只想尽快追上敌人，痛痛快快地打一场，把之前的损失都找回来。 然而，越往前走，方振国心里的不安就越强烈。 他虽然不知道林楚生的具体计划，但凭着他对黑虎山地形的熟悉，以及刚才那两次伏击的模式，他隐隐猜到，这伙人是在故意引诱日本人往山里深入。 他们想干什么？难道真想在山里跟皇军打一场大的？ 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他可不想卷进这种级别的战斗里。他现在只想找个机会，赶紧溜掉。 就在队伍又行进了几里地，进入一片相对开阔，但两侧山势依旧陡峭的山间平地时—— 方振国的眼皮猛地一跳！他看到了！ 前方，平地尽头的山壁上，有几个细小的黑点！那是……人工开凿的痕迹！ 糟了！ 他还没来得及发出警告，或者采取任何行动—— “咚！咚！咚！” 三声低沉而有力的闷响，几乎同时从山壁上传来！ 紧接着，三发迫击炮弹，带着凄厉的尖啸声，划破寂静的山谷，精准地落在了日军队伍最密集的地方！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在平地上炸开，掀起一片片泥土和血雾！ 日军的队伍瞬间大乱！ “迫击炮！！” “隐蔽！隐蔽！” 惨叫声、怒吼声、枪声，瞬间混杂在一起！ 二愣子趴在伪装好的迫击炮位后面，脸上带着一丝兴奋，一丝紧张，还有一丝……得意！ “哈哈！狗日的！给老子尝尝鲜！”他骂骂咧咧地喊道，顾不上耳朵里的嗡鸣，迅速调整炮口，准备打出下一轮。 他身边，李飞和炮兵班的几个战士，也同样满脸汗水，紧张而有序地操作着炮筒。他们手里只剩下不到二十发炮弹，每一发都必须打出最大的效果！ “二愣子！悠着点！就剩十几发了！”李飞一边往炮筒里装弹，一边大声喊道。 “知道知道！”二愣子应了一声，但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减慢。 他知道，自己这个点，主要的任务是“接应”和“阻击”，把鬼子彻底引向飞虎岭。 有限的炮弹，就是为了给鬼子一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黑虎纵队不是好惹的！ 而且，他手里还有宝贝呢！ “五班的兄弟们！干他娘的！”二愣子喊道，同时举起手里的“八大粒”，朝着山下快速移动的日军队列，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砰砰砰！” “哒哒哒！” 除了迫击炮的轰鸣，山壁上还响起了更加密集的步枪和机枪声！ 二愣子他们这个点，不仅仅有炮兵班，还有二班的十几名战士，以及秦峰他们撤退后，跟他们汇合的五班残余人员！ 近二十支“八大粒”，加上几挺歪把子和捷克式轻机枪，瞬间构成了一道火力网，笼罩了下方的日军队伍。 山田信雄刚从地上爬起来，还没来得及擦掉脸上的血迹，就听到了迫击炮的轰鸣和更近距离的枪声！ “八嘎！又是伏击？！”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续三次！连续三次被同一伙敌人用同样的方式进行伏击！ 他感觉自己的肺都要炸了！这哪里是土匪？这分明是一支训练有素、战术娴熟的部队！而且，他们的火力…… 他看到了！他亲眼看到，己方冲在前面的士兵，像割麦子一样倒下！那种密集的步枪火力，绝对不是普通的三八大盖能打出来的！ “这是什么枪？！”他歇斯底里地吼道。 “少佐阁下！是迫击炮！还有…还有很奇怪的步枪！火力非常猛！”旁边的军官大声报告道。 “迫击炮？！”山田信雄怒吼道，“我们的炮兵呢？！给我炸掉他们！！” 然而，这一次，日军的炮阵地距离太远，虽然威力巨大，但射击角度受限，也无法直接攻击山壁上的目标。 “掷弹筒呢？92炮呢？给我推上来轰！快！” 第100章 口袋布置好了 “咚！咚！咚！” 三声沉闷的炮响，像是死神敲响了催命的钟。 二愣子还没来得及回味刚才用迫击炮敲掉几个鬼子的快感，尖锐的呼啸声就由远及近，几乎是擦着头皮掠过！ “轰！轰隆！” 爆炸点就在距离他们炮位不到二十米的地方！灼热的气浪夹杂着碎石和泥土，劈头盖脸地砸下来，震得他耳朵里嗡嗡直响，整个山壁仿佛都在颤抖。 “卧倒！隐蔽！”李飞声嘶力竭地吼道，一把将还在调整炮口的二愣子按倒在地。 又是一轮炮弹落下，这次更近！一发炮弹直接砸在他们前方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上，炸得石屑纷飞。 一个负责搬运炮弹的战士躲闪不及，被一块飞溅的碎石击中额头，惨叫一声倒在地上，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他娘的！鬼子的掷弹筒！”二愣子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刚才爆炸的气浪把他嘴唇都震裂了。 他这才意识到，刚才打得太顺手，有些得意忘形了。鬼子反应过来了，他们的掷弹筒手可不是吃素的！ 山下，山田信雄看到己方的掷弹筒开始发威，压制住了山壁上的部分火力，脸上铁青的颜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但眼神依旧冰冷得吓人。 “我们的九二炮呢？还没组装好吗？！”他对着身后咆哮道。 队伍后方，负责搬运九二炮部件的工兵和骡马队正处在一片混乱之中。 山路崎岖，那些沉重的炮管、炮架和轮子搬运起来异常困难。刚才连续两次遇袭，队伍前后脱节，现在又要在炮火威胁下进行组装，更是手忙脚乱。 几个炮兵军曹满头大汗地指挥着士兵们：“快！快！先把炮架对接好！”“小心炮闩！别磕碰了！”“瞄准镜！瞄准镜拿过来！” 六门九二式步兵炮的部件散落在地上，士兵们如同蚂蚁搬家一般，紧张而笨拙地操作着。 要在这种颠簸不平的山路上，快速将这些精密部件组装起来，并且还要保证精度，绝非易事。 方振国缩在一处相对安全的凹地里，看着日本人手忙脚乱地组装那些黑黝黝的大炮，心脏砰砰直跳。 他虽然不懂炮，但也看得出那玩意儿的威力绝对比刚才那些小炮厉害得多。 他心里暗暗叫苦，这林楚生到底是捅了多大的马蜂窝？居然把鬼子这种压箱底的家伙都逼出来了！他越发觉得，自己这条小命，就像风中的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山壁上，秦峰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他刚刚带着五班残部撤到二愣子这里，还没喘口气，就遭到了鬼子掷弹筒的重点照顾。 虽然“八大粒”的火力依旧凶猛，不断射杀着试图靠近的日军步兵，但在对方榴弹的覆盖下，伤亡开始不可避免地出现。 又是一发榴弹落下，爆炸的气浪将一个正在射击的战士掀翻，锋利的弹片撕裂了他的后背，鲜血染红了军装。 “秦班长！二愣子班长！”李飞猫着腰冲过来，脸上沾满了硝烟和汗水，“不行了！鬼子的掷弹筒盯上我们了！再打下去，咱们这点人都要交代在这儿！而且…而且你们听！” 他指了指山下日军队伍的后方，隐约传来金属撞击和军官的呵斥声。 秦峰和二愣子侧耳倾听，经验丰富的他们立刻判断出，那是鬼子在组装更重的火炮！ “是九二炮！”秦峰的瞳孔猛地一缩，“鬼子把步兵炮也弄进来了！” 二愣子也骂了一声：“他奶奶的！这帮狗日的还真舍得下本钱！” 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和决绝。 “不能再等了！”秦峰果断说道，“鬼子的九二炮一旦开火，咱们这个阵地瞬间就会被夷为平地！必须立刻撤退！向飞虎岭主阵地靠拢！” “撤！”二愣子虽然心有不甘，但也知道轻重缓急，“李飞，把剩下的炮弹一口气打光！给老子狠狠地砸！掩护弟兄们撤退！” “明白！”李飞应了一声，立刻指挥炮兵班进行最后的急速射击。 “咚咚咚！”残存的十几发迫击炮弹，如同最后的怒吼，被以最快速度射向山下的日军。 虽然准头差了些，但也成功地暂时压制了日军掷弹筒的嚣张气焰，并给追击的步兵造成了一些混乱。 “二班、五班！交替掩护！伤员优先！撤！！”二愣子和秦峰同时下达命令。 近二十支“八大粒”再次爆发出惊人的火力，子弹如同泼水般扫向山下，几挺轻机枪也拼命嘶吼着，为撤退的战友争取宝贵的时间。 战士们迅速行动起来。还能动的互相搀扶，抬着伤员，利用地形和植被的掩护，快速脱离阵地，沿着来时探好的小路向北撤退。 飞虎岭顶，林楚生拄着一根临时削制的木杖，站在一块巨石后面，眉头紧锁，眺望着山下远方那几缕若有若无的黑色烟尘。 那是秦峰和二愣子他们先前阻击阵地方向升起的硝烟，虽然距离遥远，看不太真切，但那短暂而激烈的交火声，以及随后日军炮火那沉闷的轰鸣，还是清晰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腿上传来一阵阵的抽痛，那是上次战斗中被弹片划伤留下的纪念，虽然经过张浩云的精心处理，已经开始愈合，但此刻长时间的站立和精神的高度紧张，还是让伤口隐隐作痛。 他尝试着将重心稍微转移到伤腿上，立刻疼得他龇牙咧嘴，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娘的！”林楚生低声骂了一句，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这种只能眼睁睁看着弟兄们在下面浴血奋战，自己却帮不上忙的无力感。手心里全是汗，冰凉黏腻，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每一次跳动都沉重而压抑。 计划进行到这一步，基本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利用鹰愁涧和后面那条小路的伏击，迟滞敌人，消耗敌人，最重要的，是把他们彻底引入这个预设的口袋——飞虎岭下的这片山间平地。这里，将是决定黑虎纵队命运的最终战场。 可计划是计划，战场瞬息万变。小鬼子的反应速度和凶悍程度，还是超出了他最初最坏的打算。 尤其是他们竟然不顾山路难行，硬是把九二步兵炮也拖了进来，这无疑给接下来的战斗增加了巨大的变数和危险。 秦峰和二愣子他们那边的压力，肯定骤然增加了不少。 他深吸了一口气，山顶带着寒意的风吹过，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 目光转向身侧不远处，两门黑黝黝的九二式步兵炮，如同两只蓄势待发的猛兽，安静地匍匐在简易的炮垒后面。 炮口微微昂起，指向山下那片即将成为死亡陷阱的开阔地。 刘山，那个经验丰富的老炮兵，正带着几个支援班战士做着最后的检查。 他们仔细地擦拭着炮身，检查着炮闩，将黄澄澄的70毫米炮弹小心翼翼地码放在炮位旁边。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紧张和肃穆，动作却有条不紊，透着一股久经战阵的沉稳。 第101章 复仇的铁拳 “刘山！”林楚生沉声喊道。 “到！”刘山立刻小跑过来，脸上带着被风吹出的高原红，眼神明亮而坚定，“纵队长，都准备好了！擦得锃亮，保证一打就响！只要小鬼子敢露头，保管让他们尝尝咱们‘传家宝’的厉害！” 看着刘山那充满自信的样子，林楚生心里稍安。 这两门炮，是他们现在最大的依仗，也是他敢于设下这个口袋阵的最大底气。 居高临下，射程至少能延伸到四公里开外，足以覆盖整个山间平地，给予追击的日军致命打击。 “好！”林楚生点了点头，语气斩钉截铁，“听我命令！一旦日军主力进入前方那片开阔地，进入我们炮火的有效射程，就给我狠狠地打！不用吝啬炮弹！先给他们来个迎头痛击，打乱他们的部署！” “是！纵队长放心！”刘山用力一点头，转身跑回炮位，开始最后一次检查射击诸元。 山顶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风声呜咽着掠过耳畔。 几个负责观察的战士，端着望远镜，一动不动地盯着山下的动静，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临时挖掘的战壕里，负责掩护炮兵阵地的战士们，也握紧了手中的“八大粒”或者三八大盖，严阵以待。 与此同时，飞虎岭下的山路上，黑虎纵队的四个班正在进行着一场惊心动魄的“滚筒式”撤退。 “快快快！跟上！狗日的鬼子咬得太紧了！”王老根一边端着“八大粒”朝身后胡乱开了两枪，压制追兵，一边扯着嗓子催促着前面的战士。 汗水浸透了他的棉袄，顺着额角往下淌，但他根本顾不上擦。连续的伏击、撤退、再伏击、再撤退，已经耗尽了他们大部分的体力。 尤其是刚才二愣子和秦峰他们那个阻击点，鬼子的掷弹筒打得又准又狠，要不是撤得快，恐怕就得交代在那里了。 “一班！左翼！占领那片石头堆！掩护！”秦峰的声音冷静而清晰，在这混乱的枪声中格外醒目。 他带着五班残存的战士，迅速利用地形隐蔽，手中的“八大粒”喷吐着火舌，精准地点射着追得最凶的几个鬼子。 “二班！跟我来！右边那道土坎！快！”二愣子也带着二班的弟兄，占据了另一侧的有利地形，歪把子机枪“哒哒哒”地吼叫着，形成交叉火力。 李飞带着炮兵班剩下的几个迫击炮手，已经将最后一枚炮弹打了出去，此刻也加入了步兵的行列，用步枪进行掩护。 这种交替掩护、梯次后退的战术，是林楚生事先就反复强调和演练过的。 目的是最大限度地保存有生力量，同时不断给追击的日军造成麻烦，将他们牢牢地拖在预定的路线上。 效果是显着的。追击的日军虽然人多势众，火力也不弱，但在这种你打我退、我退你打的纠缠中，始终无法形成有效的包围，反而被黑虎纵队零敲碎打地干掉了不少人。 尤其是“八大粒”那凶猛的火力，给他们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和实际伤亡。 然而，黑虎纵队的伤亡也在不断增加。鬼子毕竟人多，而且被连续伏击激怒后，追击得异常疯狂。 子弹不长眼，总有战士在撤退途中或者掩护时中弹倒下。 “猴子！猴子！”一个年轻战士凄厉地喊着，他身边一个同样年轻的战友胸口中弹，鲜血汩汩地往外冒，眼看是活不成了。 “别管了！快走！”旁边的老兵一把将他拽起来，拖着他继续往前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给他报仇！” 悲愤的情绪在队伍中蔓延，但没有人停下脚步。 他们知道，现在停下来，就是死路一条。只有到达预定的飞虎岭阵地，依托工事和炮火，才有机会和鬼子决一死战。 “他娘的！这帮狗崽子，跟茅坑里的蛆一样，撵都撵不走！”二愣子换了个弹夹，恨恨地骂道，他胳膊上也被流弹擦伤了一道口子，火辣辣地疼。 “省点力气吧，二愣子，”王老根喘着粗气，“马上就到地方了！到时候有你小子过瘾的时候！” 秦峰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计算着距离和时间。他看了一眼身后紧追不舍，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日军，又抬头望了望前方那高耸入云、若隐若现的飞虎岭主峰，握紧了手中的步枪。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山下的日军队伍中，山田信雄骑在马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连续三次伏击，伤亡已经超过一百人！这对于他麾下这支精锐部队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尤其是副官死在他面前的惨状，更是让他怒火中烧，几欲发狂。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前面这支“黑虎纵队”的难缠和狡猾。 他们的战术灵活多变，火力配置也远超一般的土匪武装，尤其是那种连发步枪，简直是步兵的噩梦。 但他此刻已经被愤怒和复仇的欲望冲昏了头脑，只有一个念头——追上去，抓住他们，碾碎他们！ “快！再快一点！不要让他们跑了！”他不断地催促着部队。 士兵们虽然疲惫不堪，士气也有些低落，但在军官的呵斥和刺刀的威逼下，只能咬着牙，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追。他们也憋着一肚子火，想要尽快找到敌人主力，打一场堂堂正正的决战，一雪前耻。 方振国混在队伍中间，吓得魂不附体。 他看着周围日军士兵那越来越疯狂和嗜血的眼神，看着前方那越来越险峻、越来越阴森的山势，一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绑在一辆失控的战车上，正朝着悬崖高速冲去。 他几次想找机会溜走，但在日军士兵的严密看管下，根本找不到任何机会。 就在日军的主力部队，骂骂咧咧、气喘吁吁地冲出最后一段狭窄的山道，进入飞虎岭下那片相对开阔的山间平地时—— 异变，再次发生！ “咚！咚！” 两声沉闷而极具穿透力的炮声，如同九天惊雷，骤然从前方高耸的飞虎岭顶端响起！ 山田信雄几乎是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他看到了！就在那云雾缭绕的山巅之上，两个清晰的火光猛地一闪！ 紧接着，两道尖锐的、撕裂空气的呼啸声，由远及近，急速放大！ “炮击！！隐蔽！！”一个反应快的日军军官凄厉地嘶吼起来。 但一切都太晚了！ “轰隆！！轰隆！！” 两发70毫米高爆榴弹，如同两只复仇的铁拳，带着无与伦比的精准和威力，狠狠地砸进了拥挤在平地上的日军队伍中央！ 第102章 预设的绞肉机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瞬间吞噬了山谷间所有的声音！ 拥挤在平地上的日军队伍，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猛地激起巨大的波澜。 爆炸中心，十几个士兵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被撕成碎片，残肢断臂混合着泥土和武器零件，被巨大的气浪抛向半空，又如下雨般落下，形成一片血腥恐怖的景象。 冲击波呈环形扩散开来，将周围几十米内的士兵掀翻在地，耳膜被震得嗡嗡作响，许多人当场就失去了听觉，眼前金星乱冒，脑子里一片空白。 侥幸没被直接炸死炸伤的，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吓得魂飞魄散，如同没头的苍蝇般四处乱窜，或者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九二炮！是九二式步兵炮！”一个懂行的日军炮兵军曹，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和土，惊骇欲绝地指着飞虎岭顶端，“支那人有炮！他们在山顶上！” 山田信雄也被爆炸的气浪掀下了马，重重地摔在地上，幸好被几个卫兵及时扑倒护住，才没有受伤。 他挣扎着抬起头，眼前的一幕让他目眦欲裂！ 仅仅是第一轮炮击，他精心组织的追击队列就被砸得七零八落，伤亡惨重！那熟悉的九二炮爆炸威力，他再清楚不过了！这帮该死的“土匪” 他们不仅缴获了帝国的步兵炮，竟然还真的把它拖到了如此险峻的山顶上，并且构筑了炮兵阵地！ 耻辱！愤怒！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惧，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 他感觉自己精心策划的围剿，从一开始就落入了对方的圈套，自己就像一个被戏耍的傻瓜，一步步被引诱到了这个死亡陷阱里！ 然而，这仅仅是噩梦的开始！ 就在日军被山顶突如其来的炮火打懵，阵脚大乱之际—— “打！！给老子狠狠地打！！” “开火！！” “杀鬼子啊！！” 山间平地两侧的山坡上，突然响起了震天的呐喊！紧接着，无数个隐藏在岩石、树木和临时挖掘的掩体后的身影，猛地探出身来！ 王老根、秦峰、二愣子、李飞……所有黑虎纵队的战士，在各自班长的带领下，依托着预设的阵地，将积攒了满腔的怒火和仇恨，化作了致命的弹雨，朝着下方混乱不堪的日军，倾泻而去！ “砰！砰砰砰砰砰！！” “哒哒哒哒哒！！” “啪勾！啪勾！” 近二十支“八大粒”半自动步枪率先发威！那种沉闷而急速的射击声连成一片，如同死神的鼓点，敲击在每一个日军士兵的心头。 密集的.30-06步枪弹，带着巨大的动能，轻易地撕裂日军士兵的身体，打得他们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有了m1加兰德的火力加成，黑虎纵队的步枪火力密度，瞬间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战士们只需要不断扣动扳机，将一个个八发漏弹夹打空，然后“叮”的一声，空弹夹自动弹出，再迅速压入新的弹夹，继续射击！这种射速，是使用三八式步枪的日军士兵完全无法想象的！ 几挺歪把子轻机枪和捷克式轻机枪，也被架设在精心挑选的火力点上，发出愤怒的咆哮，长长的火舌舔舐着暴露在开阔地上的日军，将他们成片成片地扫倒。 就连那些装备着老旧汉阳造和三八大盖的战士，此刻也鼓足了勇气，依托着掩体，不断地朝着山下射击。 一时间，整个山间平地，彻底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绞肉场”！ 从飞虎岭顶端砸落的炮弹，如同死神的镰刀，不断收割着生命。 从两侧山坡扫射过来的交叉火力，如同两面烧红的铁板，将日军死死地压在中间，反复碾压！ 日军士兵彻底被打蒙了！他们之前追击时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恐惧和混乱。 许多士兵甚至还没搞清楚子弹是从哪个方向打来的，就已经中弹倒地。 一些军曹和伍长试图组织抵抗，但他们往往会成为“八大粒”优先照顾的目标，刚一露头就被精准的子弹打爆脑袋。 “卧倒！还击！快还击！”一个日军中队长躲在一块岩石后面，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试图稳住阵脚。 一些训练有素的日军士兵开始趴在地上，或者寻找着一切可以利用的掩体，用手中的三八大盖徒劳地朝山上射击。 但他们的火力在黑虎纵队那狂风暴雨般的弹雨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而且，黑虎纵队占据着绝对的地利优势，居高临下，视野开阔，日军的每一个动作都暴露在他们的枪口之下。 “掷弹筒！快！压制山上的火力点！”那名中队长再次吼道。 几个掷弹筒手手忙脚乱地架起掷弹筒，想要朝山上开火。 但还没等他们发射几枚榴弹，就被山坡上几支眼尖的“八大粒”盯上了！ “砰砰砰！”几声沉闷的枪响几乎同时响起，那几个刚刚架好掷弹筒的鬼子兵，脑袋如同西瓜般爆开，红白之物溅得到处都是。 沉重的掷弹筒也“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八嘎！！”目睹此景的中队长气得哇哇大叫，却又无可奈何。 对方的火力太精准，太凶猛了！尤其是那种连发步枪，简直是指哪打哪，专门猎杀他们这些有经验的士兵和火力手！ 飞虎岭顶，林楚生透过望远镜，清晰地看到了山下那如同炼狱般的景象。 日军被己方的炮火和步机枪火力彻底压制在了那片开阔地上，伤亡惨重，阵型大乱。 “打得好！就是这样！给老子狠狠地揍！”他忍不住挥了一下拳头，腿上的伤似乎都感觉不到疼了。 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成功了！利用地形优势和火力优势，成功地将日军这支精锐部队拖入了预设的绞肉机！ “刘山！”他对着炮位方向大喊，“给老子瞄准鬼子人堆密集的地方打！别让他们有机会喘气！还有，注意观察鬼子后队，他们那几门九二炮要是敢露头，第一时间给老子敲掉！” “明白！”刘山兴奋地应道，指挥着炮班战士，将一发发炮弹塞进炮膛，然后猛地拉动击发绳。 “咚！咚！”炮声再次响起，如同催命的鼓点，不断在山谷间回荡。 每一发炮弹落下，都在山下的日军队伍中炸开一团血雾和惨叫。 有些炮弹甚至直接命中了日军试图架设的重机枪阵地，将机枪手和机枪一起炸上了天。 第103章 玉碎冲锋 山坡阵地上，黑虎纵队的战士们越打越勇。 看到小鬼子被打得哭爹喊娘，狼狈不堪，他们心中积攒的憋屈和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酣畅淋漓的复仇快感。 “哈哈！狗日的！让你们追！让你们嚣张！”二愣子一边扣动着“八大粒”的扳机，一边放声大笑，枪法却丝毫不乱，一枪一个，将试图反击的鬼子兵撂倒在地。 “省点口水！瞄准了打！”王老根在他旁边吼道，他换弹夹的速度飞快，眼神专注而冷酷，每一发子弹都射向最有威胁的目标。 秦峰则冷静地指挥着五班的战士，不断调整着火力配置，弥补着防御上的漏洞。 “注意节约弹药！不要浪费！瞄准军官和机枪手打！”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战士耳中 。那些原中央军的士兵，此刻也彻底融入了战斗，看着昔日不可一世的日军在自己枪下成片倒下，眼中闪烁着复仇的火焰和重生的希望。 山下的山田信雄，此刻已经彻底陷入了狂怒和绝望之中。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士兵如同靶子一样被屠杀，看着精心组织的部队在对方的立体火力打击下迅速崩溃，却毫无办法！ 他能清晰地听到山顶那两门九二炮的怒吼，能感受到两侧山坡上那密集得令人窒息的步机枪火力，尤其是那种从未见过的、威力巨大的连发步枪！情报！ 之前的情报完全是错误的！这根本不是什么装备简陋的土匪！这是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战术狠辣的正规军！甚至比他遇到过的许多龙国正规军还要难缠！ “还击！给我还击！！”他拔出指挥刀，歇斯底里地咆哮着，试图重新组织起有效的抵抗，“炮兵！我们的炮兵呢？！九二炮！给我把山顶上那两门炮打掉！！” “报告少佐，敌方炮兵阵地离我们太远了，我们打不到，至少要再推近两公里才行！”。 “纳……尼？” 队伍后方，负责组装九二炮的日军工兵和炮兵，此刻也陷入了巨大的混乱和危险之中。 山顶的炮火虽然主要目标是前方的步兵集群，但偶尔也会有炮弹“照顾”到他们这边。 更要命的是，两侧山坡上的步枪火力，也开始延伸过来，不断有子弹呼啸着从他们头顶飞过，甚至击中正在忙碌的士兵。 “快！快隐蔽！”炮兵军曹们惊慌地喊道。 士兵们手忙脚乱地寻找掩护，组装工作被迫中断。 好不容易对接好的炮架，又被爆炸的气浪震得移位；刚刚校准好的瞄准镜，也可能因为士兵的躲闪而摔落在地。 想要在这种环境下，顶着敌人的炮火和冷枪，将六门步兵炮快速组装起来并发射，简直是痴人说梦！ “报告少佐！”一个通讯兵冒着弹雨，连滚带爬地冲到山田信雄身边，声音带着哭腔，“炮…炮兵阵地遭到攻击！九二炮暂时无法完成组装！而且…而且我们好像…好像已经超出了后方山炮的最大射程！无法呼叫火力支援！” “纳尼？！”山田信雄如遭雷击，身体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九二炮无法使用？连后方的山炮也指望不上了？！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他们现在彻底成了瓮中之鳖！被困在这个该死的山谷里，只能被动挨打，毫无还手之力！ 完了！一切都完了！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山田信雄。 他看着周围那些残缺不全的尸体，听着耳边士兵们凄厉的惨叫和哀嚎，再看看山顶和两侧那依旧猛烈的火力，他知道，自己败了，败得一塌糊涂！ 他想起了伊藤中队的覆灭，想起了出发前师团长阁下的殷切期望，想起了自己临行前夸下的海口……巨大的耻辱感和挫败感，让他几乎要吐出血来。 “不！不能这样！帝国军人，绝不能就这样束手待毙！”山田信雄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疯狂。 他不能接受失败！他要战斗！哪怕是玉碎，也要拉着这些该死的支那老鼠一起下地狱！ “传我命令！”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利刺耳，“所有还能动的士兵！放弃防御！全体，向飞虎岭主峰方向，突击！！” “哈？！”周围的军官和卫兵都愣住了。向山顶突击？那不是自寻死路吗？山顶有敌人的重炮，还有坚固的阵地，仰攻冲上去，简直就是送死！ “执行命令！！”山田信雄面目狰狞，用指挥刀指着飞虎岭顶端，“冲上去！和他们搅在一起！让他们无法使用炮火！杀出一条血路！快！！” 他知道，这是唯一的生路！只有冲上山顶，和敌人展开近距离肉搏，才能抵消对方的炮火优势，才有可能利用帝国士兵更强的白刃战能力，反败为胜！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他也要赌！ “杀给给！！”随着山田信雄近乎疯狂的命令，残存的日军军官们也红了眼，拔出指挥刀，开始驱赶着士兵，朝着飞虎岭主峰方向，发起了绝望的冲锋！ “小鬼子疯了！他们冲上来了！”山坡阵地上的观察哨声嘶力竭地喊道。 王老根举起望远镜，果然看到山下那些原本被打得抬不起头的日军，此刻像是被注入了某种狂热的药剂，竟然不顾头顶和侧翼的交叉火力，嚎叫着，端着刺刀，如同潮水般朝着飞虎岭主峰方向涌来！ 子弹不断地将冲在前面的鬼子兵打倒，但后面的人却毫不畏惧，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往前冲。 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疯狂，仿佛一群被逼入绝境的野兽，要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他娘的！还真有不怕死的！”二愣子啐了一口，换上一个新的弹夹，枪口喷吐着更加猛烈的火舌，“来啊！爷爷送你们上西天！” 秦峰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经历过的大仗多了，自然明白日军这种自杀式的冲锋意味着什么。 这是被逼到绝境后的最后一搏，往往也是最疯狂、最不计伤亡的。 虽然己方占据地利和火力优势，但如果真的被他们冲上阵地，搅在一起打近战，己方兵力不足、缺乏白刃战经验的劣势就会暴露出来。 “各单位注意！”秦峰冷静地吼道，“稳住阵脚！不要慌！集中火力，打掉他们的机枪手和军官！用掷弹筒！给我狠狠地炸！” 第104章 溃退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战士们虽然对日军的疯狂冲锋感到震惊，但在各级班长的指挥下，很快稳住了阵脚。 “八大粒”的火力发挥到了极致，精准地点射着冲在前面的日军军官和挥舞着指挥刀的曹长。 歪把子和捷克式轻机枪则不断地扫射着密集的人群，试图撕开一道道口子。 同时，一枚枚黑乎乎的手榴弹，被战士们奋力投向山下。 “轰！轰轰！” 手榴弹在冲锋的日军队伍中不断爆炸，掀起一团团烟雾和血花，将冲锋的势头一次次地遏制住。 木柄手榴弹的威力虽然不如炮弹，但在这种密集冲锋的队形中，杀伤效果依然惊人。 爆炸的气浪和横飞的弹片，给日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和混乱。 然而，日军就像是疯了一样，完全无视伤亡，依旧嚎叫着往前冲。 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冲上山坡，和黑虎纵队搅在一起！ 飞虎岭顶，林楚生也通过望远镜看到了这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 “狗日的，还真敢玩命啊！”他心里暗骂一声，但也清楚，这是预料之中的情况。 把敌人逼急了，兔子也会咬人，何况是这些凶残的鬼子。 “刘山！”他再次喊道，“给老子把炮弹往山坡前面砸！形成一道火墙！阻止他们冲上来！快！” “是！”刘山应声领命，立刻调整炮口，将炮弹的落点向山坡中下部延伸。 “咚！咚！” 两门九二炮再次怒吼，炮弹呼啸着砸在日军冲锋路线的前方，炸出一道道由烟雾、火焰和泥土组成的屏障。 冲在最前面的日军士兵，直接被炮弹炸得粉身碎骨，后续的士兵也被爆炸的气浪掀翻，或者被近距离爆炸的冲击波震得七窍流血。 炮火的拦阻，极大地迟滞了日军的冲锋速度，也让山坡上的黑虎纵队战士们压力稍减。 山田信雄在后面看到自己的士兵像扑火的飞蛾一样，在敌人的炮火和密集的弹雨中成片倒下，心如刀绞，却又无能为力。 他知道，冲锋已经失败了。以目前残存的兵力，根本不可能突破对方那道由炮火和步机枪组成的死亡防线。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液，彻底侵蚀了他的身心。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士兵在徒劳地挣扎和死亡，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 “撤…撤退……”他嘴唇蠕动着，艰难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声音嘶哑，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失败的苦涩。 命令通过军官们绝望的呼喊，迅速传遍了这片血腥的屠场。 “撤退！撤退！” “快！向后撤！” 原本还在疯狂前冲的日军士兵，如同被瞬间抽掉了脊梁骨，攻势戛然而止。 紧接着，便是更加巨大的混乱和恐慌。 撤退？往哪里撤？ 来路已经被两侧山坡的火力彻底封锁，回去就是送死！ 山顶那两门该死的九二炮还在不停地轰鸣，每一声炮响都意味着死亡和毁灭。 “轰隆！” 又一发炮弹精准地砸在试图后撤的人群中，爆炸的气浪将几个士兵撕扯得四分五裂，鲜血和碎肉糊满了周围人的脸。 “啊！我的腿！我的腿！” “救命！救我！” 伤兵的惨嚎，士兵的哭喊，军官的呵斥，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曲绝望的挽歌。 山坡上，黑虎纵队的战士们可不会给他们从容撤退的机会。 “狗日的想跑？没那么容易！”二愣子眼睛瞪得溜圆，手里的“八大粒”打得枪管发烫，“给老子留下买路钱！” “打！狠狠地打落水狗！”王老根也吼道，他换弹夹的速度快得惊人，每一发子弹都像长了眼睛，专挑那些试图组织后撤的军官和机枪手。 秦峰则更加冷静，他注意到日军的撤退毫无章法，完全是溃败。 “各单位注意！不要追得太深！防止狗急跳墙！优先射杀他们的火力点和指挥人员！把他们彻底打垮！” 山顶，林楚生也看到了日军总崩溃的迹象。 他紧锁的眉头终于稍微舒展了一些，但眼神依旧锐利。 “刘山！继续炮击！给老子轰他们的后队！别让他们有机会重整！把他们赶出山口！” “是！”刘山兴奋地答应着，指挥炮班将炮火向着日军溃逃的方向延伸。 “咚！咚！” 炮弹如同精准的长鞭，抽打在溃逃的日军队伍末尾，每一次爆炸都加剧着他们的混乱和恐惧。 山田信雄被几个忠心的卫兵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来时的山谷方向逃窜。 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耻辱。 他看到了身边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地倒下，被山顶的炮弹炸飞，被两侧的子弹射穿。 他看到了那些受伤倒地的士兵，绝望地伸出手，却被后面逃命的人无情地踩踏而过。 帝国的勇士，天皇陛下的士兵，此刻却如同丧家之犬，仓皇逃窜，甚至连收敛同伴尸体都做不到！ 耻辱！这是帝国军队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 他甚至不敢回头去看飞虎岭的方向，那座山峰，已经成了他心中永远的噩梦。 混乱中，方振国也夹杂在溃逃的人群里，吓得魂飞魄散。 他刚才缩在一块岩石后面，侥幸躲过了几轮炮击和扫射，此刻看到日军溃败，求生的本能让他也跟着人群往回跑。 他跑得跌跌撞撞，几次差点摔倒。 周围全是惊慌失措的日军士兵，他们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和憎恨。 方振国毫不怀疑，如果不是情况紧急，这些日本人绝对会先把他给宰了。 突然，一颗不知从哪里飞来的流弹，“噗”的一声，击中了他旁边一个正在奔跑的日军士兵的后心。 那士兵惨叫一声，向前扑倒，正好撞在方振国的腿上。 方振国被他一带，重心不稳，也跟着摔倒在地。 “滚开！”后面一个日军曹长，红着眼睛，根本不看脚下，一脚狠狠地踩在方振国的胸口上，冲了过去。 “呃……”方振国只觉得胸口剧痛，仿佛骨头都要断了，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喉咙里一阵腥甜。 他顾不上疼痛，手脚并用地挣扎着爬起来，连滚带爬地躲到路边一丛茂密的灌木后面，死死地捂住嘴巴，连大气都不敢喘。 子弹还在嗖嗖地从头顶飞过，炮弹的爆炸声也时远时近。 方振国缩成一团，身体抖得像筛糠，只觉得浑身冰冷。 他眼睁睁看着最后一波溃逃的日军士兵，如同惊弓之鸟般从他藏身的灌木丛旁冲过去，消失在山道的拐角处。 第105章 终究还是来了 枪声渐渐稀疏下来。 山谷里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和血腥味，到处是残缺不全的尸体和散落的武器装备。 偶尔还能听到几声日军伤兵痛苦的呻吟和哀嚎，但很快就被山坡上传来的零星补枪声打断。 黑虎纵队的战士们并没有深入追击。 他们牢记着林楚生的命令，在将日军彻底赶出这片开阔地后，便停止了追击，开始打扫战场，救治己方伤员。 “停火！停火！” “注意警戒！防止鬼子反扑！” 各级班长的喊声在山坡上响起。 刚才还如同火山爆发般激烈的战场，此刻慢慢沉寂下来，只剩下风吹过山谷的呜咽声，以及伤员们低低的呻吟。 战士们从掩体后面站起身，脸上还带着硝烟和汗水，眼神中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兴奋和狂喜。 赢了！ 他们竟然真的打赢了！ 而且是这样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我们赢了！我们把小鬼子打跑了！”一个年轻战士率先喊了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赢了！哈哈！赢了！” “狗日的小鬼子，屁滚尿流地跑了！” 短暂的沉寂之后，整个飞虎岭阵地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战士们互相拥抱着，拍打着对方的肩膀，有些人甚至激动地跳了起来，将手中的步枪抛向空中。 压抑了太久的紧张、恐惧和愤怒，在这一刻尽情地释放出来。 “痛快！他娘的，真痛快！”二愣子把“八大粒”往地上一顿，抹了一把脸上的黑灰，咧着大嘴哈哈大笑，“看见没？刚才那帮狗日的，跑得比兔子还快！老子一枪一个，撂倒了好几个！” 王老根也难得地露出了笑容，虽然依旧带着几分凝重。 他拍了拍二愣子的肩膀：“行了，别吹了，赶紧看看咱们自己弟兄的伤亡。” 李飞带着几个炮兵班的战士，小心翼翼地从炮位后面走出来，看着山下那片狼藉的战场，也是一脸的激动和后怕。 “乖乖，刚才可真悬，差点就被鬼子掷弹筒给端了。还是纵队长的炮给力！” 那些原中央军的老兵，此刻更是百感交集。他们看着地上日军的尸体，看着身边欢呼雀跃的战友，看着自己手中威力巨大的“八大粒”，恍如隔世。 他们曾经在正面战场上被日军打得节节败退，丢盔弃甲，何曾想过，有朝一日，竟然能以这样一种方式，将装备精良的日军打得如此狼狈不堪？ “这枪…真带劲！”一个老兵抚摸着m1加兰德温热的枪身，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秦峰站在一块岩石上，看着欢呼的战士们，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场胜利，太不容易了，也太关键了。 它不仅歼灭了大量敌人，更重要的是，极大地提升了部队的士气和信心，证明了林楚生战术的有效性。 他的目光越过欢腾的人群，投向了高耸的飞虎岭主峰。 虽然看不清林楚生的身影，但他知道，那个年轻的纵队长，一定也在看着这一切。 秦峰的心中，除了胜利的喜悦，更多了几分敬佩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慨。这个年轻人，他秦峰跟定了。 山顶，林楚生拄着木杖，静静地看着山下逐渐平息的战场和欢呼的战士们。 山风吹拂着他额前的头发，也吹散了弥漫的硝烟。 他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兴奋，反而带着一种如释重负后的疲惫。计划成功了，最艰难的一关闯过去了，但付出的代价，也让他心头沉重。 黑虎山外围，一条崎岖的山路上。 山田信雄失魂落魄地走着，或者说，是被两个残存的卫兵半拖半拽着前进。 他的军装被撕破了，脸上沾满了干涸的血迹和硝烟，眼神空洞，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身后，跟着稀稀拉拉、垂头丧气的残兵败将。人数已经不足两百，而且个个带伤，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他们丢弃了大部分重装备，甚至连许多伤兵都无法带走，如同惊弓之鸟，只想尽快逃离那片如同地狱般的山区。 每走一步，山田信雄的心都在滴血。 三个中队队的兵力，装备精良，信心满满地进山“剿匪”，结果却被打得如此惨败！伤亡超过三分之二！连他最信任的副官都死在了眼前！甚至连对方主力的面都没怎么看清，就被打得溃不成军！ 耻辱！前所未有的耻辱！ 他无法想象，该如何向师团长阁下汇报这惨败的结果。 他无法想象，自己将要面对怎样的惩罚。撤职？送上军事法庭？甚至……切腹谢罪？ 一想到这些，山田信雄就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绝望。 “水…水……”一个重伤的士兵躺在临时担架上，气若游丝地呻吟着。 “闭嘴！再坚持一下！”抬担架的士兵不耐烦地低吼道，他们自己的水壶也早就空了，而且抬着伤员在崎岖的山路上跋涉，早已耗尽了体力。 山田信雄麻木地听着这一切，没有任何反应。他现在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队伍艰难地走出山口，来到之前休整过的河滩地带。 这里相对平坦一些，山田信雄终于支撑不住，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残存的士兵们也纷纷停下脚步，或坐或躺，一片狼藉。 看着眼前这支残破不堪的队伍，看着士兵们脸上那混合着疲惫、恐惧和茫然的表情，山田信雄的心脏像是被无数根针狠狠地扎着。 “八嘎！！”他猛地站起身，抽出腰间的指挥刀，如同疯了一般，朝着旁边一棵碗口粗的松树狠狠地劈砍下去！ “锵！锵！锵！” 刀刃砍在树干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木屑四溅。 他疯狂地劈砍着，仿佛要把心中所有的愤怒、耻辱和绝望，都发泄在这棵无辜的树上。 周围的士兵们默默地看着他们的少佐发疯，没有人敢上前劝阻。 直到山田信雄砍得精疲力尽，气喘吁吁，指挥刀的刃口都卷了，他才停了下来，拄着刀，身体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通讯的士兵，背着沉重的步话机，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脸上带着惊慌和一丝古怪的神色。 “少…少佐阁下！”通讯兵跑到山田信雄面前，敬了个礼，声音有些发抖，“师…师团部…师团部呼叫！” 山田信雄的身体猛地一僵，缓缓地转过头，空洞的眼神中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但那波动中充满了恐惧。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第106章 发大财了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仿佛要吐尽胸中的郁气。 他没有立刻去接步话机，而是呆呆地望着黑虎山的方向，那连绵的山峦在夕阳下投下巨大的阴影，像一只择人而噬的猛虎。 通讯兵举着步话机的话筒，手都在微微颤抖，不知道该怎么办。 山田信雄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才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转过身，动作僵硬地接过了话筒。 “摩西摩西……”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几乎不成调。 “山田君吗？”步话机里传来一个威严而带着些许不耐烦的声音，正是第三师团师团山下奉文中将。 因为之前的信号干扰和战斗混乱，他一直没能联系上山田信雄，此刻语气中明显带着一丝火气。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黑虎山的土匪肃清了吗？我可是在等着你的捷报，准备为你请功呢！” 师团长的声音透过电流，清晰地传到山田信雄的耳朵里，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的心上。 请功？捷报？ 山田信雄的脸上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惨笑。 他张了张嘴，想要汇报情况，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山田君？你在听吗？！”山下奉文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明显的不悦，“为什么不回话？！难道出了什么意外吗？” 山田信雄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握着话筒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他能想象到，电话那头，师团长阁下那张阴沉得能滴出水的脸。 “师……师团长阁下……”他终于艰难地开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卑职……卑职无能……” “纳尼？！”山下奉文的声音瞬间变得冰冷，“无能？什么意思？！说清楚！” “我……我们……”山田信雄闭上眼睛，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遭遇了……朱那军主力的伏击……部队……部队损失惨重……卑职……指挥失误……请求……请求师团长阁下……责罚……” 步话机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山田信雄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以及周围士兵们压抑的呼吸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师团长阁下的雷霆之怒。 过了好几秒钟，山下奉文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平静得可怕：“损失惨重？有多惨重？你的人呢？现在在哪里？” 山田信雄的嘴唇哆嗦着，报出了一连串触目惊心的数字，以及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 每说一个字，他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步话机那头，再次陷入了沉默。这一次的沉默，比刚才更加漫长，更加压抑。 山田信雄甚至觉得，他能透过电流，感受到师团长那即将爆发的、毁天灭地的怒火。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山下奉文并没有立刻咆哮，而是用一种极度压抑、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说道：“山田信雄……你……你真是……‘干得漂亮’啊！” 这句反话，比任何咆哮和怒骂，都让山田信雄感到刺骨的寒冷。 “立刻收拢部队！原地待命！我会派人去接应你们！”山下奉文的声音依旧冰冷，“至于你的问题……等回到师团部，我再跟你‘好好算账’！” “啪！” 步话机被狠狠地挂断了。 山田信雄握着话筒，呆立在原地，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他知道，自己完了。彻底完了。等待他的，将是比死亡更加难堪的结局。 他缓缓地放下话筒，目光扫过周围那些同样面如死灰的残兵败将。 突然，他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凄厉而疯狂，充满了绝望。 “哈哈……哈哈哈……伏击？主力？哈哈哈……”他笑着笑着，眼泪却流了下来，“我们竟然……竟然被一群‘土匪’……打成了这个样子……哈哈哈……帝国军人的荣耀……全完了……全完了！！” 他的笑声在空旷的河滩上回荡，显得异常刺耳和悲凉。 周围的日军士兵们，看着状若疯癫的少佐，眼神中充满了茫然和恐惧。 他们不知道未来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只知道，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噩梦般的惨败，而这场惨败，或许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飞虎岭上，夜幕降临，但气氛却与山下日军的死寂截然不同。 虽然经过了一场惨烈的大战，战士们都已疲惫不堪，但巨大的胜利喜悦冲淡了疲劳和伤痛。临时搭建的营地里，到处洋溢着兴奋和激动的情绪。 篝火燃起，驱散了山林的寒意，也映照着战士们兴奋的脸庞。 “来来来！尝尝这个！刚从鬼子背包里翻出来的牛肉罐头！他娘的，小鬼子吃的真好！”一个战士举着一个打开的罐头，炫耀似地喊道。 “还有这个！清酒！谁尝尝？”另一个战士晃着一瓶缴获来的日本清酒。 “呸！什么玩意儿，跟马尿似的！”旁边一个战士尝了一口，立刻吐了出来，引得周围一阵哄笑。 战士们围坐在篝火旁，一边处理着缴获来的战利品，一边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白天的战斗，眉飞色舞，唾沫横飞。 “你是没看见！当时小鬼子冲上来，那叫一个疯！结果被咱们‘八大粒’一排枪撂倒一大片！” “还有咱们的炮！乖乖，那两门炮一响，鬼子就跟炸了窝一样！刘山大哥，你可真神了！” 被点到名的刘山，正美滋滋地擦拭着他的宝贝九二炮，听到战士们的恭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嘿嘿，那算啥！是咱们纵队长指挥得好！还有这炮，本身就厉害！以后有机会，让你们都学学怎么放炮！” 二愣子更是成了人群的焦点，他唾沫横飞地讲述着自己如何带着二班和五班，在山路上跟鬼子“捉迷藏”。 如何用迫击炮敲掉鬼子的掷弹筒手，听得周围的战士们时而紧张，时而爆发出阵阵喝彩。 “……要我说，最过瘾的还是最后那一下！看着鬼子嗷嗷叫着冲上来，结果被咱们劈头盖脸一顿揍，打得他们爹妈都不认识！哈哈！解气！真他娘的解气！”二愣子一拍大腿，笑得前仰后合。 王老根坐在一旁，默默地擦拭着他的m1加兰德，嘴角也带着一丝笑意。 虽然他话不多，但看着战士们发自内心的喜悦，他也感到由衷的高兴。 这支队伍，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蜕变。 秦峰则带着几个战士，在仔细地清点着缴获的武器弹药。 看着堆积如山的日式装备，他的心情也颇为激动。 “班长，快看！咱们这次发大财了！”一个战士兴奋地报告，“光是歪把子机枪就缴了十一挺！掷弹筒十六具！还有完好的三八大盖至少两百支！子弹更是堆成山了！” 第107章 这条命以后就交给黑虎纵队了 虽然缴获颇丰，但秦峰的心里，却不像普通战士那样只有兴奋。 他看了一眼正在忙碌救治伤员的卫生队方向，眉头微微皱起。 这次胜利，代价同样巨大。 阵亡的十七个弟兄，重伤的五个，每一个数字都像针一样刺在他的心上。 尤其是五班，在之前的阻击战中几乎被打残，老张头那几个跟着他一起过来的老弟兄，都牺牲在了撤退的路上。 战争，从来都不是只有胜利的喜悦。 他抬头望向山顶指挥所的方向，那里只有一盏微弱的油灯亮着。 他知道，林纵队长此刻的心情，恐怕比他更加沉重。 山顶指挥所里，林楚生正和张浩云还有几个班长开着一个简短的碰头会。 油灯的光芒将两个人的脸庞映照得轮廓分明，气氛显得有些严肃。 “……初步统计，此役我部共击毙日军三百一十七人，具体数字可能还有出入，需要进一步核实。” 张浩云汇报着战果统计，“缴获九二式步兵炮部件两门（可修复），迫击炮四门（两门损坏），九二式重机枪三挺（均损坏），歪把子轻机枪十一挺，掷弹筒十六具，三八式步枪二百三十五支，南部十四式手枪十二支，各类弹药合计约五万余发，另有电台两部，以及大量军服、钢盔、罐头、药品等军用物资……” 听着这一连串惊人的数字，即便是已经有所预料的几位班长听完，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三百多鬼子！这几乎相当于日军两个中队的兵力了！他们黑虎纵队，满打满算也就五十多号人，竟然打掉了三倍于己的敌人！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战绩！ “发了！咱们这次真的发大财了！”二愣子忍不住兴奋地搓着手。 “是打赢了，也缴获了不少东西。”林楚生的声音却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凝重，“但是，同志们，我们不能被眼前的胜利冲昏头脑。” 他环视了一圈众人，继续说道：“首先，我们的伤亡也不小。 几乎是伤亡过半！每一个牺牲和受伤的弟兄，都是我们巨大的损失！” 原本有些兴奋的班长们，听到这个数字，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收敛，神情变得肃穆起来。 “其次，”林楚生顿了顿，加重了语气，“这次来的，只是日军的一个加强大队。 我们虽然打垮了他，但消息一旦传出去，日军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他们派来的兵力只会更多，装备只会更好，甚至可能会动用飞机进行侦察和轰炸！ 我们必须做好更充分的准备，迎接更残酷的战斗！” “纵队长说得对！”秦峰首先表示赞同，“这次我们能赢，很大程度上是打了鬼子一个出其不意，利用了地形优势和新武器的火力优势。 但同样的战术，用第二次效果就会大打折扣。鬼子吃了这么大的亏，下次肯定会更加谨慎，更加凶残。” 王老根也点头道：“我们必须尽快转移。这里虽然易守难攻，但目标也太明显了。 鬼子要是真调集重炮和飞机来，咱们这点家当可扛不住。” “没错。”林楚生赞同道，“所以我决定，今天晚上连夜休整，明天天亮之前，必须全部撤离飞虎岭！我们下一步的目标，是向黑虎山更深处转移，寻找更隐蔽、更利于我们回旋作战的区域。” “转移？”二愣子愣了一下，“那咱们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地盘，还有这么多缴获，就这么不要了？” “地盘可以再打回来，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林楚生瞪了他一眼，“至于缴获，能带走的尽量带走，尤其是武器弹药和药品！带不走的，先藏起来，等我们队伍壮大了再回来取就是了。 另外，”林楚生看向张浩云，“伤员的转移是个大问题，尤其是重伤员。 必须想办法制作担架，组织人手轮流抬运，绝不能抛下任何一个弟兄！” “是！我马上去安排！”张浩云立刻应道。 “还有，”林楚生最后补充道，“打扫战场的时候，注意收集鬼子的军官标志、文件、地图等物品，这些东西对我们了解敌情很有用。”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 会议结束后，整个营地再次忙碌起来。 战士们开始整理行装，打包缴获的物资，制作简易担架。 胜利的喜悦被一种紧迫感所取代。 林楚生走出指挥所，望着沉沉的夜色。远处的山峦如同沉默的巨兽，潜伏在黑暗之中。 他知道，打退日军大队，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们将面临更加严峻的挑战。 但他的眼中，没有丝毫的退缩，只有更加坚定的光芒。 他相信，只要这支队伍还在，只要弟兄们的心还在一起，他们就一定能在这片被战火蹂躏的土地上，杀出一条血路，迎来最终的黎明！ 夜色渐深，飞虎岭山下的欢腾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大战之后的疲惫和肃穆。 篝火噼啪作响，跳动的火焰映照着一张张带着硝烟和汗渍的脸庞。 大部分战士已经裹着缴获的日军毛毯，沉沉睡去，只有少数负责警戒的哨兵，以及林楚生、张浩云等核心人员还围坐在火堆旁，低声商议着后续事宜。 秦峰默默地走了过来，他身上那件还算齐整的东北军军服在火光下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之前的战斗中，他带着五班残部浴血奋战，沉稳的表现和精准的枪法，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纵队长，张副队长。”秦峰走到近前，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张浩云见他过来，下意识地想起身，想给林楚生和这位新加入的干将留出一些单独交流的空间。毕竟，秦峰的背景和能力，都值得林楚生重点关注。 “别，张副队长，你坐。” 秦峰却伸手拦住了他，自己也在火堆旁找了个位置坐下，目光坦诚地看向林楚生和张浩云，“我虽然刚来不久，但今天这一仗打下来，我算是彻底看明白了。”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郑重：“你们，是真真正正在打鬼子，是为了这片土地上的老百姓在拼命。 这跟我以前待过的那些部队……完全不一样。”他想起了东北军内部的倾轧、保存实力的消极，想起了某些中央军部队的腐朽和只顾捞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秦峰，这条命以后就交给黑虎纵队了！纵队长，将来你说怎么打，我就怎么打！”他看着林楚生，眼神坚定，没有丝毫的犹豫。 这不仅仅是因为林楚生展现出的卓越指挥才能，更是因为他在这支队伍里看到了久违的希望和血性。 第108章 速成军官 林楚生笑了笑，火光映着他年轻却沉稳的脸庞。 “秦峰，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不过有句话得纠正一下，” 他拿起一根树枝，拨弄着篝火，“不是跟定我林楚生，咱们弟兄们聚在一起，是为了打跑小鬼子，是为了让这龙国的老百姓能挺直腰杆活下去。 咱们，是为自己，为家人，为千千万万受苦受难的同胞而战。” 他这番话说得平实，却让秦峰和张浩云都心头一震。 尤其是张浩云，他看着林楚生，越发觉得这个年轻人身上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成熟和独特的魅力，那种发自内心的、为了底层民众的呐喊。 “说得好！”秦峰用力点头，眼眶微微有些发热，“为龙国的百姓而战！好！我记住了！” “今天你们新来的二十一位弟兄，也都是好样的，没有一个孬种！”林楚生话锋一转，看向秦峰，“战斗中我都看到了，个个都是敢打敢拼的汉子。有你们加入，咱们黑虎纵队的实力，又强了不少。” 张浩云也点头附和：“没错，尤其是秦峰你枪法准，战术素养也好，给我们减轻了很大的压力。” 气氛稍微轻松了一些。秦峰看着林楚生和张浩云，心中积攒许久的疑问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纵队长，张副队长，不瞒你们说，我对你们，尤其是对纵队长你，实在是太好奇了。方便的话，能不能……聊聊你们自己？” 张浩云闻言，也立刻竖起了耳朵，眼中充满了期待。 他和林楚生虽然相处时间不短，但大部分时间都在行军打仗，或者讨论战术、处理事务，对于林楚生个人的过往，他了解得并不多。 这个年轻人仿佛凭空出现，带着一身神秘的本事和超乎常人的见识，这让张浩云既敬佩又好奇。 林楚生看了一眼秦峰，又扫了一眼目光炯炯的张浩云，心里暗笑一声，知道这关是躲不过去了。 结合了这具身体原主的一些记忆碎片开始讲述他的故事。 “我？”林楚生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拿起一个缴获的日军水壶，拧开喝了一口，“我其实……没什么好说的。 就是一个运气不太好的富家少爷罢了。” “富家少爷？”秦峰和张浩云都愣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 看林楚生这打仗的狠劲和指挥的从容，怎么也跟“富家少爷”这四个字联系不起来。 “嗯，”林楚生点点头，开始了他的“故事”，“我家是……搞运输的，在长江、沿海一带都有点生意，开了个小船运公司，叫什么‘通江达海’之类的，我爹取的，俗气得很。” “我是在汉口出生的，那时候兵荒马乱的，哪有时间好好想名字身在楚地所以，就给我取名叫楚生。”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两人的表情。 “我家孩子多，上面还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我那个大哥啊，比我大不少呢，在国府内似乎是一位高阶军官，因为他常年不回家，而我又跟着父母生活，所以我对他的印象不是很深。” 林楚生挠了挠头，做出一副记性不好的样子，“有一年他放假回家，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戴着白手套，那叫一个威风！把我给羡慕坏了！” 他绘声绘色地描述着：“那时候我懂个屁啊，就觉得穿军装帅，能吸引小姑娘注意。 再加上我大哥老跟我吹嘘他在军队怎么怎么厉害，指挥千军万马什么的，把我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然后呢？”二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插嘴问道。旁边几个还没睡着的战士，也都好奇地围拢了一些。 林楚生瞪了二愣子一眼：“然后？然后我就开始闹啊！跟我爹妈软磨硬泡，非要去当兵！ 我说我也要穿军装，也要指挥千军万马！我爹妈开始不同意，说家里又不缺我一口饭吃，当兵太危险。可我那时候就跟中了邪一样，一哭二闹三上吊！” 他摊了摊手，一脸无奈：“最后没办法，家里拗不过我，看我铁了心要去，就……唉，花了不少钱，托了不少关系，给我弄了个‘军官凭证’，据说是走了什么陆军速成班的路子，其实我一天正经军校都没念过，就是挂了个名。” “就这样，我就欢天喜地地拿着那个狗屁凭证，告别了爹妈，坐着火车，跑到了这鸟不拉屎的东四省，进了那个什么暂编118师，当了个小排长。” 林楚生耸耸肩，“本想着威风几天，过过官瘾，谁知道……刚来没多久，小鬼子就打过来了，然后稀里糊涂地就打仗，一路跑，一路散，最后就带着弟兄们到了这黑虎山，成立了咱们这个‘黑虎纵队’。” 他一口气说完，拿起水壶又灌了一口，脸上带着几分自嘲，几分唏嘘。 周围的人都听得目瞪口呆。谁也没想到，他们这位运筹帷幄、杀伐果断的纵队长，竟然是这么个“来历”！一个因为羡慕哥哥穿军装而花钱买官的富家少爷？这反差也太大了！ 张浩云眉头微蹙，他感觉林楚生的故事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解释了他年纪轻轻就当上军官的原因，也符合一个不谙世事的富家子弟的冲动行为。 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太平滑了，太……像个故事了。 尤其是林楚生那身本事，绝不是一个没上过一天军校的“速成”军官能拥有的。 不过，他没有表露出来，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秦峰则更多的是惊讶和感慨。他没想到林楚生的出身如此优渥。 再联想到自己，堂堂燕平大学的高材生，弃笔从戎，本想报效国家，却在腐朽的军队中屡屡碰壁，最终流落到此。 而眼前这个“富家少爷”，却阴差阳错地拉起了一支真正能打鬼子的队伍。命运，当真是奇妙难言。 “纵队长，你这经历……可真是……”秦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只能苦笑着摇摇头，“不过，不管你以前是什么身份，现在，你是咱们黑虎纵队的纵队长，是带着咱们打鬼子的主心骨！这就够了！” “对！秦峰兄弟说得对！”二愣子也大声嚷嚷起来，“管他什么少爷不少爷的！能带着咱们打胜仗，能让弟兄们吃饱饭，就是好纵队长！” “没错！”周围的战士们也纷纷附和。对于这些出身底层的士兵来说，林楚生的过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能给他们带来什么。 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足以让他们忽略掉那些看似离奇的过往。 第109章 离谱到家了! 林楚生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便顺势将话题引向秦峰：“秦峰，刚才光听我说了，还没听你说说你自己呢。听口音，你是东四省的本地人？” 秦峰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重新坐了下来。 “纵队长，张副队长，不怕你们笑话。”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开口，“我老家就是热山省的，后来考上了燕平大学……” “燕平大学？！”林楚生和张浩云几乎同时惊呼出声，连旁边的二愣子都瞪大了眼睛，嘴巴张成了“o”型。 燕平大学！那可是全国数一数二的顶尖学府！ 这个年代的大学生，尤其是燕平大学这样的名牌大学生，简直是凤毛麟角，个个都是宝贝疙瘩，毕业之后前途无量，最次也能进省府当个官老爷，甚至可能被中央直接录用。 如果说林楚生这个“富家少爷”来当土匪头子已经够离奇了，那秦峰这个燕平大学的高材生，跑到这深山老林里跟他们一起玩命，简直就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你…你是燕平大学的？”张浩云结结巴巴地问道，他自己是个定兴讲武堂毕业的，虽然也算是有文化的人，但在燕平大学的高材生面前，那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嗯。”秦峰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几分无奈和落寞，“学的是……土木工程。 本来想着毕业之后，为国家建设添砖加瓦，修桥铺路，建工厂，盖大楼……”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事变爆发后，东四省沦陷，我的家乡林吉省沦陷了。 眼看着大好河山被脚盆侵占，同胞在铁蹄下呻吟，我哪里还有心思去搞什么建设？” “当时，我一腔热血，觉得读书救不了国，只有投笔从戎，上阵杀敌，才能把鬼子赶出去！” 他握紧了拳头，“于是，我就瞒着家里人，跑回到了东北，加入了东北军，想着靠自己的双手把鬼子打出龙国去！” “可谁知道……”秦峰的脸上露出了深深的失望和痛苦，“我看到的，根本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支精锐之师！ 上层军官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克扣军饷，倒卖军火，什么乌七八糟的事情都有！ 士兵们军纪涣散，士气低落，很多人根本就不想打仗，只想混日子！” “尤其是上面推行的‘不抵抗’政策，更是让我心寒到了极点！” 他猛地一拳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眼睁睁看着国土沦丧，看着百姓遭殃，我们却只能步步后退！我那一腔热血，就像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瞬间就凉透了！” “后来，部队被打散，我辗转流落，当过逃兵，做过苦力，也想过干脆回家，或者去南方找个安稳地方了此残生。” 秦峰的眼神变得迷茫而痛苦，“直到……直到前几天，我遇到了你们。”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林楚生和张浩云，以及周围那些虽然出身各异，但眼神同样坚定的战士们。 “我看到了你们和鬼子真刀真枪地干，看到了你们悍不畏死的勇气，看到了你们简陋却有效的战术，更看到了你们眼中那种……不屈的光芒！” “尤其是纵队长你，”他看向林楚生，“你的指挥，你的武器，还有你刚才说的那番话……让我重新看到了希望！我意识到，打鬼子，不一定非要依靠那些腐朽的正规军！我们这些不被看好的‘溃兵’、‘土匪’，只要拧成一股绳，有正确的领导，有不怕死的决心，照样能打出一片天！” “所以，我来了。”秦峰深吸一口气，语气斩钉截铁，“我不想再回到过去那种浑浑噩噩、看不到希望的日子了！我要留在这里，跟着你们，真真正正地打鬼子！哪怕最后战死沙场，也比窝窝囊囊地活着强！” 秦峰的故事，让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一个顶尖大学的高材生，怀揣着报国理想，却在腐朽的现实面前碰得头破血流，最终选择了一条最危险、最不被世人理解的道路。 他的经历，是那个时代无数爱国青年遭遇的缩影，充满了无奈、悲愤和不甘。 张浩云听完，也是感同身受。他虽然没有秦峰那么高的学历，但也算是知识分子出身。 他当初加入中央军，同样是抱着一腔报国热忱，但看到的现实，同样让他失望。 “秦峰兄弟，你的心情，我理解。”张浩云拍了拍秦峰的肩膀，语气沉重，“我虽然没你那么高的学历，也就是念了个初中，后来考上了定兴讲武堂。” “定兴讲武堂？”林楚生挑了挑眉，这个军校他倒是听说过，也算是北方一所比较有名的军事院校了，虽然比不上黄埔和中央陆军军官学校，但也培养了不少人才。 “嗯。”张浩云点点头，“毕业之后，运气还算不错，被分到了中央军暂编57师，在搜索营当了个副连长。” 他没有提自己地下党员的身份，只是简单地叙述着履历，“本来以为中央军是嫡系，装备好，训练足，打起仗来肯定不一样。可进去之后才发现……” 他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涩：“派系林立，互相倾轧，吃空饷，喝兵血，官僚主义严重……跟秦峰兄弟你说的东北军，也差不了多少。 打仗的时候，也是畏首畏尾，保存实力。长官想的不是怎么打胜仗，而是怎么保住自己的位置和部队。” “后来，部队也是被打散了，我就带着几个弟兄，一路辗转，想找个真正能打鬼子的队伍。 再后来，就遇到了纵队长你。”张浩云看向林楚生，眼中带着庆幸，“说实话，刚开始我也有疑虑，觉得你们像是一群乌合之众。 但是，跟你相处下来，尤其是打了这几仗之后，我才发现，你们才是真正有希望的队伍！” 林楚生、秦峰、张浩云，三个人，三种不同的出身和经历，却因为共同的遭遇和目标，走到了一起。他们的坦诚相告，仿佛打开了一个话匣子。 坐在篝火周围的其他战士，原本只是默默地听着，此刻也仿佛被触动了心弦，开始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一个个或悲惨、或愤怒、或无奈的故事，在篝火旁缓缓流淌。 他们中有农民、有工人、有小手工业者、有学生、有逃兵……来自天南海北，身份各异，却都因为战争，被抛离了原本的生活轨迹，最终汇聚到了这黑虎山中，汇聚到了林楚生的麾下。 仇恨、绝望、求生、复仇、以及一丝对未来的渺茫希望，将他们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第110章 互相帮助 黎明前的黑暗总是最为深沉，飞虎岭上下一片寂静，只有偶尔几声虫鸣和哨兵走动时轻微的脚步声。 战士们大多还在沉睡，昨夜的激战和之后的兴奋，耗尽了他们最后一丝力气，此刻正抓紧这宝贵的时间恢复体力。 篝火已经熄灭，只剩下一点点暗红的余烬在寒风中明明灭灭。 林楚生靠在一棵大树下，裹着缴获的日军羊毛毯，闭目养神。他并没有真正睡着，作为这支队伍的主心骨，他的神经始终紧绷着，耳朵捕捉着周围任何一丝异常的动静。 秦峰和张浩云也分别在不远处休息，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就在天边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朦胧的光线勉强勾勒出山峦的轮廓时，一阵奇异的、由远及近的轰鸣声，打破了山谷的宁静。 “嗡……嗡嗡……” 这声音低沉而持续，带着一种金属的震颤感，与山林间常见的风声、水声截然不同。 “什么声音？”一个负责警戒的哨兵警惕地抬起头，侧耳倾听，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几乎在同一时间，林楚生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作为穿越者，他对这种声音太熟悉了！ “是飞机！”林楚生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紧迫感，瞬间惊醒了旁边的秦峰和张浩云。 “飞机？”张浩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脸色骤变，“鬼子的飞机？！” “快！隐蔽！所有人！隐蔽！！”林楚生顾不上解释，用尽全力嘶吼起来，声音在寂静的山谷间回荡，“找树下！草丛！石头后面！快！别抬头！！” 他的吼声如同惊雷，瞬间将沉睡中的战士们从梦中惊醒。 许多人还迷迷糊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听到“飞机”和“隐蔽”这两个词，长期战斗养成的本能让他们立刻行动起来。 “快！快隐蔽！” “趴下！都趴下！” 王老根、二愣子等班长也反应极快，一边大声呼喊着命令，一边连滚带爬地寻找掩护。 一时间，刚刚还一片寂静的临时营地，顿时乱成一团。 战士们有的连滚带爬地扑进旁边的灌木丛，有的手脚并用地钻到大树底下，利用茂密的枝叶遮挡自己，还有的则紧紧贴在岩石的阴影里，一动不动。 几乎就在战士们刚刚完成隐蔽的瞬间，那“嗡嗡”的轰鸣声陡然放大！一架涂着醒目红日标志的脚盆军军侦察机，如同鬼魅般，从远处的山峦后猛地钻了出来，机翼掠过树梢，低空朝着昨天发生激战的那片开阔地飞去！ 飞机的高度很低，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机舱里飞行员模糊的轮廓。 它在战场上空盘旋着，显然是在仔细侦察着地面的情况。那冰冷的金属机身，在晨曦中闪烁着寒光，像一只盘旋在猎物上空的秃鹫，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他们紧紧地趴在地上，或者缩在掩体后面，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被天上的“铁鸟”发现。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浸湿了衣领，带来一阵冰凉。 二愣子躲在一簇茂密的蒿草后面，只露出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天上的飞机，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手里紧紧攥着“八大粒”，恨不得立刻给那铁疙瘩来上几枪。 但他知道不能，一旦开枪暴露了位置，引来的可能就是鬼子更猛烈的轰炸和炮击。 侦察机在战场上空来回盘旋了好几圈，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它飞得很慢，很仔细，仿佛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每一次它从头顶掠过，都让地上的战士们感到一阵心悸。 林楚生躲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透过缝隙观察着天上的动静，眉头紧锁。 他知道，这架侦察机，只是个开始。它很可能是在为后续的轰炸或者大规模地面进攻做侦察。 飞虎岭的位置，已经彻底暴露了！ 幸运的是，战士们昨晚已经熄灭了篝火，并且隐蔽得比较及时，加上山林地形复杂，植被茂密，侦察机似乎并没有发现山坡上还隐藏着他们这支队伍。 盘旋了几分钟后，那架侦察机似乎完成了任务，调整方向，朝着来时的路飞去，轰鸣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天际。 直到飞机的声音彻底听不见了，压抑的气氛才稍稍缓解。但没有人敢放松警惕。 “他娘的！吓死老子了！”二愣子从草丛里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和草屑，心有余悸地骂道，“这铁王八飞得真低！差点就看到老子英俊的脸了！” “闭嘴吧你！”王老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赶紧清点人数，看看有没有人受伤！” 秦峰和张浩云也从掩体后出来，脸色都有些凝重。 “纵队长，看来鬼子是发现我们了。”张浩云走到林楚生身边，语气担忧。 林楚生点点头，脸色严肃：“意料之中。打了这么大一场仗，鬼子不可能没有反应。 这侦察机一来，说明他们的大部队，或者至少是空袭，很快就要来了。我们必须立刻转移！” 这个决定，没有人反对。刚才那架侦察机带来的压迫感，让所有人都清楚地认识到，继续留在这里，无异于等死。 “命令！”林楚生当即下达：“所有还能动的弟兄，立刻行动！整理行装！武器弹药、药品、电台、还有能带走的罐头干粮，全部带上！动作要快！” “是！”战士们轰然应诺，刚才的惊魂未定迅速被行动的紧迫感取代。 “重伤员怎么办？”张浩云急忙问道，这是最棘手的问题。 “担架！昨晚做的简易担架呢？立刻组织人手，每组四个人轮流抬！轻伤员互相搀扶，能走的自己走！”林楚生斩钉截铁，“绝不能丢下任何一个弟兄！” “好！”张浩云立刻去安排伤员的转移事宜。 “秦峰！”林楚生转向秦峰，“你带一部分人，负责处理那些带不走的缴获物资！尤其是那两门还没完全修复的九二炮部件，还有多余的步枪和重机枪，找几个隐蔽的地方分开藏好！做好标记，以后我们还要回来取的！” “明白！”秦峰领命，立刻带着几个脑子灵活、手脚麻利的战士开始行动。 “王老根，二愣子！”林楚生又看向他们，“你们俩带人负责断后和沿途警戒！注意消除我们撤离的痕迹，防止鬼子追上来！” “放心吧纵队长！”王老根和二愣子齐声应道。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整个临时营地再次变得忙碌而紧张。 战士们将睡袋、毛毯等迅速打好背包，把一支支步枪、一箱箱子弹、一袋袋干粮往身上扛。 缴获的歪把子机枪、掷弹筒等也都分配给了体力较好的战士背负。 气氛虽然紧张，但经过昨夜的坦诚交流和刚刚的生死考验，队伍的凝聚力明显增强了。 战士们不再像之前那样各自为战，而是互相帮助，默契配合。有人背包满了，旁边的弟兄就主动分担一些；有人抬不动弹药箱，立刻就有人上前搭把手。 第111章 留得青山在 伤员的转移是最困难的。五个重伤员躺在简易担架上，痛苦地呻吟着。 负责抬担架的战士们小心翼翼，尽量保持平稳，但崎岖的山路还是让伤员们颠簸不已，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卫生兵在一旁不停地给他们更换敷料，喂水，尽可能地减轻他们的痛苦。 秦峰带着人手脚麻利地将沉重的九二炮部件、损坏的重机枪以及部分多余的三八大盖，分别用油布包裹好，抬到几处事先选好的隐蔽地点有的藏在茂密的灌木丛深处，有的塞进陡峭岩壁的缝隙，还有的埋在了几棵大树根部的土坑里。 他们仔细地做好伪装，并在附近留下只有自己人才能看懂的标记。 “班长，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啊，就这么扔这儿了？”一个年轻战士看着被藏起来的武器，有些心疼地说道。 “不是扔，是暂时存放！”秦峰拍了拍他身上的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咱们站稳了脚跟，随时都能回来取！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人！快，把这些脚印都清理干净！” 整个撤离过程紧张而有序。大约一个小时后，大部分物资和人员都已经准备就绪。 林楚生站在高处，最后看了一眼这片他们浴血奋战过、取得辉煌胜利的阵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这里，见证了黑虎纵队的第一次重大胜利，也洒满了弟兄们的鲜血。 “出发！”他没有过多停留，果断地一挥手。 队伍如同长蛇一般，沿着一条事先规划好的、更为隐蔽崎岖的山路，朝着黑虎山更深处进发。 王老根和二愣子带着断后小队，仔细地抹去队伍行进留下的痕迹，不时警惕地观察着后方的动静。 阳光逐渐升高，山林间的雾气渐渐散去，但战士们的心头，却仿佛笼罩着一层阴影。他们不知道前方的路通向何方，也不知道下一次与鬼子的遭遇会在何时何地。 但他们紧握着手中的武器，跟随着队伍的脚步，眼神坚定。 因为他们知道，只有不断向前，才能生存下去，才能最终将侵略者赶出这片土地。 就在黑虎纵队紧急转移的同时，远在庆丰城的脚盆军第三师团总部，气氛却显得异常压抑。 师团长山下奉文的办公室内，光线有些昏暗。山田信雄和伊藤一真两人，如同斗败的公鸡，低着头，直挺挺地跪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们身上的军装虽然换过了，但依然掩盖不住那股狼狈和颓丧的气息。 从飞虎岭侥幸逃回来后，他们就被直接带到了这里，等待着师团长阁下的雷霆之怒。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山下奉文并没有像他们想象中那样暴跳如雷。 这位以治军严厉、脾气火爆着称的中将，此刻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脸上甚至带着一丝……谄媚的笑容，对着电话点头哈腰。 “哈伊！哈伊！卑职明白！请阁下放心，卑职一定会亲自到场恭贺！” 山下奉文的腰弯得几乎要贴到桌面，“到时候，还希望能有幸陪梅津阁下多喝几杯……是，是，一切听从阁下的安排！” 他的声音恭敬得近乎卑微，与平时那威严的形象判若两人。 山田信雄和伊藤一真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心里却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终于，山下奉文挂上了电话，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阴沉。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如同两把锐利的冰锥，狠狠地刺向跪在地上的山田信雄。 山田信雄的心猛地一沉，知道审判的时刻终于来了。他将头埋得更低，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然而，山下奉文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失望和鄙夷：“山田君，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这句反话，比任何直接的斥责都让山田信雄感到羞辱和绝望。 “一个加强大队的兵力，装备着帝国最精良的武器，去围剿一群连番号都没有的土匪，竟然被打得如此惨败！ 伤亡超过三分之二！连九二炮都被人缴了！山田信雄，你告诉我，帝国陆军的脸，是不是都被你丢尽了？！” 山下奉文的声音并不高，但每一个字都像鞭子一样抽在山田信雄的心上。 “卑职……卑职无能！指挥失误！请师团长阁下……责罚！”山田信雄的声音因为恐惧和羞愧而剧烈颤抖，他几乎要瘫倒在地。 山下奉文冷冷地看着他，眼神中没有任何怜悯。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山田信雄粗重的喘息声。 “过几天，我要去新京，参加‘齐洲国’的开国典礼。” 山下奉文突然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这是关西军司令部和梅津慎之介阁下亲自交代下来的重要任务，不容有失。”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再次落在山田信雄身上，带着一丝冷酷：“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我会再给你补充一个大队的兵力，武器装备优先供应！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付出什么代价，在我从新京回来之前，必须彻底肃清黑虎山的这股土匪！把他们的脑袋，摆在我的办公桌上！” “这一次，如果你再失败……”山下奉文的声音变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你就不用回来了！自己找个地方，像个武士一样，体面地去见天照大神吧！” “哈伊！！”山田信雄如蒙大赦，又如同被判了死缓，他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声音嘶哑地保证道，“卑职……卑职一定……一定完成任务！绝不辜负师团长阁下的期望！” “滚吧！”山下奉文厌恶地挥了挥手，仿佛多看他们一眼都觉得污了自己的眼睛。 山田信雄和伊藤一真如获重释，连滚带爬地退出了办公室，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他们走后，一直站在旁边的师团参谋长小林次郎才上前一步，脸上带着一丝疑惑：“师团长阁下，山田大队损失如此惨重，士气低落，为何还要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他？我们师团还有其他更精锐的大队……” 山下奉文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没有立刻回答。 他拿起桌上一份刚刚由侦察机送回来的报告，以及一份关于“黑虎纵队”的情报汇总，手指在“黑虎纵队”那几个用日文标注的字上轻轻敲击着。 “小林君，”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山田信雄虽然无能，但他毕竟是山田将军的儿子。 山田将军是我的老师，当年对我有提携之恩。” 他转过身，看着小林次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如果我现在就把他撤职，甚至送上军事法庭，不仅会让老师脸上无光，也会让其他派系的人看笑话。让他以戴罪之身回国，更是奇耻大辱。” “再给他一次机会，也是给老师一个交代。” 山下奉文的语气变得冰冷，“给他补充兵力，给他最好的装备，如果这样他还能失败，那就只能说明，他确实是个废物，死不足惜！” 第112章 老猎人 小林次郎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阁下用心良苦。” “不过……”山下奉文的目光重新落在那份关于黑虎纵队的报告上，眉头微微皱起，“这股所谓的‘土匪’，确实有些古怪。他们的武器装备，尤其是那种连发步枪，还有他们的战术运用，都远超一般的土匪武装，甚至比一些所谓的‘中央军’还要难缠。” 他的手指在报告上关于“九二式步兵炮”和“怪异步枪”的记录上点了点，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和杀意：“能够将九二炮拖上那样险峻的山顶，并且构筑炮兵阵地，精准的算计并打击我军……这绝非等闲之辈。看来，我们之前都小看他们了。” “黑虎纵队……”山下奉文冷哼一声，将报告扔在桌上，“有点意思。等我从新京回来，倒要好好看看，这只‘黑虎’，究竟有什么能耐！” 他的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将这支胆敢挑衅帝国威严的队伍彻底碾碎的景象。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黑虎山脉深处，山路愈发崎岖难行。 古木参天，遮天蔽日，浓密的枝叶将阳光切割成零碎的光斑，洒落在布满苔藓的地面上。 空气潮湿而闷热，弥漫着草木腐烂的气息和不知名野兽留下的腥臊味。 黑虎纵队的队伍，像一条疲惫的青蛇，蜿蜒潜行在这片原始的密林之中。 战士们个个汗流浃背，气喘吁吁。连续的急行军，加上沉重的负重，几乎耗尽了他们的体力。 尤其是抬着担架的战士，更是步履维艰，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 “他娘的，这山里怎么跟没有头似的！”二愣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烦躁地抱怨道，“走了快一天了，连个人影都没看见！吃的也快没了！” 他们携带的干粮和罐头，在连续的战斗和行军中消耗很快，如今已经所剩无几。 饮用水也成了问题，虽然山涧溪流不少，但谁也不敢保证水质是否安全。 “省点力气吧，二愣子。”王老根喘着粗气，拍了拍他的肩膀，“纵队长说了，再往前翻过前面那道山梁，应该就能找到适合我们休整隐蔽的地方了。” 林楚生走在队伍前面，手里拄着一根临时削制的木杖，不时停下来，拿出缴获的日军地图和指南针仔细辨认方向。 这张地图虽然标注了黑虎山脉的大致轮廓和一些主要山峰河流，但对于深山内部的细节，却语焉不详，很多地方都是空白。 他眉头紧锁，心里也有些焦急。 他们必须尽快找到一个既隐蔽安全，又能解决水源和食物问题的地方休整。 否则，不等鬼子追上来，他们自己就先垮了。 伤员们的情况尤其令人担忧，有几个重伤员已经开始发烧，急需稳定的环境和药物治疗。 “纵队长，你看！”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尖兵，突然压低声音喊道，同时做了一个警戒的手势。 林楚生立刻停下脚步，顺着尖兵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前方不远处的一片稍微开阔的林间空地上，似乎有几缕淡淡的炊烟，正袅袅升起。 有人？！ 所有人的神经瞬间绷紧了！是敌是友？是偶然路过的山民，还是鬼子的探子？ “隐蔽！全体警戒！”林楚生低声命令道。 队伍迅速散开，依托着周围的树木和岩石，悄无声息地形成了战斗队形。 一支支步枪瞄准了炊烟升起的方向，手指搭在了扳机上。 林楚生给秦峰和王老根打了个手势，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决定由他们三个带着几个身手最好的战士，悄悄摸过去探查情况。 三人如同敏捷的猎豹，借着地形的掩护，一点点朝着炊烟的方向靠近。 越往前走，空气中除了草木的气息，还隐约传来了一阵烤肉的香味，以及……几声犬吠？ 狗叫声？这让林楚生稍微松了口气。鬼子的队伍一般不会带猎狗。这更像是有山民或者猎户在这里活动。 他们更加小心地拨开最后一丛灌木，眼前的景象让他们都愣了一下。 只见空地上，果然生着一堆篝火，火上架着一只烤得滋滋冒油的山鸡，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篝火旁，坐着一个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的老者，穿着一身粗布短褂，腰间别着一把砍柴刀，正眯着眼睛，悠闲地翻动着烤鸡。 旁边还蹲着两条土黄色的猎狗，正警惕地望着他们这边，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但并没有扑上来。 在老者的身后，靠着一棵大树，还放着一杆老旧的单管猎枪，以及一个装满了草药的背篓。 看样子，确实只是一个进山打猎采药的老猎户。 林楚生给秦峰和王老根使了个眼色，示意解除警戒，然后率先站起身，举起双手，表示没有恶意，朝着老者走了过去。 “老乡，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林楚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善一些。 那老者听到动静，猛地睁开眼睛，眼神锐利地扫了林楚生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同样举着双手的秦峰和王老根，以及他们身上那明显不是普通山民的装束和武器。 他并没有立刻起身，只是将手按在了腰间的砍柴刀上，语气平静地问道：“你们啥人啊？到这深山老林里来干哈？” 他的口音带着浓重的地方特色，但吐字清晰，眼神中透着一股久经风霜的沉稳和警惕。 “老乡，我们是……路过的。”林楚生斟酌着说道，“队伍里有人受伤了，想找个地方歇歇脚，讨口水喝。” 老者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仔细地打量着林楚生三人。 他看到了他们身上的风尘仆仆，看到了他们眉宇间的疲惫和警惕，也看到了他们手中那一看就不是凡品的步枪。 “路过的？”老者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这黑虎山深处，可不是什么太平道。你们这身行头，带着家伙，怕不是一般的‘路过’吧？” 林楚生心里一凛，知道这老头不好糊弄。他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至少说一部分实话。 “老乡，不瞒您说，我们是打鬼子的队伍。”林楚生坦诚地说道，“前两天在飞虎岭那边，跟小鬼子干了一仗，打跑了他们，但我们自己也伤亡不小，现在正往山里转移，想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整。” 听到“打鬼子”三个字，老者的眼神明显变了一下，握着砍柴刀的手也松开了几分。他再次打量了林楚生几眼，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 “你们……就是外面传的那个‘黑虎纵队’？”老者突然问道。 第113章 提提士气 林楚生心中一动，没想到他们的名号竟然这么快就传到这深山里来了。 他点了点头：“正是。老乡，您听说过我们？” “哼，何止听说过。”老者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前两天飞虎岭那边枪炮声响了一天，后来听说是一伙叫‘黑虎纵队’的好汉，把山田那个挨千刀的鬼子大队给打残了！消息早就传遍了这附近的山头！都说你们是天降神兵，专门打鬼子的！” 老者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兴奋和钦佩，看向林楚生的目光也变得热切起来。 “老汉我叫石大爷，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黑虎山里，靠打猎采药为生。” 老者自我介绍道，态度明显亲近了许多，“小鬼子来了之后，日子就没法过了！苛捐杂税多得要死，还动不动就进山扫荡，抢东西，杀人！我儿子……就是被鬼子给……” 说到这里，老者的声音哽咽了一下，眼中闪过浓浓的恨意。 他顿了顿，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你们是打鬼子的好汉，那就是我石老汉的朋友！别站着了，快过来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见老者态度转变，林楚生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了地。他连忙招呼后面的战士们过来。 战士们看到确实没有危险，也都松了口气，纷纷从隐蔽处走出来。当他们看到篝火上那只香喷喷的烤鸡时，许多人的肚子都忍不住咕咕叫了起来，眼睛都快冒绿光了。 石大爷看到黑虎纵队竟然有这么多人，而且不少人身上都带着伤，也是吃了一惊。 当他看到担架上那几个气息奄奄的重伤员时，更是皱紧了眉头。 “哎呀，伤得这么重！”石大爷走到一个担架前，仔细看了看伤员苍白的脸色和发烫的额头，摇了摇头，“这山里湿气重，伤口容易发炎感染，拖不得啊！” “老乡，您熟悉这附近的地形吗？”林楚生急忙问道，“我们想找一个既隐蔽，又能遮风挡雨，最好还有水源的地方，让我们这些伤员好好休养一下。” 石大爷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有倒是有个地方。 从这里往西走，翻过前面那道山梁，大概再走半天，有个山谷，里面有个很大的山洞，洞外是一块很大的盆地，冬暖夏凉，洞里还有暗河，水干净得很。以前我们山里的猎户躲避风雪或者官府抓丁，都往那里钻。 地方很隐蔽，外面的人轻易找不到。” “真的？那太好了！”林楚生大喜过望，这简直是雪中送炭！ 林楚生听到石大爷的描述，眼前仿佛已经出现了一片世外桃源般的景象：隐蔽的山谷，宽敞的盆地，冬暖夏凉的山洞，还有干净的暗河水源。 这简直就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根据地！他心中的焦急和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抑制的兴奋。 “老乡，您说的是真的？那地方真的这么好？”林楚生上前一步，紧紧握住石大爷的手，仿佛怕他跑了似的。 石大爷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一愣，随即哈哈一笑，露出一口被烟熏黄但还算整齐的牙齿：“那还能有假？我老汉在这山里钻了几十年了，哪个犄角旮旯不清楚？那地方叫‘黑风洞’，以前闹土匪的时候，官兵进来围剿了几次，连洞口都没找着！” “黑风洞……”林楚生咀嚼着这个名字，越发觉得满意。 听起来就透着一股子神秘和不好惹的气息，正好配得上他们“黑虎纵队”的名号。 “太好了！老乡，您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林楚生激动地说道，随即转头看向身后那些眼巴巴望着烤鸡的战士们，尤其是二愣子，口水都快流到胸口了。 他心里一动，对石大爷说道：“老乡，这荒山野岭的，您打只山鸡也不容易。我们也不能白受您的恩惠，您看这些东西……” 说着，他示意张浩云打开一个缴获的日军背包。 里面是一些牛肉罐头、饼干、还有几包精盐和一小块没用过的肥皂。“这些都是我们从小鬼子那里缴来的，您要是不嫌弃，就收下。尤其是这盐，山里头金贵。” 石大爷看了一眼背包里的东西，眼睛亮了一下，特别是看到那白花花的盐时，喉结明显动了动。 山里缺盐，这是老问题了。但他还是摆了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你们是打鬼子的大英雄，我帮你们是应该的，咋能要你们的东西？这鸡，你们拿去吃，给受伤的弟兄们补补身子！” “老乡，话不能这么说。”秦峰在一旁开口了，他言辞恳切，“我们打鬼子，是为了这片土地上的老百姓不遭罪。 您帮助我们，就是支持我们打鬼子。这些东西，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您收下了，我们心里才踏实。 再说了，我们人多，这一只鸡也不够分，您这还有两条好猎狗呢，总不能让它们也跟着咱们一起饿肚子吧？您收下这些，就当是给我们指路的报酬，我们心里也过意得去。” 石大爷看了看秦峰，又看了看林楚生，再扫了一眼那些眼巴巴望着背包里物资的战士，最后目光落在那几个重伤员苍白虚弱的脸上。 他叹了口气，不再推辞：“唉，罢了罢了！你们这些后生，嘴皮子就是利索。行，东西我收下，但这鸡，你们必须拿走！给伤员们补补！” “那怎么好意思……”林楚生还想客气一下。 “有啥不好意思的！”石大爷把烤鸡从火上取下来，用几片干净的大叶子包好，直接塞到林楚生怀里，动作不容拒绝，“老汉我还能再打！你们这伤员可等不得！赶紧吃！吃了好有力气赶路！” 怀里温热的烤鸡散发着浓郁的香气，林楚生也不再矫情，感激地道：“那就多谢老乡了！” “谢啥！都是打鬼子的自家兄弟！”石大爷摆摆手，然后指着西边的山梁，“看到没？翻过那道最高的梁，下去之后，顺着一条干涸的河道往里走，看到三棵长在一起的老松树，就往左手边的岔路拐，再走个把时辰，就能看到一个瀑布。黑风洞就在瀑布后面，洞口被藤蔓遮着，不仔细看发现不了。” 他描述得十分详细，显然对那地方极为熟悉。 “多谢老乡指点！”林楚生牢牢记下路线，心中大定。 “欸，等等！”二愣子看着那包烤鸡，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凑到林楚生身边小声嘀咕，“纵队长，这鸡……咱们真就光给伤员吃啊？弟兄们这肚子也都叫唤一天了……” 他这话虽然声音不大，但周围的战士们都听见了，不少人眼睛都亮晶晶地看着林楚生手里的烤鸡，喉咙滚动。连续的战斗和急行军，他们确实是又累又饿。 林楚生瞪了二愣子一眼，但也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他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烤鸡，虽然不大，但省着点分，也能让大家都尝尝味儿，提提士气。 第114章 地方够大 “行了，别跟饿死鬼投胎似的。”林楚生没好气地说道，然后扬声道：“这烤鸡，伤员优先，每人多分点。剩下的，所有人都分一小块，尝尝味儿，垫垫肚子！谁也别抢，都有份！” “好嘞！”战士们顿时发出一阵压抑的欢呼，疲惫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很快，烤鸡被小心地分成小块。五个重伤员分到了最大的鸡腿和鸡胸肉，由卫生兵喂给他们。 其他人则每人分到一小块，虽然不多，但那久违的肉味和油脂香，足以让每个人都精神一振。 二愣子拿到自己那一小块，宝贝似的先闻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闭着眼睛细细品味，咂巴着嘴，一脸陶醉：“香！真他娘的香！比小鬼子的牛肉罐头好吃多了！” 看着战士们狼吞虎咽的样子，石大爷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心里对这支队伍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不抢不夺，还知道优先照顾伤员，确实是仁义之师。 “老乡，我们这就准备出发了。您多保重！”林楚生吃完自己那份，擦了擦手，再次向石大爷告辞。 “嗯，你们也多加小心。”石大爷点点头，又补充道，“那山谷里虽然隐蔽，但野兽不少，尤其是晚上，有豹子和野猪下山喝水，你们要注意防备。 还有，洞里的暗河水虽然干净，但凉得很，伤员最好别直接喝，烧开了再用。” “我们记住了，多谢老乡提醒！”林楚生郑重道谢。 队伍重新整理好行装，伤员们也因为吃到了热乎的肉食，精神好了些许。 在石大爷的目送下，黑虎纵队再次踏上了征程，朝着那充满希望的黑风洞方向前进。 翻越山梁的过程比想象中更加艰难。陡峭的山坡，湿滑的苔藓，茂密的荆棘，无时无刻不在考验着战士们的体力和意志。 抬着担架的人更是举步维艰，汗水湿透了他们的衣背，手臂因为长时间用力而微微颤抖，但没有一个人叫苦，只是咬着牙，一步一步地向上攀爬。 林楚生和秦峰、张浩云轮流走在最前面探路，或者在后面帮助推担架。 王老根和二愣子则带着几个战士断后，警惕地注视着后方。 终于，在临近中午的时候，他们成功翻越了那道最高的山梁。 站在山梁顶上，极目远眺，只见群山连绵，云雾缭绕，一派原始苍茫的景象。 而山梁的另一侧，果然出现了一条蜿蜒曲折的干涸河道，像一条灰色的带子，消失在远方的密林深处。 “就是这里了！”林楚生对照着石大爷的描述，肯定地说道，“顺着河道走！” 下山的路相对容易一些，队伍的速度也快了不少。沿着布满碎石和鹅卵石的干涸河床前行，两侧是陡峭的山壁和茂密的森林。 走了大约一个多时辰，前方果然出现了三棵虬枝盘结、长在一起的巨大老松树，如同三个沉默的巨人，矗立在河道旁。 “到了！”林楚生精神一振，“往左边岔路走！” 左手边的岔路是一条被灌木和杂草掩盖的小径，看起来很少有人行走。 队伍拨开枝叶，鱼贯而入。又走了将近一个小时，一阵隐隐约约的水声传入耳中，而且越来越清晰。 “快到了！前面有水声！”有战士兴奋地喊道。 转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一道白练般的瀑布，从几十米高的悬崖上飞泻而下，落入下方一个深不见底的水潭，激起漫天水雾，轰鸣声震耳欲聋。 瀑布周围水汽氤氲，空气清新湿润，令人心旷神怡。 “好地方啊！”二愣子看着眼前的景象，忍不住赞叹道。 “洞口应该就在瀑布后面！”林楚生仔细观察着瀑布两侧的崖壁，果然在瀑布右侧，靠近崖壁的地方，看到一片浓密的藤蔓垂落下来，几乎将后面的石壁完全遮挡。 “秦峰，你带几个人，先过去看看！”林楚生命令道。 “是！”秦峰应了一声，带着三个身手矫健的战士，小心翼翼地踩着湿滑的岩石，拨开水帘，钻进了那片藤蔓后面。 片刻之后，秦峰从藤蔓后探出头来，脸上带着惊喜的表情，对林楚生用力点了点头，并做了一个安全的手势。 “找到了！”林楚生心中一块大石彻底落地，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同志们！我们到家了！” 拨开厚重的藤蔓，一股阴凉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藤蔓后面，是一个巨大的、深邃的洞口，足有三四米高，五六米宽，足以容纳几个人并排进入。洞口内光线昏暗，一眼望不到底，只有瀑布飞溅的水声在洞内回荡，显得格外幽深。 “乖乖，这洞口可真够大的！”二愣子伸着脑袋往里瞅，啧啧称奇，“藏个千八百人估计都没问题！” “别废话，先进去再说！”林楚生率先走了进去，秦峰和几个战士举着缴获的日军手电筒，在前面探路照明。 洞内出乎意料的宽敞，地面相对平坦，是坚硬的岩石，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湿滑难行。往里走了大约几十米，瀑布的轰鸣声逐渐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清晰的潺潺流水声。 手电光照射过去，只见一条约两米宽的地下暗河，从洞穴深处蜿蜒流出，水流清澈见底，可以看到水底光滑的鹅卵石。 “有水！干净的水！”战士们看到暗河，顿时兴奋起来，纷纷拿出水壶准备去灌水。 “等等！”林楚生连忙阻止，“老乡说了，这水太凉，伤员不能直接喝！先打上来一些，等会儿生火烧开了再说！” 他沿着暗河往洞穴深处走去，发现这个山洞远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而且结构复杂，并非一个简单的通道。 主洞道向前延伸，两侧还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支洞和岩石厅堂，如同一个天然的迷宫。 洞顶很高，悬挂着形态各异的钟乳石，在手电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奇异的光泽。 “纵队长，你看这边！”张浩云在一个较大的侧洞入口处喊道。 林楚生走过去，发现这个侧洞像是一个天然的大厅，面积足有几百平方米，地面干燥平整，洞顶也相对较高，而且通风良好，没有那种令人窒息的沉闷感。 “这里不错！”林楚生满意地点点头，“地方够大，也够干爽，可以作为我们主要的休息和活动区域。伤员就安置在这里，避风，也方便照顾。” 他又带着人继续往深处探索。越往里走，洞穴结构越复杂，岔路也越多。 秦峰仔细观察着岩壁和地面，发现了一些人为活动的痕迹，比如一些磨平的石块，几处熄灭已久的火堆灰烬，甚至在一个隐蔽的角落，还发现了几件破损的陶罐碎片。 第115章 更深层次的东西 “看来石大爷说的没错，以前确实有人在这里长期居住过。”秦峰说道。 “这地方简直就是个天然的堡垒！”林楚生越看越是心喜，“洞口隐蔽，内部空间巨大，岔路众多，易守难攻，还有稳定的水源。 只要我们储备足够的粮食弹药，就算鬼子大军围困，也能坚持很长时间！” 他甚至已经开始规划起来：主厅作为营房和伤兵营；靠近暗河的区域可以作为取水和洗漱区；找几个干燥通风的支洞作为弹药库和物资仓库；洞口附近则要设置明暗哨位和防御工事…… “浩云，你带人先把伤员安顿到那个大厅里，生火，烧水，做饭！让弟兄们好好休息一下！” 林楚生吩咐道，“秦峰，你带人继续熟悉洞内环境，绘制一个简易地图，把重要的地点都标记出来，尤其是各个出口和水源点，一定要搞清楚！” “是！”张浩云和秦峰领命，立刻分头行动起来。 战士们将疲惫不堪的伤员小心翼翼地抬进选定的大厅，铺上缴获的毛毯和干草，让他们躺下休息。 几堆篝火很快被点燃，跳动的火焰驱散了洞内的阴冷和黑暗，也带来了温暖和希望。 烧开的热水被送到伤员嘴边，简单的米粥和罐头被加热，虽然简陋，但对于饥肠辘辘、疲惫不堪的战士们来说，已经是难得的美味。 二愣子则自告奋勇，带着几个水性好的战士，拿着手电筒，沿着暗河往上游探索，想看看这条河的源头在哪里，顺便摸几条鱼回来改善伙食。 王老根则带着人，开始在洞口附近构筑临时的警戒哨位，砍伐藤蔓，清理视野，搬运石块，布置防御。 整个黑风洞，因为黑虎纵队的到来，迅速变得生机勃勃，充满了忙碌而有序的气氛。 大战之后的疲惫和伤痛，似乎都被这 newfound 的安全感和对未来的希望所冲淡。 林楚生站在大厅中央，看着眼前这幅景象，心中充满了满足感。 找到了这样一个理想的根据地，是他们站稳脚跟、发展壮大的关键一步。 他走到正在接受卫生兵治疗的重伤员旁边，蹲下身，轻声询问着他们的感觉，鼓励他们安心养伤。 “纵队长，这地方……真好……”一个年轻的伤兵，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睛里却有了光彩，“比窝在外面担惊受怕强多了……” “嗯，安心养伤。”林楚生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你们伤好了，咱们还得一起打鬼子呢！” 夜色如墨，将黑风洞的洞口彻底吞噬。只有瀑布的轰鸣声依旧，仿佛永恒的背景音。洞内深处，几堆篝火噼啪作响，跳跃的火焰驱散了部分阴寒，也映照着一张张疲惫却又带着些许安定的脸庞。 大部分战士已经裹着缴获的毛毯，依偎在相对干燥的岩壁下沉沉睡去。 连续的激战、转移和安顿，耗尽了他们的精力。只有负责警戒的哨兵，以及林楚生、张浩云、秦峰等少数几人还未休息。 林楚生独自坐在一块被前人磨得光滑的大石头上，望着三三两两依偎在一起休息的战士，心中感慨万千。 穿越到这个陌生的时空，来到这片战火纷飞的土地，已经快一个月了。从最初的懵懂、惊慌，到带着几个溃兵亡命奔逃，再到飞虎岭一战立威，收拢队伍，直至找到这处天然的避难所，一切都恍如昨日，却又真实得让他感到沉甸甸的责任。 他看着这些将性命托付给自己的弟兄，他们大多是普通的农民、工人，是被战争逼到绝路的苦哈哈，如今却成了他“黑虎纵队”的骨干。 他肩上的担子，不仅仅是带着他们活下去，更是要在这乱世中，杀出一条血路，为他们，也为自己，争一个未来。 洞穴深处，秦峰正带着几个战士清点整理着缴获的药品和器械。 张浩云则在一旁，借着火光，用一支缴获的钢笔，在一本同样缴获的脚盆军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大概是人员、武器、弹药的统计，神情专注。 林楚生目光扫过洞穴，看到角落里堆放着一些前人遗留的杂物，其中似乎有一些破损的陶罐和几卷发黄的纸张。 他心中一动，走了过去，拨开灰尘，果然发现了几支干涸的毛笔和一小块残墨，还有几张质地粗糙的麻纸，虽然边缘有些破损，但大部分还能用。 鬼使神差地，他拿起一支毛笔，走到一块相对平整的石壁前，借着火光，蘸了些水化开残墨。 他想写点什么，或许是为了抒发一下胸中的块垒，或许是想给这支刚刚经历过血与火洗礼、又找到新希望的队伍，注入一点更深层次的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提笔，饱蘸墨汁，在粗糙的麻纸上挥洒起来。 他的动作并不像真正的书法家那样挥洒自如，甚至有些生涩，但一笔一划，却异常用力，仿佛要将心中的万千思绪都倾注到笔尖。 张浩云记录完一段，习惯性地抬头观察四周，正好看到了林楚生写字的背影。 他微微一愣，随即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这位小纵队长，还真是……精力旺盛。 打了这么一场大仗，刚安顿下来，不想着好好休息，居然还有闲情逸致舞文弄墨？他心里暗自腹诽，这富家少爷的习气，怕是改不了了。 看他那年纪，估计连字都认不全多少，写出来的东西，怕不是鬼画符吧？ 他好奇地放下笔，走了过去，想看看这位小少爷到底在写些什么。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麻纸上，仅仅扫了几行字，脸上的笑意就瞬间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愕。 “峻岭飞虹，峭壁盘龙，莽莽苍苍……”张浩云下意识地低声念了出来，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这字迹虽然谈不上多么精妙，甚至有些稚嫩，但却自有一股苍劲之气。更重要的是这词句！这意境！这扑面而来的磅礴气势！ 张浩云的惊愕和低语，立刻引起了不远处正在整理物资的秦峰的注意。 秦峰放下手中的东西，疑惑地走了过来：“张副队长，怎么了？” “你……你来看！”张浩云指着麻纸，声音都有些变调了。 秦峰凑上前，目光落在纸上。他不像张浩云那样只是粗通文墨，作为燕平大学的高材生，他的文学素养要深厚得多。只看了一眼，他的瞳孔便猛地一缩！ 第116章 沁园春 他没有像张浩云那样只是低语，而是情不自禁地，一字一句，将整首词完整地念了出来，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了周围几个尚未睡熟的战士耳中： “沁园春·长城” “峻岭飞虹，峭壁盘龙，莽莽苍苍。” “瞰烽台列戟，云穿雁字；雄关叠鼓，风啸胡杨。” “石骨凝霜，砖纹刻月，千载铮鸣铁未凉。” “登临处，问秦弓汉马，谁护边疆？” 念到这里，秦峰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他仿佛看到了那巍峨的长城，感受到了那穿越千年的金戈铁马之气！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念道： “曾经箭雨如蝗，叹多少忠魂埋异乡。” “念蒙恬戍垒，剑横大漠；于谦守隘，血沃残阳。” “烽燧余烟，驼铃碎雪，青史斑斑说慨慷。” “抬望眼，正星河垂野，万古苍茫。” 一首词念完，整个洞穴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瀑布的轰鸣声，衬托着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张浩云彻底傻眼了。他虽然只是个讲武堂毕业的军人，文化程度不高，但也读过一些诗词，更能听出这首词中蕴含的悲壮、苍凉的豪迈气概！这……这是一个十几岁的，据他自己说是花钱买官、一天军校没上过的富家少爷能写出来的东西？他感觉自己的认知被彻底颠覆了。 而秦峰的震撼，更是无以复加！他可是燕平大学的高材生，虽然学的是土木工程，但也涉猎文史。 这首《沁园春》，无论从格律、意境、气魄、还是用典来看，都堪称大家手笔！ “蒙恬戍垒”、“于谦守隘”，这些历史典故信手拈来，融于词中，毫无滞涩之感。 尤其是最后那句“抬望眼，正星河垂野，万古苍茫”，更是将整首词的意境推向了一个极致！那是一种超越了个人荣辱、俯瞰历史长河的浩瀚胸襟！ 他呆呆地看着林楚生，那个不久前还嬉皮笑脸“富家少爷”身世的少年，此刻在火光下，侧脸的轮廓显得异常坚定。 秦峰心中翻江倒海，这个林楚生，绝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简单！这首词里蕴含的家国情怀，这股子舍我其谁的担当，分明是心怀沟壑，欲效仿古之贤臣良将，肩负起守护这片山河的重任啊！ 周围几个被惊醒的战士，虽然听不太懂词里的具体意思，但光听秦峰那抑扬顿挫、充满感情的诵读，以及两位“文化人”脸上那震惊的表情，也知道纵队长写了不得了的东西。 他们看向林楚生的目光，顿时充满了敬畏和崇拜。 “咳咳，”林楚生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仿佛才注意到身后的动静。他转过身，看到张浩云和秦峰那副见了鬼似的表情，心里暗笑一声，脸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瞎写的，瞎写的，好久没动笔，手生了，让两位见笑了。” “纵队长……这……这是你写的？”张浩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结结巴巴地问道。 “嗯，随便感慨一下，胡乱涂鸦罢了。”林楚生摆摆手，拿起那张麻纸，小心地吹了吹墨迹，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秦峰看着林楚生，嘴唇动了动，想问什么，最终却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那满腹的疑问和惊涛骇浪压了下去。 他只是郑重地对着林楚生，微微躬身：“纵队长，好词！” “对对对！好词！好词！”张浩云也连忙附和，看向林楚生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之前的敬佩，更多的是基于林楚生的指挥才能和神秘武器，而现在，这种敬佩中，又增添了一层对“文韬”的仰望和对这个人本身的深深好奇。 “啥词啊？啥长城啊？”二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他刚才迷迷糊糊听了几句，只听懂了“长城”两个字，挠着头问道，“纵队长，你写的是咱们要去修长城吗？那玩意儿老高了，咱们这点人手不够吧？” 他这不合时宜的话，顿时打破了刚才那有些凝重的气氛。秦峰和张浩云都忍不住莞尔。 林楚生没好气地瞪了二愣子一眼：“修你个大头鬼！赶紧睡觉去！明天还有一堆活儿等着你呢！” “哦。”二愣子悻悻地应了一声，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张写满字的麻纸，虽然看不懂，但总觉得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看着二愣子走开，林楚生收敛了脸上的玩笑神色，目光重新落在张浩云和秦峰身上，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郑重起来：“浩云，秦峰，你们俩来得正好，刚才光顾着感慨，差点忘了正事。我正好有些想法，想跟你们商量一下。” 张浩云和秦峰立刻正襟危坐，知道林楚生要谈重要的事情了。 “咱们黑虎纵队，现在人是越来越多了，成分也杂。” 林楚生走到篝火旁，拿起一根燃烧的树枝，拨弄着火焰，火光在他眼中跳跃，“以前人少，大家凭着一股血气打仗，谁勇猛谁孬种，一目了然。但以后队伍要发展壮大，就不能光靠自觉和同志情义了，必须得有规矩，有章法。” 他停顿了一下，看向二人：“我的想法是，建立一套明确的奖惩制度。 打仗，不能光凭一腔热血，还得让弟兄们知道，为什么而战，战了之后能得到什么。 同样，犯了错，也必须承担后果，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张浩云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他深以为然。 作为一名有着组织背景的军人，他深知纪律和制度对于一支队伍的重要性。 乌合之众永远成不了气候，只有打造成一支纪律严明、奖惩分明的部队，才能真正具备战斗力。 秦峰也用力点头。他在东北军的经历，让他对纪律涣散、赏罚不明的危害深恶痛绝。 一支没有铁的纪律和公正赏罚的军队，就是一盘散沙，风一吹就散了。 “纵队长所言极是！无规矩不成方圆，一支能打仗的队伍，必须要有铁的纪律和明确的赏罚！” “嗯，”林楚生见两人都表示赞同，便继续说道，“我的初步想法是，参照一些军队的做法，设立战功等级。 比如，根据战斗中的表现，设立一等功、二等功、三等功。个人立功，集体也要立功。 比如哪个班、哪个排打得好，配合得好，伤亡小，战果大，就授予集体功。” “奖励方面，”林楚生继续道，“不能光是口头表扬，得来点实际的。立功的弟兄，除了荣誉，还要有物质奖励。 比如，缴获的物资，可以优先分配；紧缺的弹药、药品，可以优先补充；表现特别突出的，可以优先提拔。甚至，咱们以后有了稳定的缴获来源，还可以考虑发一些‘奖金’，哪怕不多，也是个念想。” 第117章 带了多少人?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这些奖励都要公开透明，让所有弟兄都看着，心里服气。 立功不是凭嘴说，得有实实在在的战绩，由大家评议，主官审核。” “至于惩罚，”林楚生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战场抗命、临阵脱逃、欺压百姓、私藏缴获、拉帮结派、造谣生事……这些都必须严惩不贷！ 轻则警告、关禁闭、加倍劳役，重则……军法从事！咱们是打鬼子的队伍，不是占山为王的土匪窝，绝不能容忍害群之马！” 林楚生一口气将自己的想法大致阐述了一遍。这套体系，其实是他结合了现代军队的一些基本原则 再根据眼下黑虎纵队的实际情况进行的简化和调整。核心思想就是：激励先进，鞭策后进，赏罚分明，凝聚人心。 张浩云听得连连点头，眼中异彩连连。林楚生这套想法，虽然简单直接，但却抓住了核心。 尤其是强调物质奖励和公开透明，这对于出身底层、讲究实际的士兵们来说，无疑具有极大的吸引力。 而且，惩罚条例的严厉，也为队伍未来的正规化打下了基础。 “纵队长这套奖惩制度，我看行！”张浩云率先表态，“赏功罚过，有理有据，公开透明，弟兄们肯定拥护！ 我补充一点，对于思想进步、积极靠拢队伍、主动帮助同志的，也应该予以表彰和鼓励 这有助于提升队伍的凝聚力和思想觉悟。”他巧妙地将一些政治工作的理念融入其中。 秦峰也沉吟道：“制度是好的，关键在于执行。我建议，每次战斗结束后，由各班排长提名，战斗小组的弟兄们相互评议，最后由纵队部审核确认。 功劳大小，要有明确的衡量标准，比如歼敌数量、缴获武器等级、完成任务难度等等。 惩罚也要有明确的界定，什么行为对应什么处罚，要事先公布，让大家心里有数。”他发挥了自己知识分子的优势，开始思考具体的操作细节。 “好！你们说的都很有道理！”林楚生很高兴看到两人如此投入，“具体的细则，咱们明天再找时间，仔细推敲一下，尽快拿出个章程来，向全体弟兄公布！” 三人围着篝火，又就一些细节讨论了片刻，初步的框架算是定了下来。林楚生感觉眼皮开始打架，连打了几个哈欠。这一天一夜又是激战又是转移，铁打的人也扛不住了。 “行了行了，困死我了，剩下的明天再说。”林楚生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准备找个舒服点的地方睡觉，“你们俩也早点休息。” 他刚要走，秦峰却突然开口，脸上带着一丝期待和些许不好意思：“纵队长，那个……您刚才写的那首词……” 林楚生脚步一顿，回头看他。 秦峰搓了搓手，鼓起勇气道：“那首词写得实在太好了！能……能不能……送给我？我想好好学习揣摩一下。” 张浩云在一旁听得心里直骂娘：好小子，动作够快的！ 老子也想要啊！但他反应也不慢，立刻跟着说道：“对对对！纵队长，这词写得是真提气！ 我也想抄一份，以后有机会，念给弟兄们听听，鼓舞士气！” 林楚生看着两人那渴望的眼神，心里有点好笑。 他低头看了看那张写满字的麻纸，想了想，说道：“行吧，原稿就这一份，你们自己想办法匀着用 或者找点纸笔抄下来吧。不过别弄丢了，我这儿可没备份。”他故意做出一副“我也就是随手一写”的无所谓表情。 “太好了！多谢纵队长！”秦峰大喜过望，连忙小心翼翼地将那张麻纸捧了起来，如同捧着稀世珍宝。 张浩云也凑过去，两人借着火光，头碰头地研究起来。 林楚生不再理会这两个“文学爱好者”，打着哈欠，走到一个相对避风的角落，裹紧毛毯，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他睡得很沉，很踏实。有了黑风洞这个安稳的家，有了日渐壮大的队伍，有了初步建立的规章制度，未来的路，似乎清晰了许多。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完全亮，黑风洞里已经渐渐苏醒。洞外瀑布的轰鸣声隔着厚厚的岩层传来，显得有些沉闷，反而成了天然的催眠曲。 洞内，几堆新添了柴火的篝火重新燃旺，噼啪作响，驱散着清晨的寒意和洞穴的潮气。 炊烟混合着米粥的香气开始弥漫，一些醒得早的战士已经开始活动身体，或者擦拭自己的武器。 伤员们在大厅里安静地躺着，卫生兵正在给他们更换药品，检查伤口。一切都显得忙碌而有序。 林楚生也醒得很早。他几乎是本能地保持着警惕，睡眠很浅。简单洗漱过后，他没有急着去吃早饭，而是在洞内四处巡视。 他看到王老根正带着几个战士加固洞口的防御工事，用石块和削尖的木头构建了简单的障碍。 秦峰则拿着一张简易的地图，似乎在规划洞内不同区域的功能划分。 张浩云正和几个识字的战士围在一起，似乎在低声讨论着什么，大概是昨晚商定的奖惩条例细则。 看到这一切，林楚生满意地点点头。队伍正在朝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每个人都在各司其职，积极性很高。 他走到洞穴中央一块较为开阔的平地上，这里被临时清理出来，作为训练场。 十几个精神头还算不错的战士已经自发地在那里列队，等着进行晨练。 这些战士大多是经历过飞虎岭战斗的老兵，身上带着一股子悍勇之气。 “都有了！立正！”林楚生走到队伍前面，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威严。 战士们立刻挺直了腰杆，动作还不太标准，但眼神都聚焦在林楚生身上，充满了敬畏和信赖。 “昨天打得不错，但不能骄傲！”林楚生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打仗不是一锤子买卖，小鬼子吃了亏，肯定会想方设法找回场子。 咱们能打赢一次，就得能打赢第二次、第三次！靠什么？靠过硬的本事！靠铁一样的纪律！” 他开始带着战士们进行一些最基础的队列训练和体能锻炼。原地转法、齐步走、跑步，动作简单，但林楚生要求极其严格，一个动作不对就要反复练习。 他深知，对于这些缺乏正规训练的士兵来说，纪律性和服从性是战斗力的基础。 战士们虽然累得气喘吁吁，但没有人抱怨，都咬着牙坚持。 他们亲眼见证了纵队长是如何带领他们打败了装备精良的鬼子，对林楚生的命令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 就在训练进行到一半，大家浑身冒汗的时候，负责在洞口藤蔓后放哨的战士突然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神色有些激动，又有些紧张。 “报、报告纵队长！”哨兵跑到林楚生面前，喘着粗气说道，“洞、洞外面……石大爷来了！他还……他还带了好多人！看着得有二三十号！” “哦？”林楚生停下训练，眉毛一挑，脸上露出一丝不出所料的笑容。他拍了拍哨兵的肩膀：“知道了，辛苦了。带了多少人？” “看着黑压压一片，老老少少的，扛着锄头扁担的都有，就在瀑布那边等着呢！”哨兵补充道。 第118章 能帮上点忙 “好，我知道了。”林楚生心里有数了。看来昨天飞虎岭大捷的消息，加上石大爷回去后的宣传，效果立竿见影。 这深山老林里，被鬼子逼得活不下去的老百姓，终究是需要一个依靠，需要一个敢于反抗的旗帜。 “看来，咱们的新兵源来了！”林楚生对旁边的战士们笑了笑，语气轻松。 正在讨论条例细则的张浩云和秦峰也听到了动静，立刻走了过来。 “纵队长，石大爷带人来了？”张浩云确认道，脸上也带着喜色。队伍要发展，人是关键。 “嗯，走，一起去看看。”林楚生一挥手，带着张浩云、秦峰，还有王老根、二愣子等几个骨干，朝着洞口走去。 拨开厚重的藤蔓，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瀑布的轰鸣声瞬间放大。只见瀑布旁边的空地上，果然站着黑压压的一群人，足有三十来个。 为首的正是精神矍铄的石大爷，他手里拄着那杆老猎枪，看到林楚生出来，立刻露出了笑容。 跟在石大爷身后的，是一群形形色色的人。大多是男性青壮年，但也有几个半大的小子和少数几个面黄肌瘦却眼神坚韧的妇女。 他们穿着破旧的粗布衣服，不少人打着赤脚，脸上带着常年劳作的风霜之色，眼神里充满了忐忑、好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望。 他们手里拿着的“武器”五花八门，有几杆老旧的火铳和猎枪，更多的是锄头、砍刀、木棍、甚至还有粪叉。 看到林楚生一行人出来，尤其是看到他们身上那带着煞气的军装和手中精良的步枪，人群不由自主地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往后缩了缩，显得有些畏惧。 “林纵队长！”石大爷迎了上来，朗声笑道，“昨天回去跟我那帮穷邻居、老伙计一说 说你们黑虎纵队是真心打鬼子的好汉，还在这黑风洞里扎下了根，大伙儿都坐不住了！ 这不，都想过来投奔你们，跟着你们打鬼子，或者……就是混口饭吃，给你们帮点力气活也行！” 石大爷指着身后的人群，介绍道：“这都是附近山里头的庄户人家、猎户，还有几个从山外头逃难过来的。 都是被小鬼子和那些狗汉奸逼得没活路的老实人！知根知底，没坏心眼！” 林楚生目光扫过人群，将每个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他看到了他们眼中的惶恐和不安，但也看到了深藏在底下的仇恨和对生存的渴望。 他上前一步，对着人群朗声说道：“各位乡亲，我是黑虎纵队的林楚生！”他的声音不大，但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我欢迎真心想要打鬼子、或者愿意靠自己力气吃饭的乡亲加入我们！” “但是！”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丑话说在前面！我们黑虎纵队不是善堂，也不是土匪窝！ 加入我们，就要守我们的规矩！要服从命令！要能吃苦！要敢跟鬼子拼命！” “我们这里，管饭，但粮食也要靠大家一起想办法去弄！我们有武器，但也要靠打胜仗去缴获！ 我们打鬼子，但随时都可能受伤，甚至丢掉性命！” “想混吃等死、偷奸耍滑、不听号令的，趁早回去！想发财享福的，也别来！ 我们只要不怕死、肯出力、真心想把小鬼子赶出咱们家园的兄弟姐妹！” 林楚生一番话说得斩钉截铁，毫不客气。他必须在一开始就打消某些人可能存在的幻想。 人群安静了下来，许多人脸上露出了思索的神色。他们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纵队长”，说话如此直接，如此不留情面。 片刻的沉默后，一个身材壮硕、皮肤黝黑的汉子站了出来，他手里提着一把砍柴刀，瓮声瓮气地说道：“纵队长！ 俺我叫赵铁柱！我爹就是被小鬼子抓去修炮楼累死的！我媳妇……也被狗日的糟蹋了！我跟小鬼子有血海深仇！ 我不怕死！只要能杀鬼子报仇，吃糠咽菜我都认！我加入！” “我也加入！”另一个瘦高的年轻人也站了出来，“我家地被汉奸占了，我在山里躲了好几个月了，早就想找个队伍打鬼子了！” “还有我！” “算我一个！”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纷纷响应起来。仇恨和求生的欲望压倒了恐惧和犹豫。 当然，也有少数几个人眼神闪烁，似乎还在权衡，或者只是被裹挟而来。 林楚生看着眼前群情激昂的场面，点了点头。 他转向张浩云和秦峰：“浩云，你负责登记一下他们的名字、来历、有什么特长。 秦峰，你带几个人，先领着他们进洞，找地方暂时安顿下来，跟他们讲讲咱们洞里的规矩。” “是！”张浩云和秦峰立刻应道。 二愣子则在一旁摩拳擦掌，对着一个扛着粪叉的新兵蛋子挤眉弄眼：“嘿，兄弟，你这家伙什挺别致啊！捅鬼子屁股肯定带劲！”引得周围一阵哄笑，也稍稍缓解了紧张的气氛。 石大爷看着这情形，满意地捋了捋胡须。他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 这黑虎纵队，虽然刚起步，但有规矩，有血性，有这样一个精明的领头人，将来一定能成大事！ 他走到林楚生身边，低声说道：“林纵队长，人我给你带来了。老汉我年纪大了，冲锋陷阵是干不动了。 不过这山里的路我熟，哪里有草药，哪里有野物，我清楚。以后你们有啥需要，尽管开口。 我给你们当个向导，采采药，打打猎，还是能帮上点忙的。” 林楚生拉着石大爷的手，笑容格外真诚：“老乡，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您这哪里是帮上一点忙？ 简直是雪中送炭，给我们解决了大问题！不瞒您说，我们正缺像您这样熟悉地形、经验丰富的老前辈指点呢！” 他扭头看向张浩云，使了个眼色：“老张，你过来，跟石大爷好好讲讲，咱们这个‘赤卫队’是怎么回事。” “赤卫队？”石大爷愣了一下，显然对这个名词感到陌生。 他指了指周围刚加入的乡亲们，又指了指黑风洞的方向：“您看，咱们黑虎纵队是主力，是专门跟小鬼子硬碰硬、打大仗的。但咱们人手有限，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每个村子，保护每一户乡亲。” “小鬼子和汉奸呢，坏得很！他们打不过咱们主力，就喜欢偷偷摸摸进村骚扰，抢粮食，抓壮丁，祸害老百姓。咱们走了，他们就来了，防不胜防。” 张浩云的声音带着愤慨，很容易就引起了在场乡亲们的共鸣，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仇恨和担忧的神色。 第119章 理论听明白了 他定了定神，走到石大爷面前，脸上带着诚恳的笑容，开始用最朴实、最容易理解的语言解释起来：“石大爷，这‘赤卫队’啊，其实说白了，就是咱们老百姓自己组织的护家队伍。” “所以，纵队长就想啊，得让咱们乡亲们自己组织起来！”张浩云继续说道，“成立这个‘赤卫队’，平时呢 大家还是种种地，打打猎，跟以前一样过日子。但是，要互相帮助，互相照应着。比如，哪家有困难了 大家搭把手；哪个村子发现鬼子汉奸的踪迹了，赶紧互相通个气，或者派人来给我们黑虎纵队报信！” 他看着石大爷，语气更加郑重：“关键时候，如果鬼子小股部队或者汉奸下来骚扰，咱们赤卫队就能立刻集合起来 拿着锄头、扁担、猎枪，保卫自己的家园！人多力量大，他们就不敢轻易动手！就算打不过，也能拖延一阵子，给我们主力争取时间赶回来支援！” “说白了，”张浩云做了个总结，“这赤卫队，就是咱们黑虎纵队扎在老百姓里的‘眼睛’和‘耳朵’ 也是保护咱们自己家园的‘拳头’！咱们主力在前面打鬼子，赤卫队就在后面支援我们，保护好后方，让咱们没有后顾之忧！” 石大爷听得连连点头，脸上的疑惑渐渐变成了然。他虽然没听过“赤卫队”这个词，但张浩云说的道理他懂。 这不就是以前村里组织的联防队、看家护院队嘛！只不过，现在有了黑虎纵队这支强悍的正规军当靠山，这腰杆子可就硬多了！ “我明白了！”石大爷一拍大腿，“就是说，咱们自己组织起来，平时放哨、送信，有事了就一起上，跟小鬼子干，保护村子，也帮你们黑虎纵队看着后路，对吧？” “对！石大爷您总结得太对了！”张浩云笑着竖起大拇指。 林楚生这时走上前，拍了拍石大爷的肩膀，语气诚恳：“石大爷，您在这一带人头熟，威望高，大家都信服您。 所以，我想请您来挑这个头，当咱们附近村落的赤卫队的队长！您看怎么样？” 石大爷闻言，顿时愣住了，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有些犹豫：“我？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行吗？” “怎么不行？”林楚生笑道，“当队长，不是让您去冲锋陷阵，是要您凭着经验和威望，把大家伙儿组织起来 拧成一股绳！谁家有几条枪，谁家小子腿脚快适合送信，谁家猎户箭法准能当哨兵，这些您老心里肯定有数！您来领这个头，最合适不过了！” “是啊，石大爷！您就答应吧！” “跟着您干，我们放心！” 旁边刚加入的乡亲们也纷纷开口劝说。他们确实信服石大爷。 石大爷看着林楚生真诚的目光，又看了看周围乡亲们期盼的眼神，想到自己惨死的儿子 想到这些年被鬼子祸害得不成样子的家乡，一股热血涌上心头。他挺直了腰杆，用力点了点头：“好！承蒙林纵队长看得起！这赤卫队队长，老汉我……干了！只要能打鬼子，保护乡亲们，我这把老骨头豁出去了！” “好！”林楚生大喜，结合上河村和下河村赤卫队，队伍的根基算是在黑虎山彻底扎根。 张浩云拉着石大爷详谈赤卫队建立的细则，而林楚生则开始整编队伍。 抛去重伤起不来的5人，还有退回去的几名女村民（回村参加赤卫队），现在的黑虎纵队足有77人，规模扩大了不少。 他扫了一眼站在前排的几位班长，随后叫到：“秦峰” “到！”秦峰出列站得笔直。 现在我认命你为黑虎纵队一排排长，下列三个战斗班一个迫击炮班。 “刘山！” “到” “任命你为黑红纵队炮排排长，直属纵队指挥部指挥，你的人和炮我会优先供应给你” “是！” “王老根！” “到！” “任命你为黑虎纵队二排长，老根叔二排现在只有12个人一个班的兵力，暂时委屈你了” “我服从首长安排” 王老根并没有不服，一排长人家是大学生脑子比自己好事，炮排的刘山人家会用炮人数比自己多自己也是服气的。 黑风洞外的瀑布轰鸣依旧，水汽氤氲，阳光穿过水雾，在湿漉漉的岩石和青苔上折射出淡淡的彩虹。 洞口那片天然形成的盆地，此刻成了黑虎纵队最热闹的训练场。 除了刘山带着他那宝贝疙瘩似的炮兵排留在洞内研究那两门九二炮，以及少数负责警戒和后勤的战士 其余能动弹的，包括刚刚加入的那三十来号新兵，都被林楚生拉到了这片开阔地上。 七十多号人，老兵油子夹杂着新兵蛋子，站在一起，队列歪歪扭扭，精气神也参差不齐。 老兵们虽然经历过战斗，但多是散兵游勇的打法，没什么章法；新兵们更是连枪都没摸过几回，拿着锄头扁担的手，握着步枪时显得格外僵硬。 “从今天起，咱们练点真本事！”林楚生走到队伍中央，拿起一支三八大盖，“都看好了！我今天要教你们的，叫‘三三制’战术！” “三三制？” “啥玩意儿？” 队伍里响起一阵窃窃私语。秦峰和王老根也是一脸茫然。他们虽然也算带过兵，但这个名词，闻所未闻。 “简单说，”林楚生也不废话，直接开始讲解，“就是把咱们一个班，分成三个战斗小组！每个小组三到四个人，互相配合，互相掩护！” 他用步枪在地上划拉着，画出简单的示意图：“进攻的时候，一个小组在前面冲 另外两个小组在后面或者侧面提供火力掩护，压制敌人！冲上去的小组占领阵地后，立刻架好枪提供掩护 让后面的小组跟上！三个小组交替掩护，轮番冲击，像波浪一样往前滚！” “防守的时候也一样！三个小组分散开，形成一个倒三角形或者品字形的阵地，互相之间能支援 又能避免被敌人一锅端！敌人打这边，那边就能开火支援；敌人火力猛，咱们可以交替后撤，保存有生力量！” 林楚生尽量用最简单直白的语言解释着。这套后世部队还在用的经典战术，此刻在这个时空，却如同石破天惊。 秦峰听得眼睛发亮，他毕竟是大学生，理解能力强，立刻就抓住了其中的精髓分散队形，减少伤亡； 交替掩护，持续火力；灵活机动，攻守兼备！这比他们之前那种一窝蜂冲或者死守阵地的打法，高明了不知道多少倍！ 王老根也听得连连点头，他虽然说不出那么多道道，但凭着多年的战斗经验，也能感觉到这法子靠谱！ 以前打仗，弟兄们挤在一起，敌人一挺机枪扫过来，或者一颗炮弹落下来，哗啦一下就倒一片，太亏了！这分开打，互相照应着，确实能少死不少人！ 理论听明白了，但实践起来，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第120章 大练兵 “一排一班！出列！”林楚生点了秦峰带的那个班。 秦峰立刻带着手下十来个战士跑了出来。 “秦峰，你是一组组长！赵铁柱，你二组组长！那个谁，对，就你，拿粪叉那个兄弟，你叫啥？”林楚生指着一个新兵。 “报告纵队长！俺叫王…王富贵！”那新兵紧张得脸都红了，手里的粪叉差点掉地上。 “行，王富贵，你三组组长！”林楚生忍着笑，“现在，听我口令！一班，目标前方那块大石头，以三三制队形，交替掩护前进！” “是！”秦峰应了一声，深吸一口气，开始指挥。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一组！跟我冲！”秦峰一挥手，带着两个人就往前跑。 “二组！火力掩护！”赵铁柱倒是嗓门大，吼了一嗓子，带着他那组人趴在地上，对着空地就开始假装放枪…。 “三组！跟上！跟上啊！”王富贵急得满头大汗，他手下两个新兵更是手足无措，不知道是该冲还是该掩护，原地打转。 “停！停停停！”林楚生看得脑门青筋直跳，赶紧叫停，“秦峰！你冲那么快干什么？后面火力没跟上，你上去送死吗？！” “赵铁柱！谁让你瞎开枪了？要找到好的地形，看清楚目标再打！不是趴在地上就打” “王富贵！你是木头桩子啊？前面冲上去了，你们得赶紧找好位置跟进，随时准备接替掩护！” 林楚生劈头盖脸一顿骂，三个组长都臊得满脸通红。 “再来！” 第二次，情况稍微好点，但还是手忙脚乱。一组冲上去趴下了，二组忘了提供火力，三组跑错了方向，差点跟一组撞在一起。 “笨蛋！一群笨蛋！”二愣子在旁边看得直着急，忍不住嚷嚷，“这有啥难的？不就是你打我藏，我打你藏嘛！看我的！” 说着，他自告奋勇地上去演示。结果这货跑得太猛，脚下一滑，一个饿狗扑食摔了个结结实实，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林楚生哭笑不得，但也知道这事急不得。他耐着性子，一个班一个班地带，一个小组一个小组地抠动作。 “一组注意！找到掩体再开火！打短点射！节省子弹！” “二组！观察！观察敌情！一组冲上去了，你们要立刻跟进到侧翼有利位置！” “三组！注意间距！不要扎堆！互相之间要能看到！手势！用手势联络！” 他亲自示范，卧倒、匍匐、跃进、射击、手语……标准的战术动作，看得那些老兵都暗暗心惊。 这位小纵队长，不光嘴上厉害，这身手也绝对是练家子！ 秦峰不愧是高材生，很快就掌握了要领，指挥起来也越来越流畅。 他开始有意识地利用地形，指挥小组之间互相配合，打得有模有样。 王老根虽然理论不行，但实战经验丰富，他指挥的二排虽然人少，但都是老兵，执行起战术动作反而比新兵更快上手。 他很快就明白了这套战术的好处，尤其是在山地作战，小组分散，更容易隐蔽和机动。 赵铁柱、王富贵这些新兵，虽然开始时手忙脚乱，但在林楚生的反复敲打和老兵的带动下，也渐渐找到了感觉。 他们虽然还不熟练，但至少明白了自己该干什么，不再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 一上午的时间，就在这磕磕绊绊、骂骂咧咧、偶尔夹杂着哄笑声的训练中度过。 虽然汗流浃背，累得够呛，但每个战士的脸上，都少了几分茫然，多了几分自信。 他们能感觉到，自己正在学习一种真正能打仗、能保命的本事！ 看着渐渐像点样子的队伍，林楚生抹了把汗，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这支队伍的底子太薄，要走的路还很长，但这第一步，总算是迈出去了。 “行了！今天上午就练到这！”林楚生宣布道，“都回去吃饭！下午，士兵练据枪、和队列，所有排长和班长来洞里我教你们别的东西。 吃过简单的午饭，战士们大多抓紧时间休息或整理装备，而所有的班排长都聚集到了林楚生指定的那片相对光滑的石壁下。 就连刚刚还在忙着登记新兵信息、初步规划赤卫队事宜的张浩云，也悄悄地站在了人群后面，眼神专注。 林楚生手里拿着一截烧黑的木炭，权当粉笔。他没有长篇大论的开场白，直接在粗糙的岩壁上画了起来。 几个简单的箭头、圆圈、三角，勾勒出战场上最基本的态势。 “上午练的三三制，是战斗小组的配合，是拳头怎么攥紧。 现在，咱们讲讲，这拳头该往哪打，怎么打才最疼！”林楚生指着岩壁上的图，“这叫‘战术穿插’，还有‘迂回包抄’。” 这两个词，对在场的大多数人来说，都跟天书差不多。 秦峰眼神一亮，他隐约在某些西方的军事理论书籍中看到过类似的概念，但远没有林楚生讲得这么直白、这么具有实战性。 王老根则是眉头微皱，他听不懂那些名词，但凭着直觉，感觉这跟他们以前打猎围堵野猪有点像，得有人从正面吸引注意力，有人从侧面或者后面悄悄摸过去，断了猎物的后路。 “穿插，就像一把尖刀，”林楚生用木炭在代表敌军阵线的圆圈中间，狠狠划过一道 “找准敌人的薄弱点，或者结合部，集中精锐力量，像楔子一样猛地插进去！撕开他的口子，打乱他的部署！让他首尾不能相顾！” “迂回包抄呢？”秦峰忍不住问道，他被这种全新的战术思想深深吸引。 “迂回，就是绕路！”林楚生又画了一个大大的弧线，绕过代表敌军主力的圆圈，指向其侧后方 “敌人以为咱们要跟他硬碰硬，咱们偏不！咱们悄悄地绕到他屁股后面去，或者腰眼上，捅他一下子！ 包抄，就是两路甚至多路人马，从不同方向合围，把他像包饺子一样包起来，关门打狗！” 他讲得兴起，唾沫横飞，结合着上午三三制的具体应用，把如何在运动中保持队形、如何利用地形隐蔽、如何在火力掩护下快速穿插、如何判断迂回时机和路线，都掰开了揉碎了讲。 “这……这不是把命往敌人堆里送吗？”二愣子听得心惊肉跳，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他想象着一支小部队脱离主力，孤零零地插进敌人阵地深处，那不是找死吗？ “问得好！”林楚生看向二愣子，并不生气，“所以，穿插的部队必须是精锐！行动要快、要猛、要坚决！ 而且，穿插不是让你去送死，是让你去瘫痪敌人的指挥、打掉他的炮兵、切断他的补给！ 一旦成功，敌人正面再强，也成了瞎子、聋子，离垮掉就不远了！” 第121章 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至于迂回，”林楚生补充道，“更得隐蔽！悄无声息地摸到位置，发起攻击要突然！打他个措手不及！” 张浩云在后面听得是心潮澎湃。他在讲武堂学的，大多是阵地战、消耗战的理论，依托工事，层层防御 或者集中优势兵力和敌人决战。像林楚生这样强调机动、穿插、迂回，把小部队的作用发挥到极致 以巧破千斤的战术思想，简直闻所未闻！他越发觉得，这位年轻的纵队长，绝非池中之物，他脑子里装的东西，恐怕比这黑风洞还要深邃。 就在林楚生在黑风洞内紧锣密鼓地训练队伍，为未来的战斗积蓄力量的时候，黑虎山北面 通往礼县方向的一条尘土飞扬的官道上，一队人马正不紧不慢地行进着。 这队人马约莫五百余人，穿着五花八门的灰色军服，有些是明显老旧的东北军制服，打了补丁，洗得发白； 有些则是新发的、样式模仿脚盆军但做工粗糙的“协和”军装，胸前和臂膀上还缀着歪歪扭扭的“齐”字标志或者五色旗。 士兵们大多面有菜色，精神萎靡，步枪也是各式各样，汉阳造、老套筒、甚至还有几支日式三八大盖 但保养得普遍不好，枪身蒙尘，不少人连刺刀都没配齐。队伍行进间稀稀拉拉，缺乏军纪，更像是一群被强行凑起来的乌合之众。 队伍最前方，骑着两匹还算高大神骏的东洋马。为首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军官 穿着一身崭新的齐州国军官服，马靴擦得锃亮，腰间挎着一把日式军刀，脸上带着一股志得意满的傲气。 他正是这支齐州国“靖安军”第七混成营的营长，韩靖。 此刻，韩靖正侧过头，带着几分戏谑的笑容，看着旁边另一匹马上，脸色有些苍白、神情明显不安的副手。 “师兄啊，”韩靖拉长了语调，声音不大，但周围的几个亲兵都能听见，“我说你这从黑虎山里逃出来 是不是被那些土匪吓破了胆？这后遗症，我看是挺重啊。瞧你这脸色，白的跟刚刷的墙似的。” 他旁边的副手，正是2天前狼狈不堪、侥幸逃脱的方振国。此刻他换上了一身还算干净的齐州国副营长军服 但眉宇间的惊魂未定和深深的忧虑，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听到韩靖的调侃，他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 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师、师弟说笑了……只是……只是赶路有些乏了。” 方振国心里苦水直冒，简直想把韩靖从马上拽下来狠狠揍一顿。他逃出黑虎山的过程简直是九死一生。 山田大队溃败后，脚盆军撤退得仓促，根本没人注意到他这个无关紧要的“向导”。他趁乱躲在山沟里 等脚盆军走远了才敢出来，一路担惊受怕，饿了好一天肚子，好不容易摸到官道上，想找个村子讨口吃的 结果因为身上那身破烂的国军军服，被一小股路过的齐州国巡逻队当成奸细给抓了。 本以为小命休矣，谁知道被押到驻扎在附近礼县城的靖安军营部，负责审问他的最高长官，竟然是他当年在东北讲武堂低两届的师弟，韩靖！ 这韩靖原本是东北军的一个副营长，部队被脚盆军军缴械，不知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齐州国“靖安军”的营长 手底下管着五百多号人，负责维持礼县一带的“治安”，说白了就是给脚盆人人当狗，欺压百姓，搜刮民脂民膏。 老同学见面，韩靖倒是没怎么为难他。一来念着点旧情，二来他手底下也确实缺能带兵打仗的“自己人”。 那些收编的土匪、兵痞、地痞流氓，看着人多，真要拉出去干仗，心里也没底。方振国好歹是正经军校毕业 又有带兵经验，虽然落魄了点，但至少是个可用之才。于是，韩靖便“盛情”邀请方振国留下，给他安了个副营长的职务。 方振国心里是一百个不情愿给伪政权卖命，但眼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小命攥在人家手里，不答应又能如何？ 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能暂时虚与委蛇，先保住性命再说。 谁承想，屁股还没坐热，就接到了上峰的命令，让韩靖的第七混成营即刻开拔，前往黑虎山区域，协助“友军”清剿盘踞在那里的“顽匪”。 一听到“黑虎山”三个字，方振国差点当场尿了裤子！他立刻将自己在黑虎山的恐怖经历，添油加醋…不 是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韩靖，着重强调了那支“黑虎纵队”的厉害，什么神秘的武器，精准的枪法 神出鬼没的战术，甚至把山田大队的惨状都描述了一遍，试图劝阻韩靖不要去趟这浑水。 然而，韩靖听完，只是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一脸“我懂”的表情。 “师兄啊师兄，”韩靖当时是这么说的，“我知道你受了惊吓，这人一害怕啊，就容易胡思乱想，把耗子看成老虎。 皇军一个大队被打败？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皇军一个大队，那是吃素的？就算真吃了点亏，那也是轻敌冒进，哪能像你说得那么邪乎，被打残了？” 韩靖根本不相信方振国的话。在他看来，如今的龙国军队，除了中央军那几个德械师还能看看，其他的 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不堪一击的废物。东北军当年不就是一枪不放就丢了东三省吗？至于那些占山为王的土匪 更是上不得台面的乌合之众，皇军随便派点人就能剿灭。山田大队那可是装备精良的正规军 怎么可能被一群土匪打残？肯定是这位师兄被吓破了胆，产生了幻觉，或者干脆就是为了掩饰自己临阵脱逃的懦弱，故意夸大其词！ 再说了，上峰的命令是协助“友军”，又不是让他们去打主攻。到时候跟着皇军后面摇旗呐喊，捡点便宜，捞点功劳，岂不美哉？至于危险？能有什么危险？一群土匪而已，还能翻了天不成？ 所以，无论方振国怎么解释，怎么哀求，韩靖都只当他是“应激反应”，不仅不听，反而更加坚定了要尽快赶到黑虎山“立功”的想法。 此刻，看着韩靖那副得意洋洋、浑然不把黑虎纵队放在眼里的样子，方振国心里是又急又怕，却又无可奈何。 他张了张嘴，还想再说点什么，但看到韩靖那不耐烦的眼神，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第122章 实践 算了，该说的都说了，他不信，自己还能怎么办？难道还能撂挑子不干？ 到时候别说土匪没打着，自己先被韩靖以“动摇军心”的罪名给毙了。 “师弟说的是，是师兄我……想多了。”方振国低下头，声音干涩。 “这就对了嘛！”韩靖满意地点点头，用马鞭指了指前方连绵起伏、云雾缭起伏、云雾缭绕的黑虎山脉：“瞧瞧，这黑虎山，多好的风水宝地。 等咱们把这股子土匪剿了，皇军肯定重重有赏！到时候，师弟我发达了，肯定不会忘了师兄你！” 方振国只能干笑两声，心里却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他知道，韩靖的这种盲目乐观和傲慢，迟早会让他们吃大亏。黑虎纵队，那可不是一般的土匪！ 行进了大半天，队伍终于抵达了黑虎山外围。 山脚下，是一片相对开阔的丘陵地带，再往前，就是连绵不绝的密林和陡峭的山峰了。 韩靖勒住马，望着眼前巍峨的山势，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传令下去！就地扎营！”韩靖意气风发地命令道，“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咱们就进山！” 士兵们听到可以休息，立刻欢呼起来，三三两两地开始卸下行装，寻找宿营的地方。 整个营地显得杂乱无章，缺乏基本的戒备。 方振国看着这副情景，眉头紧锁。他知道，这黑虎山里危机四伏，尤其是在外围区域，很可能是黑虎纵队布设侦查和警戒的地方。 这样毫无章法地扎营，简直是把自己的脖子伸到敌人的刀下。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对韩靖说道：“师弟，这山里情况复杂，咱们初来乍到，对地形敌情都不熟悉。 我看，还是先派出一支精干的侦察小队，进山摸摸情况，探探路比较稳妥。 而且，营地周围也应该多设一些明暗哨，加强戒备，以防万一。” 韩靖闻言，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师兄，你还是太谨慎了！咱们这可是五百多号人，武装到牙齿！ 一群土匪，能有多大能耐？再说了，皇军的大部队还在后面呢，咱们只是先头部队，探路这种事，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 他指了指一个正在不远处大声吆喝着让手下搭帐篷的连长，那连长是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家伙，看着就不是什么善类。 “王彪！过来！”韩靖喊道。 那叫王彪的连长颠颠地跑了过来，一脸谄媚：“营长，您有啥吩咐？” “你带一个排，进山去转转，看看有没有土匪的踪迹，顺便探探路。”韩靖吩咐道，“别走太远，就在这附近转转就行。” “得嘞！您就瞧好吧！”王彪拍着胸脯，转身回去点兵。 他手下的兵，也大多是和他一样，不是地痞流氓就是被收编的土匪，一个个歪七扭八的，精神头倒是有，但那股子凶悍气，怎么看都更像是对着老百姓使的。 方振国看着王彪带着一个排的兵，大摇大摆地朝着山里走去，连最基本的队形和隐蔽动作都没有，心里一阵绞痛。这根本不是去侦察，这是去送死啊！ 他张了张嘴，想再劝阻，但韩靖已经转过头去，和身边的亲兵说笑起来，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方振国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叹了口气，看着那队人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密林边缘。 他只希望，黑虎纵队的人此刻没有在外围设伏，或者这支侦察队能运气好点，不至于一头撞进敌人的口袋。 夜幕如同巨大的墨砚，缓缓倾倒，将黑虎山的轮廓彻底晕染开。 黑风洞内，跳跃的篝火成了唯一的光源，映照着洞壁上嶙峋的怪石，投下摇曳晃动的影子。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草药味以及烤红薯的焦香，混合成一种奇特而令人安心的气息。 白天的强化训练让战士们疲惫不堪，大部分人裹着缴获的毛毯，寻了干燥避风的角落，沉沉睡去，鼾声此起彼伏，间或夹杂着几声梦呓。 只有负责警戒的哨兵，依旧警惕地守在洞口和几个关键的岔路口，竖着耳朵，倾听着洞外的风声和瀑布的轰鸣。 白天训练的成果还算不错，“三三制”的理念虽然对这些老兵油子和新兵蛋子来说过于超前，但在秦峰和王老根的协助下，总算是初具雏形。 战术穿插和迂回包抄的理论，更是让秦峰和张浩云这两个“文化人”如获至宝，围着那张简陋的战术图讨论了大半天。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有了黑风洞这个易守难攻的根据地，有了逐渐扩大的队伍 有了初步建立的规章制度和正在成型的战术体系，黑虎纵队仿佛一颗在黑暗中悄然萌发的种子，开始积蓄破土而出的力量。 “纵队长！纵队长！” 就在林楚生思绪万千之际，洞口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呼喊。 负责在洞口外围警戒的哨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带着惊慌和焦急。 “慌什么！”林楚生眉头一皱，站起身，沉声喝道，“天塌下来了？” 那哨兵跑到林楚生面前，扶着膝盖，大口喘着气：“不、不是……是……是怀富村的李……李二狗来了！他、他说山外来、来了大队的兵！” “兵？”林楚生心中一凛，旁边的秦峰、张浩云、王老根等人也被惊醒，纷纷围了过来。 “是小鬼子吗？看清楚有多少人？装备怎么样？”林楚生语速极快地问道。 “看、看不太清……”哨兵努力平复着呼吸，“天快黑透了，离得又远。 李二狗说，不是、不是黄皮子军装，是灰不拉几的，看着有好几百号人，扛着长枪，还有、还有马！就在山脚下那片开阔地扎营了，点了不少篝火！” “灰军装？好几百号人？还有马？”林楚生摸着下巴，快速分析着。 不是日军的土黄色军装，而是灰色……这多半是…… “是伪军！”张浩云几乎同时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看样子，是齐州国那帮狗腿子来了！他们鼻子倒是灵，这么快就摸过来了！” “齐州国靖安军？”秦峰也皱起了眉头，“他们来干什么？难道是给小鬼子打前站的？” 他正愁白天练的“三三制”和“穿插迂回”没地方实践呢！ 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这帮伪军，简直是送上门来的活靶子！ 正好拿他们来检验一下新战术的成色，也让新兵们见见血，练练胆！ “哼，管他来干什么，既然送上门来了，咱们就得好好招待招待！” 林楚生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那是一种猎人看到猎物时的兴奋。 他环视了一圈已经聚拢过来的骨干们，朗声下令：“一排长秦峰！” “到！”秦峰立刻挺直了身体，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战意。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把白天学到的东西用到实战中了。 “二排长王老根！” “到！”王老根沉稳地应道，握紧了手中的步枪。 “支援排长刘山！” “到！”刘山抚摸着脸上的刀疤，声音洪亮。 “全体集合！紧急任务！”林楚生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洞穴中却显得格外清晰有力 “怀富村的乡亲来报，山外来了一股伪军，大约五百人左右，装备不详，已经在山脚下扎营。看样子是冲着咱们来的！” 第123章 安抚他们的情绪 听到这个消息，战士们顿时精神一振，睡意全无。 刚刚加入的新兵们脸上还有些紧张，但老兵们的眼中却已经燃起了战火。 打伪军？那帮二鬼子，比小鬼子还招人恨！而且，伪军的战斗力……在他们看来，那就是移动的装备库啊！ “我的命令是！”林楚生目光扫过众人，“咱们给这帮远道而来的‘客人’，准备一份大礼！今晚，咱们就去拜访拜访他们！” “好嘞！”二愣子第一个兴奋地叫了起来，摩拳擦掌，“纵队长，您就说怎么打吧！保证把这帮二鬼子打得屁滚尿流，让他们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林楚生没理会二愣子的咋咋呼呼，继续下达命令：“秦峰，你的一排，加上我，作为第一梯队，轻装简从，立刻出发！目标，敌军营地外围，侦察敌情，寻找突袭阵地！” “是！”秦峰领命，立刻转身去集合他的一排。 “王老根！”林楚生转向王老根，“你的二排，任务艰巨！ 协助刘山的支援排，把那三门九二炮，还有炮弹，以最快速度，悄无声息地运到指定位置！ 记住，动静要小，速度要快！这是咱们给敌人准备的‘开胃大菜’！” “保证完成任务！”王老根用力点头，他知道这任务的重要性。 那三门炮虽然沉重，但在山地夜间搬运更是困难重重，但只要能砸到伪军头上，再辛苦也值！ “刘山！”林楚生看向刘山，“选好炮兵阵地，要隐蔽，视野要好！到了位置，立刻构筑工事，测算射击诸元！听我信号，给老子狠狠地轰！” “放心吧纵队长！”刘山拍着胸脯，“保证让那帮狗日的尝尝炮弹的滋味！” “张浩云！” “到！” “你负责留守黑风洞，组织警戒，照顾好伤员，看管好俘虏和物资！如果战斗顺利，我会派人回来通知你组织人手打扫战场，搬运战利品！” “是！请纵队长放心！”张浩云也知道后方稳定的重要性。 命令下达完毕，整个黑风洞立刻行动起来。 秦峰的一排战士迅速整理好装备，检查武器弹药，脸上带着兴奋和紧张。 王老根则带着二排的战士，开始和刘山的炮兵排一起，小心翼翼地将沉重的九二步兵炮部件和炮弹搬运出洞。 二愣子自告奋勇地跑前跑后，一会儿帮着扛炮管，一会儿又去催促落后的战士，忙得不亦乐乎。 林楚生找到那个报信的村民李二狗，仔细询问了伪军营地的具体位置、大致范围和篝火分布情况。 李二狗虽然害怕，但还是把自己看到的都说了出来。 “好，辛苦你了，二狗兄弟。”林楚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在洞里休息，等打跑了伪军，我派人送你回去。” 一切准备就绪，林楚生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装备，将那支南部十四式手枪插回枪套，又拿起一支三八大盖。 “出发！”他低喝一声，率先钻出了藤蔓遮蔽的洞口，融入了深沉的夜色之中。 秦峰带着一排的四十多个战士紧随其后。夜色是最好的掩护，战士们尽量放轻脚步，如同幽灵般穿行在熟悉的山林间。 月光被厚厚的云层遮挡，只有微弱的星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勉强能看清脚下的路。 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他们已经接近了山脚下的丘陵地带。 空气中隐隐传来人语声和马匹的嘶鸣，前方不远处的山坳里，可以看到星星点点的火光。 “停！”林楚生抬手示意，整个队伍立刻悄无声息地停了下来，战士们迅速散开，利用树木和岩石隐蔽身形。 林楚生趴在一处较高的土坡后面，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山脚下那片临时营地。 正如李二狗所说，营地扎得相当随意，篝火倒是点了不老少，映照出影影绰绰的人影和几顶歪歪斜斜的帐篷。 看得出来，这帮人根本没把黑虎山里的“土匪”放在眼里，连基本的环形防御和警戒哨都布置得敷衍了事。 甚至能隐约听到营地里传来喧哗和调笑声，似乎还有人在赌博喝酒，完全不像一支处于敌占区边缘、即将执行清剿任务的部队。 “他娘的，这帮二鬼子，心可真够大的。”林楚生放下望远镜，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这种松懈和傲慢，简直就是把脖子洗干净了送到他们刀口下。 “纵队长，都布置好了。”秦峰悄无声息地摸了过来，压低声音汇报 “一排已经全部进入预定阵地，重机枪、迫击炮、掷弹筒都找好了射击位置，弟兄们都憋着一股劲呢！” 林楚生点点头，目光转向另一侧。 黑暗中，隐约能看到王老根带着二排的战士，如同狸猫般，沿着山体的阴影，悄悄地向着预定的迂回路线摸去。 他们的任务更重，不仅要绕一个大圈子，还要掩护刘山的炮兵排把那几门沉重的九二步兵炮和炮弹运到指定位置。 炮兵阵地选在了一处距离敌人营地约两公里、地势稍高且有天然岩石遮蔽的小山坳里。 此刻，刘山正带着他的炮兵排，加上二排临时抽调帮忙的战士，紧张而有序地忙碌着。 “轻点！都他娘的给老子轻点！”刘山压着嗓子，眼睛瞪得像铜铃，紧盯着几个战士小心翼翼地将炮管从临时的拖拽架上抬下来，“这可是咱们的宝贝疙瘩，磕着碰着一点，老子扒了你们的皮！” 夜间在崎岖山路上搬运沉重的火炮部件，绝对是个苦差事。 战士们累得满头大汗，呼吸沉重，但每个人都咬着牙，动作尽可能地放轻。 脚下的碎石偶尔发出轻微的滚动声，都会让所有人的心提到嗓子眼。 二愣子也在帮忙扛着一箱炮弹，他力气大，但毛手毛脚的，走起路来动静也大。 “哎我说，刘排长，这玩意儿死沉死沉的，啥时候能让俺也放一炮试试？保证比你们打得准！”他一边走一边咧着嘴，试图活跃一下气氛。 “滚犊子！”刘山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小子懂个屁！炮是你能随便放的？ 赶紧给老子把炮弹搬到位，少废话！再他娘的咋咋呼呼，老子把你绑炮口上一起射出去！” 二愣子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嘴，只是嘴里嘟囔着：“凶什么凶，不放就不放……” 王老根则在一旁，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地形，安排着警戒哨，确保炮兵阵地的安全。 他经验老道，知道越是关键时刻，越不能出纰漏。几个年轻的新兵有些紧张，动作难免僵硬，王老根便低声提点几句，安抚他们的情绪。 第124章 开火!!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只有夜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以及远处伪军营地隐约传来的喧闹，衬托着这片山林的寂静。 埋伏在预定位置的一排战士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紧握着手中的武器，感受着冰冷的钢铁带来的些许安心，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那片火光摇曳的营地，手指早已搭在了扳机上。 秦峰趴在最前面，身边是两挺架设好的歪把子机枪，枪口直指营地中央最亮的那顶帐篷，那很可能是伪军指挥官的住所。 他身后的战士们，按照白天演练的“三三制”原则，分成了若干个战斗小组，互相间隔着距离，形成了数个小型的火力支撑点。迫击炮手和掷弹筒手也已经调整好了角度，只等命令下达。 秦峰心里也在默默计算着。这是他第一次在实战中指挥运用纵队长教的新战术，心里既有期待，也有些许紧张。 他反复回忆着“三三制”、“火力压制”、“交替掩护”的要点，思考着一旦打响后，如何指挥各小组配合，如何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 他看了一眼身边那些年轻或沧桑的脸庞，感受到了他们眼中同样的期待和信任，心中的责任感愈发沉重。 林楚生则移动到了一个视野更开阔的位置，这里既能观察到伪军营地的大部分区域，也能看到炮兵阵地方向的动静。他再次举起望远镜，将敌营的情况尽收眼底。 伪军的营地布局可以用混乱来形容。帐篷搭建得毫无章法，物资随意堆放，马匹也只是简单地拴在几棵大树上，连像样的马厩都没有。 外围的哨兵稀稀拉拉，有的甚至靠着树干打起了瞌睡，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逼近。 营地中央几堆篝火烧得正旺，一群伪军围着火堆，吵吵嚷嚷，像是在赌钱，不时爆发出哄笑和咒骂声。 “一群乌合之众。”林楚生放下望远镜，心中已经有了底。这样的部队，别说五百人，就是一千人，只要战术得当，打起来也费不了多大力气。 他唯一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战果，尽可能多地缴获武器弹药和物资。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炮兵阵地方向传来。是刘山派来的传令兵。 “报告纵队长！炮兵阵地已准备就绪！三门九二炮均已完成射击诸元测算，随时可以开火！” 几乎同时，王老根也派人过来报告：“报告纵队长！二排已迂回到位，潜伏在敌营西侧后方，等待命令！” 林楚生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好！”他看了一眼手表，时针指向了午夜过后。夜色正浓，也正是人最困乏的时候。 他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心中的激动，对着传令兵下达了简洁而清晰的命令：“通知刘山，目标，敌营中部最大帐篷及周围篝火密集区域，进行三轮急速射！打完立刻准备延伸射击！” “是！”传令兵转身飞奔而去。 林楚生又对身边的秦峰说道：“秦峰，命令你的一排，炮声一响，所有轻重机枪、迫击炮、掷弹筒，给我朝着敌人营地猛烈开火！ 先打他个五分钟！彻底把他们打懵！然后以战斗小组为单位，交替掩护，逐步向前压缩！记住，不要急于冲锋，先用火力把他们的抵抗意志彻底摧垮！” “明白！”秦峰眼中精光一闪，压抑着兴奋，立刻将命令传达下去。 命令通过低语和手势，迅速传递到每一个战斗小组。 黑暗中，拉动枪栓、打开弹药箱的声音细微地响起。 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致，等待着那石破天惊的第一声炮响。 山风似乎也停滞了，只有远处伪军营地里的喧闹还在继续，丝毫没有察觉到，一场毁灭性的打击，即将在几分钟后，如同惊雷般降临在他们头顶。 林楚生握紧了手中的八大粒，目光锐利如鹰，紧紧锁定着那片象征着死亡和混乱的火光。 “放！” 随着刘山一声低沉而有力的怒吼，寂静的山谷骤然被撕裂！ “嗵！嗵！嗵！” 三门九二式步兵炮发出沉闷而极具穿透力的轰鸣，炮口喷吐出橘红色的火焰，将炮兵阵地瞬间照亮。 三发70毫米高爆榴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划破夜空，如同三颗复仇的流星，精准地砸向山脚下那片灯火通明、喧嚣依旧的伪军营地！ “轰隆！！”“轰隆！！”“轰——隆！！”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几乎同时响起！地动山摇！ 第一发炮弹准确命中了营地中央那顶最大的帐篷，瞬间将其连同周围几顶小帐篷一起掀飞！ 烈焰和冲击波裹挟着碎布、泥土和人体残肢，向四周猛烈扩散！ 帐篷里正在酣睡或是议事的伪军军官，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直接化为了焦炭和碎肉！ 另外两发炮弹则落在了篝火最密集的人群中！原本还在赌钱、吹牛、喝酒的伪军士兵，瞬间被爆炸的冲击波和横飞的弹片吞噬！ 惨叫声、哀嚎声、惊呼声刹那间响彻整个营地！断肢残臂伴随着血雨四处飞溅，熊熊燃烧的篝火被气浪掀翻 引燃了旁边的帐篷和草堆，火光冲天，将整个营地映照得如同人间地狱！ 伪军营地瞬间炸开了锅！ “敌袭！敌袭！” “炮击！是炮击！” “妈呀！快跑啊！” 幸存的伪军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毁灭性打击彻底吓破了胆，如同没头苍蝇般四处乱窜。 有人没头没脑地往黑暗中跑，有人下意识地想去找武器，更多的人则被爆炸的火光和战友的惨状吓得瘫倒在地，屎尿齐流，只会发出绝望的哭喊。 军官的呵斥声、士兵的尖叫声、伤员的呻吟声、马匹受惊的嘶鸣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混乱与死亡的交响乐。 就在伪军营地陷入一片混乱之际，秦峰这边也发起了攻击！ “开火！！”秦峰声嘶力竭地吼道，同时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 “咚咚咚……” “啾啾啾……” “砰！砰！砰！” 部署在一排阵地上的一挺歪把子轻机枪、两挺捷克式轻机枪、三具掷弹筒、两门迫击炮以及30只八大粒和十几只三八大盖，在同一时间发出了怒吼！ 第125章 一夜激战 密集的子弹如同狂风暴雨般扫向混乱的敌营！机枪子弹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地面和人体，发出噗噗的闷响 迫击炮弹和掷弹筒榴弹拖着尖啸，不断落在伪军可能集结或者躲藏的地方，炸开一团团火光和烟雾 步枪手们则瞄准着那些在火光中乱窜的人影，进行着精准的点射！ 强大的交叉火力瞬间覆盖了伪军营地的前沿和中部区域，将刚刚从炮击中缓过神来、试图组织抵抗的伪军士兵成片成片地扫倒！ 子弹打在帐篷上，撕开一道道口子；打在堆放的物资上，木箱碎裂，粮食麻袋被洞穿；打在人体上，则是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火力掩护！一组跟我上！”秦峰打空了一个弹匣，迅速更换后，对着身边的一个战斗小组吼道。 “是！”赵铁柱答应一声，带着他手下三个兵，猫着腰，利用地形，快速向前跃进了几十米，找到一处土坎隐蔽起来，立刻架枪还击。 “二组！火力压制！三组！跟进！”秦峰继续指挥。 另一个战斗小组立刻加强火力，吸引敌人的注意，而王富贵带着他的小组，则迅速跟进到赵铁柱小组的侧翼，形成了新的火力支撑点。 “三三制”战术在实战中第一次得到了检验！虽然战士们的动作还略显生涩，配合也不够完美，但在秦峰的不断嘶吼和指挥下，整个一排的进攻阵线，如同潮水般，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着。 各战斗小组交替掩护，火力始终没有中断，既有效压制了敌人的零星反抗，也最大限度地减少了自身的伤亡。 新兵王富贵此刻紧张得手心全是汗，但他死死记着林纵队长和秦排长教的要点，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紧紧跟着前面老兵的步伐，找到掩体后，就用手里的三八大盖，朝着前方火光中晃动的人影猛烈射击。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打中了没有，只知道不停地拉枪栓、瞄准、射击！他旁边的两个新兵蛋子更是紧张，其中一个甚至忘了开保险，被王富贵狠狠拍了一下脑袋才反应过来。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后退，因为他们看到，排长就在前面，纵队长也在不远处压阵，身边的老兵们更是勇猛无比！ 就在一排从正面发动猛攻的同时，王老根率领的二排，也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伪军营地的西侧后方！ “弟兄们！给老子狠狠地打！冲啊！”王老根一声怒吼，率先端着步枪冲了出去！ 二排的战士们虽然人数不多，但个个都是经历过血战的老兵，战斗经验丰富。 他们选择的突破口是伪军营地相对薄弱的后方，这里主要是堆放辎重和拴马的地方，守备力量几乎为零。 “杀！”战士们呐喊着，如同下山猛虎般冲进了敌营！ 后方的伪军根本没想到会有人从这个方向杀出来，顿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负责看守马匹和辎重的几个哨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乱枪打死。 拴着的马匹受到惊吓，挣断了缰绳，嘶鸣着四处狂奔，进一步加剧了营地的混乱。 王老根带着战士们一路猛冲猛打，见人就开枪，遇到试图抵抗的，直接甩过去几颗手榴弹！ 他们就像一把烧红的尖刀，狠狠地捅进了伪军的屁股，将本就混乱的局面搅得更加糜烂！ 而此刻，远处的炮兵阵地上，刘山正兴奋地指挥着炮手们进行延伸射击。 “目标！敌营东北角！敌军可能逃窜方向！两发急速射！放！” “嗵！嗵！” 又是两声炮响，炮弹准确地落在了试图从东北方向逃跑的一小股伪军前面，爆炸的气浪和弹片将他们掀翻在地，彻底断绝了他们的逃路。 “干得漂亮！”刘山兴奋地一拍大腿，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在火光下显得格外醒目，“让这帮狗日的尝尝炮弹洗澡的滋味！装弹！继续给我轰他狗娘养的！” 林楚生站在一处高地，冷静地观察着整个战场。炮击的效果超出了他的预期，伪军的抵抗意志比他想象的还要脆弱。 秦峰的一排打得有声有色，“三三制”虽然还很粗糙，但已经展现出了强大的威力。 王老根的迂回穿插更是神来之笔，彻底打乱了敌人的部署，形成了前后夹击的态势。 他看到，敌营中已经有大片的伪军士兵扔掉了武器，跪在地上磕头求饶，或者抱头鼠窜，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 只有少数一些死硬分子或者被逼到绝路的家伙还在依托帐篷和物资负隅顽抗，但很快就被一排和二排的交叉火力淹没。 “差不多了。”林楚生判断着局势，战斗的枪声逐渐变得稀疏起来，但喊杀声和惨叫声依旧在夜空中回荡。 这场夜袭战，从炮击开始到基本控制住局面，前后不过半个多小时。 黑虎纵队以极小的代价，几乎全歼了这支五百多人的伪军混成营！这不仅是一场军事上的胜利，更是对新战术和新兵的一次成功检验！ 天色渐渐破晓，鱼肚白的光芒驱散了笼罩山林的浓重夜色。 黑虎山脚下的这片丘陵地带，经历了一夜的激战，此刻终于恢复了些许平静，但空气中弥漫的硝烟、血腥和焦糊味，以及遍地的狼藉，无声地诉说着昨夜的惨烈。 伪军的营地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烧毁的帐篷还在冒着缕缕青烟，地上散落着各种武器、装备、个人物品，以及横七竖八的尸体。黑虎纵队的战士们正在紧张而有序地打扫战场。 战斗在后半夜就已经基本结束。大部分伪军在经历了毁灭性的炮击和前后夹击的猛攻后，彻底丧失了抵抗意志，纷纷跪地投降。 只有少数死硬分子和被堵在角落里的散兵进行了零星抵抗，但在黑虎纵队战士们娴熟的“三三制”小组清剿下，很快就被肃清。 黑虎纵队的战士们正在沉默而高效地打扫战场。 经历了一夜激战，许多人脸上都带着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尤其是那些第一次经历如此大规模胜利的新兵，紧张和恐惧已经被一种混合着兴奋和自豪的情绪所取代。 第126章 更具风险的行动 老兵们则显得更加沉稳，他们熟练地检查着地上的尸体，将还能使用的武器弹药收集起来，分门别类。 伤员被集中到一起，卫生兵正忙碌地为他们处理伤口，动作麻利，神情专注。 缴获的物资堆积成几座小山：歪把子、捷克式、三八大盖、汉阳造、老套筒，甚至还有十几门崭新的迫击炮和不少炮弹，这些东西伪军一发没放尽数送给了黑虎纵队。 秦峰指挥着一排的战士，将投降的伪军集中看管起来。这些俘虏大多垂头丧气，面如死灰，昨晚的炮击和如同鬼魅般的突袭彻底摧垮了他们的意志。 九十多名俘虏蹲在空地上，被黑虎纵队的战士用枪指着，不敢有丝毫异动。 他们看着这些装备简陋、人数远少于己方、但眼神凶悍如同饿狼般的“土匪”，心里充满了恐惧和不解。 王老根带着二排的战士负责警戒和收集尸体。他们将伪军的尸体拖到一起，准备挖坑掩埋。 这是一个沉重而压抑的工作，即便是见惯了生死的王老根，看着那些年轻或苍老的、已经失去生命的面孔，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战争就是如此残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排长！排长！这儿有个当官的！”一个战士突然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异样。 王老根和正在附近检查缴获物资的林楚生、秦峰都闻声走了过去。 只见一堆烧焦的帐篷残骸旁，躺着一具穿着崭新齐州国军官服的尸体，看样子是被炮弹破片直接命中了头部 半个脑袋已经不见了，场面血腥可怖。尸体的领章还算完好，上面缀着两杠一星中校军衔。 “哼，中校。”林楚生看了一眼，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有一丝淡淡的嘲讽。这就是给脚盆人当狗的下场。 秦峰皱了皱眉，别过头去。他虽然痛恨汉奸，但如此惨烈的死状还是让他有些不适。 就在这时，二愣子像只发现新大陆的土拨鼠，从旁边一个被炸翻的皮箱里钻了出来，手里兴奋地挥舞着几张纸：“纵队长！纵队长！你看俺找到了啥！” 他献宝似的把手里的纸张递给林楚生。 林楚生接过来翻了翻，大多是些物资清单、兵员名册之类的文件，没什么价值。他随手递给旁边的秦峰，让他收好。 然而，就在林楚生准备转身离开时，目光无意间扫过二愣子从皮箱底翻出来的最后一张东西那是一份折叠起来的报纸，纸张还算新 头版头条用醒目的大字印着：“恭贺齐州国即将于下月一日正式成立！齐洲睦邻，共创共荣，皇道乐土，指日可待！” 报纸上还配发了一张照片，是几个穿着西装革履、笑容满面的所谓“齐州国政府要员”和几个脚盆军官的合影，背景似乎是一个正在搭建的庆祝会场。 “齐州国……下月一日……”林楚生看着那刺眼的标题和照片，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 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但随即便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这片尸横遍野、狼藉不堪的战场，扫过那些眼神麻木的俘虏 扫过自己手下那些虽然疲惫却充满希望的战士，又低头看了看报纸上那几个卑躬屈膝的汉奸嘴脸。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起来，仿佛淬了火的钢。 “二排长！”林楚生猛地转身，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 “到！”王老根立刻应声，挺直了腰板。 “你立刻组织人手，将所有能带走的战利品装车用缴获的马车！留下足够的人手看管俘虏 通知张政委，让他带人过来接应，把俘虏和重伤员押回黑风洞！你亲自带队，务必确保安全！” “是！”王老根虽然有些疑惑纵队长为何突然改变之前的安排，但没有丝毫犹豫，立刻领命去执行。 “一排长！”林楚生转向秦峰。 “到！”秦峰上前一步，眼神中带着询问。 “支援排长！” “到！”刘山也凑了过来，抚摸着脸上的刀疤，感觉要有大活儿干了。 “你们两个，立刻收拢队伍！所有还能战斗的战士，带上三天的干粮和足够弹药，轻装！ 尤其是迫击炮和三门92炮，炮弹能带多少带多少！咱们……出发！目标礼县！”林楚生一字一顿地说道，目光如炬，扫过两人震惊的脸。 “打……打礼县？”秦峰和刘山同时愣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礼县虽然只是个小县城，但毕竟是县城！有城墙，有守军，他们这点人手，刚刚打完一场恶战，不休整，反而要去啃硬骨头？这太冒险了！ “纵队长，这……”秦峰忍不住想劝阻，他们现在只有不到五十人能战斗，就算加上刘山的炮兵排，满打满算也就七十来号人，去攻打一个有准备的县城，无异于以卵击石。 秦峰和刘山看着林楚生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又看了看周围那些虽然疲惫但听到要去打县城、眼中重新燃起兴奋光芒的战士们，把到了嘴边的疑虑又咽了回去。纵队长的决定，或许有他的深意。 “是！”两人齐声应道，立刻转身去集结队伍。 战士们听说要去打礼县，虽然也有些吃惊，但更多的是兴奋和摩拳擦掌。 刚刚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极大地鼓舞了士气，缴获的大量武器弹药也让他们底气十足。 纵队长说打哪，他们就打哪！管他县城不县城，跟着纵队长，没错！ 二愣子更是兴奋得嗷嗷叫：“打县城？太好了！俺早就想去县城看看了！听说县城里有大戏院，还有卖糖葫芦的！” “看你个头！”旁边一个老兵没好气地拍了他后脑勺一下，“是去打仗，不是去赶集！” 队伍迅速完成整编。王老根带着二排的主力，押送着俘虏和部分战利品，在张浩云派来的接应人员（包括石大爷带领的部分赤卫队员）的协助下，朝着黑风洞方向返回。 而林楚生，则带着秦峰的一排、刘山的支援排，总共八十余名精锐战士，携带了三门九二步兵炮、四门迫击炮、五具掷弹筒以及大量的弹药，如同悄无声息的猛虎，借着晨曦的掩护，沿着崎岖的山路，朝着西北方向的礼县疾驰而去。 一场更大胆、更具风险的行动，已经悄然拉开序幕。 林楚生知道，这一步棋走得险，但收益也可能极大。 他要用这惊雷一击，告诉所有还对伪政权抱有幻想的人，告诉那些在黑暗中挣扎、渴望反抗的人们，黑虎山，有火种！ 第127章 侥幸逃脱 此刻，一个人影正跌跌撞撞、魂飞魄散地在林间狂奔，仿佛身后有无数厉鬼在追赶。 这人正是侥幸逃脱的方振国。 昨晚，当韩靖的营地还在一片喧嚣、浑然不觉死神将至时，方振国的心头就一直萦绕着一种强烈的不安。 黑虎纵队那神出鬼没的战术、精准得可怕的枪法、以及山田大队惨败的阴影，如同梦魇般纠缠着他。 他越想越怕，总觉得韩靖那盲目的自信会把所有人都带进地狱。 于是，在夜色加深，营地里的赌博喧哗声达到顶峰时，他找了个“去外围检查哨位”的借口，悄悄离开了营地中心。 他并没有真的去检查什么哨位，而是越走越远，越走越偏，心里打定了主意如果情况不对，他第一时间就开溜！绝不陪着韩靖这蠢货一起送死！ 果然，没过多久，那如同地狱怒吼般的炮声就撕裂了夜空！紧接着便是密集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枪声和爆炸声！ 方振国躲在几十米外的一处土坡后面，听着营地方向传来的凄厉惨叫和混乱枪声，吓得浑身筛糠，脸色惨白如纸。 他知道，完了！黑虎纵队真的杀来了！而且比他想象的还要快，还要猛！ 他不敢有丝毫停留，连滚带爬地钻进了旁边漆黑的密林，辨认了一下大致方向，便朝着远离战场的西北方向，也就是礼县的方向，开始了亡命奔逃。 他不敢走大路，只能在崎岖的山林间穿行。脚下的枯枝败叶发出窸窣的声响，林间偶尔传来的夜枭啼鸣，都让他心惊肉跳，以为是追兵赶到。 他摔了无数跤，衣服被荆棘划得破破烂烂，脸上手上也全是血口子。 饥饿、恐惧、疲惫，轮番折磨着他的神经。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逃！逃回礼县！逃离这片可怕的山林！ 跑了多久，他已经记不清了。当他终于看到前方林木变得稀疏，隐约能望见土黄色的城墙轮廓时，他几乎是凭着最后一丝意志力冲出了山林。 礼县的城门就在眼前！ 城门口站着几个穿着灰色军服、扛着老旧步枪的伪军哨兵，正无精打采地靠着墙根聊天。 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状若疯癫的人影从山林里冲出来，他们先是一愣，随即认出了对方身上那虽然破烂、但依稀还能看出是副营长制服的军装。 “是方副营长！”一个眼尖的哨兵叫道。 “副营长！您这是怎么了？”几个哨兵连忙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地想要扶住他。 方振国看到熟悉的城门和军装，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如同断裂的琴弦般骤然松弛。 巨大的疲惫和后怕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双腿一软，便人事不省地栽倒在地。 “快！快把副营长抬进城里去！快去报告！”城门口顿时一阵忙乱。 几个伪军士兵手忙脚乱地将昏迷的方振国抬进了县城。此刻的礼县县城，表面上还维持着平静。 街道上行人稀少，店铺大多关着门，偶尔能看到几队巡逻的伪军士兵懒洋洋地走过，或者几个趾高气扬的脚盆顾问叼着烟卷，在翻译的陪同下指指点点。整个县城都笼罩在一种压抑而沉闷的气氛中。 方振国被抬到了县衙后院的一间厢房里，这里原本是前清县令的书房，现在被韩靖征用为临时指挥部。 一个随军的郎中被叫来，简单地给方振国处理了一下身上的皮外伤，又灌了些汤药。 就在方振国昏睡不醒，城内伪军还沉浸在虚假的平静中时，林楚生率领的黑虎纵队已经悄然抵达了礼县城外南侧的一处隐蔽丘陵地带。 丘陵不高，但足以俯瞰数里外的礼县城墙。林楚生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城防。 礼县的城墙不算高大，但还算完整，城门楼上插着歪歪扭扭的五色旗和日章旗，隐约可见有哨兵在走动。 城墙垛口后面，似乎架设有几挺机枪。 “刘山！”林楚生放下望远镜，回头喊道。 “到！”刘山扛着一支缴获的崭新三八大盖，快步跑了过来，脸上带着兴奋。 “你那几门炮，够得着城门楼子吗？”林楚生指着远处的城门。 刘山眯着眼睛，仔细目测了一下距离和角度，咧嘴一笑，露出被刀疤衬托得更加狰狞的笑容：“纵队长，您就瞧好吧！别说城门楼子，就是城里头那最高的钟鼓楼，俺也能给它掀了顶！” “别给我打城里去！”林楚生瞪了他一眼，语气严肃，“咱们是打鬼子和汉奸，不是祸害老百姓！ 听好了，目标，城门楼子和左右两侧的城墙垛口！给我用九二炮，三轮急速射！打完立刻转移，一秒钟都不要耽搁！” “明白！”刘山知道纵队长的意思，这是要敲山震虎，给城里的伪军和脚盆人一个下马威，同时也是向外界宣告黑虎纵队的存在！ “是！”刘山兴奋地一挥手，炮兵排的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 在丘陵的反斜面上，三门九二式步兵炮被迅速架设起来。炮手们动作娴熟，装填、瞄准、测距，一气呵成。 “放！”随着刘山一声令下！ “嗵！嗵！嗵！” 三声沉闷的炮响打破了清晨的宁静，炮弹带着尖啸，如同三支复仇的标枪，精准地射向礼县的南城门！ “轰——隆！！” “轰！轰！” 巨大的爆炸声在城墙上炸响！第一发炮弹准确地击中了城门楼子的顶盖，瓦片和木屑四溅纷飞，将上面插着的旗帜炸得粉碎！ 另外两发炮弹则分别砸在了城门两侧的垛口上，砖石崩裂，烟尘弥漫！ 城墙上正在站岗的几个伪军哨兵，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爆炸的气浪掀飞，或者被横飞的砖石砸中，惨叫着跌落城下！ 突如其来的炮击让整个礼县城瞬间陷入了巨大的恐慌！ “敌袭！敌袭！” “炮击！是炮击！” “快快关城门！拉警报！” 城内顿时乱作一团。凄厉的警报声响彻云霄，街道上原本稀疏的行人惊慌失措地四散奔逃，寻找躲避的地方。 店铺的门板被更加紧密地关上，家家户户闭门锁窗。驻守在城内的伪军士兵如同被捅了窝的蚂蜂，没头苍蝇般地四处乱窜，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呼喝着，试图组织防御，但效果甚微。 许多士兵甚至连武器都没拿稳，就被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心神。 县衙后院的厢房里，原本昏睡的方振国被第一声剧烈的爆炸声猛地惊醒！ “轰隆！” 那熟悉而恐怖的声音，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脏上！他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眼睛瞪得溜圆，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极致的恐惧。 “打过来了！他们打过来了！”他失声尖叫，声音因恐惧而扭曲变形。 昨夜那地狱般的场景如同潮水般涌回他的脑海，漫天的火光、震耳欲聋的爆炸、凄厉的惨叫、黑虎纵队那如同鬼魅般的身影…… 第128章 疲惫一扫而空 “轰！轰！”又是两声爆炸，虽然距离稍远，但依旧清晰可闻，仿佛就在耳边炸响！ 方振国想也不想，一个翻身滚下床铺，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厚实的木床底下，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别杀我……别杀我……”他感觉整个屋子都在震动，仿佛下一秒炮弹就会穿透屋顶，将他炸成碎片。 然而，预想中的密集枪声并没有响起。除了最初那三声惊天动地的炮响，外面只有一片混乱的叫喊和警报声。 炮击似乎……停止了？ 方振国在床底下缩了好一会儿，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枪声零零星星，并不激烈，更像是城内守军自己慌乱中走火。 那可怕的、如同催命符般的炮声，也再没有响起。 “嘶……什么情况？”他心中的恐惧稍稍退去了一些，但巨大的疑惑又涌了上来。 难道……黑虎纵队只是放了几炮就走了？他们不是来攻城的？ 他小心翼翼地从床底下探出半个脑袋，警惕地观察着房间。 屋子里一片狼藉，是他刚才惊慌中撞倒了桌椅。他定了定神，慢慢爬了出来，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猛地撞开！一个穿着少尉军服的年轻军官，脸色苍白，满头大汗，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副、副营长！您醒了！”少尉看到方振国，像是看到了救星，喘着粗气道，“不好了！城外……城外遭炮击了！南城门楼子被炸塌了半边！” 方振国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是黑虎纵队干的！他强作镇定，抓起搭在椅背上的配枪，一边往腰间别，一边问道：“伤亡怎么样？敌人攻进来了吗？” “伤亡……伤亡还不清楚，城门那边乱成一团！敌人……敌人好像没攻城，就打了三炮……”少尉也有些茫然，“但是……但是……” 他咽了口唾沫，脸上露出更加焦急的神色：“副营长！旅部……旅部来电话了！指名要您接！好像是问……问咱们营的情况！” “什么？！”方振国如遭雷击，手一抖，刚别好的手枪差点掉在地上。 旅部来电话？问营里的情况？韩靖已经死了！整个营几乎全军覆没！ 这让他怎么说？说他们五百多人的加强营，被一群“土匪”一夜之间就给端了？他这个副营长侥幸逃脱？ 他可以想象电话那头旅部那些长官们听到这个消息后会是何等震怒！ 到时候，他方振国就算能保住小命，这顶“临阵脱逃”、“指挥不力”的黑锅也背定了！前途彻底完了！甚至可能被当成替罪羊枪毙！ 一瞬间，方振国只觉得天旋地转，还不如刚才被炮弹炸死来得痛快！ 与此同时，礼县城外。 “撤！快！动作快！” 丘陵上，林楚生正指挥着队伍迅速撤离。三门九二炮被快速分解，由战士们扛起，炮弹箱也被搬运一空。 战士们动作麻利，纪律严明，短短几分钟内，刚才还炮声隆隆的阵地就已经人去炮空，只留下几个还冒着青烟的炮弹坑和满地凌乱的脚印。 队伍沿着来时的山路，快速向黑虎山方向回撤。 路上，秦峰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凑到林楚生身边，低声问道：“纵队长，咱们就这么……打了三炮就走了？这……意义何在啊？除了惊动了敌人，好像……” 他实在不理解，费了这么大劲跑几十里山路，就为了听个响？ 刘山和二愣子等人也竖起了耳朵，显然他们也有同样的疑问。 林楚生勒住马缰，放慢了脚步，从怀里掏出那张缴获的报纸，递给秦峰：“你看看这个。” 秦峰疑惑地接过报纸，当他看到头版那“恭贺齐州国即将成立”的标题和那张刺眼的合影时，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一股怒火直冲头顶。 “荒唐！简直是荒唐透顶！”秦峰气得浑身发抖，猛地将报纸揉成一团，“什么狗屁齐州国！ 认贼作父，卖国求荣！这帮数典忘祖的狗汉奸！枪毙一万次都不够！” 他是个传统的知识分子，家国情怀极重，最痛恨的就是这种民族败类。 之前他只是猜测伪军的来历，现在看到这白纸黑字的“建国宣言”，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 林楚生看着秦峰激动的样子，并不意外，他拍了拍秦峰的肩膀，示意他冷静，然后才缓缓说道：“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去礼县放那三炮了吗？” 秦峰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脑子快速转动起来。他看着手中的报纸，又联想到纵队长之前的种种布置和刚才那惊雷般的三炮，一个念头逐渐清晰起来。 “纵队长的意思是……”秦峰的眼睛亮了起来，“我们这是……在他们即将‘建国’的关键时刻，给他们送上一份‘大礼’？ 用炮声告诉所有人，所谓的‘齐州国’、所谓的‘皇道乐土’，根本就是个笑话！ 我们黑虎纵队，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想打就打？” “没错！”林楚生赞许地点点头，“齐州国伪政权现在急于粉饰太平，营造一种‘共荣’的假象。 咱们这一炮，打掉的不仅是他们的城门楼子，更是他们的脸面！消息传出去，整个东四省，乃至全国，都会知道，在他们所谓的‘齐州国’腹地，还有一支敢于反抗、敢于打他们脸的队伍！”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聚拢过来的战士们，声音提高了几分：“咱们黑虎纵队，现在人少枪少，跟小鬼子和伪军硬碰硬，实力还不够。 但是，咱们要有自己的名号！要让小鬼子和汉奸知道咱们的存在，让他们不得安宁！ 也要让那些被压迫、不愿当亡国奴的同胞们知道，这片土地上反抗的火种，并没有熄灭！” “咱们这三炮，就是射向黑暗的信号弹！就是插在敌人心脏上的钉子！就是告诉天下人，他娘的齐州国算个屁！黑虎山，不答应！” 林楚生的话语铿锵有力，带着一股豪迈和自信，深深地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战士们原本还有些不解和疲惫，此刻听了纵队长的话，顿时觉得胸中一股热血在沸腾！ 原来这三炮有这么大的讲究！打得好！打得痛快！ “对！纵队长说得对！他娘的齐州国算个屁！”二愣子第一个跳起来响应，挥舞着拳头，“咱们黑虎纵队才是好汉！” “打到伪京去！活捉那帮狗汉奸！” “让小鬼子知道咱们的厉害！” 战士们群情激昂，之前的疲惫一扫而空，脚步也变得更加轻快有力。 第129章 代号‘黑虎纵队\\＼’ 秦峰看着眼前这番景象，心中对林楚生的敬佩又加深了几分。 这位年轻的纵队长，不仅战术指挥能力超群，这份深远的战略眼光和鼓动人心的能力，更是常人所不及。 看似冒险的一步棋，却蕴含着如此深远的政治意义和宣传效果。 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声势，将黑虎纵队的名号，用炮声远远地传扬出去。 “高！实在是高！”秦峰由衷地赞叹道，“纵队长此举，不亚于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经此一役，黑虎纵队之名，必将震动东四省！” 林楚生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催促队伍加快速度。 礼县的三炮已经放出，接下来，就是等待这三炮带来的连锁反应了。 他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开始，未来的路，还很长，也注定不会平坦。 礼县城头的三声炮响，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开来。 消息以惊人的速度传播着。不仅仅是礼县城内的伪军和日方顾问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搞得焦头烂额、人心惶惶，就连周边几十里甚至上百里内的村镇，也很快听闻了“黑虎山的土匪炮打礼县”的消息。 一时间，各种传言四起。 有的说，黑虎山来了几千人马，装备精良，把礼县城墙都轰塌了，守城的伪军死伤惨重。 有的说，那不是土匪，是正规军，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抗日队伍，专打鬼子和汉奸。 还有的说，领头的是个年轻人，枪法如神，计谋百出，打得伪军靖安军一个整营全军覆没…… 传言越传越神，版本各异，但核心内容却惊人地一致：一支名为“黑虎纵队”的武装力量，在黑虎山一带异军突起，不仅歼灭了伪军一个营，还胆大包天地炮击了县城！ 这对于长期笼罩在日伪统治阴影下、敢怒不敢言的普通百姓来说，无疑是一剂强心针！许多人私下里议论纷纷，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兴奋和期待。 虽然他们对黑虎纵队的具体情况一无所知，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将其视为反抗侵略、驱逐日寇的希望。 一时间，“黑虎纵队”的名号，在民间不胫而走，甚至带上了一层神秘而传奇的色彩。 而对于日伪当局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响亮的耳光和巨大的警讯。 驻扎在附近区域的脚盆军军指挥部和齐州国伪政权高层，几乎同时收到了第七混成营全军覆没以及礼县被炮击的消息。震怒！惊愕！难以置信！ 新京，齐洲国的所谓“首都”，此刻正沉浸在一片虚假的繁荣和紧张的期待之中。 几天后，所谓的“齐州国”将在这里宣告“成立”，一场盛大的“建国庆典”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中。 城内戒备森严，脚盆宪兵和伪齐警察随处可见，主要街道上已经挂起了日章旗和那面象征着伪政权的五色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粉饰太平的压抑。 城南一处戒备森严、装潢奢华的日式料亭内，气氛却显得颇为热烈。 宽敞的和室内，矮几上摆满了精致的酒肴。 关西军司令官，陆军中将梅津慎之介，正端坐在主位，面带微笑，与在座的几位高级将领推杯换盏。 他的左手边，是素有“四国之虎”绰号、此刻却显得格外恭谨的第三师团师团长，山下奉文中将。 其余几位，也都是关西军麾下赫赫有名的师团长，个个将星闪耀。 “梅津阁下，”一位留着仁丹胡的师团长举起酒杯，满脸谄媚，“此次齐州国之建立，实乃阁下运筹帷幄，高瞻远瞩之功！从此，东亚新秩序之宏图，又添重要一笔！我等预祝阁下，武运昌隆！” “哈哈哈，诸君过誉了。”梅津慎之介摆了摆手，脸上的笑容却深了几分，显然对这番恭维很是受用。 “齐州国之成立，乃是顺应天意，协和万邦之举，亦是诸君勠力同心，奋勇作战之果。 待庆典功成，我必将为诸君请功！” 山下奉文也连忙举杯附和：“全赖司令官阁下指挥若定！我第三师团驻防区域，定当竭尽全力，确保齐州国境安定，为大东亚圣战，贡献绵薄之力！” 他说这话时，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仿佛他防区之内，已是歌舞升平，一片“皇道乐土”的景象。 席间的气氛越发融洽，几位师团长纷纷向梅津慎之介敬酒，说着各种歌功颂德的场面话，料亭内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就在这时，和室的纸门被轻轻敲响。 “进来。”梅津慎之介略微抬高了声音。 一名穿着笔挺军服的副官快步走入，目不斜视地来到梅津慎之介身后，躬身递上一个薄薄的文件夹。 “阁下，紧急军情。”副官低声说道。 梅津慎之介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但还是保持着风度，接过文件夹，随手翻开。 席间的谈笑声渐渐停了下来，几位师团长都有些好奇地看向梅津慎之介。 能在这个时候被标记为“紧急军情”送来的，想必不是小事。 梅津慎之介的目光在文件上扫了两眼，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那笑容如同冰雪般迅速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带着愠怒的阴沉。 他眉头紧锁，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嘴角紧紧抿着，和室内原本热烈的气氛骤然降到了冰点。 几位师团长面面相觑，心中都有些打鼓。 能让司令官阁下脸色变得如此难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山下奉文更是心中一突，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梅津慎之介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文件夹，朝着山下奉文的方向，轻轻一推。 动作不大，却带着一种无声的压力。 “奉文君，你也看看吧。”梅津慎之介的声音平静，却透着一股寒意。 “哈伊！”山下奉文心中一凛，连忙放下酒杯，双手恭敬地接过文件夹。他挺直腰板，小心翼翼地翻开。 文件上的内容并不多，是几份电报的抄录。 第一份，是关于齐州国靖安军第七混成营在黑虎山地区“剿匪”失利的消息。 电报写得语焉不详，只说遭遇“不明身份武装袭击”，损失惨重，营长韩靖“下落不明”，副营长方振国“侥幸逃脱”。 看到这里，山下奉文的眉头只是微微皱了一下。 靖安军那帮乌合之众，打败仗是家常便饭，他并不意外。 或许是哪个不长眼的土匪绺子，撞上了枪口。 但当他看到第二份电报时，脸色骤然大变！ 第二份电报来自礼县的日军顾问室，时间是今天清晨。 电报内容清晰而刺眼：礼县县城南门，于今晨遭到不明武装炮击！三发炮弹精准命中城门楼及两侧城墙垛口！ 城门楼损毁严重，帝国及齐州国旗帜被毁，守城伪军死伤数人！ 初步判断，袭击者极有可能为近日在黑虎山地区活动的武装，代号‘黑虎纵队’！” “黑虎纵队！！” 第130章 限期剿灭 这四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山下奉文的神经上！ 他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脑门，眼前甚至有些发黑。 又是他们！又是这支阴魂不散的“黑虎纵队”！ 先是让皇军一个精锐的步兵大队，在山沟里莫名其妙地吃了大亏，颜面扫地，他当时虽然恼怒，但也只当是山田那个蠢货轻敌冒进，加上土匪狡猾所致，并未将其真正放在心上。 可现在，这帮家伙竟然胆大包天到炮击县城！而且是在“齐州国”即将“建国”的前夕！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剿匪”失利了，这是赤裸裸的挑衅！是对他山下奉文的挑衅！ 是对他第三师团的挑衅！更是对整个关西军，对即将粉墨登场的“齐州国”的公然打脸！ 他可以想象，这个消息一旦传开，会引起多大的震动！那些潜藏在暗处的反齐抗日分子会如何蠢蠢欲动？ 那些对“新国家”心存疑虑的龙国人会如何看待？ 甚至帝国国内，那些一直对他“四国之虎”的威名有所质疑的同僚，又会如何幸灾乐祸？ 尤其是在此刻，当着司令官阁下和几位同僚的面，收到这样一份战报，简直就像被人当众狠狠抽了几个耳光！ 他刚才还在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防区的安定，转眼间就被现实无情地击碎！ 山下奉文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握着文件夹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指甲几乎要抠进纸张里去。 他甚至能感觉到背后其他几位师团长投来的、混合着惊讶、同情，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的目光。 和室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风声。 梅津慎之介端起面前的清酒，轻轻抿了一口，动作优雅，眼神却像刀子一样刮过山下奉文涨红的脸。 “奉文君，”梅津慎之介终于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威严，“看来，你辖区内的‘安定’，似乎并不像你刚才说的那样稳固啊。” 山下奉文猛地低下头，额头上渗出了冷汗：“司令官阁下……卑职……卑职失察！万分抱歉！” “道歉就不必了。”梅津慎之介放下酒杯，语气变得更加严厉，“一个所谓的‘靖安军’营被打垮，或许只是些不成器的朱那士兵的无能。 但是，县城被炮击，城楼被毁，旗帜落地！这发生在‘齐州国’即将宣告成立的前夜！奉文君，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哈伊！卑职明白！这是对帝国威严的严重挑衅！是对‘新国家’的公然破坏！”山下奉文的声音有些干涩。 “明白就好！”梅津慎之介冷哼一声，“一支连番号都没有的乌合之众，在你第三师团的眼皮子底下，接二连三地制造事端，甚至发展到炮击县城的地步！你真是让我失望啊”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座的其他几位师团长，声音提高了几分：“诸君，我们在这里庆祝‘齐州国’的即将诞生，是为了彰显帝国的武功，是为了建立东亚的新秩序！ 可就在我们举杯的时候，我们的防区内，竟然还有如此嚣张的匪徒在肆意妄为！这简直是帝国的耻辱！是我们关西军的耻辱！” 几位师团长都低下了头，不敢接话。他们知道，司令官阁下是真的动怒了。 梅津慎之介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回到了山下奉文身上，语气斩钉截铁：“奉文君，接下来的‘建国庆典’，你就不必参加了。” 山下奉文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和屈辱。不让他参加庆典，这不仅仅是剥夺了一项荣誉，更是对他能力的一种公开否定！ “你的任务，”梅津慎之介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就是立刻返回你的师团司令部！ 动用一切必要的力量，以最快的速度，最坚决的手段，给我彻底剿灭这支所谓的‘黑虎纵队’！ 我要看到结果！干净利落的结果！在‘齐州国’正式成立的消息传遍世界之前，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关于这支‘黑虎纵队’的杂音！明白吗？” “哈……哈伊！”山下奉文只觉得喉咙发紧，巨大的屈辱感和狂暴的怒火在他胸中交织、冲撞。 当着这么多同僚的面，被司令官如此训斥，并被剥夺参加庆典的资格，这对他这位素来自傲的“四国之虎”来说，是前所未有的羞辱！ 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辩解的余地。此刻任何的解释，都只会被视为无能的借口。 他只能将这口恶气，连同那无边的怒火，死死地压在心底，转化成对那支该死的“黑虎纵队”的滔天杀意！ 他猛地低头，深深鞠躬：“卑职……领命！定将这股顽匪彻底肃清！绝不辜负司令官阁下的期望！” 说完，他甚至不敢再看梅津慎之介和其他人的表情，挺直身体，转身快步走出了和室。 那背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仓皇，又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戾气。 走出料亭，冰冷的夜风吹在脸上，让山下奉文稍微清醒了一些，但心中的怒火却燃烧得更加猛烈。 “八嘎呀路！！”他低声咒骂着，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黑虎纵队！ 他但已经将这支胆大包天的武装，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视为他军旅生涯中一个必须抹去的污点！ 他要回去！立刻回去！他要调集最精锐的部队，最强大的火力！他要将那座该死的黑虎山翻个底朝天！ 他要抓住那些匪徒，用最残酷的手段折磨他们，让他们在绝望中死去！他要用他们的鲜血和头颅，来洗刷自己今日所受的耻辱！ 山下奉文坐上自己的汽车，对着司机沉声命令道：“回司令部！立刻！” 汽车发动，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只留下那间料亭内，依旧压抑而尴尬的气氛。 梅津慎之介看着山下奉文离去的方向，眼神冰冷，端起酒杯，对着剩下的几位师团长淡淡说道：“诸君，继续。” 山下奉文的雷霆之怒，以最快的速度传递到了第三师团的各个作战单位。 一封封措辞严厉、杀气腾腾的电令从师团司令部发出，飞向驻扎在热山省各地的日军联队、大队甚至中队。 命令的核心内容只有一个：不惜一切代价，调集兵力，限期剿灭盘踞于黑虎山地区的“不明武装”黑虎纵队！ 第131章 就是等死! 一时间，以礼县为中心，周边数十里乃至上百里范围内的日伪军据点都开始频繁调动起来。 隶属于第三师团的步兵联队开始集结，炮兵部队开始检修火炮、补充弹药，辎重部队开始筹备粮草、调集车辆。 甚至连驻扎在更远一些地方的骑兵部队和航空兵部队，也接到了协从作战的预备命令。 一张针对黑虎山的大网，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悄然张开。 黑风洞内，劫后余生的气氛带着一丝奇特的宁静，与洞外瀑布的轰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张浩云带着留守的战士和几位被救下的乡亲，焦灼地守在洞口附近，目光频频投向那被藤蔓掩盖的出口。 当林楚生那略显单薄的身影第一个钻出来，紧接着是秦峰、刘山以及一排、支援排的战士们鱼贯而入时，张浩云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他快步迎了上去 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纵队长！秦排长！刘排长！你们可算回来了！情况怎么样？同志们……” 他话没说完，目光已经快速扫过归来的队伍。 战士们虽然个个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身上的军装也沾满了尘土和露水 甚至有些人的武器上还残留着硝烟的痕迹，但精神头却异常饱满，眼神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队伍看起来也相当齐整，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的损失。 “放心吧，老张！”林楚生拍了拍张浩云的肩膀，露齿一笑，只是笑容牵动了脸上的肌肉，让他龇了龇牙，“打了场大胜仗！全歼伪军一个加强营，五百多号人，一个都没跑掉！” “真的？！”张浩云又惊又喜，眼睛瞪得溜圆，“那咱们的伤亡……” “伤亡？”秦峰接过话头，脸上也带着笑意，只是这笑意里掺杂着点哭笑不得，“伤亡嘛……可以说几乎没有。” “几乎没有？”张浩云更加疑惑了。 旁边扛着一箱沉重炮弹、正累得呼哧带喘的二愣子，听到这话，咧着大嘴凑了过来，指着自己肿了半边的腮帮子，含糊不清地嚷嚷：“咋没有！俺！俺就是伤员！重伤员！”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二愣子右边脸颊高高肿起，嘴角还带着一丝血迹，说话都漏风。 “你小子还好意思说！”刘山没好气地在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冲锋的时候跑得比兔子还快，黑灯瞎火的也不看路 自己把自己绊了个狗啃屎，磕掉了一颗大门牙！这也算战斗负伤？老子看你是饿死鬼投胎，抢着去缴获罐头摔的吧！” “嘿嘿……”二愣子也不生气，揉着后脑勺傻笑，“那不是……那不是激动嘛！再说了，牙掉了也是为咱纵队流血负伤不是？” 他这插科打诨，顿时引得周围的战士们一阵哄笑，洞穴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就连一直紧绷着脸的王老根，嘴角也忍不住向上弯了弯。 确实，除了二愣子这个因为过于兴奋而“光荣负伤”的倒霉蛋，以及几个战士在夜间行军和战斗中受了些无伤大雅的擦碰之外，黑虎纵队在昨夜的突袭战中，几乎是零伤亡！这简直是一个奇迹！ 缴获的武器弹药和物资豆堆在盆地上还没有及时送入洞中。 战士们兴奋地围着战利品，抚摸着冰冷的枪身，清点着弹药，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憧憬。 一些新兵更是激动得难以自持，他们从未想过，跟着这支看似不起眼的队伍，竟然能打这样酣畅淋漓的大胜仗！ 林楚生看着眼前这热火朝天的景象，心里也松了口气。 这一仗，不仅缴获了急需的物资，更重要的是，极大地提振了士气，初步检验了新战术的有效性，也让新兵们见了血，得到了锻炼。 就在气氛最为热烈的时候，一阵奇异而持续的“嗡嗡”声，由远及近，穿透了瀑布的轰鸣，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什么声音？”一个战士疑惑地抬头。 “好像是……飞机？”秦峰侧耳倾听，脸色微微一变。 林楚生心中警铃大作！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吼道：“飞机！是小鬼子的飞机！快！所有人！隐蔽！熄灭火堆！快！” 它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急迫，瞬间压过了洞内的喧闹。 战士们虽然有些愕然，但出于对纵队长的信任和严格的纪律，立刻行动起来。 篝火被迅速扑灭，众人纷纷寻找洞壁的凹陷处或岩石后躲藏，整个盆地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和那越来越近的飞机引擎轰鸣。 一架深绿色的、机翼下涂着醒目红膏药标记的脚盆军侦察机，如同盘旋的秃鹫，从远处山峦上空掠过。 它的飞行高度不算太低，引擎的轰鸣声在山谷间回荡，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幸运的是，飞机离他们还很远，其次外面又有茂密的藤蔓和瀑布遮挡，飞机似乎并没有发现他们，盘旋了两圈后，便朝着远方飞去。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不少人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 “他娘的，吓老子一跳！”二愣子拍着胸口，“这小鬼子的铁鸟，飞得还真快！” 然而，不等众人完全放松下来，另一阵更加响亮、更加刺耳的引擎轰鸣声，几乎是紧随其后，从他们的头顶正上方呼啸而过！ “还有一架！”秦峰脸色大变。 这架飞机飞得更低，速度也更快，如同闪电般划过黑风洞所在的山谷上空。 飞机上的日军飞行员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瀑布后面可能隐藏的洞穴，但他锐利的目光，却被洞口外那片相对开阔的盆地里景象吸引住了！ 那里，九十多名伪军俘虏正蹲在地上，虽然没有战士看守，但从空中俯瞰下去，那片区域聚集的人群和散落的物资，在清晨的阳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不好！”张浩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失声惊呼，“坏了！鬼子肯定看到盆地里的俘虏了！他们暴露了我们的位置！” 林楚生眉头紧紧蹙起，心沉了下去。他知道，张浩云的判断没错。 第一架飞机或许只是例行侦察，但这第二架飞机，几乎是贴着他们的头皮飞过去，绝对看到了盆地里的情况！暴露，已经不可避免！ 果然，那架侦察机在飞出一段距离后，竟然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圈，调头飞了回来！ 它在盆地上空反复盘旋、降低高度，显然是在确认目标并记录坐标！机翼在阳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泽，如同死神的凝视。 “狗日的，被盯上了！”刘山咬牙切齿，握紧了拳头。 林楚生当机立断，没有丝毫犹豫。他知道，黑风洞这个辛苦建立起来的根据地，已经保不住了！ 今天他炮击礼县的举动，无异于捅了马蜂窝，日军的报复必然是雷霆万钧。 天上的侦察机恐怕不止这两架，后续的地面部队的围剿，随时可能到来！继续留在这里，就是等死！ 第132章 回去发财去 “命令！”林楚生猛地转身，声音斩钉截铁，压过了飞机盘旋的噪音 “全体都有！立刻放弃黑风洞！所有九二炮、重机枪、以及带不走的弹药、辎重，全部就地抛弃！ 只带随身武器、轻机枪、掷弹筒、手榴弹和三天干粮！伤员由各排轮流背负！立刻从后山密道撤离！快！！” 命令一出，洞内顿时一片哗然。 “什么？抛弃？！”刘山第一个跳了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脸上那道刀疤因为激动而扭曲着 “纵队长！那可是三门九二炮啊！还有那些藏在洞里的炮！就这么扔了？这可是咱们的命根子啊！” 他心疼得直哆嗦，仿佛被割了肉一般。 那些炮，是他这个支援排长赖以生存的家伙事儿，是震慑敌人的大杀器，就这么扔了，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被抽走了半截。 “是啊纵队长！还有那么多好枪好弹药呢！太可惜了！” “咱们跟小鬼子拼了！守住黑风洞！”一些战士也忍不住喊道，他们舍不得这些来之不易的战利品，更舍不得这个易守难攻的家。 “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林楚生厉声喝道，眼神冰冷地扫过众人 “想要命还是要东西？！炮没了，枪没了，咱们可以再抢！人要是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黑风洞是好，但现在已经暴露，就是个死地！这是命令！谁敢迟疑，军法处置！” 他的语气异常严厉，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杀气。平日里虽然有些随和甚至痞气，但在这种生死关头，他身上那股属于首领的果决和铁腕显露无疑。 众人被他这番话震慑住了，看着洞外仍在盘旋、如同催命符般的侦察机，再想想纵队长那神乎其神的预判能力，心中的不舍和侥幸顿时被求生的本能压了下去。 “是！”秦峰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声应道，立刻开始组织一排的战士收拾必要的装备。 “执行命令！”王老根也沉声喝道，带着二排的战士行动起来。 刘山看着那些沉重的炮管和堆积如山的炮弹，心疼得眼角抽搐，但他最终还是咬了咬牙 狠狠一跺脚：“妈的！扔！听纵队长的！快！把能带的炮弹多背几箱！掷弹筒和榴弹都带上！” 虽然心如刀割，但他知道纵队长的判断不会错，保命要紧。 二愣子倒是没心没肺，一边手忙脚乱地往自己身上塞手榴弹，一边嘟囔：“可惜了那些罐头……俺还没尝够味呢……” 整个黑风洞立刻陷入一片紧张而忙碌的撤离准备中。 战士们忍痛丢弃了大部分沉重的装备和物资，只挑选了最必要、最轻便的武器弹药和干粮。 伤员被妥善地安置在简易担架上，由身强力壮的战士轮流背负。 林楚生快步走到那些蹲在角落里、一脸茫然和恐惧的伪军俘虏面前。 时间紧迫，他没工夫审问或甄别，只能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处理。 “都听好了！”林楚生看着他们，声音不大却清晰，“我们是黑虎纵队，打鬼子、打汉奸的队伍！现在，给你们一个选择！”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惶恐不安的脸：“愿意留下来，跟我们一起打鬼子的，站到左边去！ 以后就是自家兄弟！不愿留下的，现在就可以滚蛋！往山外跑，能跑多远跑多远！鬼子可能马上就要来这里了，想活命的就别犹豫！” 俘虏们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有些发懵。这个年轻的“土匪头子”，竟然要放他们走？而且还提醒他们有危险？ 短暂的沉默后，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长官……您说的是真的？真的放我们走？”一个胆子稍大的中年俘虏颤声问道。 “我林楚生说话算话！”林楚生不耐烦地挥挥手，“想走的赶紧滚！别耽误老子跑路！ 张政委，你带几个人，把想走的人带出隘口，指个下山的方向！” “是！”张浩云应道，随即对着俘虏们喊道：“想走的，跟我来！” 大部分俘虏如同得了大赦令一般，争先恐后地站了起来，朝着张浩云的方向涌去。 他们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逃离这些凶悍的“土匪”，更害怕天上那嗡嗡作响的飞机 昨晚的炮击已经吓破了他们的胆，现在只想活命。 然而，也有大约三十来个俘虏，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动弹。他们中，有些是被强征入伍 对伪军和日军本就心怀不满的；有些是在昨晚的战斗中，被黑虎纵队展现出的强悍战斗力和严明纪律所折服 还有些，则是走投无路，觉得跟着这支队伍或许还有条活路。 一个看起来比较精悍的年轻俘虏，咬了咬牙，站到了左边。有人带头，又有几个人跟着站了过去。 林楚生看了看留下来的这三十多人，点了点头，对秦峰道：“秦排长，把他们暂时编入你的排，先看着。” “是！”秦峰应下。 一切安排妥当，林楚生不再停留，一挥手：“撤！” 他率先背起几只支三八大盖，带着秦峰的一排，包括那三十多个新加入的“俘虏兵” 刘山的支援排，现在基本成了步兵排，以及抬着伤员的战士，迅速钻进了山谷深处一条不起眼的岔道。 那是王老根他们之前探查发现的一条隐蔽的后山密道，可以通往山脉的另一侧。 王老根则带着二排的战士断后，确认所有人都已进入密道后，他也迅速跟了上去，并在入口处做了简单的伪装。 黑风洞内，转眼间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被遗弃的武器物资和一片狼藉。洞外的瀑布依旧轰鸣，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张浩云带着那六十多个选择离开的俘虏，快步走到了盆地外的隘口处。 “好了，从这边下山，一直往西走，就能看到大路。”说完，他不再理会这些人 带着几个战士迅速转身，也朝着后山密道的方向追赶大部队去了。 那六十多个伪军俘虏站在隘口，看着张浩云等人消失的背影，又看了看身后那片寂静的山谷 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未来的茫然交织在一起。 “呸！真他娘的险！”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看起来像个老兵油子的家伙，朝着黑风洞的方向啐了一口唾沫 “总算捡回条命！” “王哥，那……那咱们现在咋办？真往西跑？”旁边一个年轻点的兵问道。 “跑个屁！”被称作王哥的刀疤脸眼珠子一转，脸上露出贪婪的神色，“那帮土匪跑得急，洞里肯定扔了不少好东西！咱们回去看看！发财的机会来了！” “可是……刚才那长官说，鬼子飞机要来轰炸……”年轻士兵有些害怕。 “怕个卵！”王哥不屑地撇撇嘴，“那是吓唬咱们呢！侦察机，你没看见？ 就天上转转，顶多拍几张照片，再说了，咱们穿着这身皮，皇军就是真来了还能杀自己人？走！回去发财去！晚了汤都喝不上了！” 第133章 一起处理掉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动了心思。是啊，刚才洞里堆积如山的武器弹药和物资，他们都看见了！ 随便捡点回去，也能卖不少钱！而且穿着这身军装，确实不用太怕脚盆军。 贪婪战胜了恐惧。 “对！王哥说得对！回去看看！” “发财了！发财了！” “那帮蠢土匪，东西都不要了！” 这六十多号人，呼啦啦一下，又重新冲回了黑风洞外的盆地里。 看到洞穴入口和盆地里果然散落着大量的武器、弹药箱和各种物资，甚至还有几门被拆卸开的 黑黝黝的九二炮部件，他们顿时眼睛都红了，如同饿狼扑食般冲了上去，开始疯狂地哄抢。 “这枪是我的！” “这箱子弹归我了！” “妈的，还有罐头！快抢啊！” 盆地里顿时乱作一团，刚才还唯唯诺诺、惶恐不安的俘虏，此刻为了争抢物资，甚至互相推搡、叫骂起来，丑态百出。 那个刀疤脸王哥运气最好，抢到了一支几乎全新的三八大盖，还捡了好几盒子弹和一个装满饼干的铁皮箱。 他得意洋洋地擦着枪身，嘴里骂骂咧咧：“让老子跟着你们当土匪打皇军？做梦！老子还要抽大烟呢！ 就你们这穷酸样，供得起吗？哼，不过这枪倒是不错，等回了礼县，就说咱们跟土匪激战，缴获了这么多武器，说不定还能混个官当当！哈哈哈！” 他正得意地笑着，旁边一个正在往麻袋里塞东西的士兵突然抬头，指着天空，结结巴巴地喊道：“王……王哥……你看……天……天上……” 王哥不耐烦地抬头：“看什么看？不就一架破飞机……” 他的话戛然而止，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瞳孔猛地收缩！ 只见蔚蓝的天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小黑点！不止一个！至少有五六个！ 这些黑点正以惊人的速度变大，发出震耳欲聋的、越来越响亮的引擎轰鸣声！那根本不是什么侦察机，那是挂满了炸弹的日军轰炸机编队！ “轰炸机！是轰炸机！！”有人发出绝望的尖叫。 “快跑啊！！” 盆地里的人群瞬间炸开了锅，刚才还在疯狂抢夺物资的伪军们，此刻如同见了鬼一般，丢下手里的东西，哭爹喊娘地四散奔逃。 但，一切都太晚了。 如同死神挥下的镰刀，第一枚航空炸弹带着尖锐的嘶啸，从天而降，狠狠地砸在了盆地中央！ “轰——！！！”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大地猛烈震颤，火光和浓烟冲天而起！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手，将附近的人和物撕成碎片，掀向空中！ 紧接着，第二枚、第三枚……更多的炸弹如同冰雹般落下，覆盖了整个盆地以及黑风洞入口附近的山坡！ “轰隆隆隆——！！！” 连绵不绝的爆炸声响彻山谷，地动山摇！猛烈的爆炸将山石炸裂，树木拦腰折断，泥土和碎石被抛上几十米的高空！ 整个盆地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和炼狱！那些刚刚还在为捡到武器弹药而沾沾自喜的伪军，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被淹没在爆炸的火光和冲击波之中，尸骨无存。 爆炸的巨响和地面的震动，甚至传到了几里之外正在翻越另一座山头的黑虎纵队这里。 “怎么回事？！”队伍停了下来，战士们惊骇地回头望去。 只见黑风洞方向，浓烟滚滚，火光冲天，隐约还能听到爆炸的余音在山谷间回荡。 “是……是鬼子的轰炸……”秦峰喃喃道，脸色发白。 所有人都沉默了，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们可以想象，如果不是纵队长当机立断下令撤退，如果他们晚走了哪怕几分钟，此刻被炸成碎片的，就是他们自己！ 战士们看向林楚生的眼神，充满了后怕、庆幸，以及更加坚定的信赖和敬畏。 二愣子摸了摸自己肿着的腮帮子，第一次感觉掉颗牙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命还在。 林楚生站在山脊上，迎着山风，面沉如水地望着远处那片被硝烟笼罩的区域。 他没有丝毫轻松或者幸灾乐祸的表情，眼神反而更加凝重。 鬼子的报复，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狠！这还仅仅是开始！空袭之后，必然是地面部队的大规模围剿！ 他们，还没有真正脱离危险。 “继续前进！加快速度！”林楚生收回目光，对身后的队伍下达了简洁的命令，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迫感，“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片山区！” 队伍再次开动，沉默地消失在崎岖的山岭之中，身后是渐渐平息的爆炸声和冲天的烟柱，前方，则是未知的、更加艰险的道路。 不知过了多久，刺鼻的硝烟和血腥味渐渐被山风吹散了一些，但黑风洞外的盆地已然是人间炼狱。 大地被炸得坑坑洼洼，焦黑的泥土翻卷着，随处可见扭曲的金属碎片、燃烧殆尽的帐篷残骸，以及……残缺不全、血肉模糊的尸体。 那些刚刚还在为抢夺物资而疯狂、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命的伪军俘虏，此刻大多已经变成了这片焦土的一部分。 他们的贪婪，最终将他们送上了黄泉路，而且是以一种极为惨烈的方式。 阳光透过弥漫的烟尘，照射在这片死寂的废墟上，显得冰冷而残酷。 “踏、踏、踏……”一阵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片死寂。 一队大约三十余人的脚盆兵，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排着标准的散兵线，小心翼翼地进入了盆地。 他们头戴钢盔，身穿土黄色军服，眼神警惕而冷漠，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野兽，仔细搜索着这片刚刚被己方航空兵“洗礼”过的区域。 带队的曹长挥了挥手，士兵们立刻分散开来，用刺刀拨开烧焦的杂物，检查着地上的尸体，寻找着任何可能的幸存者或者有价值的情报。 他们的动作机械而高效，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仿佛面对的不是尸山血海，而是在进行一次普通的清扫作业。 那个之前怂恿大家回来发财的刀疤脸王哥，此刻正趴在一块被炸翻的岩石后面，浑身是血，一条腿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被爆炸的气浪震断了。 他屏住呼吸，心脏狂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刚才的轰炸如同地狱降临，他侥幸被岩石挡了一下，才没有被直接炸碎，但也被震得七荤八素，内脏仿佛都移了位。 他眼睁睁看着刚才还在身边争抢罐头的同伴，瞬间被炸飞，或者被烈焰吞噬，那种恐惧感几乎让他窒息。 现在，看到这些面无表情的脚盆兵，他心中更是凉了半截。 他身上的伪军军服已经被炸得破破烂烂，沾满了泥土和血污，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他怕极了，怕这些脚盆兵把他当成那些该死的“土匪”一起处理掉。 第134章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就在这时，他不远处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 一个同样穿着破烂伪军服的士兵，双腿齐膝被炸断，血流如注，脸色惨白如纸，但意识还算清醒。 他看到了正在靠近的脚盆兵，眼中顿时爆发出求生的渴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喊道：“救……救命啊！ 长官！皇军长官！我是靖安军！自己人……” 他的呼救声吸引了附近一个脚盆兵的注意。那士兵端着枪，快步走了过来，低头看了看那个垂死的伪军，眼神没有任何波动。 伪军士兵还以为得救了，挣扎着想伸出手：“长官，救救我……” “噗嗤！”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 那脚盆兵毫不犹豫，将手中的三八大盖猛地向前一送，锋利的刺刀精准地刺入了伪军士兵的脖颈，深深没入！ 伪军士兵的呼救声戛然而止，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张冷酷的脸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身体抽搐了几下，便彻底没了声息。鲜血顺着刺刀的血槽汩汩流出，染红了脚下的焦土。 这一幕，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将刀疤脸王哥心底最后一丝侥幸彻底浇灭！ 他浑身冰凉，如坠冰窟！坏了！全完了！这帮杀人不眨眼的脚盆兵，根本没把他们当人看！ 他们肯定把自己这些人，当成那些逃跑的“黑虎纵队”的同伙了！或者，在他们眼里 无论是土匪还是伪军，只要是龙国人，该杀的时候，都不会有任何犹豫！ 恐惧如同毒蛇般缠住了他的心脏，他想开口求饶，想解释自己的身份 但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个杀完人的脚盆兵，拔出带血的刺刀，在死者身上随意蹭了蹭，目光转向了趴在岩石后的王哥。 王哥对上了那双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眼睛。他看到对方举起了手中的步枪，那黑洞洞的枪口和枪口下闪着寒光的刺刀，在他眼中无限放大。 “不……”他终于挤出了一丝微弱的声音，充满了绝望。 但回应他的，是一把毫不留情、带着死亡气息的冰冷刺刀。 “噗嗤！”刺刀准确地刺入了他的胸膛，剧烈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他感到自己的生命力正随着温热的血液迅速流逝。 他最后看到的，是头顶那片被硝烟染成灰黄色的天空，以及那双依旧冷漠的、仿佛在看一只蝼蚁的眼睛。 一个穿着曹长军服的脚盆兵跑出谷口，山谷外的山路上 景象骇人密密麻麻的脚盆士兵如同蚁群般铺展开来，冰冷的枪口反射着惨淡的日光，肃杀之气弥漫。 队伍的最前方，一个身材不算高大、但眼神阴鸷如同饿狼的军官，正勒马而立。 他肩上扛着少佐军衔，正是刚刚从耻辱边缘被山下奉文重新拎回来的山田信雄。 看到那曹长跑出来，山田信雄并未立刻发问，只是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冷冷地盯着他，无形的压力让曹长几乎喘不过气。 “报告大队长阁下！”曹长一个立正，声音嘶哑地汇报，“山谷内……发现大量烧焦、残破尸体 初步清点……约四十余具！均为……‘齐洲国’士兵服装！未发现生还者 有几具尚有气息的……已按帝国武士道精神……处决！” 他刻意避开了“俘虏”这个词，用“齐洲国士兵”来指代那些被炸死的伪军。 山田信雄面无表情，对这些伪军的死活毫不在意，他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敌人的踪迹呢？武器装备呢？” “敌人……敌人似乎已经逃窜！谷内发现了大量被遗弃的武器装备！” 曹长咽了口唾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兴奋一些，“有……有完好的九二式步兵炮……至少六门！ 还有大量步枪、机枪、弹药箱……堆积如山！” 六门九二炮？！山田信雄的瞳孔猛地一缩，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扭曲的冷笑不知他是不是想起了自己被炮轰的经历。 “四十多具尸体……六门炮……”山田信雄低声咀嚼着这两个数字，心中的怒火和杀意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他需要一场胜利，一场足以洗刷耻辱、向山下奉文、向整个关西军证明自己价值的胜利！ 这些尸体，这些武器，就是他胜利的注脚，是他重新崛起的垫脚石！ “很好！”山田信雄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命令下去！将所有‘齐洲国’士兵的头颅砍下，用石灰腌制，堆砌于谷口！ 让随军记者立刻过来拍照！要拍得清晰！要让整个东四省，不，整个龙国都知道，与大脚盆皇军作对的下场！” 他的命令让周围的士兵都不禁打了个寒颤，就连那报信的曹长也脸色发白。 将盟军士兵的尸体斩首示众，这手段未免太过残忍，但没人敢质疑山田信雄的决定。 此刻的他，就像一头受伤后变得更加凶残的野兽。 “其余部队，立刻整顿！”山田信雄拔出指挥刀，指向黑风洞后方那连绵起伏、如同墨绿屏障般的深山 “大队继续向深山内兜剿！那伙土匪跑不远！给我仔细搜索！遇到任何可疑人员，无论男女老幼，格杀勿论！ 挖地三尺，也要把那该死的‘黑虎纵队’给我揪出来！碾碎他们！” “哈伊！”山谷内外，数百名脚盆士兵齐声应诺，声音中透着麻木的服从和被煽动起来的暴戾。 沉重的军靴踏碎了地上的焦土和残骸，一支庞大的、带着复仇怒火的队伍 如同张开血盆大口的猛兽，朝着黑虎纵队消失的方向，一头扎进了茫茫深山。 与此同时，黑虎纵队的队伍正在艰难地跋涉。 脚下的山路崎岖难行，几乎没有路，只有茂密的灌木、缠绕的藤蔓和湿滑的苔藓。 战士们个个气喘吁吁，汗水浸透了单薄的军装，黏在身上又湿又冷。 队伍拉得很长，沉默取代了平日里的说笑，只有粗重的喘息声、脚踩枯枝败叶的窸窣声，以及担架上伤员偶尔发出的压抑呻吟声。 林楚生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的脸色平静，但眼神却异常锐利，如同鹰隼般不断扫视着周围陌生的环境。 这里已经是黑虎山的腹地深处，连王老根这种老猎户出身的人都感到陌生。 昨夜的激战、凌晨的炮击、仓促的撤离，几乎耗尽了所有人的体力，但他们不敢停歇 因为身后那片冲天的烟柱，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无声地昭示着危险并未远去。 “纵队长，”秦峰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凑到林楚生身边，压低声音 “这山太深了，咱们没带多少干粮，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而且，这些新来的弟兄……他们体力跟不上，会拖慢速度的。” 第135章 跳雷 他回头看了一眼队伍后面，那三十多个刚刚“加入”的前伪军士兵，大多脸色苍白 眼神惶恐，显然对这种高强度的山地行军极不适应，有好几个已经脚步踉跄，几乎是被旁边的老兵拖着走。 林楚生没有回头，目光依旧望着前方幽深的林莽。“我知道。”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现在停下来，就是等死。鬼子的飞机肯定把我们的位置报给了地面部队 脚盆军吃了这么大的亏，绝对会像疯狗一样追上来。我们必须在他们合围之前，跳出这片山区。” “可……往哪儿跳？”秦峰忧心忡忡，“我们对这里完全不熟。” “总有路。”林楚生语气笃定，仿佛心中早有计较，但实际上，他心里也没底。 他只是不能表现出丝毫的犹豫，他是这支队伍的主心骨。 队伍继续沉默地前进。压抑的气氛让二愣子也老实了不少 只是偶尔摸摸自己依旧肿痛的腮帮子，小声嘟囔着怀念被扔在黑风洞里的肉罐头。 “排长，俺饿……”他可怜巴巴地对旁边的刘山说。 “饿着！”刘山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刚才让你多背点干粮，你小子光顾着往怀里揣手榴弹！ 怎么，想拿手榴弹当饭吃啊？” “那玩意儿……啃不动啊……”二愣子委屈地瘪瘪嘴，引得旁边几个老兵低声笑了起来，稍微冲淡了些许紧张的气氛。 就在这时，负责在前探路的王老根带着两个战士，从前方的密林中钻了出来，脸色凝重地快步走到林楚生面前。 “纵队长，情况不妙！”王老根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语气中的急促显而易见 “前面不到五里地，发现了大部队行军的痕迹！看脚印，至少有20几人，是脚盆军！他们好像……好像是从西边绕过来的，速度非常快！” 这个消息如同在冰水中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让所有听到的人心头猛地一沉！ 鬼子追上来了！而且是从他们意想不到的方向！速度还如此之快！ 林楚生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意瞬间窜遍全身。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鬼子不止一路追兵！他们正在试图从不同方向进行合围！ “他娘的！这帮狗日的属兔子的吗？跑这么快！”刘山忍不住低声骂道。 秦峰的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西边……那岂不是说，我们往这个方向突围的路，很可能已经被堵死了？” 队伍中一阵低低的骚动，恐慌的情绪开始蔓延，尤其是那些新加入的兵，脸上更是血色尽褪。 林楚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此刻绝不能乱。 他看了一眼身后疲惫不堪、人心惶惶的队伍，又望了望前方那片似乎隐藏着无数危机的密林，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必须立刻做出决断！ 他深吸一口气，默默打开了脑海中的征战兵工厂系统界面。 这是他唯一的依仗，也是他敢于冒险的底气所在。 系统界面在他眼前展开，冰冷的数字和选项映入眼帘。 【战争点数：4541】 看到那4541的战争点数，林楚生心头并没有丝毫喜悦。 点数再多，也无法立刻变出一支大部队，无法凭空撕开眼前的包围圈。 这些点数，在眼前的困境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快速浏览着【武器生产】和【弹药\/爆炸物生产】的列表。 大部分武器都需要激活，而且价格不菲。常规的弹药虽然可以生产，但需要时间，而且也解决不了眼前的困境。 他手指滑动，突然在【弹药\/爆炸物生产】的列表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眼睛猛地一亮！ 【s型跳雷（s.mi.35）】 【说明：汉斯国研制的步兵防御雷，触发后可跳起并在空中爆炸，有效杀伤半径大，是步兵的噩梦。】 【激活蓝图：1000战争点超出年代惩罚1500点，须使用2500点】 【首次激活赠送试用装：x30】 跳雷！ 林楚生心头狂跳。s型跳雷，这可是二战初期汉斯国的黑科技！ 绰号“弹跳贝蒂”，步兵的噩梦！这玩意儿隐蔽性极强，杀伤力巨大，而且对付密集冲锋的步兵效果奇佳！ 他毫不犹豫地将2500战争点投入了s型跳雷的蓝图激活。 【s型跳雷（s.mi.35）蓝图已激活】 【获得s型跳雷（试用装）x30】 三十枚！虽然不多，但在眼下的地形和情况下，如果运用得当，绝对能起到奇效！ 林楚生感到一股热流涌遍全身，原本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些。 这三十枚跳雷，或许就是他们唯一的生机！ 他快速收起系统界面，从随身的挎包里，如同变魔术一般，摸出了两枚灰绿色的圆柱形金属物体s型跳雷。 “生与死就看这俩个家伙了！”林楚生握着手中的跳雷，低声自语。他脑海中已经迅速成型的那个大胆的计划！ 他立刻招呼王老根和秦峰过来，压低声音迅速交代了几句。 两人听着林楚生的计划，先是愣住，随即眼神中露出了惊讶，但很快，这份惊讶就变成了果决。 “就这么办！”王老根狠狠一拍大腿，“豁出去了！” “是！”秦峰也重重点头。 林楚生不再耽搁，抓起一把工兵铲，带着王老根和秦峰，以及几个精干的战士，迅速朝着刚才王老根侦察到的那条岔路跑去。 那条岔路看起来并不起眼，但确实是通往西边，鬼子大部队堵截方向的一条小路。 他们沿着岔路走了几十米，来到一处相对平坦，但草丛和灌木都很茂密的地方。 林楚生停下脚步，指了指地面：“就在这里！” 他亲自操起工兵铲，快速在地上挖了一个并不深的坑，动作熟练而迅速。 挖好坑后，他小心翼翼地将一枚s型跳雷放入坑中，拉开保险，然后用泥土和落叶将其仔细伪装起来，几乎看不出任何痕迹。 “这颗是埋伏的。”他拍了拍伪装好的地面，对王老根说，“等鬼子踩到，它就会跳起来爆炸。” 接着，他们又往前走了几十米，来到一处视野相对开阔，但同样植被茂密的地方。 林楚生取出第二枚跳雷，这次没有埋起来，而是将其固定在一棵小树旁，然后取出一条细长的绊线 一端连接在跳雷的触发引信上，另一端则巧妙地隐藏在草丛和灌木中，连接到几米外的一棵树干上，形成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绊网。 第136章 庆幸自己没有选择离开 “这颗是绊线的诡雷。”林楚生一边检查着绊线的隐蔽性，一边说道，“鬼子走路不小心绊到，就会触发。” 布置好两枚跳雷后，林楚生并没有立刻离开。 他从地上捡起两把缴获的三八大盖，随手丢在岔路口不远处的草丛里，枪身上沾染了一些泥土，看起来像是匆忙丢弃的。 接着，他又从一个重伤员身上取下一些沾血的绷带，撕成几段，随意地扔在路边。 最后，他提起一箱缴获的子弹，狠狠地砸在地上，让弹药箱裂开，黄澄澄的子弹散落一地。 这些零散的武器、绷带和子弹，就像是溃败后匆忙逃离的痕迹，足以吸引追兵的注意。 “走！”做完这一切，林楚生带着几人迅速原路返回，回到了大部队等待的岔路口。 “所有人！”林楚生看着等待中的战士们，声音虽然不高，但充满了力量 “立刻！沿着这条路，往回走几十米，上到旁边的山坡上隐蔽！记住！不许发出任何声音！不许探头！听我的命令！” 战士们虽然不明白纵队长为什么要往回走，为什么要往鬼子可能来的方向去，但无一人质疑，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迅速而安静地沿着岔路往回退，然后小心翼翼地爬上了旁边的山坡，利用茂密的植被隐藏自己。 林楚生带着秦峰、刘山和王老根，以及那三十多个前伪军俘虏，也一起爬上了山坡。 他们躲在一处茂密的灌木丛后面，透过枝叶的缝隙，可以清晰地看到下面的岔路和林楚生刚刚布置的那些“痕迹”。 “咱们能不能活，就看鬼子会不会上当了。”林楚生低声说道，眼神锐利地盯着下方的岔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山林里异常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鸟鸣，更衬托出气氛的紧张。 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心脏“砰砰”直跳，耳朵竖得老高，生怕错过任何一点动静。 那三十多个俘虏更是吓得瑟瑟发抖，他们不知道林楚生要干什么，但直觉告诉他们，接下来要发生的，绝对是惊心动魄的事情。 “来了！”王老根低声提醒，眼神骤然一凝。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两个端着三八大盖、猫着腰的脚盆兵率先出现在视野里，他们的动作谨慎而警惕，如同两只嗅探猎物的豺狗，眼神不断扫视着周围的草丛和树木。 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岔路口草丛里那两支被“随意”丢弃的三八大盖。 其中一个脚盆兵打了个手势，示意同伴警戒，自己则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用枪口拨弄了一下地上的步枪，确认没有陷阱后，才直起身子，对着身后挥了挥手。 紧接着，更多的脚盆兵鱼贯而出，大约二十多人，由一个挎着望远镜、肩扛曹长军衔的矮壮军官带领。 这支小部队显然训练有素，队形散开，彼此掩护，动作间透着一股精悍和杀气。 曹长走到岔路口，低头查看了一下那两支步枪，又用脚踢了踢旁边的草丛，似乎在判断敌人逃离的方向和状态。 “报告曹长！这边有发现！”一个眼尖的士兵指着前方不远处，那里散落着一箱被砸开的子弹和几条沾血的绷带。 曹长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他眉头微皱，快步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身后的士兵们也立刻跟上，队形不自觉地密集了一些，都想看看发现了什么线索。 山坡上，林楚生看到这一幕，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勾起。鱼儿，上钩了。 那曹长带着队伍，正好走到了林楚生埋设第一颗s型跳雷的那片区域。 他们似乎更关注前方散落的子弹和绷带，脚下的步伐也加快了些许。 就在这时，一个走在队伍中间偏后位置的脚盆兵，大概是想绕过前面的人，往旁边跨了一步。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被脚步声和风声掩盖的金属机括声响起。 那个脚盆兵似乎感觉脚下踩到了什么硬物，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下脚。 就是这一挪！ “嘭！” 一声沉闷的、如同重物从地下弹射而出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一愣，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只见一个灰绿色的圆柱形物体，带着一股白烟，如同被施了魔法般从地面猛地弹起，跃至半空中大约齐腰的高度！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一秒。 那些脚盆兵茫然地看着这个突然跳出来的古怪玩意儿，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下一瞬！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那枚跃至半空的s型跳雷骤然爆炸！无数细小的钢珠和破片，以圆柱体为中心，呈360度无死角地高速迸射开来！ “啊——！！！” 凄厉到极致的惨叫声瞬间响彻山林！ 爆炸的威力是毁灭性的！处于爆炸中心五米范围内的七八个脚盆兵，如同被无形的镰刀拦腰斩断！ 他们的身体瞬间被无数高速旋转的钢珠撕裂、洞穿，血肉模糊，当场毙命！ 离得稍远一些的十几名脚盆兵也好不到哪里去，密集的弹片如同雨点般击打在他们的身体上，钢盔、军装、血肉之躯，在弹片面前都显得如此脆弱。 许多人惨叫着倒地，身上布满了骇人的血洞，鲜血泉涌，在地上汇聚成一滩滩触目惊心的血泊。他们的肢体扭曲，挣扎，但很快便没了动静。 仅仅一颗跳雷，就将这二十多人的脚盆兵小队，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山坡上，黑虎纵队的战士们亲眼目睹了这残酷而高效的杀戮，巨大的震撼冲击着他们的神经！ “嘶……” 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二愣子张大了嘴巴，嘴里那颗刚磕掉的门牙留下的空洞清晰可见，他呆呆地看着下方那片血肉模糊的景象 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啥玩意儿啊？咋……咋会跳起来炸呢？” 旁边的刘山也是满脸骇然，他见识过手榴弹、迫击炮的威力，但从未见过这种能跳起来爆炸 而且杀伤范围如此恐怖的武器！一颗顶他们好几颗手榴弹了！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眼睛里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 秦峰的表情同样复杂，他虽然是知识分子，但亲历过战场，知道战争的残酷。 可眼前这一幕，依旧超出了他的认知。这武器……太可怕了！也……太有效了！他看向林楚生，眼神中除了震撼，更添了几分深不见底的敬畏。 那些前伪军俘虏，更是被吓得面无人色，有些人甚至呕吐起来。 他们何曾见过如此惨烈的场面？也何曾想过，这个年轻的“土匪头子”竟然拥有如此匪夷所思的武器！ 他们原本的恐惧，此刻已经升级为一种深入骨髓的敬畏和庆幸，庆幸自己没有选择离开，没有成为下方那些尸体中的一员。 第137章 震耳欲聋的巨响 林楚生看着下方，面色沉静，眼中却闪过一丝冷意。 这便是s型跳雷的威力，步兵的噩梦，名不虚传。这三十枚跳雷，就是他为追兵准备的“礼物”。 爆炸的余音在山谷中回荡，浓烈的硝烟和血腥味弥漫开来。 侥幸逃过一劫的脚盆兵，只剩下两三个，他们趴在地上，浑身颤抖 脸上溅满了同伴的血肉，眼中充满了惊恐和茫然。他们根本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仿佛被死神擦肩而过。 那个曹长也倒在了地上，一条腿被炸得血肉模糊，他痛苦地呻吟着，试图挣扎起来，但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队伍最后方，一个负责通讯的脚盆兵运气稍好，他处于爆炸范围的边缘 只是被强大的冲击波掀翻在地，震得七荤八素，耳朵嗡嗡作响，身上被飞溅的碎石划出了几道口子，但并无性命之虞。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他甚至顾不上检查自己的伤势，连滚带爬地扑到那台摔在一旁的步话机旁，颤抖着手捡起来 几乎是本能地打开开关，对着话筒，用带着哭腔和极度惊恐的日语，语无伦次地嘶吼起来：“……遭遇不明爆炸物袭击！……会跳……会跳起来的！……小队……小队全完了！……坐标xxx，xxx……请求支援！请求……” 他的声音尖利而扭曲，充满了死亡降临前的绝望。 山坡上，林楚生敏锐地捕捉到了下方那断断续续、饱含恐惧的呼救声。他的计划已经执行了一半了，最恐怖最让他担心的事就是最后这一哆嗦了。 仅仅几分钟后，天空中再次传来熟悉的、令人心悸的引擎轰鸣声。 这一次，不止一架！三架深绿色的脚盆军侦察机，如同闻到血腥味的秃鹫，从不同的方向低空掠过这片山谷。 它们飞得很低，机翼下那刺眼的红膏药标记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快！隐蔽！都别动！”林楚生低声喝道，同时自己也死死地压低身体，将脸埋进潮湿的腐叶之中。 所有黑虎纵队的战士们，包括那些吓得魂飞魄散的新兵，都瞬间屏住了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刚才那地毯式轰炸的恐怖场景还历历在目，那种毁天灭地的威力，足以将他们所有人瞬间撕成碎片。 冰冷的汗水顺着额角滑落，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仿佛要蹦出来一般。 每个人都将身体紧紧贴在地面或树干后，利用茂密的枝叶遮挡自己，祈祷着不要被天上的“铁鸟”发现。 幸运的是，山坡上的植被足够茂密，加上刚才爆炸产生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天上的侦察机似乎并没有发现隐藏在暗处的黑虎纵队。 它们在山谷上空盘旋了几圈，显然是在确认地面爆炸的情况和记录坐标，然后便拉高机身，朝着来时的方向飞去。 压抑的寂静中，众人缓缓松了口气，只觉得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然而，不等他们彻底放松下来，一阵更加密集、更加沉重的脚步声和嘈杂的人声，从西边那条山路的方向传了过来！ “又来人了！”王老根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 所有人再次将心提到了嗓子眼，透过枝叶的缝隙向下望去。 只见西边山路上，黑压压的人影如同潮水般涌现！粗略看去，至少有五六百人！ 清一色的土黄色军服，头戴钢盔，刺刀在阳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队伍前面还有几匹高头大马，马上端坐着几个挎着指挥刀的脚盆军官。 乌泱泱的脚盆兵！这绝对是正规的脚盆部队！而且看这规模，至少是一个加强中队，甚至可能是一个大队的兵力！ 队伍的最前方，一个身材中等，面容严肃，眼神锐利如鹰的脚盆军官翻身下马。 他肩上扛着少佐军衔，腰间挎着一把擦得锃亮的指挥刀，正是第三师团步兵大队的少佐，本田信雄。他是奉了师团长山下奉文的严令，率领先头部队前来围剿“黑虎纵队”的指挥官之一。 本田少佐快步走到爆炸现场，看着那片狼藉和遍地的残肢断臂，眉头紧紧地拧成了一个疙瘩。 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和硝烟味让他感到一阵不适，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挑衅的愤怒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惊疑。 他蹲下身，仔细检查了一具还算完整的尸体，以及周围树木上嵌着的细小钢珠。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这是什么武器造成的？”他用日语低声问旁边的一个中尉。 那中尉也是一脸茫然地摇摇头：“报告少佐阁下，从未见过……爆炸威力巨大，破片密集且呈散射状……似乎……似乎是从地面弹起后在半空中爆炸的……” “弹起爆炸？”本田少佐眼神一凝，重复了一遍，心中疑窦丛生。 帝国的地雷，无论是触发式还是压发式，都是在地面爆炸，威力虽也不俗，但杀伤范围和方式与眼前所见截然不同。 这种会“跳”起来的地雷，他闻所未闻！是朱那军队的新式武器？还是那伙“土匪”自己捣鼓出来的土玩意儿？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周围，很快注意到了通往另一侧山林的那条不起眼的小岔路，以及岔路口附近那些被刻意丢弃的步枪、带血的绷带和散落的子弹。 “哼，想引诱我们吗？”本田少佐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土匪溃逃时慌不择路留下的痕迹，或许还想故布疑阵。 但他并没有立刻下令大部队追击。刚才那诡异的爆炸让他提高了一丝警惕。 他对着身后一挥手，厉声命令道：“第一小队，前去侦察！保持警惕，注意脚下！” “哈伊！”五名精悍的脚盆兵立刻应声出列，他们呈标准的搜索队形，三人在前，两人在后，彼此间隔2米左右，端着步枪，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朝着那条小岔路搜索前进。 山坡上，林楚生等人的心再次悬了起来。来了！第二道考验来了！ 那五名尖兵动作迅捷而谨慎，眼神不断扫视着路面和两侧的草丛。 他们很快就接近了林楚生布置第二颗s型跳雷的区域。 或许是因为前面的爆炸让他们心有余悸，他们的动作格外小心。 然而，百密一疏。走在最前面的那个脚盆兵，为了避开脚下一块凸起的石头，下意识地往旁边草丛里跨了一步。 他的军靴，正好踩中了那根几乎与枯草融为一体的、细长的绊线！ “啪！”一声轻微的绷断声。 紧接着，“噗！”又是一声沉闷的、如同拔萝卜般的声响。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只见一棵不起眼的小树旁，又一个灰绿色的圆柱形金属物体，拖着一股白烟，猛地从草丛中弹射而起，跃至半空中！ “八嘎！又是那个东西！”山坡下的本田信雄瞳孔猛缩，失声惊叫！ 那五名尖兵也同时发现了这个跳起来的“鬼东西”，脸上瞬间露出了极度惊恐的表情，几乎是同时转身想要卧倒或逃离。 但，太迟了！ “轰——！！！”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第138章 劫后余生的庆幸 第二枚s型跳雷在半空中轰然炸开！密集的钢珠和破片再次呈360度横扫而出！ “啊啊啊——！” 惨叫声甚至比第一次爆炸时更加凄厉！ 那五名处于最佳杀伤距离的脚盆兵，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身体就像被狂风扫过的破布娃娃 瞬间被打得千疮百孔，血肉横飞！爆炸的气浪将他们的残肢断臂抛向空中，又重重地砸落在地。 仅仅是眨眼的功夫，五名精锐的脚盆兵尖兵，就步了前面那支小队的后尘，惨死当场！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山谷中只剩下袅袅升起的硝烟和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所有活着的脚盆兵，包括本田少佐在内，都被眼前这恐怖而诡异的一幕彻底惊呆了！ 他们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僵在原地，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居然还会跳起来爆炸？！ 而且威力如此恐怖？！ 本田少佐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 他打过无数的仗，见识过各种武器，但从未见过如此邪门、如此高效的步兵杀伤武器！这简直就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八嘎呀路！！！”本田少佐气急败坏地跳着脚，拔出指挥刀，指着那条洒满鲜血的小路 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唾沫星子横飞：“工兵！工兵在哪里？！给我上！仔细搜索！一寸一寸地给我搜！ 把这些该死的鬼东西都给我找出来！其他人，跟在工兵后面！给我追！一定要抓住这帮该死的土匪！我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变得尖锐刺耳。 很快，一队背着探雷器和工具箱的脚盆工兵，脸色煞白地走了出来。 他们在军官的呵斥下，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踏上了那条通往未知死亡的小路，开始缓慢地进行排查。 本田少佐看着那血肉模糊的景象，脸色铁青，刚才的狂怒中掺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他曾以为这不过是一伙乌合之众的“土匪”，现在看来，他们拥有的武器和手段，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这种会“跳起来”爆炸的地雷，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简直是步兵的噩梦！ “快！快点！！”他对着那几个脸色发白的工兵厉声吼道，催促他们加快速度。 工兵们虽然心里打鼓，但军令如山，只能硬着头皮，手持探雷器，猫着腰，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 他们的动作异常缓慢而小心，探雷器在地面上扫来扫去，每一次发出“嘀嘀”的响声，都让他们心头一紧。 身后的脚盆兵大部队也停了下来，紧张地注视着工兵的每一步，没有人敢越过他们。 时间在煎熬中流逝。工兵们每前进一步，都仿佛踏在刀尖上。 他们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浸湿了军帽的帽檐。 他们小心翼翼地用小铲子拨开地面的枯枝落叶，检查着每一寸可能隐藏危险的土地。 山坡上，林楚生紧紧地盯着下方的动静，额头上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了许多。 尽管他知道s型跳雷的威力，也精心布置了陷阱，但看到如此庞大的脚盆兵部队，如此近的距离，一旦被发现 他们这支疲惫不堪的队伍，根本没有任何胜算，等待他们的只有万劫不复。 此刻，他唯一的希望，就是鬼子能够完全按照他设想的路线前进，彻底落入他布置的雷区。 他能感觉到身后战士们紧张到几乎凝固的气氛，能听到他们压抑的、粗重的喘息声。 那些前伪军俘虏更是吓得面无人色，有些人甚至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们现在彻底明白，自己跟的这支队伍，虽然人少，但手段却如此诡异和狠辣，而他们面对的敌人，也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强大和凶残。 本田少佐显然也对这条小路心存忌惮。他没有亲自上前，而是站在岔路口，举着望远镜 仔细观察着工兵的每一步，同时目光不时地扫向周围的山坡和密林，似乎想找出隐藏的敌人。 他的眼神锐利而阴鸷，带着一丝被戏耍后的暴戾。 工兵们在极度的紧张中缓慢前进，他们每走几米，就会蹲下身，用探雷器反复扫描，然后小心翼翼地用工兵铲探挖。 这条看起来不起眼的小路，此刻仿佛变成了通往未知深渊的死亡之路。 工兵们更加小心翼翼地清理了周围区域，确认没有其他爆炸物后，才向本田少佐汇报。 “整队！前进！” “哈伊！” 数百名脚盆兵齐声应诺，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他们按照本田少佐的命令，将工兵排在了最前面，然后是步兵，呈纵队，浩浩荡荡地开进了那条狭窄、幽深的小路。 山坡上，林楚生看着这一幕，心跳如鼓。他的计划成功了。 他死死地盯着最后一个脚盆兵的身影，看着他消失在小路的拐角处。 一秒、两秒……五分钟过去了。整个脚盆兵大部队，如同长蛇一般，已经完全钻进了那条林楚生精心布置的陷阱之中。 直到最后一个脚盆兵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直到远处的脚步声渐渐微弱，林楚生紧绷的身体才猛地一松。 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后背的衣衫已经完全湿透。 “撤！” 他低声打了个手势，声音里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疲惫。 接到林楚生的撤离命令，山坡上的战士们如释重负，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 他们小心翼翼地从隐蔽处钻出来，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下方那片死亡之路的恐惧。 刚才那一幕太过震撼，s型跳雷的恐怖威力在他们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记，同时也让他们对林楚生的敬畏达到了新的高度。 队伍撤离的速度快得惊人，仿佛身后有无形的鞭子在抽打。 山坡上的战士们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藏身处钻出来，脸上混合着惊魂未定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第139章 充满未知 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和踩踏枯枝败叶的沙沙声。 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每个人的意志淹没。 昨夜的激战，清晨的炮击，仓促的撤离，再加上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埋伏和潜藏，体力的消耗已经达到了极限。 不少战士脚步虚浮，全凭着一股求生的本能和对纵队长的信任在支撑着。 林楚生并没有立刻带着队伍远遁，而是在翻过一道山梁，确认暂时听不到任何追兵的动静后 选择了一处背风且植被极为茂密的洼地，下令暂时休整。 “原地休息！补充体力！警戒哨向外延伸一百米！”林楚生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依旧清晰有力。 命令一下，战士们如同散了架的骨头般瘫软在地，许多人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伤员们被小心地放在平坦些的地面上，卫生员忙着给他们更换染血的绷带，检查伤口。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失去了根据地，又被大股日军追击，虽然暂时摆脱了危险 但前路茫茫，他们就像一群在大海中迷失方向的孤舟，不知道下一刻会漂向何方。 食物和弹药的匮乏，更是如同两座大山压在心头。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地整理着一个缴获的挎包的张浩云，忽然眼睛一亮，从中抽出了一卷泛黄的纸卷。 他小心翼翼地将其展开，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纵队长！你看这个！”张浩云快步走到林楚生身边，将纸卷递了过去。 林楚生接过纸卷，疑惑地展开。 这是一张绘制颇为精细的地图，虽然是日文标注，但山川河流、道路村镇都标示得相当清晰，比例尺也比较精确。 地图的覆盖范围，正好包括了黑虎山及其周边的大片区域，甚至连他们刚刚逃离的黑风洞和礼县县城，都有明确的标记。 “这是……？”林楚生精神一振，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我顺手从那个被打死的伪军营长身上摸出来的。” 张浩云解释道，“当时情况紧急，没来得及细看，刚才整理东西才发现。看样子，应该是小鬼子发给伪军军官的军用地图。”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啊！”林楚生忍不住赞叹道，疲惫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这简直是雪中送炭！在眼下这种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一张详细的军用地图，其价值甚至超过了那些被他们忍痛抛弃的九二炮！ 他立刻蹲下身，将地图铺在地上，招呼秦峰、刘山和王老根围拢过来。 “都来看看。”林楚生指着地图，目光炯炯，“老张，你真是立了大功了！” 张浩云笑了笑，没有居功：“我也是运气好。” 王老根是老猎户，虽然不识字，但对山形地貌极为熟悉。他凑近地图，仔细辨认着上面的等高线和山脉走向，不时用手指点着，发出“嗯”、“哦”的声音。 林楚生根据地图上的标记，结合王老根对地形的记忆，很快就确定了黑风洞的大致方位。 然后，根据他们逃离的方向和大致的行进距离，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最终停留在一片密集的等高线区域。 “我们现在应该在这里。”林楚生用手指点了点那个位置，“黑虎山的西侧腹地，距离黑风洞直线距离大约十五公里。” 秦峰和刘山也凑过来看，脸上都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十五公里，听起来不远，但在这崎岖难行的山地里，他们几乎是绕着圈子在跑，实际走过的路程远不止这些。 而且，这个位置，依旧处于黑虎山脉的范围内，并未真正跳出日军可能的包围圈。 “小鬼子的主力肯定还在后面搜山。”秦峰忧心忡忡地说道，“我们刚才闹出那么大动静，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这里恐怕也安全不了多久。” “没错。”林楚生点了点头，手指顺着地图往西移动，“我们必须尽快离开黑虎山这片区域。 你们看这里，”他的手指停留在地图上的一条明显的虚线上，“这是一条公路，应该是连接礼县和其他县城的交通线。”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那条虚线上。 “公路的对面，是这片山脉。” 林楚生指着公路西侧更大一片、同样标注着密集等高线的区域 “这里叫……奶牛山？”他辨认着地图上的日文标注，有些不确定地念了出来。 “奶牛山？”刘山咧咧嘴，“这名字听着倒挺肥沃，不知道有没有奶喝。” “管他叫什么山，只要能钻进去就行！”王老根沉声道，“看这地图上的样子 这奶牛山比黑虎山还要大，山更高，林子更密！只要进了这片大山，就像鱼儿进了大海，小鬼子兵力再多，想把咱们找出来，可就难了！” 林楚生的想法和王老根不谋而合。黑虎山虽然地势险要，但毕竟范围有限，而且他们刚刚在这里和日军发生激战，目标太大。 奶牛山则不同，它似乎是更大山脉的一部分，可能是当地人俗称的燕山余脉或者大兴安岭南麓的延伸，地形复杂，人烟稀少，是绝佳的隐蔽和回旋之所。 “我们的目标，就是穿过这条公路，进入奶牛山！” 林楚生斩钉截铁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心，“那里，才是我们新的生机所在！” 看着地图上那条细细的公路和对面那片广袤的绿色山峦，战士们疲惫的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的光芒。 虽然前路依旧艰险，但至少，他们有了明确的方向和目标。 林楚生收起地图，站起身，目光扫过一张张带着期盼和疲惫的脸庞。 “弟兄们！”他提高了声音，“我知道大家都很累，很饿！但是，我们不能停下！ 小鬼子就在我们屁股后面！想要活命，想要给牺牲的弟兄报仇，想要将来吃香的喝辣的，就得咬紧牙关，跟老子继续走！” 他的话语简单直白，却带着一股强大的感染力。 “现在，还能动的，都给老子站起来！检查武器弹药，互相帮扶一下！我们休息十分钟，然后，目标奶牛山！出发！” “是！”稀稀拉拉但却异常坚定的应答声在洼地中响起。 战士们互相搀扶着站起身，检查着所剩无几的弹药，拍打着身上的尘土，眼神中的疲惫被一种名为“希望”的东西渐渐取代。 那三十多个前伪军士兵，此刻也默默地站了起来，虽然依旧有些惶恐不安，但看向林楚生的目光中，已经多了一份认同和依赖。 或许，跟着这个年轻得有些过分的“纵队长”，真的能杀出一条活路来？ 十分钟后，休整完毕的黑虎纵队，再次踏上了征程。 他们的脚步依旧沉重，但方向却无比明确向西，穿过那条象征着阻隔与危险的公路，进入那片充满未知，却也孕育着生机的奶牛山！ 第140章 都在祈祷 夜幕如同巨大的黑绒布，悄然覆盖了连绵起伏的山峦。 黑虎纵队借着微弱的星光和月色，在崎岖的山路上艰难跋涉。 经过一下午的急行军，队伍的疲惫已经深入骨髓，但求生的意志支撑着他们不断向前。 林楚生根据地图和王老根的指引，选择了一条相对隐蔽的山脊小路，向着那条横亘在黑虎山与奶牛山之间的公路靠近。 距离目标越近，气氛就越发紧张。公路，意味着人类活动的痕迹，也意味着遭遇敌人的风险大大增加。 “停！”走在最前面的王老根忽然压低了身体，打了个手势。 队伍立刻停了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警惕地望向前方。 林楚生快步上前，蹲在王老根身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前方数百米外，山势逐渐变得平缓，树木也稀疏起来，隐约可以看到一条颜色较浅的带状区域，蜿蜒着消失在夜色之中，那就是公路！ “有情况吗？”林楚生低声问道。 王老根侧耳倾听了片刻，摇了摇头：“暂时没听到动静。不过这地方太空旷，离公路太近，不是久留之地。” 林楚生点了点头，拿出地图，借着微弱的月光再次确认了方位。 “我们现在的位置，距离公路直线距离不到五百米。这里地势相对平坦，但缺乏遮蔽。必须尽快找到合适的突破口。” 他招呼秦峰、刘山和张浩云过来，几个人围着地图，压低声音商议起来。 “这条公路是土石路面，不算宽，但足够跑汽车。” 秦峰指着地图分析道，“白天肯定有鬼子的巡逻队，晚上可能也会有。 我们必须选择一个视野开阔，便于观察，同时又能快速通过的地段。” “最好是靠近山脚，两边都有密林掩护的地方。”刘山补充道，“万一被发现了，也能迅速撤回山里。” “除了鬼子的巡逻队，还要注意可能经过的车辆。”张浩云提醒道，“一旦被车灯照到，我们就彻底暴露了。” 几人商议片刻，最终选定了前方大约一公里处，一处公路拐弯，且两侧山林都比较茂密的地段作为突破口。 “王叔，你带两个腿脚利索的弟兄，摸过去仔细侦察一下，重点是观察有没有鬼子的固定哨卡或者临时营地。” 林楚生对王老根说道，“注意安全，半小时后回来报告。” “放心吧，纵队长。”王老根应了一声，带着两个战士，如同三只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队伍在原地隐蔽等待，气氛紧张而压抑。战士们席地而坐，默默地啃着最后一点干粮，或者擦拭着自己的武器。 夜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偶尔夹杂着几声不知名的虫鸣，更显得山林寂静。 那三十多个新加入的前伪军士兵，更是紧张得手心冒汗。他们大多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敌后穿插，对即将到来的危险充满了恐惧。 一个年轻的士兵忍不住小声对旁边的老兵问道：“班长，你说……咱们能过去吗？万一碰到小鬼子……” “闭嘴！”老兵低声呵斥道，“听纵队长的安排，错不了！把枪握紧了，到时候别尿裤子就行！” 年轻士兵被噎了一下，不敢再说话，只是将怀里的三八大盖抱得更紧了。 张浩云注意到了新兵们的紧张情绪，他走到他们中间，低声安抚道：“大家不用怕，我们纵队长经验丰富，肯定能带我们安全过去。 只要听从命令，保持安静，就不会有事。 想想小鬼子是怎么对待咱们龙国老百姓的，想想那些被杀害的同胞！咱们现在是抗日队伍，是在为民族打鬼子，要挺起腰杆来！” 他的话语虽然简单，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新兵们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一些。 半个小时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就在众人焦急等待之际，王老根带着两个战士准时回来了。 “纵队长，”王老根抹了把脸上的汗珠，压低声音汇报道，“前面那段路看过了，没有发现鬼子的哨卡和营地。 路面上有些车辙印，看起来白天有车经过，但现在很安静，没听到什么动静。” “好！”林楚生精神一振，“立刻准备行动！” 他迅速下达了命令：“一排（秦峰）带十个老兵和所有新兵作为先头部队，快速通过公路，在对面建立警戒线！ 二排和伤员居中，快速跟进！支援排断后，注意掩护！所有人动作要快，要轻！ 不准发出任何声音！不准使用手电！发现情况，以三声猫头鹰叫为警报！” “是！”各排排长低声应道，立刻开始组织自己的队伍。 队伍如同幽灵般在夜色中穿行，很快来到了公路边缘的密林中。 借着月光，可以清晰地看到那条在夜色中泛着灰白色的土石公路，像一条寂静的河流，横亘在他们面前。 秦峰深吸一口气，对身后的战士们做了个“准备”的手势。 他带着十名老兵和那三十多个新兵，率先冲出树林，猫着腰，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公路。 新兵们虽然紧张，但在老兵的带领和催促下，也咬着牙跟了上去。 他们的脚步踩在土石路面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先头部队很快冲过了公路，消失在对面的树林里。 紧接着，王老根带着二排和伤员也开始渡河。 担架上的伤员被抬得飞快，尽量不发出声响。 林楚生站在公路边的树影下，紧紧盯着队伍的行进，心弦紧绷。 就在断后的刘山带着支援排即将踏上公路的时候，异变陡生！ “呜——嗡嗡——”一阵低沉而越来越响亮的引擎轰鸣声，伴随着两道刺眼的光柱，从公路西侧的拐弯处猛然出现！ 是一辆汽车！而且速度很快！ “隐蔽！！”林楚生厉声低喝，同时猛地向后扑倒，滚入了路边的草丛中。 刘山和支援排的战士们反应也是极快，几乎在听到声音的同时就地卧倒，或者手脚并用地爬回路边的树林和沟壑里。 刺眼的车灯光柱如同两把利剑，瞬间划破了夜空，笔直地照射过来！光柱扫过公路，扫过路边的草丛，距离他们卧倒的地方越来越近！ 所有人都死死地趴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心脏狂跳，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冰冷的汗水瞬间浸透了后背。 那是一辆日军的军用卡车，车厢上似乎还蒙着帆布。卡车司机似乎并没有发现路边潜伏的异常，依旧保持着相当快的速度向前行驶。 车轮滚滚，引擎轰鸣，越来越近……近到林楚生甚至能闻到卡车排出的刺鼻柴油味，能看清驾驶室里那个戴着军帽的日军司机的侧脸轮廓。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每个人都在祈祷，祈祷这辆该死的卡车赶紧过去，祈祷司机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第141章 有气无力 卡车呼啸着从他们潜伏的地点旁边驶过，卷起一阵尘土和风。 车灯的光柱扫过他们藏身的草丛和树影，似乎并没有停留。 终于，卡车越驶越远，引擎声和灯光渐渐消失在公路东侧的拐弯处。 直到卡车彻底消失，周围再次恢复了寂静，林楚生才缓缓松了口气，只觉得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他抬起头，看到刘山和支援排的战士们也纷纷从藏身处爬了起来，个个脸上都带着惊魂未定的表情。 “妈的！吓老子一跳！”刘山低声骂了一句，拍了拍胸口，“差点就撞上了！” “快！过！”林楚生没有多说，立刻催促道。 刘山带着支援排的战士，以更快的速度冲过了公路，钻进了对面的树林。 林楚生是最后一个离开公路的，他回头望了一眼那条依旧寂静的公路，眼神凝重。 刚才的遭遇虽然有惊无险，但也敲响了警钟。 这条公路并不安全，日军的活动比他们想象的要频繁。 必须尽快远离这里，深入奶牛山！ 队伍在对面的山林里汇合，秦峰和王老根已经派出了警戒哨。 “纵队长，刚才……”秦峰迎了上来，脸上还带着一丝后怕。 “没事，有惊无险。”林楚生摆了摆手，“清点人数，检查装备，有没有掉队的？” 清点完毕，人员和装备都没有损失。 “继续前进！”林楚生没有丝毫停留，“趁着天亮前，尽可能往山里多走一些！” 队伍再次开拔，向着奶牛山的深处走去。 脚下的山势开始变得陡峭，林木也更加茂密，几乎遮天蔽日。与黑虎山相比，这里的原始气息更加浓厚，也更显陌生和危险。 战士们拖着疲惫的身躯，默默地跟随着队伍。刚才那惊魂一刻，让他们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了战争的残酷和无常。 队伍刚刚在公路对面的山林里站稳脚跟，还没来得及喘匀一口气，身后那条寂静的土石公路上，便传来了令人心悸的轰鸣！ 所有人的神经再次绷紧，几乎是本能地扭头望去。 只见公路西侧的拐弯处，黑暗中猛然刺出十几道雪亮的光柱！那光柱晃动着，如同怪兽的眼睛，迅速向东蔓延。 紧接着，低沉而密集的引擎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在寂静的山野间显得格外刺耳！ “是车队！”王老根的声音带着一丝惊骇。 借着那些晃动的车灯光芒，隐约可以看到一辆接一辆的军用卡车，如同长蛇般沿着公路驶来。 车灯将路面和两侧的山林边缘照得惨白一片。 “快！再往里退！隐蔽！”林楚生当机立断，低声喝道。 战士们不敢怠慢，纷纷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朝着更深、更暗的山林里退去，寻找着树木、岩石和灌木丛作为掩护，死死地压低身体。 林楚生躲在一棵粗壮的松树后面，透过枝叶的缝隙，心有余悸地看着下方公路上的景象。 十几辆日军卡车，几乎是首尾相接地开了过来。 它们并没有像刚才那辆车一样快速通过，而是在距离他们刚才穿越公路的位置不远处，开始减速，然后依次停了下来。 刺啦——车门打开的声音在夜色中异常清晰。 一个个黑影从车厢里跳了下来，动作迅速而整齐。 借着车灯的反光，可以看到他们头上的钢盔和手中步枪闪烁的寒光。 人影越来越多，很快就在公路两侧集结起来。 随着一声短促的日语口令，那些士兵开始以卡车为中心，向两侧的山林边缘散开 形成了一条稀疏但连贯的封锁线！手电筒的光柱在林间晃动，如同鬼火般闪烁。 山林中的黑虎纵队战士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冰冷的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浸湿了衣领。 每个人都清楚地意识到，他们刚才要是晚了哪怕几分钟，哪怕只是十几秒，就会一头撞进鬼子这张刚刚撒开的大网里！ 到时候，别说进入奶牛山，恐怕连囫囵尸首都留不下！ 后怕！极致的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每个人的心脏。 秦峰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他看了一眼身旁同样惊魂未定的战士们，又望向林楚生的背影，眼神中除了庆幸，更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敬畏。 这位年轻的纵队长，似乎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做出最正确的判断，带领他们险之又险地避开死亡陷阱。 刘山则是在心里将小鬼子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刚才要是被堵个正着，他们这点人，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那些刚刚加入的前伪军士兵，更是吓得浑身发软，有些人甚至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们之前或许还对跟着这支“土匪”队伍的前景感到迷茫和恐惧，但现在，亲眼目睹了这惊魂一刻 他们心中只剩下庆幸，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庆幸自己跟对了人，一次次从鬼门关前捡回了一条命。 林楚生没有时间去感受后怕，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鬼子的反应速度太快了！ 从侦察机发现异常，到地面部队完成初步封锁，前后不过几个小时！ 这说明日军对黑虎山的清剿决心之大，投入兵力之多，远超他的预料。 而且，看这架势，他们不仅要封锁黑虎山，连这相邻的奶牛山，恐怕也不会轻易放过。 “不能停！继续走！”林楚生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趁着他们立足未稳，搜索还没展开，我们必须尽快深入奶牛山腹地！” 队伍不敢有丝毫停留，借着夜色的掩护，继续向着奶牛山的深处艰难跋涉。 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几乎没有现成的路径，只有茂密的灌木、缠绕的藤蔓和湿滑的苔藓。 山势也愈发陡峭，战士们需要手脚并用，才能勉强向上攀爬。 与黑虎山相比，奶牛山的植被更加原始、茂密，参天古木遮天蔽日，即使是白天，林中也显得有些昏暗。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草木腐烂和湿润泥土的气息，偶尔传来几声怪异的鸟叫或兽吼，更添了几分神秘和危险。 疲惫如同附骨之疽，不断侵蚀着战士们的身体和意志。 连续的激战、转移、潜伏和急行军，早已榨干了他们最后一丝力气。 许多战士的脚步变得虚浮，眼神也开始涣散，全凭着一股求生的本能和对林楚生的信任，机械地迈动着双腿。 担架上的伤员因为颠簸而发出痛苦的呻吟，但都被他们死死地压抑在喉咙里。 队伍拉得很长，寂静无声，只有粗重的喘息声、脚踩枯枝败叶的窸窣声，以及装备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在林间回荡。 就连一向精力旺盛的二愣子，此刻也蔫了下来，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跟着队伍 只是偶尔舔舔干裂的嘴唇，眼神渴望地四处张望，似乎想从这茫茫林海中找出点能吃的东西。 第142章 简直闻所未闻 林楚生走在队伍中间，他的脸色同样疲惫，嘴唇干裂，但眼神依旧锐利。 他不断观察着周围的地形，同时留意着战士们的状态。 他知道，队伍已经到了极限，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休整，否则不等鬼子追上来，他们自己就先垮了。 时间在艰难的跋涉中一点点流逝，东方的天空开始泛起一丝鱼肚白。 就在队伍几乎要支撑不住的时候，负责在前方探路的王老根带着两个战士，兴奋地从前面转了回来。 “纵队长！纵队长！前面有发现！”王老根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压低了嗓门喊道，“找到水了！前面有个水潭！地方也挺隐蔽！” “水？！”这个字眼如同拥有魔力一般，瞬间点燃了队伍的希望！ “快！过去看看！”林楚生精神一振，立刻加快了脚步。 队伍跟着王老根，七拐八绕地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一片地势相对平坦的洼地中央，赫然出现了一汪清澈见底的水潭！潭水面积不大，约莫半个篮球场大小 四周绿树环绕，藤蔓低垂，几块青苔斑驳的岩石点缀其间。 一缕晨曦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宛如仙境。 “哗啦啦……”清脆的流水声传来，原来在水潭的一侧，还有一股细细的山泉，正从石缝中汩汩流出，汇入潭中。 “水！真的是水！” “太好了！有水喝了！” 战士们看到这汪清澈的潭水，顿时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欢呼声，疲惫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有些人甚至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趴在潭边，用手捧起清凉的潭水，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别急！都别急！”刘山连忙上前维持秩序，“伤员优先！妈的，一个个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林楚生走到潭边，看着这汪救命的潭水，又环顾了一下四周的地形。 这里确实是个不错的休整地点，地势隐蔽，有水源，林木茂密，便于警戒。 他感受着自己身体传来的阵阵虚弱感，知道不能再硬撑了。 “传令下去！”林楚生对身边的秦峰和张浩云说道，“部队暂时在此地休整！ 安排警戒哨，向外延伸两百米！检查水源，确认安全！让弟兄们抓紧时间休息，补充体力！” “是！” “太好了！可以休息了！” 命令一下，如同得到了大赦令。那些刚刚喝饱水的战士们，再也支撑不住 许多人甚至来不及找个舒服点的地方，直接靠着树干，或者干脆就地躺下，几乎是沾地就睡着了，沉重的鼾声很快此起彼伏。 就连林楚生，也感到一股难以抗拒的疲惫感席卷而来。连续两天一夜的高度紧张和体力透支，铁打的汉子也扛不住。 他走到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下，背靠着粗糙的树干坐下，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眼皮越来越沉重，周围战士们的鼾声和林间的鸟鸣声渐渐模糊……他沉沉地睡了过去。 队伍暂时安全了，得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就在他们逃离之后，黑虎山里，却正在上演着一场惨烈的清剿。 山田信雄指挥的脚盆军主力，如同篦子梳头一般，对整个黑虎山脉进行了拉网式搜索。 这一次，脚盆军高层下了死命令，对于盘踞山中的所有武装力量，无论土匪还是其他抗日武装，格杀勿论，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投降。 一时间，黑虎山中枪声四起，血流成河。那些平日里打家劫舍、鱼肉乡里的土匪绺子，在装备精良 凶狠残暴的脚盆军面前，根本不堪一击。他们藏身的山洞被炸塌，据点被烧毁 负隅顽抗者被毫不留情地射杀，试图投降者也被刺刀捅穿。曾经横行一方的各路“好汉”，最终都化作了焦土中的累累白骨。 从某个角度来说，脚盆军这次残酷的清剿行动，倒是无意中替当地百姓除去了一大祸害，只是这代价，未免太过血腥和沉重。 而这一切，暂时沉睡在奶牛山水潭边的黑虎纵队，尚一无所知。 他们眼下最大的敌人，除了追兵，便是自身的疲惫和匮乏。 临时搭建的日军指挥部内，山田信雄正烦躁地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战报。 帐篷外，还能隐约听到远处传来的零星枪声和爆炸声，那是清剿黑虎山残余土匪的战斗仍在继续。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硝烟和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一份份报告摆在他的面前： “报告大队长阁下！a区域清剿完毕，击毙‘匪徒’七十三名，发现土制武器若干……” “报告大队长阁下！c区域山洞发现抵抗，已肃清，击毙‘匪徒’五十二名，缴获步枪十余支……” “报告大队长阁下！截止目前，黑虎山全境共击毙‘匪徒’三百一十五名，俘虏……无。基本肃清盘踞山中之武装……” 三百一十五名！这个数字与之前情报部门估算的黑虎山各路土匪总人数大致吻合。 从战果上看，这次动用了整个师团主力，甚至出动了陆航大队进行轰炸的“剿匪”行动 无疑是“成功”的。山下奉文师团长阁下应该会满意，他山田信雄失去的荣誉，或许能挽回一些。 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种感觉就像是鞋子里进了一颗硌脚的小石子，说不上多疼，但就是浑身不自在。 三百多具尸体，大部分都是穿着五花八门服装、拿着老旧武器的所谓“土匪”。 可是……那个在黑风洞外，用精准炮火和诡雷伏击，让他损兵折将，狼狈不堪的“黑虎纵队”呢？ 那个拥有神秘“跳雷”的、战斗意志极其顽强的对手呢？ 从现场勘查和零星的战斗报告来看，黑虎纵队的主力，似乎在那场毁灭性的航空轰炸之前 就已经撤离了黑风洞。他们遗弃了那六门宝贵的九二式步兵炮，还有大量的武器弹药，这说明撤离得非常仓促。 可是，他们撤到哪里去了？ 这三百多具尸体里，有多少是真正的黑虎纵队成员？他仔细回忆着之前交手的经验 那支部队虽然人数不多，但战斗素养远超这些乌合之众的土匪，武器装备也相对精良。 尤其是那种会“跳起来爆炸”的地雷，简直闻所未闻！ 第143章 一个标准步兵中队 山田信雄的脸色阴沉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难道……难道他费尽心机，调动大军围剿的，只是一群被推出来的替死鬼？而真正的黑虎纵队，那条狡猾的泥鳅，已经从他布下的天罗地网中溜走了？ 这个想法让他脊背一阵发凉。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向师团长阁下汇报的“辉煌胜利” 岂不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山田信雄非但不能洗刷耻辱，反而会罪加一等！ 不行！不能这样！ 他猛地站起身，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无论如何，这次行动必须是成功的！ 黑虎山已经肃清，三百多具尸体就是证明！至于那个所谓的“黑虎纵队” 或许只是土匪中比较强悍的一支，已经在轰炸和清剿中被消灭了！对！一定是这样！ 他不相信黑虎纵队能在两个联队将近7000的兵力的围追堵截下真的逃出去 就是现在黑虎山外围的各个交通要道都是10步一岗，依旧没有解除封锁，黑虎纵队已经被消灭了。 “报告整理好了吗？”他看向那名曹长，声音冰冷。 “哈伊！已经按照您的指示整理完毕，强调了清剿战果和皇军的英勇……”曹长连忙低头。 山田信雄拿起那份粉饰过的报告，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心中的疑虑和不安全都压下去。 他拿起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立刻！给师团司令部发报！就说，黑虎山‘匪患’已彻底肃清！任务完成！” 他将报告递给通讯兵，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通讯兵敬了个礼，拿着报告匆匆离去。 山田信雄站在帐篷门口，望着远处依旧冒着缕缕黑烟的黑虎山脉，眼神阴晴不定。 他强迫自己相信，胜利已经到手。但内心深处，那颗硌脚的小石子，似乎更尖锐了。 晨曦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化作斑驳的光点洒落在林间洼地。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和草木的清香，偶尔夹杂着几声清脆的鸟鸣。 经历了连日奔波和惊魂一刻的黑虎纵队战士们，此刻大多沉浸在疲惫带来的深沉睡眠中，均匀的鼾声此起彼伏，与周围的宁静形成一种奇异的和谐。 林楚生是被一阵悉悉索索的轻微响动惊醒的。他猛地睁开眼，警惕地看向声音来源，却发现是张浩云正蹲在不远处，小心翼翼地清点着几只打开的帆布背包和弹药箱。 看到林楚生醒来，张浩云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走了过来。 “纵队长，你醒了？”张浩云压低声音，在他身边坐下，“睡得还好？” “还行。”林楚生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长时间的神经紧绷和体力透支，让他感觉身体像是散了架一般。 他环顾四周，看到警戒哨已经布置到位，几个老兵靠着树干假寐，手里却紧紧握着枪，而大部分战士，包括那些新来的俘虏兵，都睡得正香。“弟兄们怎么样？” “都累坏了。”张浩云的目光扫过那些沉睡的战士，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惜 “不过总算是暂时安全了，这地方不错，有水，也够隐蔽。 刚才王老根带人去周围转了一圈，暂时没发现什么异常。” 林楚生点了点头，目光落到张浩云刚才清点的那些物资上：“咱们带出来的家当，都清点清楚了吗？” “嗯，差不多了。”张浩云提起这个，精神头立刻足了不少，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借着晨光看了看 “这次撤得急，重家伙损失不小，尤其是那六门九二炮，太可惜了……” 他脸上闪过一丝惋惜，但很快又振作起来，“不过，轻武器和弹药带出来的还算可观。” 他开始详细汇报：“步枪方面，三八大盖、八大粒加起来还有一百五十多支 子弹更是充足，就算给这三十多个新弟兄人手一支，再配足弹药基数，也还有不少富余。” “机枪呢？”林楚生继续问道，机枪是步兵班排火力的核心。 “捷克式，完好的还有十二挺。”张浩云说道，“歪把子那玩意儿，老兵们都不太待见 嫌它供弹不可靠，容易出故障，这次撤离的时候，就没带。捷克式的子弹也带了不少，足够每挺枪配上七八个弹匣。” 十二挺捷克式轻机枪，分配到两个排，火力密度也算相当可观了。 “掷弹筒呢？那可是咱们的宝贝疙瘩。”林楚生想起了这种轻便灵活的曲射火力。 “掷弹筒带出来了二十四具！”张浩云脸上露出一丝得意，“这玩意儿轻便，弟兄们都当宝贝揣着呢。 不过榴弹稍微少了点，大概还有一百多发。主要是之前消耗太大，补充不及。” 一百多发榴弹，虽然不算多，但用在关键时刻，也能发挥不小的作用。 “迫击炮呢？我记得打靖安军的时候缴获了不少。” “迫击炮…”张浩云的语气顿了顿，“咱们从靖安军手里缴获了十几门八二迫，但太重了 撤离的时候实在带不了那么多，只拆了八门带了出来”他指了指旁边几个用油布包裹的沉重部件，“不过好在炮弹基本都带出来了，足有几十发。” “嗯，不错。”林楚生点了点头，虽然失去了宝贵的九二式步兵炮，让纵队的远程压制火力大打折扣 但现有的武器配置，尤其是充足的弹药和迫击炮弹储备 让黑虎纵队依然保持着相当强的战斗力，至少在轻步兵火力方面，不输于日军的一个标准步兵中队。 “纵队长，你看，咱们现在人也多了，是不是该重新整编一下了？”张浩云适时地提出了建议，“尤其是那三十多个新来的，总不能还单独编在一块儿。” 林楚生正有此意。他沉吟片刻，说道：“你说得对。队伍要拧成一股绳，才能发挥最大的战斗力。 新来的弟兄虽然是俘虏过来的，但既然选择跟我们走，那就是自己人了。 一直单独编着，容易产生隔阂，也不利于他们尽快融入我们。” 他站起身，走到水潭边，掬起一捧清凉的潭水洗了把脸，冰凉的感觉让他精神一振。 他看着水面倒映出的自己略显憔悴但眼神依旧锐利的脸庞，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把秦峰和王老根叫过来。”林楚生对张浩云说道。 很快，被叫醒的秦峰打着哈欠，王老根则精神矍铄地走了过来。 “纵队长，啥事？”秦峰揉着眼睛问道。 林楚生将自己的想法简单说了一遍：“……我的意思是，把新来的这三十多个弟兄，抽出一半分散编入一排，由秦峰负责。 然后，从一排抽调一半有经验的老兵，补充到二排，然后剩下的一半新兵补充给二排，由王叔你暂时带着。 第144章 整编 秦峰和王老根领了命令，立刻开始行动。将三十多个前伪军士兵打散重编，这事儿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颇费了些心思。 秦峰这边，领到了十五个新兵。他把这些新兵和自己手下的一半老兵混编，组成了新的三个步兵班。 他特意将那些看起来机灵些、或者之前表现出一定战斗经验的新兵，和最稳重的老兵分在一班 由老兵担任班长或副班长，手把手地带。剩下的则和普通老兵搭配。 “弟兄们，以前的事儿，都过去了。”秦峰站在新编成的一排面前，他的声音不高，但很清晰 “不管你们以前是穿哪身皮的，现在，咱们都是黑虎纵队的人，都是打鬼子的龙国爷们！ 进了我一排，就得守我一排的规矩！战场上，命令就是天！ 谁敢掉链子，别怪我秦峰不讲情面！当然，谁要是打得好，有种，我秦峰也绝不吝啬！肉有得吃，功劳有得记！” 他目光扫过那些新兵，新兵们大多低着头，神色复杂，有紧张，有忐忑，也有那么一丝被接纳后的茫然。 秦峰知道，信任不是靠几句话就能建立起来的，得靠接下来的行动，靠战场上的生死与共。 他又看向那些被抽调出来，即将补充到二排的老兵：“你们几个，都是我秦峰带出来的老底子，到了王排长那边，别给我丢人！把咱们一排的本事拿出来，好好干！” “是！排长！”几个老兵齐声应道，脸上带着一丝不舍，但更多的是服从。 王老根那边则简单直接得多。他领了剩下的一半新兵和从一排调来的老兵，大手一挥：“都听好了！俺叫王老根，往后就是你们的排长！ 俺不管你们以前是干啥的，到了俺这儿，就得听俺的！咱们二排，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能打鬼子，能听命令，就是好兵！谁要是敢耍滑头，或者想跑，别怪俺老根的枪子儿不认人！” 他拍了拍腰间的盒子炮，眼神锐利地扫过每一个人，尤其是那些新兵。 新兵们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一个个噤若寒蝉。王老根满意地点点头 又对那些从一排过来的老兵说道：“你们几个小子，秦排长那边过来的，都是好样的！到了俺这儿，跟以前一样，给新来的做个榜样！” “是！排长！” 张浩云则趁着这个机会，把所有新兵召集到一起，开了个简短的“政治课”。 他没有讲太多大道理，而是从他们自身的经历说起，从伪军的待遇，到鬼子的残暴，再到黑虎纵队打鬼子的决心和战绩。 “我知道，大家心里可能还有顾虑，还害怕。”张浩云的语气很诚恳，“但你们想想，跟着鬼子，给他们当狗，有好下场吗？ 看看那些被鬼子杀害的同胞，看看咱们脚下这片被糟蹋的土地！咱们都是龙国人，是爷们，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鬼子横行霸道？！” “加入黑虎纵队，不是让你们去送死，是让你们挺起腰杆做人！是拿起枪，保卫自己的家乡，保护自己的亲人！ 我们纵队长，有本事，有胆略，跟着他，我们一定能打出一片天！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他的话语朴实却有力量，不少新兵脸上露出了思索和动容的神色。至少，在这里，他们被当做“人”来看待，而不是随时可以抛弃的炮灰。 林楚生看着初步完成整编的队伍，心中稍定。 现在，一排由秦峰指挥，下辖三个步兵班和一个支援班，有三门迫击炮，炮手们兼任步兵，满编48人，是绝对的主力排。 二排由王老根指挥，人员构成新老混杂，暂时编了两个步兵班和一个支援班，人数接近满编，约40人左右，需要磨合。 刘山的炮排，失去了九二炮，暂时缩编为一个班，作为预备队，不管一排二排那个方向吃力预备队就要压上去共计18人。 除去林楚生、张浩云以及几个直属的通讯员、卫生员，一线队伍总人数达到了108人。 一百零八将，倒是个吉利数字。 林楚生心里苦笑一声，这点人，放在正规战场上，也就是一个加强连的兵力 要想在日军重兵围剿下生存下来，并且发展壮大，任重而道远。 方振国骑在马上，只觉得屁股底下像是有针扎一样，坐立不安。 阳光明晃晃地照在礼县通往西边山区的土石路上，路面被车轮碾压出深深的辙印，扬起的尘土呛得人嗓子眼发干。 他心里憋着一股邪火，却又不知道该朝谁发。 上次跟着韩靖那个倒霉蛋去剿黑虎纵队，韩靖稀里糊涂送了命 他方振国倒捡了个大便宜，稀里糊涂成了礼县靖安军的新头头，营长！从临时工直接转正，还是个管着几百号人的官儿。 按理说，这该是祖坟冒青烟的大好事，可方振国心里却一点也乐呵不起来，反而像是揣了个兔子，七上八下的。 尤其是今天，报纸上铺天盖地都是皇军“荡平”黑虎山的消息，什么“战果辉煌”、“匪患肃清”，吹得天花乱坠。 可方振国看着报纸上那些干巴巴的文字，心里头却直打鼓。 他可是亲身领教过黑虎纵队厉害的，那帮人哪里是什么土匪？分明是一群比皇军还难缠的硬茬子！ 皇军报纸上说黑虎山剿干净了，三百多个土匪全撂那儿了。 可方振国总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黑虎纵队那帮人，能那么容易就被灭了？他一百个不信！ “都给老子精神点！”方振国扯着嗓子吼了一句，声音却有点发虚。 他手底下这帮兵，大多是临时从县城周边拉来的壮丁，再加上一些被打散的老兵油子，重新拼凑起来的一个营，看着人不少，实际上就是个空架子。 一个个蔫头耷脑，扛着枪都嫌沉，哪有半点兵样？跟黑虎纵队那些嗷嗷叫的兵痞比起来，简直就是绵羊遇到了饿狼。 他扭头看了看左手边，那里是连绵起伏、一眼望不到头的黑虎山脉。 虽然山上的硝烟已经散去，但他总觉得那黑黢黢的山林里，随时都可能冲出一队端着枪的黑虎纵队士兵，朝着他们“砰砰”就是几枪。 路边的每一处草丛，每一棵树后，仿佛都藏着致命的危险。他的眼皮子突突直跳，心里那叫一个别扭。 再看看路的另一侧，是同样苍莽的奶牛山。 这山看着比黑虎山更大、更深，林子也更密。方振国心里琢磨着，要是黑虎纵队真没被剿干净 那帮滑得跟泥鳅似的人，会不会早就钻进这奶牛山里头了？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觉就越发强烈。 第145章 危险的降临 同一时间，林楚生也接到了王老根派出的前哨侦察兵带回的消息。 “纵队长，大路上发现一股伪军，看样子是靖安军的，大概一个营的兵力，正沿着大路搜索前进！” 侦察兵气喘吁吁地汇报道，脸上还带着刚才潜伏观察时沾上的泥土 “看他们那松松垮垮的样子，不像是有硬仗要打，倒像是出来溜达的。周围暂时没发现小鬼子的踪影。” 靖安军？一个营？ 林楚生眉毛一挑，走到临时铺开的地图前，手指在代表公路的虚线上点了点。他心里飞快地盘算起来。 队伍刚刚经过一场惊心动魄的转移，虽然暂时甩掉了日军主力，但体力和精神都消耗巨大。 更要命的是，食物已经见底，药品也所剩无几。 一百多张嘴要吃饭，还有十几个伤员嗷嗷待哺，急需营养补充和药物治疗。光靠这山里的野果野菜，根本撑不了几天。 他的“征战兵工厂”系统此刻正在全力生产m1加兰德步枪，还需要两天时间才能完成。 眼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指望系统变出吃的喝的是不可能了。 这股送上门来的伪军，简直就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虽然冒险主动出击，可能会暴露行踪，再次引来日军的围剿，但眼下的困境逼得他不得不赌！ 富贵险中求，想要在这乱世中带着队伍活下去，并且活得滋润，就不能怕担风险！ “他娘的，看来老天爷也不想饿死咱们！” 林楚生低声骂了一句，眼中却闪烁着兴奋和决断的光芒，“这送上门的肥肉，不吃白不吃！”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扫过围拢过来的秦峰、王老根和刘山，声音斩钉截铁：“命令！全体都有！准备战斗！” “啊？打？！”刘山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脸上露出嗜血的兴奋，“打他狗日的！” 刚刚还因为疲惫而显得有些懒散的战士们，听到“准备战斗”这四个字，仿佛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一个个瞬间挺直了腰杆，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 尤其是那些老兵，经历过之前的战斗，对林楚生的指挥早已是令行禁止，毫不怀疑。 新来的那些前伪军士兵则有些骚动和不安，他们刚刚脱离虎口，还没安稳一天，又要打仗了？ 而且这次是主动出击？对面的可是以前的“友军”啊！ 林楚生没有理会新兵们的复杂心思，他迅速下达作战部署：“秦峰！” “到！”秦峰上前一步。 “你的一排，加强三挺捷克式，作为正面主攻！找好地形，给我构筑一个口袋阵，务必在最短时间内打垮敌人！” “是！”秦峰领命，立刻开始挑选阵地，组织人手挖掘简易工事。 “王老根！” “在！”王老根应声道。 “你的二排，带上剩下的机枪和掷弹筒，从左翼山林迂回包抄！速度要快，动静要小！ 听到枪响后，给我狠狠地从侧面捅他们腰眼！” “明白！”王老根咧嘴一笑，露出有些发黄的牙齿，带着二排的战士们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左侧更为茂密的树林。 新老兵混编的效果初步显现，老兵在前引导，新兵们虽然紧张，但也紧紧跟随着，不敢掉队。 “刘山！” “到！”刘山拍了拍胸脯。 “你的炮排，现在就是咱们的总预备队！找个既能支援正面，又能策应侧翼的高地隐蔽起来！ 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擅自开火！一旦需要，给我上刺刀冲向去支援” “放心吧纵队长！保证完成任务！”刘山带着炮排的战士、迅速消失在另一侧的山坡后。 “张浩云！” “在！” “你负责坐镇后方，看好伤员和物资” “明白！” 部署完毕，林楚生找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岩石，举起望远镜，观察着公路方向。 “所有人听令！”他的声音通过喉咙传递，清晰地传到每一个即将投入战斗的战士耳中 “这次战斗，目标只有一个速战速决！以最快速度解决战斗，打扫战场！ 记住，咱们现在不是十几个人随便对付一口的时候，是上百号弟兄等着吃饭活命！ 所以，这次……不要俘虏！打扫战场时，动作要麻利！明白没有？！” “明白！”回应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股压抑的杀气。 “不要俘虏”这四个字，让一些新兵心里咯噔一下，脸色更加苍白。 但老兵们却习以为常，甚至眼神中透出一丝理所当然的冷酷。 战场就是你死我活，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尤其是在这种需要快速解决战斗、避免暴露的情况下。 再说那方振国，此刻正骑在马上，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心里头七上八下的。 “都给老子精神点！妈拉个巴子的，一个个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方振国扯着嗓子骂道，试图用音量掩盖自己的心虚，“等会儿到了前面的镇子，老子请大家下馆子！喝好酒，找姑娘！” 听到有好处，队伍里那些兵痞无赖顿时来了点精神，嘻嘻哈哈地互相打趣起来，队形也更加散乱了。 “营长，您说那黑虎纵队，真被皇军给灭了？”旁边一个穿着绸缎马褂、斜挎着盒子炮，一看就是老兵油子的连长凑过来问道。 “废话！报纸上都登了！皇军出动了飞机大炮，还能有假？” 方振国嘴上说得硬气，心里却没底，“不过，咱们也得小心点，这山里邪乎得很。 都把眼睛放亮点，别他娘的走到半路，让人摸了哨！” “放心吧营长，这光天化日的，又是大路，能有啥事？ 再说，真有不开眼的撞上来，咱们这几百号人，一人一口唾沫也淹死他了！”那连长满不在乎地说道，还拍了拍腰间的盒子炮。 队伍懒懒散散地继续前进，士兵们有的扛着枪，有的把枪挎在肩上，三三两两，说说笑笑，警戒？ 那是什么东西？在他们看来，最大的敌人已经被皇军解决了，剩下的不过是些不成气候的小毛贼，根本不足为惧。 他们丝毫没有察觉到，就在前方不远处的山林两侧，一百多双冰冷的眼睛 正透过树叶和草丛的缝隙，死死地盯着他们，如同盯着一群待宰的羔羊。 秦峰趴在一处用灌木和树枝简单伪装过的阵地上，身边是两挺架好的捷克式轻机枪，黑洞洞的枪口瞄准着下方逐渐接近的伪军队伍。 他身后的战士们也都屏住了呼吸，手指搭在扳机上，等待着命令。 一些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手心全是汗，心脏砰砰直跳，几乎要蹦出嗓子眼。 老兵们则相对沉稳，只是眼神锐利，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沉住气！等他们再近点！”秦峰低声命令道，眼睛死死盯着伪军队伍最前面那个骑马的军官因为离得远看不清楚是谁，但那个身形总感觉是个熟人。 伪军队伍越来越近，已经进入了最佳射程。 方振国还在和旁边的连长吹牛打屁，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降临。 第146章 按计划行事? “就是现在！”秦峰眼中寒光一闪。 “打！！！” 他猛地挥下手！ 哒哒哒哒哒——！！！ 突兀而狂暴的机枪扫射声瞬间撕裂了山谷的宁静！ 两挺捷克式轻机枪率先发出怒吼，滚烫的子弹如同两条火鞭，狠狠地抽向毫无防备的伪军队伍！ 噗噗噗！ 子弹钻入肉体的声音，骨骼碎裂的声音，以及凄厉到变形的惨叫声，瞬间响成一片！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十几个伪军，如同被镰刀割倒的麦子，瞬间被打倒在地，鲜血和碎肉四处飞溅！ 方振国胯下的马受惊，发出一声悲鸣，人立而起，直接将他掀翻在地！ 他还来不及反应，就感觉大腿一阵剧痛，低头一看，一条血淋淋的口子正在往外冒血！ “敌袭！敌袭！”方振国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想往路边的沟里躲。 与此同时，秦峰阵地上的步枪也响了起来！ 砰！砰！砰砰！ 三八大盖清脆的枪声，夹杂着八大粒沉闷的怒吼，组成了一道密集的火力网，覆盖了整个伪军队伍！ 伪军们彻底被打懵了！他们刚才还在嘻嘻哈哈，转眼间就如同掉进了地狱！ 子弹从正面呼啸而来，打得他们抬不起头，身边不断有人惨叫着倒下。 他们下意识地举枪还击，但目标在哪里都不知道，只能胡乱地朝着枪声传来的方向射击，子弹打在树干和石头上，噼啪作响，却毫无准头。 “机枪！机枪压制！给老子顶住！”那个老兵油子连长还算有点经验，扯着嗓子大喊，试图组织抵抗。 但他们那几挺歪把子机枪，还没等架稳，就被秦峰这边的精确射手挨个点了名，机枪手和副射手接连毙命。 就在伪军被正面火力打得晕头转向，阵脚大乱之际！ 哒哒哒哒哒——！！！ 更加猛烈的机枪扫射声，伴随着榴弹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如同惊雷般从他们的左侧山林中响起！ 轰！轰隆！ “啊——！” 王老根率领的二排，如同猛虎下山，狠狠地撞进了伪军混乱的队伍侧翼！ 王老根的二排选择的时机和角度都堪称完美。 几挺捷克式轻机枪交叉扫射，瞬间就在伪军队伍中撕开了数道血口！掷弹筒手更是瞅准了伪军试图集结反击的几个点，接连打出榴弹。 轰！轰！ 爆炸的气浪将伪军士兵掀飞，弹片四处飞溅，造成了更大的恐慌和伤亡。 “跑啊！快跑啊！” 侧翼的突然打击，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伪军的抵抗瞬间土崩瓦解，残存的士兵彻底丧失了斗志，如同没头苍蝇般四散奔逃。 他们丢下武器，扔掉帽子，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哭喊着想要逃离这片死亡之地。 那个穿着绸缎马褂的连长，还想挥舞着盒子炮，试图拦住溃兵，嘴里不停地咒骂着：“不准跑！回去！给老子顶住！谁跑枪毙谁……” 然而，他的威胁在死亡的恐惧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就在他声嘶力竭地叫喊时，王老根注意到了这个还在试图组织抵抗的家伙。 “狗日的汉奸，还想顽抗？”王老根咧嘴骂了一句，手中的捷克式毫不犹豫地调转枪口，对着那连长藏身的大石头就是一长串点射！ 哒哒哒！ 子弹打在石头上火星四溅，更有几发子弹绕过石头，准确地击中了那连长的身体。 绸缎马褂瞬间被鲜血染红，那连长身体猛地一震，脸上的凶狠表情凝固了 难以置信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不断扩大的血洞，然后像一滩烂泥一样软倒在地，死得不能再死了。 连长一死，伪军的溃败更是如同雪崩一般，再也无法遏制。 “停止射击！停止射击！”秦峰见状，及时下达了命令。 再打下去已经没有意义，只会浪费宝贵的子弹。 枪声渐渐稀疏下来，最终完全停止。 山谷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和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公路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近百具伪军的尸体，还有不少受伤未死的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翻滚。各种武器装备、军用物资丢得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快！打扫战场！动作麻利点！”林楚生的命令通过通讯兵迅速传达到了秦峰和王老根这里。 “一排！二排！听我命令！快速打扫战场！重点是弹药、药品和吃的！伤员不用管！快快快！”秦峰和王老根几乎同时吼道。 “是！” 战士们如同出笼的猛虎，从两侧的隐蔽阵地冲了出来。老兵们动作娴熟，目标明确，直奔那些看起来装备齐全的尸体或者丢弃的背包。 他们熟练地解开伪军的弹药袋，将里面的子弹哗啦啦倒进自己的口袋或者布袋里，看到有手榴弹或者罐头之类的更是两眼放光，毫不客气地据为己有。 对于那些还在呻吟的伤兵，他们视若无睹，甚至会毫不犹豫地将伤兵身上的装备也扒下来。 新兵们看着这血腥而残酷的一幕，不少人脸色发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但看到老兵们麻利的动作和催促的眼神，也只能强忍着不适，学着他们的样子，笨手笨脚地开始收集战利品。这是他们融入这支队伍必须经历的一课。 “排长，这有两箱捷克式子弹！” “这边发现一箱饼干！还是洋玩意儿！” “哈哈，这狗日的还藏着几个金豆子！”一个老兵兴奋地叫喊起来，但很快被旁边的班长瞪了一眼，连忙闭嘴。 整个打扫战场的过程中，没有人去管那些躺在地上呻吟的伪军伤兵。 林楚生的命令是“不要俘虏”，这不仅仅是为了节省粮食和药品，更是为了震慑敌人，同时避免留下任何可能暴露他们行踪的活口。 战争就是如此残酷，容不得半点心慈手软。 躲在排水沟里的方振国，透过草丛的缝隙，心惊胆战地目睹了这一切。 他看着那些黑虎纵队的士兵如同凶神恶煞般在战场上穿梭，熟练地搜刮着战利品，对同胞的哀嚎充耳不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哪里是土匪？这分明是一群训练有素、心狠手辣的魔鬼！ 他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被发现，连忙把头埋得更低，装作一具尸体。 很快，战场被打扫得七七八八。秦峰和王老根各自清点了一下收获，脸上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次伏击战，虽然没抓到俘虏，但缴获的弹药、药品和粮食足够他们支撑一段时间了。 秦峰走到王老根身边，两人交换了一个只有他们和林楚生才懂的眼神。 “王叔，按计划行事？”秦峰低声问道。 “嗯，走吧。”王老根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第147章 方振国人在哪里? 随即，秦峰和王老根分别指挥着自己的一排和二排，并没有立刻返回奶牛山的方向 而是带着缴获的物资，故意大张旗鼓地，朝着黑虎山脉的方向快速行军，很快就消失在公路拐弯处的山林里。 他们行进的路线清晰可见，甚至故意在路上留下了一些不算太明显的痕迹，仿佛是在仓促撤退中留下的。 躲在水沟里的方振国，一直等到周围彻底安静下来，听不到任何脚步声和说话声，才敢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他看到黑虎纵队的大部队已经消失了，方向……赫然是黑虎山！ “他们……他们回黑虎山了？”方振国又惊又疑，随即心中涌起一股劫后余生的狂喜。 顾不上腿上的疼痛，他挣扎着从水沟里爬了出来，看到不远处有一匹无人看管、正在低头啃草的战马，正是之前那个被打死的连长的坐骑。 方振国眼睛一亮，也顾不上许多，一瘸一拐地跑过去，费力地爬上马背。 “驾！”他狠狠一夹马腹，也顾不上辨认方向，只知道沿着来时的路，拼命地朝着礼县县城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逃离这个鬼地方！离那群魔鬼越远越好！然后把这个惊人的消息报告给皇军！黑虎纵队没被消灭！他们还在黑虎山！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看到的，只是林楚生精心导演的一出戏。 而真正的黑虎纵队主力，此刻正在王老根和秦峰的带领下 在黑虎山外围的山坡上巧妙地绕了一个圈子，然后小心翼翼地再次越过公路，返回了奶牛山的隐蔽营地。 这是林楚生在战斗开始前，临时通过通讯兵交代给秦峰和王老根的计策，虚晃一枪 迷惑可能存在的追兵或者逃兵，为他们争取更多隐藏和休整的时间。 奶牛山，水潭边的临时营地。 当秦峰和王老根带着队伍，扛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出现在林楚生和留守人员面前时，整个营地都沸腾了！ “回来了！回来了！” “缴获了！看！好多东西！” 留守的战士们，包括那些伤员等人，都围了上来，看着那些装得满满当当的背包和弹药箱，脸上洋溢着兴奋和喜悦。 “纵队长！幸不辱命！”秦峰走到林楚生面前，敬了个礼，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全歼当面之敌，缴获步枪一百余支，捷克式轻机枪两挺，歪把子三挺，子弹……估计有两万发以上！ 还有不少手榴弹、饼干、罐头和药品！足够咱们支撑一阵子了！” “干得漂亮！”林楚生用力拍了拍秦峰的肩膀，又看向旁边同样兴奋的王老根，“王叔，辛苦了！二排伤亡如何？” “嘿嘿，纵队长放心，都是些皮外伤，不碍事！”王老根咧嘴笑道 “那帮伪军怂包，一冲就垮，根本没给咱们造成啥损失！就是新兵蛋子有几个吓尿了裤子，回去得好好练练胆！” 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声，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那些参与了战斗的新兵，虽然还有些惊魂未定，但看着堆积如山的战利品，听着老兵们的调侃 心中的恐惧也渐渐被一种参与了胜利的自豪感所取代。 至少，他们打赢了，而且活了下来，还拿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 “把缴获清点入库，尤其是药品和食物，优先供应伤员！” 林楚生下令道，“让弟兄们都过来分点吃的，打了胜仗，该犒劳一下！但是，警戒不能放松！鬼子那边，说不定很快就会有反应！” “是！”张浩云立刻带着人开始清点和分配物资。 很快，营地里就飘起了久违的肉罐头的香味。 战士们围坐在一起，分食着缴获来的饼干和罐头，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疲惫和紧张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打了胜仗后的轻松和对未来的期盼。 林楚生看着眼前这热闹而充满生气的景象，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这一仗，打得值！不仅解决了燃眉之急，更重要的是，用一场干净利落的胜利，初步凝聚了这支新老混杂的队伍的士气和人心。 礼县县城，日军临时驻防司令部。 山田信雄刚刚处理完一批关于黑虎山“善后事宜”的文件，心情略微舒畅了一些。 虽然内心深处那丝不安始终萦绕不去，但师团司令部嘉奖的电报已经收到，黑虎山剿匪的“巨大成功” 也通过报纸广为宣传，至少在表面上，他山田信雄挽回了颜面，甚至还捞到了一笔不大不小的功绩。 就在他准备享受一下片刻的安宁，喝杯清酒放松一下时，一名神色慌张的日军曹长匆匆跑了进来。 “报告大队长阁下！城外靖安军紧急报告！他们…他们负责搜索公路沿线的部队，在奶牛山附近，遭遇不明武装伏击，损失惨重！” “纳尼？！”山田信雄眉头猛地一皱，心中的那颗“小石子”瞬间变得尖锐起来，“靖安军？损失惨重？怎么回事？！” “报告！是靖安军新任营长方振国亲自带回的消息！”曹长连忙将一份刚刚记录的简报递了上去 “方振国称，他们一个营的兵力，在距离奶牛山不远的一段公路上，遭到至少一百多名武装分子的伏击！ 对方火力凶猛，装备精良，疑似…疑似拥有多挺捷克式轻机枪和掷弹筒！靖安军猝不及防，几乎全军覆没，方振国本人也负伤逃回！” 山田信雄接过简报，快速扫视着上面的内容，脸色越来越阴沉。 奶牛山附近？ 火力凶猛？捷克式？掷弹筒？ 这些关键词如同重锤般敲击在他的心头！这和他之前遭遇的“黑虎纵队”的作战特点何其相似！ “八嘎！那些废物一样的靖安军！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山田信雄先是习惯性地咒骂了一句，但随即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方振国还说了什么？那些武装分子的去向呢？” “哈伊！”曹长连忙回答，“据方振国说，他亲眼看到，那股武装分子在打扫完战场后，带着缴获的物资，向…向黑虎山方向撤退了！” “黑虎山方向？”山田信雄一愣，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眉头紧锁。 这个情报让他感到一丝困惑。如果伏击靖安军的真的是黑虎纵队的残余力量，他们为什么还要返回已经被皇军“肃清”的黑虎山？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难道……难道是黑虎山里还有他们隐藏的据点或者同伙？还是说，这只是他们的障眼法？ 山田信雄的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 他回想起之前在黑风洞外遭遇伏击的场景，那精准的炮击，诡异的跳雷，以及对手顽强的战斗意志 都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他不相信这样一支精锐的队伍会轻易覆灭，更不相信他们会愚蠢到返回一个已经被严密封锁的区域。 “方振国人在哪里？”山田信雄沉声问道。 “正在医务室处理伤口。” “把他带过来！立刻！” “哈伊！” 第148章 迷惑 很快，腿上缠着厚厚绷带，脸色苍白如纸，走路一瘸一拐的方振国，就被两名士兵“搀扶”着带到了山田信雄的面前。 “卑职方振国，参见太君！”方振国看到山田信雄那阴沉的脸色，吓得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跪下去，连忙强撑着敬礼。 “方桑，把你遭遇伏击的详细经过，再说一遍！不准有任何遗漏和隐瞒！”山田信雄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刮过方振国的脸，语气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方振国吓得一哆嗦，连忙将自己如何奉命带队搜索，如何在路上遭遇伏击，对方火力如何凶猛 自己如何侥幸逃生，以及最后看到对方撤往黑虎山方向的“事实”，添油加醋又带着无比恐惧地叙述了一遍。 他着重强调了对方火力的强大和战术的狡猾，试图为自己的惨败开脱。 山田信雄静静地听着，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眼神闪烁不定。 方振国的描述，尤其是关于对方火力和装备的细节，进一步印证了他的猜测，伏击者十有八九就是那支让他吃了大亏的“黑虎纵队”！ 但是，那个“撤往黑虎山方向”的情报，却像一根鱼刺卡在喉咙里，让他感觉极其不舒服。 直觉告诉他，这里面有问题！ 以他对那支狡猾对手的了解，他们绝不会如此轻易地暴露自己的真实意图。 撤往黑虎山？这更像是一个刻意为之的假象！ 那么，他们的真实目的地是哪里？ 山田信雄的目光缓缓移向墙上悬挂的大比例军用地图，最终停留在了那片紧邻公路，比黑虎山更为广袤、地形更为复杂的区域，奶牛山！ 伏击地点就在奶牛山附近……战斗结束后，敌人却“撤往”相反方向的黑虎山…… 一个大胆的推测在山田信雄心中形成：黑虎纵队的主力，很可能根本就没有被消灭在黑虎山，他们在那场空袭之前就已经成功突围 并且极有可能就潜伏在与黑虎山相邻的奶牛山之中！ 这次伏击靖安军，是为了获取补给，而撤往黑虎山，则是为了迷惑皇军，掩盖他们真正的藏身之地！ 这个推测让山田信雄脊背一阵发凉，随即涌起一股被戏耍的愤怒！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之前向师团司令部发出的那份“辉煌胜利”的报告，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山田信雄不仅没有洗刷耻辱，反而犯下了贻误战机、谎报军情的重罪！ 不行！绝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 “方桑，”山田信雄忽然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冰冷的笑容，看着方振国，“你确定，那些人是撤往黑虎山方向吗？” “确…确定！卑职亲眼所见！他们扛着东西，往黑虎山那边去了！” 方振国被山田信雄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但还是硬着头皮肯定道。 他现在只想把水搅浑，把责任推到黑虎山那些“残匪”身上，绝不能让太君怀疑到自己办事不力。 “很好。”山田信雄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却让方振国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你的部队损失惨重，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谢太君！谢太君！”方振国如蒙大赦，连忙在士兵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退了出去。 看着方振国消失的背影，山田信雄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杀意。 “来人！” “哈伊！”一名少尉匆匆跑了进来。 “立刻传我的命令！”山田信雄的声音如同数九寒冬里的冰碴子 “第一，加强对礼县通往黑虎山所有道路的封锁！增派巡逻队，严密盘查一切可疑人员！” “哈伊！” “第二，抽调一个精锐步兵中队，由情报部门配合，立刻对奶牛山区域，进行秘密侦察！ 记住，是秘密侦察！不要打草惊蛇！重点排查水源地、山洞以及任何可能藏匿武装人员的区域！ 一旦发现‘黑虎纵队’的踪迹，立刻回报，不准擅自行动！” “哈伊！” “第三，”山田信雄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 “对外，继续宣传皇军在黑虎山的剿匪‘战果’，就说这次伏击靖安军的，是黑虎山逃窜出来的零星残匪，已经被皇军再次击溃！明白吗？” “哈伊！明白！”少尉领命，匆匆离去。 山田信雄走到地图前，目光死死地盯着奶牛山那片广袤而神秘的区域。 这一次，他不会再被表象迷惑了。他要亲自布下一张更严密、更隐蔽的网，将那条狡猾的泥鳅，从藏身的泥潭里彻底揪出来！ 他要用黑虎纵队的鲜血和头颅，来洗刷自己身上的耻辱，来证明他山田信雄的能力！ 林楚生和张浩云、秦峰、王老根、刘山等人围坐在一起，简单地吃着东西，商量着下一步的计划。 就在几人商议之际，负责外围警戒的一个哨兵，忽然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 连滚带爬地冲到林楚生和张浩云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纵…纵队长！政委！不…不好了！营地外面…外面来了个怪人！” “怪人？”林楚生和张浩云都是一愣，心里瞬间警惕起来。难道是鬼子的探子摸过来了？还是被打散的伪军？ “是男是女？多少人？”林楚生霍地站起身，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盒子炮。 周围正在吃饭的战士们也都停下了碗筷，纷纷抓起身边的武器，紧张地望向哨兵。 刚刚还热烈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就…就一个！”哨兵咽了口唾沫，脸上带着古怪的神色，“是个…是个小姑娘！” “小姑娘？！”林楚生和张浩云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和疑惑。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原始森林里，哪来的小姑娘？兵荒马乱的，一个女孩子单独出现在这里，本身就透着诡异。 “她穿得…穿得奇奇怪怪的，身上披着兽皮，头上戴着…戴着个尖顶的皮帽子，不像咱们这边的人。” 哨兵努力形容着，“就一个人站在那边林子边上，看着咱们这边，也不靠近，也不说话。” 兽皮？尖顶皮帽？林楚生脑海中灵光一闪，一个有些模糊的民族形象浮现出来。难道是…… “走！去看看！”林楚生当机立断，“其他人原地警戒！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乱动！” “是！”战士们齐声应道，端着枪，警惕地注视着营地外围。 林楚生和张浩云对视一眼，检查了一下各自的盒子炮 然后带着王老根和秦峰，以及几个精干的老兵，小心翼翼地朝着哨兵所指的方向走去。 穿过一片灌木丛，前方视线开阔了一些。 果然，在几十米外的一棵大树旁，静静地站着一个身影。 第149章 一个新的开始 那确实是一个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身材娇小，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 她身上穿着一身鞣制过的兽皮缝制的衣裤，脚上蹬着一双皮靴，显得有些宽大。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头上戴着的那顶用狍子皮做的、带有两个尖角的帽子，帽檐上还点缀着一些彩色的珠子和羽毛。 她的背后背着一张小巧的弓，腰间挂着一个箭囊和一把短小的猎刀。 张浩云、王老根和秦峰等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装束，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何方神圣。 但林楚生看到那顶标志性的狍皮帽时，心中已经了然。 鄂伦族！生活在大兴安岭和周边山林里的“林中百姓”！ 他们世代以狩猎为生，精通山林之道，被称为“使鹿部落”。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他们！ 林楚生心中一动，挥手示意身后的战士们不要紧张。这不是敌人。 鄂伦族是龙国的少数民族之一，性情相对淳朴，而且历史上似乎并没有听说他们和侵华脚盆军有过什么勾结，不仅如此别看他们人少对抗击也作出了巨大贡献。 他定了定神，往前走了几步，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和善一些。 他知道，这个年代，普通话的普及率并不高，尤其是在这些几乎与世隔绝的少数民族部落里。 他正琢磨着该怎么比划着沟通，或者看看队伍里有没有东北籍的战士能懂一些当地的方言土语。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静静站立的鄂伦少女，忽然抬起头，看向林楚生，清澈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好奇和警惕。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用一种略显生硬，但能够听懂的语调，缓缓地开口说道： “我…看见…你们…打…他们。”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词语 然后指了指刚才发生战斗的公路方向，又指了指林楚生等人，用一种肯定的语气说道：“你们…是好人。” 少女的声音清脆，带着一种山林特有的纯净，虽然普通话说得磕磕绊绊，但意思却表达得非常清楚。 “你会说汉话？”林楚生又惊又喜，往前走了几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无害 “小妹妹，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打鬼子和二鬼子的队伍。” 少女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似乎在分辨林楚生话语中的真伪。 她又看了看林楚生身后那些虽然拿着枪，但并没有表现出敌意的战士，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些。 “我叫乌娜吉。”少女轻轻说道，指了指自己，“我们鄂伦人，也恨那些穿着黄皮子和灰皮子的人。 他们抢我们的猎场，不让我们打猎，还…还杀我们的人。”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低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和愤怒。 原来如此！林楚生和张浩云对视一眼，心中了然。 看来日本人的侵略和压迫，早已波及到了这些生活在深山老林里的少数民族。 民族矛盾和阶级矛盾，在共同的敌人面前，往往会交织在一起。 “乌娜吉，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张浩云上前一步，用他那特有的、带着安抚力量的语气问道，“你的族人呢？” 提到族人，乌娜吉的眼神更加黯淡了。她摇了摇头，用简单的词语断断续续地讲述起来。 “我们是从大兴安岭那边过来的，”少女继续说道，语气低沉，“爷爷说，那边的袍子越来越少了，打不到猎物，族人吃不饱肚子，才带着我们往南走，想找个猎物多的地方。 走了好久好久，才到了这片山。 可是等我们想回去的时候，发现到处都是‘黄皮子’的兵站和岗哨，他们看到我们就开枪，抢东西，还杀了我们好几个叔叔……” 原来是这样！林楚生和张浩云对视一眼，都明白了。 这印证了林楚生的猜测，也解释了为什么会在这里遇到他们。 看来，脚盆军军的侵略和封锁，不仅给汉人带来了灾难，也深深影响到了这些世代生活在山林里的少数民族。 他们和黑虎纵队，有着共同的敌人！ 少女的声音有些哽咽，显然是想起了伤心的往事。 残存的几十个族人，只能躲进这片陌生的深山老林里，艰难求生，既要躲避野兽，也要提防随时可能出现的敌人。 林楚生听完，心中既有同情，也有一丝兴奋。被困在这里的鄂伦人！这简直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他上前一步，语气诚恳地说道：“小妹妹，我们和你们一样，都是被鬼子害苦了的人。 我们是打鬼子的队伍，目标就是把这些侵略者赶出我们的家园！既然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就应该互相帮助！” 他看着少女清澈的眼睛，郑重地问道：“你熟悉这片大山吗？ 知不知道有什么隐蔽又安全的地方，可以让我们这一百多号弟兄暂时落脚？ 我们有伤员需要休养，也需要一个地方躲避鬼子的搜捕。 只要能给我们一个安身之处，我们绝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如果你们需要帮助，我们也会尽力而为！” 少女名叫乌娜吉，是这个迁徙部落里最年轻的猎手之一。 她看着眼前这个说话诚恳、眼神锐利的年轻军官，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些虽然疲惫却依旧保持着警惕的士兵，心中快速地衡量着。 这些人看起来和那些凶残的“黄皮子”以及蛮横的伪军确实不一样。 而且，他们人多，武器好，如果真的能互相帮助，或许……能让族人在这片陌生的山林里，多一丝生存下去的希望。 乌娜吉咬了咬嘴唇，似乎下定了决心。她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一个地方，很隐蔽，山洞连着山洞，外面还有瀑布挡着，野兽都很少去。 但是……那里是我们鄂伦人最后藏身的地方了。”她抬起头，目光清澈地看着林楚生，“你们……相信我吗？” 林楚生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地回答：“相信！” 这个字如同承诺，重重地敲在乌娜吉的心上。 她深深地看了林楚生一眼，然后用力点了点头，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仿佛扛起了新的责任。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转身，朝着密林深处一指，然后用那双明显偏大的皮靴，迈出了轻快而坚定的步伐。 “跟我来吧！” 她的声音在林间回荡，带着一丝山林赋予的神秘和希望。 林楚生立刻对身后的张浩云、王老根和秦峰使了个眼色，示意跟上。 同时低声命令道：“通知下去，队伍保持安静，跟上向导！提高警惕！” 一行人立刻行动起来，疲惫的黑虎纵队战士们，暂时压下心中的疑虑和不安 跟随着那个娇小的、如同林中精灵般的鄂伦少女，走进了更加幽深、更加神秘的奶牛山腹地。 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一个未知的藏身之所，或许，也是一个新的开始。 第150章 到地方了 黑虎纵队刚跟着小向导离开，大路上几辆卡车停到了刚才战斗的地方 几十个脚盆兵跳下车在马路边上开始整队，队伍里有四部步话机，整队结束后分成四队直接进入了奶牛山的原始深林里。 跟着乌娜吉在密林中穿行，黑虎纵队的战士们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山路崎岖”。 这根本就不是路！茂密的灌木丛如同绿色的屏障，挡在面前，需要用力拨开才能前进。 缠绕的藤蔓像毒蛇一样，随时可能绊倒脚步。 脚下是厚厚的、腐烂的落叶层，踩上去松软湿滑，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去半条腿。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草木腐烂和潮湿泥土的气息，偶尔传来几声怪异的鸟叫或不知名野兽的低吼，更添了几分原始森林的阴森和压抑。 战士们一个个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他们大多是平原或者丘陵地带长大的，哪里走过这样艰难的山路？ 尤其是那些刚加入的前伪军士兵，更是叫苦不迭，要不是前后都有老兵盯着，恐怕早就有人想打退堂鼓了。 担架上的伤员更是被颠簸得痛苦呻吟，但都被医护兵和抬担架的战士们用布条堵住了嘴，或者低声安抚着，尽量不发出太大的声响。 队伍拉得很长，行进速度非常缓慢。每个人都感觉自己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肺部如同火烧一般疼痛。 就连一向精力充沛的二愣子，此刻也蔫了下来，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跟在王老根身后，只是偶尔抬起头，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前面那个蹦蹦跳跳、如履平地的鄂伦少女。 乌娜吉确实像个林中精灵。这对于战士们来说如同炼狱般的山路，在她脚下却仿佛是平坦的大道。 她穿着那双不合脚的大皮靴，却总能精准地找到最稳固的落脚点，灵巧地避开缠绕的藤蔓和湿滑的苔藓。 她的动作轻盈得像一只小鹿，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 时不时地，她还会停下来，侧耳倾听片刻，或者蹲下身子，仔细观察地面上一些极其细微的痕迹，然后调整前进的方向。 王老根看着前面乌娜吉轻快的背影，忍不住对旁边的秦峰低声啧啧称奇：“我说老秦，你看这小丫头片子 简直就是个山里的精怪！这鬼地方，咱们走得腿肚子都快转筋了，她倒好，跟逛自家后花园似的！” 秦峰也看得暗自点头，眼神里带着一丝钦佩。 他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懂得一些野外侦察和行军的技巧，但跟眼前这个鄂伦少女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她的那种对山林的熟悉和感知，完全是融入骨子里的本能。 “确实不简单。这种在山林里生存和行动的能力，是我们军队非常缺乏的。 如果能和他们搞好关系，对我们以后在山里活动，帮助太大了。” 张浩云则想得更深一层。他一边艰难地跋涉，一边观察着乌娜吉，思考着如何与这个少数民族部落建立良好的关系。 这不仅仅是为了眼前的生存，更是为了将来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共同抗击脚盆。 他甚至开始在脑子里构思，是不是可以借鉴一些共运会在少数民族地区的工作经验。 林楚生走在队伍中间，他的体力消耗也很大，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乌娜吉展现出的能力，完全印证了他的判断。这笔“买卖”，绝对值！ 他示意通讯兵递过来一个水壶，又从口袋里掏出两块缴获来的、已经有些受潮的压缩饼干，快走几步，赶到乌娜吉身边。 “乌娜吉妹妹，累了吧？喝口水，吃点东西。”林楚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和。 乌娜吉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林楚生递过来的水壶和饼干，又看了看后面那些累得像狗一样的士兵，犹豫了一下 还是接过了水壶，小口地喝了两口，却把饼干推了回去，摇摇头，指了指后面：“他们……更需要。” 林楚生心中对这个善良而懂事的少女更添了几分好感。他笑了笑，把饼干硬塞到她手里：“拿着吧，我们还有。你是向导，得吃饱了才有力气带路。” 乌娜吉这才收下饼干，小心翼翼地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细细地咀嚼着，脸上露出满足的神色。 显然，这种“精加工”的食物，对她来说也是难得的美味。 简单的互动，拉近了一些距离。林楚生趁机又问了些关于她部落的情况，比如有多少人，现在主要靠什么维生，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等等。 乌娜吉也断断续续地回答着，虽然汉语依然生涩，但林楚生大致了解了情况：她的部落目前还有大概四五十人，老弱妇孺居多 青壮年猎手只有十几个，日子过得很艰难，食物和盐巴都非常匮乏，还要时刻提防野兽和可能出现的“黄皮子”。 队伍又艰难地跋涉了将近两个小时，翻过一道陡峭的山梁，穿过一片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后 乌娜吉忽然停下了脚步，指着前方一处被浓密藤蔓和树木掩盖的崖壁，脸上露出了笑容。 “到了！” 战士们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却只看到一片绝壁，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乌娜吉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率先走到崖壁前，拨开厚厚的藤蔓和枝叶，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一股潮湿、带着水汽的凉风从洞口吹了出来。 “进去？”王老根有些迟疑地看着那深不见底的洞口，里面黑漆漆的，不知道藏着什么危险。 “跟着我，没错。”乌娜吉肯定地点点头，率先弯腰钻了进去。 林楚生没有犹豫，对秦峰和王老根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带人警戒，然后自己带着张浩云和几个胆大的老兵，跟着乌娜吉走进了山洞。 山洞里很黑，也很潮湿，脚下是湿滑的岩石。 走了大约几十米，前方忽然传来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而且有光亮透了过来。转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他们竟然身处在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之中！溶洞高约十几米，宽至少有三四十米，面积足有一个小操场那么大。 洞顶悬挂着形状各异的钟乳石，在从某个缝隙透进来的天光照射下，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而最让人震撼的是，在溶洞的一侧，一道宽约七八米的瀑布，如同银色的匹练，从几十米高的洞顶轰然垂落，砸在下方的深潭中，溅起漫天水雾，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这巨大的水声，完美地掩盖了洞内可能发出的一切声响。瀑布后面，似乎还有其他的洞口，若隐若现。 第151章 破土而出生根发芽 溶洞的地面相对平坦干燥，靠近洞壁的地方，还有一些明显是人工挖掘和修整过的痕迹，甚至还有几个用石头垒砌的、已经熄灭的火塘。 “我的老天爷……”王老根看着眼前这如同神仙洞府般的景象，惊得张大了嘴巴，“这……这地方也太……” “别有洞天啊！”秦峰也忍不住感叹道，眼神中充满了震撼。 张浩云更是激动，他快步走到洞口附近，感受着瀑布带来的凉爽水汽，又仔细观察着洞穴的结构和通风情况 连连点头：“好地方！真是个好地方！隐蔽！安全！有水源！而且空间足够大，别说一百多人，就是再来一倍，也能容纳得下！” 林楚生也是心潮澎湃。他走到瀑布边，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水汽和巨大的轰鸣声。 这天然的屏障和噪音，简直就是绝佳的掩护！而且看这溶洞的规模和结构，四通八达，易守难攻，绝对是一个理想的秘密基地！ “太好了！乌娜吉妹妹，谢谢你！你帮了我们大忙了！”林楚生转过身，由衷地对乌娜吉表示感谢。 乌娜吉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小脸微红，摆了摆手：“这里……是我们鄂伦人躲避风雪和野兽的地方。 你们……暂时住在这里吧。不过……”她顿了顿，有些担忧地说道，“我得回去告诉阿爷（爷爷）和族人，他们……可能还不相信你们。” 林楚生看到乌娜吉要走，喊一声“老张！拿几包盐过来！”“是！”五包白花花的盐递了过去，乌娜吉眼睛都直了，但她不敢拿，这玩意对他们来说太重要。 林楚生看着乌娜吉那双因激动和难以置信而瞪得溜圆的眼睛，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五包盐，在后世看来不值一提，甚至有些拿不出手，但在这战火纷飞、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 尤其对于几乎与世隔绝、依赖原始狩猎和采集为生的鄂伦部落来说，不啻于黄金般珍贵。 盐不仅仅是调味品，更是维持生命、补充体力的必需品。 “拿着吧，乌娜吉妹妹。”林楚生把那五包沉甸甸的盐袋塞到她怀里，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真诚 “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们带我们找到了这么好的地方，救了我们一百多号弟兄的急，这点东西算什么？ 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朋友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乌娜吉抱着那五包盐，只觉得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她感受着盐粒透过粗布袋传来的坚硬触感，鼻尖萦绕着那淡淡的、带着海洋气息的味道，眼眶瞬间就红了。 对于她的族人来说，获取盐巴太难了，需要冒着巨大的风险 用珍贵的毛皮去很远的地方交换，而且经常被奸商或者散兵游勇欺负，甚至丢掉性命。 这五包盐，足够她的部落支撑很长一段时间了。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感谢的话，却发现嗓子眼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下一刻，这个在山林里如同精灵般矫健的少女，竟是“扑通”一声，就要朝着林楚生跪下去。 “哎！使不得！使不得！”旁边的张浩云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 他常年在北方活动，对一些少数民族的习俗有所了解，知道这是他们表达最高敬意的方式，但也深知共运会团结群众的纪律，绝不能搞这一套。 “乌娜吉妹妹，我们不兴这个！”张浩云扶着她的胳膊，语气温和却带着力量 “我们和你们是平等的，是朋友，是共同打鬼子的战友！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们说，只要我们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乌娜吉被扶着站稳，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深深地朝着林楚生、张浩云鞠了一躬，又转过身 对着后面那些同样被眼前景象和刚才一幕所触动的黑虎纵队战士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一躬，让许多战士，尤其是那些刚刚加入的前伪军士兵，心中百感交集。 他们之前听到乌娜吉说“灰皮子”（指伪军）也欺负他们鄂伦人时，心里多少还有些不自在，甚至有点抵触。 毕竟，他们不久前还穿着那身皮。 可此刻，看着这个淳朴的少女因为几包盐就如此激动，甚至行此大礼 再想想自己以前跟着脚盆人或者靖安军耀武扬威、欺压百姓的行径，一股难以言喻的羞愧和酸楚涌上心头。 他们看到了林楚生和张浩云对待这个素不相识的少数民族少女的尊重和平等，看到了黑虎纵队与他们之前待过的军队截然不同的作风。 这里没有长官的呵斥打骂，没有克扣粮饷，没有恃强凌弱，有的只是官兵一致的艰苦，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却让人心头火热的东西。 或许，这就是张政委经常在“政治课”上说的，“我们是人民的军队”？ 一种微妙的情绪在这些前伪军士兵心中悄然蔓延。他们看着乌娜吉抹去眼泪，重新露出带着羞涩却坚定的笑容，看着林楚生和张浩云温和地与她交谈 看着周围那些老兵虽然疲惫却依旧挺直的腰杆和锐利的眼神……他们仿佛第一次真正开始思考，自己到底想要成为一支什么样的队伍的一员。 那颗之前被张浩云播下的“红色种子”，在这一刻，似乎悄悄地在他们心底的某个角落，破土而出，生根发芽了。 乌娜吉没有立刻离开，她还需要跟林楚生他们交代一些关于这个洞穴和周围环境的事情，以及她回去后如何说服族人的顾虑。 “这里……我们叫它‘水帘洞’。”乌娜吉指着那道巨大的瀑布，“瀑布后面，还有几个小一点的洞，可以住人，也更干燥些。 但是，最大的这个洞，通风最好，也最安全。 外面的瀑布声很大，可以盖住里面的声音。 洞顶有几个看不见的缝隙，可以透光和排烟，只要火不大，外面很难发现。” 她又指了指溶洞深处几条岔路：“这些岔路，有的通向山里更深的地方，有的……是死路。 我们鄂伦人在这里住了很多代了，也只熟悉其中几条。你们人多，最好不要乱走，容易迷路。” “多谢提醒，我们会注意的。”林楚生点点头，将她的话记在心里。 “我回去……会跟阿爷说，你们是好人，是打‘黄皮子’的。” 乌娜吉咬了咬嘴唇，有些担忧地说，“但是……阿爷很固执，他被坏人骗过，可能……不会马上相信。 你们……能不能……先不要靠近我们现在住的地方？” 第152章 迷路了 “没问题。”林楚生立刻答应下来，“我们就在这水帘洞附近活动，绝不打扰你们。 等你的族人什么时候愿意接纳我们了，我们再正式拜访。”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如果你们遇到什么危险，或者需要帮助，随时可以来找我们。这个给你。” 林楚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铜哨，递给乌娜吉：“这是联络用的哨子，吹三长两短，我们就知道是你来了。” 乌娜吉好奇地接过铜哨，学着吹了一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她珍重地将哨子收好，再次向林楚生和张浩云点了点头，然后转身 灵巧地攀着瀑布边缘的岩石，很快就消失在水雾弥漫的瀑布后面，显然那里有通往外界的捷径。 看着乌娜吉离开，林楚生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目光扫过身后已经陆续进入溶洞，正好奇又疲惫地打量着四周环境的战士们。 “弟兄们！”他的声音不大，但在瀑布的轰鸣声背景下，却显得格外清晰有力，“这里，就是咱们黑虎纵队新的家了！” 他指着这巨大的溶洞：“这里有水，有足够的空间，最重要的是，足够隐蔽！ 小鬼子和二鬼子想找到这里，难如登天！咱们终于可以好好喘口气，休整一下了！” 战士们发出一阵压抑的欢呼，连日来的疲惫和紧张，在找到这样一个理想藏身之所后，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找到新基地的黑虎纵队没入奶牛山后蛰伏了起来舔舐伤口。 脚盆军大本营内，山本信雄的办公室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 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蒂，呛人的烟味弥漫在空气中。 山田信雄如同困兽一般，在不算宽敞的房间里焦躁地来回踱步，木质地板被他的军靴踩得嘎吱作响。 已经六天了！整整六天！派往奶牛山进行秘密侦察的那支由精锐士兵和情报人员组成的小分队，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信！四部步话机，没有一部能够联系上！ 这代表着什么？山田信雄不敢深想，却又控制不住地往最坏的方向猜测。 全军覆没？被那支狡猾的“黑虎纵队”发现了？然后干净利落地消灭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后果……山田信雄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一支装备精良、配备了四部步话机的秘密侦察小队，在没有发出任何警报和求援信号的情况下就全军覆没，这只能说明对手的实力远超他的想象！ 而他，山田信雄，不仅没能剿灭黑虎纵队，反而损兵折将，还向师团司令部谎报了“辉煌战果”！ 一旦这个消息传到师团长阁下的耳朵里……山田信雄打了个寒颤，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切腹谢罪的场景。 “八嘎！八嘎呀路！”他低声咒骂着，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杯嗡嗡作响。 他痛恨那支该死的“黑虎纵队”，更痛恨自己的大意和误判！ 早知道对方如此难缠，当初就应该请求师团主力支援，而不是为了抢功而贸然行动！ 现在怎么办？再派部队进奶牛山？可奶牛山地形复杂，林深似海，没有确切情报，大规模部队进去就是白白送死。 而且，万一惊动了那支“黑虎纵队”，让他们再次转移，就更难找到了。 不派部队？那失踪的侦察小队怎么办？难道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消失了？这不仅无法向上级交代，更会让军心动摇！ 山田信雄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每一步都可能踏入深渊。 他烦躁地抓着头发，几天来的焦虑和失眠，让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整个人看起来憔悴而阴鸷。 他走到地图前，目光再次死死地盯住奶牛山那片区域。 那片墨绿色的、象征着原始森林的区域，此刻在他眼中，仿佛变成了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充满了未知和危险。 “难道……他们真的有这么厉害？”山田信雄喃喃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惧。 他不愿意承认，一支由“溃兵”和“土匪”组成的乌合之众，竟然能让大脚盆皇军的精锐部队接连受挫，甚至连侦察兵都派不进去！ 就在山田信雄心乱如麻，几乎要被这巨大的压力压垮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进来！”山田信雄不耐烦地吼道。 一名负责情报汇总的日军少尉推门而入，神色有些古怪，欲言又止。 “什么事？！吞吞吐吐的干什么？！”山田信雄心情极差，语气也格外严厉。 少尉被他吼得一哆嗦，连忙立正报告：“报告大队长阁下！关于……关于派往奶牛山的侦察小队……有…有消息了！” “纳尼？！”山田信雄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爆发出精光，一把抓住少尉的胳膊，急切地问道：“怎么样？！他们在哪？！是不是遭遇了抵抗？！敌人有多少？！”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连珠炮般砸向少尉，显示出山田信雄内心的极度渴望和紧张。 他几乎已经认定了侦察小队是遭遇了伏击，现在只想知道损失情况和敌人的信息。 然而，少尉接下来的话，却让山田信雄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瞬间愣在了原地。 “报告阁下……”少尉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措辞，仿佛生怕触怒眼前这头处于爆发边缘的雄狮，“侦察小队……他们……他们没有遭遇任何武装抵抗。” “没有遭遇抵抗？”山田信雄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抓住少尉胳膊的手也不自觉地松开了。 这个答案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甚至比听到全军覆没的消息还要让他感到困惑。 “那他们人呢？步话机为什么联系不上？！” 少尉深吸一口气，将一份刚刚整理好的报告双手递上，同时低声解释道：“根据今天早上侥幸从山里逃出来的四名幸存士兵的报告……侦察小队在进入奶牛山之后……迷路了。” “迷路了？！”山田信雄的声音陡然拔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把夺过报告，快速扫视起来。 报告的内容简直可以用荒诞来形容。 那支由经验丰富的士兵和熟悉地形测绘的情报人员组成的侦察小队，在进入奶牛山脉的第二天，就彻底失去了方向感。 原始森林遮天蔽日，根本无法辨认方位，指南针也似乎受到了某种干扰，时灵时不灵。 他们试图沿着山路前进，却发现山里在这里如同蛛网般密布，最终把他们带入了更深的、无人涉足的密林。 第153章 差点我就中计了 更糟糕的是，他们携带的步话机，在进入山区后不久，信号就变得极其微弱，最后彻底失去了作用，连发出求救信号都做不到。 食物和饮水很快耗尽，队员们开始出现恐慌和绝望的情绪。 报告中提到了几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细节：有两名士兵在夜里睡着后，第二天早上被发现时已经身体冰冷 死因不明，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像是被某种未知的疾病或者山中毒瘴夺去了生命； 还有一名士兵在寻找水源时失足坠崖；更多的人则是在无休止的兜圈子和饥渴中，体力耗尽，精神崩溃，最终倒在了林子里，再也没能站起来。 最后，只有四个人，凭借着最后一丝求生的意志，和难以言喻的运气，误打误撞地找到了一条极其隐蔽的小路 最终在今天早上，衣衫褴褛、形容枯槁地逃出了奶牛山，被外围的巡逻队发现。 此刻，这四名幸存者都因严重的脱水和营养不良，正在医务室接受紧急救治，精神状态也极不稳定，语无伦次。 山田信雄拿着那份薄薄的报告，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的脸色阴晴不定，从最初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慢慢转变为一种混合着庆幸和更深层次怀疑的复杂情绪。 庆幸的是，侦察小队并非被“黑虎纵队”全歼。 这至少意味着，对手的实力或许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恐怖，或者说，他们还没有强大到可以悄无声息地吃掉一支装备精良的侦察小队的地步。 这让他紧绷的心弦稍微松弛了一些，来自上级追责的压力似乎也减轻了几分。 但紧随而来的，是更深的怀疑和困惑。 大脚盆皇军的精锐士兵，配备了地图、指南针和步话机，竟然会在一片山林里迷路，甚至因为饥渴、疾病和意外而损失了大部分人手？ 这简直是皇军的耻辱！奶牛山的地形真的如此可怕吗？连经验丰富的士兵都无法应对？ 他猛地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再次投向地图上的奶牛山区域。 如果连皇军士兵都在里面寸步难行，那么……那支以泥腿子为主的“黑虎纵队”，他们又是如何在里面生存的？他们难道比皇军士兵更熟悉那片原始森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山田信雄下意识地否定了这个想法。 在他看来，那些装备落后、缺乏训练的龙国军队，根本无法与英勇善战、装备精良的大日本皇军相提并论。 皇军都无法征服的险恶环境，那些“溃军”和“土匪”凭什么能够安然无恙？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山田信雄的脑海！ “计策！这一定是计策！”他低声吼道，眼神中闪烁着自以为洞悉一切的兴奋光芒。 他越想越觉得合理！黑虎纵队伏击靖安军后，故意做出撤往黑虎山的假象，就是为了引诱自己将注意力放在奶牛山。 让他误判黑虎纵队真正的藏身之处，很可能就是奶牛山！ 而自己的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会派大军进入奶牛山清剿，而如此他们就可以不废一兵一弹杀死无数帝国军人，而他们自己此刻已经又一次躲进了黑虎山中看自己的笑话。 好一个一石二鸟、用心险恶的计策！ “狡猾！太狡猾了！”山田信雄咬牙切齿，脸上却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 他认为自己已经彻底看穿了那个隐藏在幕后的对手的阴谋诡计！ “黑虎纵队的指挥官……你以为这样就能骗过我山田信雄吗？” 他冷笑着，手指重重地敲在地图上黑虎山的位置，“你越是想让我相信你们在奶牛山，我就越是要去黑虎山找你们！ 你这招‘声东击西’，用的很好！差点我就中计了，可惜，真是太可惜了” 他现在无比确信，此时此刻黑虎纵队的主力，一定就在黑虎山皇军没有搜剿干净的隐秘角落里！ 对！一定是这样！山田信雄为自己的“英明”判断感到得意。他觉得自己终于抓住了对手的狐狸尾巴。 “来人！”他猛地转身，对着门口喊道。 刚才那名汇报的少尉连忙再次跑了进来，看到山田信雄眼中闪烁的异样光芒，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立刻传我的命令！”山田信雄的声音斩钉截铁，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集结山田大队！所有人员，所有装备，立刻！马上！目标——黑虎山！” “哈伊？！”少尉闻言，彻底愣住了，脸上写满了错愕和不解。黑虎山？前几天不是刚刚动用飞机大炮，“彻底肃清”了一遍吗？报纸上都宣传得沸沸扬扬，师团司令部的嘉奖令都下来了，怎么现在又要调集一个大队的兵力去搜剿？难道……之前的战报是假的？还是说，大队长阁下…… 少尉不敢再想下去，只是本能地觉得这个命令有些……奇怪。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执行命令！”山田信雄看到部下迟疑的样子，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八嘎！难道还要我亲自去传令吗？！” “哈伊！卑职立刻去办！”少尉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敬礼，转身飞也似地跑了出去，生怕跑慢了会被大队长的怒火波及。 看着少尉仓惶离去的背影，山田信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容。他走到窗边，望着远处黑虎山脉那模糊的轮廓，眼神中充满了志在必得的自信。 “黑虎纵队……这次，我看你们往哪里逃！”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林楚生那虚晃一枪的计策，以及奶牛山本身的险恶环境，彻底带偏了方向。 一场规模浩大、注定徒劳无功的大搜剿，即将在错误的目标地点，再次展开。 水帘洞内的生活，在最初的兴奋和安顿之后，逐渐步入了一种奇异而宁静的轨道。 巨大的溶洞仿佛一个与世隔绝的桃源，瀑布的轰鸣隔绝了外界的纷扰，也掩盖了洞内一百多号人生存的痕迹。 秦峰负责制定和执行日常的警戒哨位，确保任何风吹草动都能第一时间被察觉。 王老根则带着他手下那帮老兵油子，开始研究如何在这洞里改善生活，比如用石头垒砌更有效的排烟火塘，或者尝试在水潭里摸鱼，虽然结果往往不尽人意，但总归是有了些安稳下来的生活气息。 刘山的炮排暂时没了用武之地，那些宝贝疙瘩似的掷弹筒和迫击炮都被仔细地擦拭、上油，然后用油布包裹起来，藏在最干燥安全的角落。 他手下的炮兵们则被编入了步兵排，参与日常警戒和训练。 第154章 学习山林知识! 张浩云的工作最为繁忙。除了继续给新兵们，尤其是那些前伪军士兵上课，灌输人民军队的思想 纠正他们的旧习气，他还要负责伤员的安抚、物资的统计分配，以及尝试与可能存在的鄂伦部落建立更深层次的联系。 他常常站在洞口，望着那道如同银练般垂落的瀑布，思考着这支队伍的未来。眼下的安宁只是暂时的。 这天上午，负责外围警戒的哨兵忽然急匆匆地跑了回来，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和好奇 向正在和秦峰、王老根商议事情的林楚生报告：“纵队长！外面…外面来了几个鄂伦人！是那个乌娜吉姑娘带的路！” “哦？来了多少人？带武器了吗？”林楚生精神一振，立刻问道。这几天他一直盼着乌娜吉能带来她族人的消息，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就四五个人，都背着弓箭猎刀，还…还扛着几条像是狍子腿的东西，哦对了，还有两杆鬼子的三八大盖，和两个方方的大铁盒子！”哨兵努力回忆着，“乌娜吉姑娘在外面等着，没敢直接进来。” 林楚生和旁边的张浩云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喜色。“走，去看看！”林楚生站起身，“老王，老秦，你们跟我来。其他人原地待命，不要惊扰了客人。” 几人快步来到溶洞入口，拨开藤蔓，果然看到乌娜吉俏生生地站在不远处，在她身后，还站着四个皮肤黝黑、穿着兽皮、神情略带拘谨和警惕的鄂伦汉子。 他们都背着弓箭，腰挎猎刀，其中两人肩上扛着几条用草绳捆扎好的新鲜狍子腿 另外两人则一人扛着一杆明显是日式步枪的三八大盖，还有一人背上用皮绳固定着两个灰绿色的、看起来颇为沉重的金属箱子。 “乌娜吉妹妹！”林楚生笑着迎上前去。 看到林楚生出来，乌娜吉脸上露出笑容，先是用鄂伦语对身后的族人说了几句 然后才用略显熟练的汉语说道：“林大哥，张大哥！这是我们部落的猎手，巴图叔叔他们。 阿爷说，上次你们给的盐，帮了我们大忙，这几个月都不用愁了。 这是我们昨天打到的袍子，阿爷让送来给你们尝尝。”她指了指那几条肥硕的狍子腿。 “这怎么好意思！”林楚生连忙摆手，但看到那几个鄂伦春汉子淳朴而真诚的眼神，以及乌娜吉期待的目光 便改口道，“那…恭敬不如从命！替我谢谢阿爷！正好，咱们中午加餐！” 他示意王老根上前，小心地接过狍子腿，王老根咧着大嘴，冲那几个鄂伦春汉子竖了竖大拇指，惹得对方也憨厚地笑了起来。 “对了，林大哥，”乌娜吉又指了指那两杆步枪和两个铁箱子，“这是巴图叔叔他们在北边山道上捡到的。 那里死了好几个‘黄皮子’，估计就是前几天进山迷路冻死的。 这些东西我们留着也没用，阿爷说，你们是打‘黄皮子’的，这些铁家伙给你们用正好。” 林楚生的目光瞬间被那两个灰绿色的铁箱子吸引了过去。 他走上前，仔细打量着。箱子是金属外壳，上面有一些日文标识和旋钮，侧面还有手摇柄和接口。 他心中猛地一跳，这……这不就是日军配备的九四式或者九七式移动步话机吗？！ “我的乖乖！”林楚生忍不住低呼一声，伸手抚摸着冰凉的金属外壳，眼神发亮。这可是好东西啊！ 虽然现在队伍规模还小，通讯基本靠吼，但这玩意儿对于未来的发展至关重要！ 有了它，就能实现营连甚至排级单位的即时通讯，极大提高指挥效率和协同作战能力！ 林楚生明白了，对于生活在原始森林里的鄂伦人来说，这玩意儿确实没什么用，还不如一把好弓或者一口盐。 他心里暗自庆幸，这真是捡到宝了！唯一可惜的是，这步话机需要电池或者手摇发电，现在自己这条件，根本没法充电，暂时只能当个摆设。不过，先收起来总没错。 “好！这步话机…哦不，这铁盒子，我们收下了！谢谢你们！”林楚生毫不客气地收下了步话机，这东西太重要了。 但他随即指了指那两杆三八大盖，“不过这枪，你们还是自己留着用吧。山里不安全，有枪也能更好地保护自己。” 听到林楚生要把枪还给他们，乌娜吉和巴图等人都愣了一下。 乌娜吉小脸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林大哥，我们…我们不会用这个。 阿爷说，这东西响声太大，容易把猎物吓跑，还不如我们的弓箭好用。” 林楚生闻言，哈哈一笑：“不会用？没关系啊！我教你们！” 他看着乌娜吉和那几个眼神里充满好奇的鄂伦猎手，心中一个绝妙的主意油然而生 “这样，我们教你们怎么用枪，怎么保养枪，相对的，你们得教我们的人，怎么在这大山里不迷路，怎么打猎，怎么分辨能吃和不能吃的野果野菜，怎么样？” 这个提议让乌娜吉和巴图等人都瞪大了眼睛。用枪法换取山林生存的知识？这听起来似乎很划算！ 他们鄂伦人最不缺的就是山林经验，而对方手里那些“喷火的棍子”的威力，他们是见识过的。 “这个…我得回去问问阿爷。”巴图犹豫了一下，但眼神里明显充满了意动。 “没问题！”林楚生拍了拍巴图的肩膀，“你们先回去商量。另外，告诉阿爷，我们是真心想和鄂伦族做朋友，互相帮助。以后有什么困难，只要我们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 张浩云也在旁边适时补充道：“对！我们都是被脚盆人欺负的同胞，理应团结起来，共同对抗敌人！” 乌娜吉用力点了点头，清澈的眼睛里闪烁着信任的光芒。 她和巴图等人又说了几句鄂伦春语，然后带着感激和一丝兴奋的神情，向林楚生和张浩云告辞，转身钻入了密林之中。 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王老根扛着狍子腿，凑到林楚生身边，嘿嘿笑道：“纵队长，你这招高啊！用几杆破枪，换来人家祖传的看家本领，这买卖划算！” 林楚生笑着摇了摇头：“老王，这可不是简单的买卖。 这是互相学习，互相帮助。咱们的战士，大部分都是平原旱鸭子，进了这山林就跟瞎子一样。 日本人那支侦察队怎么死的？就是活生生困死、饿死、病死在这山里的！ 这给我们敲响了警钟！我们必须尽快掌握山地生存和作战的技能，否则，这奶牛山再隐蔽，也可能变成我们的坟墓！” 他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目光扫过秦峰和张浩云：“老秦，老张，这件事要立刻提上日程！ 从明天开始，所有战斗人员，轮流跟着鄂伦族人学习山林知识！ 每个人都必须掌握基本的辨别方向、寻找水源、识别食物和设置简易陷阱的能力！ 这关系到我们能不能在这里活下去，能不能打出去！” 第155章 凶悍的黑虎形象 “明白！”秦峰和张浩云齐声应道。 就在这时，一阵隐隐约约、如同滚雷般的闷响，从远方的天际传来。声音很沉，很远，但非常有规律。 “嗯？什么声音？”王老根侧耳倾听，皱起了眉头。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仔细分辨着。 “好像是…炮声？”秦峰有些不确定地说。 林楚生走到洞口，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虽然视线被重重叠叠的山峦阻隔，但他可以肯定，那个方向，正是黑虎山脉所在的位置！ “是炮声！而且是重炮！”林楚生眯起了眼睛，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心里充满了疑惑。 怎么回事？按照常理，脚盆军派出的侦察小队在奶牛山失踪，就算没找到尸体，也该怀疑他们遭遇了不测。下一步，难道不应该是调集重兵，对奶牛山进行地毯式搜索吗？怎么反而在已经被他们“肃清”过一遍的黑虎山方向响起了炮声？ 难道是脚盆军在搞什么名堂？布置障眼法，想引诱自己出去？还是说……黑虎山那边，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一个个念头在林楚生脑海中快速闪过，但他缺乏足够的情报，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 这种如同瞎子聋子般的感觉让他非常不舒服。之前在黑虎山，好歹还有赤卫队的情报网络可以依靠，虽然时断时续，但总能提供一些关键信息。 现在，他们和外界的联系几乎完全断绝，只能被动地接收这些模糊不清的信号。 “老张，”林楚生转过头，看向同样眉头紧锁的张浩云，“看来我们得派人出去摸摸情况了。这炮声太蹊跷，不弄明白，我这心里不踏实。” 张浩云点了点头，神色严肃：“我明白。现在我们没了情报来源，就等于蒙上了眼睛、堵住了耳朵，必须尽快搞清楚周围的情况，尤其是鬼子的动向。 否则，万一他们真的摸过来，我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他立刻转身，从队伍里挑选了两个以机灵和腿脚快着称的老兵。“猴子，李三，你们两个过来！” “到！”两个身材精瘦、眼神灵活的战士立刻跑了过来。 “交给你们一个任务，”张浩云压低声音，指了指炮声传来的方向，“小心地摸过去，靠近黑虎山外围，弄清楚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记住，安全第一！不要暴露自己，打探到消息立刻回来！能不能做到？” “保证完成任务！”猴子和李三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神情。 对于这些老兵来说，执行侦察任务是家常便饭，虽然危险，但也比窝在山洞里更让他们自在。 两人检查了一下武器弹药，又各自揣了些饼干和水，便在秦峰的叮嘱下，悄无声息地从阿丽亚之前离开的那个瀑布后的隐蔽通道离开了。 黑虎山，某处隐蔽的山坳。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穿着破烂棉袄，腰间别着两把盒子炮的壮汉，正对着手下二百来号弟兄唾沫横飞地训话。 他叫李贵，原本是关外的一个小绺子头目，手下聚集了一帮亡命徒。 前段时间，他偶然从一张旧报纸上看到消息，说黑虎山的土匪被日本人给剿灭了。 李贵顿时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黑虎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而且之前的土匪肯定搜刮了不少好东西，现在成了无主之地，正好便宜了他！ 于是，他带着自己这点人马，偷偷摸摸地钻进了黑虎山，占据了一个之前土匪留下的、还算完整的山寨，准备在这里“开山立柜”，大展宏图。 为了壮大声势，他还给自己起了个威风凛凛的名号。新任黑虎山大当家！ 他们甚至还走了狗屎运，在山寨的一个角落里，翻出了一门不知道哪个年代的旧迫击炮和几十发炮弹 外加两挺歪把子机枪，虽然子弹不多，但也让李贵儿觉得自己兵强马壮，足以在这乱世中站稳脚跟了。 然而，他这“大当家”的宝座还没坐热乎，山田信雄的大军就杀到了。 “轰！轰！轰！” 猛烈的炮火如同冰雹般砸在李贵儿的山寨里，木质的寨墙和房屋瞬间被炸得四分五裂，碎石木屑横飞。 “操他娘的小鬼子！怎么冲咱们来了？！”李贵儿被震得灰头土脸，趴在地上破口大骂。 他想不明白，报纸上不是说黑虎山已经肃清了吗？怎么小鬼子又打回来了？难道是冲着自己来的？自己这刚来没两天，也没招惹他们啊！ “大当家！顶不住了！小鬼子火力太猛了！”一个土匪连滚带爬地跑过来报告，脸上全是血。 “给老子打！把那门炮和机枪都给老子架起来！狠狠地打！”李贵儿红了眼，抽出盒子炮吼道。事到如今，跑是跑不了了，只能拼死一搏！ 土匪们依托着残破的山寨和有利地形，用那门老掉牙的迫击炮和两挺歪把子机枪拼命还击。 一时间，枪炮声、喊杀声、惨叫声响彻了整个山谷。 不得不说，李贵儿这伙土匪虽然是乌合之众，但常年刀口舔血，也颇有几分悍勇。 再加上山田信雄急于求成，指挥部队猛冲猛打，竟然也付出了一些伤亡。 但双方的实力差距实在太大了。山田大队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又有炮火支援。 土匪们的那点抵抗，在日军绝对的优势面前，如同螳臂当车。 战斗持续了不到半天，山寨就被日军攻破。 大部分土匪被当场击毙，少数试图逃跑的也被外围的封锁线堵了回来。 李贵儿本人，在打光了盒子炮的子弹后，被几个如狼似虎的日本兵按倒在地，五花大绑。 黑虎山外日军临时指挥部。 山田信雄看着被押到自己面前，浑身是伤、满脸污垢、眼神中充满惊恐和不解的络腮胡子大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胜利者优越感的笑容。 虽然战斗过程比预想的要激烈一些，皇军也付出了一些不必要的伤亡，但这更坚定了他之前的判断 这股“残匪”果然是块难啃的硬骨头！能让皇军付出代价，绝对就是那支让他吃了大亏的“黑虎纵队”！ 他上下打量着李贵，越看越觉得符合自己心中那个狡猾、凶悍的“黑虎”形象。 第156章 我们终于见面了 “黑虎先生，”山田信雄背着手，踱到李贵儿面前，用带着浓重口音、蹩脚至极的中文缓缓说道，语气中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我们…终于…见面了。” 旁边的翻译官连忙将这句话翻译给李贵儿听。 李贵儿闻言，顿时懵了，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像捣蒜一样磕头：“太君！太君饶命啊！什么黑虎啊？ 小人…小人不叫黑虎！小人叫李贵（儿），就是个…就是个路过的，想…想找口饭吃……” 翻译官尽职尽责地将李贵的话翻译给山田信雄。 山田信雄听完，却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赞许”的笑容。 他认为这只是对方在垂死挣扎，试图用这种低劣的谎言来蒙混过关。 “呵呵，黑虎阁下，”山田信雄走到李贵身边，甚至还故作姿态地拍了拍他沾满泥土的肩膀 “你真的很聪明，也很顽强。如果…你不是龙国人，我甚至…很欣赏你，想邀请你…做我的参谋。” 翻译官嘴角抽搐了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翻译着。 李贵儿听得一愣一愣的，完全不明白这小鬼子在说什么胡话。 但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几次谈话中的“黑虎”两个字，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连忙抬起头，试图解释：“太君！太君！您一定是抓错人了！我真不是……” “但是，”山田信雄打断了他的话，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冰冷而残酷 “你杀了…太多…大脚盆皇军的勇士。你的罪行…不可饶恕。你…必须死！” 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不过，我可以保证，在你死之前，会给你…最好的待遇。 清酒，美食，都会有。这是…我对一个可敬的对手…最后的尊重。” 翻译官再次将这番莫名其妙的话翻译给李贵儿。 李贵儿彻底傻眼了，这小鬼子是疯了吗？什么最好的待遇？什么可敬的对手？ 老子就是个倒霉催的土匪头子李贵啊！他张大了嘴，还想再争辩几句。 但山田信雄已经失去了耐心，他不屑地挥了挥手。 “带下去！好生‘招待’！” “哈伊！”两名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士兵立刻上前，粗暴地架起瘫软如泥的李贵，拖了出去。 “太君！冤枉啊！我真不是黑虎！我叫李贵啊！”李贵绝望的嚎叫声在指挥部里回荡，但山田信雄充耳不闻。 他走到地图前，看着已经被重新标记为“已肃清”的黑虎山区域，脸上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 虽然损失了一个侦察小队，但总算亲手抓住了“罪魁祸首”！这次，看谁还敢质疑他山田信雄的能力！ 他立刻命令通讯兵，向师团司令部发电报，详细汇报此次“辉煌”的剿匪战果 着重强调了“匪首黑虎”的顽抗和最终被生擒的过程，他要在礼县举行盛大的斩首活动，并邀请各个报社记者前来报到。 山田信雄此刻心情无比舒畅，甚至哼起了家乡的小调。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费尽心机、损兵折将抓住的，只是一个恰好出现在错误时间、错误地点的倒霉蛋。 而真正的“黑虎”，此刻正在奶牛山的深处，一边学习着如何在山林里生存，一边等待着侦察兵带回的消息。 猴子和李三出去了两天就在林楚生焦急的时候二人回来了。 “回来了！猴子和李三回来了！” 负责洞口警戒的哨兵一声低喊，打破了溶洞内暂时的宁静。 正在和秦峰、王老根围着火塘烤着什么东西的林楚生猛地抬起头，张浩云也停下了给几个新兵讲解简易包扎的动作。 很快，两个身影从瀑布后湿淋淋地钻了出来，正是派出去侦察的猴子和李三。 两人都是一身泥水，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甚至带着几分古怪的兴奋。 他们跋涉了两天两夜，风餐露宿，小心翼翼地避开可能存在的日伪军眼线，此刻终于回到了安全的“家”，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放松下来。 “纵队长！政委！”猴子几步抢到林楚生面前，顾不上擦脸上的水珠 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露出一张被水汽浸得有些发皱的报纸，“我们搞到了这个！” 林楚生接过报纸，展开一看，是份报纸，日期是昨天。 头版头条用醒目的大字写着：“皇军再奏凯歌，悍匪‘黑虎’授首！山田少佐智擒匪首，黑虎山余孽彻底肃清！” 下面的内容更是极尽渲染之能事，详细“描写”了“黑虎纵队”如何在黑虎山盘踞作恶，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然后笔锋一转，开始吹捧山田信雄少佐如何“英明神武”，如何“运筹帷幄”，如何在“付出极小代价”的情况下，再次“犁庭扫穴”，经过一番“惊心动魄”的激战 最终将负隅顽抗的“匪首黑虎”及其核心骨干一网打尽，生擒活捉。 报道还配发了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似乎是一群日军押解着一个五花大绑、看不清面目的“犯人”。 最后，报道还预告，为了“彰显皇军军威”、“震慑宵小”，山田少佐决定于三日后，在礼县县城中心广场，将“匪首黑虎”公开斩首示众，并邀请各界人士“观礼”。 林楚生看着这篇颠倒黑白、极尽吹捧之能事的报道，眉头先是紧紧皱起，随即嘴角却忍不住微微向上勾起一丝弧度，眼神里充满了哭笑不得的意味。 这山田信雄，还真是个人才，居然这么快就给自己找了个“替死鬼”，还搞得这么大张旗鼓？ 他将报纸递给旁边的张浩云和秦峰。 张浩云接过报纸，快速扫了一遍，脸上也露出了古怪的神色，既有对敌人愚蠢的鄙夷，又带着几分啼笑皆非：“这……这小鬼子还真能编！ 我们什么时候成了黑虎山的‘悍匪’了？还‘匪首黑虎’？这又是哪位倒霉蛋替咱们背了锅？” “嘿！管他娘的是哪个倒霉鬼，”王老根凑过来看了一眼，咧着大嘴乐了，“反正不是咱们！ 这小鬼子自己打自己脸，还打得噼啪响！咱们是不是得给那个替咱们挨刀的兄弟烧柱香，念叨念叨他的好？” 他这话糙理不糙，引得周围几个老兵都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因为这份荒诞的报纸，反而轻松了不少。 “笑什么笑！”林楚生瞪了王老根一眼，但眼底也带着笑意，“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他收敛了笑容，手指在报纸上那个“三日后，礼县斩首”的字样上点了点 沉吟片刻，忽然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这个‘斩首大会’，我得去看看。” 第157章 不当兵，当商人! 此言一出，整个溶洞仿佛瞬间安静了下来，连瀑布的轰鸣声似乎都小了许多。 “什么？！”张浩云的声音陡然拔高，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霍地站起身，瞪着林楚生，“去礼县？！ 楚生，你是不是发烧烧糊涂了？那是什么地方？鬼子的大本营！山田信雄的老巢！现在去，跟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他这一下动静不小，把周围正好奇听着的战士们都吓了一跳。 瀑布的轰鸣似乎都压不住他这带着急火的声音。 作为政委，他肩上担着的不光是思想工作，更是这支队伍上上下下百十号人的安危，尤其是林楚生这个主心骨的安危。 林楚生要是折在礼县，这黑虎纵队也就散了。 “对啊，纵队长！”秦峰也急了，他一向沉稳，此刻脸上也满是焦色，“政委说得没错，风险太大了！ 山田信雄吃了这么大亏，还抓了个替死鬼演戏，说明他现在是惊弓之鸟，礼县的防备肯定比平时严十倍！ 城里头指不定多少明哨暗卡，还有那些穿便衣的特务汉奸，咱们连靠近都难，更别说你想……”他没把“看斩首”说出来，但意思很明显。 “就是！纵队长，要去也是我去！”王老根把胸脯拍得嘭嘭响，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林楚生脸上了 “我老王皮糙肉厚，烂命一条，死了就死了，权当给兄弟们探路！您可不能去冒这个险！ 您要是出了事，咱们这队伍咋办？弟兄们跟谁混去？” 周围的战士们虽然嘴上没说，但一个个看着林楚生的眼神里，全是恳求和担忧 显然没有一个人赞成他这个疯狂的想法。 林楚生看着一张张紧张担忧的脸，心里头其实挺暖和。 他知道大家是真心关心他。但他要去礼县，并非一时冲动，更不仅仅是为了看什么斩首，或者刺探那点虚无缥缈的情报。 他摆了摆手，示意激动的三人先坐下，也让周围的战士们安心。 “都别激动，听我说完。”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原本有些嘈杂的洞穴安静了不少。 “你们说的危险，我比谁都清楚。”林楚生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平静 “我不是去送死，也不是瞎胡闹。去礼县，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他顿了顿，组织着说辞，当然，最核心的那个理由是绝不能说的。 “第一，报纸上说山田信雄抓了‘黑虎’，这说明他暂时被咱们糊弄过去了，注意力还在黑虎山那边。 但鬼子不傻，尤其是那个山田，他能吃一次亏，未必会一直糊涂下去。 他现在搞这个斩首大会，声势越大，可能心里越虚。 我得亲眼去看看礼县的虚实，看看鬼子的布防，看看山田到底是个什么状态。知己知彼，咱们下一步才能走得稳。” “第二，”他继续说道，语气加重了几分，“咱们不能总窝在这山洞里当山顶洞人。 这地方是好，可咱们缺医少药，缺盐少粮，连件像样的棉衣都凑不齐。 战士们跟着咱们，不是为了在这山洞里发霉的。礼县是附近最大的县城，是鬼子的物资中转站。 我去，也是想看看有没有门路，搞点咱们急需的东西回来。 药品、盐巴、布匹，甚至……看看有没有机会，跟城里某些‘朋友’搭上线。”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但听起来合情合理，把个人冒险上升到了队伍生存和发展的战略高度。 张浩云、秦峰等人虽然依旧眉头紧锁，但眼中的反对意味稍稍淡了些，开始顺着他的思路思考。 张浩云沉吟道：“道理是没错，情报和物资对我们都至关重要。 可这风险……楚生，你是一纵之长，你的安全是第一位的！侦察可以派猴子他们去，搞物资也可以让老王想办法，为什么非要你亲自去？” 林楚生心里暗叹，有些事，还真就得自己去。 那一百二十杆崭新的m1加兰德步枪，还有配套的弹药，正静静地躺在兵工厂系统空间里，等着一个合适的“出场”机会。 凭空变出来？那不是把所有人都当傻子吗？他必须找一个看起来“合理”的地方 比如一个废弃的仓库，或者某个隐蔽的角落，“发现”这批“意外之财”。这才是他此行最重要、也最不能言说的目的。 “有些感觉，只有亲眼看到，亲身经历，才能做出最准确的判断。”林楚生看着张浩云，眼神诚恳，“山田这个人 我们跟他打过交道，看似精明，其实好大喜功，刚愎自用。 他这次搞斩首，未必不是色厉内荏。 我想近距离观察他，观察他的部队状态。 这对我判断下一步棋怎么走，很重要。 再说，”他嘴角咧开，露出一丝痞气，“老窝在洞里，骨头都快长毛了，出去透透气，活动活动筋骨，免得真成了‘山大王’。” 他拍了拍张浩云的肩膀，语气带着安抚：“老张，我知道你担心我。放心，我比猴子还精，比兔子还跑得快。 我心里有数，不会拿自己和弟兄们的将来开玩笑。这次去，我保证，小心，再小心，绝不蛮干。” 张浩云看着林楚生那双清澈却又带着一丝狡黠的眼睛，知道这小子主意已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张了张嘴，最终所有的劝阻都化作一声无奈的长叹。 他太了解林楚生的性子了，平时看着随和，甚至有点吊儿郎当，但关键时刻做的决定，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而且，林楚生刚才那番话，确实也点醒了他，一味地躲藏不是长久之计，与外界隔绝只会慢慢窒息。 秦峰和王老根对视一眼，也从林楚生的眼神里看出了决心，知道再劝也是白费口舌。 “既然纵队长决定了，”秦峰深吸一口气，表情严肃起来，“那咱们就得好好合计合计，怎么才能把风险降到最低，确保您的安全。” 气氛再次变得凝重，但这次，焦点从“去不去”转向了“怎么去”。 就在这时，洞口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乌娜吉那娇小的身影出现在藤蔓后面，手里还抱着几张鞣制好的兽皮，似乎是上次说好要送来的。 她看到洞里气氛有些不对，几个领头的都皱着眉头，不由得有些迟疑，站在那里没敢再往前走。 林楚生看到乌娜吉和她手里的皮子，脑子里灵光一闪，一个绝妙的主意冒了出来！ “有了！”他一拍大腿，脸上露出笑容，“咱们这次进城，不当兵，当商人！” 他看向秦峰和王老根，又指了指乌娜吉手里的皮货：“老秦，你看你这细皮嫩肉，白白净净的，往那一站，活脱脱一个从关里来的皮货行少东家！ 老王，”他又转向王老根，“你这饱经风霜的样子，一看就是跟着少东家走南闯北的老掌柜或者老伙计！ 至于我嘛……”他摸了摸自己还带着点少年稚气的脸，“就当个刚出来学徒的小跟班，负责跑腿打杂，正好不起眼！” 第158章 礼县之行 这个想法让张浩云和秦峰都是一愣，随即眼睛亮了起来。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伪装成商人，目标小，容易混入城中，也方便打探消息和寻找机会。 “这主意好！”王老根也乐了，一拍大腿，“少东家，老伙计，小跟班，齐活了！咱们就这么办！ 不过，纵队…哦不，小跟班，咱们对皮货行情可是一窍不通啊，别到时候露馅了。” “这好办。”林楚生看向乌娜吉，笑着招了招手，“乌娜吉妹妹，你过来一下，跟我们说说，你们这狍子皮、狐狸皮，大概都值多少钱？在城里，什么样的皮子最受欢迎？” 乌娜吉虽然不太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看到林楚生和善的笑容，还是走了过来，开始用她那不太流利的汉语，夹杂着比划，认真地介绍起各种兽皮的价值和用途。 很快，三人就大致了解了一些皮货的基本知识。 林楚生当即拍板：“就这么定了！老秦当少东家，老王当老伙计，我当学徒。咱们就带上乌娜吉送来的这几张好皮子，再带上三把盒子炮防身，这就下山！” 他看向张浩云：“老张，家里就交给你和老刘了。看好家，照顾好伤员，等我们回来！” 张浩云知道多说无益，只能郑重地点点头，语气严肃：“楚生，记住你的话，小心，再小心！我们在家等你们！” 秦峰和王老根也立刻开始准备，找了些相对干净、不那么像军装的衣服换上 将盒子炮藏在腰间或者皮袄里，又把那几张最好的皮子仔细捆好。 一切准备妥当，林楚生、秦峰、王老根三人，在张浩云和一众战士担忧的目光注视下 辞别了众人，由熟悉路径的乌娜吉将他们送到一处相对安全的下山小道入口。 “林大哥，秦大哥，王大哥，你们要小心那些‘黄皮子’和‘灰皮子’，他们坏得很！”临别时，乌娜吉认真地叮嘱道，清澈的眼眸里满是担心。 “放心吧，小妹妹，我们机灵着呢！”林楚生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然后头也不回地带着秦峰和王老根，踏上了通往山外，通往礼县方向的道路。 山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三人略显单薄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密林的拐角处。 洞内，张浩云看着三人消失的方向，眉头再次紧紧锁起。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心神不宁，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他转身回到溶洞深处，摊开那张缴获来的、有些破旧的军用地图，手指在礼县及其周边的地形上反复摩挲、研究着，目光深邃而凝重。 而山路上，伪装成皮货商的三人，却是有说有笑，步伐轻快。 离开了压抑的溶洞，走在虽然充满未知危险、但却开阔的道路上，呼吸着自由的空气 让他们暂时忘却了此行的艰巨任务，反而生出几分“公费旅游”般的轻松感。 尤其是王老根，一边走一边还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惹得秦峰无奈摇头，林楚生则是笑着踢了他一脚。 礼县，这座被日寇阴影笼罩的县城，正像一张张开的巨网，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走了大约两个小时，翻过一道山梁，他们逐渐远离了奶牛山最核心的区域。 地形开始变得平缓一些，树木也稀疏了不少。前方隐隐约约传来人声和车马声，那是通往礼县的官道。 “纵队长，前面就是官道了。”秦峰指了指前方。 林楚生点了点头，正要示意大家小心靠近，忽然，他注意到官道旁不远处 有一排低矮的建筑，外面还有残破的围墙。建筑看起来很破败，像是被废弃很久了。 “那是什么地方？”林楚生停下脚步，眉头微皱。按理说，这种荒郊野岭，官道旁不应该有这种规模的建筑群。 “看样子像是个废弃的驿站或者…粮站？”秦峰眯着眼睛观察了一会儿，“围墙都塌了一半，估计没人住了。” 王老根也探头看了看，撇了撇嘴：“破破烂烂的，有啥好看的？咱们赶紧去礼县吧，早去早回。” 林楚生没有理会王老根的催促，他的心跳却在看到那排建筑的瞬间加快了几分。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那地方……对他来说可能意义非凡。 “过去看看。”林楚生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率先朝着那排建筑走去。 秦峰和王老根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立刻跟了上去。 他们不明白林楚生为什么会对一个破败的废弃建筑感兴趣，但出于对林楚生的信任，他们没有多问。 三人小心翼翼地靠近，确认周围没有异常后，从一段坍塌的围墙处走了进去。 近距离看，这确实是一个废弃的粮站。里面有好几个仓库，虽然门窗破损，布满灰尘和蜘蛛网，但主体结构还在。 林楚生没有急着查看内部，而是先沿着粮站的外围走了一圈。他仔细观察着每一间仓库的房顶和墙壁。 房顶虽然有些瓦片脱落，但大体完整，没有明显漏雨的迹象。 四周的墙壁虽然斑驳，有些地方甚至长满了青苔，但都没有坍塌的风险。整个粮站虽然破败，但基本框架结构非常坚固。 林楚生站在粮站中央的空地上，阳光透过破损的屋顶缝隙洒下来，照亮了地上的灰尘。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住内心的激动。 就是这里！ 他心里狂吼着，这不就是他苦苦寻找的物资刷新点么？！ 距离奶牛山不远，接下来只要再找个合理的理由以后这里就是获取物资的固定刷新点，也省的编各种理由了。 想到这里，林楚生的眼神瞬间变得炽热起来。这个破败的粮站，在他眼里简直就是一座金矿！ “纵队长，这地方有什么特别的吗？”王老根看林楚生围着这破地方转来转去 还时不时用手摸摸墙壁，一脸兴奋的样子，实在忍不住问道。 秦峰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也带着同样的疑问。 在他看来，这地方除了破旧，没有任何价值，甚至连个能住人的地方都没有。 林楚生意识到自己表现得有些失态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脸上恢复了平静。 “没什么特别的，”他随口说道。 王老根和秦峰虽然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牵强，但也没有多想，只当是林楚生做事仔细，喜欢提前规划。 “行了，咱们走吧。”林楚生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对他意义非凡的粮站，将它的位置牢牢记在心里。 他知道，等他从礼县回来，这里将是他们黑虎纵队腾飞的起点！ 三人重新回到官道旁，辨明方向，继续朝着礼县的方向前进。 他们的步伐比之前快了一些，林楚生心里揣着那个巨大的秘密和希望，对即将到来的礼县之行，反而多了一丝期待。 第159章 这叫杀鸡儆猴 从废弃粮站继续向东，官道变得越来越宽阔，路况也好了不少。 周围的山林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开垦过的农田，田地里已经没有什么庄稼 但整齐的田垄和远处的村庄炊烟，预示着这里是人口相对密集的区域。 林楚生三人放缓了脚步，更加小心谨慎。 他们知道，越是靠近县城，日伪军的活动就越频繁。 他们尽量避开村庄和行人，沿着官道旁的树林或者沟渠前进。 走了大半天，礼县的轮廓终于出现在了视线中。 县城不算大，但城墙高耸，城门处隐约可见人头攒动。 在靠近县城约莫一公里左右的地方，有一片茂密的芦苇塘。芦苇长得很高，几乎能没过人头。 “就在这里把家伙藏起来吧。”林楚生指了指那片芦苇塘。 王老根和秦峰点了点头。他们知道，进城必须轻装简从，带着枪械弹药，无异于自投罗网。 三人在芦苇塘边缘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将身上携带的盒子炮 三八大盖以及少量的子弹用油布包裹好，挖了个坑埋了起来，又用芦苇和泥土伪装好。 “都记清楚位置了？”林楚生问道。 “记住了，纵队长放心。”王老根拍了拍胸脯。 “方位和特征我都标注在地图上了。”秦峰也说道。 处理好武器，三人又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和形象，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普通的进城百姓。 林楚生和王老根本来就穿着缴获的旧棉袄，秦峰虽然气质不同，但也努力让自己显得普通一些。 一切妥当后，他们朝着礼县的城门走去。 随着距离拉近，城门前的景象让他们有些意外。 按理说，日占区的县城，进出人员检查应该非常严格，尤其是这种刚刚发生了“剿匪”事件之后。 但眼前的城门虽然有日军和伪军站岗，检查却显得非常敷散。 大部分进城的人只是被随意扫视几眼，问两句，甚至有的直接就挥手放行了。 只有少数看起来可疑的人，才会被拦下来仔细盘查。 “怎么这么松？”王老根低声嘀咕道。 “报纸上不是说了吗？三天后要举行斩首仪式。” 秦峰猜测道，“可能鬼子觉得‘匪首’已经抓住了，大局已定，加上城里要办大事，人多，所以检查就没那么严了。” 林楚生没有说话，但他觉得事情可能没这么简单。 山田信雄既然要大张旗鼓地搞这场“仪式”，肯定不是为了放松警惕。 或许，这种表面的宽松，反而是一种心理上的麻痹，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放松警惕，自以为可以混入城中，然后等他们进来再瓮中捉鳖？ 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这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机会。 三人混在进城的人流中，慢慢靠近城门。 当他们走到伪军岗哨前时，一个伪军只是懒洋洋地抬眼看了他们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干什么的？” “回大爷，进城卖点山货，顺便看看热闹。”王老根堆起满脸的笑容，哈着腰说道。 他这套江湖混迹的本事，在这种时候倒是派上了用场。 那伪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赶紧进去！别堵着路！” 三人如释重负，顺利地走进了礼县城门。 刚一进城，一股嘈杂、混乱又带着一丝诡异气氛的气息扑面而来。 街上人流涌动，比平时要多得多。许多商贩在路边摆摊叫卖，叫喊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 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在这些热闹景象的背后，隐藏着一种不正常的紧张。 街上的行人大多步履匆匆，脸上带着一丝不安。 更多的日军和伪军在街上巡逻，他们的军靴声敲打着青石板路，显得格外刺耳。 一些店铺门口贴着红色的告示，上面用日文和中文写着关于三天后斩首仪式的内容，语气充满了威吓和警告。 城中心的广场方向，隐隐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似乎正在搭建什么东西。 “娘的，这县城比外面还热闹，也更吓人。”王老根小声说道。 “先找个地方落脚，观察一下情况。”林楚生压低声音，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他们沿着街道往里走，试图寻找一个合适的落脚点。 客栈人多眼杂，容易暴露；找普通民居借宿，风险也很大。他们需要一个既能藏身，又能方便观察外面情况的地方。 就在这时，他们看到街角有一间看起来像是废弃的杂货铺，门窗紧闭，外面挂着一把生锈的锁。 “那里怎么样？”秦峰指了指那间杂货铺。 林楚生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这种地方，没人注意，也方便他们隐藏行踪。 三人不动声色地靠近杂货铺，确认周围没人后，王老根掏出随身携带的铁丝，三两下就撬开了那把生锈的锁。 推门进去，一股灰尘和霉味扑鼻而来。杂货铺里面堆满了各种废弃的货架和杂物，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打理了。 “就这里吧。”林楚生说道。虽然条件简陋，但至少能让他们暂时藏身。 他们关好门，又从里面插上门闩，然后开始简单清理出一点空间。 天色渐渐暗下来，礼县城内，那股诡异的热闹和紧张气氛，似乎随着夜幕降临而更加浓重了。 天刚蒙蒙亮，礼县城内那间废弃的杂货铺里，三个人影悄无声息地活动起来。 灰尘在稀薄的晨光中飞舞，带着一股陈年的霉味。 “都收拾利索了？”林楚生压低声音问道，一边将一块看不出原来颜色的破布塞进怀里，用来擦脸或者应付别的什么突发状况。 “放心吧，小东家。”王老根嘿嘿一笑，故意捏着嗓子学掌柜的腔调 只是那张饱经风霜的脸配上这声音，怎么听怎么别扭，“昨晚耗子都没进来一只，干净得很。” 秦峰没说话，只是仔细地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半新不旧的长衫 又检查了一下钱袋,里面装着几块大洋和一些铜板，是他们仅有的伪装道具。 他抬头看了看外面，天色已经从灰蓝转为鱼肚白，街上传来了零星的脚步声和开门板的声音。 “走吧，趁着人还不算多，先去广场那边找个好位置。” 林楚生率先拉开门闩，小心地探出头左右看了看，确认安全后，才侧身闪了出去。 三人如同三滴水汇入溪流，很快融入了逐渐增多的人流中。 今天的礼县，气氛明显不同于昨日。 街道上的人流比昨天涌入城门时看到的还要密集，摩肩接踵，朝着同一个方向,城中心的广场汇聚。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好奇、恐惧和一丝病态兴奋的复杂情绪。 “他娘的，杀个人头而已，至于这么多人赶着看吗？”王老根一边侧身躲过一个挑着担子的农夫，一边低声嘟囔，“跟赶集似的。” “这叫杀鸡儆猴。”秦峰低声回应，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 “鬼子就是要搞出这么大声势，震慑老百姓，也顺便给他们自己脸上贴金。” 第160章 熟人见面 林楚生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他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观察街道两旁的布防上。 脚盆军和伪军的巡逻队明显增多了，三五成群，端着枪，面无表情地走过。 一些关键的路口甚至架起了临时的沙包工事，虽然看不到机枪，但那黑洞洞的射击孔也足够让人心头发寒。 越靠近广场，人流越是拥挤。 敲敲打打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那是临时搭建的木头高台发出的声响。 空气中似乎还飘散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之前这里发生过什么。 “找个高点的地方，别往前凑了。”林楚生拉住了还想往前挤的王老根。 广场上人山人海，黑压压的一片，中间被日伪军隔出了一大片空地 空地中央就是那个新搭起来的、足有半人高的木台。 台子周围站满了荷枪实弹的日军士兵，刺刀在晨光下闪着寒光。 秦峰眼尖，很快就发现广场旁边有一家二层楼的茶馆 此刻二楼临街的窗户边已经坐了不少人，显然都是来看热闹的。“去那家茶馆看看？”他用眼神询问林楚生。 林楚生点了点头。茶馆这种地方，人多嘴杂，反而不容易引起注意。 三人好不容易挤到茶馆门口，王老根掏出几枚铜板，塞给门口拦人的茶馆伙计 那伙计立刻眉开眼笑，点头哈腰地把他们引上了二楼。 二楼果然是个好位置，临窗的几张桌子虽然都被占了，但他们还是在靠后一点的地方找到了一张空桌。 叫了一壶最便宜的粗茶，三人便装作喝茶闲聊的样子，目光却都投向了窗外的广场。 时间一点点过去，广场上的人越聚越多，几乎水泄不通。 日伪军拉起了更严密的警戒线，开始驱赶过于靠近的人群。 大约九点钟左右，一阵军靴踏地的整齐脚步声由远及近，一队日军押着十几个五花大绑、形容狼狈的人走上了高台。 “来了来了！”茶馆里有人低呼。 林楚生凝神看去，那些被押上台的人，个个鼻青脸肿，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沾满了泥土和血迹。 为首的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虽然被两个鬼子死死按住，眼神里却还带着一股不服和茫然。 “这就是报纸上说的那个‘悍匪黑虎’？”王老根凑近窗口，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撇了撇嘴 “看着…也不怎么像啊？倒像个山里的土炮。” 林楚生心里也是一阵无语。这倒霉蛋，就是那个叫李贵的绺子头吧？山田信雄还真是抓了个“壮丁”来顶缸。 就在这时，广场入口处又是一阵骚动。一队日本军官簇拥着一个身材不高、穿着笔挺少佐军服、留着仁丹胡的军官走了过来。 那军官昂首挺胸，皮靴擦得锃亮，正是山田信雄。他径直走上高台旁边临时搭建的主席台，在正中的位置坐下。 主席台上还坐着几个穿着伪军军服和便服的人，看起来像是本地维持会的汉奸头目。 山田信雄站起身，走到台前，清了清嗓子，拿起一个铁皮喇叭，开始叽里呱啦地用日语演讲。 声音通过喇叭传遍了整个广场，虽然大部分人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但从他那抑扬顿挫、慷慨激昂的语调和不时挥舞的手势来看，无非是在吹嘘“皇军”的“赫赫战功”，痛斥“匪徒”的“罪大恶极”。 广场上的百姓们大多麻木地听着，有些人脸上露出恐惧，有些人则低着头，不敢去看台上的情景。 茶馆里的人们也安静下来，只有山田信雄那蹩脚的日语在空气中回荡。 秦峰的目光没有停留在山田信雄身上，他习惯性地扫视着主席台上的每一个人。 伪军军官，维持会会长，几个本地的士绅汉奸……他的目光掠过一个穿着崭新黄呢子伪军军服、领章上缀着两颗星（少校）的军官时，猛地停住了！ 那张脸！虽然隔着一段距离，看得不算特别真切，但那熟悉的轮廓 那略带倨傲的神情，还有……那微微有些不自然的、似乎受过伤的左腿！ 方振国！？ 那个在东北军时就眼高于顶、一心只想往上爬的少校！那个当初和他们一起逃出来 看不起林楚生他们这些“溃兵”的家伙！那个在黑虎山上，因为嫌弃黑虎纵队是“土匪” 指挥官是个“毛头小子”，而最终选择分道扬镳，说要去关内另谋高就的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穿着一身伪军的皮！成了人人唾骂的汉奸？！ 秦峰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方振国投敌了！ 这个事实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口，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当初虽然不齿其为人，但毕竟也曾是袍泽，也曾一同经历生死逃亡。可现在…… 他下意识地冷哼了一声，声音不大，但在相对安静的茶馆里，还是引起了旁边王老根的注意。 “咋了，秦秀才？看到哪个仇人了？” 然而，下一秒，秦峰的脸色刷地变得惨白，额头上瞬间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刚才那一声冷哼，似乎惊动了主席台上那个正百无聊赖、眼神有些飘忽的方振国！ 方振国下意识地朝着茶馆这边瞥了一眼！ 虽然隔着距离，又有窗户的反光，方振国未必能看清他的脸。 但是！但是他刚才下意识的动作，那挺直的、带着军人烙印的坐姿，还有那因为震惊而微微前倾的身体…… 方振国认识他！绝对认识他！他们一起待过那么久！方振国对他的印象肯定很深！ 如果方振国认出了他……那他肯定会立刻联想到…… 秦峰的目光猛地转向身边的林楚生！ 林楚生此刻正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并没有注意到秦峰的异样和刚才那短暂的目光交汇。 不行！必须马上走！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秦峰的脑海！方振国这种人，一旦发现他们的踪迹 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向日本人告密！到时候，别说看斩首，他们三个能不能活着走出礼县都难说！ “走！快走！”秦峰猛地抓住林楚生和王老根的胳膊，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而有些发颤，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嘶哑。 “啊？走？干啥去？”王老根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一愣，手里的茶杯都差点掉地上。 林楚生也诧异地看向秦峰，看到他那惨白的脸色和惊恐的眼神，立刻意识到不对劲：“怎么了？！” “别问了！离开这！立刻！”秦峰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拉着两人就往楼梯口冲。 他的动作幅度很大，撞到了旁边的桌椅，引得茶馆里其他客人纷纷侧目。 而就在他们转身冲向楼梯的那一刻，广场主席台上，那个刚刚随意瞥了一眼茶馆方向的方振国，眼神陡然凝固了！ 刚才那三个人影……其中一个，那个穿着长衫、身形挺拔的背影……太熟悉了！ 是谁？ 方振国皱着眉头，努力在记忆中搜索。 第161章 立刻关门! 那个背影……那个转身时带起的衣角…… 突然，一个名字如同火花般在他脑海中炸开！ 秦峰！ 燕平大学的高材生！东北军的那个愣头青中尉！那个当初跟着一个毛头小子排长一起钻进黑虎山的家伙！ 方振国猛地眨了眨眼，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他想起来了！绝对是秦峰！那身形，那气质，错不了！ 如果秦峰在这里……那刚才他旁边的两个人……那个个子不高，看起来有些瘦弱，但走路姿态却隐隐带着一股说不清的沉稳……会不会就是…… 那个被传得神乎其神，让山田信雄损兵折将，甚至不惜抓个替死鬼来冒充的……真正的“黑虎”？！ 想到这个可能性，方振国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脸上的肌肉因为激动而微微抽搐！ 先是一阵深入骨髓的惊恐，他可是不止一次见识过黑虎纵队的厉害，甚至差点死在他们手里！ 但紧接着，一股难以遏制的狂喜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 抓住他！抓住真正的“黑虎” 如果能把林楚生和秦峰这两个黑虎纵队的核心人物交给山田信雄……那他方振国的前途……还会只是一个区区少校参谋吗？上校？不！甚至可能是少将！到时候，荣华富贵，权力地位，唾手可得！ 这个诱惑太大了！大到足以让他忘记所有的恐惧！ 山田信雄还在台上唾沫横飞地演讲，方振国不敢打断他。 他强压下内心的激动，装作肚子不舒服的样子，捂着肚子 对旁边一个同样穿着伪军军服、像是他副官或者亲信的人低声耳语了几句，同时隐蔽地朝着茶馆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那个副官愣了一下，随即立刻会意，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方振国这才弯着腰，一瘸一拐地，快步走下主席台，朝着卫兵低语了几句“闹肚子，去趟茅房”，便匆匆朝着茶馆的方向追去。 而此刻，茶馆楼梯口，林楚生和王老根被秦峰连拉带拽地冲了下来，两人脸上都写满了错愕和不解。 “秦秀才！你他娘的发什么疯？！到底怎么回事？！”王老根甩开秦峰的手，压低声音吼道。 林楚生也紧紧盯着秦峰，等待他的解释。 “方振国！”秦峰喘着粗气，脸色依旧苍白，“主席台上那个穿黄皮子的少校！是方振国！他投靠日本人了！” “方振国？”王老根愣了一下，随即也想起了那个当初跟秦峰一起上山的军官，后来又分道扬镳的东北军少校，“他…他成了汉奸？！” 林楚生一开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但听到“方振国”和“东北军少校”这几个关键词，立刻也想起了那个人的模样。 他记得秦峰说过，这个人能力有，但心术不正，功利心极强。 当初自己还觉得他可能跑回关内去了，没想到……居然留在了这里，还当了汉奸！ “我刚才好像被他看到了！”秦峰的声音带着一丝懊恼和急迫 “他肯定认出我了！他认识我，就肯定会猜到你！我们必须立刻出城！马上！” 林楚生瞬间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方振国认识秦峰，更重要的是，他见过自己！ 虽然当初自己只是个不起眼的“排长”，但方振国肯定记得！ 如果被他认出来，再结合最近“黑虎纵队”的动静，他百分之百会猜到自己的真实身份！ 一个知道他们底细，并且已经投靠了日本人的前东北军少校……这简直就是一个定时炸弹！ 方振国带着几个亲信伪军，一瘸一拐地冲到茶馆门口。 “人呢？刚才从楼上冲下来的那三个人呢？”方振国抓住还在发懵的茶馆伙计，厉声问道。 “跑…跑了！往…往东边巷子里跑了！”伙计吓得哆哆嗦嗦地指着方向。 “追！”方振国一挥手，但随即又停下脚步。巷子那么多，这么追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脑子飞快转动，立刻做出判断：“通知城门卫兵，立刻关门！ “是！”一个机灵点的伪军士兵立刻领命，朝着有电话的地方狂奔而去。 再说林楚生三人，他们几乎是跑出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 肺部火辣辣地疼，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终于，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东城门的轮廓出现在眼前。 城门口，站岗的伪军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似乎还没收到任何消息。进出城的人流依然不少。 “慢点！别慌！”林楚生低声提醒，强行压下急促的呼吸，努力让自己的步伐看起来正常一些。 三人互相递了个眼色，调整了一下呼吸，混在几个挑担出城的农夫身后，朝着城门走去。 “站住！干什么的？”一个歪戴着帽子的伪军班头，斜眼打量着他们。 “长官，出城…出城赶集。”王老根再次堆起那副谄媚的笑容，从怀里摸索着，似乎想掏点什么。 那班头看到王老根的动作，眼睛亮了一下，刚想伸手 旁边一个坐在椅子上嗑瓜子的士兵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赶紧走！别耽误老子晒太阳！” 班头悻悻地收回目光，也懒得再盘问，不耐烦地摆摆手：“滚吧滚吧！” 三人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强忍着立刻拔腿狂奔的冲动，尽量保持着正常的步速，一步一步朝着城外走去。 一步，两步……城门洞就在眼前！ 突然！ “叮铃铃——叮铃铃——”城门岗亭里，那部老旧的手摇电话机，发出了刺耳的尖锐铃声！ 嗑瓜子的伪军骂骂咧咧地放下瓜子，慢悠悠地站起来，等铃声响了好几声，才极不情愿地走过去，拿起听筒。 “喂？谁啊？大清早的吵什么吵？！” 林楚生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几乎是同时，脚下的步伐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只差几步！只差几步就能出去了！ “什么？！关城门？！谁的命令？”伪军的声音陡然拔高，脸上的懒散瞬间消失 “方营长？……哦，方营长啊！……行！知道了！” 他刚要把电话挂回去。 “等等！”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急促而威严的声音，显然是方振国抢过了电话 “刚才有没有三个人出城？一个像书生，一个老兵痞，还有一个年轻的！” 接电话的伪军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城门外看去，正好看到林楚生三人已经快步走出十几米远，背影显得有些仓促。 “呃……没有……等等！方营长！有！有三个！刚出去！就像您说的那样！”他猛地反应过来。 “拦住他们！！快！！！”方振国在电话那头几乎是咆哮着喊道，巨大的信息量让接电话的伪军脑子嗡的一声！ 第162章 跑 “是！！”伪军吓得一个激灵，连电话都来不及挂，猛地转身冲出岗亭，朝着已经跑起来的三人声嘶力竭地大吼：“喂！！站住！！那三个！给老子站住！” 林楚生三人听到身后的吼声，哪里还会停留！几乎是同时发力，如同惊弓之鸟，朝着远处的田野和树林亡命狂奔！ “他娘的！站住！” “快！抄家伙！” “摇警报！快摇警报！！” 城门口的伪军们瞬间炸了锅。他们平时站岗，枪里根本没装子弹，此刻手忙脚乱地跑回岗亭拿子弹匣 装弹，拉枪栓，等他们再冲出来，举枪瞄准时，林楚生三人已经跑出了一百多米，身影在田埂和树丛间时隐时现。 “砰！砰砰！” “哒哒哒……” 几声零星的步枪射击和一梭子歪把子机枪的扫射响起，子弹胡乱地打在三人身后的泥地里，溅起一片片尘土，却连根毛都没伤到。 但这枪声和紧接着响起的凄厉警报声，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打破了礼县城内那诡异的“平静”！ 广场上，山田信雄正讲到“皇军”如何英勇，“匪徒”如何不堪一击，准备下令行刑 将气氛推向高潮。突然响起的枪声和警报声让他猛地一愣，演讲戛然而止。 台下的百姓们更是瞬间骚动起来，惊恐和不安迅速蔓延。 记者们也纷纷举起相机，镜头不再对准高台，而是转向了枪声响起的东门方向。 “八嘎！怎么回事？！”山田信雄脸色铁青，猛地转身，对着身边的副官怒吼。 而刚刚跑到城门附近，正准备亲自指挥抓捕的方振国，听到枪声和警报声，脸都白了。 他心里把城门口那帮废物骂了个狗血淋头！完了！打草惊蛇了！ 他现在只能祈祷，那几个蠢货瞎猫碰上死耗子，把人给抓住了，或者至少打伤一个。 否则，惊动了山田阁下，扰乱了“斩首大会”，这个责任……他不敢想下去。 他下意识地开始琢磨，该怎么把责任全都推到那几个开枪的蠢货身上。 一场原本计划用来“彰显军威”、“震慑人心”的斩首大会，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变成了一场混乱的闹剧。 而始作俑者，林楚生、秦峰、王老根三人，此刻正借着混乱的掩护，一头扎进了城外广阔而充满未知的原野之中。 枪声和警报声如同催命符，在身后不断回响。林楚生三人不敢有丝毫停留，埋头在田埂与沟壑间狂奔。 冬日的田野一片枯黄，缺乏遮蔽，他们只能尽量利用地形起伏，选择杂草和灌木丛生的路线，拼命远离身后的礼县城墙。 “他娘的……呼……呼……方振国这个狗汉奸！老子……早晚扒了他的皮！” 王老根一边跑，一边断断续续地咒骂着，汗水浸透了他那件破旧的棉袄，紧紧贴在背上，冰冷刺骨。 秦峰脸色依旧苍白，嘴唇紧抿，眼神里充满了懊悔和愤怒。 他恨方振国的背叛，更恨自己刚才的一时失神，差点将整个队伍的核心都葬送在这里。 “楚生，老王，对不住……是我的错……” “现在说这些没用！”林楚生打断他，声音因为剧烈喘息而有些嘶哑 但眼神却异常冷静，“保存体力，甩掉追兵！方振国肯定会带人追出来，鬼子也不会善罢甘休！” 他快速扫视着周围的地形。官道是肯定不能走了，必须尽快钻进更复杂的地形。 前方不远处，就是那片他们来时藏匿武器的芦苇荡。 “去芦苇荡！拿上家伙！”林楚生做出决定。没有武器，他们就是待宰的羔羊。 三人立刻调整方向，朝着那片在寒风中摇曳的枯黄芦苇荡冲去。 礼县城门，此刻已经乱成一团。方振国赶到时，看到的是一群手足无措、互相指责的伪军士兵，还有几个闻讯赶来的日本兵，正对着伪军班头大声呵斥。 “人呢？！跑哪里去了？！”方振国一把推开挡路的伪军，厉声问道。 “方…方营长……跑…跑远了……往…往那边芦苇荡跑了……”伪军班头结结巴巴地回答，脸上冷汗直流。 “废物！一群废物！”方振国气得差点一脚踹过去，“还不快追？！给老子追！ 告诉山田少佐，就说发现了‘悍匪’余孽，正在全力追捕！”他必须把事情闹大 把逃跑的三个人描绘成穷凶极恶的“黑虎余孽”，这样即使抓不到，也能减轻自己的责任，甚至还能邀功，说自己及时发现了敌情。 枪声和警报声像是两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礼县的咽喉，也狠狠抽打在林楚生三人的脊背上。 他们不敢回头，也无需回头，那越来越近的嘈杂和隐约传来的发动机轰鸣声，就是最急促的催命符。 枯黄的田野在脚下飞速倒退，冰冷的空气灌入肺中，如同刀割。 王老根的嗓子眼如同拉风箱，呼哧作响，汗水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颊流淌，很快就被寒风吹得冰凉。 “他娘的……方振国……这狗……狗日的汉奸……等老子缓过劲……非扒了他的皮……”断断续续的咒骂声，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在给自己鼓劲。 秦峰的脸色依旧难看，嘴唇紧抿着，一言不发，只是脚下跑得更快。 他的心里翻江倒海，如果不是自己那一瞬间的失神，如果不是自己那声该死的冷哼，怎么会惊动方振国？ 怎么会把纵队长拖入如此险境？悔恨和自责像是毒蛇，啃噬着他的心。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用尽全力，保护好身边的两个人，尤其是林楚生。 林楚生相对而言，状态是最好的。他穿越前的底子还在，虽然这具身体还显稚嫩，但耐力和爆发力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砺，远超常人。 更重要的是，他的头脑始终保持着高速运转。 他知道，光靠两条腿跑，迟早会被后面坐车的鬼子和伪军追上。 必须想办法，打掉他们的机动性！ “前面！芦苇荡！”林楚生嘶哑着嗓子喊道，同时伸手指向前方那片在风中起伏的、广阔无垠的枯黄世界。 那里，是他们来时藏匿武器的地方。 三人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精神猛地一振，脚下仿佛也多了几分力气 拼尽最后的气力，一头扎进了那片能没过人头的芦苇丛中。 茂密的芦苇为他们提供了绝佳的掩护。三人顾不上喘息，凭着记忆，跌跌撞撞地找到了之前埋藏武器的地点。 王老根用手飞快地刨开表面的浮土和枯萎的芦苇叶，露出了下面包裹着油布的硬物。 “找到了！”王老根低吼一声，手脚麻利地解开油布。 三把保养良好的盒子炮，以及几个沉甸甸的弹药包，静静地躺在那里。 第163章 插翅难飞 枪！冰冷而坚硬的触感，瞬间驱散了三人心中大部分的恐慌。 仿佛只要握住了枪，就握住了活下去的希望。林楚生抓起一把盒子炮，熟练地打开机头，检查弹匣，又将备用弹匣塞进口袋。 秦峰和王老根也各自武装起来，王老根甚至还把那两杆三八大盖也背在了身上，虽然子弹不多，但聊胜于无。 “轰隆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轮胎碾压土路的颠簸声。 林楚生趴在芦苇荡边缘，小心翼翼地拨开一小丛芦苇，朝官道方向望去。 只见一辆敞篷的日式军用卡车，正扬起一路烟尘，朝着这边疾驰而来。 车厢里挤满了端着枪的日军和伪军，黑压压的一片，少说也有二三十号人。驾驶室旁边，似乎还架着一挺歪把子机枪。 “狗日的，还真开车追来了！”王老根啐了一口，“纵队长，干他娘的？” “不能让他们坐车追！”林楚生眼神锐利，语速极快，“我们跑不过车轮子！ 听我命令，等他们再靠近点，大概两百米，我们一起开火！老王，你枪法好，打司机！ 秦峰，你打那挺歪把子！我打轮胎！打完就撤，别恋战！” “明白！”秦峰和王老根齐声应道，迅速调整位置，各自寻找好射击角度，将枪口对准了越来越近的卡车。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慢了。卡车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车上士兵的脸孔都隐约可见。 林楚生甚至能看到驾驶室里那个鬼子司机戴着的军帽。 两百五十米……两百米…… “打！”林楚生低喝一声！ “砰！砰砰！” “啪勾！” “砰！” 三人的枪声几乎同时响起！林楚生的盒子炮子弹精准地撕裂了卡车左前方的轮胎，发出“噗嗤”一声闷响。 秦峰的三八大盖枪声清脆，子弹呼啸着打在歪把子机枪旁边的车厢挡板上 溅起一串火星，虽然没直接命中机枪手，但也把他吓得缩了回去。 而王老根，不愧是老兵油子，他的盒子炮瞄准的是驾驶室，第一枪似乎打偏了，但紧接着的第二枪，准确地击碎了驾驶室的玻璃！ “嘎吱——！！！”卡车发出一声刺耳的刹车声，猛地向左一偏，失控地冲向路边的沟渠！ 车厢里的日伪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枪击惊得人仰马翻，如同下饺子一般，怪叫着、咒骂着从车上往下跳。 “哒哒哒……”歪把子机枪手反应过来，胡乱地朝着芦苇荡方向扫射了一梭子，但子弹大多打在了空处。 “撤！”林楚生毫不犹豫，拉起还在瞄准的王老根，三人迅速弯腰，如同三条滑溜的泥鳅，瞬间消失在茂密的芦苇荡深处。 卡车最终一头栽进了路边的浅沟里，虽然没翻，但车头明显变形，左前轮也彻底瘪了下去。 跳下车的日伪军士兵们惊魂未定，有的趴在地上，有的躲在车后，胡乱地朝着芦苇荡方向开枪还击。 “八嘎呀路！人在哪里？！”一个日本曹长挥舞着王八盒子，气急败坏地吼道。 “报告曹长！车…车坏了！”一个伪军连长哭丧着脸跑过来。 “在那边！我看到他们往那边跑了！”终于，一个眼尖的伪军士兵指着远处芦苇荡边缘三个一闪而过、正在亡命飞奔的小黑点，大声喊道。 “追！给我追！死啦死啦地！”日本曹长抽出指挥刀，向前一指。 汽车是指望不上了。残存的日伪军士兵们骂骂咧咧地整理好队伍，在军官的催促下，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林楚生三人消失的方向，开始了徒步追击。 芦苇荡外，寒风呼啸，一场关乎生死的追逐战，正式拉开了序幕。 而始作俑者方振国，此刻正以腿伤不便为由，心安理得地留在温暖的礼县县城里 一边盘算着如何向山田信雄邀功，一边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跟着出城去面对那未知的危险。 他太清楚“黑虎纵队”那帮人的手段了，出城追击？那跟送死有什么区别？还是让那些炮灰去吧。 追兵并没有放弃。大约半个小时后，在他们身后约莫一里外，出现了星星点点的黑影。 那是徒步追来的日伪军。他们显然也发现了林楚生三人的踪迹，队形散开，呈一个扇面，不紧不慢地缀在后面。 “狗皮膏药，还真黏上来了！”王老根回头看了一眼，啐了一口。 “他们人多，想包抄我们。”秦峰脸色凝重，“我们得加快速度，甩开他们，或者找个有利地形打个反击。” “打个屁！”林楚生否决了反击的想法，“我们弹药不多，跟他们硬拼是找死。 而且枪声会引来更多敌人。现在只能跑，用脑子跑！” 他仔细观察着前方的地形。河道在这里拐了一个弯，前方出现了一片不大的村落。 村子里静悄悄的，几缕炊烟袅袅升起，似乎还未受到战火波及。 “不能进村！”林楚生立刻做出判断，“绕过去！从村子北面那片小树林穿过去！” 进村虽然可以暂时躲避，但也容易被村民发现，更可能被敌人堵在里面。 绕行虽然会多耽误一些时间，但相对安全。 三人立刻改变方向，沿着村庄外围的田埂，朝着北面的小树林跑去。 就在他们即将钻入树林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汪！汪汪！”村口突然窜出几条土狗，朝着他们狂吠不止。 “糟了！”林楚生心里一沉。狗叫声在这寂静的原野上，传得格外远。 果然，身后的追兵似乎也听到了狗叫声，速度明显加快了，甚至隐约传来了几声吆喝。 “快！进林子！”林楚生低吼一声，率先冲进了那片面积不大、树木也不算茂密的松树林。 树林里光线昏暗，地上铺满了厚厚的松针，踩上去软绵绵的，几乎没有声音。 三人借着树木的掩护，一边快速穿行，一边警惕地观察着林外的动静。 追兵很快也追到了树林边缘。他们显然也忌惮林中的埋伏，没有立刻冲进来 而是分成了几股，试图从两侧包抄。 “他们想围住我们！”秦峰压低声音，语气急促。 林子不大，如果被围住，他们插翅难飞。 “这边！”林楚生忽然眼睛一亮，指着前方一处地势略微下陷的洼地。 洼地里长满了半人高的枯草和灌木，旁边还有几块巨大的岩石，是一个天然的隐蔽点。 三人迅速扑进洼地，身体紧贴着冰冷的地面，借着枯草和岩石的掩护，大气都不敢喘。 脚步声由远及近。是伪军！他们骂骂咧咧的声音在洼地里骂骂咧咧的声音越来越近，时不时还夹杂着几句听不懂的日语呵斥。 伪军的脚步声在树林边缘徘徊，似乎还在犹豫是否要深入。 “这帮狗日的，胆子倒是不大。”王老根低声咕哝，手里的盒子炮紧紧握着。 他能感觉到，那些伪军就在不远处，甚至能隐约闻到他们身上劣质烟草的味道。 第164章 这辈子值了! 林楚生没有回应，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前方枯草的缝隙。 他知道，伪军不敢轻易进来，但日本人肯定不会这么小心。 一旦日本兵过来，他们这块小小的藏身之处，根本无济于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伪军的骂声渐渐远去，似乎开始沿着树林边缘向两侧散开，试图形成一个更大的包围圈。 “他们要绕！”秦峰低声说道，脸上闪过一丝焦急。 一旦包围圈形成，他们就真的无路可逃了。 林楚生心里也清楚。这个洼地只是暂时的掩护，不是久留之地。“走！” 他猛地站起身，猫着腰，沿着洼地边缘，朝着树林更深处快速移动。 秦峰和王老根紧随其后，三人的动作轻盈而迅速，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他们没有直线前进，而是利用树木和灌木的遮掩，不时改变方向，像三只灵活的兔子，在林中穿梭。 身后的伪军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远了，取而代之的是更远的、隐约的呼喊声，似乎是伪军在互相联络，或者在向更远处的追兵通报情况。 他们跑出了这片小树林，眼前又是一片开阔地。好在天色已经有些昏暗，给他们提供了额外的掩护。 他们继续朝着奶牛山的方向狂奔，一路上尽量避开任何可能有人烟的地方。 礼县城内，山田信雄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原本盛大的斩首仪式，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草草收场，广场上的百姓惊慌失措，记者们更是对着东门方向一通狂拍。 这哪里是“彰显皇军军威”？分明是丢尽了皇军的脸面！ “八嘎！废物！一群废物！”山田信雄在高台上对着赶来汇报情况的伪军营长也就是方振国大声咆哮。 方振国低着头，额头上冷汗涔涔，但他心里却暗自庆幸。 幸好自己没跟着出去追，否则现在被骂的，甚至可能丢掉小命的，就是他了。 “山田阁下息怒，”方振国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诚恳而焦急 “卑职已经命令部队全力追捕！那三个人，一定是黑虎余孽！他们是来给匪首送行的！ 幸亏卑职及时发现，才没有让他们混入人群！” 他把“发现”的时机说得恰到好处，既显得自己机警，又把责任推给了逃跑的三个人。 山田信雄听了他的话，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虽然仪式被破坏了，但如果真的抓到了黑虎余孽，倒也能弥补一些损失，甚至还能再次大肆宣传。 而且，方振国这个伪军营长，之前在剿匪中表现还算积极，虽然瘸了一条腿，但对皇军的态度一直很恭顺。 “哟西！”山田信雄点了点头，“方营长，此事就交给你了！ 务必抓到这伙余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办好了，皇军不会忘记你的功劳！” “哈伊！卑职一定不辱使命！”方振国立刻挺直腰板，大声应道。 他心里清楚，这活儿他肯定不会亲自去干，但调动伪军，给日军带路，这些事情他还是能办到的。 身后的追兵也如同跗骨之蛆般追了出来，队形散开，呈一个巨大的扇面，一边开枪一边呐喊着追赶。 距离在一点点拉近。 “不行……跑不动了……”王老根年纪最大，体力消耗最剧烈，此刻已经上气不接下气，脚步踉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林楚生回头看了一眼，咬了咬牙。再这样下去，谁也跑不掉！ 他目光飞快扫视，发现侧前方不远处，有一个不大的黄土坡，坡顶相对平坦 但坡下有一处被雨水冲刷出来的凹陷，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掩体，虽然简陋，但至少能抵挡一下敌人的直接射击。 “去那边土堆后面！”林楚生大喊一声，一把拉住王老根，同时对秦峰使了个眼色。 三人拼尽最后力气，连滚带爬地冲到了土坡后面，身体重重地摔在冰冷坚硬的黄土地上，剧烈地喘息着，胸腔如同要炸开一般。 追兵很快就围了上来，将这个小小的土坡团团围住，距离不过一百多米。 日军和伪军们不再急于冲锋，而是各自寻找掩护，枪口指向土坡，形成了密集的火力网。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投降，皇军可以优待俘虏！” 一个汉奸翻译官拿着铁皮喇叭开始喊话。 “呸！投降你姥姥！”王老根啐了一口血沫，举起盒子炮朝着喊话的方向胡乱开了两枪。 “砰！砰！” 回答他的是更加密集的火力。子弹如同雨点般打在土坡上，尘土飞扬，碎石四溅。 三人被死死压制在土坡后面，连头都抬不起来。 “他娘的！火力太猛了！”王老根缩回头，抹了一把脸上的土，“三把盒子炮，根本顶不住啊！” 确实，三把驳壳枪虽然近距离火力凶猛，但面对几十条步枪和至少一挺机枪的压制，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们的子弹也在快速消耗。 “我来吸引火力！你们找机会突围！”秦峰眼神决绝，猛地探出半个身子 手中的三八大盖依托着土坡边缘，连续扣动扳机。 “砰！砰！”清脆的枪声响起，一个冲在最前面的伪军应声倒地。 “秦峰！小心！”林楚生大惊，想把他拉回来，但已经晚了。 “噗！”一声沉闷的响声，伴随着秦峰一声痛苦的闷哼。 他猛地向后一仰，重重地摔倒在地，左胸口处，一股鲜血迅速洇湿了那件半新不旧的长衫。 “秦峰！”林楚生和王老根同时扑了过去，脸色煞白。 “怎么样？！伤到哪了？！”林楚生颤抖着手去解秦峰的衣扣，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秦峰疼得龇牙咧嘴，额头上冷汗直冒，但神志还算清醒。 他忍着剧痛，喘息着摇了摇头：“没…没事……没打穿……骨头…好像也没断……一发流弹…打进肉里了……疼死老子了……” 林楚生飞快地检查了一下伤口，果然，子弹嵌在了胸口的肌肉里，虽然血流不止 看着吓人，但万幸没有伤及要害，也没有打穿肺叶。 他稍稍松了口气，但心却沉到了谷底。秦峰受伤，他们突围的希望更加渺茫了。 外面的枪声还在继续，日伪军似乎在尝试着往前逼近。 林楚生看着身受重伤、脸色苍白的秦峰，又看了看气喘吁吁、眼神却依旧凶悍的王老根，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悲凉涌上心头。 难道今天，他们三个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吗？他穿越而来，带着系统 本以为能在这乱世闯出一片天地，却没想到这么快就陷入了绝境。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绝望，拍了拍王老根的肩膀，又看向秦峰 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都怪我……把你们带进了死地。 老王，秦峰，认识你们这两个兄弟，我林楚生这辈子……值了！若有来世……咱们还在一起……打鬼子！” 第165章 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王老根咧开嘴，露出一个憨厚却带着杀气的笑容：“纵队长，说啥呢！ 能跟着你打鬼子，痛快！死就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秦峰也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被林楚生按住，他喘着气道：“楚生…能遇到你…是我秦峰的幸事…可惜…看不到…打跑鬼子的那天了……” 三人都知道，已经逃不出去了。最后的结局，无非就是战死。 若是被抓住，以小鬼子的残忍手段，只会生不如死。 死，也要站着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把所有子弹都压上！”林楚生眼神变得决绝，“准备拼命！” 王老根默默地将驳壳枪里剩下的子弹退出来，又从弹药包里拿出最后两个弹夹 仔细地压满，然后将空弹夹扔在一边。秦峰也挣扎着，想去拿自己的枪。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同生共死的决然。 就在他们准备做最后冲锋，用血肉之躯撞向敌人的枪口时 “轰！轰隆！” “咚！咚咚！” 突然！在他们侧后方的山腰之上，毫无征兆地响起了一阵沉闷而剧烈的爆炸声！那是掷弹筒和迫击炮特有的怒吼！ 紧接着，如同炒豆子般密集的枪声骤然炸响！与日伪军三八大盖那种“噼里啪啦”的清脆声响不同 这枪声更加沉稳，更加有力，带着一种独特的、富有节奏感的“砰！砰！砰砰！”声，一声接一声，如同死神的敲门鼓点！ “八…八大粒？！”王老根耳朵最尖，听到这熟悉的枪声，猛地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林楚生和秦峰也是浑身一震！这枪声……这火力…… “是自己人！是我们的人来了！”林楚生几乎是吼出来的，巨大的惊喜如同火山爆发般冲散了所有的绝望和悲凉，眼眶瞬间就红了！ “打！给老子狠狠地打！”王老根兴奋得嗷嗷直叫，猛地从土坡后跳了起来，也顾不上危险了 手中的驳壳枪疯狂地朝着山下那些被打懵了的日伪军倾泻着子弹 仿佛要将这一路上的憋屈、愤怒和死里逃生的后怕，全都随着这滚烫的弹壳宣泄出去！ 林楚生也紧跟着跳起，手中的盒子炮如同愤怒的毒蛇，不断喷吐着火舌！ 援兵来了！他们得救了！ 山腰上骤然响起的枪炮声，如同九天惊雷，不仅震懵了土坡后准备拼死一搏的林楚生三人，更是把山下围攻的日伪军打了个措手不及，人仰马翻。 迫击炮弹和掷弹筒榴弹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精准地砸进敌人相对密集的区域。 轰鸣声中，泥土、碎石和残肢断臂冲天而起，惨叫声、哀嚎声瞬间响成一片。 紧随其后的，便是那令人胆寒的“八大粒”怒吼！ 一支装备精良、战术素养极高的队伍，如同猛虎下山般，从侧后方的山坡上冲了下来。 他们呈标准的散兵线，互相掩护，交替前进。 手中那崭新的m1加兰德步枪，每一次击发，都伴随着一声沉稳有力的“砰” 枪口喷吐着火焰，弹壳清脆地跳出，八发子弹组成的火力网，精准而致命地覆盖向惊慌失措的日伪军。 相比之下，日伪军手中那些拉一下打一发的“三八大盖”和歪把子机枪的零星反击，在这狂风暴雨般的打击面前，显得如此孱弱无力，如同螳臂当车。 “是张政委！是张政委他们！”王老根眼尖，看清了带头冲锋的那道熟悉身影，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哽咽。 他一边疯狂地用驳壳枪射击，一边挥舞着手臂大喊：“政委！我们在这儿！狠狠地干他娘的小鬼子！” 林楚生也看清了，带队的正是张浩云，他身边跟着的，赫然是一排的战士们！ 那些熟悉的面孔，此刻都因为剧烈的奔跑和战斗而涨得通红，眼神中闪烁着焦急和杀气。 看到这一幕，林楚生心中最后的一丝担忧也放下了。 有了援兵的强大火力支援，尤其是那如同死神镰刀般的m1步枪精准点名，原本围攻的日伪军阵脚大乱。 再加上林楚生和王老根从土坡后发起的反击，腹背受敌之下，他们的抵抗意志迅速瓦解。 伪军们最先扛不住，怪叫着扔下武器，掉头就往来路跑，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剩下的日本兵虽然还在负隅顽抗，但在黑虎纵队战士们凶猛的火力打击和近乎狂热的冲锋下，也支撑不了多久，一个个被精准的子弹撂倒在地。 整个战斗过程，从援兵出现到结束，前后不过十几分钟。 原本还气焰嚣张的几十个日伪军，此刻已经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只在战场上留下了一片狼藉和浓重的血腥味。 “纵队长！”张浩云端着一支m1步枪，几个大步冲到土坡前 看到林楚生和王老根虽然满身尘土，但似乎并无大碍，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但当他看到躺在地上，胸口染血、脸色苍白的秦峰时，脸色又瞬间一变：“秦峰！你受伤了？！” “妈的，差点就见不到你们了！”王老根扔掉打空了子弹的驳壳枪，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脸上又是后怕又是兴奋。 “先别说这些！”林楚生打断了他们的叙旧，他的眼神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惕 快速扫视了一下战场，“鬼子的大部队随时可能赶到！这里不能久留！” 他立刻下达命令，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张政委，命令部队，不要打扫战场！一班长！” “到！”一排一班的班长立刻应声出列。 “你带两个战士，用担架抬上秦峰！其他人，检查弹药，准备撤离！动作快！” “是！” 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虽然刚刚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歼灭战 但所有人都明白此地不宜久留，纪律严明，没有丝毫拖沓。 几个战士迅速用两支步枪和一件军大衣做成了简易担架，小心翼翼地将秦峰抬了上去。 “出发！”林楚生一挥手。 黑虎纵队的战士们，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迅速而有序地撤离了这片刚刚经历过血战的战场，朝着奶牛山的深处退去。 他们动作麻利，配合默契，除了留下满地的尸体和弹壳，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硝烟味，仿佛从未出现过。 山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枯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似乎在诉说着刚才那场短暂而残酷的厮杀。 大约一个小时后。 一支人数更多的队伍，打着火把，出现在了这片丘陵地带。 为首的，正是拄着拐杖，脸色阴沉的方振国。他身后跟着一百多个伪军士兵，还有几个脸色同样难看的日本军官。 当他们看到眼前这片惨烈的景象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遍地的尸体，大部分是皇协军，也有十几个日本士兵。 弹坑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和硝烟混合的刺鼻气味。一些受伤未死的士兵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第166章 上了一条绝路! 夜色如墨，迅速吞噬着丘陵间最后一丝微光。 撤退的队伍在崎岖的山路上疾行，脚步声被呼啸的北风掩盖。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腥的余味，以及死里逃生后残存的肾上腺素气息。 战士们沉默而迅速地前进，m1步枪沉甸甸地背在肩上，枪身的冰冷触感带来一种踏实的安全感。 担架上的秦峰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 简易的包扎止住了流血，只是胸口的起伏依旧牵动着伤口，让他不时发出一两声压抑的痛哼。 王老根走在担架旁边，时不时回头看看秦峰，又看看前面步履沉稳的林楚生和张浩云，嘴里还在低声骂骂咧咧，一半是后怕，一半是痛快。 “我说老张，”林楚生放慢了脚步，与张浩云并肩而行，声音在风中显得有些飘忽 “你怎么就那么准，知道我们在那儿？还带着家伙来的那么及时？” 这个问题他憋了一路了，刚才战场混乱，现在稍微缓过劲来，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这简直是神兵天降，再晚个几分钟，他们三个怕是真要交代在那黄土坡上了。 王老根也凑了过来，喘着粗气道：“是啊，政委，你这掐指一算的本事，赶上庙里的老道了！ 早知道你有这能耐，咱们还跑个啥劲儿，直接找个地方等你来救不就完了？” 张浩云被他逗乐了，摇了摇头，脸上也带着一丝后怕的庆幸：“我哪有那本事？ 你们走了之后，我这心里就一直七上八下的，眼皮子直跳，总觉得不踏实。 你也知道楚生这小子，主意正，胆子大，说是去探查，可我总担心他搞出什么大动静。”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实在放心不下，就在洞里翻来覆去地看那张缴获的地图，把礼县周边可能设伏、可能遭遇敌人的地方都琢磨了一遍。 一开始，我判断你们可能会在更靠近县城西边的一处隘口遇到麻烦，所以带人去那边接应一下。 谁知道我们刚到，就隐约听见东边传来枪声，那动静，还有那‘砰砰砰’的连射声，我一听就知道不对劲，肯定是你们跟鬼子干上了。” “顾不上多想，立刻带着一排，朝着枪声的方向就摸过来了。 紧赶慢赶，还好……还好赶上了。”张浩云说到最后，声音里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想到刚才看到的惨烈景象，以及秦峰胸口的血迹，他知道自己哪怕再晚到几分钟，后果都不堪设想。 林楚生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张浩云。 昏暗的光线下，他看不清张浩云脸上的所有表情，但能感受到那份真切的担忧和后怕。 他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张浩云的肩膀，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两个字：“老张，谢了！”这声谢谢，发自肺腑，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兄弟情谊的厚重。 张浩云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用力回握了一下林楚生的胳膊，带着几分打趣的口吻说道：“光嘴上谢可不够啊，楚生。” 林楚生一愣：“那你说怎么谢？” “怎么谢？”张浩云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他指了指林楚生的脑袋，“用你这颗鬼精鬼精的脑袋！ 带着咱们，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把这些狗娘养的小鬼子，一个不剩地赶出咱们的地界！到时候，才算是真谢了我！” “哈哈哈……”王老根在一旁听得直乐，“政委这话敞亮！纵队长，听见没？这可是政委亲自下的命令！” 林楚生也笑了，心中的阴霾被这番话驱散了不少。 他用力点了点头，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好！就用这颗脑袋，带着同志们，把小鬼子打出去！一定！” 消息很快传回了礼县县城。 山田信雄的办公室里，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他刚刚结束了那场虎头蛇尾、丢尽脸面的“斩首大会”，正窝着一肚子火没处发泄，就接到了城外追击部队几乎全军覆没，并且遭遇了不明武装袭击的消息。 “八嘎呀路！！”山田信雄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镇定，猛地将桌子上的文件扫落在地，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咆哮着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连几个逃跑的土匪都追不上，反而被打得全军覆没！帝国的脸面都被你们丢尽了！” 前来汇报的日本军官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山田信雄的身体晃了晃，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火力凶猛……作战高效……这熟悉的配方，这该死的味道！他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个让他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的身影那个所谓的“黑虎”！ 他不是已经被自己“斩首”了吗？！报纸都登了！照片都发了！仪式都举行了！怎么可能？！ 难道……他今天斩的那个络腮胡子李贵，真的只是个替死鬼？！ 这个念头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山田信雄的头上。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的军服。 他们没死！他们还活得好好的！而且，他们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从那场自己精心策划的“斩首大会”上溜走了！还在城外反手歼灭了自己的追击部队！ 这……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山田信雄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扶着桌子才勉强站稳。 他意识到，自己为了挽回之前的损失，为了所谓的“军威”，搞了这么一场“斩首大会”，结果却把自己逼上了一条绝路！ 他公开宣布了“黑虎”的死讯，现在“黑虎”却用一场酣畅淋漓的反杀，狠狠地抽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这个消息要是传出去，他山田信雄将成为整个华北方面军，乃至整个帝国的笑柄！他的前途，他的声誉，将彻底完蛋！ 不行！绝对不能让事情这样发展！ 山田信雄的眼神瞬间变得狰狞起来。他必须掩盖真相！必须将这支突然冒出来的和那个已经被“斩首”的“黑虎”彻底切割开！ “方振国呢？！让他立刻来见我！”山田信雄对着门口的卫兵吼道。 很快，方振国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和不安。 “山田阁下……” “方君，”山田信雄打断他，语气冰冷，眼神锐利如刀，“你确定今天逃走的那三个人，就是黑虎纵队的余孽？” 方振国心里一突，不知道山田信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硬着头皮点头：“哈伊！卑职敢肯定！ 尤其是那个像书生的，卑职认得，就是黑虎纵队的骨干秦峰！” 他现在必须把这三个人和黑虎纵队牢牢捆绑在一起，这样才能凸显自己“及时发现”的功劳 但他不敢说那个挨个的小子就是匪首，因为匪首今天已经被执行死刑了，他现在不着调山田要干什么，所以他不敢乱说。 第167章 演技还是不错的 “很好。”山田信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看得方振国心里直发毛。 “既然你认得他们，那么，追剿这伙‘黑虎余孽’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纳尼？！”方振国愣住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让他去追剿那伙的煞星？那不是让他去送死吗？！ “怎么？方君不愿意为帝国效力吗？”山田信雄的语气充满了威胁。 “不！不！卑职愿意！愿意为帝国效死！”方振国吓得连忙立正，尽管腿还在隐隐作痛。 “只是……阁下，对方火力凶猛，装备精良，卑职手下这点人……” “我会再给你调拨两个连的皇协军，另外，侦缉队也会配合你。”山田信雄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 “记住，方君，这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我要你把这伙‘黑虎余孽’彻底消灭！提着他们的人头来见我！我保证给你个上校的位置” 山田信雄的算盘打得很精。让方振国这个“认得”黑虎的人去追剿，既能堵住悠悠众口，又能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出去。 赢了，功劳是他的；输了，死的也是方振国这个汉奸，正好可以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他身上。 而且，他隐隐觉得，方振国这个人，似乎知道的太多了，留着也是个隐患。 方振国看着山田信雄那冰冷的眼神，后背一阵发凉。他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 这是山田信雄给他的“机会”，也是一道催命符。 他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个任务，然后……再想办法怎么保住自己的小命。 “哈伊！卑职……遵命！”方振国咬着牙，低下了头。 办公室里，只剩下山田信雄一个人。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脸上阴晴不定。 他知道，事情远没有结束。那个如同鬼魅般存在的林楚生，还有他那支装备精良的队伍，就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他的心头。 他必须尽快拔掉这根刺，否则，后患无穷。而方振国，只是他扔出去试探深浅的一颗棋子罢了。 当林楚生一行人疲惫不堪地回到奶牛山深处的溶洞基地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留守的战士们早已翘首以盼，看到他们安全返回，尤其是看到纵队长和政委都安然无恙，整个基地都沸腾了起来。 洞口昏黄的马灯光芒下，战士们七手八脚地接过担架，小心翼翼地将秦峰抬往医疗点 那是一个相对干燥、铺着厚厚干草的独立小洞穴。随队的卫生员立刻上前，开始检查秦峰的伤口，准备进行更细致的处理。 秦峰躺在一张简易的木板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已经均匀了许多。 胸口的伤口经过仔细清洗和包扎，暂时止住了血。只是每一次呼吸，仍然会牵动肌肉，带来一阵阵闷痛，让他忍不住皱紧眉头。 林楚生坐在他床边，手里拿着一个搪瓷缸子，里面是刚熬好的米粥，正小心地吹着气。 “感觉怎么样？”林楚生看着他，轻声问道。 秦峰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嘶”了一声。 “死不了…就是有点窝囊，又让你小子看笑话了。”他声音有些虚弱，眼神里却带着一丝歉意和后怕。 这次礼县之行，若不是他一时失神，也不会惊动方振国，更不会让林楚生和王老根陷入那样的险境。 林楚生把吹凉的米粥递到他嘴边：“少废话，喝粥。咱们兄弟，说什么笑话不笑话的。 要不是你反应快，拉着我们跑，现在指不定在哪儿喂狼呢！” 他语气轻松，心里却明白，这次能活着回来，运气占了很大成分。那个方振国，真是个不小的隐患。 王老根蹲在火堆旁，正用一块破布仔细擦拭着他的宝贝盒子炮，听到这话，也抬起头 瓮声瓮气地说道：“就是！秦秀才，你那两枪打得带劲！ 要不是你把那几个冲前面的伪军撂倒，咱们也撑不到政委他们来。” 他顿了顿，又看向林楚生，脸上带着几分好奇 “不过话说回来，纵队长，咱们这次去礼县，又是看砍头，又是差点被包饺子，到底图个啥？就为了摸清那帮汉奸头子长啥样？” 这个问题，也是张浩云一直想问的。他处理完手头的事务，也走了过来，在火堆旁坐下，目光投向林楚生。 礼县之行风险太大，收获却似乎不成正比，这不符合林楚生一贯的行事风格。 林楚生放下搪瓷缸子，知道这事儿必须给个合理的解释了。 他看了一眼围拢过来的几个排班长，清了清嗓子，脸上露出一贯的 带着点痞气的笑容：“嘿嘿，看砍头那是顺带的，主要是去办点正事。” 他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地说道：“还记得我跟你们说过，我家里是干啥的吗？” 王老根眼睛一亮：“跑船的！纵队长你家是开大船公司的！” “对喽！”林楚生打了个响指，“这次去礼县，主要就是跟我家留在城里的一个老伙计接头。 咱们现在队伍拉起来了，人吃马嚼，光靠缴获哪够？尤其是家伙事儿，总不能老指望捡洋落吧？” 他顿了顿，看着众人恍然大悟的表情，继续编道：“我已经接上线了 以后能通过他们跑船的路子，偷偷给咱们运送一批物资进来。 地点嘛，就是咱们来时路过那个废弃的粮站。那里够隐蔽，离咱们这儿也不算太远，方便接货。” 张浩云闻言，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他一直对林楚生的背景感到好奇，这个解释倒是合情合理。 跑船的行当，本就鱼龙混杂，路子野，搞到一些军火物资并非不可能。 而且，这也解释了林楚生之前能拿出那么多崭新武器的原因。看来，这小子的家庭背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厚。 秦峰躺在床上，听着林楚生的解释，心里也是一阵感慨。 他知道林楚生家里有钱，但没想到路子这么野，连军火都能搞到。 再想到方振国的卑劣行径，一种强烈的对比感涌上心头。 同样是出身优渥，一个选择当汉奸，一个却在深山里拉队伍抗日。 他看着林楚生那张还带着稚气的脸，心中充满了敬佩和感激。 “原来是这样！”王老根恍然大悟，一拍大腿，“我就说嘛！纵队长你肯定有后招！那咱们啥时候去取货？” “不急，”林楚生摆摆手，“等风声过去点。两天后吧，晚上行动。 老王，这事儿还得你带二排去一趟，那边地形你熟。” “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王老根拍着胸脯保证道 虽然心里还是觉得纵队长这“家里人”神通广大得有点邪乎，但他对林楚生的命令，向来是无条件执行。 交代完这件事，林楚生心里也松了口气。 总算把系统物资的来源给圆过去了。 看着大家或恍然、或钦佩、或若有所思的表情，他暗自得意，看来自己的演技还是不错的。 第168章 怎么样小屁孩? 就在这时，营地外围负责警戒的哨兵突然快步跑了过来 脸上带着一丝异样：“报告纵队长！负责外围侦查的猴子和石头回来了！还…还带了两个人！” “带了两个人？”林楚生眉头一皱，难道是抓到舌头了？还是有老百姓误闯进来了？“什么人？带过来看看！” 很快，两个穿着普通百姓衣服、脸上涂着伪装油彩的侦察兵，领着两个人走到了火堆旁。 当看清来人的面孔时，林楚生和王老根都愣住了。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皮肤黝黑、身材硬朗的老者 正是当初在黑虎山下遇到的那个热心肠的猎户，后来被他们发展成赤卫队队长的石大爷！ 而在石大爷身后，还跟着一个姑娘。 看起来年纪不大，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梳着两条麻花辫 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蓝布学生装，虽然脸上沾了些灰尘 但眉眼清秀，一双大眼睛此刻正好奇又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和他们这群人。 “石大爷！”王老根惊喜地叫出声，连忙迎了上去。 “林小子！老王兄弟！”石大爷看到林楚生和王老根，浑浊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激动地抓住林楚生的手，上下打量着，“孩子！你们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哎呦喂，可担心死我们了！” 他声音哽咽，显然是情绪激动到了极点。“前些天报纸上说你们被剿灭了，还登了照片 俺们村里人都以为你们……俺看着那照片上的人，左瞅右瞅，就觉得不像你们！ 那黑虎黑虎的，明明是个白净小子嘛，咋变成络腮胡子了？俺不信！ 俺就想着，你们肯定还活着！就在这山里转悠，挨个山沟沟找，想着总能碰上！ 这不，今天可算遇上这两位兄弟了！” 石大爷一边说，一边抹着眼泪。 一些当初跟着石大爷一起上山参加队伍的老乡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候着，场面一时间充满了重逢的喜悦和激动。 林楚生心里也是一阵温暖。石大爷这些淳朴的山民，是他们最早的支持者和根据地。 看到他们还惦记着自己，这份情谊让他动容。 安抚了石大爷的情绪，林楚生的目光落在了那个一直安静地站在旁边的女学生身上。 她虽然看起来有些风尘仆仆，但身姿挺拔，眼神里透着一股不同于普通农家女孩的倔强和灵气。 “石大爷，这位是……？”林楚生开口询问道。 石大爷这才想起旁边的姑娘，连忙拉过她，介绍道：“哦哦，看俺这记性！这是俺在路上碰到的闺女，也是来找队伍的！” 没等石大爷说完，那女生往前一步，清脆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燕京口音：“我叫张学微，燕平女子高中的学生。 报纸上说这里有打鬼子的队伍，我就找来了。” 她的目光扫过林楚生，似乎对这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小的“首领”有些不以为然。 林楚生闻言，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一个女学生，千里迢迢跑到这兵荒马乱的山沟里来找抗日队伍？这简直是胡闹！ “胡闹！”林楚生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这里是打仗的地方，不是你小姑娘该来的！ 石大爷，明天你派两个可靠的人，把这位同学送出去，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凭什么？！”张学微似乎被林楚生这不容置疑的语气激怒了，柳眉倒竖，瞪着他 “报纸上都说了，黑虎纵队打得小鬼子落花流水！你们能打鬼子，我为什么不能？！ 你看看你，比我大多少？一个小屁孩都能当头领，我怎么就不行了？！” “小屁孩？！”林楚生被这三个字噎了一下，周围的战士们也都憋着笑，肩膀一耸一耸的。 王老根更是咧着大嘴，乐不可支。 林楚生哭笑不得，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当面叫他小屁孩。 他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倔强、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女生，心里也来了点兴趣。 “行，你说你能打鬼子，”林楚生双手抱胸，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那你倒是说说，你会干啥？会使枪吗？会埋地雷吗？还是会日语，能去策反鬼子？” 张学微被他问得一滞，随即挺起胸脯：“我……我会打枪！我学过！” “哦？”林楚生挑了挑眉，指了指旁边靠在树干上的各式武器 “那行，这里这么多家伙事儿，汉阳造，三八大盖，盒子炮，歪把子……还有这个” 他特意指了指一把靠在角落里的辽十三，“只要你能随便拿起一样，把它拆开再装上，我就算你有点本事，考虑让你留下。” 他故意选了操作相对复杂、也比较少见的辽十三式步枪，心想这下总能难住她了吧？ 周围的战士们也都饶有兴致地看着，想看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学生到底有什么能耐。 张学微顺着林楚生的手指看去，当她看到那把辽十三式步枪时，眼睛猛地亮了一下！ 她二话不说，大步走上前，一把抓起那把比她还高出不少的步枪。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她动作麻利地拉开枪栓，检查了一下弹仓，然后手指灵活地拨弄了几下 将枪机部分卸了下来，又迅速地重新组装回去。 接着，她熟练地打开保险，将几颗掉落在地上的训练弹一一捡起，准确无误地压入弹仓，最后“咔哒”一声，合上枪栓，关闭保险。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沓和犹豫，甚至比一些老兵还要熟练！ 所有人都看呆了！ 王老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张浩云和秦峰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林楚生更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这剧本不对啊！ 一个女高中生，怎么会对辽十三这么熟悉？！这玩意儿可不是普通军训能接触到的！ 张学微将步枪往地上一顿，抬起下巴，挑衅地看着林楚生 清澈的眼眸里闪烁着得意和一丝狡黠：“怎么样，小屁孩？这下我能留下了吧？” 寂静。 篝火燃烧的“噼啪”声，还有远处山林传来的不知名虫鸣，此刻显得格外清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手持辽十三式步枪、一脸傲然的少女身上 以及那个被怼得哑口无言、表情精彩纷呈的“小屁孩”纵队长身上。 第169章 叫啥名啊? 林楚生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他活了两辈子，还是头一次被一个小姑娘用这种方式将住军。 他设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料到这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女学生，居然是个深藏不露的“枪械专家”。 “咳咳……”林楚生干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努力板起脸，想维持住自己“纵队长”的威严 “算……算你有点本事。不过，光会摆弄枪可不行，战场上真刀真枪，子弹不长眼，你……” “我枪法也很准！”张学微立刻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不信你可以试试！” 林楚生彻底没辙了。他看着对方那双清澈却又异常坚定的眼睛，知道再想把她赶走是不可能了。 这姑娘的脾气，比石头还硬。 “行吧行吧，”林楚生无奈地摆摆手，叹了口气，“既然你非要留下，我也不拦着。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们这儿可不是学校，没那么多规矩，但比规矩更要命的是纪律！ 上了战场，命令就是一切！还有，我们这儿条件艰苦，没那么多讲究，女的当男的用，男的当牲口用，你要是怕苦怕累，趁早现在就走！” 周围的战士们听到这话，都是嘴角一撇，心里嘀咕：纵队长这话糙理不糙，还真是这么回事。 不过，“男的当牲口用”……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别扭？ 张学微似乎被林楚生这番“糙话”说得愣了一下。 她原本以为加入抗日队伍是件充满热血和理想的事情，没想到这个小首领一上来就给她泼了盆冷水，把困难说得如此直白。 但她只是稍作犹豫，便立刻挺直了腰杆，眼神没有丝毫动摇：“我不怕！只要能打鬼子，什么苦我都能吃！” “好！有志气！”林楚生点了点头，心里对这个女生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既然这样，黑虎纵队欢迎你的加入！你叫张学微是吧？以后就是我们队伍的一员了。 我看你身手不错，脑子也灵光，先编入……” 他本想说先编入卫生队，毕竟队伍里还没有女战斗兵的先例 而且战场凶险，让一个女孩子冲锋陷阵，他心里也有些不落忍。 然而，张学微再次打断了他：“我要去一线战斗部队！我说了，我的枪法很好！ 我不是来这里包扎伤口的！”她的语气异常坚决，甚至带着一丝恳求。 林楚生看着她，有些头疼。这姑娘怎么就这么犟呢？一线部队？那可是随时要死人的地方！ “我说张同学……” “叫我张学微，或者叫我同志！”张学微纠正道，小脸绷得紧紧的。 “行行行，张学微同志，”林楚生揉了揉太阳穴，“一线部队不是闹着玩的，你一个女孩子……” “女孩子怎么了？花木兰还能替父从军呢！谁说女子不如男？”张学微不服气地反驳。 “得得得，我说不过你。”林楚生彻底放弃了劝说，“你想去一线是吧？行！依你！ 不过，你刚来，啥也不懂，得给你找个师父带带你。” 他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正咧着嘴看热闹的王老根身上。 “老王！” “到！”王老根条件反射地站直身体。 “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林楚生指了指张学微 “从今天起，你就是她师父，负责教她咱们队伍的规矩，还有战场上的本事。 给我把她带出来！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我唯你是问！” “啊？！”王老根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苦着脸道 “纵队长，这……这不合适吧？俺是个粗人，哪会带女徒弟啊？再说了，这小妮子看着就不好惹……” “怎么？执行命令有困难？”林楚生眼睛一瞪。 “没…没有！”王老根脖子一缩，连忙立正，“保证完成任务！” 心里却叫苦不迭，这叫什么事儿啊，摊上这么个刺头徒弟，以后的日子怕是难熬了。 张学微看了看一脸不情愿的王老根，又看了看林楚生，撇了撇嘴，没说话，算是默认了这个安排。 石大爷在一旁看着，乐呵呵地直点头：“好好好，跟着老王兄弟学本事，准没错！这闺女，我看行！” 就这样，张学微这个“编外”的女兵，以一种略显戏剧性的方式，正式加入了黑虎纵队。 她的到来，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给这支以男性为主的队伍带来了一丝异样的色彩和活力，当然，也带来了不少潜在的“麻烦”。 篝火噼啪作响，驱散了山洞深处几分阴冷的寒意。 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逃亡与反杀，又见证了一个女学生“拆枪证道”的奇景，战士们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松弛下来，围坐在火堆旁，气氛渐渐热络。 林楚生看着那个抱着辽十三步枪，仿佛抱着心爱玩具，正好奇地打量着洞内环境的张学微 心里那点被叫做“小屁孩”的尴尬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好奇。这姑娘，绝非寻常人家。 “咳咳，”林楚生清了清嗓子，打破了短暂的沉默，目光转向张学微 “我说张学微同志，你这拆枪的手法，可不像是一般学生能练出来的。老实交代，跟谁学的？” 周围的战士们也都竖起了耳朵，尤其是王老根，他到现在还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一个娇滴滴的女娃，摆弄起那铁疙瘩，比他这个老兵油子还利索几分，这上哪儿说理去？ 张学微放下步枪，似乎对林楚生终于不再纠结“小屁孩”这个称呼感到满意 脸上露出一丝略带得色的笑容，但很快又收敛起来，语气平静地说道：“我小时候身体不好，家里人怕我在城里待不住，就把我送到乡下外公家养着。 后来……后来我父亲和哥哥都在军营里，有时候放假，我就跟着去玩。 军营里别的没有，枪倒是多得很，看着看着，摸着摸着，就会了。” 她说的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然而，听在林楚生耳中，却如同惊雷炸响！ 张学微……张学……父亲和哥哥都是军人……辽十三步枪……东北口音…… 一个个碎片化的信息在他脑海中飞速碰撞、组合！ 他猛地想起穿越前那个世界历史上的一些人和事，再结合这个平行时空的背景，一个几乎不敢相信的猜测浮上心头。 难怪！难怪她对东北军常用的辽十三如此熟悉！难怪她一个女学生 有如此胆量和见识，敢孤身一人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来！如果她的姓氏，再加上那样的家庭背景…… 林楚生的心跳不由得快了几分。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张学微，试图从她那张还带着稚气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但对方神色坦然，似乎并未察觉到他内心的波澜。 “嚯！原来是将门虎女啊！”王老根听得是津津有味，他可没林楚生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只是单纯地觉得这姑娘厉害，背景不凡。 他凑上前，一脸好奇地问道：“闺女，那你爹和你哥是哪个部分的？叫啥名啊？说不定俺老王还听说过呢！” 第170章 什么样的车队? 战士们也都好奇地看了过来。能在军营里随便玩枪，那肯定不是一般的军官家庭。 张学微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 她下意识地避开了王老根的目光，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嘴角牵起一抹有些勉强的笑容：“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现在国难当头，大家都是抗日的兄弟姐妹，以前的身份不重要。” 林楚生立刻明白了她的顾虑。四省沦陷，对于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东北军人及其家属来说，都是心中难以磨灭的痛和耻辱。 尤其是某些身居高位者，更是背负了沉重的历史包袱。 如果她的父兄真的和那段历史有关，她不愿意提及，也是人之常情。 此刻若点破，只会让她难堪，甚至可能让她对这个刚刚加入的集体产生隔阂。 “老王！”林楚生立刻开口，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打断了王老根还想继续追问的势头 “问那么多干嘛？英雄不问出处！只要是真心打鬼子的，就是咱们自家兄弟姐妹！ 张学微同志以后就是咱们二排的人，你这个当师父的，可得把人给我照顾好，带好了！ 少让她掉一根头发，不然我拿你是问！” 他这话半是敲打王老根，半是说给张学微听，也是在向所有人表明一种态度：过去的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和未来。 王老根被林楚生一瞪，脖子立马缩了回去，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是是是，纵队长说的是，俺知道了，保证把……把这徒弟带好！” 他偷偷瞥了一眼旁边正襟危坐，眼神却瞟向他的张学微，心里直叫苦。 这哪是带徒弟，分明是请回来个姑奶奶！这刺头，以后怕是有得他受了。 张学微听了林楚生的话，似乎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虽然这“小屁孩”队长有时候说话糙得很，但关键时刻，倒是挺会替人着想。 一场可能引发尴尬的询问，就这样被林楚生巧妙地化解了。 洞内的气氛重新变得轻松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出乎意料地平静。 礼县城里的枪声和警报，如同投入湖中的石子，荡起的涟漪似乎很快就平息了。 山田信雄大概是觉得丢不起这个人，又或许是被那场突如其来的反杀打乱了阵脚，总之，脚盆军军方面并没有像林楚生预料的那样，立刻展开大规模的报复性清剿。 只有县城周边的伪军，也就是靖安军，象征性地加强了巡逻，偶尔派出小猫两三只，沿着几条主要的大路晃悠一圈，便草草了事。 这给了黑虎纵队宝贵的喘息之机。 趁着这段时间，林楚生以“家里人送货”的名义，又从系统仓库里“变”出了一批崭新的m1加兰德步枪和配套弹药。 这次的数量足以让整个纵队，除了少数负责操作歪把子机枪和迫击炮的战士外，基本实现人手一把“八大粒”的奢侈配置。 当战士们抚摸着冰冷厚重的m1步枪，感受着那半自动射击带来的强大火力潜力时，整个队伍的士气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有了这家伙，再碰上小鬼子，腰杆子都能挺得更直！以前是一个鬼子换几个兄弟，现在，怎么也得一个兄弟换他娘的十个鬼子才够本！ 奶牛山外围，靠近官道的一处隐蔽山坡上，林楚生正带着一排和二排的战士们进行实战化的穿插掩护训练。 “二班！左翼！火力压制！一班！跟我上！”王老根扯着他那破锣嗓子，端着m1，一边吼着，一边带着几个战士猫腰冲上一个小土包。 张学微则抱着那把被她擦得锃亮的辽十三式步枪，跟在王老根后面不远处，找了个掩体趴下，一丝不苟地执行着警戒任务。 这几天下来，她对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小屁孩”队长，看法已经彻底改变。 起初，她确实觉得林楚生年纪太小，能当上纵队长，八成是靠着几个忠心耿耿的副手撑着场面，有点狐假虎威的意思。 可这几天的接触和观察，彻底颠覆了她的想法。 无论是训练场上严厉得近乎苛刻的要求，还是私下里对战士们生活细致入微的关怀； 无论是制定计划时的深思熟虑，滴水不漏，还是处理突发状况时的果断冷静，都让她刮目相看。 尤其是林楚生讲解战术、分析敌情时，那种超越年龄的成熟和洞察力 以及偶尔流露出的、仿佛能预知未来的自信 都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隐约间，她仿佛从这个年轻的纵队长身上 看到了几分父亲当年的影子。一样的运筹帷幄，一样的杀伐果断。 但又截然不同，林楚生身上，多了一种父亲所没有的……怎么说呢，一种更加灵活，更加不拘一格，甚至带着点“邪气”的特质。 想起几年前在战火中牺牲的父亲，想起那开战后后毅然“出走”被国人视为耻辱的哥哥，张学微轻轻叹了口气，眼神有些黯淡。 国破家亡，她一个弱女子，又能做些什么呢？或许，留在这支充满活力的队伍里，跟着这个“小屁孩”队长，真的能为打跑鬼子出一份力吧。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负责外围警戒的两名侦察兵，猴子和石头，如同林间的狸猫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训练场边缘，快步跑到林楚生身边。 此刻，林楚生正因为二班的一个掩护动作出现了明显瑕疵，导致模拟进攻的一班暴露在“敌人”火力下，而大发雷霆，唾沫星子横飞地训斥着二班长。 “妈的！猪脑子！跟你说了多少遍！侧翼掩护！掩护！不是让你在那儿看戏！ 你那挺机枪是烧火棍吗？敌人冲上来了你还等什么？等他给你敬礼发糖吃啊？！” 林楚生叉着腰，指着二班长的鼻子骂道。 二班长是个憨厚的东山汉子，被骂得满脸通红，脑袋耷拉着，大气不敢喘。 周围的战士们也都噤若寒蝉，自家纵队长平时嘻嘻哈哈挺好说话 可一旦涉及训练和作战，那就是个一点就着的炮仗，谁也不敢触霉头。 “报告首长！”猴子打断了林楚生的训斥，声音带着一丝急促 “大路上发现情况！来了一队车队，看样子不像是普通的运输队，走得很慢，戒备很严！” 林楚生眉头一拧，脸上的怒气瞬间被凝重取代。“哦？什么样的车队？” “前后都有鬼子的军用卡车押送，中间好像是几辆黑色的小轿车。”石头补充道，他眼神最好，看得最清楚。 第171章 还敢还手? 黑色轿车？还用脚盆军卡车前后护卫？林楚生心里咯噔一下。 这规格，可不是一般人物能享受的。要么是脚盆军高官，要么是伪政府的大汉奸，或者是……什么重要的物资？ “所有人！原地警戒！收拢队伍！”林楚生当机立断，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各班排长，跟我来！” 他带着张浩云、王老根以及几个排班长，迅速跟着猴子和石头 转移到一处视野更开阔、也更隐蔽的山脊。林楚生举起望远镜，朝着山下的官道仔细观察。 果然，一支规模不小的车队，正沿着蜿蜒的土路，缓缓向这边驶来。 队伍最前面，是三辆九四式军用卡车，车斗里架着歪把子轻机枪，枪口警惕地扫视着道路两侧。 卡车后面，赫然是四辆锃亮的黑色斯蒂庞克轿车，这种美式轿车在此时的中国是绝对的奢侈品 通常只有达官显贵才坐得起。轿车后面，又是四辆同样的脚盆军卡车殿后 同样架设着机枪，车厢里坐满了荷枪实弹的日军士兵。 整个车队拉得很长，行驶速度缓慢，车上的脚盆军士兵一个个神情紧张，如临大敌。 “嚯！这排场！”王老根也凑过来看了一眼，咂了咂嘴，“纵队长，这车里坐的 怕不是个大官，就是个大汉奸！看这架势，说不定是冲着咱们来的？” 张浩云面色凝重：“不像。如果是冲着我们来的清剿部队，不会是这种配置 更不会走大路。这更像是在护送什么重要人物或者物资，路过此地。” 林楚生放下望远镜，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不管他是路过还是专程，既然送上门来了，就没有放过的道理！” 这简直是瞌睡送来了枕头！他正愁着怎么给小鬼子找点麻烦，搞点“创收”，这不就来了吗？ 这四辆黑色轿车里，肯定有好东西！就算没有人，搞不好也有黄金、文件什么的。 退一万步说，光是这几辆斯蒂庞克轿车本身，弄回去拆了卖零件，都能换不少粮食药品！ “他娘的，送上门的肥肉，不吃白不吃！”林楚生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但头脑却异常冷静。 他快速扫视着周围的地形，大脑飞速运转，一个大胆的伏击计划瞬间成型。 这里是奶牛山外围，山势虽然不算特别险峻，但道路两侧山林茂密，非常适合打伏击。 尤其是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天然的拐弯，道路在那里收窄，两侧是陡坡，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伏击点！ “传我命令！”林楚生转过身，目光扫过身边的骨干们，声音不大 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杀气，“全体准备战斗！目标，前方车队！给老子把这支乌龟壳敲碎！” 命令一下，刚刚还在进行训练的战士们瞬间切换到了战斗状态。 压抑的兴奋和凛冽的杀气在空气中弥漫。人手一把m1加兰德，他们现在有足够的底气，敢跟任何敌人掰掰腕子！ 一场针对不速之客的伏击战，即将在这片看似平静的山林间，骤然打响！ 车队其中一辆轿车的后座上，两位身穿笔挺军服、肩上扛着金色将星的日军中将，此刻正悠闲地聊着天。 其中一位年纪稍长，面容严肃，正是此次视察团的负责人，陆军中将铃木贞一。 另一位则是陪同视察的关西军高级参谋，梅津慎之介将军麾下的得力干将，同样是中将军衔的石原阳向。 “铃木阁下，”石原阳向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带着几分赞叹，“龙国的东四省，确实是一块宝地。 梅津将军治理有方，尤其是这第三师团的防区，治安环境堪称模范，比我们之前视察的几个地方要好得多。” 铃木贞一点了点头，深邃的目光中透着一丝满意和野心：“不错。等回到本土，我会向总参谋部正式建议 大规模迁移帝国国民过来的计划，可以全面铺开了。这片富饶的土地，理应由我们大和民族来主宰。” 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冷哼一声：“不过，海军那帮马粪……看到我们陆军分到了这么一块肥肉，怕是坐不住了。 听说最近在南边也搞了不少小动作，似乎在谋划着什么。” 石原阳向闻言，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充满了对海军的鄙夷：“那帮只会开澡盆的家伙，懂什么叫真正的战争？ 在海上漂着，就真以为自己是帝国的脊梁了？哼，开疆拓土，奠定帝国万世基业，还得靠我们陆军的铁蹄！” 铃木贞一点头表示赞同，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压低了声音：“说起来，总参那边，最近正在酝酿一个新的计划……打算，打过滨山关去！” “哦？”石原阳向一听，瞬间来了兴趣，身体微微前倾，眼中放出精光，“阁下的意思是……要对华北动手了？” 他刚想仔细询问计划的细节，异变陡生！ “砰！啪嚓！” 侧面的车窗玻璃如同蛛网般猛然碎裂！ “噗！噗噗！” 几发滚烫的步枪子弹，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精准地钻进了石原阳向的脑袋！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眼睛瞪得滚圆，脸上还带着一丝兴奋和错愕 随即脑袋如同被重锤击中的西瓜般猛地向后一仰，红白之物瞬间喷溅而出，染红了真皮座椅和旁边的铃木中将。 铃木贞一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溅了一脸温热的液体。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刚想张口呼喊，又是几发子弹呼啸而至，狠狠地钻进了他的胸膛和腹部！ 强大的冲击力将他死死地钉在座椅上，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迅速扩散开来的殷红血迹 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发出一阵无意义的“嗬嗬”声，身体抽搐了几下，便彻底失去了生息，脑袋无力地歪向一旁。 车厢内，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硝烟味。两个刚刚还在指点江山、规划着帝国未来的陆军中将，转眼间就变成了两具冰冷的尸体。 外面的枪声依旧如同爆豆般密集。黑虎纵队的战士们牢牢控制着两侧高地 m1步枪的每一次“砰砰”声，都像是在敲响日伪军的丧钟。 残存的敌人试图反抗，但他们的火力完全被压制，只能徒劳地躲在车辆后面或者路边的沟渠里，被精准的子弹一个个点名。 王老根打得兴起，一边换着弹夹，一边扯着嗓子吼道：“狗日的！还敢还手！给老子轰！狠狠地轰！” 张学微也早已忘记了紧张，她冷静地操作着辽十三步枪，每一次拉动枪栓，每一次瞄准，每一次扣动扳机，都显得沉稳而精准。 虽然辽十三的射速远不如m1，但她凭借着良好的枪法，依旧成功地撂倒了两个试图迂回的日军士兵。 她的脸上沾染了硝烟和尘土，眼神却异常明亮，透着一股凛冽的战意。 第172章 篓子捅得可真不是一般的大 战斗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拥有绝对火力优势和地形优势的黑虎纵队，如同经验丰富的屠夫，在高效而冷酷地宰杀着落入陷阱的猎物。 短短不到十分钟，枪声渐渐稀疏下来。官道上，只剩下一片狼藉。 燃烧的卡车冒着滚滚浓烟，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血腥和焦糊味。 到处都是日伪军的尸体，还有散落的武器弹药。 偶尔有几个没死透的伤兵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但很快就被补枪的战士送去见了他们的天照大神。 林楚生从掩体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战斗结束后特有的冷静。 他举起望远镜再次扫视了一遍战场，确认再没有任何抵抗力量。 “停止射击！打扫战场！”林楚生挥了挥手，下达了新的命令，“动作快！ 把所有能用的东西都给老子搬走！尤其是那几辆小轿车，重点搜查！” “嗷！”战士们发出一阵兴奋的呼喊，如同猛虎下山般，从两侧的山坡上冲了下来，涌向那片堆满了“战利品”的死亡之地。 一场干净利落、堪称完美的伏击战，以黑虎纵队的完胜而告终。 但这背后所掀起的惊涛骇浪，才刚刚开始酝酿。 山谷间的硝烟尚未散尽，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汽油和焦糊的气息，刺得人鼻子发酸。 黑虎纵队的战士们如同潮水般从两侧山坡涌下，冲向那片狼藉的战场。 刚刚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歼灭战，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亢奋和激动，但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见慌乱，依旧保持着高度的纪律性。 “快快快！把这些王八盒子、三八大盖都捡起来！子弹！子弹是好东西，一发都不能落下！” 王老根嗓门最大，一边指挥着二排的战士们搜刮武器弹药，一边自己也手脚麻利地从一具日军尸体上解下武装带和弹药盒。 他顺手在那鬼子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和几张军票，嫌弃地撇撇嘴：“呸！穷鬼！”随手又把军票塞回了尸体的口袋，香烟倒是揣进了自己怀里。 “机枪！这挺歪把子还能用！抬走抬走！” “这边有医疗包！卫生员！过来拿！” “卡车上的罐头！饼干！都搬下来！” 战士们兴奋地呼喊着，如同勤劳的蚂蚁搬家，迅速地将战场上一切有价值的东西收集起来。 武器弹药是首要目标，其次是药品、食品、被服，甚至连日军脚上的皮靴，只要还算完好，也会被扒下来。 在这艰苦的年代，任何物资都是宝贵的。 张学微跟着战士们一起行动，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去搜刮尸体，而是默默地捡拾着散落在地上的弹壳和还能使用的子弹。 看着眼前这片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惨状，她胃里一阵翻腾，脸色有些发白。 刚才战斗时的紧张和兴奋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令人窒息的残酷感。 这就是战争。不是书本上的文字，不是军营里的演习，而是真真切切的死亡和毁灭。 她咬了咬嘴唇，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想，只是机械地弯腰、捡拾、站起。 林楚生并没有参与到搜刮中，他背着手，面色沉静地踱步在战场上，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他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那几辆被打得千疮百孔的黑色斯蒂庞克轿车上。 他有预感，这次伏击最大的收获，恐怕就在这几辆车里。 他走到第一辆轿车旁。车门敞开着，里面的景象惨不忍睹。 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上的司机、卫兵都已经死透，后座上，两具穿着佐官军服的尸体歪倒在一起，军衔分别是少将和大佐。 几个战士正在费力地将他们身上的文件包、手枪以及一些零碎物品搜罗出来。 林楚生只是扫了一眼，便略过了这辆车。少将、大佐，虽然也算大鱼，但还不足以让他太过惊讶。 他走向第二辆轿车。这辆车的外壳同样布满了弹孔，车窗玻璃尽碎。车门被子弹卡住了，两个战士正用枪托费力地砸着。 林楚生示意他们让开，自己退后两步，抬脚，“砰”地一声，用尽全力踹在车门连接处。车门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终于被踹开了。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林楚生皱了皱眉，探头向车内望去。 后座上，同样是两具军官的尸体，歪倒在血泊之中。当他的目光落在尸体领章上那代表军衔的金色樱花和将星时，瞳孔猛地一缩！ 中将！两个！ 尽管早有预料，但亲眼看到两具日军中将的尸体就躺在自己面前，林楚生还是感到心脏漏跳了一拍。 乖乖！这下篓子捅得可真不是一般的大！ 他记得很清楚，整个东北方面军，中将级别的指挥官也屈指可数。 一次性干掉两个，这绝对是捅了马蜂窝，不，是直接把人家的蜂巢给端了！ 他迅速冷静下来，目光扫过车厢内部。 除了两具尸体，座椅上还散落着一些文件和地图，一个看起来很重要的皮质公文包掉落在脚垫上，已经被鲜血浸染。 他没有立刻去动那些东西，而是退后一步，目光转向第三辆和第四辆轿车。 那边战士们也已经打开了车门，汇报过来的情况是，里面坐的都是佐官和尉官，以及一些穿着西装、像是文职官员或随从的人员，无一幸免。 林楚生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他大概猜到这伙人的身份了。 齐州国刚刚粉墨登场没多久，这帮人十有八九是日本本土派来视察“新国土”的高级考察团，顺便可能还带着给关西军高层传达某些指令的任务。 想来“腾笼换鸟”，鸠占鹊巢？哼，先问问老子手里的枪答不答应！ 林楚生眼中闪过一丝冷厉。杀了就杀了！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反正梁子早就结下了，再添上两条中将的命，又能如何？他林楚生，还真不怕！ “都愣着干什么？！”林楚生转过身，对着还在发愣的几个战士吼道 “把车里的东西，文件、地图、箱子，所有带字儿的，值钱的，全都给老子搬出来！快！” 这时，张浩云和王老根也闻讯赶了过来。 当他们看到第二辆车里那两具中将尸体时，饶是张浩云见多识广，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楚生……这……”张浩云的声音有些干涩，“这……这可是两个中将啊！” 王老根更是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拳头。 他先是震惊，随即脸上露出了极度兴奋和狂热的神情，猛地一拍大腿：“我的老天爷！纵队长！ 咱们……咱们干了票大的！两个中将！哈哈哈！这下小鬼子不得气疯了？！痛快！真他娘的痛快！” “痛快个屁！”林楚生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高兴早了！杀了两个中将，你以为是杀了两只鸡？ 等着吧，小鬼子接下来肯定会发疯！咱们的好日子，怕是到头了！” 第173章 入骨髓的恐慌 王老根被他一吼，兴奋劲儿顿时消了大半，挠了挠头，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还是梗着脖子道：“怕个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敢来，咱们就再干他几票！” “行了，少说废话！”林楚生打断他，神色严肃，“老张，你带人，重点把这几辆轿车里的文件、地图、公文包都收集起来 分类放好，这可能是比那两个死鬼更重要的东西！老王，你组织人手，加快打扫速度！ 所有能带走的武器弹药、物资药品，全部带走！动作要快！我们必须在鬼子援兵赶到前撤离这里！” “明白！”张浩云和王老根齐声应道，立刻分头行动。 张浩云亲自带人仔细搜查那几辆轿车，将所有文件、地图、笔记本、密码本等物品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 装进几个缴获的帆布袋里。他知道，这些情报的价值，可能远超那些武器装备。 整个战场清理工作，在林楚生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高速进行着。 每个人都在奔跑，都在忙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高效的氛围。 大约半个小时后，战场基本清理完毕。战士们身上都背着、扛着远超平时负荷的战利品 脸上却看不到疲惫，只有一种混合着兴奋、紧张和对未来的担忧的复杂神情。 林楚生站在一处高坡上，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如同炼狱般的战场。 冲天的黑烟，遍地的尸骸，扭曲的车辆残骸……这里很快就会引来大批的日军。 “撤！”他猛地一挥手，声音斩钉截铁，“所有人，按预定路线，立刻撤回奶牛山！注意隐蔽痕迹！快！” 队伍如同退潮般，迅速而有序地离开了这片沾满鲜血的土地 沿着崎岖的山路，向着奶牛山深处的原始森林快速退去。他们带走了丰厚的战利品，也带走了一个足以震动整个脚盆军高层的惊天消息。 风，再次吹过山谷，卷起地上的尘土和纸片，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似乎在预示着，一场更加猛烈的暴风雨，即将来临。而那两具躺在血泊中的中将尸体，如同两颗威力巨大的定时炸弹，正在无声地倒计时。 庆丰城，脚盆军军第三师团总部。 几个小时前还觥筹交错、歌舞升平的宴会厅早已人去楼空，只留下空气中尚未散尽的酒气和脂粉香。 师团长山下奉文陆军少将，此刻正躺在自己宽大的卧室床上，睡得正酣。 为了招待好从本土和新京来的“贵客”，他着实喝了不少清酒，此刻脑袋如同被灌满了铅，沉重且隐隐作痛。 “铃铃铃——！！” 一阵刺耳急促的电话铃声，如同尖锐的钢针，狠狠扎进了山下奉文混沌的梦境。 他烦躁地哼唧了两声，翻了个身，试图用被子蒙住脑袋，隔绝那恼人的噪音。 但那铃声锲而不舍，仿佛催命一般，一声紧过一声。 “八嘎！”山下奉文终于忍无可忍，猛地坐起身，宿醉带来的头痛让他眼前一阵发黑。 他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嘴里骂骂咧咧地嘟囔着，是哪个不长眼的混蛋敢在这时候打扰他休息？ 目光扫过床头柜，看到那部红色的内线电话正疯狂地响着，山下奉文的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能直接打到他卧室的内线电话，只有寥寥数人，无一不是军中高层。 他心中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连滚带爬地扑到电话旁，抓起了听筒。 “莫西莫西？”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山下！你这个蠢猪！！”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如同雷霆般暴怒的吼声，震得山下奉文耳膜嗡嗡作响，差点把话筒扔出去。 这声音他太熟悉了，是他的顶头上司，关西军司令官，梅津慎之介中将！ “司令官阁下……”山下奉文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颤抖。 “蠢货！饭桶！你告诉我！你的人是怎么保卫辖区的？！啊？！陆军省的铃木大臣！还有石原君！ 他们刚刚离开你的庆丰城不到半天！就在你鼻子底下的黑虎山附近！被一群土匪给埋伏了！全死了！ 连同护卫部队！一个都没跑掉！！”梅津慎之介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变得有些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杀气和失望。 “纳……纳尼？！”山下奉文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铃木大臣？石原中将？死了？在黑虎山附近被埋伏？ 这……这怎么可能？！ 几个小时前，他还亲自将这两位“贵客”送上车，笑容满面地祝他们一路顺风。 铃木贞一中将是陆军省派来的重要人物，关系到后续的资源倾斜和人事安排； 石原阳向中将更是梅津司令官的心腹爱将，前途无量。 这两个人死在他的辖区内，尤其是在刚刚接受完他“治安模范”的汇报之后……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山下奉文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黯淡的未来，军事法庭的审判，以及那冰冷的枪口。 “废物！一群废物！”梅津慎之介还在电话那头咆哮着，“帝国的脸都被你们这群饭桶丢尽了！ 连地方的治安都维持不好！养你们有什么用？！山下！我告诉你！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你就等着切腹向天皇谢罪吧！” 山下奉文张了张嘴，想解释，想辩解，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冷汗如同小溪般从他的额头、后背不断渗出，瞬间浸湿了丝绸睡衣。 “黑虎山……黑虎山……” 梅津慎之介似乎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但语气依旧冰冷，“我记得，之前那个让你们灰头土脸的所谓‘黑虎纵队’，不就是盘踞在那一带吗？！” “黑虎纵队？！”这四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山下奉文的心上。 他猛地想起了前段时间那场让他颜面扫地，那个被公开处决的“黑虎”。 难道……难道他们没死？！不仅没死，还敢如此嚣张地伏击帝国中将？！ 一股难以遏制的狂怒和羞辱感瞬间冲垮了恐惧，山下奉文的脸因为充血而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挖地三尺也好，把山给我平了也好！” 梅津慎之介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必须把这伙凶手给我揪出来！碎尸万段！否则，你就给我滚回本土去喂马！” “啪！”电话被狠狠挂断，听筒里只剩下冰冷的“嘟嘟”声。 山下奉文失魂落魄地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冷汗还在不断冒出，但他感觉不到丝毫凉意，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慌和即将被烈焰吞噬的愤怒。 第174章 全员玉碎! “黑虎纵队……”他咬牙切齿地念叨着这个名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想到了那个该死的山田信雄！那个信誓旦旦保证已经将“黑虎”彻底消灭的废物！ 如果不是他办事不力，谎报军情，怎么会发生今天这样的奇耻大辱？！ “来人！”山下奉文猛地站起身，额头上青筋毕露，如同择人而噬的猛兽。 他一把抓起桌子上的水晶烟灰缸，狠狠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砰！”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参谋长小林次郎少将快步冲了进来，看到山下奉文狰狞的表情和地上的碎玻璃，不由得心头一凛。 “师团长阁下，发生什么事了？” 山下奉文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小林次郎，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立刻！把山田信雄那个混蛋！给我带过来！！” 他停顿了一下，努力压抑着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深吸一口气，补充道：“另外，把井上陆大佐和小林莲大佐也叫来！” “哈伊！”小林次郎不敢多问，立刻立正敬礼，转身快步离去。 他知道，一定是发生了天大的事情，否则师团长不会如此失态。 没过多久，山田信雄就被两个卫兵“请”了过来。 他一路小跑，额头上全是汗，心里七上八下的。深更半夜被紧急召见，他更是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师团长阁下……”山田信雄刚走进办公室，话还没说完，眼前一花。 “啪！啪！” 两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他的脸上，力道之大，打得他眼冒金星，原地转了半圈，嘴角瞬间就溢出了血丝。 山田信雄彻底被打懵了，捂着火辣辣的脸颊，难以置信地看着暴怒的山下奉文。 “废物！蠢货！饭桶！”山下奉文指着山田信雄的鼻子破口大骂，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 “看看你干的好事！啊？！你说黑虎已经被消灭了！你说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结果呢？！结果呢？！” 愤怒之下，山下奉文抬起穿着皮靴的脚，狠狠一脚踹在山田信雄的肚子上。 “呃！”山田信雄惨叫一声，如同一个破麻袋般倒飞出去，撞在后面的墙壁上 又滚落在地，蜷缩成一团，痛苦地呻吟着。 山下奉文兀自不解气，还想上前再踹几脚，但剧烈的喘息让他有些头晕目眩。 他扶着桌子，胸口剧烈起伏，努力平复着情绪。 山田信雄虽然疼得龇牙咧嘴，但求生的本能让他不敢有丝毫反抗。 他强忍着剧痛，连滚带爬地跪在地上，脑袋深深地埋在地毯里，身体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还是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明白，这次的祸，恐怕比天还大。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井上陆和小林莲两位联队长走了进来。 他们都是经验丰富、战功卓着的大佐，看到办公室里剑拔弩张的气氛 以及跪在地上如同死狗般的山田信雄，都是一愣，随即默契地保持沉默，向山下奉文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静静等待指示。 山下奉文解开了军服最上面的扣子，仿佛这样能让他呼吸顺畅一些。 他猩红的眼睛扫过跪在地上的山田信雄，又看向面前肃立的两位联队长，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压抑到极点的疯狂： “刚刚接到司令部急电……铃木贞一大臣、石原阳向中将，以及他们的护卫队……在黑虎山附近……全员玉碎！” 此言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井上陆和小林莲两位大佐脸色骤变，瞳孔猛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两位帝国中将，其中一位还是陆军省的大人物，竟然在第三师团的辖区内被杀？！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惊天丑闻！ 跪在地上的山田信雄更是浑身一颤，瞬间明白了山下奉文为何如此暴怒，为何会对他下如此狠手。 两个中将！死在了黑虎山！那不正是他之前负责清剿，却屡屡失败的地方吗？！ 完了！这次真的完了！他感觉眼前一黑，差点晕死过去。 山下奉文不再理会瘫软如泥的山田信雄，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 锁定了井上陆和小林莲：“井上君！小林君！” “哈伊！”两位大佐猛地挺直身体，神情肃穆。 “我命令你们！立刻！调集你们的联队！所有能动的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事发地点！” 山下奉文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给我把黑虎山周围，每一寸土地，每一片树林，都给我翻过来！ 找到那伙该死的凶手！我要活的！如果找不到活的，就把他们的尸体带回来！听明白了吗？！” “哈伊！”井上陆和小林莲齐声应道，眼神中充满了凛冽的杀气。 他们知道，这次的任务非同小可，关系到整个第三师团，乃至关西军的荣誉。 “去吧！”山下奉文挥了挥手，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重新跌坐回椅子上。 两位大佐再次敬礼，转身快步离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办公室里，只剩下瘫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沉得可怕的山下奉文，以及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山田信雄。 窗外的夜色依旧浓重，但庆丰城内，一场巨大的风暴，已然开始酝酿。 数千名脚盆军士兵，即将如同出笼的猛兽，扑向那片看似平静的山林。 奶牛山深处的溶洞基地，此刻洋溢着一种复杂而奇异的氛围。 劫后余生的庆幸、歼敌获胜的亢奋、缴获丰厚的喜悦，以及对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的隐忧 交织在一起，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战士们三三两两地围坐着，兴奋地擦拭着刚刚到手的m1加兰德步枪，感受着那沉甸甸的质感和半自动射击带来的强大信心。 也有人低声交流着刚才伏击战中的惊险瞬间，比划着射击的动作，唾沫横飞，眉飞色舞。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汗味、硝烟味，还有隐约的血腥气，但更多的是一种久违的、属于胜利者的昂扬气息。 伤员们被优先安置在条件最好的小洞穴里，卫生员忙碌地穿梭其间，清洗伤口，更换绷带。 秦峰躺在担架床上，脸色依然苍白，但精神好了许多，正由一个细心的战士小口喂着米汤。 他的目光不时扫过洞内忙碌的身影，眼神里带着欣慰，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真正的喧嚣和高潮，发生在溶洞最深处，那个被临时充当仓库和指挥部的巨大洞厅里。 十只沉重的木箱被小心翼翼地摆放在中央，周围围满了人，就连一些轻伤员也拄着拐杖，伸长了脖子往里瞅。 林楚生、张浩云、王老根，还有几个排级干部，站在最前面。 “都让让，让让！小心点，别挤坏了！”王老根扯着嗓子维持秩序，但他的眼睛也死死盯着那几只箱子，喉结上下滚动，显然也是好奇得紧。 第175章 不搞特殊化 这十只箱子是从那几辆被打成筛子的斯蒂庞克轿车里拖出来的，异常沉重，一看就知道里面装的不是普通文件。 战士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们搬运回来，一路上都在猜测里面到底是什么宝贝。 林楚生示意两个战士上前，用缴获的工兵撬棍撬开其中一只看起来最不起眼的箱子。 “嘎吱——砰！”箱盖被猛地撬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不是想象中的武器弹药，也不是什么机密文件，而是一块块码放得整整齐齐、黄澄澄、闪耀着诱人光泽的东西！ “哗——！”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随即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圆了，死死地盯着箱子里那一片耀眼的金黄色。 “大……大黄鱼？！”王老根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他揉了揉眼睛，凑上前去，几乎要把脑袋伸进箱子里。 没错！整整一箱！码放得如同砖块一般的大黄鱼金条！ 在昏暗的马灯光芒下，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沉甸甸的光芒！ “我的乖乖……”张浩云也是一脸震惊，他也算见过些世面 但如此直接、如此粗暴地看到一整箱金条，还是第一次。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就连躺在担架上的秦峰，听到动静也挣扎着探头望过来，当看清箱子里的东西时 也是瞳孔一缩，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惊色。 林楚生看着众人的反应，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他伸手从箱子里拿起一根大黄鱼，掂量了一下，触手冰凉而沉重。这玩意儿，少说也有十两重。这一箱，怕不是有上百根？ “打开！都打开！”林楚生挥了挥手。 战士们如梦初醒，立刻七手八脚地撬开剩下的箱子。 “砰！砰！砰！”箱盖一个个被打开。 惊呼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第二只箱子，同样是满满一箱大黄鱼！ 第三只、第四只箱子，里面装的虽然不是大黄鱼，但却是码放得更加密集的小黄鱼金条！那细密的光泽，同样晃得人眼晕！ 剩下的六只箱子，里面装的则是白花花的银元！袁大头、孙小头，各种成色，堆积如山，在灯光下反射着银色的光芒。 十只箱子，两箱大黄鱼，两箱小黄鱼，六箱银元！ 整个洞厅里，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吞咽口水的声音。战士们的眼睛都直了，一个个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傻愣愣地看着眼前这片金山银海。 王老根更是夸张，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伸手抓起一把银元，又拿起一根小黄鱼 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发财了……发财了……俺滴个亲娘哎……” 张浩云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走到林楚生身边，声音有些干涩：“楚生，这……这数量太惊人了。 这些钱，恐怕是那两个死鬼中将搜刮来的民脂民膏，或者是……各地驻军给他们的孝敬。” 林楚生点了点头，将手里的大黄鱼扔回箱子里，发出“哐当”一声脆响，把众人的魂儿都拉了回来。 “不管它是怎么来的，现在，它是咱们的了。” 他拍了拍张浩云的肩膀，目光扫过周围那些依旧处于震惊中的战士，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老张，我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张浩云看向他。 “咱们队伍拉起来这么久，兄弟们跟着咱们出生入死，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也没拿过一分钱。 以前是没办法，穷得叮当响，只能靠着一股子信念撑着。现在，”林楚生指了指那十只箱子，“咱们有钱了。” 张浩云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眼神微微一动。 “我打算，给队伍里的兄弟们发饷！”林楚生语出惊人。 “发饷？”张浩云和凑过来的王老根、秦峰几乎同时惊呼出声。 “没错，发饷！”林楚生斩钉截铁地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洞厅，让所有听到的人都精神一振。 “信仰不能只靠空喊口号，也得让大家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感受到队伍的关怀。” 林楚生顿了顿，补充道，“不过，咱们得改个说法。 我们黑虎纵队不是为了发财、为了领军饷才打鬼子的。 这笔钱，不能叫‘军饷’，那是旧军队的叫法，容易让人忘了咱们的初心。” 他沉吟了一下，说道：“我看，就叫‘薪贴’吧。意思是给战士们改善生活、补贴家用的。 告诉大家，这是纵队的一点心意，让大家吃得饱一点，穿得暖一点，家里人也能少担心一点。但咱们的根本，还是打鬼子，救中国！” 张浩云闻言，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心中对林楚生的佩服又深了一层。 他瞬间就明白了林楚生的深意。发钱，是为了凝聚人心，提高士气，解决实际困难； 改名，是为了坚守信念，与旧军队划清界限，避免队伍变质。这一手，考虑得太周全了！ “好！这个‘薪贴’的说法好！”张浩云用力点头，“楚生，你想得深远！咱们的队伍，就该这样！” 他太清楚旧军队的情况了。就拿他曾经待过的中央军暂编师来说，号称士兵每月军饷八块大洋，可经过层层克扣 七转八转，真正能到士兵手里的，能有一块就算烧高香了，很多时候甚至干脆不发。 至于那些杂牌军、地方部队，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黑虎纵队如果能实打实地发钱，哪怕数目不多，对士气的提升也将是巨大的！ “那……纵队长，咱们发多少合适？”王老根搓着手，兴奋地问道。 他虽然也觉得“薪贴”这名字比“军饷”好听，但他更关心实际能发多少。 林楚生略作思索：“现在队伍草创，花钱的地方还很多。 我看，暂时就定为每人每月三块银元吧。干部和士兵一样，不搞特殊化。等以后条件好了，再酌情增加。” “三块？！”王老根眼睛瞪得溜圆，“实打实的三块银元？！” “当然是实打实的！”林楚生笑道，“咱们纵队，不搞克扣那一套！” “嚯！三块银元！”王老根猛地一拍大腿，“不少了！不少了！ 俺以前在东北军，累死累活一个月，能拿到手的也就一块，还经常拖欠！ 纵队长，你这手笔，够敞亮！兄弟们知道了，肯定得乐疯了！” 第176章 杂货铺 张浩云也点点头：“三块银元，足额发放，这待遇，比很多正规军都强了。 而且没有盘剥，战士们拿到手是实实在在的三块，这份心意，比钱本身更重要。” 秦峰也挣扎着坐起身，脸上带着赞同：“楚生这法子好。一来能让弟兄们改善生活 二来也能让那些家里困难的战士寄点钱回去，安顿好后方，他们打鬼子也能更安心。” “那就这么定了！”林楚生拍板，“老张，这批金银就交给你负责保管和登记造册，设立一个咱们纵队的‘内务库’。 薪贴的发放，也由你来监督执行，务必做到公平公正，账目清晰！” “放心吧，楚生！”张浩云郑重地点头，接下了这个沉甸甸的任务。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管钱，更是管着队伍的凝聚力和未来。 这个决定，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迅速在整个黑虎纵队内部荡漾开来。 当消息传到每一个战士耳中时，整个奶牛山基地都沸腾了！ “啥？发钱？真的假的？” “叫薪贴！每月三块大洋！真的！政委亲口说的！” “我的天！三块！俺在家种一年地也攒不下三块大洋啊！” “跟着纵队长干，果然没错！不但有新枪使，还有钱拿！” “呜呜呜……俺娘的病有钱治了……” 欢呼声、议论声、甚至喜极而泣的抽噎声，在溶洞里此起彼伏。 战士们脸上的疲惫和担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憧憬。 三块银元，对于这些大多出身贫苦的士兵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更重要的是，这代表着纵队对他们的认可和关怀，是一种实实在在的归属感。 就连一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张学微，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愣了一下。 她看着周围那些欢欣鼓舞的战士，看着他们脸上那种质朴而真诚的笑容，心中某个地方似乎被触动了。 她虽然出身优渥，对金钱没有太大的概念，但她能感受到这三块银元背后所蕴含的意义。 这个“小屁孩”队长，似乎总能做出一些出人意料却又直击人心的举动。 奶牛山溶洞基地内，因为“薪贴”的消息而掀起的喧嚣和激动，如同投入热油锅里的水珠 噼里啪啦地炸响了好一阵子，才渐渐平息下来，但那股子发自内心的喜悦和振奋 却如同醇厚的酒香，弥漫在每一个角落，久久不散。 战士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话题几乎都离不开那即将到手的三块银元。 “三块大洋！俺滴个乖乖！够俺在老家买好几亩薄田了！”一个来自鲁地的黑脸膛汉子 一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怀里的m1步枪，一边咧着大嘴傻乐，仿佛已经看到了丰收的景象。 “瞧你那点出息！”旁边一个老兵油子嗤笑一声，吐掉嘴里的草根，“买地？ 现在兵荒马乱的，买了地你也守不住！依我说，还是得攒着，等打跑了小鬼子，回家盖个大瓦房，娶个胖媳妇！” “对对对！娶媳妇！”这话立刻引起了共鸣，一群光棍汉子们顿时来了精神 开始七嘴八舌地畅想起未来的美好生活，仿佛眼前的艰苦和危险都暂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也有心思细腻的战士，盘算着把钱省下来，托人捎回老家，给年迈的父母买点药 给嗷嗷待哺的弟妹添件衣裳。三块银元，或许不多，但对于许多挣扎在生存线上的家庭来说，却可能意味着救命的希望。 洞厅中央，那十只装着金银财宝的木箱已经被张浩云带着几个可靠的战士小心翼翼地搬运到了一个更隐蔽的小洞穴里 由他亲自看管，并开始着手制定详细的登记和发放流程。 王老根则带着人，兴奋地清点着这次缴获的其他物资，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发财了发财了，惹得周围人一阵哄笑。 林楚生站在人群外围，看着战士们脸上那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心里也是一阵满足。 他知道，这三块银元的意义，绝不仅仅在于钱本身，更在于它所代表的认可、关怀和希望。这是凝聚人心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手段。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最后落在了角落里的张学微身上。 这位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并且亲手杀敌的女学生，此刻正抱着那把辽十三步枪 独自一人坐在火堆旁，怔怔地望着跳跃的火焰。 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虽然努力装作平静，但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和有些失神的目光，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周围的欢腾和喜悦，似乎与她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林楚生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迈步走了过去，在她身边蹲下 故意用一种轻松调侃的语气说道：“怎么？张大学姐，是不是觉得这打打杀杀的日子太刺激 跟你想象中的抗日救国不太一样啊？嘿嘿，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趁着鬼子大部队还没杀过来，我派人把你送出去，保证安全。” 张学微猛地回过神，扭头看向林楚生，见他脸上那熟悉的、带着点痞气的笑容，以及眼神里那毫不掩饰的揶揄，顿时有些恼火。她知道林楚生是在故意逗她，想看看她的反应。 “谁后悔了？！”她撅起嘴，像一只被惹恼的小猫，柳眉倒竖，“你少瞧不起人！ 我只是……只是第一次杀人，看到那么多死人……心里有点不舒服而已！ 缓一缓就好了！我才不走！”她挺直了腰杆，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坚定，但那微微泛红的眼圈，还是泄露了几分真实的情绪。 “哈哈，好！有志气！”林楚生见状，也不再逗她，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多了些郑重 “既然不走，那我就给你派个正经任务。” “任务？”张学微眼睛一亮，身体不由自主地坐直了些，脸上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她知道，这代表着林楚生是真正地接纳她，把她当作队伍里的一份子，而不是一个需要特殊照顾的女学生。 “嗯，一个重要的任务。”林楚生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洞穴深处一个相对宽敞、干燥的空置小洞穴 “我打算，在咱们这营地里，搞一个‘黑虎纵队供销合作社’。” “供销合作社？”张学微愣了一下，这个名词她并不陌生，在一些进步书刊上看到过 通常是指在根据地或者解放区，由组织牵头，方便群众、调剂物资的一种商业形式。 但在这深山老林里，在这支成分复杂的队伍里搞这个？ “对，供销社。”林楚生解释道，“你可以简单理解为城里的那种杂货铺。 咱们这次不是缴获了不少东西吗？什么军粮罐头、饼干、香烟、清酒，还有那些皮靴 毛毯、帆布、锅碗瓢盆什么的，堆在库里也是占地方，时间长了还容易坏掉。不如拿出来，放到这个供销社里。” 第177章 下了血本 “怎么样？”林楚生看着她，“我打算任命你，担任咱们黑虎纵队供销合作社的第一任社长！ 负责筹备、管理和运营这个铺子。你觉得如何？”他特意加重了“社长”两个字。 “我？”张学微有些惊讶，指了指自己。让她管钱管物？她虽然出身不错，但对做生意可是一窍不通。 “对，就是你。”林楚生肯定地点头，“我看你脑子灵光，做事也细心，又是女同志 管这些东西比我们这帮糙老爷们合适。当然了，”他补充道，看穿了张学微可能有的顾虑 “这只是你的副职。战斗的时候，你依旧是我们二排的战斗人员，枪法还得练，仗还得打，上前线杀鬼子，一样少不了你！” 听到最后这句话，张学微彻底放下了心。只要还能继续战斗，这个“社长”的头衔，似乎也挺有意思的。 管理一个属于抗日队伍内部的小铺子，听起来比单纯地擦枪、训练要丰富多彩一些。 “好！我干！”张学微干脆利落地答应下来，脸上重新焕发了光彩，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仿佛找到了新的兴奋点。 这时，负责清点物资的张浩云走了过来，正好听到了林楚生最后的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脸上带着几分不解和担忧：“楚生，这……在队伍里搞买卖，是不是有点不妥？ 咱们是抗日队伍，不是商贩。而且，这会不会滋生攀比、享乐的风气？万一管理不好，还容易出乱子。” 他担心林楚生这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想靠这个来“盘剥”战士，毕竟他待过的上个部队就有这种类似的东西。 林楚生拍了拍张浩云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老张，你的顾虑我明白。放心，我不会靠这个来赚钱，更不会盘剥咱们自己的弟兄。” 他耐心地解释道：“首先，就像我刚才说的，那些缴获的非军需物资，放在库里也是等着发霉变质 不如流通起来，让它们发挥最后的价值。咱们可以象征性地收点成本，维持供销社的运转就行，主要目的是方便大家，不是盈利。” “其次，咱们把薪贴发下去了，总得有个地方让大家花吧？堵不如疏。与其让大家心里惦记着外面的花花世界 甚至冒险去县城，不如咱们自己内部提供一个安全、可控的渠道。买点吃的用的，满足基本需求，这不算享乐主义吧？” “最后一点，也是我觉得挺重要的一点，”林楚生笑了笑，“你想想，咱们的战士来自五湖四海 成分复杂，以前可能互相都不认识。现在有了供销社，大家去买东西，讨价还价，聊聊家常 是不是无形中就增加了交流？这对于增强队伍的内部团结和凝聚力，也是有好处的。总比大家闷头训练，或者聚在一起发牢骚强吧？” 张浩云听着林楚生的分析，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他光想着发钱能提高士气 却忽略了钱发下去之后可能带来的新问题，比如没地方花、战士私自外出风险 以及长期单调生活可能导致的思想波动。而林楚生提出的这个“供销社” 看似只是一个小小的举措，却一举多得，巧妙地化解了这些潜在的隐患，甚至还能变废为宝，促进团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张浩云恍然大悟，看向林楚生的眼神里充满了钦佩 “楚生，还是你想得周全，想得深远！我只看到了第一层，你却已经想到了第五层！好！这个供销社，我看行！我支持你！” “那就这么定了！”林楚生打了个响指，“老张，你那边负责管总账，拨付一部分启动资金和物资。 学微同志，你就是咱们的大社长了！缺人手，就去找老王要去！他手底下那帮小子，有的是力气！” “哎？凭啥找俺要人？”刚凑过来想听听有啥好事的王老根顿时苦了脸，“俺排里的人都是宝贝疙瘩，还得训练、打仗呢！” “少废话！执行命令！”林楚生眼睛一瞪。 “是！”王老根脖子一缩，不敢再犟嘴，心里却嘀咕着，这小妮子当了“官”，以后怕是更不好惹了。 张学微看着林楚生和张浩云三言两语就敲定了这件事，又看了看一脸不情愿却不敢反驳的王老根 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同时也涌起一股干劲。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对着林楚生和张浩云，像模像样地敬了个不太标准的军礼：“保证完成任务，社长同志！” “是，保证完成任务，林纵队长，张政委！”她清脆的声音在洞穴里回荡，带着一股年轻人特有的朝气和热情。 一场关于金钱和人性的考验，就这样被林楚生巧妙地引导向了一个积极的方向。 而这位新上任的“张社长”，将会给这支铁血队伍带来怎样的新气象，谁也说不准。 但至少，此刻的奶牛山基地，因为这个小小的“供销社”，又多了一份鲜活的色彩和令人期待的活力。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一阵沉闷而持续的隆隆声，如同远方的闷雷，打破了奶牛山的宁静，将睡梦中的战士们惊醒。 “什么声音？” “打雷了？” “不对！这声音……像是飞机！” 经验丰富的老兵脸色微变，立刻翻身爬起，抓起身边的武器。 “敌袭！可能有空袭！” 警报声还未拉响，但多年战场生涯养成的直觉，让许多战士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 林楚生几乎是在声音响起的第一时间就冲出了指挥部，紧随其后的是张浩云、王老根等人。 他们跑到溶洞外一处视野相对开阔的平台，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东南方，那是黑虎山脉延伸的方向，也是他们曾经活动过，并且被日军重点“清剿”过的区域。 只见遥远的天际线上，出现了一排细小的黑点，如同苍蝇般，正朝着黑虎山的方向飞去。 黑点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机翼在晨曦中反射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是鬼子的飞机！”王老根眼神好，看清了机身上的红日标志，忍不住骂道 “他娘的！还真派飞机来了！这帮狗日的，死了两个中将，果然是急眼了！” “不止是急眼，这是要下死手啊。”张浩云面色凝重，数了数天上的黑点 “九架！看机型，应该是九七式重爆击机！小鬼子这次是下了血本了！” 第178章 眼圈红了 九七式重爆，是日军现役的主力轰炸机，载弹量大，航程远，通常用于执行战略轰炸任务。 一次出动九架，目标还是黑虎山这种“土匪窝”，可见日军高层被激怒到了何种程度。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心情紧张之际，那些飞机已经飞临黑虎山主峰上空。 没有盘旋，没有侦察，如同事先就设定好了目标一般，机腹舱门打开，一枚枚黑乎乎的炸弹如同冰雹般倾泻而下！ “轰！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即使隔着十几公里的距离，也清晰地传到了奶牛山。 爆炸产生的巨大火球和浓烟，如同狰狞的蘑菇云，在黑虎山的方向腾空而起，染红了半边天。 紧接着，是更加密集的爆炸声。与之前的沉闷不同，这次的爆炸声带着一种诡异的、持续的燃烧声。 只见被轰炸的区域，燃起了熊熊大火，黑烟夹杂着暗红色的火光，直冲云霄，仿佛要将整片天空吞噬。 “是燃烧弹！”林楚生举着望远镜，清晰地看到了爆炸后的景象，眉头微挑，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 “看来脚盆军，是把黑虎山当成咱们的老巢，报上去了。鬼子这是想一把火把咱们烧成灰啊。” 望远镜的视野里，黑虎山方向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如同人间炼狱。 可以想象，如果黑虎纵队真的还在那里，面对如此猛烈、如此不计后果的空袭，恐怕凶多吉少。 “他娘的！炸吧！使劲炸！”王老根看明白了，一拍大腿，乐了 “炸平了才好！反正咱们早就不在那儿了！让小鬼子炸空气去吧！哈哈哈！” 周围的战士们也反应过来，紧张的情绪顿时被一种荒诞的喜悦所取代。 战士们的欢呼声尚未完全落下，那股子荒诞的喜悦还没来得及在心头焐热 天际线上，又一排更加狰狞的黑点出现了。这一次，它们的目标不再是十几公里外的黑虎山，而是直扑奶牛山而来！ “又……又来了？！”王老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越来越近的机群，“他娘的，这帮狗日的疯了吗？！” 不需要数数了，这次是八架！同样的九七式重爆，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秃鹫 带着刺耳的引擎轰鸣声，径直飞向奶牛山脉的外围区域。 “隐蔽！快隐蔽！”林楚生脸色一沉，厉声吼道。 虽然溶洞基地本身足够隐蔽和坚固，但谁也不敢保证炸弹会不会直接命中洞口，或者引发大规模的山体坍塌。 战士们刚刚放松的神经瞬间绷紧，纷纷寻找掩体，或者干脆扑倒在地。 张学微也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辽十三，心脏砰砰直跳，脸色煞白地望着天空。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涌上心头。 这一次，日军的轰炸目标显然经过了更仔细的判断，或者说，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区域覆盖。 炸弹没有像之前那样漫无目的地洒向黑虎山主峰，而是集中投向了奶牛山脉靠近官道的几处山头和谷地。 那里虽然距离溶洞基地还有几公里的直线距离，但已经是黑虎纵队日常活动和训练的外围区域！ “轰——轰隆隆——！” 更加猛烈的爆炸声传来，这一次，连脚下的地面都感受到了明显的震动。碎石和泥土如同雨点般从洞顶簌簌落下。 爆炸的火光几乎映红了洞口的天空，浓烈的硝烟味和一种刺鼻的化学气味，顺着山风，钻进了溶洞。 “妈的！还是燃烧弹！”王老根呸了一口唾沫，骂道，“这帮畜生，是想把整个山都给点了！” 透过洞口的缝隙向外望去，只见几公里外的几座山头上，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 墨绿色的山林被暗红色的火焰吞噬，滚滚黑烟如同毒龙般升腾，将天空搅得一片浑浊。火势借助风力，似乎还有蔓延的趋势。 刚才还觉得事不关己、甚至有些幸灾乐祸的战士们，此刻都沉默了。 那跳跃的火光，仿佛舔舐在每个人的心头。鬼子的飞机虽然没有直接命中基地 但这种地毯式的、不计后果的毁灭性轰炸，带来的压迫感是实实在在的。他们距离死亡，其实并不遥远。 然而，这还没完。 没等奶牛山这边的火势稳定下来，远处黑虎山的方向，再次传来了沉闷的爆炸声。 显然，又一队轰炸机光顾了那个已经被炸成一片火海的“假目标”。 紧接着，如同走马灯一般，奶牛山这边，又迎来了一波，也是最后一波空袭。 这一次，飞机似乎更加小心，盘旋的高度也更高，投下的炸弹也更分散，像是在进行补充轰炸和威慑。 当最后一架日军轰炸机拖着黑烟消失在天际线后，整个山区暂时恢复了平静 只剩下远处山林燃烧的噼啪声，以及空气中弥漫的、令人窒息的硝烟和焦糊味。 洞内一片寂静。 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声。每个人都感受到了那股无形的压力，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胸口。 这次，是真的捅破天了。两个帝国中将的代价，就是如此疯狂的报复。 张浩云走到林楚生身边，看着远处燃烧的山林，忧心忡忡：“楚生，鬼子这次虽然没找到我们 但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空袭只是开始，接下来，地面部队的大规模清剿，恐怕很快就要来了。” 林楚生面沉如水，点了点头。他知道张浩云说的是事实。日军的反应比他预想的还要激烈和迅速。 但他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惊慌，反而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怕什么？”他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奇异的镇定力量，传遍了整个洞穴 “飞机炸不到我们，大炮够不着我们。他们想进山来找我们？那就让他们来！” “对！怕个球！”王老根第一个响应，扯着嗓子吼道，“鬼子敢来，老子就用这‘八大粒’，挨个给他们点名！” “干他娘的！” “让他们有来无回！” 战士们的士气，再次被点燃。恐惧被愤怒和一种亡命徒般的狠劲取代。 林楚生满意地点点头，但心里却很清楚，接下来的日子，将会无比艰难。日军的清剿力度，绝对是空前的。 “好了，都别杵着了。”林楚生挥了挥手，打破了紧张的气氛，脸上甚至挤出了一丝笑容 “天塌不下来！该干嘛干嘛去！老张，按原计划，把‘薪贴’给大家发下去！让弟兄们高兴高兴！” “现在发？”张浩云愣了一下，看了看外面还在冒烟的山头，有些迟疑。 “现在发！”林楚生斩钉截铁，“越是这个时候，越要让大家心里踏实！ 告诉弟兄们，咱们黑虎纵队，说话算话！打鬼子，有功！功劳，就得有赏！” “是！”张浩云不再犹豫，立刻点头应下。 很快，洞厅中央再次热闹起来。不过这次的气氛，与昨晚的狂喜不同，多了一份凝重和一种患难与共的意味。 张浩云亲自坐镇，旁边放着那几箱沉甸甸的银元。 几个识字的战士负责登记名字，核对身份，然后由张浩云亲手将三块崭新的银元交到每个战士手中。 “王二柱！” “到！”一个憨厚的汉子走上前，接过银元，手指有些颤抖。 “拿好了！省着点花！”张浩云叮嘱道。 “哎！谢谢政委！谢谢纵队长！”汉子咧着嘴笑，小心翼翼地将银元揣进怀里，仿佛揣着的是滚烫的烙铁。 “李狗剩！” “有！”一个瘦小的战士上前，接过钱，眼圈却红了，“俺……俺终于有钱给俺娘买药了……” 第179章 唯一的希望 发放的过程很顺利，也很安静。没有人大声喧哗，每个人接过那三块银元时，脸上都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有喜悦，有感激，也有对未来的忧虑。 但这三块沉甸甸的银元，无疑像压舱石一样，让大家在经历了刚才的惊魂轰炸后，心里踏实了不少。 就连张学微，也领到了属于她的那三块银元。 她捏着那冰凉的金属，看着上面清晰的袁大头图案，心里百感交集。她不需要这钱，但她明白这钱对其他人的意义。 她将银元小心地收好，心里对这个“小屁孩”队长的看法，又复杂了几分。 能在如此紧张的局势下，依旧兑现承诺，这份魄力和担当，确实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薪贴发放完毕，已是临近下午。外面的火势似乎小了一些，但空气中的焦糊味依旧浓烈。 战士们的情绪在经历了空袭的惊吓和领到薪贴的慰藉后，暂时稳定了下来 开始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讨论着接下来的形势，或者干脆抓紧时间休息，养精蓄锐。 就在这时，洞口负责警戒的哨兵忽然发出了警示。 “有人靠近！是自己人！好像……是从黑虎山那边过来的！” 林楚生和张浩云对视一眼，立刻赶到洞口。 只见两个衣衫褴褛、满身泥污和血迹的人，正互相搀扶着，踉踉跄跄地朝着溶洞入口跑来。 他们的速度很慢，脚步虚浮，显然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是赤卫队的人！”王老根眼尖，认出了其中一人的脸，“黑虎山那边的！” 几个战士连忙冲出去，将两人接应进来。 两人被扶到林楚生面前，刚想说话，却因为跑得太急，岔了气，剧烈地咳嗽起来，其中一个甚至咳出了血沫。 “慢点说，不急。”林楚生示意战士拿水来。 其中一个看起来年纪稍长、伤势也更重一些的队员，喝了两口水，稍微缓过劲来 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抓住林楚生的胳膊，嘴唇哆嗦着，用尽全身力气，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纵…纵队长……鬼…鬼子……鬼子把…把黑虎寨附近的…王家峪…还有李家洼…两个村子的老百姓…都…都抓起来了！” 他的声音因为虚弱和恐惧而嘶哑变形，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样，狠狠砸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上。 洞内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那队员喘了口气，眼中流露出绝望和恐惧，声音带着哭腔：“他…他们说…说我们勾结…勾结土匪…要…要杀光我们…给…给那两个死的将军…陪葬！要……要屠村啊！！” “屠村？！”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炸得所有人头皮发麻！ 刚刚因为日军轰炸错地方而产生的侥幸心理，瞬间荡然无存！ 一股冰冷的寒意，夹杂着滔天的怒火，在每个战士心中升腾！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了林楚生。 这个平日里嘻嘻哈哈，关键时刻却总能力挽狂澜的年轻纵队长，这个队伍的灵魂和主心骨。 他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如同暴风雨前夕般的、令人心悸的平静。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那两个赤卫队员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以及远处山林燃烧未尽的噼啪声，在空旷的溶洞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屠村……”王老根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粗壮的脖颈上青筋暴起，双拳紧握，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那张黝黑的脸膛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头即将失控的公牛。 “狗日的！畜生！连手无寸铁的老百姓都不放过！！” 他的吼声打破了凝滞的空气，也点燃了其他战士心中的怒火。 “杀了这帮狗娘养的！” “跟他们拼了！” “不能让鬼子得逞！” 群情激愤，喊杀声此起彼伏。 许多战士的眼睛都红了，尤其是那些家就在黑虎山附近，或者与那两个村子沾亲带故的战士，更是恨不得立刻就冲出去，跟鬼子拼命。 张学微站在人群后面，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她紧紧攥着那把辽十三步枪，冰冷的钢铁也无法驱散她心头的寒意。 屠村！这两个字所代表的血腥和残忍，让她感到一阵阵的恶心和恐惧。 但同时，一股强烈的愤怒也从心底涌起。她想起了那些在战火中流离失所的同胞，想起了日军在书本上、在报纸上描绘的种种暴行。 现在，这暴行就近在咫尺！ 张浩云眉头紧锁，脸色凝重到了极点。 他比这些冲动的战士想得更多。屠村，这不仅仅是残忍，更是一种毒辣的策略。 鬼子显然是想通过这种方式，一方面报复黑虎纵队，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震慑当地百姓，切断黑虎纵队与民众的联系，逼迫他们彻底孤立。 如果黑虎纵队坐视不理，那么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群众基础将毁于一旦，以后再想在这一带立足，难如登天。可如果出兵去救…… 他看了一眼外面天空尚未散尽的硝烟，心里沉甸甸的。 日军刚刚进行了如此大规模的空袭，地面部队肯定已经完成了部署，正张着口袋等着他们往里钻。 王家峪和李家洼，距离这里少说也有二三十里山路，而且靠近黑虎山主脉，那里现在必然是日军重兵集结之地。 贸然出击，无异于以卵击石，很可能把整个纵队都搭进去。 救，还是不救？ 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一个足以决定黑虎纵队生死的抉择。 张浩云下意识地看向林楚生。 此刻的林楚生，依旧站在原地，背对着众人，望着洞口的方向。 没有人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那并不算高大、却异常挺拔的背影，如同磐石般，矗立在汹涌的民意和迫在眉睫的危机面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每一秒钟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战士们的喊杀声渐渐平息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他们的纵队长做出决定。 空气中弥漫着焦灼、愤怒、恐惧和期待，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压得人喘不过气。 那两个报信的赤卫队员，也停止了喘息，用最后一丝力气，期盼地望着林楚生的背影。 他们是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才逃出来报信的，黑虎纵队，是乡亲们唯一的希望。 林楚生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腰间的枪套。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第180章 总能搞到各种好东西 他默默估算着敌人的规模。上次一个大队来“围剿”，结果碰了一鼻子灰。 这次死了两个中将，来的绝不可能只是一个大队或者联队。搞不好，是整个师团的主力都动了！ 他虽然不清楚负责这片区域的具体是日军哪个师团，但他心里清楚，以黑虎纵队目前一百多号人的实力 哪怕人人手持m1加兰德，火力远超普通部队，但要正面硬抗数千甚至上万武装到牙齿的日军，无异于以卵击石。 更何况，敌人还有飞机这种大杀器。数量上的绝对劣势，足以抹平任何战术和装备上的优势。 就在这时，一阵更加急促的脚步声和人语声从溶洞深处传来。 林楚生回头一看，只见乌娜吉带着十几个鄂伦春族人，正一脸惊慌地跑了过来。 他们显然也被刚才剧烈的爆炸声吓坏了。这些世代生活在山林里的猎人，何曾见过如此恐怖的景象？ “林……林大哥！”乌娜吉跑到林楚生面前，小脸煞白，指着黑虎山的方向，声音带着颤音，“那……那是什么？天神发怒了吗？” 她身后的族人也都缩着脖子，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在他们的认知里，只有传说中的山神或者雷公，才能发出如此惊天动地的声响，造成如此可怕的破坏。 “别怕，乌娜吉。”林楚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不是天神发怒，是小鬼子在发疯。 他们冲着我们来的，不过扑了个空，炸错地方了。” 他简单解释了几句，安抚住这些淳朴的山民。看着他们依旧惶恐的眼神，林楚生心里叹了口气。 战争的车轮滚滚向前，没有人能置身事外。 他原本希望奶牛山能成为一片暂时的净土，但现在看来，随着日军大规模清剿的展开，这里很快也会变得不再安全。 必须主动出击！不能坐以待毙！ 一个念头在林楚生脑海中闪过。与其被动等待敌人找上门来，不如主动迎上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把水搅浑！ 他迅速沉下心神，意识沉入脑海中的那个“征战兵工厂”系统界面。 冰冷的机械提示音响起，各种武器装备的图标在虚拟屏幕上闪烁。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手指在几个熟悉的页面上划过——步枪、机枪、手榴弹……这些固然重要，但面对可能到来的大规模围剿，还不够！他需要更强大的压制火力！ 视线最终落在了“白头鹰国”的武器列表上。 一个个熟悉的名称掠过眼帘，直到一个粗犷而充满力量感的名字，狠狠地抓住了他的视线，m2重机枪！ 图标上，那黝黑沉重的枪身，粗壮的枪管，以及旁边标注的“.50 bmg”字样，无不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暴力美学。 这玩意儿，在另一个时空里可是被誉为“马老二”的传奇武器，以其强大的威力和可靠性，服役了近百年！ 打人、打轻装甲、甚至打低空飞行的飞机，都不在话下！ “激活m2重机枪技术图纸，需战争点数1200点。” 看着这个数字，林楚生毫不犹豫。 上次伏击战缴获颇丰，加上之前的积累，这点点数他还付得起！现在最缺的就是这种能够一锤定音的重火力！ “激活！” 随着他意念的确认，1200点战争点数瞬间消失。 系统界面上，m2重机枪的图标猛地亮起，变成了可生产状态。 “叮！恭喜宿主成功解锁m2hb重机枪！获得试用装：m2重机枪2挺（含三脚架、备用枪管），.50 bmg混合弹链1万发” 成了！林楚生心中一喜。 虽然只有两挺试用装，但关键时刻，这两挺“马老二”绝对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还有那三十枚s型跳雷，这玩意儿的阴险和威力，上次对付山田的小分队时已经得到了验证，简直是步兵的噩梦！ 他立刻将这两挺崭新的m2重机枪和三十枚s型跳雷“刷”到了基地的临时武器库中。 “张浩云！王老根！” “到！”两人快步跑了过来。 “去仓库！给你们看样好东西！”林楚生神秘一笑，领着两人走向武器库。 当张浩云和王老根看到那两挺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比歪把子、捷克式大了好几圈的m2重机枪时，两个见惯了各种武器的老兵，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的乖乖……”王老根围着机枪转了两圈，伸手摸了摸那比他拇指还粗的枪管 又拿起一发沉甸甸的.50子弹比划了一下，“纵队长，这……这玩意儿是机枪？怕不是门小炮吧？这子弹，打在人身上不得直接打成两截？” 张浩云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的震惊和惊喜是掩饰不住的。他看得出来，这绝对是好东西！ 威力恐怕远超他们之前装备过的任何一种机枪！ “这叫m2重机枪，用的是点五零口径子弹。” 林楚生拍了拍枪身，“威力嘛，打鬼子的坦克估计费点劲，但打卡车、工事、集群步兵，绝对是砍瓜切菜！” 两人没问这枪是怎么来的。自家纵队长总能“搞”到各种好东西 他们早就习惯了，或许是上次训练的时候，别的战士从粮仓抬回来的吧反正纵队长说是啥就是啥。 “命令！”林楚生脸色一肃，“一排、二排，各领一挺m2重机枪，配五千发子弹，每排再领十五枚s型地雷！ “张学微！”林楚生又喊道。 “到！”角落里，一直默默观察的张学微立刻应声，快步走了过来。 这几天，她已经初步适应了队伍的节奏，虽然还有些生涩，但眼神里的坚定却多了几分。 “你的辽十三先放一放，去领一把m1步枪。”林楚生说道，“从现在起，你就是一名步枪手。” “是！”张学微心中一喜，连忙应道。 她早就羡慕战士们手里的“八大粒”了，那半自动射击的快感，可比拉一下打一发的辽十三强太多了。 很快，两个排的战士在各自排长的带领下，将沉重的m2重机枪和地雷搬了出来。 战士们看到这威猛的新家伙，都是又惊又喜，围着机枪啧啧称奇。 虽然抬起来费劲，但光是看着那粗大的枪管和子弹，就让人心里充满了安全感。 看到大家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林楚生深吸一口气，跳上旁边一块突出的大石头 目光扫过下面一百多号或兴奋、或紧张、或期待的面孔。 “同志们！”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瞬间压下了所有的议论声。 第181章 上万鬼子 “刚才的爆炸，大家都看到了，听到了。小鬼子死了两个中将，已经彻底疯了！ 我估计，最迟明天天亮，最快可能今天下午，就会有数千甚至上万的鬼子 像疯狗一样扑过来，把这片山区翻个底朝天！” 这话一出，刚刚还因为新武器而有些兴奋的气氛，瞬间冷却下来。 不少战士的脸色变得煞白，眼神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恐惧。百倍于己的敌人！飞机大炮！这仗怎么打？ 林楚生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没有慌乱，也没有回避。 现在把丑话说在前面，挑破这个脓包，总比等会儿上了战场，有人因为恐惧而临阵脱逃，引发连锁反应要好得多。 “我知道大家害怕，说实话，我也害怕！”林楚生的坦诚让不少人愣了一下。 “我林楚生不是神仙，面对上万的鬼子，我也怕死！ 我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能偷袭就绝不硬拼，能跑就绝不硬扛！ 但是！”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决绝！ “但是！这一次，我们不能跑！不能躲！”他指着黑虎山的方向，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嘶哑 “鬼子找不到我们，就会把怒火发泄到周围无辜的老百姓身上！ 他们会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那些手无寸铁的乡亲，他们做错了什么？！” “那些村落里没有我的亲生父母兄弟姐妹，我甚至一个人都不认识。 但是！”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你们！还有这片土地上千千万万的同胞！ 都是我的兄弟姐妹！都是我的挚爱亲朋！我林楚生，绝不允许小鬼子在我们的土地上，残杀我们的同胞！一个都不行！” 他的声音在溶洞里回荡，带着一种悲愤，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所以，这一仗，我们必须打！哪怕是螳臂当车，也要狠狠地硌他一下！ 只要我们在这边打响，打得足够狠，足够疼！就能把鬼子的主力吸引过来！ 就能给那些老百姓争取到一线生机！” “但这也就意味着，我们这边的任务，会非常非常危险！ 我们中的很多人，可能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可能会死在这片山林里！” “但我可以向大家保证！”林楚生挺直了胸膛，目光灼灼 “冲锋的时候，我林楚生，第一个上！撤退的时候，我林楚生，最后一个走！要死，我陪大家一起死！” “我的话说完了！我不会强迫任何人！战争是残酷的，怕死是人之常情！ 现在还没开战，有谁不想冒险的，现在就可以离开队伍！我林楚生绝不怪他！ 以后有机会，江湖再见，还是战友！还是同志” 说完，他从石头上跳了下来，不再看任何人。 他走到武器堆旁，拿起一把保养得油光锃亮的m1加兰德步枪，熟练地检查了一下 然后将几个装满子弹的八发弹夹插进胸前的子弹袋，又斜挎上两条帆布子弹带，里面同样塞满了沉甸甸的.30-06步枪弹。 “出发！” 他低喝一声，没有再多说一个字，率先迈开大步，朝着溶洞外，朝着黑虎山的方向冲了出去！ 溶洞内一片寂静。 战士们看着林楚生那并不算高大，却异常坚定的背影，仿佛有一股热流在胸中激荡。 “娘的！怕个球！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王老根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狠狠啐了一口，抓起自己的m1 又拍了拍旁边战士扛着的m2重机枪，“带上家伙！跟上纵队长！杀鬼子去！” “杀鬼子！” “跟纵队长干！” 短暂的沉默之后，是山呼海啸般的回应！ 所有人都行动起来，拿起属于自己的武器，检查弹药，整理装具。 那些刚才还眼神闪烁，心生退意的战士，此刻也咬紧了牙关，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没有一个人离开。 没有一个人后退。 张浩云默默地拿起步枪，检查了一下腰间的手枪。秦峰挣扎着想要从担架上下来，被卫生员死死按住 急得他直拍床板。张学微紧紧握着刚刚领到的m1步枪，冰冷的钢铁触感让她微微颤抖 但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决心。她看了一眼林楚生消失的方向，深吸一口气，跟上了队伍。 乌娜吉看着这群如同即将奔赴盛宴般，带着决绝和昂扬气势离开的战士，眼神复杂。 她对族人低声交代了几句，让他们留在溶洞深处躲避，然后也拿起自己的猎弓，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她要去履行自己的承诺，为这些勇敢的“林大哥”们，探清前方的道路。 蛰伏许久的黑虎，再次睁开了它饥饿的眼睛。 这一次，它不再满足于偷袭和伏击，它要主动亮出獠牙，去撕咬那头看似不可战胜的庞然大物！ 一场力量悬殊，却注定惨烈的战斗，即将拉开序幕。 乌娜吉如同林间最敏捷的雌鹿，在陡峭的山坡上跳跃前行，最终停在了一处半山腰的隐蔽凹地。 她指着下方，示意林楚生过来看。 林楚生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借着茂密灌木的掩护，举起了望远镜。 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猛地一缩，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下方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山谷盆地，谷口正对着他们所在位置的斜下方，距离约莫一公里多。 盆地里，密密麻麻的土黄色身影如同蚁群般攒动，数量之多，一眼望不到头。 几面猩红的日之丸旗帜在人群中格外刺眼。 更让他心惊的是，在盆地中央靠后、相对平坦的位置，十几门闪着金属寒光的步兵炮和山炮已经卸下了挽具 炮口无一例外地指向黑虎山主峰的方向，炮手们正在忙碌地构筑简易炮垒。 而在炮兵阵地的侧前方，赫然停着四五辆外形低矮丑陋、顶着机枪塔的铁疙瘩，脚盆军的八七式装甲车！ “妈的……”林楚生低声骂了一句，放下望远镜，揉了揉眼睛，再次确认。 没错，是装甲车，而且看这架势，炮兵、装甲兵都齐全了，这绝不是一个联队甚至旅团能有的配置。 “师团主力……”林楚生几乎可以肯定，为了给那两个死鬼中将报仇，也为了彻底拔掉黑虎纵队这颗钉子 脚盆军至少动用了一个师团的主力部队来执行这次“扫荡”。 他甚至怀疑，那个刚刚死了顶头上司和心腹爱将的梅津慎之介，会不会把整个关西军能调动的机动兵力都压了上来。 “纵队长，怎么样？”王老根也凑了过来，顺着林楚生的目光看下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我的姥姥！这……这得多少鬼子？怕不是有好几千人吧？” “几千？”林楚生冷笑一声，“你太小看鬼子为那两个中将报仇的决心了。 这架势，山里山外怕是奔着上万人来的！而且全是精锐！” 王老根闻言，脸上的横肉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几下。上万鬼子……这仗，真他娘的悬！ 第182章 被打得人仰马翻 张浩云也观察完了地形，面色凝重地走到林楚生身边：“楚生，这里地形确实不错。 两山夹一沟，我们居高临下，谷口狭窄，利于我们发挥火力。 而且两侧山体陡峭，能有效限制鬼子炮火的直接瞄准，他们想打准我们 炮兵阵地就得往前推，进入我们步枪的有效射程。” 林楚生点了点头，这正是他看中这里的原因。 他指着下方谷口两侧的凸起岩石平台：“老王，带二排的人，把那挺‘马老二’架在左边那个平台！ 注意伪装！”他又转向一排：“你们排，把另一挺架在右边！形成交叉火力！快！” “是！”两个排立刻领命，招呼着战士们，七手八脚地将沉重的m2重机枪连同三脚架、弹药箱往预定位置搬运。 那玩意儿死沉，几个壮小伙抬着都龇牙咧嘴，但一想到它那恐怖的威力，心里又充满了期待。 “其他人，别闲着！”林楚生吼道，“就地取材，搬石头，垒掩体！动作快点！鬼子随时可能发现我们！” 不需要他多说，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 山坡上到处都是碎石和大小不一的岩块，大家纷纷动手 在机枪阵地周围和步枪手的位置前，快速垒砌起一道道半人高的临时胸墙。 虽然简陋，但聊胜于无，至少能提供一些心理安慰和对流弹的防护。 张学微也跟着大家一起搬石头，她咬着牙，将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费力地搬到自己选好的射击位置前。 汗水浸湿了她的额发，手臂酸痛，但看着周围忙碌而紧张的身影 感受着那股大战在即的肃杀气氛，她心中的恐惧反而被一种奇异的亢奋压了下去。 林楚生没有闲着，他亲自跑到左侧一排的机枪阵地，仔细检查了m2的架设情况 调整好射角，然后拍了拍那个一脸紧张的机枪手：“别抖！记住我教你的要领！ 瞄准了再打！短点射！别给老子一口气把枪管打红了！” “是……是！纵队长！”那年轻的机枪手用力点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林楚生又跑到右侧二排的阵地，同样检查了一番，叮嘱了几句。 最后，他回到了左侧阵地，对那个机枪手说：“你当副射手，负责供弹和观察！我来主射！” “啊？纵队长，您亲自……”机枪手愣住了。 “少废话！执行命令！”林楚生瞪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把他挤开，自己坐到了m2后面。 他熟练地拉动枪栓，将那条黄澄澄、泛着金属光泽的.50口径穿甲燃烧弹链（api）和穿甲弹（ap）混合弹链稳稳地卡入供弹机。 冰冷的金属触感和那熟悉的、充满力量感的枪身，让他瞬间气息变得凌厉起来。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将眼睛凑到简易的表尺上，准星稳稳地套向了山谷中那几辆正在缓缓移动的九二式装甲车。 鬼子的步兵还在集结，炮兵阵地也尚未完全准备就绪，装甲车似乎是在巡逻警戒。 “就是现在！”林楚生眼中寒光一闪。 “同志们！准备战斗！”他沉声喝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阵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心脏如同擂鼓般狂跳。 林楚生深吸一口气，手指搭上了m2重机枪那如同扳手般的蝶形扳机。 他的目光锁定了一辆距离最近、周围还有几个鬼子兵正在说笑的装甲车。 “哒哒哒——哒哒哒——！” 如同重锤砸击钢铁，如同沉闷的雷鸣！m2重机枪那独特的、充满力量感的怒吼，骤然打破了山谷的宁静！ 一道由曳光弹组成的、炽热耀眼的火鞭，如同死神的镰刀，瞬间跨越近千米的距离，狠狠抽向了那辆毫无防备的九二式装甲车！ “噗噗噗！” 沉闷的金属撞击声和穿透声响起。那辆装甲车薄弱的侧面装甲 在12.7毫米穿甲弹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被撕开数个狰狞的窟窿！ 紧接着，“轰！”的一声巨响！ 一股橘红色的火舌猛地从装甲车内部的破口喷涌而出，伴随着滚滚黑烟！ 车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顶部的机枪塔被内部的爆炸气浪掀飞了出去，在空中翻滚着落下！整辆车变成了一个燃烧的铁棺材！ 周围那几个正在说笑的鬼子兵，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爆炸的气浪和横飞的弹片撕成了碎片！ “开火！”林楚生怒吼道！ “嗵！嗵！嗵！” 早已准备就绪的几门迫击炮，在炮手的操作下，发出了欢快的咆哮！ 一枚枚炮弹带着尖啸声，划破空气，如同长了眼睛般，精准地砸向了鬼子尚未完全展开的炮兵阵地和步兵集结区！ “砰砰砰！”“哒哒哒！” 山坡上，一百多支m1加兰德步枪和几挺轻机枪（捷克式和歪把子）也同时开火！ 密集的子弹如同泼水般，向着山谷中惊慌失措的鬼子倾泻而去！ 一时间，枪声、炮声、爆炸声、惨叫声响彻山谷！ 原本还在按部就班集结的日军，瞬间被打懵了！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在他们自认为绝对安全的后方集结地，竟然会遭到如此猛烈、如此精准的火力打击！ 尤其是那如同死神咆哮般的重机枪声，以及那辆瞬间被打爆燃烧的装甲车 更是让这些骄横惯了的日军士兵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敌袭！敌袭！” “卧倒！快卧倒！” “机枪！机枪压制！” “炮兵！炮兵反击！” 鬼子军官声嘶力竭地呼喊着，试图稳住阵脚。 一些反应快的鬼子兵开始寻找掩护，胡乱地朝着山坡方向还击。 炮兵们手忙脚乱地想要调转炮口，但来自山坡上的精准步枪射击和迫击炮弹，让他们伤亡惨重，根本无法有效组织起反击。 残存的几辆装甲车也慌了神，驾驶员猛踩油门，试图后撤或者寻找有利地形，但林楚生怎么可能给他们机会？ “哒哒哒——！” m2重机枪再次咆哮！炽热的弹流追着另一辆试图转向的装甲车猛扫！ 子弹打在车体上，迸射出耀眼的火花！几个试图爬上装甲车的鬼子兵，直接被打成了漫天血雾！ “轰！”又是一声爆炸！第二辆装甲车步了同伴的后尘，变成了一团燃烧的废铁！ 山谷盆地，瞬间变成了一个血肉横飞的人间炼狱！ 黑虎纵队的战士们，在经历了最初的紧张后，看到鬼子被打得人仰马翻，尸横遍野，无不士气大振！ “打！给老子狠狠地打！”王老根端着m1步枪，一边射击，一边兴奋地吼叫着，“让这帮狗日的尝尝咱们的厉害！” 张学微也克服了最初的慌乱，她学着老兵的样子，利用石头掩护自己，屏住呼吸，瞄准一个正在奔跑的鬼子兵，扣动扳机。 “砰！” 子弹精准地命中目标，那个鬼子兵一个趔趄，扑倒在地，不再动弹。 “我……我打中了！”张学微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 第183章 更加残酷的考验 山谷中的激战如同沸油泼进了滚水，瞬间达到了白热化。 林楚生操控的m2重机枪，无疑是整个战场上最耀眼、也最致命的存在。 那沉闷而富有节奏感的咆哮，如同死神的脉搏，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生命的凋零。 “哒哒哒——哒哒哒——！” 炽热的.50口径弹流，如同烧红的铁鞭，在鬼子的人群中肆意抽打。 无论是试图集结反击的步兵，还是手忙脚乱想要操作火炮的炮兵 亦或是那些试图靠近提供火力支援的歪把子、九二式轻机枪小组，在这恐怖的金属风暴面前，都显得脆弱不堪。 子弹击中人体，不是留下一个弹孔，而是直接将躯干撕裂，血肉横飞，残肢断臂四处抛洒。 子弹打在地面，溅起的不是尘土，而是大块的泥土和碎石，威力惊人。 偶尔有子弹击中鬼子的钢盔，那钢盔就像被重锤砸中的鸡蛋壳，连同里面的脑袋一起碎裂。 右翼二排操作的另一挺m2，虽然射手的经验和技术不如林楚生老道，但在排长的指挥下，也发挥出了巨大的威力。 两挺重机枪形成的交叉火力网，几乎封锁了谷口前方的所有开阔地带，将日军死死地压制在原地，动弹不得。 “我的乖乖……这玩意儿……简直就是个小钢炮啊……”王老根一边换着弹夹 一边抽空瞥了一眼侧前方那不断喷吐火舌的m2，咂舌不已 “比他娘的小鬼子那破野鸡脖子（九二式重机枪）厉害多了！纵队长从哪儿掏弄来这宝贝疙瘩？” 旁边的老兵油子嘿嘿一笑：“管他从哪儿弄来的，好用就行！打鬼子带劲！” 日军并非待宰羔羊。在最初的混乱和重大伤亡后，残存的军官开始拼命组织反击。 “迫击炮！给我轰掉山上的重机枪！快！”一个躲在弹坑里的日军大尉，挥舞着指挥刀，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残存的几门日军掷弹筒和迫击炮开始零星地还击。炮弹带着尖啸，落在黑虎纵队的阵地周围。 “轰！”一发炮弹落在距离二排机枪阵地不远的地方，爆炸的气浪将几个垒砌的石块掀飞 碎石打在机枪手的钢盔上，发出叮当的声响，吓得他一缩脖子，手里的扳机也松开了。 “沉住气！继续打！”王老根大声吼道，同时指挥步枪手优先射杀那些暴露的鬼子炮兵。 山谷里的日军步兵也开始利用地形地物，以班组为单位，交替掩护，试图向前推进 或者寻找有利位置进行火力压制。一时间，山坡上子弹横飞，打在岩石上噼啪作响，火星四溅。 黑虎纵队的战士们依托临时构筑的掩体，不断地进行还击。 m1步枪半自动射击的优势在此时体现得淋漓尽致，精准而持续的火力，让试图靠近的鬼子兵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就在山谷内的战斗陷入胶着状态时，林楚生敏锐地注意到，在距离他们阵地大约一公里外 那条从黑虎山主峰方向蜿蜒下来的山道隘口处，突然涌出了大股的日军！ 那些原本奉命进山搜剿黑虎纵队主力、扑了个空的日军部队，显然是被山谷这边突如其来的激烈枪炮声吸引 正发疯似的往回赶，企图增援或者包抄！黑压压的人群如同潮水般从狭窄的山口涌出，沿着山道向下冲来。 “妈的！来得正好！”林楚生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如果让这股生力军冲下来，和山谷里的鬼子汇合，那他们这点人手，腹背受敌，绝对顶不住！ “老张！”林楚生朝着不远处的张浩云喊道，“你指挥其他人，继续给我压制山谷里的鬼子！别让他们喘过气来！” “明白！”张浩云立刻应道。 “一排！二排！”林楚生提高了音量，“听我命令！右翼机枪继续压制谷口！ 左翼机枪，跟我来！目标，正前方，一公里外，山道隘口！给老子把那个口子堵死！” “是！” 林楚生迅速调整m2重机枪的射向，将表尺调到1000米，准星稳稳地指向了远处那个不断吐出日军士兵的狭窄山口。 “哒哒哒——哒哒哒——！” m2重机枪再次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不过这一次，目标不再是山谷里的残敌 而是远处那个如同蚁穴般涌出士兵的山口！ 长长的弹链在枪身侧面飞速抖动，滚烫的弹壳如同雨点般从抛壳窗弹出。 一道更加壮观、更加致命的火鞭，横跨千米距离，精准地扫向了那个狭窄的山道隘口！ 正拼命往下冲的日军士兵，根本没有意识到死神的降临。 当那如同重锤般的子弹砸进拥挤的人群时，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鬼子，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猛地撕开，瞬间化作漫天血雨！ 后面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接踵而至的弹雨扫倒！狭窄的山口，瞬间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绞肉机！ 拥挤的人群根本无处躲藏！12.7毫米的穿甲弹和穿甲燃烧弹，以其巨大的动能和毁伤效果 轻易地穿透人体，甚至能同时洞穿两三个士兵！中弹者非死即残，场面血腥无比！ 子弹打在山口两侧的岩壁上，迸射出大片的火星和碎石，跳弹在拥挤的人群中造成了二次杀伤。 燃烧弹引燃了士兵身上的衣物和装备，惨叫声、爆炸声、子弹的呼啸声交织在一起，如同地狱的交响曲！ 仅仅几十秒的时间，那个狭窄的山口就被堆积如山的尸体和垂死挣扎的伤兵堵塞了大半！ 后面的鬼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如同天罚般的打击吓破了胆，纷纷惊恐地后退，或者就地趴下，再也不敢露头！ “我滴个亲娘嘞……”王老根看得目瞪口呆，手里的枪都忘了开火，“这……这他娘的是在杀鸡吗？ 隔着这么远，一扫倒一片？” 其他战士也被这一幕彻底震撼了！他们之前只是听说这新来的重机枪厉害，但从未想过会厉害到这种程度！ 隔着一公里，对着一个山口扫射，就能造成如此恐怖的杀伤效果！这简直就是战场上的大杀器！ “纵队长威武！”不知是谁激动地喊了一声。 “纵队长牛逼！” “干死这帮狗日的！” 战士们的士气瞬间被推向了顶峰！看着远处山口那尸积如山的惨状，再看看山谷里被压得抬不起头的鬼子 他们心中的恐惧早已被一种狂热的战斗激情所取代！跟着这样的纵队长，打这样的仗，痛快！ 林楚生没有理会身后的欢呼，他的眼神依旧冰冷而专注。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鬼子人多势众，缓过神来，肯定会组织更疯狂的反扑。他快速扫了一眼弹药箱，那长长的弹链已经消耗了一小半。 “节省弹药！短点射！优先打鬼子的机枪和军官！”林楚生冷静地命令道 同时将枪口重新对准了山谷方向，开始精准地点杀那些试图重新组织火力点的日军机枪手和指挥官。 战斗还在继续，更加残酷的考验，还在后面。 第184章 钢铁疙瘩 日军的指挥官显然也被黑虎纵队这神出鬼没的打击和两挺重机枪的恐怖威力打蒙了。 山谷内的部队被死死压制，伤亡惨重；试图从黑虎山方向增援的部队 更是在山口被一挺重机枪打得尸横遍野，士气崩溃，暂时失去了冲击能力。 但日军毕竟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军队，短暂的慌乱之后，更加猛烈的反扑开始了。 “迫击炮！集中火力！给我敲掉山上的重机枪！不惜代价！” 山谷中，一个幸存的日军少佐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眼睛血红，对着步话机疯狂地咆哮着。 很快，日军残存的迫击炮和掷弹筒调整了射击诸元，开始集中火力轰击林楚生和二排所在的两处机枪阵地。 “轰！轰隆隆！” 炮弹如同冰雹般落下，爆炸声此起彼伏。 虽然黑虎纵队占据了有利地形，日军的炮火精度受到很大影响 但密集的炮火覆盖下，依旧给阵地带来了巨大的威胁。 “轰！”一发炮弹精准地落在了二排机枪阵地的侧后方，剧烈的爆炸掀起漫天烟尘 几个负责搬运弹药和警戒的战士被气浪掀翻在地，其中一个战士不幸被弹片击中腹部，惨叫着倒在血泊中。 “卫生员！卫生员！”二排长大声呼喊，脸上沾满了尘土和血迹。 卫生员冒着纷飞的弹片，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开始紧急施救。 林楚生这边的压力同样巨大。炮弹不断在周围爆炸，震耳欲聋，碎石和泥土如同雨点般落下。 m2重机枪那沉重的枪身都在微微颤抖。 “纵队长！小心！”旁边的副射手猛地将林楚生扑倒在地。 几乎就在同时，“轰！”的一声巨响，一发迫击炮弹落在了他们刚才垒砌的掩体前方几米处 爆炸的冲击波将掩体炸塌了大半，灼热的弹片擦着林楚生的头皮飞过，留下几道血痕。 “妈的！”林楚生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推开副射手，迅速检查了一下m2重机枪 还好，只是沾满了尘土，没有损坏。 “继续打！不能让鬼子喘过气！”林楚生抹了一把脸上的血，重新坐回机枪后面 对着山谷里那些试图趁着炮火掩护往前拱的鬼子兵，再次扣动了扳机。 与此同时，在日军军官的驱使下，一些步兵开始尝试从两侧更为陡峭的山坡，迂回包抄上来。 他们猫着腰，利用岩石和树木作为掩护，小心翼翼地向上攀爬。 山坡阵地上，黑虎纵队的火力如同狂风骤雨，将试图从两侧迂回包抄的日军士兵一次次打了回去。 一百多支m1加兰德步枪组成的火力网，远比同等数量的栓动步枪密集得多，清脆的枪声和独特的“乒”声连绵不绝 几乎没有停歇。再加上两挺m2重机枪时不时发出的沉闷咆哮 以及歪把子、捷克式轻机枪的补充，整个阵地打出了远超自身规模的火力密度。 “他娘的！还想爬上来？给我滚下去！”王老根换上一个新的八发弹夹，对着下方一个刚刚探出半个身子的鬼子兵就是一枪。 那鬼子应声而倒，翻滚着摔下山坡。王老根呸了一口，又瞄准了另一个目标。 “都给老子瞄准了打！节省子弹！听到没有？这子弹可比大洋金贵！” 他嘴里虽然喊着节省，但手里的扳机却扣得飞快，八发子弹转眼就打空，伴随着一声清脆的“乒”，空弹夹跳了出来。 “老子这是精准点射！懂不懂？不像你们，瞎猫碰死耗子！”王老根梗着脖子犟嘴，手却飞快地压入一个新的弹夹。 张学微紧紧靠在一块岩石后面，心脏依旧跳得飞快，但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慌乱无措。 她努力控制着呼吸，学着旁边老兵的样子，利用岩石的缝隙观察下方，寻找目标。 当一个鬼子机枪手试图架起歪把子时，她深吸一口气，稳稳地将m1的准星套了上去，扣动扳机。 “砰！”子弹呼啸而出，那个鬼子机枪手的身体猛地一震，歪倒在地。 “好样的！学微妹子！”旁边一个战士抽空喊了一声，脸上带着赞许。 张学微的脸颊微微发烫，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一种混杂着紧张、兴奋和一丝丝罪恶感的复杂情绪。 她看到那个倒下的鬼子，胃里有些翻腾，但很快就被战场上那股无形的、催促着人不断杀戮的氛围压了下去。 她咬了咬牙，再次将枪口对准了下方。 山谷中的日军被彻底打懵了。他们从未遇到过火力如此凶猛的“土匪”。 那两挺发出沉闷咆哮的重机枪简直是噩梦，子弹打过来，根本不是穿个洞那么简单，而是直接将人的身体打烂！ 那些半自动步枪的射速也快得惊人，让他们引以为傲的精准射击和步兵冲击战术完全施展不开。 一个躲在装甲车残骸后面的日军曹长，看着自己小队的人一个个倒在冲锋的路上 或者被山坡上倾泻下来的子弹死死压在原地，不由得目眦欲裂。 “八格牙路！这些到底是什么人？！”他低声咒骂着，心里第一次对这次“扫荡”行动产生了动摇。 情报不是说只是一群装备低劣的土匪和溃兵吗？这火力，比帝国的一些精锐部队都要强了！ 张浩云沉着地指挥着步枪手们，不断调整火力分配，优先打击鬼子的机枪火力点和军官。 “注意隐蔽！不要长时间暴露！交替射击！”他的声音不大，但在激烈的枪炮声中却异常清晰。 他心里清楚，虽然暂时占据了上风，但这只是暂时的。 鬼子的人数是他们的几十倍，重武器也远比他们多，一旦缓过劲来，或者后续部队抵达，情况将急转直下。 就在这时，一直专注于操控m2重机枪的林楚生，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他迅速调转枪口，将视线投向了远处那条蜿蜒的山间土路，那是从县城方向通往山区的必经之路。 刚才被他用重机枪封锁的山口，是从黑虎山主峰方向过来的增援，而这条路，则是鬼子大部队可能前来的方向。 他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只见在那条土路的尽头，一个土黄色的、矮墩墩的钢铁轮廓，正缓缓地从一个山坳后面冒了出来！ 它的速度不快，但那独特的、带着倾斜装甲和圆锥形炮塔的造型 以及炮塔上那根不算太长却显得格外狰狞的炮管，让林楚生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妈的……”他下意识地低骂了一句，迅速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 望远镜的视野中，那个钢铁怪物的轮廓变得清晰起来，九五式轻型坦克！ 小鬼子陆军的主力坦克之一！虽然装甲薄弱，火力也算不上强大（一门37毫米坦克炮和两挺机枪） 但在缺乏有效反坦克武器的中国战场上，这玩意儿绝对是步兵的噩梦！ 更让林楚生头皮发麻的是，在那辆九五式坦克的后面，接二连三地，又冒出了两个、三个……四个同样的钢铁疙瘩！ 第185章 快速撤退 五辆九五式轻型坦克！组成了一个标准的坦克小队！ 它们并没有急于冲锋，而是在距离山谷入口大约一公里半到两公里的位置停了下来，排成了一个松散的横队。 炮塔缓缓转动，黑洞洞的炮口开始指向黑虎纵队所在的这片山坡！ “我操！”王老根也发现了远处的异常，他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那……那是什么玩意儿？铁王八？还带炮管子？！” 其他战士也陆续看到了那些突然出现的钢铁怪物，一时间都有些发愣。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别说见过坦克，就连听都没怎么听说过。 林楚生心里飞快地盘算着。m2重机枪的.50穿甲弹，在有效射程内确实有机会击穿九五式那薄弱的侧后装甲 甚至运气好也能打穿正面。但现在的问题是，对方距离太远了！ 足足有一千五百米以上！在这个距离上，.50子弹的威力衰减严重，别说打穿装甲，能不能命中都是个问题！ 更要命的是，对方可是坦克炮！37毫米口径虽然不大，但打的是高爆弹和穿甲弹！ 在这个距离上，人家打他们是绰绰有余，而他们打人家却如同挠痒痒！ m2重机枪在这种情况下，除了能吸引对方的炮火，几乎起不到任何反制作用！ 他不敢赌！不能拿一百多号兄弟的命去赌那微乎其微的概率！ 就在林楚生犹豫的这短短几秒钟内，远处，一辆九五式坦克的炮塔上，猛地喷出了一团橘红色的火光！ “咻——轰！！” 一声尖锐的呼啸声划破天际，紧接着，一声剧烈的爆炸在林楚生他们阵地后方的崖壁上炸响！ 碎石如同冰雹般飞溅而下，砸在阵地上噼啪作响，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让所有人的耳朵都嗡嗡作响！ 虽然没有直接命中，但这发炮弹的落点距离他们已经非常近了！ 那巨大的威力，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这跟之前鬼子的迫击炮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轰！”“轰！” 又是两团火光亮起！两发高爆弹接踵而至，一发再次击中后方的崖壁 另一发则落在了阵地前方几十米的山坡上，炸出了一个巨大的土坑，灼热的气浪甚至能吹到脸上！ “撤退！！”林楚生当机立断，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所有人！交替掩护！向奶牛山方向撤退！快！！” 他的吼声如同惊雷，将所有还在发愣的战士惊醒！ “撤！快撤！”张浩云也反应过来，立刻大声命令。 “走走走！狗日的铁王八来了！快跑！”王老根一边招呼着二排的人 一边不忘对着山谷下方胡乱扫了一梭子，算是最后的“告别”。 原本还在激烈交火的阵地，瞬间变得混乱起来。 战士们纷纷起身，开始在军官和老兵的指挥下，互相掩护着，沿着来时的山路，向着奶牛山溶洞的方向快速撤离。 山谷里的日军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短暂的沉寂之后，无数的枪支、迫击炮、掷弹筒 甚至那几辆刚刚抵达的坦克上的机枪，都疯狂地朝着黑虎纵队撤离的山坡倾泻着火力！ 子弹如同蝗虫过境般扫过山脊，炮弹不断在撤退路线上爆炸，试图将这支带给他们巨大伤亡和耻辱的部队彻底留在这里！ “一班掩护！二班、三班先撤！快！”张浩云一边举着望远镜观察日军动向，一边沉着地指挥着撤退序列。 “机枪组！把‘马老二’拆了带走！快！这可是宝贝疙瘩！”王老根亲自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战士 手忙脚乱地开始拆卸那两挺沉重的m2重机枪。枪管、枪身、三脚架，每一个部件都沉甸甸的 但在死亡的威胁面前，战士们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硬是扛着这些滚烫的“铁疙瘩”跟上了撤退的队伍。 林楚生没有立刻就走，他端着m1步枪，利用一块岩石作为掩护，不断地朝着山谷里和远处坦克方向进行短点射。 “砰！砰！砰！”他打得并不快，但每一枪都尽可能地瞄准那些威胁最大的目标，鬼子的机枪手、掷弹筒手 甚至是那些试图从坦克里探出头来观察的鬼子军官。 他的精准射击，在一定程度上牵制了敌人的追击火力，为大部队的撤离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纵队长！快走！鬼子的炮火越来越密了！”副射手焦急地喊道 一颗迫击炮弹就在他们不远处爆炸，飞溅的泥土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林楚生这才猫着腰，迅速向后撤去，加入了撤退的洪流。 日军显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山谷里的步兵如同潮水般涌了出来，嗷嗷叫着向上追击。 远处的坦克也开始缓缓向前移动，一边移动一边用机枪和火炮进行压制性射击。 子弹像雨点一样扫过山坡，打得岩石火星四溅，树木枝叶横飞。 坦克炮弹不断落在撤退队伍的周围，虽然直接命中不多，但那巨大的爆炸声和冲击波，足以让任何人都心惊胆战。 “啊！”一个年轻的战士脚下不稳，从陡坡上滑了下去，摔断了腿，发出痛苦的惨叫。 “快！把他拉上来！”旁边的老兵立刻扑过去，冒着枪林弹雨将他拖到一块岩石后面。 “卫生员！卫生员！” 张学微跟着人流奔跑着，肺部如同火烧一般，双腿沉重得像灌了铅。 她好几次都差点摔倒，但都咬牙坚持了下来。 她看到身边不断有战士中弹倒下，听到耳边呼啸的子弹和爆炸声，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紧紧缠绕着她的心脏。 但她不敢停下，甚至不敢回头看。 她只是死死地攥着手里的m1步枪，机械地迈动着双腿，目光紧紧盯着前面战友的背影。 “他娘的！追得真紧！”王老根扛着m2的枪管，跑得气喘吁吁 回头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鬼子追兵，忍不住骂道，“这帮狗崽子属兔子的？跑这么快！” 林楚生瞥了一眼身后紧追不舍的日军，又看了看前方崎岖的山路，眉头紧锁。 这样下去不行，迟早会被追上！必须想办法迟滞他们一下！ 他的目光落在了腰间挂着的一个帆布袋上，里面装着的是那几枚s型跳雷！ “老王！”林楚生追上王老根，在他耳边低声吼道，“还记得那玩意儿怎么用吗？” 王老根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一亮：“跳雷？！” “对！”林楚生迅速说道，“你带几个手脚麻利的，利用地形，在咱们撤退路线上 尤其是那些狭窄或者必经的路段，给我埋上几颗！不用多，能炸响就行！动作快！注意隐蔽！” 第186章 跟她走!动作快! “好嘞！你就瞧好吧！”王老根顿时来了精神，把枪管塞给旁边一个战士 招呼了几个平时就擅长捣鼓爆炸物的老兵，“弟兄们！跟我来！给小鬼子留点‘惊喜’！” 几个人立刻脱离了大部队，如同狸猫般钻进了路边的灌木丛和岩石缝隙中。 他们动作麻利地挖开浅坑，将s型跳雷小心翼翼地埋设好，拉出绊线，做好伪装，然后迅速追赶大部队。 整个过程不过几分钟，却足以让追击的日军喝上一壶。 乌娜吉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队伍侧翼的山林间穿梭。 她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只有一把猎刀和一身轻便的猎装。 她熟悉这里的每一条小路，每一处隐蔽的角落。 她不断地出现在队伍前方，用手势指引着最佳的撤退路线，避开那些可能存在埋伏或者难以通行的区域。 好几次，正是因为她的及时提醒，撤退的队伍才得以绕过日军试图迂回包抄的小股部队。 林楚生看着乌娜吉矫健的身影，心里暗自庆幸。这位鄂伦春族的姑娘，在这关键时刻，起到了无可替代的作用。 经过一番惊心动魄的奔逃和短促的交火，黑虎纵队主力终于甩开了日军大部队的直接追击 撤回到了奶牛山脉相对安全的腹地。虽然依旧能听到远处隐约传来的枪炮声，但至少暂时脱离了被敌人炮火直接覆盖的危险。 战士们三三两两地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浸透了他们的衣衫，脸上、身上都沾满了硝烟和尘土。 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刚才激烈战斗的疲惫交织在一起，让整个队伍都显得有些沉默。 就在这时，从他们撤退的方向，突然传来几声沉闷但清晰可辨的爆炸声！ “轰！”“轰隆！” 紧接着，似乎还有零星的枪声和鬼子的惨叫声隐约传来。 王老根一听，顿时咧开大嘴，得意地拍了拍手上的土：“嘿嘿！成了！ 小鬼子踩上‘蹦蹦豆’了！炸不死他们也得吓破他们的狗胆！” 听到这个消息，原本有些萎靡的战士们精神不由得一振。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胜利，但足以让他们在经历了刚才的狼狈撤退后，找回一丝心理上的平衡。 “干得不错，老王。”林楚生也露出一丝笑容，拍了拍王老根的肩膀。这s型跳雷，果然是阴人利器。 然而，笑容很快就从他脸上消失了。 话音刚落，那几声爆炸带来的短暂得意还没在战士们脸上完全散开 一阵比之前更加尖锐、更加密集的引擎轰鸣声，如同催命的符咒，再次从头顶的天空传来！ “妈的！还来？！”王老根刚咧开的嘴角瞬间垮了下来，抬头望去，脸色骤变。 这一次，不再是笨重的轰炸机，而是数架更为灵活、速度更快的飞机，看那流畅的线条和机翼下的挂载物 分明是战斗机或是轻型攻击机！它们盘旋的高度更低，目标性也更强，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鹰隼，死死锁定了他们这片刚刚停歇下来的山林！ “不好！是鬼子的舰载机或者陆基攻击机！”林楚生脸色一沉，多年的军事知识储备让他瞬间判断出对方的意图 “他们是来定点清除和纵火的！快！找地方隐蔽！远离树木密集区！” 他的话音未落，天空中那几架飞机已经俯冲下来！ 机翼下的东西脱离了挂架，拖着长长的尾迹，如同燃烧的流星，恶狠狠地砸向了他们侧前方不远处的密林！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噗嗤”声，紧接着，“呼——”的一声巨响 橘红色的火球猛地腾空而起，瞬间将那片区域的树木吞噬！粘稠的、带着刺鼻气味的液体四处飞溅 落在树干、草丛、岩石上，立刻燃起熊熊大火！ “是燃烧弹！凝固汽油弹！”林楚生瞳孔猛缩，他认得这玩意儿！ 这东西的杀伤力，在后世的战场上可是臭名昭着！一旦沾上，根本扑不灭，只会将人活活烧成焦炭！ “轰！”“轰！” 又是几枚燃烧弹落下，投掷的范围并不大，但极其刁钻，几乎就在他们藏身处的边缘地带，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火墙！ 熊熊烈火迅速蔓延开来，干燥的秋季山林如同被浇上了热油，火势借着山风 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迅速向四周扩散！滚滚黑烟夹杂着暗红的火光冲天而起，将天空都染成了一片不祥的暗红色。 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带着令人窒息的焦糊味和化学药剂的恶臭，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感受到那股焚烧一切的恐怖温度。 战士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火攻彻底惊呆了！刚才面对枪林弹雨，他们还能咬牙还击 可面对这铺天盖地、无法抗衡的火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心脏！ “咳咳……妈的！这帮畜生！想把我们活活烧死在这里！”王老根被浓烟呛得连连咳嗽 眼睛都睁不开了，他下意识地抓紧了手里的步枪，却感到一阵无力。枪，打不灭火。 “水！快用水！”有战士慌乱地喊道，但在这缺水的山林里，他们随身携带的那点水 对于这冲天大火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 火势蔓延的速度极快，眼看着就要将他们所在的这片区域彻底包围！烟雾越来越浓 呼吸变得困难，视线也开始模糊。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地笼罩在每个人头顶。 就在众人陷入绝望和混乱之际，一个娇小而敏捷的身影猛地从烟雾中钻了出来 正是乌娜吉！她脸上也被熏得黢黑，但眼神却异常镇定。 “林大哥！这边！跟我来！火势暂时还没蔓延到那边！我们必须往更深的山里走！快！” 乌娜吉指着一个火势相对较弱、地势也更为崎岖的方向，声音急促但清晰。 林楚生看向乌娜吉，又看了看周围越来越近的火墙和陷入慌乱的战士们 当机立断：“所有人！听乌娜吉的！跟她走！动作快！ 第187章 烧成一片白地 “是！” “快跟上！”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和疲惫。在乌娜吉的带领下，战士们互相搀扶着 咳嗽着，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即将被火焰吞噬的区域，一头扎进了更为原始、更为茂密的深山老林之中。 这里的树木更加高大古老，遮天蔽日，藤蔓缠绕，几乎没有下脚的路。 战士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腐烂的落叶和湿滑的苔藓上跋涉，锋利的枝杈不时划破他们的衣服和皮肤。 身后，是熊熊燃烧的烈火和滚滚浓烟，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兽，紧追不舍。 头顶，是鬼子飞机不甘心的盘旋轰鸣声，虽然因为密林的遮蔽，飞机无法再进行有效的攻击，但那声音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心理压力。 乌娜吉如同林中真正的精灵，带着她的几个族人，在前面敏捷地开路。 他们似乎天生就懂得如何在这样的环境中穿行，总能找到相对容易通过的路径，避开那些危险的沼泽和陡崖。 林楚生紧跟在乌娜吉身后，一边艰难地跋涉，一边暗自庆幸。 有这位“小向导”在，他们至少不会迷失在这茫茫林海之中。 只要能深入到连鬼子都不敢轻易踏足的原始森林腹地，他们就有喘息和周旋的机会。 “他娘的……这鬼地方……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王老根扛着m2的枪身 累得像条死狗，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抱怨，“比跟鬼子拼命还累……这要是住上一年……老子非得变成野人不可……” “闭嘴吧老王！”旁边的张浩云拍了他一下，“能活下来就不错了！留着点力气赶路！” 张学微也早已是香汗淋漓，气喘吁吁。她紧咬着牙关，努力跟上队伍。 m1步枪在她手中显得格外沉重，手臂酸痛无比。 好几次，她都感觉自己要坚持不住了，但看到前面林楚生那并不算高大却异常坚定的背影 看到乌娜吉那灵活矫健的身姿，她又硬生生把那股放弃的念头压了下去。她不能拖后腿，她也是这个集体的一份子。 队伍艰难地向着原始森林深处挺进，将身后的火海和喧嚣逐渐抛远。 与此同时，在奶牛山外围，刚刚经历了一场伏击战的谷地。 两名肩扛大佐军衔的日军军官，脸色铁青地站在一片狼藉的临时营地中央。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血腥和一种令人作呕的焦糊味。 地上躺满了日军士兵的尸体，残肢断臂随处可见。 那几辆被打爆燃烧的装甲车，此刻只剩下扭曲焦黑的骨架，还在冒着缕缕青烟。 十几门步兵炮和山炮被炸得东倒西歪，炮管歪斜，炮垒更是被炸得不成样子。 一个浑身硝烟的军曹，小跑着来到两位大佐面前，猛地低头顿首 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惶恐：“报告井上大佐！小林大佐！敌人……敌人火力极其凶猛！ 我军伤亡……伤亡惨重！初步估计，玉碎超过五百人！装甲车全部被毁！炮兵阵地几乎全灭！” “纳尼？！”井上陆大佐，一个身材矮胖、面容凶悍的中年军官，闻言勃然大怒 一把揪住军曹的衣领，“五百多人？！仅仅一次伏击？！对方有多少人？！” “报告阁下……敌人……敌人似乎不足两百人……但他们占据了有利地形 而且……而且拥有至少两挺威力极其恐怖的重机枪！和迫击炮！火力密度……远超我军想象！” 军曹颤抖着回答，脸上充满了恐惧。他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火力，尤其是那重机枪，简直就是死神的镰刀！ “不足两百人？”旁边身材稍高、戴着眼镜、显得更儒雅一些的小林莲大佐 推了推眼镜，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什么样的部队，能有如此强大的火力？难道是中央军的精锐？” “不清楚……根据之前的情报，这附近只有一群装备低劣的土匪和地方武装……”井上大佐松开军曹 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看来，我们严重低估了这支‘黑虎纵队’的实力！ “报告阁下！”另一个负责追击的军官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汇报道，“敌人狡猾无比！ 在我军追击途中，布设了诡雷！追击部队猝不及防，又遭到一定损失！ 随后，敌人钻入了前方那片原始森林！航空兵刚刚执行了燃烧弹攻击，试图将他们逼出来，但……” “但是什么？！”井上大佐厉声问道。 “但是……那片森林太过茂密，地形复杂，根本没有道路！我们的士兵……不敢贸然深入！ 航空兵也无法确认燃烧弹的效果……”军官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 “八嘎！废物！”井上大佐气得破口大骂，抬脚就想踹人，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看着远处那片如同绿色屏障般、深不见底的原始森林，眉头紧锁。 小林大佐也望着那片森林，沉吟道：“井上君，不可冲动。 这片奶牛山，不同于孤立的黑虎山，它是燕山山脉的余脉，连绵不绝，广袤无垠。 这片原始森林更是人迹罕至，据说里面毒虫猛兽横行，瘴气弥漫。 贸然将大部队投入进去，别说剿灭敌人，恐怕我们自己都要迷失在里面，补给都跟不上！” 井上大佐虽然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将那支胆大包天的“土匪”碎尸万段，但也知道小林说的是事实。 为了一百多号“土匪”把一个精锐大队甚至联队赔进这深山老林里，山下奉文司令官那里绝对无法交代。 更何况，他们刚刚在这里损失如此惨重，士气也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那怎么办？！”井上大佐恨恨地一拳砸在旁边一棵被烧焦的树干上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躲在里面，像老鼠一样嘲笑我们吗？！ 梅津司令官阁下的怒火，我们谁能承受？！”两个中将的死，这责任太大了！ 小林大佐眼中闪过一丝冷酷：“他们能躲一时，躲不了一世。 既然他们不敢出来，那我们就把这片区域彻底封锁！加强外围巡逻，设立明哨暗卡 切断他们任何与外界联系和获取补给的可能！同时，继续请求航空兵支援 对可疑区域进行持续的侦察和骚扰性轰炸！我就不信，他们能在里面当一辈子野人！” 井上大佐想了想，目前也只能如此了。他咬着牙，看着那片吞噬了敌人的绿色深渊 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杀意：“传我命令！部队后撤，在森林外围构筑封锁线！ 任何企图出入者，格杀勿论！另外，发电给司令部，请求增派熟悉山地作战的特别部队，还有……更多的燃烧弹！我要把这片该死的山林，烧成一片白地！” 第188章 似乎找到了宣泄口 原始森林深处，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参天古木遮天蔽日，浓密的枝叶将阳光切割得支离破碎，只有斑驳的光点稀疏地洒落在厚厚的、散发着腐殖气息的落叶层上。 空气潮湿而闷热，弥漫着草木腐烂和不知名野兽留下的奇异气味。 四周寂静得可怕，偶尔传来几声怪异的鸟鸣或虫嘶，更反衬出这片林海的幽深与死寂。 黑虎纵队的战士们，或坐或躺地散布在一片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上，一个个精疲力尽，神情萎靡。 连续的激战和亡命奔逃，耗尽了他们最后一丝力气。 许多人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泥污和血迹浸透，撕裂的口子随处可见，露出下面被树枝、荆棘划出的道道血痕。 伤员们被集中安置在临时用树枝和阔叶搭建的简易窝棚下，卫生员正忙碌地为他们清洗伤口，更换绷带。 张学微也在帮忙照顾伤员。她小心翼翼地用布巾擦拭着一个年轻战士额头上的冷汗 那战士在撤退时被弹片划伤了大腿，此刻脸色苍白，嘴唇干裂。 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张学微心里很不是滋味。不久前，她还是一个在课堂上憧憬着救国理想的学生 而现在，她却置身于这残酷的战场，亲眼目睹着生命的脆弱和战争的血腥。 她想起山谷中那如同炼狱般的景象，想起那些瞬间被撕碎的生命，胃里又是一阵翻腾。 但她强忍着不适，继续手头的工作。她知道，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 原始森林深处，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浓密的树冠像一块巨大的、发了霉的绿毯 将天空和阳光严严实实地遮蔽起来，只有偶尔几缕不安分的光线，挣扎着穿透缝隙 在厚厚的、散发着腐朽气息的落叶上投下摇曳的光斑。空气潮湿得能拧出水来 混杂着泥土、腐烂草木和不知名野兽留下的腥臊气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死寂。除了偶尔几声尖锐刺耳的鸟鸣或者不知名虫豸的嘶叫，四周便再无声息 这种寂静反而比枪炮声更让人心悸，仿佛整片林海都在无声地注视着他们这些不速之客。 黑虎纵队的战士们已经在这片绝地里蛰伏了将近半个月。 最初的激战和亡命奔逃带来的疲惫和恐惧，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焦虑和压抑所取代。 他们像一群被围困的野兽，躲藏在自然的屏障之后，舔舐着伤口，却时刻能感受到猎人冰冷的目光。 空地上，战士们三三两两地靠着粗大的树干休息，或擦拭着武器，或低声交谈。 大多数人脸上都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茫然，眼神深处藏着对未来的忧虑。 连续的紧张、匮乏的物资（虽然林楚生偷偷用系统补充了一些基本口粮和弹药，但对外只说是之前的缴获和节省下来的）、以及与世隔绝的压抑感，像无形的藤蔓，悄悄缠绕上每个人的心。 “他娘的，这鬼地方，连个太阳都见不着，骨头都要发霉了。” 王老根靠在一棵树下，一边用刺刀刮着靴子上的泥垢，一边嘟囔着 “天天吃这些干粮野菜汤，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啥时候能出去，痛痛快快地干他娘的一仗，再整顿热乎的猪肉炖粉条？” 旁边一个老兵苦笑了一下：“老王，你就知足吧，好歹有口吃的，没饿死在这林子里就算烧高香了。 外面那些狗日的鬼子，还不知道憋着什么坏呢？” “哼，憋着坏？他们敢进来吗？”王老根梗着脖子，“这林子里毒虫猛兽多得是 还有乌娜吉妹子她们设下的套子，小鬼子那细皮嫩肉的，进来就是送死！” 话虽如此，但谁都明白，这只是自我安慰。 日军虽然不敢贸然深入，但他们的封锁却越来越严密。外围的巡逻队日夜不息，重要的隘口都设有哨卡 偶尔还会传来零星的枪声，提醒着他们并未脱离险境。 更让人心烦的是，头顶时不时会掠过鬼子的飞机，虽然茂密的树冠提供了良好的掩护 飞机难以精确轰炸，但那嗡嗡的引擎声，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时刻撩拨着众人紧绷的神经。 偶尔丢下的几颗燃烧弹，虽然没造成太大伤亡，却总能引起一阵恐慌，将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安全感烧得一干二净。 张学微坐在伤员旁边，用干净的布条帮一个胳膊受伤的战士重新包扎。 她清秀的脸上沾了些泥污，眼神却比刚参军时坚毅了许多。 这半个月的经历，让她迅速褪去了学生的青涩，开始真正理解战争的残酷和生命的韧性。 她看到战士们眼中隐藏的焦虑，也感受到自己心底那份沉甸甸的压力。 他们就像被困在蛛网上的飞蛾，暂时安全，却看不到挣脱的希望。 林楚生靠在一棵稍远些的树干上，默默观察着这一切。 战士们的状态他都看在眼里。士气虽然没有崩溃，但那种弥漫在空气中的压抑和焦躁，却是实实在在的。 长时间的被动困守，对一支军队的意志力是巨大的考验。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系统仓库里的物资倒是还算充裕，足够支撑一段时间，甚至他可以生产更多的武器弹药。 但问题是，他们被困在这里，无法发挥任何作用。而且，系统是他最大的秘密，绝不能轻易暴露。 更重要的是，单纯的物资无法解决眼前的战略困境。他们需要打破僵局，需要重新掌握主动权。 一个大胆而残酷的计划，在他脑海中酝酿已久。 这个计划充满了风险，甚至带着几分不近人情的冷酷，但他反复推演，似乎这是目前唯一可行 也是代价相对最小的方案。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仿佛要将这沉闷的空气和心中的犹豫一并吸入，再缓缓吐出。 “集合！”林楚生的声音并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这片小小的空地，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战士们纷纷起身，带着些许疑惑，聚拢过来。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们的纵队长。 林楚生走到空地中央，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而疲惫的面孔。他没有像往常那样跳上石头，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 “兄弟们，咱们在这鬼地方待了十五天了。”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外面的鬼子，把我们围得跟铁桶一样。他们不敢进来，我们暂时也出不去。但我们不能一直这样耗下去！”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众人的反应。战士们的眼神都亮了起来，带着一丝期待。 “长时间困在这里，吃喝拉撒都是问题，更重要的是，人心会散！ 鬼子就是想用这种办法，慢慢耗死我们！”林楚生加重了语气 “所以，我决定，我们必须主动搞点事情！打乱鬼子的部署，让他们摸不清我们的虚实！” “纵队长，你说怎么干吧！俺们都听你的！”一个性急的战士喊道。 “对！跟狗日的拼了！” “憋屈死老子了！” 群情有些激动起来，被压抑了半个月的战斗欲望似乎找到了宣泄口。 第189章 弃子计划 林楚生抬手示意大家安静：“我有一个计划，需要一支小分队，大概二十个人，执行一次极其危险的突围任务。”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这次突围，目的是吸引鬼子的注意力，给他们造成一个假象 让他们以为我们主力被围困不住，要拼死逃窜了。 这支小分队需要足够勇敢，足够顽强，能够冲破敌人的封锁线，并且尽可能地闹出大动静，把鬼子的主力吸引过去！” “我去！” “纵队长，算我一个！” “还有我！” 话音未落，人群中立刻举起了大片的胳膊，几乎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报名。 这半个月的憋屈，让他们渴望一场战斗，哪怕是危险的战斗。 看着眼前这一张张激动而无畏的面孔，林楚生心中一阵翻涌，眼眶有些发热。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哽咽，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大家先听我说完！” 嘈杂声渐渐平息，所有人都看着他。 “这次任务，九死一生！”林楚生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不大，却像锤子一样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一旦你们冲出去，就意味着和我们大部队彻底脱离！你们将得不到任何补给，没有任何后援！ 如果……如果被日军主力缠住，我们……我们不会，也不能去救援你们！” 这话一出，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刚刚还群情激昂的气氛，一下子冷却下来。 一些战士脸上的激动变成了错愕和犹豫，有几只举起的手，悄悄地放了下去。 牺牲。这两个字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每个人都听懂了林楚生的潜台词。 这是要用二十条性命，去换取大部队的生存机会。 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林间偶尔滴落的水珠声，和战士们粗重的呼吸声。 “林纵……”一个憨厚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二愣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那张平时总是带着傻笑的脸上，此刻却写满了从未有过的坚定，“俺……俺去！” 林楚生看着二愣子，看着他那双清澈却异常认真的眼睛，再也忍不住，眼泪唰地一下流了下来。 他猛地伸出手，紧紧抓住二愣子的胳膊，声音哽咽：“好……好兄弟！” “俺也跟二班长去！” “算俺一个！” “一排二班，全体都有！向前一步走！”随着一声口令，二愣子所在的一排二班十来个战士，齐刷刷地向前迈了一步，坚定地站在了二愣子身后。 人群中，又有几个战士默默地走了出来，加入了这个小小的队列。 很快，二十个人站了出来，没有一个人脸上带着丝毫的犹豫和退缩。 林楚生用力抹了一把脸，看着眼前这二十个鲜活的面孔，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恢复平静：“好！都是好样的！ 从现在起，你们二十个人，好好休息！伙食加倍！检查好武器弹药！等我的命令！” “是！”二十个人齐声应道，声音洪亮，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绝。 人群默默散开，气氛有些沉重。张浩云、王老根，还有几个排长以及一直默默旁观的张学微，都围了过来，眼神复杂地看着林楚生。 林楚生没有立刻说话，他走到旁边，捡起一根枯枝 在地上划拉着：“十五天了，鬼子围而不攻，就是在等我们自己乱起来。战士们心理压力太大了，时间再长，恐怕真要出问题。” 他抬起头，看着众人：“所以，我必须走一步险棋，弃子。” “弃子……”张浩云低声重复了一句，眉头紧锁，显然明白了林楚生的意图。 王老根瞪大了眼睛：“纵队长，你……你真要让二愣子他们去送死？” “不是送死！”林楚生打断他，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是争取生机！明天，让老张你带一排 去南边，佯攻鬼子的一个哨卡，动静搞大一点，但不要恋战，迅速撤回来，把鬼子的注意力往南边吸引一下。”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远处那二十个正在低声交谈的身影 声音沉重了几分：“后天凌晨，让二愣子带队，从西边或者东边，敌人意想不到的方向，全力突围！ 他们要闹出最大的动静，装作是我们主力被逼无奈，仓皇逃窜的样子，把鬼子追击的主力引走！” “只要鬼子的大部队被他们吸引，去追他们了，我们主力……才能找到机会 真正安全地转移，或者……寻找新的战机。”林楚生说完，将手中的枯枝狠狠插进泥土里。 空气再次陷入沉默。这个计划，冷酷而有效。但那二十条鲜活的生命，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知情人的心头。 林楚生的“弃子”计划，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在黑虎纵队的核心层激起了无声的涟漪。 张浩云默默听完，紧锁的眉头没有松开，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丝了然。 他明白林楚生的考量，也清楚这是眼下最有可能打破僵局的办法。 作为队伍的政委和副指挥，他必须支持这个决定，哪怕内心同样沉重 “楚生，这个计划风险很大，但确实是目前唯一的选择。南边佯攻的任务交给我，保证完成。” 王老根则显得焦躁不安，他搓着手，在原地转了两圈，粗声道：“纵队长，这……这也太冒险了！ 二愣子那小子，是实诚，可脑子不灵光啊！让他带队去闯鬼子的封锁线，还要把鬼子主力引走？ 这不是……这不是明摆着让他们去……”他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意思谁都明白。 “老王！”林楚生打断他，语气严肃，“我知道你心疼二愣子，我也心疼！ 但现在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战场上，总要有人做出牺牲！二愣子是实诚，但他不傻！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他手下那帮兄弟，都是一排的老底子，个个都是好样的！我相信他们！” 他又缓和了语气：“我们能做的，就是给他们最好的装备，最好的补给，让他们多一分突围的希望。 剩下的，就看他们的运气，和鬼子是不是会上当了。” 张学微站在一旁，默默听着他们的讨论，脸色有些苍白。 她无法想象，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能像棋子一样被“弃”掉。 这种战争的冷酷逻辑，让她感到一种生理上的不适和道德上的挣扎。 但她看着林楚生、张浩云、甚至王老根眼中那份沉重的决绝，又隐隐明白，这或许就是生存的代价。 计划既定，各项准备工作立刻有条不紊地展开。 林楚生亲自找到二愣子和他挑选出来的十九名战士。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鼓动的话，只是拍了拍每个人的肩膀，仔细检查了他们的武器装备。 除了标配的m1加兰德步枪和足量的弹药，他还特意给这个小队加强了火力：两挺缴获的日军歪把子轻机枪，以及最重要的每人一枚s型跳雷。 第190章 怀瑾握瑜谦谦君子 他又拿出几块压缩饼干和一些肉干罐头，塞到二愣子怀里：“省着点吃，路上用得着。” 这些自然也是系统出品，能量密度远超普通干粮。 二愣子咧嘴一笑，露出憨厚的表情，用力点头：“林纵，你放心！俺们保证把小鬼子引得远远的！给大部队争取时间！” 旁边的战士们也都默默检查着武器，眼神坚定。他们或许害怕，但没有人退缩。 这支小小的队伍，弥漫着一种悲壮而决绝的气息。王老根也凑了过来，他不像林楚生那样严肃 只是挨个拍了拍战士们的后背，又往二愣子口袋里塞了一小包烟叶：“省着点抽，提提神。 他娘的，给老子机灵点，别傻乎乎往前冲！打不过就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二愣子嘿嘿笑着，把烟叶揣好：“知道了，王叔。” 另一边，张浩云则带着一排的战士，在乌娜吉的指引下，悄悄摸向了南边的预定攻击地点。 乌娜吉对这片山林了如指掌，她不仅能找到最隐蔽的接近路线，还能大致判断出日军巡逻队的规律和哨卡的薄弱环节。 “前面那个山坳口，通常有鬼子一个小队的哨卡，晚上会加强警戒，但白天相对松懈。 两侧山坡不高，方便我们快速接近和撤离。”乌娜吉压低声音，对张浩云和一排长说道。 张浩云仔细观察了一下地形，点了点头：“就选这里。 记住，我们的目的是制造混乱，吸引注意力，不是歼敌。打几枪，丢几个手榴弹，马上就撤，不要和鬼子纠缠！” “明白！”一排长领命。 第二天上午，南边的山林突然响起了一阵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 “砰砰砰！”“哒哒哒！”m1步枪清脆的点射声和歪把子机枪的扫射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山林的宁静。 “轰！轰！”几枚手榴弹被准确地投进了日军的哨卡工事里，腾起团团烟雾。 山坳口的日军哨卡顿时乱作一团。枪声、爆炸声、鬼子的叫骂声、伤兵的惨叫声响成一片。日军显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慌乱地组织反击。 但一排的战士们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打了大约五分钟，制造了足够的混乱后，张浩云果断下令：“撤！” 战士们如同潮水般退去，迅速消失在茂密的丛林中 只留下一个被打得狼藉一片、伤亡不小的日军哨卡，和被彻底惊动的南线日军。 很快，南线日军的指挥官就收到了遇袭报告。 结合前段时间黑虎纵队造成的巨大损失，他们立刻判断这可能是被围困的“土匪”主力试图从南面突围。 一时间，警报声四起，大量的日军部队开始向南线集结，加强防御，并派出部队进行搜索追击。 奶牛山深处，林楚生和张浩云站在一处隐蔽的高地上，用望远镜观察着远方日军的动向。 “成了。”张浩云放下望远镜，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 “鬼子的主力果然被吸引到南边去了，至少有两个中队以上的兵力在向那边移动。” 林楚生点了点头，但心情却并未放松。南边的佯攻成功了，但这只是计划的第一步。 真正的考验，在明天凌晨。他望向西边，那是二愣子他们即将踏上的死亡之路。 夜幕再次降临。佯攻部队已经安全返回，营地里一片寂静。 战士们都知道明天将有大事发生，气氛显得格外凝重。 二愣子和他的十九名弟兄，围坐在一堆小小的篝火旁，篝火的光芒映照着他们年轻而坚毅的面孔。 没有人说话，只是默默地擦拭着武器，或者低头抽着王老根给的劣质烟叶。 空气中弥漫着烟草味、火药味和一种诀别的味道。 二愣子坐在中间，手里拿着一块林楚生给的压缩饼干，小口小口地啃着。 他不像平时那样憨笑，眼神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凝重。他知道自己将要去做什么，也知道这可能是一条不归路。 但他不后悔。林纵信任他，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他不能怂。 他要带着弟兄们，冲出去，把小鬼子引开，让大部队活下去。 就在这时，二愣子站起身，朝着林楚生走了过来。 他挠了挠头，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又有着一种异常的郑重。 “林纵……”二愣子走到林楚生面前，停下脚步，声音有些低沉，带着点请求的味道 “俺……俺没个正经名儿，从小家里人都叫俺二愣子。您……您有文化，能不能……给俺起个大名？” 林楚生猛地一震，抬起头，看向二愣子。 他看到二愣子那双总是带着憨厚笑意的眼睛里，此刻闪烁着一种对“存在”的渴望 一种希望即便死去，也能留下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印记的期盼。 他瞬间明白了二愣子的心思，这小子是怕，怕自己死了，到了阴曹地府，阎王爷问起来，连个正儿八经的名字都报不上来。 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林楚生的眼眶，视线瞬间模糊了。 他死死咬住嘴唇，不让哽咽声溢出来。他知道，这个时候，他不能表现出任何软弱。 他用力眨了眨眼，逼回泪水，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却即将承担起如此沉重使命的年轻战士。 “好……”林楚生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沙哑，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让我想想……” 他沉吟片刻，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名字，最终定格在一个词上。 “你就叫……李怀谦吧。”林楚生看着二愣子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怀瑾握瑜的怀，谦谦君子的谦。李怀谦。记住这个名字，它属于你。” 谦谦君子，卑以自牧。他希望这个名字能给这个憨厚的年轻人带来一丝慰藉，一丝尊严，哪怕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 “李怀谦……”二愣子，不，现在应该叫李怀谦了，他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 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而满足的笑容，那笑容驱散了他脸上所有的憨气 只剩下一种前所未有的光彩，“好！好名字！俺喜欢！俺以后就叫李怀谦了！” 他挺直了胸膛，仿佛这个名字赋予了他无穷的力量和勇气。 他对着林楚生，郑重地敬了一个不算标准的军礼：“谢谢林纵！” 李怀谦刚要转身归队，林楚生却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他看着李怀谦年轻而坚毅的脸庞，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三个字，用尽全身力气吼了出来： “活下去！” 第191章 跟大爷我一起上路 李怀谦重重地点了点头，眼圈也有些发红，但他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用力挣脱了林楚生的手，大步回到了队伍中。 “出发！”李怀谦低吼一声。 二十人的小分队，在他的带领下，如同融入黑夜的幽灵 迅速而无声地跟随着早已等候在一旁的乌娜吉，向着西边那片被判断为日军封锁薄弱环节的区域潜行而去。 林楚生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浓密的黑暗中，直到再也看不见一丝踪影。 他缓缓抬起手，擦去眼角不知何时滑落的泪水，脸上恢复了惯常的冷硬。 计划，已经启动。 乌娜吉不愧是丛林中的精灵，她带着李怀谦的小队，避开了日军可能设置的暗哨和巡逻路线 悄无声息地穿行在崎岖的山路上。大约一个多小时后，他们来到了一条相对隐蔽的山间小道的岔路口附近。 根据乌娜吉的侦查，这里是西线封锁链上的一个节点 通常只有一个班左右的兵力驻守，而且因为地处偏僻，防备相对松懈。 “就是这里。”乌娜吉指着前方几十米外，一个用原木和沙袋构筑的简易工事 压低声音，“里面应该有五六个鬼子，还有几个二鬼子。” 李怀谦打了个手势，身后的战士们立刻分散开来，呈扇形悄悄包抄上去。 两挺歪把子轻机枪被架设在侧翼的有利位置，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那个毫无察觉的哨卡。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哨卡里的几个伪军正围着一堆小小的篝火打瞌睡 两个日本兵则靠在工事上抽烟，似乎在低声交谈着什么，显得十分懈怠。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死亡已经悄然降临。 李怀谦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挥手！ “打！” 没有多余的废话，两挺歪把子率先发出了嘶吼！ “哒哒哒哒哒！” 炽热的子弹如同两条鞭子，狠狠抽向了那个小小的哨卡！ 猝不及防的伪军瞬间就被扫倒在地，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那两个正在抽烟的日本兵反应稍快，下意识地想去抓枪，但紧随而至的m1步枪精准点射，瞬间就将他们撂倒。 “冲！”李怀谦端着枪，第一个冲了出去。 战士们如同猛虎下山，迅速冲过几十米的距离，占领了哨卡。 里面残存的几个敌人根本来不及组织有效抵抗，就被干净利落地全部解决。 整个战斗过程不超过一分钟，迅速、高效、悄无声息。 “快！通过公路！上对面的山坡！”李怀谦没有丝毫停留，大声命令道。 时间宝贵，他们必须尽快脱离这片开阔地带，钻进对面的山林。 战士们迅速越过那条连接山外的土公路，开始向对面相对陡峭的山坡攀爬。 只要翻过这座山，他们就能暂时摆脱公路沿线的日军追击，获得一定的回旋空间。 然而，就在队伍大半人已经爬上山坡，李怀谦也即将踏上坡顶的时候，异变陡生！ “哒哒哒哒哒！砰！砰砰！” 身后，原本寂静的公路另一侧山林中，突然爆发出极为猛烈而密集的枪声！ 子弹如同冰雹般泼洒过来，瞬间将他们暴露在毫无遮蔽的山坡上！ “噗！”一声闷响，跑在李怀谦侧后方的一个年轻战士，脑袋如同被重锤砸中的西瓜 猛地炸开一团血雾，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滚落坡底。 “啊！”几乎同时，另一个战士发出一声惨叫，左腿膝盖处爆出一团血花 整个人站立不稳，惨叫着栽倒在地，抱着腿痛苦地翻滚。 “隐蔽！还击！”李怀谦目眦欲裂，猛地扑倒在地，朝着枪声传来的方向就是一梭子。 其他战士也纷纷卧倒，依托着山坡上稀疏的岩石和树木进行还击。 但敌人的火力太猛了，至少有两挺以上的机枪在疯狂扫射，还有不少步枪在精准点射，子弹打得山坡上碎石乱飞，烟尘弥漫，压得他们抬不起头来！ “班长！快走！别管我！”那个腿部中弹的战士，躺在坡坎下，脸色惨白 额头上全是冷汗，他看着自己那条扭曲变形、鲜血淋漓的左腿，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班长！快走！完成任务！我大腿骨被打断了，走不了了！” 那战士嘶吼着，声音因为痛苦而扭曲，“给我一个跳雷！快！” 李怀谦的心猛地一抽，如同被刀绞。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知道那枚小小的跳雷 是这位兄弟留给自己和敌人的最后一点尊严和疯狂。 他看着那战士痛苦而坚定的眼神，看着身后依旧疯狂扫射的火舌 知道自己无法回头去救，也知道带着一个断了腿的重伤员根本不可能突围。 他咬紧牙关，从腰间解下一枚s型跳雷，用尽全力朝着那名战士的方向丢了过去。 “梁天！活下去！”他声嘶力竭地喊出战士的名字，那是他刚知道的 那个憨厚的二愣子给他起的，也是他给这个兄弟起的。 山坡这一侧，林楚生和张浩云、王老根，还有张学微等人都趴在隐蔽处 用望远镜或者肉眼，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他们看着李怀谦小队突然遭遇的猛烈火力 看着梁天倒下，看着他痛苦地抱着腿，看着他朝着李怀谦嘶吼 看着李怀谦将一枚跳雷丢了过去。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双手紧紧地捏着，指甲几乎嵌进了肉里。 林楚生死死盯着梁天所在的位置，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他知道梁天想做什么，也知道这是眼下最好的选择，用一个人的牺牲，给其他人争取时间。 但知道归知道，亲眼看着自己的兄弟做出这样的选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让他全身都在颤抖。 他捏紧双拳，狠狠地砸在旁边的树干上，树皮都被砸得剥落下来。 梁天躺在血泊中，看着跳雷滚到自己身边。他费力地伸手抓住雷体，脸上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 他抬头看向李怀谦他们消失在山顶方向的身影，又看向公路对面，那些正在怪叫着冲上山坡的日本兵。 “狗日的小脚盆……”梁天低声咒骂了一句，眼中闪过一丝凶狠，“跟梁天大爷一起上路！” 几个反应快的日本兵已经冲到了他附近，他们端着步枪，用叽里呱啦的日语叫嚣着，显然是想抓活的。 “嘭！” 一声清脆的声响打破了短暂的死寂。s型跳雷的底座弹射火药被引爆，雷体带着尖啸，猛地跳起半米高！ 第192章 等。 周围围拢过来的几个日本兵脸上瞬间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雷体内的tnt炸药便被引爆！ “轰！” 巨大的爆炸声响彻山谷！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和无数高速飞溅的钢珠、弹片，瞬间将梁天和周围一圈日本兵笼罩！血肉横飞，惨叫声戛然而止！ 梁天的身体被爆炸的余波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 一枚被爆炸扭曲变形的铁块，带着呼啸声，精准地射进了他的脑中。 梁天烈士，用自己的生命和一枚跳雷，为战友争取了宝贵的时间，带着解脱和胜利的微笑，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林楚生一拳狠狠地砸在旁边的树上，指关节都渗出了血。 其他战士也红了眼眶，心里堵得难受。 王老根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嘴里不断地嘟囔着：“这帮狗日的！这帮狗日的！” 然而，悲痛的情绪还没来得及完全宣泄，他们身侧的山谷内，突然传来了隆隆的炮响！ “嗵！嗵！嗵！” 一连串沉闷的炮击声，如同死神的鼓点，精准地落在了李怀谦他们刚刚冲上的那片山坡上！ “轰隆隆！”“轰！” 无数炮弹带着尖啸落下，将那片山坡炸得烟尘四起，泥土和碎石漫天飞舞。 这是日军发现情况后，立刻调集炮火对目标区域进行覆盖性射击，试图将突围的黑虎纵队全部留在山上！ 紧接着，在炮火的延伸射击中，一辆辆日军卡车如同巨大的甲虫，沿着公路迅速驶来 停在了梁天牺牲的那片山坡下方。车门打开，数百名全副武装的日本兵如同潮水般跳下车，在军官的指挥下，开始向着山坡方向集结。 远处的火炮还在向半山腰延伸射击，压制可能存在的敌人火力。 数百名鬼子兵猫着腰，利用地形掩护，开始小心翼翼地向着山坡上搜索前进。 林楚生看着这一切，脸色阴沉如水。 鬼子的反应速度比他预想的还要快，调动的兵力也远超预期。 看来南边的佯攻虽然吸引了一部分兵力，但西线的封锁力量依然强大。 就在日军士兵在山坡上进行地毯式搜索时，一名经验丰富的日本兵在一个被炸塌的工事附近，发现了一支散落在地的m1步枪。 他捡起一支m1，好奇地打量着这支从未见过的步枪。 这支枪的造型和工艺，都远超他们惯用的三八大盖。尤其是那个独特的弹夹，以及枪身上那些不规则的汉字，让他感到一丝困惑。 这名士兵小心翼翼地将这几支m1步枪带下了山坡，交给了正在附近指挥的小林莲大佐。 小林大佐接过那支m1步枪，推了推眼镜，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仔细端详着这支步枪，抚摸着它冰冷的金属枪身和温润的木质枪托。这绝对不是中国军队现有的任何制式步枪，无论是中央军还是地方部队，都没有装备过如此精良的武器。 他拉动枪栓，感受到内部机件的顺畅。又看了看那个独特的弹夹，以及枪身上那些不规则的刻痕。 他注意到，在枪托的侧面，赫然刻着三个歪歪扭扭的汉字“八大粒”。 “八大粒？”小林大佐低声念叨着，眉头紧锁。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这支部队的番号？还是某种特殊标记？ 他将步枪递给身边的井上大佐，脸色异常凝重：“井上君，你看。 这是我们在山上发现的敌人的武器。这种步枪……我们从未见过。” 井上大佐接过m1步枪，也仔细看了看，眼中同样闪过一丝震惊。 他也见过不少中国军队的武器，但这种步枪，确实是第一次见。尤其是枪身上的“八大粒”三个字，更是让他感到莫名其妙。 “这是什么鬼东西？！”井上大佐沉声道，“难道这支黑虎纵队，是哪个国家援助的特殊部队？这火力……这武器……” 他忽然想起之前在谷地遭遇的恐怖火力，尤其是那种前所未见的重机枪和射速惊人的步枪。 结合这支m1步枪的出现，他心里隐隐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支部队，绝不是他们之前情报中描述的那么简单！ “带回去！”小林大佐接过步枪，眼神中闪烁着冷光，“把这支枪都带回去！ 给师团长看看！让军部情报部门去分析！务必搞清楚这支部队的来历和装备情况！” 他环视了一圈正在山坡上搜索的士兵，声音变得严厉起来：“其余人，给我继续上山搜山！ 把这些老鼠给我找出来！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挖出来！” 他指着那片浓密的森林，眼中充满了杀意。 原本以为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没想到却啃下了他们一块硬骨头，还让他们损失了如此多的兵力。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哈依！”日本军官们齐声应道，然后转身，指挥着部队继续向着山顶方向推进。 山坡上的搜索还在继续，炮声也未曾停歇。对于李怀谦和他的小队来说，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他们必须在日军的围追堵截中，尽一切可能活下去，并且闹出足够大的动静，将鬼子的大部队牢牢地牵制住。 而在远处的隐蔽处，林楚生他们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山坡上的炮火，日军密集的搜索队形，以及那几支被鬼子捡走的m1步枪 都像一把把尖刀，狠狠地扎在他们的心头。李怀谦和他的十九个兄弟，以及牺牲的梁天 此刻正在用他们的生命和鲜血，为大部队争取着宝贵的生机。 林楚生紧紧地抿着嘴唇，眼神中闪烁着一种复杂的光芒，有悲痛，有愤怒 更有深深的自责和一种誓要让鬼子付出百倍代价的决心。 “纵队长，我们现在怎么办？”张浩云走过来，低声问道。 林楚生没有立刻回答，他再次看了一眼远处那片被炮火轰击的山坡，以及正在向上搜索的日军士兵 然后，他缓缓地转过头，目光投向了更加深邃、更加原始的森林腹地。 “等。”林楚生沉声说道。 第193章 稍纵即逝的不安 这支完整的m1加兰德步枪，连同关于“黑虎纵队”火力凶猛、装备神秘的报告 很快就被层层上报，最终被送到了位于庆丰城内的日军华北方面军第三师团的总部。 师团司令部内，气氛肃穆。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的师团长山下奉文 正站在巨大的地图前，听取着参谋长小林次郎大佐的汇报。 “将军阁下，这是从奶牛山前线送回来的，据井上大佐报告，他们围剿的‘黑虎纵队’ 使用了这种我们从未见过的步枪，火力……非常凶猛。” 一个勤务兵小心翼翼地将那支被擦拭过，但依然带着斑斑血迹和爆炸痕迹的m1步枪呈了上来。 山下奉文转过身，接过步枪，掂量了一下，眉头微皱。 入手的感觉确实和帝国的三八式步枪截然不同，更短，更重，也更……粗犷？ 他拉动枪栓，感受着内部机件的运转，虽然有些卡涩，但依然能感觉到一种不同于栓动步枪的复杂结构。 “枪身上可有铭文或钢印？”山下奉文问道。 小林次郎上前一步，仔细查看了一番，摇了摇头：“报告将军，没有发现任何可以识别生产国或型号的标识。 工艺相当精良，绝非土匪武装能自行制造。” “哦？”山下奉文来了兴趣，“拿去靶场，我亲自试试。” 师团总部的靶场内，几个军官好奇地围观着。山下奉文亲自举起了这支“无名之枪”。 他尝试着装填了一个缴获的八发弹夹，虽然不太熟练，但他很快掌握了要领。 深吸一口气，山下奉文将枪托抵在肩窝，瞄准了百米外的靶子。 “砰！”一声沉闷而有力的枪响，后坐力比三八式大得多，但完全在可承受范围内。 紧接着，他没有拉动枪栓，而是再次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砰！砰！砰！” 连续八声枪响，几乎连成一片！子弹如同泼水般射向靶子！ 最后一发子弹射出后，一声清脆悦耳的“乒”声响起，空弹夹自动从枪膛上方跳了出来！ 靶场上，所有人都被这惊人的射速和独特的声响惊呆了！尤其是那声清脆的“乒”，更是闻所未闻！ 山下奉文放下枪，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肩膀，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走到靶子前，看着上面密集的弹孔，点了点头。 虽然他的射击精度因为不熟悉枪械而打了折扣，但这火力密度……简直可怕！ “难怪……难怪山田那个蠢货损失如此惨重！”山下奉文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恍然 “在狭窄地形遭遇这种火力的突然袭击，就算是帝国精锐，猝不及防之下也要吃大亏！”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前线的报告总是强调对方“火力异常凶猛”了。 这种半自动步枪，在训练有素的士兵手中，能够瞬间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弹幕 对于习惯了步枪精准对射和集团冲锋的日军步兵来说，简直是噩梦！ 小林次郎也上前查看了靶子，眼中同样闪过惊色：“将军阁下，此枪性能远超帝国现役步枪 若是能……”他迟疑了一下，“不如，我们将此物呈送给陆军省兵器本部？或许……” “不必了。”山下奉文摆了摆手，打断了小林次郎的话，将那支m1随手丢给旁边的卫兵 仿佛丢掉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小林君，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山下奉文转过身，一边踱步一边冷冷地说道 “陆军省那帮家伙，整天想的不是如何提升帝军队的战斗力，而是如何在内部争权夺利，打压异己！ 把这支枪送上去，你以为他们会如获至宝？哼，他们只会觉得我们多管闲事 甚至会质疑我们为何连一群‘土匪’都剿灭不了，反而要去研究他们的武器！” 他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更何况，武器的研发、定型、生产、列装 短则三五年，长则十年八年。就算他们现在开始仿制，等装备到部队，这场战争恐怕早就结束了！ 一支枪，改变不了什么大局。与其把精力浪费在这种事情上，不如想想如何尽快解决眼前的麻烦。” 小林次郎闻言，低下头：“将军阁下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 他知道山下奉文说的是实情，陆军内部的派系倾轧和官僚主义，确实令人头疼。 “黑虎山……不，现在是奶牛山那边，情况如何了？”山下奉文问道，语气重新变得严肃起来。 小林次郎立刻汇报道：“根据井上大佐和小林大佐的最新报告，经过长达十五日的严密封锁和消耗 被围困的‘黑虎纵队’主力似乎已经粮尽援绝，于昨日夜间发动了一次大规模的突围。 虽然其火力依旧顽强，并给我军造成一定损失，但突围的敌人数量不多 且状似疯狂，应该是饿得不行了，在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目前，井上大佐和小林大佐正调集主力部队，对这股突围之敌进行全力追剿和清剿。 他们预计，很快就能将这股残匪彻底歼灭，为梅津司令官阁下和牺牲的帝国勇士报仇！” 小林次郎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乐观。 “嗯。”山下奉文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突围了吗？最后的困兽之斗？他下意识地又瞥了一眼那支被卫兵拿在手里的m1步枪，那清脆的“乒”声似乎还在耳边回响。 真的……只是最后的疯狂吗？ 一股莫名的不安，如同水底的暗流，悄然划过山下奉文的心头。但他很快将这丝疑虑压了下去。 井上和小林都是经验丰富的指挥官，他们既然如此判断，应该不会有太大偏差。 当务之急，是尽快结束这场拖沓的“剿匪”行动，稳定庆丰地区的局势。 “命令井上和小林，务必全歼残敌，不要放跑一个！尽快结束战斗！”山下奉文挥了挥手，语气斩钉截铁。 “哈伊！”小林次郎猛地低头应道。 山下奉文不再多言，背着手，迈着沉稳的步伐，转身返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那支性能优越却来历不明的m1步枪，连同那稍纵即逝的不安，似乎都被他抛在了身后。 第194章 悄然凝聚了起来 正如林楚生所预料的那样，李怀谦他们那悍不畏死的突围，果然将日军的注意力成功吸引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原本在奶牛山外围如同铁桶一般密不透风的包围圈，肉眼可见地松动了。 大批的日军开始向西边调动，步兵、炮兵，甚至还有几辆装甲车 浩浩荡荡地朝着李怀谦他们突围的方向追击而去，显然是打算毕其功于一役，将这股胆大包天的“土匪”彻底剿灭。 林楚生站在一处高坡上，用望远镜注视着山下日军的动向，眉头却始终没有舒展。 那些如同蚂蚁般涌向西边的日本兵，每一个都像是踩在他心上的一块石头。 “怀谦，你小子可得给老子活着回来！”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知道，这二十条汉子，每多活一刻，大部队就多一分安全。可这种用兄弟性命换来的安全，让他心里堵得慌。 “纵队长，鬼子主力大部分都调走了，西边打得肯定很激烈。” 张浩云来到他身边，声音有些低沉，“我们……是不是该准备转移了？” 林楚生放下望远镜，点了点头：“命令部队，原地休整，检查武器弹药，补充给养。 乌娜吉，你再辛苦一趟，带人去前面探探路，务必找一条更隐蔽的路线，我们要往原始森林更深处扎进去。” “明白。”乌娜吉点了点头，带着几个鄂伦春族的好手，如同敏捷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密林之中。 接下来的两天，黑虎纵队暂时蛰伏在奶牛山深处，舔舐着伤口，恢复着元气。 李怀谦那边断断续续还能传来零星的枪炮声，每一次都让林楚生的心揪紧。 战士们的情绪也有些低落，梁天的牺牲和李怀谦小队未卜的命运，像一块阴云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王老根更是像一头困兽，时不时就跑到山坡上，朝着西边破口大骂几句，骂鬼子，也骂那该死的战争。 到了第三天傍晚，天色刚刚擦黑，负责外围警戒的哨兵突然急匆匆地跑了回来。 “纵队长！政委！山下来了一大群人！看样子不像是鬼子！” 林楚生和张浩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警惕。“多少人？什么打扮？” “少说也有一百多号！领头的是个老头，扛着杆猎枪，后面跟着的男女老少都有，拖家带口的，像是逃难的！” “逃难的？”林楚生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想到了什么，“走，去看看！” 在一处相对平缓的山坳口，林楚生见到了那群人。 果然，一百多个衣衫褴褛、面带惊恐的百姓，正瑟缩地聚在一起。领头的，正是多日不见的石大爷。 “石大爷！”林楚生又惊又喜，快步迎了上去。 “林长官！可算是找到你们了！”石大爷一看到林楚生，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激动的神色，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俺们……俺们可遭老罪了！” “多亏了你们这边打得凶啊！”石大爷声音哽咽，“小鬼子一听到这边枪炮声不断，就不大张旗鼓地挨个村子屠了。 可……可即便是这样，王家峪和李家洼那两个村子……还是遭了毒手！” 听到这话，周围的黑虎纵队战士们顿时怒火中烧，一个个攥紧了拳头。 石大爷抹了把眼泪，指着身后那些面黄肌瘦、眼神空洞的村民：“这些……就是从王家峪和李家洼逃出来的 两个村子加起来，就剩下这么点人了……其余的……都让小鬼子给祸害了！” 人群中，隐隐传来了压抑的哭泣声。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妇人，更是直接瘫坐在地上，放声痛哭。 “那帮狗日的畜生！”王老根眼睛都红了，一口唾沫狠狠啐在地上。 张学微也走了过来，看着那些饱受惊吓和苦难的同胞，特别是那些孩子，她心里难受得厉害。 她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仅有的一块干粮，递给了一个眼巴巴望着她的半大孩子。 林楚生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问道：“石大爷，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是乌娜吉姑娘的人！”石大爷说道，“我们听说黑虎纵队在这边打鬼子，就寻思着来投奔。 走到半路，遇到了乌娜吉姑娘派出来打探消息的族人，他们给我们指了路。” “那你们来是想……” “加入队伍！打鬼子！”石大爷还没说完，他身后一个满脸胡茬、手臂上缠着布条的汉子就大声喊道 “林长官！收下我们吧！我们要给死去的乡亲们报仇！” “对！报仇！” “跟小鬼子拼了！” 幸存的村民们群情激愤，纷纷要求加入队伍。 林楚生看着眼前这些带着血海深仇的百姓，心中百感交集。 一方面，他为这些同胞的遭遇感到愤怒和悲痛；另一方面，他也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弃子”计划，虽然残酷 却也在无形中挽救了更多无辜的生命。若非他们在这里闹出这么大动静，将日军主力死死拖住 恐怕整个奶牛山周边的村庄，都会像王家峪和李家洼一样，惨遭屠戮。 他拍了拍石大爷的肩膀：“石大爷，乡亲们，你们受苦了。 这笔血债，我们黑虎纵队记下了！早晚有一天，要让小鬼子加倍偿还！”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鬼子凶残，但我们龙国人也不是好欺负的！只要我们团结一心，一定能把这些畜生赶出我们的家园！” 一番话，说得众人热血沸腾，也让那些沉浸在悲痛中的村民，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张浩云在一旁看着，心中也是感慨万千。战争，让这些淳朴的农民失去了家园和亲人 但也同样激发了他们内心深处最原始的血性和反抗精神。这，或许就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根基吧。 他看向林楚生，这位年轻的纵队长，在不经意间，已经将这支队伍，甚至这片区域的民心，都悄然凝聚了起来。 第195章 悄然酝酿 夜色渐深，山风带来了阵阵寒意。黑虎纵队临时搭建的几个大窝棚里，挤满了刚刚抵达的村民。 战士们主动将自己的铺位让了出来，又生起了几堆篝火，烧上了热水 拿出不多的存粮，煮了热腾腾的野菜糊糊，分给这些饥寒交迫的幸存者。 林楚生、张浩云、王老根还有石大爷几人，则围在一个小火堆旁，商议着这些村民的安置问题。 “林长官，浩云兄弟，这些人，都是铁了心要跟鬼子干的。” 石大爷嘬了口旱烟，神情凝重，“都是家破人亡的苦哈哈，留着也是条死路，不如跟着你们，轰轰烈烈地干一场，死了也值！” 王老根瓮声瓮气地说道：“石大爷，话是这么说，可咱们这队伍，是要上阵杀敌的。 这些乡亲里，老的老，小的小，还有不少妇道人家，总不能都拉到战场上去吧？” 这话虽然直接，却也是事实。黑虎纵队自身补给就紧张，带着这么多非战斗人员，无疑会成为巨大的拖累。 张浩云也点了点头：“老王说的有道理。打仗不是光凭一腔热血。 我们需要的是能战斗的兵员。不过，乡亲们的这份心意，我们不能辜负。” 林楚生沉默了片刻，显然也在权衡。他看着那些或蜷缩在火堆旁取暖，或狼吞虎咽地喝着糊糊的村民，眼神复杂。 系统仓库里的物资倒是能支撑，但一支精锐的战斗部队，和一支拖家带口的队伍，战斗力是截然不同的。 他看向石大爷：“石大爷，这些乡亲里，青壮年有多少？能拿得动枪，敢跟鬼子拼命的，大概有多少？” 石大爷想了想，说道：“两个村子逃出来的，青壮年汉子大约有七八十个。 都是苦出身，力气有，只要给他们枪，训练训练，肯定不怕死！剩下的，就是些老弱妇孺了。” 林楚生心中有了计较。他缓缓开口：“石大爷，我的想法是这样。 这七八十个青壮年，如果他们愿意，可以编入我们黑虎纵队，成为正式的战斗兵员。 我们会给他们提供武器弹药，进行军事训练。但是，战场凶险，九死一生，这一点，必须跟他们讲清楚。” 石大爷点了点头：“这个俺明白，俺会跟他们说清楚。能活下来的，都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 林楚生继续说道：“至于剩下的老人、妇女和孩子，我们黑虎纵队目前确实没有条件全部收留。 带着他们行军打仗，不仅保护不了他们，反而会害了他们。但是，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流离失所。” 他看向石大爷，眼神中带着一丝郑重：“所以，我想把这些人，交给石大爷你。 编入赤卫队，由你来统领。你们的任务，不是直接上阵杀敌，而是在这奶牛山周围，以及更广阔的山区 发展我们的力量，建立秘密的联络点和补给点，搜集日军的情报，救助和团结更多受难的百姓。 简单来说，就是做我们黑虎纵队的眼睛、耳朵和后援。” “这……”石大爷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林楚生的用意。这是要让他们在敌后扎下根，发展群众基础啊！ 林楚生加重了语气：“赤卫队虽然不直接参与正面战斗，但作用至关重要。 你们熟悉地形，了解民情，这是我们正规军所不具备的优势。 我们会定期给你们提供必要的武器、粮食和药品支持。 你们发展的队员，将来也可以成为我们黑虎纵队兵员的补充。石大爷，这个担子可不轻啊。” 石大爷听完，激动得满脸通红。他猛地一拍大腿：“林长官，你信得过俺老汉，俺就豁出这条老命 也把这事儿给你办妥了！俺在十里八乡还有些人头熟，保证把赤卫队拉扯起来，让小鬼子寝食难安！” 张浩云也露出了赞许的目光。林楚生的这个安排，可谓一举多得。 既解决了大部分幸存者的安置问题，又为黑虎纵队未来的发展和在敌后立足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这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收编”，而是在下一盘更大的棋。 王老根在一旁听着，虽然没完全听懂那些“道道”，但也觉得这安排挺好 至少不用让那些老弱妇孺跟着队伍一起在深山老林里挨饿受冻。 他咧嘴一笑：“行啊，老林，你这脑子就是比俺们好使。石大爷当赤卫队大队长，俺老王第一个服气！”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第二天一早，石大爷便将林楚生的决定向村民们宣布了。 那些青壮年听说能加入黑虎纵队，直接拿枪打鬼子，一个个摩拳擦掌，踊跃报名 最终挑选了八十二名身体硬朗、复仇心切的汉子。 其余的老弱妇孺，虽然不能直接参军，但听说可以加入赤卫队，为打鬼子出一份力，也都表示愿意听从石大爷的安排。 林楚生当即兑现承诺，从仓库中拿出出了一批之前战斗中缴获的枪械、一些手榴弹和子弹，以及部分粮食和药品，交给了石大爷。 “石大爷，这些物资你们先用着。记住，安全第一。 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就派人来找我们。”林楚生叮嘱道。 “林长官放心！”石大爷郑重地敬了个不太标准的军礼，“俺们一定把这奶牛山，变成小鬼子的坟场！” 简单的整编和交接之后，石大爷带着那二十几个暂时不适合直接加入赤卫队 需要先安置到其他安全村落的老人和孩子，以及几个负责联络的赤卫队员，在乌娜吉族人的护送下 悄然离开了黑虎纵队的临时营地，向着茫茫大山深处走去。 他们将像撒入泥土的种子，在未来的某一天，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送走了石大爷一行，林楚生命令部队拔营起寨，在乌娜吉的带领下，向着更为偏僻、也更为安全的原始森林腹地转移。 从此，黑虎纵队仿佛从奶牛山彻底消失了一般。 日军在西线追剿了十几天，虽然零星打了几仗，消灭了一些“疑似”黑虎纵队的小股人员 但始终没有找到“黑虎纵队”的主力。李怀谦的小队，也如同泥牛入海，踪迹全无。 渐渐地，日军方面也开始相信，“黑虎纵队”这块硬骨头，或许真的在他们持续的打击和严密的封锁下 被彻底“剿灭”或打残驱散了。奶牛山地区的枪炮声渐渐平息，只剩下日军常规的巡逻和警戒。 而真正的黑虎纵队，则在林楚生的带领下，如同幽灵一般，潜伏在这片与世隔绝的原始森林深处 开始了漫长而艰苦的蛰伏与积蓄力量的时期。一场新的风暴，正在这片寂静的林海之下，悄然酝酿。 第196章 等于是自投罗网 原始森林的深处，黑虎纵队蛰伏了整整半个月。 这半个月，对于这支在鬼子重重围剿下艰难突围的队伍而言，不亚于一次脱胎换骨的涅盘。 林楚生兑现了他的承诺，那八十二名带着血海深仇、从王家峪和李家洼逃出来的青壮年汉子 被正式编入了黑虎纵队。他们的加入，不仅弥补了之前战斗的损失，更让队伍的规模有了显着的扩充。 兵员增加了，原先的排级编制显然已经不合时宜。林楚生和张浩云一合计，干脆将部队扩编为两个连。 一连连长，由原先的一排长秦峰担任。秦峰虽非科班出身，但作战经验丰富 性格沉稳，在之前的战斗中表现突出，由他担任一连长，众人都服气。 一连下辖三个步兵排和一个火力支援排。 原先一排的老班长李飞和老周，也顺理成章地升任为一连的一排长和二排长。 三排长则由一名作战勇猛的老兵赵铁柱担任。 这个火力支援排，可是林楚生的心头肉。 一挺m2勃朗宁重机枪，两门迫击炮，这火力配置，在如今的龙国战场上，绝对算得上豪华。 为了伺候好这几件宝贝，林楚生特意挑选了几个机灵、手脚麻利的老兵，由原先炮兵班的刘山统一负责训练和指挥。 如此一来，一连满编一百四十四人，兵强马壮，火力凶猛，俨然成了黑虎纵队的拳头。 二连连长，则由王老根担任。老王虽然话不多，但打起仗来那是真不怕死，作战经验也丰富。 让他当连长，林楚生主要是看中他那股子悍不畏死的劲儿，能带动部队的士气。 二连目前暂时只组建了两个步兵排，排长也都是由表现出色的老兵担任。 兵力虽然不如一连，但王老根拍着胸脯保证，用不了多久，他二连就能拉扯起来，跟一连比个高低。 炮兵排则作为纵队直属单位，由刘山兼任排长，负责对整个纵队的作战行动提供炮火支援。 虽然目前没有正儿八经的山炮野炮，但几门迫击炮集中使用，威力也不容小觑。 人员和编制调整完毕，接下来便是严酷的训练。 对于那些新加入的村民，林楚生并没有急于求成，而是从最基本的队列、枪械保养、射击要领开始教起。 他深知，一支没有经过严格训练的部队，上了战场就是炮灰。 训练场设在林间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上。 新兵们穿着五花八门的衣服，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林楚生从系统仓库里“变”出来的崭新m1加兰德，也有缴获的三八大盖和汉阳造。 “都给老子听好了！”王老根扯着他那破锣嗓子，在一群新兵面前唾沫横飞，“枪是你们的第二条命！ 比你们婆娘都亲！谁他娘的敢不好好伺候，老子第一个扒了他的皮！” 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亲自示范据枪、瞄准、击发的动作。 别看他平时粗声大气，但做起示范来，一招一式都有板有眼。 新兵们大多是没摸过枪的庄稼汉，初时难免手忙脚乱。 有的把枪托抵错了位置，被后坐力撞得龇牙咧嘴；有的瞄准时闭错了眼睛，惹得众人一阵哄笑。 “笑个屁！”王老根眼睛一瞪，“谁他娘的生下来就会打枪？都是练出来的！给老子好好练！ 谁要是敢偷懒，晚饭就别想吃肉！” 一提到肉，新兵们的眼睛都亮了。这年头，能吃饱饭就不容易，更别说吃肉了。 林楚生为了提高训练积极性，特意从系统里兑换了一些肉罐头，作为训练标兵的奖励。 除了基础训练，林楚生还特别强调了小队协同和山地作战技巧。 他将后世特种部队的一些训练方法，结合这个时代的实际情况，简化后教给战士们。 什么交替掩护、搜索前进、快速穿插、诡雷布置……这些新奇而实用的战术，让老兵们都大开眼界。 张浩云则负责政治思想工作。他不像王老根那样简单粗暴，而是耐心地给战士们讲解为什么要打鬼子 为谁而战的道理。他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讲述着国家的危难，民族的苦痛，以及他们黑虎纵队肩负的使命。 “同志们，我们拿起枪，不是为了升官发财，不是为了欺负老百姓！” 张浩云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声音沉稳有力，“我们是为了把那些狗日的小鬼子赶出我们的家园！ 为了让我们的爹娘妻儿，不再受他们的欺凌！为了让我们的子孙后代，能堂堂正正地做个龙国人！” 一番话，说得战士们热血沸腾，尤其是那些刚刚经历过家破人亡惨剧的新兵，更是个个红了眼眶，紧紧攥住了手中的钢枪。 训练是枯燥而艰苦的。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一直操练到太阳落山。 汗水湿透了衣衫，泥土沾满了脸庞，手上磨出了血泡，肩膀被枪托磨得青一块紫一块。 但没有一个人叫苦叫累。国仇家恨，像一团火，在他们胸中燃烧。 林楚生看着这支朝气蓬勃、逐渐成型的队伍，心中充满了欣慰。 他知道，单纯依靠系统提供的武器装备，是无法战胜强大的敌人的。 只有拥有一支意志坚定、训练有素的军队，才能在这乱世之中立足，才能真正地改变这个世界的走向。 半个月的整训很快过去，黑虎纵队的面貌焕然一新。 新兵们褪去了最初的生涩，眼神变得坚毅，动作也变得有模有样。 老兵们则在新的战术思想和训练方法的锤炼下，战斗素养又上了一个台阶。 这天，林楚生将张浩云、秦峰、王老根等人召集到一起。 “部队练得差不多了。”林楚生开门见山，“总在山里待着，也不是个事儿。是骡子是马，该拉出去遛遛了。” 王老根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亮了：“纵队长，你下命令吧！俺早就手痒了！这帮兔崽子，也该见见血了！” 秦峰则比较稳重，他问道：“纵队长，我们这次的目标是哪里？还是奶牛山附近？” “不。”林楚生摇了摇头，走到临时用树枝在地上画出的简易地图前 “奶牛山这块骨头，鬼子啃得太紧。我们刚从里面跳出来，再回去，等于是自投罗网。” 第197章 找到巧妙的路径 他用树枝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大圈，将奶牛山以及周边几个县城都圈了进去：“我们之前的活动范围，太小了。 鬼子只要把这个圈一围，我们就动弹不得。所以，我决定，跳出去！” “跳出去？”张浩云眉头微蹙，“具体怎么个跳法？” “分散出击，各自为战！”林楚生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以连为单位，甚至以排为单位，化整为零 主动去寻找战机！鬼子的据点、炮楼、运输队、巡逻队，都可以是我们的目标。 打了就跑，绝不恋战。积小胜为大胜，用无数次袭扰和偷袭，把鬼子搅得不得安宁！” “这……”秦峰有些犹豫，“纵队长，部队分散开来，会不会太危险？万一遇到鬼子主力……” “所以我说，打了就跑，绝不恋战！”林楚生加重了语气，“我们现在不跟鬼子硬拼实力，我们跟他们比耐心 比机动。这茫茫大山，就是我们最好的掩护。鬼子兵力再多，撒到这山里，还能有多少？” 张浩云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这个法子可行。 化整为零，可以最大限度地发挥我们熟悉地形、机动灵活的优势，避免被鬼子重兵围剿。 而且，让部队多出去打打，也能锻炼队伍，培养各级指挥员的独立作战能力。” 他看向林楚生，补充道：“不过，后勤补给和情报联络是个大问题。 部队分散后，如何保证弹药和粮食的供应，以及各部队之间的信息畅通，必须提前做好预案。” 林楚生笑了笑：“这些我早有考虑。弹药方面，暂时由我统一调配。 我会让乌娜吉和石大爷的赤卫队配合，建立几个隐蔽的补给点。 至于情报联络，也要依靠他们。我们规定好联络方式和时间，确保重要情报能够及时传递。”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部队在山里憋了太久，士气虽然还在，但总憋着也不是办法。 新兵们训练了这么久，也需要实战来检验。战场，才是最好的练兵场。 只有见了血，才能真正成长为一名合格的战士。” 看着林楚生坚定的眼神，张浩云也再无异议。 他知道，林楚生的这个决定，看似冒险，实则经过了深思熟虑。 “好！就这么干！”王老根兴奋地一拍大腿，“他娘的，终于可以出去活动活动筋骨了！ 老子要让小鬼子知道，咱们黑虎纵队，又回来了！” 于是，一项代号为“猎狼”的作战计划，在黑虎纵队的核心层悄然通过。 黑虎，这只在原始森林中蛰伏已久的猛兽，再一次睁开了它闪烁着寒光的弑人眼眸。 这一次，它要将利爪伸向更广阔的区域，将这片被日寇铁蹄蹂躏的土地，搅个天翻地覆！ “猎狼行动”计划敲定的第三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秦峰便带着他的一连 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宿营地，如同一股青烟，融入了茫茫的原始森林。 按照计划，一连将作为此次行动的先头部队，向东穿插 目标是大约五十里外，位于官道支线上的一个小镇——清水镇。 清水镇地理位置虽然算不上特别重要，但却是日军在这片区域维持补给和进行兵力调动的一个小型中转站。 镇上驻扎着一个班的日军和一个排的伪军，据点设在镇子西头原来的一个大户人家院落里，修了炮楼和围墙，防守还算严密。 林楚生的命令很明确：侦查为主，相机歼敌。 如果条件允许，就敲掉这个据点，缴获物资； 如果敌人防守过于严密，或者有增援的迹象，则立刻撤退，不可恋战。 “弟兄们，咱们这次是头一仗，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 出发前，秦峰站在队伍前面，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纵队长说了，咱们是去打猎的，不是去送死的。一切行动听指挥，谁要是敢擅自行动，坏了规矩，别怪老子不讲情面！” 战士们齐声应诺，眼神中闪烁着兴奋和一丝紧张。尤其是那些新兵，更是摩拳擦掌，渴望着与鬼子真刀真枪地干上一场。 乌娜吉带着两个鄂伦族的好手，为一连担任向导。有她们在，这崎岖难行的山路，仿佛也变得平坦了许多。 清水镇，名字倒是雅致，但在如今这乱世，却成了日军在这片区域维持补给和进行兵力调动的一个小型中转站。 镇子不大，常住人口不过千余，但地理位置却有些微妙。 它卡在一条山谷的出口，旁边就是那条重要的铁路支线。 日军在镇子西头，利用原先一个大户人家的院落，修建了据点，不但加高了围墙，还竖起了一座三层高的炮楼 上面架着一挺歪把子机枪，黑洞洞的枪口如同毒蛇的眼睛，时刻监视着周围的动静。 据点里常驻着一个班的日军和差不多一个排的伪军，火力不算弱，防守也颇为严密。 林楚生给秦峰的命令很明确：侦查为主，相机歼敌。如果条件允许，就出其不意地敲掉这个据点 缴获物资，给鬼子一个下马威；如果敌人防守过于严密，或者有增援的迹象，则立刻撤退，绝不可恋战，安全第一。 出发前，秦峰将一连的骨干召集起来，再次强调了纪律和任务。“弟兄们，咱们这次是头一仗 也是给其他兄弟部队打个样，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秦峰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或沧桑的面孔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林纵队长说了，咱们是去打猎的，不是去送死的。 一切行动听指挥，谁要是敢擅自行动，坏了规矩，别怪老子不讲情面！ 尤其是那些新补充进来的兄弟，多看，多学，少说话，不明白就问老兵，别给老子捅娄子！” 队伍里，那些刚从村民转为战士的新兵们，脸上既有兴奋，也有一丝掩饰不住的紧张。 他们紧了紧手中的m1加兰德步枪，这半个月的强化训练虽然让他们脱胎换骨 但真要上战场跟小鬼子真刀真枪地干，心里还是有些打鼓。 “是！连长！”战士们齐声应诺，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一股子决心。 乌娜吉带着两个枪法好、脚程快的鄂伦春族好手，再次充当了一连的向导。 她们穿着便于行动的兽皮短褂，腰间挎着弯刀，背着弓箭，行走在崎岖难行的山路上，如同林中敏捷的雌豹。 有她们在，这片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仿佛也变得不那么狰狞可怖 那些看似无路可走的绝壁和密林，总能被她们找到巧妙的路径。 第198章 动静要小! 队伍在林间快速穿行，战士们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只有脚踩在落叶上发出的轻微沙沙声。 太阳渐渐升高，阳光透过浓密的枝叶，在林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走了大约两个多时辰，队伍在一处隐蔽的山坳里停下休整。 新兵赵铁柱，那个在训练中表现突出，被提拔为三排长的大个子，此刻正靠在一棵树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他以前在村里是把好力气，可这急行军的滋味，还是让他有些吃不消。 “他娘的，这山路可真不是人走的。”赵铁柱抹了把汗，对旁边的老兵李飞嘟囔道。 李飞是原先一排的老班长，现在是一连一排长，经验丰富。 李飞嘿嘿一笑，递给他一个水囊：“铁柱兄弟，这才哪到哪儿啊。 想当年咱们跟林纵队长在黑虎山那会儿，比这难走的路多着呢！” 他压低声音，“不过话说回来，有乌娜吉妹子她们带路，咱们可省了不少力气。 这林子邪乎得很，没人带着，进去就得迷路。” 赵铁柱灌了几口水，感觉舒坦了不少。 他看着那些老兵，虽然也累，但神情却很轻松，仿佛这山路行军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 他心里暗暗佩服，也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适应这种节奏。 短暂休整后，队伍继续前进。越靠近清水镇，乌娜吉她们就越发谨慎。 她们时而停下，侧耳倾听，时而拨开草丛，仔细观察地上的痕迹。 终于，在下午申时左右，队伍抵达了清水镇外围的一座小山包。 这里树木茂密，视野开阔，正好可以俯瞰整个清水镇。 秦峰立刻命令部队隐蔽，然后带着几个排长和乌娜吉，悄悄摸到山顶，用望远镜仔细观察清水镇的情况。 清水镇不大，一条主街贯穿东西，两旁是一些低矮的房屋。 镇子西头，那个用大户人家院落改建的日军据点格外显眼。 高高的围墙，墙角堆着沙袋，炮楼顶上，一面膏药旗有气无力地耷拉着。 伪军们懒洋洋地在门口站岗，几个日本兵则在炮楼上探头探脑。 “看样子，鬼子和伪军加起来，大概五十号人左右。 火力点主要在炮楼和院墙的几个射击孔。” 秦峰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几个排长说道，“跟我们之前掌握的情报差不多。” 李飞指着据点东边的一片民房：“连长，你看，据点东边是镇子，如果我们从正面强攻，很容易被发现，而且容易伤及无辜。” 二排长老周则指着据点西边和北边：“西边是开阔地，直接连着铁路，不好接近。 北边是一片小树林，再过去就是山脚，地势相对复杂一些，或许可以作为我们渗透的路线。” 乌娜吉补充道：“北边那片小树林，我们白天侦查过，里面有一些小路，可以悄悄摸到据点围墙附近。 不过，也要小心他们可能布置的暗哨或者陷阱。” 就在他们仔细研究地形，商议着攻击方案的时候，山下突然传来一阵狗叫声，紧接着是几声吆喝。 “有情况！”秦峰低喝一声，众人立刻警觉起来。 他们看到，从镇子东头的小路上，晃晃悠悠地走来三个人。 两个穿着伪军的黄皮军装，斜挎着老旧的步枪，另一个则穿着便服 贼眉鼠眼，像是个汉奸翻译。三人身后，还跟着一条摇着尾巴的土狗。 “他娘的，是伪军的巡逻队，还带着个狗腿子。”赵铁柱低声骂道。 这三人一狗，正沿着山脚下的小路，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看样子是出来巡逻，顺便摸鱼的。 秦峰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这可是送上门来的“开胃小菜”。 他迅速打了个手势，对李飞和赵铁柱低声道：“一排、三排，准备一下。 动作要快，要干净，别让他们发出警报！抓个活的问问情况最好！” “是！”李飞和赵铁柱精神一振，立刻领命，悄悄地退了下去，各自去组织人手。 这三个倒霉蛋，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降临，依旧有说有笑地走着。 那条土狗似乎闻到了一些异样，开始对着山林狂吠起来。 “叫什么叫，死狗！”一个伪军不耐烦地踢了土狗一脚。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嗖！嗖！”两支利箭如同闪电般从林中射出，精准地命中了走在前面的两个伪军的咽喉！ 那两人连哼都没哼一声，便软软地倒了下去，手中的步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剩下的那个汉奸翻译吓得魂飞魄散，刚想张嘴大叫，一个黑影已经从旁边的草丛中猛扑出来 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如同铁钳般卡住了他的脖子，将他狠狠地按倒在地。 几乎同时，十几个黑虎纵队的战士如同猛虎下山，从林中冲出，迅速控制了局面。 那条还在狂吠的土狗，也被一名眼疾手快的战士一刺刀结果了性命。 整个过程兔起鹘落，不过十几秒钟，战斗便已结束。三个敌人，两死一俘，没有发出一丝警报。 秦峰带着人走了下来，看着那个被五花大绑、吓得瑟瑟发抖的汉奸翻译，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带回去，好好审审。”秦峰挥了挥手。 这次小小的遭遇战，虽然规模不大，但却让一连的战士们，尤其是那些新兵，第一次尝到了战斗的滋味。 看着地上伪军的尸体，闻着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他们心中的紧张渐渐被一种莫名的兴奋和复仇的快意所取代。 “他娘的，小鬼子和二鬼子，也不过如此嘛！”赵铁柱擦了擦额角的汗，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秦峰看着战士们高昂的士气，满意地点了点头。这第一仗，开门红！ 他再次举起望远镜，望向远处那座戒备森严的日军据点，眼中闪烁着猎人般的光芒。 清水镇，我们来了！ 夜幕很快降临，山林中一片漆黑。一连的战士们在山坳里简单地吃了些干粮，便开始为夜间的行动做准备。 缴获的步枪和子弹被分发下去，那个被俘的汉奸翻译，也被几个老兵“热情”地审问了一番 吐露了不少关于据点内部布防和日伪军作息规律的情报。 根据俘虏的口供，据点里日军小队长今晚似乎心情不错，弄了些酒肉，正在和几个伪军小头目吃喝。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秦峰将排长以上的骨干再次召集起来，就着微弱的月光，在一块平地上用树枝画出了据点的简易地图，开始布置具体的攻击任务。 “我们的目标，是速战速决，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战斗，然后迅速撤离。” 秦峰的语气沉稳而坚定，“一排，由李飞你带队，负责从北面渗透 主要任务是摸掉炮楼上的机枪手和外围的哨兵，为后续部队打开缺口。记住，动静要小！” 第199章 如同下山猛虎 “是！保证完成任务！”李飞低声应道。 “二排，老周，你们负责正面佯攻，吸引敌人的注意力。 但不要硬冲，注意保存实力，主要用手榴弹和火力压制，给一排和三排创造机会。” “明白！” “三排，赵铁柱，你带着人，作为主攻部队，等一排得手后，从北墙缺口突入，直插据点内部 控制要点，清除残敌！火力支援排，刘山，你们的迫击炮和重机枪 找好位置，随时准备提供火力支援，但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轻易暴露！” “是！”赵铁柱和刘山齐声应道。 “乌娜吉妹子，还要辛苦你们，负责外围警戒，防止敌人从其他方向逃窜，或者有援兵过来。” 乌娜吉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都清楚了吗？”秦峰扫视众人。 “清楚了！” “好！检查武器弹药，半个时辰后，准时行动！” 夜色越来越浓，山风吹过林梢，发出呜呜的声响，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杀戮伴奏。 清水镇的日军据点内，灯火通明，隐隐传来鬼子和伪军的喧哗笑闹声 他们丝毫没有察觉到，一支精悍的队伍，已经像黑夜中的猎豹，悄然向他们逼近。 夜，深沉如墨。清水镇西头的日军据点内，几盏昏黄的电灯泡散发着无力的光芒，将院子里的景象映照得影影绰绰。 酒肉的香气和鬼子、伪军的喧哗声混杂在一起，飘出高高的院墙。 日军小队长田中一郎大概是喝得高兴了，正搂着一个从镇上强抢来的姑娘，在屋里哼着不堪入耳的靡靡之音。 院子里的几个伪军头目，也围着一个小火盆，划拳行令，赌得不亦乐乎。 炮楼上的伪军哨兵，更是缩着脖子，靠在墙角打起了瞌睡，全然没有注意到，死神已经悄然降临。 秦峰带着一排的战士，在乌娜吉的引领下，如同林间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摸到了据点北面围墙的外围。 这里是一片稀疏的小树林，月光透过枝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影子，为他们的行动提供了绝佳的掩护。 李飞打了个手势，身后的十几个战士立刻分散开来，呈扇形向围墙靠近。 他们脚下踩着特意包裹了布条的鞋子，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炮楼就在围墙的西北角，三层高，顶上架着一挺歪把子轻机枪。 按照俘虏的口供，这个时间点，炮楼上应该有两个伪军在值守。 李飞抬头看了一眼炮楼，对身边两个身手最敏捷的老兵低声道：“猴子，山猫，你们两个，从这里上去，摸掉炮楼上的哨兵。记住，用刀，别出声！” “是！”被称作猴子和山猫的两个战士，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他们都是老兵油子，攀爬和潜行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两人借着夜色和墙角的阴影，如同壁虎般，手脚并用地攀上了围墙。 这围墙虽然加高过，但毕竟是土木结构，上面有不少可以借力的地方。 很快，他们就悄无声息地翻进了院墙，消失在炮楼底部的阴影中。 秦峰和剩下的战士们则屏住呼吸，在墙外紧张地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突然，炮楼顶上传来两声极轻微的闷哼，随即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成了！秦峰心中一喜。 片刻之后，猴子从炮楼顶上探出头，对着下面打了个“安全”的手势。 “上！”秦峰低喝一声。 战士们立刻如同猿猴般，迅速攀上围墙，跳进了院内。 李飞带着几个人直奔炮楼，另外几人则迅速散开，扑向院墙内侧的几个固定哨位。 那些还在打瞌睡或者聚在一起聊天的伪军哨兵，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冰冷的刺刀结束了性命。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大的声响。 李飞登上炮楼，看到猴子和山猫正将两具伪军尸体拖到角落里。那挺歪把子机枪，已经落入了他们手中。 “干得漂亮！”李飞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他迅速在炮楼上占据有利位置，将枪口对准了院内那几个还在喧闹的伪军头目。 秦峰也带着后续部队进入了院内，迅速控制了北侧的区域。 “信号！”秦峰低声道。 一名战士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个特制的竹哨，模仿着夜枭的叫声，吹了三声。 这是约定好的攻击信号。 据点南面，负责佯攻的二排长周福贵听到信号，精神一振，猛地一挥手：“弟兄们，给老子狠狠地打！手榴弹，招呼！” “轰！轰！轰！” 十几枚手榴弹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准确地投进了据点的大门和南侧围墙附近。 剧烈的爆炸声瞬间打破了夜的宁静，火光冲天而起，将整个据点照得如同白昼！ “敌袭！敌袭！” 院子里正在吃喝赌钱的伪军们顿时乱作一团，如同被捅了窝的蚂蚁，四处奔逃。 “八嘎！怎么回事？”屋内的日军小队长田中一郎被爆炸声惊醒 醉意全无，他一把推开怀里的女人，抓起指挥刀和南部十四式手枪，就想往外冲。 “哒哒哒哒哒！” 就在这时，炮楼上的歪把子机枪突然发出了怒吼！ 李飞操控着机枪，对着院子里那些慌不择路的伪军就是一通猛扫！ 子弹如同雨点般泼洒过去，瞬间就有七八个伪军被打倒在地，惨叫声不绝于耳。 “砰砰砰！” 负责佯攻的二排战士们，也依托着外围的掩体，用手中的m1步枪和三八大盖，朝着据点大门方向猛烈射击，进一步制造混乱。 “火力支援排，开火！”秦峰见时机已到，果断下令。 早已在据点西侧小山坡上架设好阵地的刘山，立刻指挥着两门迫击炮 对准据点内部的几个重要火力点和日军可能集结的区域，进行了精准的炮击。 “嗵！嗵！嗵！” 炮弹带着尖啸声落下，在据点内炸开一团团火球和浓烟。 一发炮弹甚至直接命中了一间堆放杂物的偏房，将其炸得粉碎。 “杀啊！” 就在据点内乱成一锅粥的时候，三排长赵铁柱带着手下的战士，如同下山猛虎，从被一排打开的北墙缺口处，呐喊着冲了进去！ 他们手中的m1加兰德步枪，在近距离内发挥出了惊人的威力。 “砰砰砰砰！” 第200章 遍地开花 清脆而密集的枪声响成一片，每一次扣动扳机，都有一名敌人应声倒下。 那些刚刚从屋里冲出来，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日本兵，根本来不及组织有效的抵抗，就被这突如其来的猛烈火力打懵了。 田中一郎刚冲到门口，就被一发子弹击中了肩膀，惨叫一声，踉跄着退回屋内。 “八嘎呀路！顶住！给我顶住！”他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试图指挥残余的日军进行反击。 但黑虎纵队的战士们根本不给他们机会。赵铁柱一马当先，端着m1步枪，一边射击一边前进。 他身后，是同样勇猛的战士们，他们三人一组，五人一群，交替掩护，快速穿插，将从林楚生那里学来的小队战术发挥得淋漓尽致。 那些新兵们，初时还有些紧张，但当第一发子弹射出，第一个敌人倒在自己枪下时 所有的恐惧和犹豫都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嗜血的兴奋和复仇的快感。 他们嗷嗷叫着，跟着老兵们往前冲，手中的m1步枪喷吐着愤怒的火舌。 “八大粒！八大粒！打死这帮狗日的！”一个新兵一边射击，一边兴奋地大喊。 m1加兰德的八发弹夹，在他们口中成了独特的代号。 战斗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日军和伪军虽然人数不少 但在黑虎纵队这套精心策划、配合默契的组合拳下，被打得晕头转向，毫无还手之力。 炮楼上的机枪，山坡上的迫击炮，正面佯攻的步枪，再加上从侧后方突然杀入的突击队 形成了一个立体的火力网，将据点内的敌人分割包围，逐个歼灭。 田中一郎眼看大势已去，知道再抵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他捂着流血的肩膀，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和疯狂。他从腰间摸出一枚手雷，就想拉响弦索，跟冲进来的敌人同归于尽。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枪响，一颗子弹精准地从门外射来，直接打穿了他的手腕！ “啊！”田中一郎惨叫一声，手雷掉落在地。 赵铁柱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脚将手雷踢到墙角，然后用枪托狠狠砸在田中一郎的脑袋上，将其砸晕过去。 “抓活的！”赵铁柱吼道。 战斗持续了大约二十分钟，便基本结束了。 据点内的日军和伪军，大部分被击毙，少数负隅顽抗的也被迅速清除，只有田中一郎和几个吓破了胆的伪军被俘虏。 “快！打扫战场！收集物资！动作快！”秦峰冲进院子，大声命令道。 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将散落在地上的武器弹药收集起来，又冲进屋里，搜寻有价值的物资。 很快，捷报传来。 “连长！缴获歪把子机枪一挺，掷弹筒两具，三八大盖三十多支，子弹五千多发！” “连长！发现一个粮仓，里面有不少大米白面，还有几箱罐头咸菜！” “连长！还找到了不少药品和纱布！” 听着手下人的报告，秦峰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一仗，打得漂亮！ 不仅全歼了据点之敌，还缴获了如此丰厚的物资，最重要的是，己方伤亡极小，只有几个战士受了轻伤。 “把能带走的都带走！粮食和药品优先！炸掉炮楼和带不走的武器！我们马上撤退！”秦峰果断下令。 战士们手脚麻利地将战利品打包，一些重伤的俘虏，则被直接“处理”掉，只留下田中一郎和几个还有利用价值的伪军。 几分钟后，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据点的炮楼被炸塌了。 秦峰带着队伍，押着俘虏，扛着战利品，迅速撤出了清水镇，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从战斗打响到撤离，整个过程不超过半个小时。 当附近闻讯赶来的日军增援部队抵达清水镇时，只看到一片狼藉的据点，满地的尸体，和还在冒着黑烟的废墟。 黑虎纵队，如同黑夜中的一道闪电，来得快，去得也快，只留下了一个让日军胆寒的传说。 清水镇的枪炮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块巨石，在周边地区激起了层层涟漪。 第二天一早，关于清水镇据点被不明武装一夜之间端掉的消息，就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了附近的村镇。 老百姓们私下里议论纷纷，有的说是来了大股的八路军，有的说是神秘的“黑虎”又回来了。 不管怎样，小鬼子吃了个大瘪，这让长期生活在日军淫威下的百姓们，感到了一丝久违的快意。 而对于日军而言，这无疑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清水镇的失利，连同最近一段时间在奶牛山周边地区发生的零星袭击事件 一封封措辞严厉的战报，如同雪片般飞向了庆丰城内的日军华北方面军第三师团司令部。 庆丰城，日军华北方面军第三师团司令部。 往日里还算平静的司令部大院，这几日的气氛却显得格外压抑和紧张。 走廊里，参谋和勤务兵们脚步匆匆，脸上都带着一丝不安。 作战室的大门紧闭着，时不时从里面传出一两声压抑的低吼，让外面的人更是噤若寒蝉。 作战室内，巨大的沙盘前，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的师团长山下奉文，正背着手 脸色铁青地盯着沙盘上那些代表着“治安区”的绿色小旗，以及最近几天被参谋们新插上去的、代表着“遇袭地点”的红色小旗。 这些红色小旗，如同在他心头扎下的一根根刺，密密麻麻，从奶牛山周边，一直蔓延到庆丰附近，甚至更远的一些山区。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山下奉文终于忍不住，猛地一拳砸在沙盘边缘的木框上 震得上面的小旗都晃动了起来。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仿佛要喷出火来。 参谋长小林次郎大佐站在一旁，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他手里捧着一叠最新的战报，每一份都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手心发汗。 “清水镇据点，一个日军班，一个伪军排，五十多号人，装备精良，工事坚固，一夜之间，就这么没了？ 连个像样的抵抗都没有？田中那个蠢货，是睡死过去了吗？！”山下奉文指着沙盘上清水镇的位置，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嘶哑。 小林次郎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汇报道：“将军阁下，根据清水镇逃回来的伪军报告 袭击者火力异常凶猛，战术……战术也十分诡异 他们使用了我们之前在奶牛山缴获的那种……那种‘八大粒’步枪，还有迫击炮。攻击发起突然，配合默契，据点内的守军几乎来不及反应，就被全歼了。田中一郎……被俘。” “八大粒？又是‘八大粒’！”山下奉文猛地转过身，死死盯着小林次郎 “黑虎纵队不是已经被我们‘剿灭’了吗？不是说他们主力已经被打残，逃进深山老林里不敢出来了吗？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八大粒’？！” 他想起不久前，自己还信誓旦旦地认为那支m1步枪改变不了什么大局，甚至有些轻视。 可现在，这些使用着“八大粒”的神秘武装，却如同雨后春笋般，在他认为已经“肃清”的区域里，遍地开花！ 第201章 满脸的茫然和恐惧 小林次郎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之前，根据井上大佐和小林莲大佐的报告，他们确实对那股突围的“黑虎纵队”残部进行了全力追剿 并宣称取得了“辉煌战果”，基本肃清了威胁。可现在看来，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将军阁下，根据目前汇总的情报，这些袭击事件，规模都不大。 多是针对我们小股的巡逻队、运输队，或者防守薄弱的哨卡。 他们打了就跑，绝不恋战，一旦我军主力出动清剿，他们就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钻进深山里，让我们……让我们防不胜防。”小林次郎的声音越来越低。 这正是让山下奉文最头疼的地方。他手下的第三师团，是帝国的甲种师团 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是用来打大仗、硬仗的。 可现在，却被这些神出鬼没的小股武装搞得焦头烂额。 就像一头大象，面对一群灵活的蚊子，有力气也使不出来，只能被叮得浑身是包，烦躁不堪。 “防不胜防？难道我们就任由这些‘蚊子’在我们身上吸血吗？！” 山下奉文怒吼道，“山田大队在奶牛山的耻辱，还没有洗刷干净！ 梅津司令官阁下还在等着我们的捷报！如果连一个小小的庆丰地区的治安都维持不了，我们第三师团的脸面何在？帝国皇军的威严何在？！” 作战室内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几个年轻的参谋甚至不敢抬头看山下奉文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 小林次郎心中也是苦涩不已。这种治安战，他也是第一次经历。 对方不与你正面交锋，化整为零，隐匿于山林和民众之中，你重兵出击，如同拳头打在棉花上，根本找不到目标。 兵力分散清剿，又容易被对方抓住机会，各个击破。这简直就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将军阁下，卑职认为，这些小股武装，很可能就是黑虎纵队的余孽，或者是受其影响而发展起来的地方抵抗组织。” 小林次郎沉吟片刻，小心翼翼地说道，“他们熟悉地形，又有一定的群众基础，所以才能如此猖獗。” “余孽？一群余孽就能把我们搅得天翻地覆？！” 山下奉文冷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但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凝重。 他不得不承认，这些“余孽”的战斗力，远超他的想象。尤其是那种“八大粒”步枪，给他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 “命令！”山下奉文突然厉声道，打破了作战室内的沉寂。 “哈伊！”所有参谋都猛地挺直了身体。 “从即日起，庆丰地区进入特级戒备状态！所有据点、哨卡，加强警戒，增派兵力！巡逻队增加巡逻频率和密度，严禁小股部队单独行动！” “抽调师团直属特种作战小队，配合宪兵队，以及各联队的精锐力量，组成若干支‘特别清剿队’ 由经验丰富的军官指挥，深入山区，对这些抵抗武装进行拉网式清剿！发现任何可疑人员，格杀勿论！” “同时，在各主要村镇，实行‘保甲连坐’制度！凡是发现窝藏、资助抵抗分子者，一律严惩不贷！ 一人通匪，全家遭殃！一户通匪，全村连坐！”山下奉文的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我要让那些胆敢与皇军为敌的刁民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恐惧！” “哈伊！”参谋们齐声应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他们知道，师团长阁下这次是真的动了雷霆之怒。接下来，整个庆丰地区，恐怕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小林次郎看着山下奉文那张因为愤怒和杀意而显得有些狰狞的脸，心中微微一叹。 他知道，这种高压政策，或许能在短期内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 但从长远来看，只会激化矛盾，让更多的龙国人站到他们的对立面。 可是，他不敢反驳。在盛怒的山下奉文面前，任何不同意见，都可能招致严厉的斥责。 山下奉文喘了几口粗气，心中的怒火似乎平息了一些。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阴沉的天空，眼神变得幽深起来。 “黑虎纵队……”他低声念叨着这个名字，仿佛要将它们刻在骨子里，“我不管你们是死是活，是人是鬼，我一定要把你们从这片土地上彻底抹去！” 一场更大规模、也更加残酷的“清乡”和“剿匪”行动，即将在庆丰地区展开。 而潜伏在暗处的黑虎纵队，以及那些刚刚燃起反抗火苗的地方武装，将要面临前所未有的严峻考验。 山下奉文的命令很快便传达到了第三师团的各个部队。 一时间，整个庆丰地区的日军都动了起来。 大量的日军开始集结，荷枪实弹地开进各个村镇，挨家挨户地进行搜查。 天空中，日军的侦察机也开始频繁地盘旋，试图找出那些隐藏在深山老林中的抵抗力量。 一场无形的绞索，正在缓缓收紧。 而在原始森林深处，林楚生也通过石大爷的赤卫队，以及乌娜吉的情报网络，敏锐地察觉到了日军的异动。 “看来，我们把小鬼子给惹毛了。”林楚生看着手中的情报，脸上露出一丝凝重的笑容。 他知道，真正的硬仗，或许才刚刚开始。 山下奉文的雷霆之怒，如同在庆丰地区上空投下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 一时间，日军的“清乡”、“剿匪”行动以前所未有的规模和强度展开。 各个城镇据点增加了双倍的兵力，荷枪实弹的日军和伪军如同蝗虫过境，在各处村庄进行着拉网式的搜查。 天空中，日军的侦察机低空盘旋，发出刺耳的嗡鸣，试图找出那些隐藏在山林中的蛛丝马迹。 然而，这场声势浩大的“清剿”行动，却像是重拳打在了棉花上，收效甚微。 石大爷的赤卫队，此刻真正发挥出了令人惊叹的能量。 这些由普通百姓组成的队伍，虽然武器简陋，战斗力也无法与正规军相比 但他们就像是扎根在这片土地上的无数神经末梢，敏锐地感知着日军的一举一动。 “鬼子出村了！” “往东边去了，大概一个小队！” “让乡亲们赶紧藏好粮食，牲口牵到后山去！” 这样的喊话，在各个村庄的隐秘角落此起彼伏。 一旦日军有任何风吹草动，消息便会通过赤卫队员们建立起来的联络网，迅速传递到各个村落。 百姓们早已在赤卫队的组织下，演练过无数次如何应对鬼子的搜查。 粮食藏进地窖，牲畜赶往深山，青壮年男子则拿起土枪、大刀，在赤卫队员的带领下，或躲入山林，或布置一些简陋的陷阱和埋伏。 日军大队人马气势汹汹地开进村子，往往面对的只是空荡荡的房屋和早已熄灭的灶火。 别说抵抗分子，连个鬼影子都捞不着。 偶尔有些跑得慢的，或者不愿离开故土的老人，面对日军的刺刀，也只是一问三不知，满脸的茫然和恐惧。 第202章 发大财机会 “八嘎！又是空的！”带队的日军小队长气得哇哇直叫，一脚踹翻了路边一个破旧的瓦罐。 他搜遍了整个村子，除了找到几只没来得及带走的鸡鸭，连一粒粮食都没有发现。 “报告小队长，我们在村西头的井里发现了一些新土，像是刚刚填埋过的！”一个士兵跑来报告。 “挖开！” 士兵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井口的填土挖开，里面却只有一些破烂的农具和生活垃圾，根本没有什么粮食或者武器。 如此几次三番下来，日军的士气也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他们如同没头的苍蝇，在这广阔的山区里乱撞，却始终抓不住那条滑不溜手的“泥鳅”。 山下奉文期待的“捷报”没有传来，反而是一份份“清剿无功”、“目标消失”的报告堆满了他的办公桌。 “废物！一群饭桶！”山下奉文在作战室里咆哮着，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瓷片四溅。 他精心策划的“铁壁合围”，竟然成了个笑话！那些“刁民”，比他想象的要狡猾得多。 与日军的焦头烂额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黑虎纵队在暗中的积蓄力量。 林楚生利用这段时间，加紧了对新兵的训练，同时也让秦峰和王老根轮流带着小股部队 在日军兵力相对薄弱的区域进行小规模的袭扰，既锻炼了队伍，也缴获了一些急需的物资。 这一日，清水镇的街面上，一个身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此人名叫刘二狗，是李家洼的村民。 说起这刘二狗，在十里八乡也算是小有名气，只不过这名声却不怎么好听。 他祖上据说过得也算殷实，是个小地主，可惜家道中落，传到他这一代，更是雪上加霜。 刘二狗年轻时便染上了抽大烟的恶习，后来又迷上了赌博，田产家业被他败了个精光 老婆也跟人跑了，只剩下他孤家寡人一个，靠着坑蒙拐骗和打秋风度日。 鬼子屠戮李家洼那天，刘二狗恰巧因为在镇上欠了赌债被人追打，躲在外面没回村，侥幸逃过了一劫。 后来听说黑虎纵队在奶牛山打鬼子，石大爷还组织了什么赤卫队，他便也跟着一群逃难的村民，想去奶牛山混口饭吃。 到了地方，那些青壮年汉子，只要是身家清白、愿意打鬼子的，黑虎纵队和赤卫队都收。 轮到刘二狗，他那副黄皮寡瘦、哈欠连天的模样，一看就是个老烟枪。 林楚生手下不养闲人，更不要这种靠不住的瘾君子。 石大爷对刘二狗的底细更是知根知底，当即就把他给拒了。 “我们这儿不收大烟鬼！你小子还是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石大爷当时是这么说的，语气里满是不屑。 刘二狗碰了一鼻子灰，心里那叫一个火大。 在他看来，自己好歹也是李家洼“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落难了来投奔，竟然还被嫌弃了！ “他娘的，什么黑虎纵队，什么赤卫队，不就是一群泥腿子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等老子将来发达了，你们都得跪着求我！”他当时心里是这么骂的，嘴上却不敢说什么，只能悻悻地离开。 回来之后，刘二狗更是无人待见。赤卫队自然不会要他，村里人也躲着他，生怕被他缠上。 他没了生计，烟瘾又时常发作，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凄惨。他心里对黑虎纵队和石大爷的怨气，也越积越深。 这日，刘二狗饿得前胸贴后背，实在没办法，便想着到清水镇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个昔日的“朋友”借点钱花。 他叼着一根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干草根充当牙签，在清水镇的街面上无精打采地溜达着。 清水镇自从上次被黑虎纵队端了据点后，日军加强了戒备，街面上也冷清了不少。 刘二狗走到镇公所的宣传栏前，原本只是想歇歇脚，目光却被一张新贴上去的告示吸引住了。 告示是用白纸黑字写的，上面还有几个鲜红的大字。 刘二狗祖上阔过，所以也勉强认识几个字。他凑近一看，最上面“悬赏令”三个大字，如同三把火，瞬间点燃了他的眼球。 他费力地往下看，告示上的字密密麻麻，很多他都看不明白。 但是，其中“黑虎纵队”这几个名字，他却认得清清楚楚。 再往下，一个用红色墨水写的大大的数目字，更是让他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叁佰大洋”！ 三百块大洋！ 刘二狗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眼睛瞪得溜圆，死死地盯着那“叁佰大洋”四个字，仿佛要把它看穿一般。 三百块大洋啊！那是什么概念？足够他买多少福寿膏？足够他在赌场里挥霍多少个日夜？ 若是有了这笔钱，他还用得着看人脸色？他还用得着饿肚子？ 一股贪婪的火焰，在他心中熊熊燃烧起来。 黑虎纵队？石大爷？ 不收老子？瞧不起老子？ 刘二狗的嘴角咧开一个阴冷的笑容，眼中闪烁着怨毒和兴奋的光芒。 “好啊，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老子加入不了你们，老子就让你们也不得安生！” 他心里恶狠狠地想着，“谁给钱，谁就是我爹！三百块大洋，足够买你们的命了！” 他瞥了一眼告示最下面那个盖着红印章的落款“大脚盆帝国庆丰驻屯军司令部宣”。 刘二狗狠狠地将嘴里的草根吐在地上，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破烂不堪的褂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和狠厉。 他不再犹豫，转身便朝着镇内伪军营地的方向大步走去。那里，或许有他“飞黄腾达”的机会。 清水镇的伪军营地，设在原先镇上的一个大车店院内。 门口歪歪扭扭地搭着个岗楼，两个穿着黄皮军装的伪军，扛着老旧的汉阳造，有气无力地靠在门边晒太阳，其中一个还时不时地拿枪托挠痒痒。 刘二狗贼眉鼠眼地凑了过去，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二位太君……哦不，二位皇军兄弟，辛苦，辛苦了！” 那两个伪军斜睨了他一眼，见他衣衫褴褛，形容猥琐，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去去去，哪儿来的叫花子，这里是军爷们的地方，少在这儿碍眼！” 刘二狗也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加灿烂，从怀里摸出半包皱巴巴的劣质香烟 递了上去：“军爷说的是，小的哪敢碍军爷的眼。这点不成敬意，给军爷们润润嗓子。” 另一个年轻点的伪军见有烟抽，眼睛一亮，一把抢了过去，抽出一根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虽然不是什么好货，但也聊胜于无。他叼在嘴上，另一个伪军则不客气地拿起刘二狗递上来的火柴，给他点上了。 “算你小子识相。”年轻伪军吸了一口，吐出个烟圈，态度缓和了不少，“说吧，什么事？要是没什么正经事，赶紧滚蛋，别耽误我们站岗。” 刘二狗搓着手，陪着笑道：“军爷，小的……小的有天大的机密要向长官报告！是关于那伙……那伙黑虎纵队的！” “黑虎纵队？”两个伪军对视一眼，神情都严肃了几分。 清水镇据点被端的事情，他们可是记忆犹新，连带着他们这些伪军也跟着挨了不少日本人的训斥。 第203章 怕是有命拿没命花 年长的伪军上下打量了刘二狗一番，眼神中充满了怀疑：“就你？你知道黑虎纵队的机密？我看你是想骗赏钱想疯了吧？” “军爷明鉴啊！”刘二狗急忙辩解道，“小的句句属实！要是有一句假话，任凭军爷处置！ 这可是关系到诸位长官前程的大事，小的哪敢胡言乱语！”他压低了声音 “小的知道黑虎纵队的一些内情，他们在哪儿活动，头头是谁，小的都……都知道一些！” 两个伪军将信将疑。这刘二狗看着不像是什么好人，但万一他真的知道些什么呢？ 这黑虎纵队神出鬼没，皇军那边催得紧，要是能提供点有价值的线索，说不定还真能立功受赏。 年长的伪军沉吟片刻，说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去跟我们队长说说。 要是你敢耍我们，哼！”他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敢不敢，小的绝对不敢！”刘二狗连连点头哈腰。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四个兜、斜挎着王八盒子，长得五大三粗 一脸横肉的伪军队长，在那个年长伪军的陪同下走了出来。他就是清水镇伪军的头儿，姓黄，人称黄队长。 黄队长眯着眼睛，像打量牲口一样打量着刘二狗，语气不善地问道：“就是你说有黑虎纵队的线索？” “是是是，黄队长，小人刘二狗，给您请安了！”刘二狗赶紧鞠躬作揖，那副奴颜婢膝的模样，看得旁边的伪军都有些反胃。 “少他娘的废话！”黄队长不耐烦地说道，“有什么线索，赶紧说！要是敢糊弄老子，老子把你扒层皮！” 刘二狗心中暗骂，脸上却依旧堆着笑：“黄队长，这……这里说话不方便。事关重大，万一隔墙有耳……” 黄队长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便对那两个站岗的伪军说道：“你们两个，把这小子带到我屋里去。” 刘二狗被带进了黄队长的房间。房间不大，摆设也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 黄队长大马金刀地往椅子上一坐，翘起了二郎腿，用下巴指了指对面的凳子：“坐吧。现在可以说了？” 刘二狗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了下来，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表演：“黄队长，不瞒您说 小的以前跟那黑虎纵队里的人有过一些……一些交情。他们那个头儿，叫林楚生，还有个管事的，是个老头，叫石大爷，小的都认识！” “哦？”黄队长来了点兴趣，“接着说。” “这黑虎纵队，狡猾得很，他们平时都躲在奶牛山那一带的深山老林里。 那地方，山连着山，林子密得很，一般人进去就得迷路！”刘二狗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着黄队长的脸色。 黄队长冷笑一声：“放心，只要你说的属实，帮皇军剿灭了黑虎纵队，赏钱少不了你的。 但你要是敢耍花样，哼！”他旁边的伪军立刻会意，将腰间的驳壳枪拍得啪啪响。 刘二狗脖子一缩，连忙道：“不敢不敢，小的绝不敢糊弄太君……不，黄队长！” 黄队长不敢托大，这黑虎纵队的名头，他可是如雷贯耳。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喂？方营长吗？卑职清水镇黄克明，有重要情报向您汇报……是关于黑虎纵队的……” 电话那头，正是驻扎在礼县，刚刚从营副荣升为靖安军营长的方振国。 听说是黑虎纵队的消息，方振国一个激灵，睡意全无。 这可是烫手的山芋，但也可能是晋升的阶梯。他不敢有丝毫拖沓，立刻将情报层层上报。 庆丰城，日军华北方面军第三师团司令部。 参谋长小林次郎连门都顾不上敲，神色慌张地冲进了师团长山下奉文的办公室。 “司令官阁下！重大发现！我们……我们找到了一个曾经和黑虎纵队有过接触的龙国人！他说他知道黑虎纵队的具体位置！” 山下奉文正在为连日来“清剿”无功而大发雷霆，闻言先是一愣 随即一把从小林次郎手中夺过电报夹，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在电文上。 当他看到“黑虎纵队指挥官，年岁颇轻”的字样时，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个毛头小子，竟能将他第三师团搅得不得安宁？ “井上君！小林君！”山下奉文猛地抬起头，对着门口厉声喝道。 片刻之后，井上陆大佐和小林莲大佐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办公室，两人都是一身戎装，神色肃穆。 山下奉文将电文拍在桌上，语气森然：“黑虎纵队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井上君，小林君，我命令你们，立刻调集你们的联队主力，给我进驻奶牛山！ 我要你们，把这只所谓的‘黑虎’，给我彻底掐死！必须掐死！用他们的鲜血，来洗刷我们第三师团的耻辱！” “哈伊！”井上陆和小林莲齐声应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们深知，师团长阁下这次是真的下了死命令，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两人领命而去，各自回去调兵遣将。 井上陆更是摩拳擦掌，他认为这是个一雪前耻的绝佳机会，甚至在与小林莲商议时 主动请缨：“小林君，这次行动，就由我来担任前敌指挥吧！我要亲手斩下那‘黑虎’的头颅，告慰在天照大神指引下为帝国捐躯的英灵！” 小林莲对这位有些冒进的同僚素来有些无奈，但此刻见他战意高昂，也不好拂逆，便点头同意了。 他相对稳重一些，提醒道：“井上君，奶牛山地形复杂，重炮恐怕难以进入，务必小心。” 刘二狗原本以为，自己提供了情报，就能拿到那梦寐以求的三百块大洋 从此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用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 谁曾想，他连大洋的影子都没摸到，就被方振国派来的一个伪军连长，客客气气地“请”到了奶牛山外围的一条大路旁。 看着周围越来越多荷枪实弹的伪军，以及远处隐隐传来的汽车轰鸣声，刘二狗心里开始打起了小鼓。 这阵仗，不像是要给他发赏钱，倒像是……倒像是要拉他上战场啊！ 他的预感很快就应验了。一辆辆蒙着帆布的日军卡车，卷起漫天烟尘，如同钢铁巨兽般咆哮而来。 车上跳下一个个头戴钢盔、身穿土黄色军服的日本兵，他们动作迅速，杀气腾腾，刺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刘二狗的腿肚子开始不听使唤地哆嗦起来。 他看到一个肩扛大佐军衔的日本军官，正对着一张地图指指点点，旁边几个军官则不住地哈腰点头。 “你，就是那个带路的？”一个懂中国话的日本曹长，用枪托捅了捅刘二狗的腰眼，语气冰冷。 “太……太君……我……”刘二狗吓得差点尿了裤子，牙齿咯咯作响。 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是这个阵仗，打死他也不敢来啊！那三百块大洋，怕是有命拿，没命花！ 第204章 给我狠狠地打 日军的动作极快，井上陆留下一个小林莲联队的一个中队看守车辆和几门实在拖不进山的野战炮后 便亲自带着两个联队，浩浩荡荡近五千兵力，如同潮水般涌向了奶牛山的入口。 而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正是魂不附体的刘二狗。他哪还记得黑虎纵队具体在哪儿？ 那天晚上逃难，黑灯瞎火的，他光顾着保命了，压根就没留意过路线。 但他不敢说自己不知道。身后，一名日本兵的刺刀尖，正紧紧抵着他的后腰，冰冷的触感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快走！磨磨蹭蹭的，死啦死啦的有！”日本兵不耐烦地催促道。 刘二狗欲哭无泪，只能硬着头皮，凭着一点模糊的记忆，胡乱指着方向，一步三晃地朝深山里走去。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祈祷千万别碰上黑虎纵队，否则自己这条小命，可就真的交代了。 与此同时，黑虎纵队设在奶牛山外围的暗哨，早已发现了日军大规模集结的迹象。 一名年轻的哨兵，连滚带爬地跑回了临时营地。 “林纵！张政委！不好了！小鬼子……小鬼子大部队进山了！黑压压的一片，少说也有几千人！” 哨兵上气不接下气地报告道。 林楚生和张浩云正在一处简易的窝棚里，对着一张手绘的军事地图研究作战方案。 营地里，只有王老根的二连几十号人，他们也是昨天刚从外面执行任务回来，进行休整和物资补给的。 听到哨兵的报告，林楚生和张浩云对视一眼，神色都凝重起来。 “他娘的，小鬼子这是要跟咱们玩命啊！”王老根一拳砸在旁边的树干上，骂骂咧咧地说道。 林楚生站起身，在窝棚里来回踱了几个圈，大脑飞速运转。 “拿步话机来！给我接一连秦峰！”他沉声命令道。一名战士应声而去。 就在这时，又一名哨兵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脸上却带着一丝古怪的兴奋：“林纵！张政委！二愣子……不，李怀谦回来了！他还带回来好多人！” “什么？”林楚生和张浩云都是一怔。李怀谦不是带着一个班执行“弃子”任务 在外围吸引日军注意力吗？怎么突然回来了，还带了很多人？ 不一会儿，李怀谦那张黝黑憨厚的脸庞便出现在了营地外围。 他身上的衣服破了几个口子，脸上也带着几道擦伤，但精神头却很足。 在他身后，跟着他原先那个班的战士，虽然个个风尘仆仆，有的还带着伤，但都还算完整。 更引人注目的是，在他们这十几人之后，还跟着一支约莫百十来人的队伍。 这些人穿着五花八门的破旧军装，有的是中央军的，有的是东北军的 甚至还有几个穿着保安团的衣服，个个面带菜色，神情疲惫，但眼神中却带着一丝找到组织的希冀。 林楚生和张浩云快步迎了上去。 “二愣子！你小子可以啊！”林楚生捶了李怀谦一拳，语气中带着欣慰。 李怀谦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林纵，张政委，俺回来了！”他指着身后那群人 “俺们在山里转悠的时候，碰上他们了。他们也是想来投奔黑虎纵队的，结果走到半路 听说咱们……咱们被鬼子给‘剿灭’了，外面又有鬼子搜山，他们就只能躲在山里头，饿了好几天肚子了。” 一名看上去年纪稍长、像是军官模样的溃兵走上前来 对着林楚生和张浩云敬了个不太标准的军礼：“长官，我们是……是xx师xx团的，被打散了。 听说贵部是打鬼子的好汉，特来投奔！只要给口饭吃，给杆枪，我们这条命就是贵部的！” “对！我们要打鬼子！”他身后的溃兵们也纷纷附和，声音虽然不高，但透着一股子绝望中的狠劲。 张浩云温和地说道：“弟兄们，欢迎你们！只要是打鬼子的龙国人，我们黑虎纵队都欢迎！” 林楚生看着李怀谦，眼中满是赞赏：“怀谦，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不仅成功完成了牵制任务，还给咱们带回来这么多生力军！” 李怀谦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林纵，俺就是运气好。 鬼子在山里被俺们带着转了十几天，自己先扛不住撤了。俺们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才遇上这些兄弟。”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林楚生拍了拍他的肩膀，“等这一仗打完，你是头功！跑不了！” 一听这话，李怀怀谦眼睛一亮：“林纵，又有仗要打了？打哪儿？” “打！而且是场大仗！”林楚生指了指山外，“小鬼子几千人马，正朝咱们这儿扑过来呢！” 李怀谦闻言，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兴奋起来：“太好了！俺们刚回来，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林楚生笑了笑，这个二愣子，现在是越来越有悍将的潜质了。 他当即宣布：“从今天起，你李怀谦不再是二排长了！我任命你为黑虎纵队第三连连长！ 你带回来的这些兄弟，就编入你的三连。至于排长、班长的人选，你自己看着安排，回头跟张政委报备一下就行！” “啥？连长？”李怀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幸福来得太突然，让他有点晕乎乎的。 他身后的那些溃兵们，听到自己能被编入正规队伍，还有了番号，也都露出了激动的神色。 “怎么？不愿意？”林楚生故意板起脸。 “愿意！愿意！俺当然愿意！”李怀谦猛地挺直了腰杆，大声应道，那股子兴奋劲儿，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好了，别臭美了！”林楚生拉着李怀谦走到那张简易地图前，“看到这个山谷的拐弯处没有？”他用树枝在地图上一个险要的隘口处画了个圈。 “看到了！” “你们三连的任务，就是给我死死钉在这个弯上的阵地！这里是鬼子进山的必经之路，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我要你们像一颗钉子一样，牢牢地扎在这里，给我狠狠地打！拖住他们！ 为我们后续的部署争取时间！”林楚生的语气斩钉截铁。 第205章 林纵的紧急命令 “保证完成任务！”李怀谦大声应道，眼神中充满了坚毅。 “好！现在就去找后勤部的林雪薇同志，领取你们三连的武器弹药。 我给你们满编的武器装备，子弹管够！记住，给我狠狠地打！打出我们黑虎纵队的威风！” “是！”李怀谦敬了个军礼，转身便带着他那群新收编的弟兄，兴冲冲地去找林雪薇领装备去了。 送走李怀谦，林楚生转向王老根，面色凝重：“老根叔，你们二连的任务最重。” 他手中的树枝在地图上三连阵地侧前方几百米处画了个圈，那正是山谷拐弯处最突出的正面位置。 “这是咱们第一次正儿八经跟小鬼子打阵地战。按理说，这种硬仗，应该让秦峰的一连来。 可他们现在鞭长莫及，赶不回来。三连那边，怀谦带着一群新兵蛋子，虽然人多 但真正能打的没几个，战斗力还没形成。我不想赌，所以，只能辛苦你们二连了！” 张浩云和王老根闻言，心中都是一沉。 他们都是带兵打仗的老手，自然明白，以不到一个连的兵力 在正面硬抗数千日军的轮番冲击，那将是何等惨烈的局面。这几乎是一个九死一生的任务。 王老根黝黑的脸膛上没有丝毫惧色，他“嘿”了一声，布满老茧的大手用力一拍胸脯 闷雷般的声音响起：“纵队长，你就瞧好吧！保证完成任务！俺老王别的本事没有 这条命，啥时候都是撂在这儿的！小鬼子想从俺们二连的阵地上过去，除非从俺们弟兄们的尸体上踩过去！” 他话不多，但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子彪悍和决绝。 林楚生重重地点了点头，拍了拍王老根的肩膀：“好！我相信你，老根叔！ 去吧，集合部队，到雪薇同志那里领足弹药和炮弹！迫击炮弹和手榴弹优先，子弹敞开了领！” “是！”王老根敬了个军礼，转身大步流星地去召集他手下的兵。 这时，先前去取步话机的那个干瘦战士已经小跑着回来，他背上那台显得有些笨重的步话机此刻却像是队伍的生命线。 战士熟练地调整着旋钮，耳机戴在头上，不时发出一些“滋滋啦啦”的电流声。 林楚生从口袋里掏出那个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和铅笔头，刷刷点点地在纸上写下一行字：“命令！ 一连所有指战员，立刻放弃原定侦察和破袭任务，以最快速度迂回至黑虎山与奶牛山交界主路附近 寻机攻击日军后方留守部队及辎重。战斗发起后，务必速战速决，不可恋战，不要打扫战场。 得手后，迅速兵分两路，分别进入1号、2号预设伏击点，待机攻击撤退之日军！” 写完，他在那张简陋的地图上，日军大部队行进路线的后方点了点，又在预想中日军败退路线上 一左一右两个险要的隘口处画了两个小圈，旁边标注了“1”和“2”。 他将纸条递给那名步话兵，沉声道：“明码发报！用州温话！” “是！”那名战士接过纸条，眼神专注起来。他清了清嗓子，随即打开步话机的送话开关 嘴里开始叽里呱啦地说起一串抑扬顿挫、外人完全无法理解的音节。 这种在旁人听来如同鸟语般的方言，此刻却成了黑虎纵队最可靠的加密通讯方式。 林楚生当初在队伍里发现这几个来自州温地区的兵时，简直是如获至宝。 在这个缺乏专业译电员和复杂密码本的年代，州温方言的复杂性和独特性，简直就是天然的密码。 一连秦峰那边，也配了一台步话机和一名同样来自州温的战士，确保命令能够准确传达。 与此同时，远在庆丰城的日军华北方面军第三师团司令部内，气氛正是一片肃杀。 无线电侦测部门的耳机里，突然捕捉到了一段清晰但完全无法破译的龙国语言信号。 “报告！侦测到不明龙国语电台信号，正在进行明码呼叫！”一名日军通讯兵急匆匆地冲进作战室。 山下奉文和参谋长小林次郎正在对着沙盘商议着什么，闻言都是一愣。 小林次郎抢先一步，接过监听记录，眉头紧锁。山下奉文也凑了过来，戴上备用耳机，亲自听了片刻。 那叽里咕噜的音调，完全超出了他对龙国语言的认知。 “八嘎！这是什么语言？是龙国话吗？”山下奉文一把摘下耳机，对着旁边一名负责翻译的军曹吼道。 那名军曹也是一脸茫然，仔细听了半天，满头大汗地摇了摇头：“报告将军阁下！卑职……卑职也听不懂。 这……这似乎不是我们通常所知的任何一种龙国北方或中部方言。” 山下奉文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让他极其烦躁。 他总觉得，这串听不懂的电波背后，隐藏着针对他这次“铁壁合围”的阴谋。 “立刻命令井上君和小林君，暂停前进！部队收缩，向我靠拢，查明情况再说！” 山下奉文猛地一拍桌子，果断下令。他宁愿错失战机，也不愿自己的主力部队陷入未知的危险之中。 然而，他的命令，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井上陆为了抢功，已经催促部队加快了行军速度 前锋部队此刻已经深入奶牛山腹地。电波在空中传递需要时间，命令的下达和执行更需要时间。 而对于战场而言，瞬息万变，任何一点时间的延误，都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奶牛山外围，崎岖的山路上。秦峰正带着一连的战士们，按照林楚生的命令 小心翼翼地向清水镇方向渗透，准备执行下一步的袭扰任务。 他们刚找了个隐蔽的洼地准备休息，负责通讯的州温小战士耳机里突然传来了熟悉的乡音。 小战士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他一边飞快地记录着，一边侧耳倾听。 片刻之后，他放下笔，神色凝重地将记录纸递给秦峰：“连长！林纵的紧急命令！” 第206章 给老子狠狠地打 秦峰接过一看，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命令的内容让他吃了一惊：放弃原计划 立刻迂回攻击日军后方，并设伏打援！“小鬼子大部队进山了？”秦峰喃喃自语 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林楚生的命令向来果断且富有预见性。 “命令部队，立刻转向！目标，黑虎山、奶牛山交界主路！”秦峰没有任何犹豫，当即下令。 一连的战士们虽然有些疑惑，但军令如山，他们迅速整理行装，如同悄无声息的狼群，改变方向，朝着新的目标急行军而去。 而此刻，在奶牛山深处，由汉奸刘二狗带路的日军大部队，正一步步踏入林楚生精心布置的口袋。 井上陆坐在临时征用的一匹骡子背上，颠簸得有些心烦意乱。 他催促着前面的刘二狗：“你的，快快的！黑虎纵队的，在哪里的干活？” 刘二狗被两个凶神恶煞的日本兵夹在中间，身后顶着冰冷的刺刀，吓得魂不附体。 他哪里知道黑虎纵队具体在哪儿？只能凭着当初逃难时的一点模糊记忆，胡乱地指着方向 心中叫苦不迭，只盼着早点结束这场噩梦。他并不知道，他这胡乱的一指 却正好将这数千日军，引向了黑虎纵队为他们准备的死亡陷阱。一场空前惨烈的战斗，即将在群山之间爆发。 晨曦微露，淡金色的阳光艰难地穿透茂密的枝叶，在奶牛山深处的林间投下斑驳的光影。 李怀谦带着他那支刚刚拼凑起来的三连，正手忙脚乱地在林楚生指定的山谷拐弯处构筑阵地。 这处拐弯，地势极为险要。山道在此处急转，两侧是陡峭的山壁 只有中间一条狭窄的通道可供通行，简直是一处天然的绞肉机。 “快快快！石头都给老子搬过来！那边，多挖几个散兵坑！机枪！机枪给老子架在高处！” 李怀谦扯着嗓子，指挥着手下那群“新兵”。说是新兵，其实大部分都是从各路溃兵中收拢过来的老兵油子 只是建制被打散，士气低落，装备也差。此刻，他们换上了崭新的m1加兰德步枪 领到了足额的子弹和手榴弹，一个个眼中又重新燃起了光彩。 虽然时间紧迫，但这些老兵的底子还在，构筑工事的动作倒也麻利。 只是队伍里夹杂着一些真正意义上的新兵，比如几个刚从附近村子跑出来投军的热血青年 他们拿着工兵铲，挖起坑来还有些不得要领，引得老兵们一阵哄笑。 “笑个屁！”李怀谦眼睛一瞪，“谁他娘的生下来就会打仗？ 当年老子也是这么过来的！给老子好好干活！等会儿小鬼子上来了，工事修不好，都得去见阎王！” 被他一吼，新兵们脸上一红，手上的动作也快了几分。 兴奋与紧张，弥漫在每个人的心头。他们知道，一场恶战即将来临。 而在拐弯的正面，几百米开外的一处山坡上，王老根的二连也已经进入了阵地。相比于三连的“热闹” 二连这边则是一片肃杀。老兵们默默地检查着武器，擦拭着刺刀，眼神沉静而坚定。 他们都清楚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但没有人退缩。 两门迫击炮被巧妙地隐藏在树丛后，炮口微微昂起，黑洞洞地指向山谷的入口。 几挺轻机枪也找到了绝佳的射击位置，交叉火力网已经悄然形成。 “都给老子把眼睛放亮点！”王老根压低了声音，对身边的排长们说道，“这回，咱们是主力！是硬骨头！ 不能让林纵和那些新来的兄弟们看扁了！告诉弟兄们，给老子狠狠地打！让小鬼子知道，咱们黑虎纵队，不是好惹的！” 山道上，日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出现在视野中。 最前面，是几个端着三八大盖、小心翼翼搜索前进的日本兵。 在他们身后，是被两个日本兵用刺刀顶着腰眼，战战兢兢带路的刘二狗。 刘二狗此刻肠子都悔青了，他哆哆嗦嗦地走着，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他能感觉到身后那冰冷的杀气，也能预感到前方那未知的危险。 他不止一次想开口说自己不知道路了，但话到嘴边，又被那明晃晃的刺刀给逼了回去。 井上陆骑在骡子上，显得有些不耐烦。这山路崎岖难行，部队的行进速度远比他预想的要慢。 他抽出指挥刀，指着前方，对身边的副官说道：“命令部队，加快速度！ 务必在中午之前，找到那股该死的‘黑虎’，彻底消灭他们！”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带着部队一头扎进死亡的罗网。 山道弯弯，如同一条被巨蟒勒住的羊肠。 当数百名日军士兵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到山谷拐弯的中央时，死神终于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打！” 王老根一声怒吼，如同平地炸响的惊雷。 二连阵地上，早已饥渴难耐的m2重机枪骤然发出一阵沉闷而令人心悸的咆哮 粗大的子弹如同一条灼热的鞭子，狠狠抽向拥挤在狭窄山道上的日军队列。 几乎在同一瞬间，二连阵地后方，那几门被精心伪装的迫击炮也发出了“嗵嗵”的闷响 一枚枚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越过山坡，精准地砸进日军队伍中。 掷弹筒手们更是毫不吝啬，将一枚枚榴弹射向惊慌失措的敌人。 “轰！轰隆！” 连续的爆炸声震耳欲聋，火光与浓烟瞬间吞噬了山道。 泥土、碎石、残肢断臂被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 原本还算整齐的行军队列，顷刻间变得混乱不堪。凄厉的惨叫声、军官的呼喝声、伤兵的呻吟声混杂在一起，在山谷间回荡。 “敌袭！卧倒！卧倒！” 残存的日军士兵本能地趴在地上，试图寻找掩护。 一些反应快的士兵开始举枪还击，几具掷弹筒也匆忙架起，胡乱地向二连的阵地发射着榴弹，炸起一团团烟尘。 就在日军被二连的正面火力打得晕头转向之际，他们的头顶，也传来了死神的召唤。 李怀谦在阵地上看到下方日军的惨状，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他举起手中的m1加兰德，声嘶力竭地吼道：“给老子狠狠地打！开火！” 第207章 不可恋战 三连的阵地，正处于山谷拐弯处日军头顶的绝壁之上。 这个位置，简直是为屠杀而量身定做。 轻重机枪手们早已瞄准了下方密集的活靶子，随着李怀谦一声令下，数十支m1加兰德步枪、数挺轻机枪同时开火。 子弹如同冰雹般倾泻而下，在日军头顶编织出一张细密的死亡之网。 “砰砰砰！” “哒哒哒！” m1加兰德清脆的点射声与机枪连贯的扫射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令人胆寒的乐章。 由于三连居高临下，几乎每一发子弹都能找到目标。 日军士兵们如同被镰刀收割的麦子，成片成片地倒下。 他们引以为傲的掷弹筒，在这种仰攻的态势下，威力大打折扣，大部分榴弹都落在了三连阵地下方的坡上，根本无法构成有效威胁。 “八嘎！上面也有敌人！我们被包围了！” 一名日军曹长绝望地嘶吼着，声音中充满了恐惧。 他试图组织士兵向上还击，但头顶的火力实在太过凶猛，士兵们刚一抬头，就会被精准的子弹命中。 山谷入口处，井上陆骑在骡子上，听着前方如同炒豆般连绵不绝的枪炮声和部下凄厉的惨叫，脸色变得铁青。 他一把将碍事的刘二狗推倒在地，抽出指挥刀，厉声喝道：“怎么回事？前面发生了什么？” 一名通讯兵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声音带着哭腔：“大佐阁下！我们……我们遭到了支那军的伏击！火力非常猛烈！部队……部队伤亡惨重！” “纳尼？”井上陆心中一沉，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这鬼地方，果然有埋伏！他咬了咬牙，吼道：“命令前锋部队，不惜一切代价，冲过去！后续部队，压制侧翼的火力点！” 然而，他的命令在此时显得苍白无力。二连的阵地如同一个坚固的钉子，死死地楔在那里 任凭日军如何冲击，都无法撼动分毫。而三连的头顶压制，更是让试图冲锋的日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山道上，先前被二连火力压制的日军，发现头顶的威胁更大，竟开始缓缓后退，试图脱离三连的火力覆盖。 而后方的日军，则在军官的驱使下，硬着头皮，开始朝着李怀谦的三连阵地发起了绝望的冲锋。 他们试图依靠人数优势，攻上那片看似并不算太高的山坡。 站在远处山头，用望远镜观察着整个战场的林楚生，看到日军的动向，眉头微微一蹙。 他没想到，这些小鬼子竟然没有选择硬啃兵力相对薄弱但位置更险要的二连，反而将主攻方向对准了刚刚组建、缺乏实战经验的三连。 他的手心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新组建的三连，大部分是溃兵和新兵，虽然装备精良，但能否顶住数倍于己的日军的疯狂反扑，还是个未知数。 “命令炮排！刘山！给老子把所有炮弹都打出去！目标，冲击三连阵地的狗娘养的！”林楚生对着步话机低吼道，声音因紧张而有些沙哑。 早已在预设阵地准备就绪的炮排，八门迫击炮同时发威。 “嗵！嗵！嗵！”沉闷的炮击声连成一片，一枚枚致命的炮弹呼啸着砸向正在仰攻三连阵地的日军人群中。 每一声爆炸，都伴随着日军士兵的惨叫和漫天飞舞的血肉。 三连阵地上的掷弹筒爆炸声越来越密集，李怀谦感到脚下的土地都在颤抖。 但他没有退缩，反而更加激发了凶性。 与此同时，黑虎山与奶牛山交界的主路上，秦峰带着一连的战士们，如同幽灵般悄然抵达。 “连长，前面就是鬼子的后勤车队和留守部队了！”一名尖兵低声报告。 秦峰喘着粗气，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连续的急行军，让这些铁打的汉子也感到了一丝疲惫。 他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前方的情况。 只见公路上，歪歪扭扭地停放着十几辆卡车，一些日军士兵正懒散地靠在车边抽烟 还有几辆九四式轻装甲车停在路边，炮塔上的机枪漫无目的地转动着。 一个佩戴佐官军刀的日军军官，正站在一辆装甲车旁，对着步话机大声说着什么，神情显得有些焦躁。 “全体都有！准备战斗！”秦峰压低了声音，但语气中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杀气 “重机枪，优先照顾那几辆铁王八！和掷弹筒，给我把鬼子的卡车都变成废铁！其余人，自由射击！速战速决！” 一连的战士们迅速散开，各自寻找有利地形，枪口不约而同地指向了山下那些毫无防备的日军。 秦峰深吸一口气，缓缓举起了手中的m1加兰德步枪，准星套住了远处那个正在声嘶力竭吼叫的小林莲。 此刻，公路上的小林莲刚刚结束与师团司令部的通话。 山下奉文的命令让他心惊肉跳：井上君可能遭遇伏击，命令你部固守待援，并随时准备接应！ “八嘎！井上这个蠢货！”小林莲气得直跺脚。 他刚想命令通讯兵呼叫井上陆的部队，询问具体情况，一股突如其来的死亡预感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如同死神的低语，在山谷间回荡。 小林莲只觉得额头一凉，随即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向后推去。 他眼中的焦躁和愤怒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和空洞。 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殷红的鲜血从他眉心处的弹孔汩汩涌出，很快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哒哒哒哒！” “轰！轰！” 几乎在小林莲中弹倒地的同时，山坡上，一连的重机枪、轻机枪、m1加兰德步枪和两门迫击炮同时发出了怒吼！ 密集的子弹如同狂风暴雨般扫向路上的日军，迫击炮弹则精准地砸在日军的卡车和人群中。 那些还在优哉游哉的日军士兵，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毁灭性打击彻底淹没。 面对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且占据了绝对地利优势的一连，这一个中队的日军留守部队，简直就像是待宰的羔羊。 九四式轻装甲车的薄弱装甲，在重机枪子弹面前如同纸糊一般，很快就被打得千疮百孔，里面的乘员非死即伤。 卡车更是被炸得七零八落，燃起熊熊大火。 战斗仅仅持续了不到二十分钟，便宣告结束。 公路上，到处都是日军的尸体和燃烧的车辆残骸，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和血腥味。 “不用打扫了！快！进入奶牛山预设伏击阵地！”秦峰果断下令，他牢记着林纵的叮嘱，不可恋战，迅速转移。 第208章 抄家伙!咱们送客去 一连的战士们，如同来去如风的猎豹，迅速消失在通往奶牛山深处的密林之中。 而此时，奶牛山腹地的绞肉战，依旧在惨烈地进行着。 日军在炮排和二连的交叉火力打击下，尸横遍野，但依旧有部分士兵仗着悍勇 嚎叫着冲向三连的阵地，试图打开一个缺口。 一场更为残酷的白刃考验，即将降临在李怀谦和他那支新生的队伍面前。 “小鬼子上来了！上刺刀！准备肉搏！”李怀谦眼见一小撮日军已经冲到阵地前沿，嘶吼着下令。 他一把抓起身边的m1步枪，率先从掩体后跃出。 三连的阵地上，新兵们脸上血色褪尽，握着刺刀的手微微颤抖。 这是他们第一次面对如此凶残的敌人，第一次闻到如此浓烈的血腥味。 但老兵们的悍勇感染了他们，李怀谦身先士卒的模样更是给了他们莫大的勇气。 “杀啊！” “跟狗日的小鬼子拼了！” 呐喊声中，三连的战士们与冲上来的日军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刺刀与刺刀碰撞，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枪托与头盔相击，发出沉闷的钝响。 双方士兵如同红了眼的野兽，在狭窄的阵地上殊死搏杀。 日军士兵训练有素，拼刺技术娴熟狠辣。 然而，黑虎纵队的战士们，尤其是那些老兵，同样不是善茬。 他们手中的m1步枪虽然在白刃战中不如三八大盖那般灵便，但他们腰间还别着缴获的盒子炮。 “砰！砰砰！” 在近距离的肉搏中，盒子炮的威力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 一名日军士兵刚刚用刺刀逼退一名黑虎纵队战士，还没来得及补上一刀 就被旁边另一名战士抬手一枪，子弹正中面门，惨叫着倒下。 李怀谦更是如同一头下山猛虎，他手中的m1步枪使得虎虎生风 枪托砸、刺刀捅，间或拔出腰间的盒子炮，精准地点射着漏网之鱼。 他身上已经添了几道血口，军装也被鲜血染红，但他浑然不觉，只顾着带领弟兄们死守阵地。 二连阵地上的王老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他几次想带人冲过去支援，但都被林楚生的命令死死按住，二连的任务是封锁正面 防止日军主力从山谷正面突破。炮排的迫击炮弹也几乎打光了，对日军后续部队的压制效果开始减弱。 躲在后方一处相对安全位置的井上陆，此刻焦急万分，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奶牛山这鬼地方，到处是陡峭的山坡和茂密的森林他带来的那二十几门步兵炮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发射阵地 完全成了摆设。掷弹筒虽然能对三连的阵地进行轰炸，但威力实在有限 无法对构筑了简易工事的守军造成致命打击。 “通讯兵！通讯兵！给我接通小林大佐！命令他立刻用野战炮支援这个坐标！快！” 井上陆指着地图上三连阵地的位置，对着通讯兵怒吼。 他判断，这个位置，后方的野战炮应该能够勉强够得着。 然而，通讯兵一遍又一遍地呼叫着小林莲的通讯频道，步话机里传来的却只有一片沙沙的电流声，小林莲那边，如同石沉大海，毫无反应。 就在井上陆几乎要失去耐心的时候，通讯兵的耳机里突然插入了一个新的呼叫。 那名通讯兵侧耳倾听了片刻，脸色骤然变得惨白，他结结巴巴地对井上陆报告道：“大佐阁下……是……是师团司令部的紧急命令！ 命令我们……命令我们立刻停止进攻，收缩兵力，准备……准备撤退！司令部说……说我们可能已经陷入了朱那军的包围圈！” “纳尼？撤退？！”井上陆如遭雷击，一把抢过通讯兵手中的步话机，亲自听了起来。 耳机里，确实是师团参谋长小林次郎那焦急万分的声音，命令他立刻撤出奶牛山，不得有误！ 井上陆虽然狂妄自大，但他不是傻子。 小林莲迟迟联系不上，师团司令部又发来如此紧急的撤退命令，这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他抬头望向依旧在猛攻三连阵地的部下，又看了看山谷两侧那些深不可测的密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难道……难道朱那军真的有这么大的胃口，想要一口吞掉他这两个联队？ 看着一批批士兵在三连阵地前被打退，伤亡不断增加，再打下去，除了徒增伤亡，毫无意义。 井上陆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他心中充满了不甘和屈辱，但理智告诉他，必须立刻执行命令。 “传我命令！部队……部队交替掩护，全体……撤退！”井上陆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凄厉的哨子声在战场上空此起彼伏地响起。 正在猛攻三连阵地的日军士兵们听到撤退的命令，先是一愣，随即如蒙大赦，纷纷开始向后退却。 一些反应快的军曹，开始组织部队交替掩护，狼狈地脱离战斗。 三连阵地上，枪声渐渐稀疏下来。李怀谦拄着步枪，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如同散了架一般。 他看着潮水般退去的日军，又看了看阵地上一片狼藉的景象和身边那些或躺或坐、疲惫不堪的弟兄们，只觉得恍如隔世。 “俺……俺们守住了？”一个年轻的新兵喃喃自语，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和硝烟。 “守住了！狗日的小鬼子被打跑了！哈哈哈！”一名老兵劫后余生，放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却流了下来。 李怀谦咧开嘴，也想笑，却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走到一名牺牲的战士身边，默默地为他合上了双眼。这一仗，三连虽然守住了阵地，但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他娘的，这八大粒就是好使！要是以前用汉阳造，咱们今天都得交代在这儿！” 一名老兵抚摸着手中滚烫的m1加兰德步枪，由衷地赞叹道。 刚才的战斗中，m1步枪强大的火力和精准度，给了他们极大的信心。 两三杆m1步枪集火，几乎能打出轻机枪的压制效果。 “连长，你看！二连的弟兄们过来了！”一名眼尖的战士指着山下喊道。 李怀谦抬眼望去，只见王老根正带着二连的战士们，从他们的阵地那边，朝着三连这边快速运动过来。 王老根跑得气喘吁吁，黝黑的脸膛上满是汗水和硝烟，他一见到李怀谦 便大嗓门地喊道：“怀谦兄弟！好样的！林纵都看在眼里了！他命令咱们，立刻追上去！好好‘送送’这帮狗日的东洋客人！” 李怀谦闻言，精神一振，刚才的疲惫仿佛一扫而空，他咧嘴一笑 露出两排被硝烟熏黑的牙齿：“好嘞！老根叔！算我一个！弟兄们，抄家伙！咱们送客去！” 第209章 不会好过啊 三连残存的战士们，听到还要追击，虽然身体疲惫，但胸中那股被压抑的怒火和复仇的渴望再次被点燃。 他们纷纷检查弹药，互相搀扶着站起身，准备加入追击的行列。 而此刻，在奶牛山外围预设伏击阵地的秦峰和一连的战士们，也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他们如同蛰伏的猛虎，只等着猎物踏入陷阱的那一刻。 突然，负责警戒的哨兵发出了信号。 秦峰精神一振，举起望远镜。 只见远处山坳的拐角处，黑压压的日军队伍如同丧家之犬般涌了出来，正沿着他们预设的伏击圈仓皇逃窜。 “弟兄们！小鬼子来了！准备开席！”秦峰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容。 一场更为血腥的屠杀，即将在这些惊魂未定的日军面前展开。 “打！” 秦峰一声令下，早已蓄势待发的数十支m1加兰德步枪、数挺轻重机枪 以及仅剩的几门迫击炮，同时向着山坳中仓皇逃窜的日军倾泻出致命的弹雨。 一连选择的这处伏击点，地势比先前三连的阵地更为险恶。 山道狭窄，两侧是近乎垂直的峭壁，日军一旦进入，便如同瓮中之鳖，几乎没有任何躲避的空间。 “轰！轰轰！” 迫击炮弹精准地落在日军拥挤的队形中，炸起一团团血肉横飞的火球。 重机枪的子弹如同死神的镰刀，疯狂地收割着日军的生命。 那些刚刚从三连阵地前逃出来的日军士兵，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又一头扎进了另一个更加恐怖的死亡陷阱。 “八嘎呀路！又是伏击！” “冲出去！快冲出去！” 日军队伍瞬间大乱，士兵们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窜，试图逃离这片死亡之地。 然而，四面八方都是呼啸而来的子弹，每一声枪响，都伴随着一名或数名日军士兵的倒下。 井上陆在亲兵的簇拥下，亡命地向前奔逃。 他手中的指挥刀早已不知去向，头上的军帽也不翼而飞，头发散乱 脸上沾满了硝烟和血污，狼狈不堪，哪里还有半分帝国大佐的威严。 子弹贴着他的头皮飞过，带起一阵灼热的刺痛。 他身边的亲兵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但他已经顾不上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出去！逃离这座如同地狱般的奶牛山！ 秦峰冷冷地看着在伏击圈中垂死挣扎的日军，不断下达着精准的射击指令。 一连的战士们配合默契，火力输出持续而稳定，将日军死死地压制在山坳之中。 这场伏击战，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日军的抵抗微弱而绝望，他们的武器在黑虎纵队强大的火力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不知过了多久，山坳中的枪声渐渐平息。 残存的日军，在井上陆的带领下，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终于冲破了一连的火力封锁，逃出了奶牛山。 当井上陆带着残兵败将，踉踉跄跄地逃到先前与小林莲分别的公路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如遭雷击，心脏瞬间漏跳了一拍，险些栽倒在地。 只见公路上，几十辆卡车燃着熊熊大火，变成了一堆堆扭曲的废铁。 无数具日军士兵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血泊之中，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和浓重的血腥。 而在那辆被打得千疮百孔的九四式轻装甲车旁，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小林莲大佐。 小林莲双目圆睁，额头上一个狰狞的弹孔格外醒目，脸上还残留着死前的惊愕和不甘。 “小林君……”井上陆喃喃自语，声音嘶哑，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苦心经营的两个精锐步兵联队，就这样在一天之内 被这支名不见经传的“黑虎纵队”打得灰飞烟灭！连负责接应和后勤的小林莲部，也未能幸免！ 奇耻大辱！这是帝国皇军自入华以来，在东北战场上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 井上陆恶狠狠地回望了一眼身后那片如同巨兽般蛰伏在暮色中的奶牛山 眼神中充满了怨毒、恐惧和深深的无力感。 他仿佛能看到，在那片墨绿色的山林中，无数双冰冷的眼睛正在注视着他，嘲笑着他的狼狈与无能。 “撤退……撤回庆丰城……”井上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下达了命令。 他知道，自己完了，他的军事生涯，甚至他的生命，都可能因为这场惨败而画上句号。 残余的日军士兵，如同惊弓之鸟，搀扶着伤员 头也不回地朝着庆丰城的方向仓皇逃窜，再也不敢多看一眼那片让他们魂飞魄散的奶牛山。 夕阳的余晖将远处的山峦染成一片血色。 奶牛山战场上，黑虎纵队的战士们开始打扫战场，收集战利品。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战斗后的疲惫，但眼神中却闪烁着胜利的喜悦和自豪。 林楚生站在一处高地上，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这一仗，他们打赢了，而且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以微小的代价，打掉了日军至少一个联队的主力，缴获了大量的武器弹药和物资。 这对于刚刚组建不久的黑虎纵队而言，无疑是一针强心剂，极大地提升了部队的士气和战斗力。 然而，林楚生心中却没有太多的轻松。他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日军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他们将要面对的，必然是敌人更加疯狂的报复和更加残酷的清剿。 “政委，统计出来了。”秦峰和王老根联袂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张浩云跟在他们身后，神情相对平静，但眼神中的激动却难以掩饰。 “此役，我部共击毙日军两千余人，俘虏数1人，我部阵亡战士二十七名，重伤三十三名，轻伤不计。 主要是三连伤亡惨重。”张浩云补充道，声音低沉了许多。 林楚生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肃然。 胜利是喜悦的，但牺牲同样是沉痛的。每一个倒下的战士，都是黑虎纵队不可弥补的损失。 “命令各部，妥善安葬牺牲的烈士，救治伤员。” 林楚生顿了顿，继续说道：“将缴获的武器弹药，优先补充给作战部队。 尤其是新组建的三连，这次打得不错，李怀谦这小子，有前途！” 提到李怀谦，王老根咧嘴一笑：“那小子，打起仗来跟个疯狗似的，就是有点愣头青，得多磨练磨练。” “是块好钢，就得放到火里好好锻打。”林楚生笑了笑，随即目光转向远方 那里是庆丰城的方向，“小鬼子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接下来，我们的日子，不会好过啊。” 第210章 火攻浩劫 当山下奉文得知井上联队和临时配属的小林莲联队一部，在奶牛山遭遇毁灭性打击 阵亡超过两千人，连小林莲大佐都玉碎殉国的消息时，只觉得眼前一黑 胸口如同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那股气没上来，身子晃了晃，险些栽倒在地。 “将军阁下！”一直小心翼翼观察着他脸色的小林次郎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及时扶住了山下奉文摇摇欲坠的身体。 山下奉文撑着指挥刀的刀柄，这才勉强站稳，他脸色惨白得像一张宣纸 嘴唇哆嗦着，过了好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撕心裂肺的怒吼：“黑虎纵队！！！巴嘎雅路！！！” 声音在作战室内回荡，带着无尽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恐。 作战室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所有参谋都低垂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触怒了这头发狂的狮子。 之前那些关于“辉煌战果”、“基本肃清”的报告，此刻听起来就像一个个响亮的耳光 狠狠抽在山下奉文和所有第三师团高级军官的脸上。 “两千人！两个联队的主力啊！就这么……就这么没了？！”山下奉文猛地甩开小林次郎的手 踉跄几步，一把抓起桌上的电报夹，狠狠地摔在地上，电文纸片散落一地 如同纷飞的雪花，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严冬。 “井上这个蠢货！饭桶！他是怎么指挥的？！几千帝国精锐，竟然被一群土八路打得全军覆没！ 他还有脸活着回来吗？！”山下奉文嘶吼着，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仿佛要噬人一般。 当得知井上陆带着残兵败将逃回庆丰城外围时，他恨不得立刻将其枪毙。 小林次郎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开口：“将军阁下，根据井上大佐的初步报告 他们……他们是中了支那军的埋伏。对方火力异常凶猛，尤其是……是那种名为‘八大粒’的步枪 还有大量的自动火器和迫击炮。其战术也相当狡猾，打了就跑，绝不恋战，而且对我军的行动了如指掌……” “了如指掌？！”山下奉文猛地转身，死死盯住小林次郎，“你的意思是，我们内部有奸细？ 还是说，我们的情报部门都是一群猪吗？！连对方有多少人，装备如何 藏在哪里都搞不清楚，就让我们的勇士去送死？！” 小林次郎额头上冷汗涔涔，他知道，此刻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奶牛山的惨败，不仅仅是军事上的损失，更是对第三师团乃至整个华北方面军的沉重打击。 梅津司令官阁下那边，恐怕已经雷霆震怒了。 “将军阁下息怒，”一名资格较老的参谋鼓起勇气，低声劝道，“当务之急 是尽快查明黑虎纵队的虚实，重整旗鼓，一雪前耻。井上大佐虽然吃了败仗 但他毕竟亲身经历了战斗，或许能提供一些有价值的情报。” 山下奉文喘着粗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当然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但他心中的怒火和屈辱，如同火山一般，需要一个宣泄口。 “传我的命令！”山下奉文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立刻对井上陆进行隔离审查！我要知道奶牛山战斗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作战室内噤若寒蝉的众人 声音变得愈发冰冷：“另外，立刻给我召集庆丰地区所有宪兵队、特高课的负责人！ 我要他们，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把黑虎纵队的底细挖出来！他们的头目是谁？ 兵力多少？藏身何处？后勤补给如何解决？还有，他们那些威力巨大的武器，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从今天起，庆丰地区戒严等级提升至最高！所有出入城门、交通要道，严加盘查！ 凡是发现形迹可疑者，一律先行逮捕，严刑审讯！” “‘保甲连坐’制度，必须给我变本加厉地执行下去！我要让庆丰地区的每一寸土地，都变成抵抗分子的坟墓！ 我要让那些支那贱民知道，帮助黑虎纵队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而且是死无全尸！” 山下奉文的眼中闪烁着野兽般残忍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血流成河的景象。 作战室内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度。几个年轻的参谋脸色发白，他们能想象到 接下来，整个庆丰地区将会陷入何等恐怖的境地。 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高压政策，只会制造更多的仇恨，将更多的普通百姓推向黑虎纵队的阵营。 小林次郎心中暗叹，他知道将军阁下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但他不敢在这个时候提出任何异议，那只会火上浇油。 山下奉文走到巨大的作战地图前，目光死死锁定在奶牛山及其周边的区域。 那片原本在他眼中不值一提的丘陵地带，此刻却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他的心头。 “黑虎纵队……”他低声念叨着这个名字，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仇恨，“很好，我记住你了！ 我不管你是什么来头，有什么背景，我山下奉文在此发誓，不将你碎尸万段，不将你的黑虎纵队连根拔起，我誓不为人！” “不够！这些还不够！”他猛地一拳砸在地图上，嘶声道：“我要让他们无处可藏！我要让他们在绝望中化为灰烬！” 他霍然转身，对着刚刚准备退出去的小林次郎，下达了一个更加疯狂的命令：“传我命令！ 立刻在奶牛山外围，凡是能够得着的地方，全部给我架设炮兵阵地！ 不必追求精度，给我打燃烧弹！每天二十四小时，不停地打！我要让奶牛山变成一片火海！” 小林次郎大惊失色，失声道：“将军阁下！这……这恐怕会彻底毁掉整个奶牛山林区，而且……而且耗费的弹药量……” “八嘎！”山下奉文勃然大怒，一个耳光狠狠抽在小林次郎脸上，“现在是心疼弹药的时候吗？！ 跟损失的两个联队，跟帝国的荣耀相比，区区弹药算得了什么？！ 我不仅要用炮兵烧，还要联系陆军航空兵大队，让他们也给我出动！ 所有的燃烧弹，都给我扔到奶牛山去！我要把那只该死的‘黑虎’ 连同他们那些肮脏的老鼠洞，一同烧成焦炭！我要让那些愚蠢的支那人看看，与大日本皇军作对，是个什么下场！” 山下奉文的咆哮声在作战室里回荡，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小林次郎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心中一片冰凉。 他知道，将军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眼下的第三师团，就是一头发了疯的野兽，要将一切撕碎。 他不敢再有任何异议，只能重重顿首：“哈伊！卑职……遵命！”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庆丰城内外的日军炮兵部队，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纷纷开始调动。 一门门九二式步兵炮、四一式山炮，甚至还有几门更为沉重的三年式重炮 都被拉拽到了奶牛山外围的各个山头和开阔地带。工兵们日夜赶工，构筑着简易的炮兵阵地。 与此同时，驻扎在附近机场的日军陆航大队也接到了命令 一架架九七式重型轰炸机和九七式轻型轰炸机开始挂载特制的燃烧弹。 一场针对奶牛山的“火攻”浩劫，在山下奉文的疯狂指令下拉开了序幕。 第211章 危险地带 “轰！轰！轰！” 最先发威的是那些山炮和步兵炮。一枚枚燃烧弹拖着刺鼻的浓烟，尖啸着划破长空 狠狠地砸进奶牛山茂密的丛林中。弹丸落地，爆开一团团橘红色的火焰 干燥的秋叶和枯枝瞬间被点燃，火借风势，风助火威，迅速蔓延开来。 紧接着，日军的飞机也如同乌鸦一般，成群结队地飞临奶牛山上空。 沉闷的爆炸声中，大量的凝固汽油弹被投下，在山林间炸开一片片更为凶猛的火海。 黑烟夹杂着滚滚热浪，冲天而起，将天空都染成了一片昏黄。 奶牛山，这片曾经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山林，此刻正经历着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 火焰如同贪婪的巨兽，吞噬着一切。树木在烈火中痛苦地噼啪作响，化为焦炭； 山间的野兽惊恐地奔逃，却往往跑不出火舌的追逐，最终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哀嚎，倒在火海之中。 山下的日军阵地上，炮兵们赤膊上阵，机械地将炮弹填入炮膛，然后拉动炮绳。 他们看着远处那片被火焰和浓烟笼罩的山峦，脸上露出了麻木而狰狞的笑容。 在他们眼中，这不再是一片山林，而是一个巨大的焚尸炉。 远在奶牛山深处的黑虎纵队临时营地，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他娘的！小鬼子这是疯了！他们要烧山！”王老根看着远处山峦间冲天而起的火光和浓烟 狠狠地一拳砸在身旁的树干上，震得树叶簌簌落下。 他那张黝黑的脸膛，此刻也被映照得一片赤红，眼中充满了愤怒和担忧。 林楚生手持望远镜，面沉似水。日军的疯狂超出了他的预料。 这种不计后果的焦土战术，无疑是想将他们逼入绝境，或者直接烧死在山里。 “林纵，火势蔓延得很快，东南方向的风势也大，照这个烧法，用不了几天 整个奶牛山都得变成一片焦土！”张浩云的眉头紧锁，声音中带着一丝焦虑。 新任三连连长李怀谦，此刻也顾不上享受升官的喜悦了。 他手下的兵大多是新兵和溃兵，虽然刚刚打了一场胜仗，士气有所提升 但面对这种毁天灭地的火攻，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惊惧之色。 “林纵，咱们得想个办法啊！再这么下去，别说打鬼子，咱们连待的地方都没有了！”李怀谦急切地说道。 林楚生放下望远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自己越不能乱。 “慌什么！”他目光扫过众人，“小鬼子是想把我们当兔子一样熏出来。 他们越是这么干，就越说明他们拿我们没办法，只能用这种蠢办法！” 他走到简易的地图前，指着奶牛山复杂的地形：“奶牛山连绵上百里，山高林密，沟壑纵横。 他们想把整个山都烧光，没那么容易。而且，火势一大，浓烟滚滚，反而能给我们提供掩护。” “林纵的意思是？”秦峰此刻也赶了回来，他的一连在完成伏击任务后，迅速转移，刚刚与主力会合。 “我的意思是，敌变我变。”林楚生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等着火烧到屁股。 命令部队，立刻分头行动。”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第一，所有非战斗人员，以及后勤物资，立刻向西北方向一带转移。 那边的山势更高，石头多，植被相对稀疏，而且有一些天然的岩洞和山谷，不容易被大火波及。” “第二，王老根叔，你带二连，立刻组织人手，在主要通道和我们计划转移的路线上 砍伐树木，清理杂草，开辟隔离带！能挖多宽挖多宽，能清多远清多远！尽量阻止火势的蔓延。” “第三，秦峰，你的一连和怀谦的三连，负责警戒和掩护。 同时，派出最精干的侦察兵，给我摸清楚日军炮兵阵地的具体位置，以及他们轰炸的规律和重点区域。我们不能光挨打不还手！” “政委，你负责统筹协调，安抚军心，尤其是那些新兵和伤员，思想工作一定要做到位。 告诉大家，这把火，既是危机，也是转机！小鬼子想用火攻打垮我们，我们就偏要在火中永生！” 林楚生的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原本有些慌乱的众人，听了他的部署，渐渐安定下来，眼中重新燃起了斗志。 “是！”众人齐声应道。 一场与烈火的赛跑，一场在绝境中求生存的战斗，就此展开。 黑虎纵队的战士们，在林楚生的指挥下，开始有条不紊地行动起来。 他们知道，脚下的这片山林，已经不再是安全的港湾，而是一座正在燃烧的炼狱。 但他们更知道，只有闯过这片火海，才能迎来真正的凤凰涅盘。 山下奉文站在庆丰城头，用高倍望远镜遥望着奶牛山方向那如同火山喷发般的浓烟烈焰 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狞笑：“烧吧！烧吧！把一切都烧光！我倒要看看，那只‘黑虎’，还能往哪里逃！” 他仿佛已经看到，黑虎纵队在烈火中挣扎哀嚎，最终化为灰烬的景象。 这一次，他要用最彻底，最残酷的方式，洗刷第三师团的耻辱。 黑虎纵队的转移行动在浓烟和高温中艰难地进行着。 战士们用湿布捂住口鼻，在呛人的烟雾中穿行。 汗水浸透了军装，与脸上的烟灰混杂在一起，让每个人看起来都像是刚从灶膛里爬出来的一样。 王老根带领的二连，成了开路先锋。他们挥舞着砍刀、斧头，甚至是一些缴获来的工兵铲 奋力砍伐着挡路的树木和灌木，在预定的路线上开辟着简易的防火隔离带。 火星不时被风吹过来，落在他们身上，烫出一个个燎泡，但没有人叫苦。 “加把劲儿！兔崽子们！”王老根自己也挥舞着一把大板斧，砍得呼呼生风 “想活命，就得跟阎王爷抢时间！咱们多砍倒一棵树，后面弟兄们的活路就多一分！” 老兵们的经验在此时发挥了巨大作用。他们知道如何判断风向，如何利用山谷和溪流来阻隔火势。 一些从山里长大的战士，更是成了天然的向导，带领队伍避开那些容易形成“火龙卷”的危险地带。 第212章 看不到一丝生机 林雪薇带着医护兵和后勤人员，护送着伤员和物资，紧跟在主力部队后面。 伤员们在颠簸的担架上发出痛苦的呻吟，但都咬牙坚持着。空气中弥漫的烟尘让他们的伤口更加难受，咳嗽声此起彼伏。 “水！省着点喝！前面还有很长的路！”林雪薇不断地提醒着大家。 大火不仅带来了高温和浓烟，也使得寻找水源变得异常困难。许多往日里清澈的山泉，此刻都变得浑浊不堪，甚至直接被烤干。 李怀谦的三连，则分散在队伍的两翼和后方，担任警戒任务。 他们时刻警惕着可能出现的日军追兵。虽然大火理论上也会阻挡日军的脚步，但谁也无法保证那些急于邀功的日军会不会冒险冲进火场。 几名最精锐的侦察兵，则像幽灵一般，消失在烟雾弥漫的山林深处。 他们的任务，是摸清山外日军炮兵阵地的具体位置。 而主力一连和炮排已经被林楚生撒了出去一旦发现有可乘之机他们会直接给那些炮兵阵地狠狠一击。 只有一个连的时候林楚生不敢如此安排，但现在有一个营的兵力他终于肝大胆运动穿插起来，他知道脚盆兵对于这种作战模式根本就适应不了。 两名黑虎纵队的老侦察兵，一个叫猴子，一个叫夜猫，此刻正像真正的野兽一样，在烟熏火燎的林间潜行。 猴子身材瘦小，动作灵敏，负责在前探路，拨开滚烫的枝叶； 夜猫则紧随其后，耳朵像雷达一样捕捉着周围的任何异动，时不时停下来，用沾了口水的指头测试风向 调整着前进的路线。大火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咆哮，热浪一阵阵袭来，烤得他们裸露的皮肤火辣辣地疼。 “他娘的，这小鬼子是真下血本了，想把咱们当烤乳猪啊！”猴子低声咒骂一句，抹了把脸上的黑灰，汗水和灰尘混在一起，糊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少废话，集中精神！”夜猫声音压得很低，他指了指前方一处相对平缓的山坳 “如果我没记错，翻过那个坳口，应该能看到清水镇方向过来的路。 小鬼子的炮兵阵地，十有八九设在那一带，既能兼顾奶牛山，又能得到后方支援。” 两人都是在山里长大的猎户出身，后来参加了义勇军，几经辗转才加入了黑虎纵队。林楚生看中的，正是他们这一身山地生存和追踪的本事。 又艰难地跋涉了半个多时辰，两人终于小心翼翼地摸到了山坳的边缘。 拨开最后一道灌木丛，眼前的景象让两人精神一振。 只见下方几百米处，一块被临时清理出来的开阔地上，赫然架设着六门九二式步兵炮，炮口正对着奶牛山的方向，不时喷吐出火舌。 旁边堆放着一箱箱的炮弹，几十名日军炮兵正忙碌地操作着，一个戴着眼镜、像是军官的家伙 正拿着望远镜，对着奶牛山指指点点，嘴里哇啦哇啦地叫唤着。 更远处，还有几辆卡车停在路边，应该是运送弹药的。 “乖乖，这炮打得真他娘的欢！”猴子咋舌道，“看这架势，弹药还不少。” 夜猫眼神锐利，他迅速记下了炮兵阵地的位置、火炮数量、人员配置以及周围的地形特点。 “有戏！这帮狗日的，仗着自己火炮厉害，阵地选得虽然开阔，但侧翼和后方似乎没什么像样的防御。 他们大概以为咱们被大火困住了，根本没料到咱们敢摸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兴奋。 这可是送上门来的功劳！他们不敢久留，迅速将情报用随身携带的炭笔记录在一块布头上 然后比划了一个手势，猴子点点头，悄无声言地向另一个方向潜去，他要去探查另一个可能的炮兵阵地。 夜猫则深吸一口气，准备原路返回，将这个重要情报尽快送到林纵队长手中。 与此同时，王老根的二连正挥汗如雨地开辟着隔离带。 老兵们经验丰富，专挑那些易燃的灌木和枯草下手，一时间，砍刀声、斧头声此起彼伏。 新兵们虽然力气不小，但不得要领，砍了半天，效果却不佳。 “你小子砍树呢？给老子砍它娘的草！”王老根一脚踹在一个新兵的屁股上 唾沫星子横飞，“火是贴着地面烧的！把这些玩意儿清干净，火路就断了！” 那新兵脸一红，也不敢犟嘴，赶紧换了目标。 突然，一阵风向突变，一股夹杂着火星的浓烟猛地向他们这边扑来。 一处刚刚清理出来的隔离带边缘，几丛未来得及彻底清除的枯草瞬间被点燃，火苗“呼”地一下就蹿了起来，眼看就要越过隔离带。 “不好！跳火了！”一个老兵惊呼。 新兵们一阵慌乱，有的下意识想后退。 “慌个屁！都给老子顶上去！用土！用石头！快！”王老根怒吼一声，抓起一把工兵铲，率先冲了上去 将燃烧的草丛连根铲起，甩到安全地带，然后又用脚死命地踩踏着残余的火星。 老兵们也纷纷效仿，有的用军用水壶里仅剩的水泼洒，有的直接用身体扑打。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那跳过来的火苗总算被压了下去，但几个战士的眉毛头发都被燎焦了，脸上也熏得黑一块紫一块。 “他奶奶的，这火跟长了眼睛似的！”一个老兵啐了一口，满嘴都是烟灰味。 王老根抹了把脸，看着远方依旧肆虐的火海，沉声道：“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这只是开胃菜！咱们不跟这火拼命，就得等着被火吞掉！继续干！” 另一边，林雪薇带领的队伍气氛更加压抑。 伤员们的呻吟声此起彼伏，浓烟和高温让他们的伤势雪上加霜。 最要命的是水，带来的水囊已经快要见底，好几处记忆中的山泉都已干涸。 “雪薇姐，小虎子发高烧了，嘴唇都干裂了。”一个年轻的卫生员焦急地报告 她口中的小虎子，是一个只有十六岁的伤兵，大腿中弹，失血过多。 林雪薇摸了摸小虎子滚烫的额头，心头一沉。 没有足够的净水，这样下去，这孩子怕是撑不了多久。 她抬头望了望四周，除了焦黑的树木和滚滚的浓烟，看不到一丝生机。 绝望的情绪像藤蔓一样开始在队伍中蔓延。 第213章 一马当先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探路的战士惊喜地叫了起来：“水！雪薇同志！前面有个小水潭！水还是清的！” 众人精神一振，林雪薇也赶紧带人过去查看。 果然，在一处背阴的岩壁下，一汪约莫脸盆大小的清澈水潭静静地躺在那里，像是这绝境中的一滴甘露。 虽然水量不大，但对于此刻的他们来说，无疑是救命的源泉。 “太好了！”林雪薇眼中也泛起了泪光，“快！先给重伤员喂水！其他人，不准抢！每人只能喝一小口！” 李怀谦的三连此刻正沿着队伍的侧翼行进。这些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的新兵，神经依然紧绷着。大火带来的压迫感，比日军的刺刀更让人窒息。 “连长，你看那边！”一个新兵指着远处山脊，声音有些颤抖，“是不是有鬼子？” 李怀谦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了半天，才松了口气：“那是几棵被烧焦的枯树，风一吹，晃得跟人影似的。你小子，别自己吓自己！” 话虽如此，李怀谦心里也清楚，这帮新兵蛋子，神经都快绷断了。 他想起自己刚上战场那会儿，也是这副怂样。他拍了拍那新兵的肩膀，咧嘴一笑 露出被硝烟熏黑的牙齿：“怕啥？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林纵和秦连长他们肯定有办法。 咱们的任务，就是把眼睛睁大了，别让小鬼子摸到咱们屁股后面就行！” 他这粗豪的话语，反而让那新兵放松了不少。 夜幕悄然降临，但奶牛山却因为冲天的火光，亮如白昼。 夜猫终于气喘吁吁地摸回了临时指挥部，将那块写满情报的布条交到了林楚生手中。 林楚生展开一看，原本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寒光：“好！夜猫，你和猴子立了大功！ 小鬼子以为放把火就能把咱们困死，他们做梦！”他转向一旁的通讯兵，“立刻联系秦峰和刘山！告诉他们，他们的‘大餐’，送上门了！” 夜色被冲天火光映照得诡异而明亮，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焦糊味和硝烟。 秦峰和刘山接到林楚生的命令时，正带着一连和炮排的战士们，潜伏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躲避着肆虐的火舌和呛人的浓烟。 “他娘的，这帮小鬼子是真下本钱了！想把咱们当柴火烧啊！” 刘山摸了摸被燎焦的眉毛，骂骂咧咧地说道。他手下的炮兵们，正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那几门宝贝迫击炮，生怕被烟灰堵塞了炮管。 秦峰则显得冷静许多，他摊开一张简陋的军事地图，借着远处火光，仔细研究着夜猫送来的情报。 “清水镇方向，六门九二式步兵炮，看守兵力约一个中队。 阵地侧翼和后方防御薄弱。”他用树枝在地图上圈出目标位置，“林纵的意思很明确，打掉这个炮兵阵地，至少能给咱们争取到几天的喘息时间，也能狠狠打击一下小鬼子的嚣张气焰。” 刘山凑过来看了看，咧嘴一笑：“好事啊！老子这几门炮，早就憋坏了！ 正好拿小鬼子的炮兵开开荤！秦连长，你说怎么打？” 秦峰沉吟片刻，道：“小鬼子现在肯定以为咱们被大火困得焦头烂额，绝不会想到咱们敢主动出击。 这是咱们的机会。我的计划是，炮排负责敲掉他们的炮，一连负责解决他们的看守部队，速战速决，然后立刻撤离，绝不恋战。” “没问题！”刘山拍着胸脯保证，“保证让小鬼子的炮变成一堆废铁！” 计议已定，部队立刻行动起来。秦峰挑选了五十名精干的一连战士，组成突击队，他亲自带队。 其余战士则由副连长带领，负责在外围接应和阻击可能出现的援军。 刘山的炮排，则带上了所有的迫击炮弹，准备给小鬼子来个“饱和式轰炸”。 队伍借着夜色和浓烟的掩护，如同一群幽灵，悄无声息地向日军炮兵阵地摸去。 山路崎岖，加上大火的炙烤，行军异常艰难。但战士们都咬着牙，没有一个人叫苦。 他们知道，这一仗，关系到整个黑虎纵队的生死存亡。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急行军，他们终于抵达了距离日军炮兵阵地约一公里的一处隐蔽山坡。 从这里，已经可以隐约看到下方炮兵阵地上的灯火和人影。 “炮排，准备战斗！”秦峰压低声音下令。 刘山指挥着炮兵们迅速架设好迫击炮。这些炮兵都是老手，动作麻利，很快便将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下方的日军阵地。 “他娘的，让你们再烧！老子让你们尝尝被炮轰的滋味！” 刘山一边校正着炮口，一边低声咒骂着。他从夜猫的情报中得知 这个炮兵阵地最近打得特别欢，给纵队转移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秦连长，一切准备就绪！”刘山回头道。 秦峰点了点头，举起望远镜，再次观察了一下日军阵地。 只见那些日军炮兵，果然如同情报所说，显得有些松懈。 几名士兵甚至聚在一起抽烟聊天，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降临。 “开始！”秦峰果断下令。 “开炮！”刘山一声怒吼。 “嗵！嗵！嗵！”早已饥渴难耐的迫击炮，发出一阵沉闷而令人心悸的咆哮。 一枚枚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如同复仇的使者，精准地砸向日军炮兵阵地。 “轰！轰隆！” 连续的爆炸声震耳欲聋，火光与浓烟瞬间吞噬了日军的阵地。 堆放在炮位旁的弹药箱被引爆，发生了更为剧烈的殉爆，掀起的气浪几乎将山坡上的秦峰等人都推倒。 日军炮兵阵地顷刻间变成了一片火海，凄厉的惨叫声、惊恐的呼喊声混杂在一起，在山谷间回荡。 那些原本还在操作火炮的日军士兵，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炸得四分五裂，血肉横飞。 “八嘎！敌袭！敌袭！”幸存的日军军官声嘶力竭地呼喊着，试图组织抵抗。 但黑虎纵队的炮火实在太过凶猛，根本不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 “一连！跟我冲！”秦峰见状，知道时机已到，他拔出腰间的盒子炮 一马当先，带着突击队员们，如猛虎下山般冲向已经陷入混乱的日军阵地。 “哒哒哒！”“砰砰砰！” 第214章 没有一个人掉队 一连战士们手中的m1加兰德步枪和轻机枪同时开火，密集的子弹如同冰雹般扫向残存的日军。 那些侥幸躲过炮击的日军士兵，刚从掩体后探出头，就被精准的子弹撂倒。 秦峰身先士卒，他手中的盒子炮左右开弓，弹无虚发。 一名企图操纵重机枪还击的日军机枪手，刚架好枪，就被秦峰一枪爆头。 战斗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日军炮兵原本就不是专业的战斗部队 加上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阵地又被炮火摧毁大半，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 不到十分钟，战斗便已接近尾声。 刘山带着几个炮兵，也兴奋地提着枪冲了下来。 他跑到一门已经被炸歪了炮管的九二式步兵炮前，狠狠地踹了一脚 骂道：“狗日的！让你们再嚣张！现在知道你家刘爷爷的厉害了吧！” 秦峰没有恋战，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日军的援军随时可能赶到。 “打扫战场！把能用的炮弹都给老子搬走！炸毁所有火炮！快！”秦峰高声命令道。 战士们迅速行动起来，将日军未来得及发射的炮弹收集起来 又用集束手榴弹和炸药包，将那六门九二式步兵炮彻底炸成了零件状态。 “撤！”随着秦峰一声令下，一连和炮排的战士们，如同来时一样 迅速消失在夜色和浓烟之中，只留下一片狼藉的日军炮兵阵地和满地的尸体。 远在几公里外，负责接应的副连长听着日军炮兵阵地方向传来的激烈爆炸声和枪声，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他知道，秦连长他们得手了！ 消息很快通过步话机传回了黑虎纵队的临时营地。 当林楚生宣布日军一个炮兵阵地被成功端掉的消息时，正在艰难转移和开辟防火带的战士们 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连日来被大火和日军炮击压抑的郁闷和恐惧，在这一刻得到了极大的释放。 “好样的！秦峰！刘山！”王老根一拳砸在李怀谦的肩膀上，哈哈大笑 “听到没有！咱们黑虎纵队，就他娘的是打不死的猛虎！小鬼子想烧死咱们？做梦！” 李怀谦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喜讯鼓舞得热血沸腾，他觉得身上的疲惫都减轻了不少。 他手下的那些新兵，脸上的惊惧之色也消散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 林楚生站在一块高地上，听着战士们的欢呼，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这一仗，虽然冒险，但打得值！不仅暂时解除了日军炮火的威胁，更重要的是，极大地鼓舞了部队的士气。 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加艰难，但只要有这股不屈的斗志在，黑虎纵队就一定能闯过这片火海！ 庆丰城，日军第三师团司令部。山下奉文几乎是一夜未眠，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地图上奶牛山的方向。 他派出的炮兵部队已经对着那片山林倾泻了成吨的燃烧弹和高爆弹，按照他的设想 此刻的奶牛山应该已经变成了一片绝地，那只“黑虎”就算不被烧死，也该被熏得半死不活，乖乖钻出老鼠洞了。 然而，天刚蒙蒙亮，一个让他暴跳如雷的消息便传了回来 清水镇方向的一处炮兵阵地，昨夜遭到支那军偷袭，六门九二式步兵炮悉数被毁 阵地人员伤亡惨重，连炮弹都被抢走不少！ “八嘎雅路！”山下奉文一脚踹翻了身前的沙盘，桌上的茶杯、文件散落一地。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在作战室内来回踱步，嘴里不断咒骂着井上和那些炮兵军官的无能。 “废物！一群废物！”他指着小林次郎的鼻子吼道，“我命令他们用炮火覆盖奶牛山 他们倒好，自己的炮兵阵地反倒被人家给端了！这是皇军的耻辱！奇耻大辱！” 小林次郎低着头，大气不敢喘。他知道，此刻任何解释都是火上浇油。 奶牛山的“黑虎”，就像一根扎在师团长阁下喉咙里的刺，拔不出，咽不下，让他寝食难安。 “将军阁下，”一名参谋小心翼翼地开口，“根据幸存者的报告 偷袭的支那军火力凶猛，行动迅速，显然是早有预谋。他们似乎对我们炮兵阵地的部署了如指掌……” “够了！”山下奉文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我不想听任何借口！ 我只要结果！黑虎纵队，必须消灭！不惜一切代价！” 他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解决不了问题。 他走到地图前，重新审视着奶牛山的地形。这片山林，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单纯的火攻，似乎并不能完全奏效。 “传我命令！”山下奉文的声音变得冰冷而沙哑，“第一，所有炮兵阵地 加强警戒，增派守卫兵力！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一个炮兵阵地出事！” “第二，立刻从预备队中抽调一个步兵大队，配备火焰喷射器和重机枪 给我强行突入奶牛山火场外围！哪里火小，就从哪里给我往里打！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在里面躲多久！” “第三，命令航空兵，继续给我轰炸！不仅要投燃烧弹，还要投毒气弹！ 我要让奶牛山的每一寸土地，都变成支那抵抗分子的地狱！” “哈伊！”小林次郎和小林次郎心中一凛，毒气弹，这可是国际公约明令禁止的武器。 但看到山下奉文那副择人而噬的表情，他不敢有丝毫异议，只能顿首领命。 山下奉文的疯狂指令，如同雪片般下达到各个部队。 日军的攻势，变得更加凶残和不择手段。 黑虎纵队这边，虽然成功端掉了一个日军炮兵阵地，暂时缓解了压力 但所有人都清楚，这只是暂时的。日军的报复，很快就会到来。 队伍在王老根的二连奋力开辟出的防火隔离带的掩护下，艰难地向着林楚生预定的西北方向转移。 那里山势更高，岩石更多，植被相对稀疏，还有一些天然的岩洞，是理想的避火和隐蔽之地。 一路上，他们不断看到被大火烧毁的林木和动物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臭味，让人作呕。 战士们用湿布捂着口鼻，默默地行军。连续的战斗和高强度的转移，已经让他们疲惫不堪，但没有一个人掉队。 第215章 交出第三师团指挥权 黑虎纵队在奶牛山痛击日军两个联队，井上、小林两位大佐一死一逃，主力几乎被打残的消息 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先是在庆丰地区周边的村镇悄悄流传。 老百姓们起初还不大相信，毕竟日军的凶悍深入人心，那“皇军不可战胜”的鬼话，听得耳朵都起了茧。 可随着越来越多从奶牛山方向逃难出来的百姓，以及一些路过商贩的添油加醋，这消息便越传越神。 “听说了吗？奶牛山那边打大仗了！”茶馆里，一个刚从乡下来的汉子压低了声音 神秘兮兮地对围拢过来的人说道，“小鬼子几千人，被一支叫‘黑虎掏心队’的给收拾了！打得那个惨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黑虎掏心队？我怎么听说是‘下山虎’？”另一个消息灵通的伙计立马反驳 “说是他们的头领，能一个打一百个，使的是双枪，百发百中！” 各种版本的“黑虎神兵”传说，伴随着对日军惨败的幸灾乐祸，迅速在沦陷区蔓延开来。 尽管日军严密封锁消息，大肆抓捕“造谣者”，但民间的口耳相传，却是怎么也禁不住的。 这消息如同暗夜中的一把火，点燃了许多人心中早已被压抑的希望。 很快，这股风也吹过了封锁线，传到了国统区，传到了大后方。 一时间，各大报纸纷纷以醒目标题刊载《东北惊现神秘劲旅，奶牛山大破日寇精锐》、《黑虎纵队扬我国威，歼敌两千余》等报道。 虽然细节之处多有出入，甚至有些夸大其词，但日军在东北战场遭遇如此规模的惨败，却是不争的事实。 积弱已久的民心，如同久旱逢甘霖，全国上下，抗日热情为之一振。 重庆方面更是将此役作为重大宣传点，嘉奖令虽未发出 但口头上的表彰和舆论上的造势已是铺天盖地，一时间，“黑虎纵队”的名号，响彻大江南北。 此时，远在胡广腹地，正艰难应对日军第二次大“围剿”的共运会中央 也通过秘密渠道拿到了一份刊登着奶牛山大捷的报纸。 一处隐蔽的山洞里，油灯如豆。一个面容清瘦，目光深邃的中年男子 正就着昏暗的灯光仔细阅读着报纸上的每一个字。 他便是李胜，共运会中一位领导。油墨的香气混杂着硝烟未散的气息，让他的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锁。 “打得好！打得漂亮啊！”李胜放下报纸，长长吐出一口烟圈，眼中闪烁着赞赏与深思 用浓重的南湖口音继续说道“身陷敌后，装备劣势，居然能打出如此辉煌的战果 重创两个脚盆军联队，打破了脚盆军不可战胜的神化，了不起！这位黑虎纵队的指挥官，当真是个人才！” “若是他在我们这个包围圈里，我就要退位让贤喽！” 他身旁一个年轻的警卫员忍不住问道：“李委员，这黑虎纵队，以前怎么没听说过？是咱们的人吗？” 李胜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现在还不好说。报纸上语焉不详，只说是民间自发组织的抗日武装。 但无论他们是谁，只要是真心抗日，打鬼子，就是我们的朋友，就是民族的英雄！这一仗，给全国人民都提了一口气啊！”他顿了顿，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向往，“若是能联系上他们，给予一些指导和帮助，那对整个东北的抗日局面，都将是极大的促进。” “李委员，该走了！国军又开始搜山了！”洞外传来低低的催促声。 李胜掐灭了手中的烟头，小心地将那份报纸叠好，贴身收起 眼中闪过一丝坚毅：“嗯，我们也要抓紧时间，跳出敌人的包围圈。 告诉同志们，有黑虎纵队这样的榜样在，我们没有理由不打胜仗！” 而在消息的中心，奶牛山，黑虎纵队的战士们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名扬天下。 他们此刻正经历着自成立以来最为严峻的考验。 庆丰城，日军第三师团司令部。 山下奉文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正对着话筒不停地哈腰点头 那副恭敬谦卑的模样，与平日里颐指气使的师团长判若两人。 电话那头，是关东军司令部，梅津慎之介大将亲自打来的问责电话。 梅津慎之介是从中国方面的报纸上，才惊愕地知晓了奶牛山发生的“辉煌战果”。 报纸上，“黑虎纵队”被描绘成了神兵天降，而他麾下的帝国精锐，则成了无能和溃败的代名词。 这种消息，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一向自诩“皇军之花”的关西军脸上。 “山下君！”电话那头，梅津慎之介的声音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 压抑着的怒火几乎要透过电流喷薄而出，“你现在是在庆丰城，还是在南京的报社里领军饷？！” 山下奉文的腰弯得更低了，汗水顺着脸颊滴落下来，砸在桌面上。“卑职……卑职……” “两个联队！井上联队几乎全灭！小林莲那个废物也跟着玉碎！你告诉我，这是真的吗？！” 梅津慎之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帝国的脸面，第三师团的荣誉，就因为你指挥不当，被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土匪打得稀烂！你还有什么话说？！” 山下奉文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 却发现任何语言在如此惨痛的失败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将军阁下……奶牛山地势复杂，支那军……黑虎纵队……他们火力凶猛，战术狡猾……” “狡猾？！”梅津慎之介冷笑一声，“是你无能！是你的情报部门形同虚设！ 连对手的底细都没摸清楚，就敢贸然进剿？山下奉文，你太让我失望了！” 作战室内的空气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小林次郎和其他参谋们都低垂着头，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生怕自己成为师团长怒火的下一个宣泄对象，尽管此刻的师团长，更像是一条被踩了尾巴的狗。 “鉴于你在庆丰地区的剿匪作战指挥不力，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和重大的损失” 梅津慎之介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像是在宣读一份早已拟好的判决书 “关东军司令部决定，第三师团即刻停止在奶牛山区域的一切军事行动，防区将由友邻部队接管。” 山下奉文心中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将军阁下！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卑职一定……” “机会？”梅津慎之介打断了他，“你的机会，已经随着那两千多名帝国勇士的英魂一同葬送在奶牛山了！”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山下奉文，即刻交出第三师团指挥权 前往江龙省，接替横山勇中将，担任第七十一师团师团长，负责北线对熊国防御事宜。” 第216章 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纳尼？！”山下奉文如遭雷击，险些瘫倒在地。江龙省？第七十一师团？那不是一个臭名昭着的乙种师团吗？ 武器装备落后，兵员素质低下，常年驻守在北疆那鸟不拉屎的地方 名义上是防备苏联人，实际上就是个养老的闲职！这跟发配边疆有什么区别？！ “这是命令，山下君。”梅津慎之介的语气不容置喙，“你好自为之吧。” “啪嗒。” 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听筒里传来冰冷的忙音。 山下奉文僵在原地，握着话筒的手微微颤抖，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如同开了个染坊。 奇耻大辱！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他堂堂帝国陆军少将，甲种师团的师团长 竟然被贬斥去指挥一个乙种师团，这比直接枪毙了他还要难受！ 他猛地将话筒狠狠砸在电话机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 “八嘎呀路！！！”压抑许久的怒火终于如同火山般爆发，山下奉文的咆哮声在作战室内回荡 充满了不甘、愤怒和深深的绝望。他双目赤红，环视着噤若寒蝉的部下们，那眼神仿佛要将人生吞活剥。 “梅津这个老匹夫！他竟然相信那些朱那人的报纸！他竟然……”山下奉文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军令如山，他除了接受，别无选择。 小林次郎看着状若疯魔的山下奉文，心中暗叹一声。 奶牛山一战，不仅葬送了两个联队，也彻底葬送了山下奉文的军事前程。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支名为“黑虎纵队”的神秘武装，此刻恐怕正在某个角落里，嘲笑着他们的狼狈与无能。 他忽然觉得，这庆丰地区的天，怕是真的要变了。 电话的余音还在作战室内盘旋，山下奉文的怒火却已烧到了顶点。 他像一头困在笼中的猛兽，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每一步都踩得地板吱嘎作响。 桌案上的文件被他一把扫落在地，茶杯碎裂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烧！给我继续烧！把整个奶牛山都给我烧成平地！” 山下奉文的嗓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变得沙哑，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就算我山下奉文要离开这里，也要让那只该死的‘黑虎’付出代价！我要让他们无处可藏，无处可逃！” 他知道，梅津慎之介的命令一下，他在第三师团的日子就到头了。 这把火，是他能留给黑虎纵队的最后“馈赠”，也是他宣泄心中无尽屈辱与不甘的唯一方式。 哪怕烧不尽黑虎纵队，也要让他们在这片焦土上难以立足。 小林次郎张了张嘴，想劝说几句，诸如保存弹药、避免过度破坏生态之类的话 但看到山下奉文那副择人而噬的模样，又明智地把话咽了回去。 此刻的师团长，已经听不进任何理智的建议了。他只能默默地躬身顿首：“哈伊！”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日军的炮火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猛烈。 燃烧弹如同不要钱一般，持续不断地倾泻在奶牛山的各个角落。 航空兵的轰炸也愈发频繁，凝固汽油弹在山林间炸开一团团更为巨大的火球 浓烟遮天蔽日，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拖入末日的炼狱。 山下奉文站在司令部的窗边，遥望着奶牛山方向那冲天的火光与浓烟，嘴角勾起一丝狰狞的冷笑。 他的军事生涯或许即将蒙上污点，但他要让所有人都记住，他山下奉文离开之前，曾给这片土地带来过何等彻底的毁灭。 山下奉文的疯狂炮击，在最后一日歇斯底里的宣泄后，诡异地停止了。 奶牛山上，焦黑的树木冒着残烟，被烧裂的岩石散发着余温，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焦糊与硝烟混合的怪味。 然而，那震耳欲聋的炮声和飞机投弹的呼啸，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了喉咙，戛然而止。 这种突如其来的平静，比炮火连天时更让人心头发紧。 黑虎纵队的战士们从简陋的避火工事和岩洞中钻出来，望着一片狼藉的山林，脸上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轻松。 “他娘的，小鬼子这是憋着什么坏屁呢？”王老根狠狠地吐了口唾沫 唾沫落在滚烫的地面上，滋啦一声便化为白汽。 他扛着m1步枪，警惕地扫视着山下的方向，那里一片死寂，只有袅袅的烟柱证明着不久前这里曾是人间炼狱。 林楚生站在一处被烧秃了山顶的巨石上，手持望远镜，久久凝视着庆丰城的方向。 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不怕日军的疯狂进攻，炮火再猛，总有应对之法。 怕就怕这种突如其来的沉寂，这往往意味着敌人正在酝酿更阴险的毒计，或者内部发生了重大变故。 “林纵，鬼子会不会是被咱们那一炮给打怕了，不敢再来了？” 李怀谦带着三连的几个骨干巡查过来，脸上带着一丝年轻人特有的乐观。 经过奶牛山一役的洗礼，这个曾经的愣头青已经迅速成长起来，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 “怕？”秦峰在一旁擦拭着心爱的m1步枪，闻言冷哼一声 “小鬼子要是这么容易怕，咱们也不用在这鬼地方跟他们死磕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林纵，我看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林楚生放下望远镜，点了点头：“秦峰说得对。 脚盆军，吃了这么大的亏，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这平静，透着古怪。”他转向张浩云，“政委，部队的情绪怎么样？” “战士们都有些不安，这种死寂比枪林弹雨还磨人。 不过，士气还在。只是，这大火把山上的野果野菜都烧光了，水源也成了大问题，我们得尽快找到新的补给来源。” “嗯，”林楚生沉吟道，“命令各部，加强警戒，特别是夜间。 同时，立刻派出最精干的侦察分队，给我摸到庆丰城附近去，搞清楚小鬼子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情报给我挖出来！” “是！”秦峰领命，立刻去安排人手。 第217章 眼睛放亮点 猴子和夜猫再次临危受命。两人带着几名精悍的侦察兵，利用夜色和烧焦的林木作掩护 如同几缕青烟，悄无声息地潜向了奶牛山外围。 焦土之上，行军异常艰难，脚下是滚烫的浮土和烧断的树根，稍不留神就会崴脚。 空气中的烟尘依旧呛得人睁不开眼，他们只能用水壶里仅剩的一点水浸湿布巾，捂住口鼻。 一连数日，奶牛山都笼罩在这种诡异的平静之下。 脚盆军没有再发动任何炮击和轰炸，仿佛已经将黑虎纵队彻底遗忘。 然而，林楚生心中的不安却与日俱增。他知道，这平静的背后，必然暗流汹涌。 这天黄昏，猴子和夜猫终于带着一身的疲惫和风尘，以及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消息，潜回了黑虎纵队的临时营地。 夜猫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日文报纸，递给了林楚生。 “林纵，这是我们从一个去庆丰城贩卖木炭的老乡那里弄到的，据说是鬼子军官丢弃的。”夜猫的声音有些沙哑。 林楚生接过报纸，展开一看，眉头渐渐蹙起。 报纸是几日前出版的《盛京新闻》，上面用醒目的标题刊登着一条消息：陆军中将梅津慎之介亲赴新京 调整关西军作战部署，原第三师团师团长山下奉文少将，因“指挥失当，贻误战机” 已被调离，接任者为原驻朝国第二十师团参谋长，陆军少将坂本健吾。 “坂本健吾……”林楚生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原来如此！怪不得小鬼子突然偃旗息鼓，这是临阵换帅了！ 秦峰、王老根、张浩云等人也围了过来，听着林楚生将报纸上的主要内容翻译成中文。 “他娘的！山下奉文那老小子被撸了？”王老根一拍大腿，乐不可支 “活该！让他烧山！让他嚣张！这下滚去江龙省喂熊了吧！哈哈哈！我说怎么这两天这么清净，原来是换了个怂包上来！” 李怀谦也面露喜色：“林纵，这可是好事啊！山下奉文一走，小鬼子群龙无首，咱们的机会就来了！” 林楚生嘴角微微上扬，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沉稳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不管他们换谁 山下奉文也好，坂本健吾也罢，只要是踏在我们土地上的侵略者，就一个字，打！打到他们怕，打到他们滚！” “对！林纵说得对！管他什么狗屁将军，来一个咱们收拾一个，来两个咱们收拾一双！” 王老根嗓门最大，一拍胸脯，震得军装上的灰尘簌簌直掉。 他早就憋着一股劲，山下奉文那把火，差点没把他熏成黑炭 这会儿听说那老小子倒了霉，心里比三伏天喝了冰镇酸梅汤还舒坦。 秦峰则相对冷静，他摩挲着下巴，说道：“临阵换帅，对日军的指挥系统肯定会造成一定的混乱。 坂本健吾初来乍到，对庆丰地区的情况，对我军的了解，都需要时间。这正是我们的机会。” 林楚生点了点头，锐利的目光扫过地图：“秦峰说得没错。 山下奉文的火攻虽然给我们造成了极大的困扰，但也暴露了他黔驴技穷的窘境。 现在，轮到我们主动出击了！”他手指在地图上庆丰城周边区域划了一个大圈 “我决定，‘猎狼行动’继续执行，并且要加大力度！我要让庆丰城里的鬼子，从此没有一天能睡个安稳觉！” “命令！”林楚生声音一提，“一连、二连，立刻进行战斗准备，检查武器弹药，补充给养。 明日拂晓，以连为单位，分头出击，进入庆丰地区外围 重点打击日军的巡逻队、小股运输队、哨卡以及伪军据点。 记住，我们的目标是袭扰、疲敌、寻找战机，打了就跑，绝不恋战！我要你们像狼群一样，狡猾、凶狠、神出鬼没！” “是！”秦峰和王老根轰然应诺，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被动挨打了这么久，终于可以主动出击，好好给小鬼子放放血了。 林楚生又看向李怀谦：“三连，这次奶牛山阻击战，你们打得非常英勇，但伤亡也最大，新兵补充也多。 你们的任务，是留在营地，抓紧时间休整、训练。 特别是新兵，要尽快熟悉武器，掌握基本战术。 同时，负责营地的警戒和防御。等一连或二连回来换防，你们再出去猎狼！” 李怀谦“噌”地一下站得笔直，大声道：“是！保证完成任务！林纵放心，三连绝不拖后腿！ 我们一定抓紧训练，早日加入猎狼行动，多杀鬼子！”他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 但眼神中的坚定，却让人不敢小觑。奶牛山一战，让他真正体会到了战争的残酷，也让他迅速成长起来。 张浩云在一旁补充道：“各部队在行动中，要注意收集情报 特别是关于日军兵力部署、物资运输、以及坂本健吾动向的情报。 另外，群众工作也不能放松，要争取当地百姓的支持和帮助。” 林楚生最后总结道：“同志们，山下奉文的滚蛋，只是一个小小的胜利。 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坂本健吾是什么样的对手，我们还不知道。 但不管他是豺狼还是虎豹，只要我们黑虎纵队上下同心，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就没有打不赢的敌人！ 出发前的准备工作，一定要细致再细致，我不希望看到任何非战斗减员！” 命令一下，整个黑虎纵队如同上了发条的精密机器，高效地运转起来。 一连和二连的战士们，个个摩拳擦掌。m1步枪的枪油味，盒子炮的金属撞击声，在临时营地里此起彼伏。 老兵们仔细地擦拭着自己的武器，检查着每一发子弹。 新兵们则在老兵的指导下，一遍遍地练习着瞄准、射击的动作。 缴获的日军弹药，优先补充给了这两个主力连队。 虽然经过奶牛山一役消耗巨大，但之前的缴获也颇丰，勉强够他们折腾一阵子。 王老根更是亲自上阵，给二连的“兔崽子们”训话：“都给老子听清楚了！ 这次出去，不是去游山玩水，是去狼嘴里拔牙！谁他娘的给老子掉链子，回来老子扒了他的皮！ 咱们是去打鬼子，不是去送人头！机灵点，都给老子把耳朵竖起来，眼睛放亮点！” 他唾沫横飞，声音洪亮，却让手下的兵感到一种莫名的踏实。 第218章 换装备 秦峰则比较细致，他召集了一连的排长班长，围着简易地图，反复推敲着行动路线和可能的遭遇情况。 “我们这次的目标是袭扰，所以速度要快，动作要隐蔽。 一旦得手，立刻撤离，不要和敌人主力纠缠。每个战斗小组之间要保持联系，互相策应。” 三连这边，李怀谦也是干劲十足。他把奶牛山战斗中表现出色的几个老兵提拔为班排长，让他们负责带新兵。 训练场上，喊杀声震天。新兵们虽然动作还有些生涩，但脸上的那股拼劲，却丝毫不输给老兵。 李怀谦亲自示范拼刺，一招一式，虎虎生风，看得新兵们眼热不已。 他知道，林纵把休整和训练的任务交给他，是对他的信任，他必须尽快把三连带出来，让他们成为一把真正的尖刀。 整个黑虎纵队，都沉浸在一种紧张而又充满希望的氛围中。 奶牛山的大火虽然烧毁了他们的家园，却没有烧掉他们的斗志。 山下奉文的离去，更像是一剂强心针，让他们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他们相信，在林楚生的带领下，黑虎纵队这只猛虎，必将在庆丰这片土地上，搅起更大的风浪。 夜色渐深，山风呼啸。猴子和夜猫再次被林楚生派了出去 他们的任务是作为先头部队的眼睛，提前侦查一连和二连预定活动区域的情况。 两人如同融入黑暗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一场更大规模的猎杀与反猎杀，即将在破晓时分拉开序幕。 山下奉文的调离，以及随之而来的短暂平静，并未让黑虎纵队放松警惕。 林楚生深知，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果然，接任的第三师团新师团长坂本健吾，在最初几日按兵不动 甚至默许手下那些早已被黑虎纵队打怕了的日军和靖安军在巡逻时摸鱼后，终于亮出了他的獠牙。 庆丰地区通往各乡镇的主要道路上，一夜之间，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了一个个土木结构的炮楼。 这些炮楼相隔约三百米，虽然简陋，未装备火炮，但每个炮楼内都至少配置了两挺轻机枪，形成了交叉火力。 一旦有风吹草动，密集的弹雨便能封锁道路。 这一招不可谓不毒。黑虎纵队擅长的便是利用熟悉地形，对日军小股部队进行袭扰和伏击。 如今，这些炮楼如同一颗颗钉子，死死楔入了他们的活动区域，使得“猎狼行动”的难度陡然大增。 以往打了就跑的畅快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处处受制的憋屈。 这一日，秦峰、王老根、李怀谦三位连长，面色凝重地带着各自的队伍，陆续返回了奶牛山的临时营地。 经过几个月的发展和数次战斗的锤炼，黑虎纵队的规模已今非昔比。 秦峰的一连，由于战斗经验丰富，补充兵员也优先，人数已膨胀到近二百人 几乎是两个标准连的编制，下辖六个步兵排和两个火力支援排，堪称纵队尖刀。 王老根的二连和李怀谦的三连，也都达到了满编状态，战士们全员装备了m1加兰德步枪，火力凶猛。 刘山原来的炮兵排，更是鸟枪换炮，扩编成了炮兵连，不仅拥有八门迫击炮 其他连队还帮他们搞到了四门九二式步兵炮，成了纵队的重火力支柱。 临时指挥部设在一个相对隐蔽的山洞里，林楚生和张浩云早已等候多时。 “都回来了。”林楚生看着风尘仆仆的三人，示意他们坐下。 秦峰率先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郁闷：“林纵，政委，坂本健吾，有点门道。那些炮楼太碍事了 我们一连这两天在外围转悠，想找个下手机会都难。 弟兄们火力是够，但总不能顶着机枪去啃那些乌龟壳吧？试探性地打了几次，效果不佳，反而容易暴露自己。” 王老根一屁股坐在石头上，闷声闷气地说道：“他娘的，俺的二连也一样。 以前是咱们撵着鬼子屁股打，现在倒好，走到哪儿都得防着路边突然冒出火舌头。 有一次俺们想端掉一个小据点，结果两边的炮楼就开火支援，打得俺们抬不起头，只能先撤了。憋屈！太他娘的憋屈了！”他灌了一大口水，抹了把嘴。 张浩云听着三人的汇报，眉头也微微皱起。 他主管思想工作，自然明白这种处处受制的局面，对部队士气的潜在影响。 “坂本健吾的这一手，的确是抓住了我们的软肋。我们的优势在于机动作战，而她这是想用阵地战把我们困死。” 林楚生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上的简易地图，地图上，那些代表炮楼的红点密密麻麻。 他沉默片刻，脸上却不见多少焦躁，反而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坂本健吾这只老乌龟，倒还真有几分章法。 用这种最笨的办法，层层设防，步步为营，虽然蠢了一些，但不得不承认，确实行之有效。” 见林楚生似乎并不十分担忧，秦峰等人心中稍安，但也更加好奇他会如何应对。 林楚生站起身，走到山洞一角，那里堆放着几个用油布严密包裹着的长条形物体。 “不过，”他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她有她的乌龟壳，咱们也有咱们的破甲锥。 她以为建几个炮楼就能高枕无忧，未免也太小看我黑虎纵队了。” 他神秘一笑对三人说道：“来，各位连长，都过来，领你们的新家伙！” 三人闻言，精神同时一振，眼中都露出了期待的光芒。 林纵队长每次拿出“新家伙”，都意味着战局将迎来新的转机。 他们迫不及待地围了上去，想看看这次又是什么克敌制胜的宝贝。 帆布被猛地掀开，首先映入众人眼帘的，是几十挺崭新的机枪 黑洞洞的枪口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造型与他们熟悉的歪把子和捷克式截然不同。 林楚生抱起一挺，沉甸甸的，充满了力量感：“这叫mg34通用机枪，汉斯国的货。 火力比歪把子和捷克式都要凶猛得多。看到这个没有？”他指了指机枪侧面的弹链供弹口 “五十发的弹链，可以一节一节接起来，只要弹药管够，想打多久就打多久 不用像歪把子那样频繁更换弹斗，也不用担心捷克式二十发弹匣打完就得换。 以后，咱们各班的班用机枪，就都换成这个！” 第219章 观摩团 “我的乖乖！”王老根凑上前，瞪大了眼睛，伸手摸了摸冰凉的枪身，“不用换弹匣？一次能打几百发？ 这要是架起来，小鬼子还不得被打成筛子！”他仿佛已经看到了mg34喷吐火舌，将日军打得人仰马翻的景象。 李怀谦也是看得两眼放光，他手下的三连新兵多，火力持续性一直是困扰他的问题。有了这玩意儿，战斗力起码能翻一倍！ 林楚生笑了笑，将mg34放下，又从另一个帆布包里拿起一把造型粗犷的冲锋枪。 这把枪枪身较短，木质的枪托和前握把，以及一个醒目的圆形弹鼓，都显示出它与众不同的身份。 秦峰这次是真的认出来了，他惊喜道：“这……这是汤姆逊冲锋枪！白头鹰国人的‘芝加哥打字机’！ 林纵，您从哪儿搞到这宝贝的？”他之前只在一些外国画报上见过这种武器，没想到今天能亲眼看到，而且看样子数量还不少。 “不错，有眼光。”林楚生赞许地点了点头，“之前跟小鬼子打阵地战 我发现咱们的盒子炮在近距离缠斗时，火力持续性和压制力还是有所欠缺。 我们中远距离有m1和mg34，近战肉搏也不能输给他们。 所以我特意搞了这批汤姆逊。以后，各班的班副和突击手，都换装这种冲锋枪 配合手榴弹，专门负责攻坚和近距离火力压制。” 战士们闻言，更是兴奋不已。汤姆逊冲锋枪的大名，他们或多或少都听说过 那可是近战中的大杀器，火力猛，射速快，短小精悍，特别适合在狭窄空间和突击作战中使用。 讲解完步兵班的更新装备，林楚生带着众人来到最后一个，也是最大的一个被绿色帆布遮盖的“大家伙”旁。 这个东西比之前的机枪和冲锋枪都要高大不少，隐约能看出炮管的轮廓。 “这个，才是今天的主角，专门给坂本健吾那些宝贝炮楼准备的。”林楚生神秘一笑，示意警卫员，“打开吧。” 帆布“哗啦”一声被掀开，露出了里面的真容。那是一门造型精悍的小口径火炮 有着长长的炮管和两个坚固的轮子，炮身上还带着一个防护盾。 “炮！是炮！”刘山作为炮兵连连长，第一个叫出声来，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 围着那门炮转来转去，眼神像是在看绝世珍宝。 “这是什么炮？看着比九二式步兵炮小巧，但炮管可不短啊！”秦峰也好奇地打量着。 林楚生也不卖关子，拍了拍炮身，朗声道：“这是毛熊人的m1930型37毫米反坦克炮。 别看它个头不大，威力可不小。专门用来对付坦克装甲车辆，打小鬼子那些土木结构的炮楼，更是绰绰有余。 它可以发射穿甲弹和高爆弹。以后，小鬼子再敢开着‘豆丁坦克’出来耀武扬威 咱们就用这个好好招待他们，叫他们有来无回！” “反坦克炮！”众人闻言，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这玩意儿可比步兵炮金贵多了，整个国军装备序列里都没多少。林纵竟然能搞到这种大杀器！ 王老根激动得直搓手：“林纵，您的意思是，咱们可以用这炮，挨个点掉小鬼子的炮楼？” “正是此意。”林楚生点了点头，“我搞到了两门。这两门炮，就是咱们砸开坂本健吾‘乌龟壳’的铁锤！” 山洞内，之前的沉闷气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欢腾。 新武器的出现，如同一剂强心针，让所有人都看到了打破僵局的希望。 “太好了！林纵威武！” “有了这些家伙，还怕他个鸟的炮楼！” 战士们议论纷纷，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和期待。 他们早就习惯了林楚生时不时就能拿出一些“神兵利器” 虽然没人知道这些东西到底从何而来，但林纵在他们心中早已是无所不能的代名词。 林楚生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武器是好武器，但能不能发挥出威力，还要看使用的人。秦峰！” “到！”秦峰挺身而出。 “你的一连，作为我们黑虎纵队的尖刀，这次就由你们先换装新装备，去试试这些新家伙的威力。 明天一早，带上家伙，我们去‘敲核桃’！我要让坂本健吾知道，他那些炮楼，在我们面前，不过是一堆土坷垃！” “是！保证完成任务！”秦峰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大声应道。 林楚生又看向王老根和李怀谦：“老王，怀谦，你们二连和三连的各班排指挥员 组成一个观摩团，跟着一连一起行动。好好看看新武器的威力和使用方法。等一连打了样，就轮到你们了。” “好嘞！没问题！”王老根和李怀谦齐声应道。 命令一下，整个临时营地都沸腾了起来。 一连的战士们欢呼雀跃，迫不及待地开始领取新武器。 机枪手们小心翼翼地抚摸着mg34冰冷的枪身，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分量和强大的火力。 班副和突击手们则兴奋地摆弄着汤姆逊冲锋枪，想象着用它在近战中大杀四方的场景。 刘山的炮兵连更是忙得不亦乐乎。那两门37毫米反坦克炮虽然不大，但毕竟是精密武器。 刘山带着手下的炮兵骨干，仔细研究着炮身上的中文铭牌和操作手册 小心翼翼地将火炮从行军状态转为战斗状态，又拆卸开来，熟悉分解结合的步骤，为人力运输做准备。 翌日，天刚蒙蒙亮，奶牛山深处的雾气尚未完全散去。 秦峰的一连，已经焕然一新。战士们精神抖擞，肩扛着乌黑锃亮的m1加兰德步枪，腰间挂满了弹匣和手榴弹。 最引人注目的，是每个班都配备了一挺mg34通用机枪，那长长的弹链预示着它恐怖的火力。 班副和几名突击手则背着汤姆逊冲锋枪。 刘山的炮兵连也完成了准备，两门m1930型37毫米反坦克炮被分解成几个主要部件 由骡马驮载，炮手们则背负着炮弹，紧随其后。 王老根和李怀谦带着二连、三连的班排长们组成的“观摩团”，也早早集合完毕 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满眼都是好奇和羡慕。 林楚生站在一块高地上，看着整装待发的队伍，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猴子，夜猫，带路！” 第220章 有的是机会让你们练手 “是！”两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林中闪出，正是黑虎纵队最顶尖的侦察兵猴子和夜猫。 他们早已将庆丰城外围日军炮楼的分布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队伍在猴子和夜猫的引领下，悄无声息地穿行在晨曦中的山林。 目标，是位于庆丰城西侧，通往清水镇的交通要道旁的一段炮楼防线。 那里有三座炮楼，呈品字形排列，互相掩护，是坂本健吾“锁链”战术的一个典型节点。 经过近两个时辰的急行军，队伍抵达了距离目标约一公里的一处隐蔽山坡。 从这里，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下方道路旁那三座土黄色的炮楼，以及炮楼顶端伸出的黑洞洞的机枪口。 “各单位注意，准备战斗！”秦峰压低声音，通过步话机下达命令。 一连的战士们迅速散开，依托地形，构筑临时的射击阵地。 mg34机枪组占据了有利位置，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不同的炮楼。 汤姆逊冲锋枪手则紧随班长，准备随时发起突击。 刘山的炮兵连更是忙碌。炮手们在刘山的指挥下，动作娴熟地将分解的反坦克炮部件迅速组装起来。 短短几分钟，两门崭新的37毫米反坦克炮便昂首挺立，炮口直指最前方的一座炮楼。 “乖乖，这炮装得可真快！”观摩团里的王老根看得啧啧称奇。 李怀谦也是目不转睛，他知道，接下来的一幕，将直接关系到他三连未来的作战方式。 林楚生和张浩云则站在一处视野开阔的位置，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着日军炮楼的动静。 炮楼里的日军似乎还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降临，依旧按照往常的节奏活动着。 “刘山，先拿中间那个开刀！给它来个开膛破肚！”林楚生通过步话机下令。 “明白！一炮，目标正前方炮楼，穿甲弹，放！”刘山兴奋地吼道。 一名炮手迅速将一枚尖头的37毫米穿甲弹填入炮膛，另一名炮手则飞快地调整着方向和高低。 “嗵！”一声沉闷而极具穿透力的炮响划破了山林的宁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枚拖曳着淡淡烟迹的炮弹上。 只见炮弹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精准地命中了中间那座炮楼的射击孔！ “轰！”一声巨响传来，炮楼的土木结构根本无法抵挡37毫米穿甲弹的巨大动能。 肉眼可见，炮楼的墙体上出现了一个狰狞的大洞，砖石和木屑四散飞溅。 紧接着，炮楼内部似乎发生了殉爆，一股黑烟夹杂着火光从破洞和顶端猛地喷涌而出。 “打中了！打中了！哈哈！”刘山激动得一蹦三尺高，狠狠地挥了下拳头。 炮楼里的日军机枪瞬间哑火，隐约还能听到几声凄厉的惨叫，但很快便沉寂下去。 “漂亮！”林楚生放下望远镜，赞了一句。这37毫米反坦克炮对付这种土木工事，果然是手到擒来。 “我的个老天爷！一炮就给干废了？”王老根看得目瞪口呆，他揉了揉眼睛，简直不敢相信。 以前他们想端掉一个炮楼，得费多大劲，又是土工作业，又是火力压制，还得冒着伤亡的风险。现在倒好，一炮解决！ 观摩团的其他班排长们也是一片哗然，看向那两门反坦克炮的眼神，充满了炽热。 “二炮，瞄准左边那个！高爆弹，给我把它顶盖掀了！”林楚生继续下令。 “好嘞！”刘山应声，指挥另一门炮迅速装填高爆弹。 “嗵！”又是一声炮响。 这次，高爆弹准确地命中了左侧炮楼的顶部。 剧烈的爆炸掀起漫天尘土，炮楼的顶盖直接被炸飞，里面的日军就算没被炸死，也得被震晕过去。 “mg34！压制右边那个炮楼！其余人，准备进攻！”秦峰见状，果断下令。 “哒哒哒哒……”两挺mg34同时发出了怒吼，密集的子弹如同两条火鞭，狠狠地抽向右侧那座尚在顽抗的炮楼。 日军的歪把子机枪刚一开火，就被mg34强大的火力压制得抬不起头来，子弹打在炮楼的墙壁上，激起一蓬蓬烟尘。 “一排二排，跟我上！”秦峰拔出盒子炮，一马当先，带着两个排的战士，如同猛虎下山般冲向已经被打残的两座炮楼。 班副和突击手们手中的汤姆逊冲锋枪在此时发挥了巨大作用。 他们一边冲锋，一边用汤姆逊进行短点射，密集的.45口径子弹打得炮楼射击孔周围的日军根本不敢露头。 “轰！轰！”几名战士甩出手榴弹，准确地扔进了炮楼的射击孔和破损处。 爆炸声中，秦峰带着战士们迅速冲到炮楼下。 残存的日军试图抵抗，但面对汤姆逊冲锋枪近距离的猛烈火力，他们的三八大盖和歪把子根本不是对手。 战斗几乎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不到十分钟，三座炮楼便被彻底肃清。 秦峰带着人打扫战场，缴获了几挺歪把子机枪和一些弹药步枪。 炮楼内的日军和伪军，死的死，伤的伤，俘虏了十几个惊魂未定的伪军。 “林纵，三座炮楼全部拿下！我部无一阵亡，只有两名战士在冲锋时被流弹擦伤，不碍事！”秦峰通过步话机向林楚生汇报，语气中充满了兴奋。 “干得好！”林楚生笑道，“让战士们把有用的东西都带上，炸毁炮楼，我们准备转移，敲下一个‘核桃’！” 观摩团的众人此时已经围了上来，看着眼前这摧枯拉朽般的胜利，一个个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王老根一把搂住刘山的肩膀，哈哈大笑：“刘山兄弟，你那两门炮，可真是神了！以后打炮楼，就跟切西瓜似的！” 李怀谦也跑过来，满脸通红地对林楚生说道：“林纵！这mg34和汤姆逊，太厉害了！ 还有那反坦克炮！俺的三连啥时候也能装备上啊？”他现在是彻底服气了，也更加渴望自己的部队能拥有如此强大的火力。 林楚生看着众人期盼的眼神，微微一笑：“别急，都会有的。坂本健吾的炮楼多着呢，有的是机会让你们练手。” 第221章 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远处的道路上突然传来一阵汽车引擎的轰鸣声，紧接着 几辆日军的巡逻卡车出现在视野中，显然是被刚才的炮声和枪声吸引过来的。 “小鬼子来得倒快！”秦峰眉头一挑。 林楚生却显得十分镇定：“来得正好！刘山，把那两门炮再拉出来 给他们送点‘见面礼’！mg34，准备好招呼客人！秦峰，你带人从侧翼包抄，别让他们跑了！” 日军的巡逻卡车共有三辆，打头的是一辆敞篷卡车，上面架着一挺歪把子机枪 后面跟着两辆运兵卡车，看样子至少有一个小队的兵力。 他们显然没有料到会在光天化日之下遭遇如此大规模的伏击，依旧大摇大摆地沿着公路驶来。 “沉住气！等他们再近一点！”林楚生通过望远镜观察着敌情，冷静地指挥着。 当头车驶入三百米距离时，林楚生果断下令：“刘山！先打头车！给我把它发动机干废！” “明白！”刘山早已指挥炮手将一门37毫米反坦克炮对准了公路。 “嗵！”炮声再次响起。 一枚穿甲弹呼啸而出，精准地命中了头车的前引擎盖。 火花四溅中，卡车的引擎部位猛地爆开一团黑烟，车头一歪 失控地冲向路边的壕沟，车上的日军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惊得人仰马翻，歪把子机枪也掉到了一边。 “打得好！”林楚生赞道。 紧接着，不等日军反应过来，埋伏在道路两侧山坡上的mg34机枪同时开火。 “哒哒哒哒哒……” 狂风暴雨般的子弹瞬间笼罩了后两辆卡车。 mg34那极高的射速和强大的穿透力，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卡车的帆布顶棚瞬间被打得千疮百孔，木质的车厢板如同纸糊的一般被轻易撕裂。 车上的日军还没来得及跳车，就被密集的弹雨扫倒一片，鲜血瞬间染红了车厢。 “冲锋！”秦峰见状，怒吼一声，带着一连的战士们从山坡上猛扑下去。 汤姆逊冲锋枪手冲在最前面，手中的“芝加哥打字机”发出令人胆寒的咆哮 将那些试图跳下卡车顽抗的日军一一撂倒。m1加兰德步枪精准的点射，则负责清除那些躲在卡车后面负隅顽抗的敌人。 战斗几乎没有悬念。这股日军巡逻队，在黑虎纵队新装备的强大火力面前 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迅速被击溃。从第一声炮响到战斗结束，不过短短五分钟。 打扫战场，又缴获了不少武器弹药。 林楚生命令战士们迅速将战利品装上缴获的卡车，然后一把火烧掉了那辆被打坏的头车。 “撤！”随着林楚生一声令下，队伍带着丰硕的战果和高昂的士气 迅速消失在山林之中，只留下一片狼藉的战场和弥漫的硝烟。 观摩团的王老根和李怀谦等人，全程目睹了这场干净利落的伏击战，一个个看得是热血沸腾，心潮澎湃。 “过瘾！太过瘾了！”王老根一巴掌拍在李怀谦的肩膀上，咧着大嘴笑道 “看见没有？小鬼子在咱们这新家伙面前，就跟纸糊的似的！ 以前咱们打个伏击，还得琢磨半天怎么才能把伤亡降到最低，现在倒好，直接火力碾压！” 李怀谦也是连连点头，眼中充满了对新武器的渴望：“林纵，俺啥也不说了 回去俺就给三连的弟兄们做思想工作，让他们玩命练！等装备发下来，俺保证，打得比一连还带劲！” 秦峰在一旁听着，只是微微一笑，心中却对林楚生更加钦佩。 这些新武器的到来，不仅仅是提升了部队的火力，更重要的是，彻底改变了黑虎纵队的作战模式和战士们的精神面貌。 以前是小米加步枪，靠着一股血勇和灵活的战术与敌人周旋。现在，他们有了与日军精锐正面硬撼的底气！ 返回奶牛山临时营地的路上，气氛异常活跃。 战士们兴高采烈地讨论着刚才的战斗，对新武器的威力赞不绝口。 那些缴获的卡车，更是解决了黑虎纵队一直以来运输能力不足的难题。 当晚，在临时指挥部的山洞里，林楚生召集了各连排长开会。 “今天的‘敲核桃’行动，大家也都看到了。效果怎么样，不用我多说。” 林楚生开门见山，“坂本健吾的炮楼阵，在我们新的打击手段面前，已经不再是难以逾越的障碍。” 张浩云补充道：“这次行动的成功，极大地鼓舞了部队的士气。 也让战士们看到了我们黑虎纵队日益强大的实力。这对我们接下来的反‘清乡’作战，意义重大。” 王老根迫不及待地说道：“林纵，那还等啥呀！赶紧把新家伙给俺们二连也装备上！ 俺保证，三天之内，就把庆丰城东边那片炮楼给它拔干净！” 李怀谦也不甘示弱：“林纵，还有俺们三连！俺们虽然新兵多，但干劲足！给俺们机会，俺们也想去‘敲核桃’！” 看着两人急切的模样，林楚生笑了笑：“别急，都有份。 从明天开始，mg34和汤姆逊冲锋枪，会陆续装备到二连和三连。 至于那两门37毫米反坦克炮，暂时由刘山的炮兵连统一调配，哪个连队执行拔除炮楼的任务，就配属给哪个连队。” “太好了！”王老根和李怀谦喜形于色。 秦峰则比较冷静，他说道：“林纵，坂本健吾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我们连续端掉他的炮楼，还歼灭了一支巡逻队，他必然会加强戒备 甚至可能采取报复行动。我们接下来的行动，要更加小心谨慎。” 林楚生点了点头：“秦峰说得对。坂本健吾不是山下奉文那个蠢货，他更阴险，也更狡猾。 我们不能因为一两次的胜利就掉以轻心。” 他转向猴子和夜猫，“你们两个，辛苦一下，继续给我盯紧庆丰城内日军的动向 特别是坂本健吾的指挥部和日军主力部队的调动情况。一旦有异动，立刻汇报。” “是！”猴子和夜猫领命而去。 接下来的几天，黑虎纵队以连为单位，轮番出击。 在37毫米反坦克炮和mg34、汤姆逊冲锋枪的强大火力支援下 庆丰城周边的日军炮楼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接二连三地被摧毁。 黑虎纵队的“猎狼行动”，因为新武器的加入，变得更加高效和凌厉。 庆丰地区的日伪军，一时间被打得晕头转向，龟缩在据点里不敢轻易露头。 消息传到庆丰城日军第三师团司令部，坂本健吾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八嘎！一群废物！”坂本健吾将手中的战报狠狠地摔在桌上，对着面前一群低头垂首的日军军官咆哮道 “短短几天时间，我们辛辛苦苦构建的炮楼防线，就被土八路摧毁了近三分之一！你们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第222章 穿插迂回 一名作战参谋小心翼翼地开口：“将军阁下，根据前线报告，支那军……黑虎纵队 似乎装备了一种威力强大的新型火炮，能够轻易击穿我们的炮楼。 而且，他们的步兵火力也得到了极大的增强，尤其是那种可以连续射击的机枪和一种近战威力巨大的短枪……” “新型火炮？新型机枪？短枪？”坂本健吾眉头紧锁，他上任之初 也曾研究过黑虎纵队的资料，知道他们装备精良，但没想到对方的武器更新换代如此之快，火力提升如此迅猛。 “难道是毛熊人支援的？”坂本健吾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但很快又被他否定。 苏联人目前自顾不暇，不太可能大规模支援东北的抗日武装。 “不管他们的武器是从哪里来的！”坂本健吾猛地一拍桌子，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黑虎纵队如此猖獗，已经严重威胁到皇军在庆丰地区的统治！传我命令 立刻从师团直属部队和预备队中抽调精锐，组建一支强有力的机动打击部队 由我亲自指挥！我要主动出击，找到黑虎纵队的主力，将他们彻底歼灭！” 他走到地图前，目光死死地盯住奶牛山及其周边区域：“黑虎纵队，你们的末日，到了！” “轰隆！”又一座炮楼在爆炸声中矮了半截，砖石土块四处飞溅。 王老根吐掉嘴里的草根，得意洋洋地拍了拍一个浑身沾满尘土的战士的钢盔：“兔崽子们，看到没？ 林纵给咱们换的这新家伙，打这些乌龟壳，就跟老子拍苍蝇一样！过瘾！他娘的真过瘾！” 二连的战士们爆发出一阵哄笑，连日来拔除日军炮楼的顺利，让他们信心爆棚。 mg34喷吐的火舌，汤姆逊冲锋枪近距离的咆哮，还有那两门神出鬼没的37毫米反坦克炮，都成了他们手中无往不利的利器。 “连长，前面那俩炮楼拔完，这清水镇西边这条道就算彻底干净了！”一个排长兴奋地说道。 王老根大手一挥：“那还等什么？给老子麻利点！动作快，姿势帅！ 打完收工，回去老子请你们喝庆功酒……呃，缴获的清酒也行！” 战士们笑得更欢了，正准备按照既定方案，炮兵先上，步兵跟进，将最后两个钉子拔掉。 就在这时，负责外围警戒的尖兵神色慌张地连滚带爬跑了回来 声音都变了调：“连……连长！不好了！鬼……鬼子大部队！从庆丰城方向开过来了！好多车！还有……还有铁王八！” “铁王八？”王老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一把将那尖兵提溜起来，“看清楚了？有多少？” 那尖兵喘着粗气，指着远处烟尘滚滚的大道：“至少……至少几十辆卡车！ 打头的好几辆是那种铁甲车，后面……后面还有履带的，炮管子老粗了！黑压压的一片，都快到山口了！” 王老根倒吸一口凉气，几十辆卡车，还配有装甲车和坦克 这至少是一个加强大队的兵力，甚至可能更多！坂本健吾这个娘们，还真看得起他王老根！ “他奶奶的！”王老根狠狠一跺脚，“这婆娘是想跟老子玩命啊！全体都有！ 别他娘的想着拔钉子了！给老子找好位置，准备接客！” 他一把抢过通讯兵的步话机，对着话筒就吼了起来，唾沫星子喷得老远：“喂喂喂！林纵！林纵！ 听到回答！你家老王屁股着火了！庆丰城的鬼子大部队，冲着我二连来了！ 有坦克，有装甲车！看着像是要把老子包饺子！赶紧派人来救驾啊！” 步话机那头很快传来了林楚生沉稳的声音，没有丝毫慌乱：“老王，沉住气！报坐标！敌人数量、装备，详细说！” 王老根一边指挥部队依托刚刚被他们打残的炮楼和周围地形构筑防线，一边快速将敌情作了汇报。 mg34机枪被迅速架设在制高点，战士们也纷纷打开m1步枪的保险，紧张地盯着远处越来越近的烟尘。 林楚生听完汇报，当机立断：“老王，你他娘的运气不错，捅了马蜂窝了。 坂本健吾这是倾巢出动了。你给老子顶住！我带三连和炮兵连马上就到！刘山那两门宝贝疙瘩，会先给你送份大礼！” 他放下步话机，立刻对身边的李怀谦和刘山下令：“三连，炮兵连，紧急集合！ 目标清水镇西侧，坐标xxx，xxx，二连遭遇日军主力，配备坦克装甲车，我们必须立刻增援！” 李怀谦一听有硬仗打，眼睛都亮了，他手下的三连经过这段时间的休整和训练 新兵们也都憋着一股劲，想在战场上证明自己。“是！林纵！保证完成任务！” 刘山更是兴奋得直搓手：“他娘的，终于有铁王八给老子开荤了！步兵炮！给老子拉出来！ 炮弹！穿甲弹！高爆弹！都给老子带足了！”炮兵连的战士们闻言，立刻行动起来。 林楚生看向秦峰：“秦峰，你的一连现在立刻出发，携带足够弹药 急行军迂回到庆丰城至清水镇公路的南侧山区，给我卡住日军的退路，具体位置我会让猴子和夜猫引导你们。 记住，我要你们成为一把从背后捅进坂本健吾心脏的尖刀！” “明白！”秦峰的声音简短而有力。一连作为黑虎纵队的尖刀，这种穿插迂回 直捣黄龙的任务，正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命令一下，整个黑虎纵队如同被激活的战争机器，高速运转起来。 而此刻，清水镇西侧的公路上，王老根的二连已经和日军的先头部队交上了火。 “哒哒哒！哒哒哒！”二连装备的mg34通用机枪率先发出了怒吼 密集的弹雨扫向冲在最前面的几辆日军摩托车和边三轮。 猝不及防的日军顿时人仰马翻，几名摩托车手连人带车翻进了路边的沟里。 但日军的反应也极快，后续的卡车迅速停下，一队队头戴钢盔 身穿土黄色军服的日军士兵如同蚂蚁般从车上涌下，在军官的指挥下 迅速散开，依托车辆和地形，开始用步枪和轻机枪还击。 “砰砰砰！”“歪把子”特有的枪声响成一片。 两辆九五式轻型坦克更是嚣张地冲在最前面，短管37毫米炮不断喷吐着火舌 炮弹落在二连的阵地周围，炸起一团团烟尘。坦克上的机枪也疯狂扫射，压得二连的战士们有些抬不起头。 第223章 催促援军 跟随二连行动的，正是刘山炮兵连的一个加强排，配备了两门崭新的m1930型37毫米反坦克炮。 这几日跟着一连“敲核桃”，炮手们早已对这款“开罐器”的威力心痒难耐 只是之前打的都是土木炮楼，总觉得有些大材小用。此刻见了真正的“铁王八”，一个个眼睛都红了。 “连长，早准备好了！”那炮兵排长抹了把脸上的黑灰，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两门反坦克炮早已被巧妙地伪装在两处被炸塌了一半的炮楼残骸后方 黑洞洞的炮口如同毒蛇的眼睛，死死盯住了逐渐逼近的日军坦克。 “狗日的！还敢往前凑！一炮！目标左翼那辆坦克，穿甲弹，给老子轰它娘的履带！” 王老根扯着嗓子喊。他虽然不懂什么专业术语，但打坦克的道理还是明白的，先打断它的腿，让它跑不起来。 “连长，打履带多不过瘾！”炮兵排长嘿嘿一笑，他受过刘山的专门培训 知道这炮打九五式这种薄皮坦克，根本不用那么麻烦。“看俺的！目标左翼坦克，车体正面！穿甲弹，放！” “嗵！”一声清脆而沉闷的炮响，与日军坦克炮的轰鸣截然不同，更具穿透力。 一枚37毫米穿甲弹拖着微不可见的尾迹，如同一道黑色的利箭，撕裂空气，精准地射向左侧那辆正不断开火的九五式坦克。 “铛！”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撞击声传来。 那辆九五式坦克的车体正面装甲，在37毫米穿甲弹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炮弹瞬间洞穿了薄弱的装甲，钻进了坦克内部。 坦克猛地一震，炮塔上的机枪哑了火。 紧接着，一股浓烈的黑烟从坦克被击穿的部位和炮塔缝隙中猛地喷涌而出，还夹杂着几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 坦克像喝醉了酒一般，歪歪扭扭地向前冲了几米，便彻底趴窝不动了，只有黑烟越冒越大。 “好！打得好！”王老根一拍大腿，兴奋得差点跳起来。 二连的战士们也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刚才被坦克压着打的憋屈一扫而空。 “他娘的，这玩意儿比俺家婆娘的擀面杖还管用！”王老根乐得合不拢嘴 冲着炮兵排长大喊：“再来一发！把右边那个也给老子废了！” 右边那辆九五式坦克里的日军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吓懵了 一时间竟忘了规避，只是徒劳地用机枪向反坦克炮阵地的方向胡乱扫射。 “二炮，目标右翼坦克，还是车体！穿甲弹，给它个痛快的！” 炮兵排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嗵！”又是一声炮响。 这一次，炮弹似乎命中了坦克内部的弹药。 只听“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那辆九五式坦克如同一个被点燃的巨大炮仗 瞬间炸成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球！重达数吨的炮塔被巨大的爆炸力掀飞到十几米高的空中 打着旋儿落下来，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坦克残骸烈焰翻滚，浓烟滚滚，破碎的零件和日军士兵的残肢断臂四下飞溅。 那爆炸的威力之大，连远在几百米外的王老根等人都感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耳朵里嗡嗡作响。 整个战场仿佛都为这恐怖的一幕静止了片刻。 “我的老天爷……”王老根目瞪口呆，半晌才憋出一句话，“这……这他娘的是放了个大炮仗啊！” 二连的战士们先是愣住，随即爆发出比刚才更加热烈的欢呼声。 什么叫摧枯拉朽？这就叫摧枯拉朽！什么叫火力凶猛？这就叫火力凶猛！ “林纵威武！黑虎纵队威武！”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句，欢呼声此起彼伏。 日军那边则是一片死寂。冲在最前面的步兵们，看着两辆坦克在短短几十秒内 一辆趴窝冒烟，一辆直接殉爆解体，脸上的嚣张气焰瞬间被惊恐所取代。 他们何曾见过如此恐怖的单兵武器？在他们的认知里 对付坦克是需要专门的战车炮或者重型反坦克武器的，什么时候支那军队也拥有了这种大杀器？ 带队的日军大尉，此刻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引以为傲的“铁甲先锋”，在对方那不起眼的小炮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八嘎！隐蔽！隐蔽！炮兵！压制支那军的火炮！”那大尉终于反应过来，声嘶力竭地呼喊着。 日军步兵们如梦初醒，纷纷寻找掩体躲避。 后续的几辆卡车也紧急停下，日军的九二式步兵炮和掷弹筒开始仓促地向反坦克炮阵地还击。 “兔崽子们，别光顾着乐！给老子打！”王老根回过神来，一把抓起自己的m1步枪 “mg34！给老子把小鬼子的炮兵哑掉！其余人，瞄准了打！给殉爆的坦克兵报仇！” 二连的战士们嗷嗷叫着，依托残破的炮楼和临时构筑的工事，将密集的子弹泼向日军。 mg34通用机枪的怒吼声再次响起，精准的弹雨压得日军炮兵抬不起头。 尽管解决了两辆坦克，但日军步兵的数量依然占据绝对优势。 坂本健吾派出的这支部队，显然是师团的精锐，训练有素，即便在遭遇重大打击后，依然能迅速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一时间，清水镇西侧的公路上枪炮声大作，战斗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王老根知道，单凭他一个二连，就算有这两门反坦克炮助阵，要想吃掉这股装备精良的日军，也是痴人说梦。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死死拖住他们，等待林纵主力部队的到来。 “通讯兵！再给林纵发报！告诉他，老子把小鬼子的铁王八给敲碎了！ 让他带人快来捡便宜！再晚点，肉汤都凉了！”王老根一边射击，一边不忘给林楚生邀功，顺便催促援军。 步话机那头，林楚生的声音带着笑意：“老王，干得不错！ 坂本健吾这两顶‘乌纱帽’，算是被你给摘了！再坚持一会儿，我闻着肉香就快到了！” 第224章 骨头硬还是炮弹硬 日军的攻势如同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坂本健吾派出的这支部队，指挥官显然是个经验丰富的老鬼子 在最初的慌乱过后，迅速调整了战术。他们不再盲目冲击 而是利用人数优势和九二式步兵炮、掷弹筒的火力掩护，交替前进，试图从两翼迂回包抄二连的阵地。 “砰！砰！轰！”日军的炮弹和榴弹不断在二连阵地周围爆炸，掀起阵阵烟尘和碎石。 mg34机枪手打得枪管发烫，不得不轮流更换枪管。m1步枪清脆的点射声此起彼伏，每一发子弹都力求精准。 “狗日的，人还真不少！”王老根打空了一个弹夹，迅速换上新的，嘴里骂骂咧咧，“想包抄老子？没门！二排，给老子把右边那伙鬼子打下去！三排，左翼顶住！” 二连的战士们依托着被打烂的炮楼废墟和临时挖掘的散兵坑，顽强地阻击着日军的进攻。 虽然火力上占据优势，但毕竟兵力悬殊，战斗打得异常艰苦。 不时有战士中弹倒下，旁边的战友会立刻红着眼睛补上他的位置，或者拖着受伤的战友到后方简易的救护点。 “卫生员！卫生员！狗蛋中弹了！”一名战士焦急地呼喊着。 鲜血与硝烟弥漫在阵地上，战斗的残酷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远在几公里外的山坡上，林楚生举着望远镜，清晰地看到了二连阵地上的战况。 他眉头微蹙，王老根那边的情况比他预想的要严峻一些。 坂本健吾这次是下了血本，派出的部队战斗力相当强悍。 “刘山！”林楚生放下望远镜，语气果断，“你的炮兵连，除了那两门跟着老王的宝贝疙瘩 剩下的家伙，立刻给我找好位置，目标日军后续梯队和炮兵阵地，给老子狠狠地轰！我要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 “明白！林纵！”刘山早就按捺不住了。他手下的炮兵连，如今可是鸟枪换炮 不仅有八门81毫米迫击炮，还有那四门缴获并修复的九二式步兵炮。 他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弟兄们，开饭了！给小鬼子尝尝咱们的‘炮弹炒肉’！” 炮兵连的战士们迅速行动起来，在预先选好的阵地上，迫击炮和步兵炮很快架设完毕。随着刘山一声令下： “嗵！嗵！嗵！” “轰！轰！轰！” 成串的迫击炮弹和步兵炮炮弹，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呼啸着砸向正在公路上集结 准备投入战斗的日军后续部队以及他们的炮兵阵地。 爆炸声此起彼伏，火光冲天。正在公路上待命的日军被这突如其来的炮火打了个措手不及 顿时人仰马翻，乱作一团。几门刚刚架设好的九二式步兵炮还没来得及开火，就被迫击炮弹炸翻在地，炮手死伤一片。 “八嘎！敌军炮火！隐蔽！”日军军官声嘶力竭地呼喊着，试图组织部队疏散。 这突如其来的炮火打击，如同在日军的进攻势头上浇了一盆冷水 有效地迟滞了他们的攻势，也极大地缓解了王老根二连的压力。 “哈哈哈！刘山这小子，来得正是时候！”王老根听到远处传来的密集炮声 知道是自家炮兵连发威了，顿时精神大振，“兔崽子们，援军到了！给老子狠狠地打！别让刘山那帮炮兵蛋子把风头都抢了！” 二连的士气再次高涨起来。 与此同时，李怀谦率领的三连，在林楚生的亲自带领下，正沿着一条隐蔽的山路，向着战场侧翼急行军。 三连的战士们，特别是那些新兵，经过这段时间的严格训练和几次小规模战斗的磨砺 已经褪去了最初的青涩，眼神中多了几分坚毅。他们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 “快！再快一点！”李怀谦不断催促着队伍，他心里憋着一股劲。 奶牛山阻击战，三连伤亡最大，他一直觉得有些对不起林纵的信任。 这一次，他要带领三连打出威风，证明他们不是孬种！ 当他们赶到战场侧翼的一处高地时，正看到日军的一股部队 大约一个中队的兵力，正试图从二连阵地的左翼迂回。 “好机会！”林楚生眼中精光一闪，“怀谦，看到那股鬼子没有？ 那就是你的开胃菜！带着你的人，从侧面给我狠狠地捅他们一下！打乱他们的部署！” “是！林纵！”李怀谦兴奋地应道，他拔出腰间的盒子炮，振臂一呼：“三连的弟兄们！跟我冲！为牺牲的战友报仇！杀小鬼子啊！” “杀！”三连的战士们如同下山猛虎一般，呐喊着从高地上冲了下去。 他们出现得太过突然，正在迂回的日军根本没有料到侧翼会杀出一支生力军。一时间，日军阵脚大乱。 李怀谦身先士卒，他手中的盒子炮左右开弓，弹无虚发。 三连的战士们手中的m1加兰德步枪和mg34机枪也同时开火，密集的子弹如同冰雹般扫向惊慌失措的日军。 “哒哒哒！”“砰砰砰！” 汤姆逊冲锋枪手更是如鱼得水，他们冲在最前面，利用冲锋枪的猛烈火力，将试图组织抵抗的日军打得抬不起头。 “班长！这边有挺歪把子！”一名新兵喊道。 “手榴弹伺候！”班长老练地指挥着。几枚手榴弹准确地扔进了日军的机枪阵地，爆炸声中，那挺歪把子机枪彻底哑了火。 三连的突然杀出，如同一把尖刀，狠狠地扎进了日军的侧翼，瞬间打乱了他们的进攻节奏。 原本负责指挥这股迂回部队的日军中尉，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李怀谦一枪撂倒。 “干得漂亮！怀谦！”林楚生在步话机里赞道。 战场的局势，因为刘山炮兵连的远程压制和李怀谦三连的侧翼突击，开始朝着有利于黑虎纵队的方向发展。 庆丰城，日军第三师团司令部。坂本健吾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她刚刚接到前线指挥官的紧急报告，称其部队在清水镇西侧遭遇支那军主力顽强抵抗 不仅损失了两辆宝贵的坦克，后续部队和炮兵阵地也遭到了支那军炮火的猛烈袭击 侧翼更是出现了一股不明番号的支那军队，攻势犀利。 “废物！一群废物！”坂本健吾狠狠地将茶杯摔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溅湿了她的军裤，她却毫不在意。 她没想到，自己精心策划的一次主动出击，竟然会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 “黑虎纵队……”坂本健吾，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的光芒，“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们。不过，游戏才刚刚开始！”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在清水镇周边区域重重一点：“传我命令！ 师团直属重炮中队，立刻向清水镇西侧区域进行火力覆盖！航空兵，给我出动！ 我要看看，是你们的骨头硬，还是我的炮弹硬！” 第225章 前后夹击之势 坂本健吾显然是被激怒了，他不惜动用师团的重火力，也要将黑虎纵队这颗钉子拔掉。 战场上，王老根的二连阵地压力骤减，战士们甚至有空闲对着溃逃的日军打几枪。 “他娘的，过瘾！”王老根抹了把脸上的汗珠和硝烟，咧嘴大笑 “林纵这一手玩得漂亮！老子在前面顶着，刘山在后面轰，怀谦那小子从旁边捅！小鬼子这下子不死也得脱层皮！” 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了刺耳的飞机引擎轰鸣声。 “不好！是小鬼子的飞机！”一名眼尖的战士指着天空叫道。 几架日军的九七式战斗机和九九式轻型轰炸机，正从庆丰城的方向呼啸而来。 林楚生的眉头皱了起来，坂本健吾的反应比他想象的要快，也更狠。 日军飞机的出现，让刚刚有所好转的战场局势再次紧张起来。 黑虎纵队目前还没有有效的防空武器，面对日军的空中打击，只能被动挨打。 “隐蔽！快隐蔽！机枪！对空射击！”林楚生通过步话机紧急下令。 战士们纷纷寻找掩体，几挺mg34机枪调转枪口，徒劳地向着天空中的日军飞机射击。 然而，步兵机枪对付高速飞行的飞机，效果微乎其微。 “咻——轰！轰！”日军轰炸机开始投弹，炸弹在黑虎纵队的阵地上掀起一团团巨大的烟柱和火光。 虽然战士们已经尽量分散隐蔽，但还是出现了一些伤亡。 战斗机则利用机枪进行低空扫射，子弹如同雨点般泼洒下来，压得战士们抬不起头。 “他娘的！这小鬼子婆娘玩不起就叫飞机！”王老根躲在一处炮弹坑里，气得直骂娘。 他眼睁睁看着身边一个战士被飞机扫射的子弹击中，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刘山的炮兵阵地也遭到了日军飞机的重点照顾，几门迫击炮被炸毁，炮兵们不得不暂时停止射击，紧急转移。 坂本健吾的这一手，确实给黑虎纵队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林纵，小鬼子飞机太猖狂了！我们得想个办法！”张浩云在步话机里焦急地说道。 林楚生紧锁眉头，他知道，如果不能有效应对日军的空袭 部队的伤亡会迅速扩大，刚刚取得的战场优势也可能丧失。 他脑中飞速运转，思考着对策。硬抗肯定不行，必须想办法把日军的地面部队彻底打疼，打怕，让他们不敢轻易恋战。 “坂本健吾想用飞机配合地面部队，一口吃掉我们。” 林楚生沉声道，“他越是急于求成，就越容易露出破绽。 命令各部队，尽量利用地形隐蔽，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王老根、李怀谦，你们两个，给我顶住日军地面部队的进攻，不要让他们轻易突破！ 刘山，你的炮兵，找到安全位置后，继续给我轰他娘的！我要让坂本健吾知道，飞机不是万能的！” 林楚生拿起步话机：“一连该你们表演了！” 清水镇西南，一道不起眼的山梁之后。秦峰带着一连的近二百名战士，正气喘吁吁地向上攀爬。 战士们个个满头大汗，军装湿透，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他们知道，此刻战场上的兄弟正在浴血奋战，他们必须尽快赶到。 “连长，林纵命令，让我们立刻展开攻击！”通讯兵追上秦峰，将林楚生的命令转达。 秦峰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看了一眼山下那片已经依稀可见的战场，以及天空中盘旋的日军飞机，沉声道：“不等了！弟兄们，跟我来！” 他率先翻过山梁，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坡地，正对着下方日军的后方阵地。 此刻，大部分日军的注意力都被前方的二连和侧翼杀出的三连所吸引，后方相对空虚，只有一些负责警戒的零散部队和辎重车辆。 “就是这里！”秦峰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各排注意！mg34，优先选择制高点 给我把小鬼子的后路堵死！掷弹筒小组，目标敌军车辆和人员密集区！ 其余人，自由射击！记住，打了就跑，打了就换地方！不要给鬼子飞机当靶子！ 都给老子把吃奶的劲儿使出来，让小鬼子尝尝咱们从背后捅刀子的滋味！” “是！”一连的战士们轰然应诺，迅速散开，依托着山坡上的岩石和树木，快速构筑射击阵地。 十几挺mg34通用机枪被迅速架设起来，黑洞洞的枪口如同死神的凝视，指向下方毫无防备的日军后方。 战士们熟练地将弹链装填完毕，拉动枪栓，只等一声令下。 “开火！”秦峰猛地一挥手。 “哒哒哒哒哒哒……” 十几挺mg34同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密集的7.92毫米毛瑟弹如同狂风暴雨般，从山坡上倾泻而下，狠狠地砸向日军的后阵。 正在公路上集结，准备增援前线的日军后续部队，以及负责看守辎重车辆的士兵，瞬间被打懵了。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在他们认为绝对安全的后方，竟然会突然冒出如此猛烈的火力！ 子弹如同冰雹般砸在卡车上，将帆布顶棚和木质车厢打得千疮百孔。 一些正在卸载物资的日军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成片扫倒在地。 正在休息的日军，甚至连枪都没来得及拿起，就成了枪下亡魂。 “轰！轰！轰！” 紧接着，一连装备的数十具掷弹筒也开始发威。 榴弹如同不要钱一般，准确地落入日军的人群和车辆之中。 爆炸声此起彼伏，火光冲天，断肢残臂混杂着泥土和车辆的碎片四处飞溅。 一辆正在给前线运送炮弹的卡车，被一发榴弹直接命中，引发了剧烈的殉爆。 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将周围的几名日军士兵瞬间吞噬。 “敌袭！后方！后方有敌袭！” 日军阵营中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发出了凄厉的嘶吼。但一切都太迟了。 秦峰的一连，如同从天而降的猛虎，将日军的后阵搅得天翻地覆。 十几挺mg34组成的交叉火力网，几乎封锁了日军所有可能的退路和集结点。 战士们手中的m1加兰德步枪也开始了精准的点射，专门招呼那些试图组织反击的日军军官和机枪手。 前线，正在指挥部队猛攻二连阵地的那名日军大尉，突然听到后方传来如此密集的枪炮声和爆炸声，不由得脸色大变。 “纳尼？！后面发生了什么？！”他一把抓住身边的通讯兵，厉声问道。 通讯兵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结结巴巴地说道：“报……报告大尉阁下！我们的后方……后方遭到了支那军队的猛烈攻击！火力……火力非常强大！” “八嘎呀路！”日军大尉气得一脚踹翻了通讯兵，“怎么可能？！我们的后方怎么会有支那军队？！难道他们会飞吗？！” 他话音未落，就感觉脚下的大地猛地一震，紧接着，天空中传来了更加刺耳的呼啸声。 “不好！是支那人的炮火延伸过来了！”一名经验丰富的曹长大声预警。 果然，刘山的炮兵连在林楚生的命令下，将炮火从日军的后续梯队和炮兵阵地 延伸到了日军大尉这支进攻部队的后方，与秦峰的一连形成了前后夹击之势！ 第226章 时间如梭 “轰！轰隆隆！” 迫击炮弹和步兵炮炮弹如同冰雹般落下，将正在进攻的日军炸得人仰马翻。刚刚还气势汹汹的日军，瞬间阵脚大乱。 “撤退！快撤退！”日军大尉终于感到了恐惧。他知道，如果再不撤退，他们这支部队，恐怕就要全军覆没在这里了。 然而，想撤，又谈何容易？ 前有王老根的二连死死顶住，侧翼有李怀谦的三连虎视眈眈，后方更是有秦峰的一连这把尖刀在疯狂切割。他们，已经成了瓮中之鳖！ “林纵！小鬼子想跑！”王老根通过望远镜看到日军的混乱，兴奋地在步话机里喊道，“秦峰那小子干得漂亮！这下小鬼子后院起火，看他们还怎么嚣张！” “老王，别光顾着看热闹！命令部队，给我反击！ 配合一连，把这股小鬼子给老子彻底留下！”林楚生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得嘞！”王老根一拍大腿，“兔崽子们，给老子吹冲锋号！杀啊！” 二连的阵地上，响起了嘹亮的冲锋号声。 憋屈了半天的战士们，如同猛虎出笼一般，端着步枪，呐喊着冲向了溃不成军的日军。 李怀谦的三连也同时发起了反击。 战场上的形势，因为秦峰一连的釜底抽薪，瞬间逆转！ 原本胶着的战局，开始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 天空中的日军飞机似乎也察觉到了地面部队的窘境，盘旋几圈后，匆匆投下剩余的炸弹，便仓皇离去。 它们也怕被地面越来越密集的机枪火力击中，更怕油料耗尽，回不了机场。 “他娘的，这下轮到老子追着你们屁股打了！”王老根一马当先 手中的m1步枪不断喷吐着火舌，将一名试图顽抗的日军少尉当场击毙。 他跑得太快，头上的钢盔都歪到了一边，露出满是汗水和硝烟的脸，那表情，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庆丰城，日军第三师团司令部。 坂本健吾刚刚接到航空兵的报告，称清水镇方向的地面部队似乎陷入了支那军队的包围，请求下一步指示。 紧接着，前线指挥官那名大尉用几乎是哭嚎的声音发来了诀别电报 称其部队已遭受毁灭性打击，后路被截断，请求师团长阁下为他们报仇云云，然后通讯就中断了。 “啪！”坂本健吾手中的指挥鞭被她狠狠地抽在地图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清水镇的位置，被鞭梢抽出了一道深深的印痕。 清水镇一役，黑虎纵队以雷霆万钧之势，不仅敲碎了坂本健吾的“乌龟壳”炮楼防线 更是一举歼灭了其派出的精锐机动部队，连坦克都打爆了两辆。此战之后 坂本健吾如同被当头浇了一盆冰水，清醒了不少，也似乎摸清了黑虎纵队的实力深浅。 而林楚生，也对这个新对手的狠辣和反应速度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双方都暂时偃旗息鼓，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清水镇之战，王老根的二连虽然最终配合各部取得了辉煌胜利 但作为正面硬抗日军主力铁拳的部队，伤亡也是最大的。 战士们用血肉之躯，为炮兵和后续部队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战后，张学微因其在战斗中表现出的冷静指挥和精准枪法 以及平日里过硬的军事素养，被破格从班长直接提拔为二连一排排长。 对于这位队伍里唯一的姑娘，全连上下，乃至整个纵队，都是服气的。 她的枪法，她的战术动作，便是许多老兵也自愧不如。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枯燥的蛰伏、消化战果和疯狂的训练。 坂本健吾似乎学乖了，不再轻易派出大部队清剿，而是加强了庆丰城及周边重要据点的防御。 双方没有再爆发大规模冲突，最多也就是连排级的小分队在公路两侧的山林中偶尔遭遇。 这些遭遇战，绝大部分时候以黑虎纵队凭借更精良的武器、更灵活的战术和更悍不畏死的精神取胜告终，偶尔战平，极小概率才会吃点小亏。 清水镇一带，如今只有一个班的靖安军象征性地驻守着，明面上还属于伪齐州国 但实际上，老百姓都知道，这里已经是黑虎纵队的地盘了。 黑虎纵队也乐得如此，利用清水镇作为外围的一个情报和物资中转站。 时间一晃，便来到了1937年初。 几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事情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黑虎纵队，这个最初由一群溃兵组成的队伍，在林楚生的带领下，如同滚雪球一般 从一个几十人的小排，发展到了如今近万人的加强旅规模。 他们的根据地，也从最初的奶牛山一隅，扩展到了整个奶牛山余脉和黑虎山全境。 在这片广阔的山区，日军和靖安军的部队轻易不敢踏入，这里已然成了“国中之国”。 如今的黑虎纵队，兵强马壮，除了因为山地作战不便，暂时没有装备坦克外 其他的武器装备，可谓是样样齐全，甚至比一些国民党中央军的精锐部队还要阔气。 尤其是秦峰率领的一团，作为纵队的绝对主力，更是装备了林楚生从“征战兵工厂”里最新捣鼓出来的m1a1型75毫米榴弹炮。 这种白头鹰国的先进火炮，射程远，威力大，精度高，是攻坚拔寨的利器。 当然，好东西产量暂时跟不上，目前也只能优先配发给一团。 一团的主力驻扎在地形更为复杂险峻的黑虎山全境，那里易守难攻，是黑虎纵队的核心根据地。 李怀谦的三团，则驻扎在奶牛山北麓的山区，主要任务是协助当地逐渐发展起来的赤卫队，打击日伪军，向更北的区域开拓新的游击区。 而王老根的二团，则承担着大本营的卫戍任务，留下一个主力营负责奶牛山指挥部周边的防卫 其余部队则化整为零，散布在奶牛山周边的丘陵地带，如同潜伏的猛虎，随时准备给敢于冒犯的敌人致命一击。 这一日，阳光明媚，奶牛山深处的临时指挥部内，气氛却有些凝重。 张学微，如今已是二团的少校营长。她穿着一身合体的灰色军装，剪去了长发，显得英姿飒爽。 此刻，她手中拿着一份刚刚破译的电报，快步走进了指挥部的山洞。 第227章 原则上表示支持 山洞内，林楚生正站在巨大的沙盘前，凝神思索。 几年过去，当年那个十五岁的青涩少年，如今已经长成了一个身高一米八的挺拔青年。 虽然身形依旧显得有些精瘦，但脸上的线条早已褪去了稚气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干练，目光锐利，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高级指挥官的气度。 “林纵，政委。”张学微走到沙盘旁，将手中的电报递了过去 “齐州国那边内线刚刚传来的紧急情报，说是日本人最近可能会有大动作。” 黑虎纵队早在几年前，就已经通过张浩云的渠道，与共运会的地下党组织取得了联系。 双方在情报共享、物资支援等方面，一直保持着密切的合作。 这份情报，便是通过共运会的秘密交通线送出来的。 林楚生接过电报，迅速浏览了一遍，眉头微微蹙起。 他将电报递给一旁的张浩云，自己则在沙盘前来回踱了几步，眼神在沙盘上代表着华北、东北的区域逡巡。 张浩云看完电报，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日本人要有大动作？难道是针对我们黑虎纵队？” 他下意识地问道。毕竟，黑虎纵队这几年在庆丰地区闹出的动静太大了，坂本健吾视他们为眼中钉肉中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林楚生停下脚步，摇了摇头，目光深邃地看着沙盘，缓缓说道：“不，恐怕不止于此。 坂本健吾还没那么大的能量调动这么多资源。 这份情报里提到，关西军高层近期频繁异动，齐洲国境内的铁路运输也骤然紧张起来，大量军用物资和兵员正向关内秘密集结。 种种迹象表明……”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异常沉重，“恐怕，敌人要开始全面入侵龙国了。” “什么？！”张浩云和张学微同时失声惊呼，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虽然他们对日本人的狼子野心早有预料，也知道战争迟早会全面爆发，但当这一刻真的可能来临时，那种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林纵，这……这不太可能吧？日本人虽然嚣张，但全面入侵龙国，他们有那么大的胃口和实力吗？ 国际上能容许他们这么做？”张学微有些不敢相信，她毕竟年轻，对国际形势的复杂性和帝国主义的贪婪性认识还不够深刻。 张浩云则相对冷静一些，他沉吟道：“林纵的判断，向来不会错。 只是，如果真是全面入侵，那我们……”他没有说下去，但眼中的忧虑不言而喻。 一旦中日全面开战，他们这支孤悬敌后的抗日武装，将面临更加严峻的生存环境。 林楚生没有理会两人的震惊，他走到墙边，猛地拉开一张巨大的龙国军事地图。 这张地图比沙盘更加详细，标注着每一条山脉、河流、铁路和重要的城镇。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最终停在了紧靠渤海湾的秦岛和葫岛之间那片连绵起伏的山区。 “政委，学微，你们看这里。”林楚生指着地图上的那个点，声音沉稳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这里，是连接东北和华北的咽喉要道，京奉铁路和主要的公路运输线都从这里经过。 一旦全面战争爆发，这里必然是日军最重要的战略运输线和后方基地之一。”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两人，眼中闪烁着寒光：“正面战场，以我们黑虎纵队目前的实力，还帮不上太大的忙。 但是，我们既然身处敌人的大本营，就不能让他们舒舒服服地把战争机器开动起来！ 我要在他们的心脏地带，给他们狠狠地插上一刀！让他们知道，东北的土地上，还有我们这根钉子！” 张浩云看着地图上林楚生所指的位置，倒吸一口凉气。 从庆丰地区，要向南运动到那个区域，直线距离就有数百公里，而且几乎全程都在日伪的严密控制之下，其难度可想而知。 “林纵，你的意思是……我们要主动出击，到那里去开辟新的战场？”张浩云有些艰涩地问道。 这可不是小打小闹的袭扰，而是战略层面的大动作，风险太大了。 林楚生点了点头，语气坚定：“不错！坂本健吾以为把我们困在奶牛山和黑虎山，就能高枕无忧，那他就太天真了。 我们就是要跳出他的包围圈，到他意想不到的地方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转向张浩云：“政委，你立刻以我们两个人的名义，给共运会的中央发一份密电 将我们的判断和初步设想汇报上去，看看中央是什么意见，是否支持我们的行动，或者有什么指示。 我们需要更宏观的情报支持和战略协同。” 张浩云郑重地点了点头：“好，我马上去办。” 他知道，林楚生的这个决定一旦实施，将对黑虎纵队的未来产生深远的影响。 这既是巨大的风险，也可能是更大的机遇。 张学微站在一旁，听着林楚生石破天惊的计划，心中早已是波澜壮阔。 她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青年，却总能做出如此大胆而富有远见的决策，不由得心生敬佩。 她知道，黑虎纵队这只猛虎，恐怕真的要跳出庆丰这片山林，去更广阔的天地搅动风云了。 张浩云的动作很快，当天下午，一份凝聚着林楚生战略判断和黑虎纵队未来行动方向的绝密电报，便通过秘密渠道，发往了远在陕中的共运会中央。 等待回电的日子里，黑虎纵队的几个核心领导层，都明显感觉到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气氛。 林楚生并没有立即将他的大胆计划在全纵队公开 只是召集了秦峰、王老根、李怀谦以及张学微等几个团级和主要营级干部，进行了一次小范围的通气会。 林楚生刚要说话。 就在这时，通讯兵神色匆匆地跑了进来，将一份刚刚译好的电报递给张浩云：“政委，中央回电！” 山洞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张浩云手中的那份薄薄的电报纸上。 张浩云快速浏览了一遍，脸上的表情先是凝重，随即又露出一丝释然，最后化为坚定。 他抬起头，看向林楚生，沉声道：“林纵，中央同意了我们的判断 他们认为日军全面侵华的可能性极大，时间可能就在近期。 对于我们主动出击，在京奉铁路沿线开辟新战场的计划，中央原则上表示支持。” 第228章 主动出击 李怀谦嗓门大，憋不住话，听完林楚生的决定，他第一个嚷嚷起来：“林纵，俺听你的命令！ 可是……可是俺们三团在北边那片儿，好不容易刚跟老百姓混熟 赤卫队也拉起来不少人，这一下子全撤走，老百姓们咋想？ 会不会觉得咱们把他们撂下了？”他黝黑的脸上满是纠结，既有军人的服从，又有对根据地百姓的牵挂。 王老根把烟斗在鞋底上磕了磕，吧嗒了两下嘴，也瓮声瓮气地说道：“林纵，俺老王也觉得这事儿得稳当点。 咱们队伍里不少都是本地的娃，拖家带口的。这一说要走几百里地 去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怕是……怕是有些战士思想上转不过弯来。” 他抬眼瞅了瞅林楚生，小心翼翼地补充道，“是不是……放缓些？” 林楚生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一团团长秦峰身上。 秦峰一直沉默着，此刻感受到林楚生的注视，他“唰”地站起身，腰杆挺得笔直 声音沉稳有力：“报告林纵，我一团坚决执行命令，没有任何困难！” 他顿了顿，补充道，“战士们的思想工作，我和团政委有信心做好。” 林楚生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摆了摆手：“行了行了，都坐下，不用这么紧张。 老李，老王，你们的顾虑我明白。谁都不想离开自己熟悉的地方，尤其是刚打下点基础，跟老百姓处出了感情。 但是，咱们得把眼光放长远点。”他走到沙盘前，指着那片代表着奶牛山和黑虎山的区域 “咱们黑虎纵队，不是占山为王的山大王，咱们是打鬼子的队伍！咱们的目的是把小鬼子从咱们龙国彻底赶出去！” 他加重了语气：“守着奶牛山，守着黑虎山，固然安稳。 可小鬼子马上就要全面入侵了，到时候整个龙国都打成一锅粥，咱们能偏安一隅吗？ 唇亡齿寒的道理，不用我多说吧？我们必须跳出去，到敌人最难受、最关键的地方去 给他们狠狠一击！这才是从全国抗战的大局出发。” 听着林楚生的话，李怀谦和王老根脸上的纠结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和理解。 他们都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家国情怀早已融入骨血。 “至于战士们的思想工作，”林楚生话锋一转，轻松了些，“这不有你们这些当头的，还有各级政工干部嘛，这可是他们的老本行。 再说了，咱们也不是完全放弃奶牛山和黑虎山。 我刚才说了，赤卫队已经发展起来了，基础还在。 我听说，清水镇的那个赤卫队区小队长，前几天不是还扛着枪 大摇大摆地在靖安军眼皮子底下溜达吗？还顺走了靖安军队长一只老母鸡？” “哈哈哈……”会议室里爆发出哄堂大笑，之前有些紧张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王老根更是笑得拍大腿：“可不是咋地！那小子叫二狗蛋，贼大胆！听说那靖安军队长气得脸都绿了，愣是没敢吱声！” 林楚生也笑了：“所以啊，咱们的根基还在，火种还在。 这样，黑虎山和奶牛山根据地，合并管理，暂时由张浩云政委你兼任最高负责人 再从各部队抽调一批经验丰富、能力强的干部，组成一个精干的留守处。 主力部队嘛，就留下一个加强连，番号暂时定为‘黑虎纵队独立团’。 支队长兼政委么……”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在张学微身上，“张学微！” “到！”张学微英姿飒爽地站了起来，眼神明亮。 “就由你来担任独立团团长兼政委！”林楚生说道，“编制我不设上限，武器装备优先补给 地方工作、赤卫队发展，都由你全权负责。能拉起多少队伍，发展到多大规模，就看你的本事了！” 张学微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坚定的光芒。 她知道这个担子的分量，这几乎是林楚生将整个后方根据地的未来都压在了她身上。 她挺起胸膛，大声道：“是！保证完成任务！绝不辜负林纵的信任！” 这几年来，她从一个满腔热血的青年学生，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少校营长 指挥能力和军事素养早已得到全纵队的认可。由她留守，众人也并无异议，反而觉得颇为合适。 “好！”林楚生满意地点点头，“其余主力部队，从今天开始，全部进入休整和整训阶段。 各团抓紧时间进行战前动员和物资准备。 尤其是三团，李怀谦，你们团新兵多，底子薄，这次回去之后 立刻收拢部队，加强训练，尤其是长途奔袭和山地作战的科目，务必在最短时间内向主力团看齐。我们随时准备出发！” 林楚生再次站起身，目光炯炯地看着在场的每一位指挥官，声音铿锵有力：“最后 我再强调一句，民族利益高于一切，国家利益高于一切！个人困难、局部困难，都要服从这个大局！现在，都清楚了吗？” “清楚了！”众人齐声应道，声音中充满了决心和力量。 “好！散会！诸位，开始行动吧！” “是！” 会议结束，各团、营主官迅速返回各自部队，一场规模空前的战前动员和准备工作，在整个黑虎纵队雷厉风行地展开了。 王老根回到二团团部，召集了手下的营连长开会。 他不像林楚生那样能说会道，但自有他的一套办法。 他把烟斗往桌子上一顿，瞪着眼睛说道：“都听明白了？ 林纵的命令，谁他娘的敢打折扣，老子第一个扒了他的皮！ 咱们二团是纵队的拳头，这次去捅鬼子的心窝子，谁要是掉了链子，可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他手下一个营长，也是个老兵油子，嘿嘿一笑：“团长，您就放心吧。林纵指哪儿，咱们打哪儿。就是……这要走那么远的路，弟兄们的婆娘孩子，是不是得安排好？” 王老根哼了一声：“废话！林纵能亏待了咱们的家属？政委那边早就安排了，愿意跟着转移的 统一组织，不愿意的，留在根据地，由学微丫头……哦不，张支队长照应着 保证饿不着冻不着！你们的任务，就是给老子把兵带好，把仗打好！谁他娘的再唧唧歪歪，军法从事！” 李怀谦的三团，气氛则有些不同。他的兵大多是新补充进来的，对黑虎纵队的感情和归属感 还需要时间培养。李怀谦是个实诚人，他把林楚生在会上的话，原原本本地跟手下干部们学了一遍 又把自己当初从一个怕死的“二愣子”如何被林楚生点醒，成长为一名光荣的黑虎纵队战士的经历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 第229章 尚未散尽的硝烟 “弟兄们，俺老李是个粗人，不会说啥大道理。但俺知道，没有国，哪有家？ 小鬼子打到咱们家门口了，咱们当兵的，不就是为了保家卫国吗？ 林纵带着咱们，是要去干一番大事业，是要在鬼子心尖上刻上咱们黑虎纵队的名字！ 俺们三团，虽然成军晚，但不能让人瞧扁了！都给俺打起精神来，玩命地练！ 到了新地方，打出咱们三团的威风！”李怀谦说得唾沫横飞，脸红脖子粗，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秦峰的一团，作为纵队的绝对主力，思想动员工作反而最为顺利。 一团的战士，大多是经历过多次血战的老兵，对林楚生的信任和崇拜早已深入骨髓。 秦峰和团政委只是简单传达了命令，强调了此次行动的重大意义和纪律要求 整个一团便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战争机器，高效运转起来。 战士们默默地擦拭着武器，整理着行装，眼神中充满了对即将到来的大战的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与此同时，张浩云和林楚生也没有闲着。 张浩云忙着协调留守处的组建，安抚军属，并与共运会的地下组织联系，通报黑虎纵队的战略动向，争取支持。 几天后，黑虎山和奶牛山根据地到处都呈现出一派紧张而有序的繁忙景象。 各部队的训练场上，杀声震天，战士们挥汗如雨，苦练杀敌本领。 后勤部门则昼夜不停地筹措、调运物资。 军属们在地方干部的组织下，有的依依不舍地收拾行囊，准备随军转移，有的则选择留在根据地，期盼着亲人早日凯旋。 一股大战在即的压抑气息，伴随着对未来的憧憬和不安，笼罩在每一个黑虎纵队成员的心头。 他们知道，一场更加残酷、更加波澜壮阔的战斗，即将在遥远的陌生土地上等待着他们。 初春的寒意尚未完全褪尽，奶牛山和黑虎山的山岭间，晨雾弥漫，宛如仙境。 然而，这片往日里宁静的山林，今日却被一股肃杀的氛围所笼罩。 黑虎纵队主力近万之众，经过数日的紧张整训和物资筹备，终于到了出发的时刻。 天还没亮，各部队便已在指定的集结点悄然集合完毕。 没有慷慨激昂的誓师大会，没有震耳欲聋的口号，只有战士们沉稳的呼吸声和装备碰撞发出的细微声响。 林楚生一身戎装，站在一块高地上，目光沉静地注视着山谷间那一条条整装待发的黑色洪流。 “出发！” 随着林楚生一声令下，庞大的队伍如同苏醒的巨龙，悄无声息地开始蠕动。 近万人的部队，加上骡马、炮车和辎重，要在敌人的腹地穿行数百公里，其难度可想而知。 为了隐蔽，大部队被拆分成数股，以团为单位，拉开距离，沿着预先规划好的隐秘山路，昼伏夜行，向着南方疾进。 光阴荏苒，两个月的光景在紧张的行军和潜伏中悄然滑过。 黑虎纵队主力近万之众，如同一滴水融入大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茫茫群山之中 彻底摆脱了坂本健吾在庆丰地区布下的罗网。他们新的目标，是连接华北与东北的交通大动脉京奉铁路。 这一日，京奉铁路上，一列漆黑的军用列车拖着长长的白烟，正以惊人的速度向南疾驰。 车头锅炉烧得通红，吭哧吭哧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山谷间回荡。车厢里，是满载的军火物资和数百名押运的日军及靖安军。 就在列车行至一处铁道一侧紧贴缓坡、另一侧则是深沟的险要地段时，异变陡生！ “嘭！嘭！嘭！”接连三声沉闷而极具穿透力的炮响，几乎在同一时间炸响。 三枚37毫米穿甲弹，如同三支精准的夺命毒箭，恶狠狠地从缓坡上的茂密林间呼啸而出 精准地命中了列车驾驶室、锅炉以及后面的动力车厢连接处！ “轰！”列车锅炉被直接打爆，一团巨大的蒸汽混合着煤灰冲天而起 驾驶室内的日军司机和副手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撕裂的钢铁和高温蒸汽吞噬。 狂奔的列车如同被瞬间抽掉了筋骨的巨蟒，发出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车头猛地一歪，车厢剧烈地颠簸、碰撞，巨大的惯性带着它向前滑行了近百米 最终在一阵令人牙酸的扭曲变形中断成了数截，瘫痪在铁轨之上。 “敌袭！敌袭！”车上的日军和靖安军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彻底打懵了 短暂的死寂之后，便是惊恐的尖叫和军官声嘶力竭的命令。 残存的守备军怪叫着，端着三八大盖和歪把子机枪，手忙脚乱地试图从扭曲的车厢里爬出来还击。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如同狂风暴雨般更加猛烈的火力！ “哒哒哒哒哒……” “砰砰砰砰！” “轰！轰！” 缓坡上，早已严阵以待的黑虎纵队战士们，在秦峰的指挥下，同时开火！ 十几挺mg34通用机枪率先发出怒吼，交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火网 将刚刚露头的日伪军死死压制在车厢残骸后面。 紧接着，m1加兰德步枪精准的点射声，汤姆逊冲锋枪令人胆寒的咆哮声，以及掷弹筒发射榴弹的爆炸声，响成一片。 那些刚刚跳下车，试图寻找掩体的日伪军，如同被割麦子一般成片倒下，鲜血瞬间染红了铁道边的碎石。 他们的反击火力在黑虎纵队精心准备的伏击圈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几乎没有对坡上的战士们构成任何威胁。 “一排二排，火力压制！三排四排，跟我冲下去！速战速决！”秦峰冷静地下达着命令。 他知道，这种铁路破袭战，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字，一旦日军的援兵赶到，他们就会陷入被动。 “杀啊！”数百名一团的战士如同猛虎下山，端着雪亮的刺刀，呐喊着从山坡上冲了下来。 战斗几乎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残存的日伪军在黑虎纵队精锐的打击下，迅速崩溃。不到二十分钟，枪声便渐渐平息。 “快！打扫战场！所有能用的东西都给老子搬走！动作快！”王老根带着二团的战士们 如同最贪婪的狼群，一拥而上。弹药、粮食、被服、药品，甚至是一些看起来还算完好的机械零件 都被战士们手脚麻利地从列车残骸中搜刮出来。几名懂技术的工兵，则在林楚生的示意下，用炸药将无法搬走的火车头和几节关键车厢彻底炸毁。 风卷残云，不过半个多小时，除了那堆仍在冒着黑烟、彻底报废的列车残骸，铁道线上几乎被清扫一空。 两千多名黑虎纵队的战士，背着缴获的物资，如同来时一样，迅速消失在茫茫山林之中，只留下一片狼藉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硝烟。 第230章 也方便我们隐藏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到了秦岛的日军第一师团司令部。 师团长土肥新之助中将，看着电报上“不明武装大规模袭击军列 物资损失惨重，部队伤亡殆尽，敌人去向不明”的字样，气得脸色铁青，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八嘎呀路！一群废物！”土肥原贤二咆哮道，“几百人的押运部队，连敌人是谁都没看清楚，就被全歼了？ 立刻给我查！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这股该死的马贼给我挖出来！” 他上任以来，还从未在自己的防区内遭遇过如此重大的损失和羞辱。 与此同时，在距离事发地百余里外的一处隐秘山谷中 林楚生正带着秦峰、王老根、李怀谦和张浩云等人，围着一张简易的地图，兴奋地复盘着刚才的战斗。 “哈哈哈，过瘾！太过瘾了！”王老根一巴掌拍在李怀谦的肩膀上，咧着大嘴笑道 “看见没有？小鬼子在咱们这新家伙面前，就跟纸糊的似的！这一票干下来，咱们又能鸟枪换炮了！” 这次伏击，光是缴获的歪把子机枪就有十几挺，三八大盖数百支，子弹更是堆积如山 还有大量的罐头、饼干和药品，足以让黑虎纵队好好“补给”一番。 李怀谦也是满脸通红，憨笑道：“林纵，还是您有远见！挪个窝，这买卖果然比在奶牛山那边大多了！ 俺们三团虽然这次没捞着主攻，但弟兄们也都开了眼了，下次说啥也得让俺们先上！” 秦峰则相对冷静，他指着地图说道：“林纵，这次我们虽然打了鬼子一个措手不及，但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京奉铁路是他们的命脉，秦岛的第一师团，实力远非坂本健吾能比。我们接下来的行动，必须更加谨慎。” 林楚生点了点头：“秦峰说得对。我们初来乍到，对这里的地形和敌情都还不熟悉。 这次的胜利，算是给弟兄们提提神，也探探小鬼子的虚实。猴子，夜猫！” “到！”两名精干的侦察兵从人群后闪出。经过几个月山地潜行，他们显得更加精悍，眼神锐利如鹰。 “你们两个，辛苦一下，立刻带侦察连的人摸清楚方圆百里之内日军的兵力部署、据点分布、巡逻规律，特别是秦岛方向的动静。 “是！保证完成任务！”猴子和夜猫领命，敬了个礼，转身便带着手下的侦察兵，如同几缕青烟，迅速消失在茂密的林间。 张浩云在一旁补充道：“林纵，我们这次行动，动静不小。 日军肯定会加强戒备，甚至可能进行大规模的搜山。我们是不是应该尽快找一个相对安全的临时落脚点？” 林楚生嗯了一声，目光在地图上逡巡：“这片山区，地形复杂，植被茂密，倒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但我们不能总躲在山里。我们的目的是破坏京奉铁路，打击日军的运输线。 所以，我们的根据地，必须选择在既能隐蔽自身，又能方便出击的位置。” 他用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圈住了几片连绵的山区，这些山区都紧邻着京奉铁路的某一段。 “初步来看，这几处都还不错。具体选哪里，等猴子他们侦察回来再说。 这几天，部队先在这里休整，加强警戒，清点战利品，尤其是弹药，要优先补充给一线作战部队。” 王老根搓着手，嘿嘿笑道：“林纵，那咱们是不是可以先拿缴获的罐头开开荤？ 弟兄们这几个月净啃干粮了，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林楚生被他逗乐了：“你个老王，就知道吃！行，今天破例 让炊事班多烧点肉罐头，再弄点缴获的清酒，给弟兄们解解乏。但是，酒不能多喝，更不能耽误警戒！” “好嘞！林纵英明！”王老根一听有肉有酒，眼睛都亮了，转身就去找炊事班长合计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黑虎纵队暂时在这处山谷中潜伏下来。 战士们一边抓紧时间休整，一边兴奋地清点着战利品。 那些崭新的三八大盖，油光锃亮的歪把子机枪，还有成箱的子弹和手榴弹，让每个战士都喜笑颜开。 后勤部门的人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将缴获的物资分门别类，登记造册。 林楚生则带着秦峰、张浩云等人，反复研究地图，推演着日军可能的反应和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他深知，首战告捷固然可喜，但真正的考验还在后头。 土肥新之助可不是坂本健吾那种二流角色，这个老鬼子凶狠狡诈，一旦摸清了黑虎纵队的虚实，必然会采取雷霆手段。 夜深人静，山谷中只有巡逻哨兵的脚步声和偶尔传来的虫鸣。 林楚生独自站在一块岩石上，眺望着远方秦岛方向的微弱灯火。 那里，是日军在华北的重要巢穴，也是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强大敌人。 他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近万名弟兄的身家性命，都系于他的一念之间。 “希望猴子他们能带回有用的情报吧。”林楚生喃喃自语，夜风吹拂着他的头发，带来一丝凉意。 三天后的一个黄昏，猴子和夜猫带着一身风尘回来了。他们的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却异常兴奋。 “林纵！政委！”猴子一见到林楚生和张浩云，便迫不及待地说道，“摸清楚了！ 秦岛那边，鬼子确实炸了锅！土肥新之助调集了至少一个联队的兵力，正在沿着铁路沿线和主要山口疯狂搜索。 不过，他们人手有限，这片山区又大，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咱们。” 夜猫摊开一张手绘的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各种符号：“林纵，您看，这是我们这几天摸排到的情况。 秦岛的日军第一师团，下辖两个步兵旅团，一个炮兵联队，一个工兵联队 还有一个骑兵联队，总兵力超过两万人。他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比坂本健吾的部队难对付得多。” 林楚生听到猴子和夜猫带回的情报，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先去休息。 他转身，目光扫过秦峰、王老根、李怀谦和张浩云，以及几位核心的营长 声音沉稳而有力：“都听到了，土肥新之助这条老狗，鼻子比坂本健吾那娘们灵得多。 我们刚给他送了份见面礼，他就开始满世界找咱们了。” 他走到临时搭建的沙盘前，那上面已经用石块和树枝大致勾勒出了京奉铁路沿线的山川地貌。 他的手指在沙盘上移动，最终落在一个名为“建仓县”的小县城位置。 “这里，建仓县，”林楚生点了点，“将是我们黑虎纵队新的总部所在地。 此地北靠群山，南临平原，西接热山，东扼辽西走廊，算是个四通八达又不失隐蔽性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这里距离京奉铁路不远不近，方便我们随时出击，也方便我们隐藏。” 第231章 我们没有根基 他抬起头，看向秦峰：“一团，你们是尖刀，活动区域就在这里！” 他的手指向秦岛外围那片连绵起伏、直插云霄的茫茫大山 “给我像钉子一样扎进去，监控秦岛日军的动向，有机会就敲掉他们的小股部队和运输线。 但记住，现在不是硬拼的时候，保存实力，熟悉地形，骚扰为主。” 秦峰神色不变，立正道：“明白！” 林楚生的手指又滑向另一片山区，这片山区沿着京奉铁路向葫岛方向延伸：“二团，老王，这里是你们的地盘。” 王老根一听，眼睛亮了，刚想咧嘴，就听林楚生继续说道：“你们的任务和一团类似，向葫岛方向警戒和渗透 确保我们北翼的安全。同时，这一带匪患似乎也不轻，你们顺手给我清剿一下，练练兵，也给老百姓做点好事。” “剿匪？”王老根一听，刚提起来的兴致顿时泄了半截，嘟囔道，“林纵，这打土匪，哪有打鬼子过瘾啊？那些毛贼，不够弟兄们塞牙缝的。” 林楚生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哦？上次在奶牛山脚下，是谁被一伙几十人的土匪偷了哨，还丢了两条枪的？” 王老根老脸一红，脖子都粗了，梗着脖子道：“那……那是意外！意外！俺保证，这次要是再出岔子，俺把脑袋拧下来给您当夜壶！” 指挥部里响起一阵压抑的笑声。 林楚生摆摆手，看向李怀谦：“三团，怀谦，你们的任务最重。 以建昌县为中心，向周边辐射，给我把根据地建起来！发展地方武装，也就是赤卫队，建立情报网络，争取民心。 这里的百姓，被日本人和各路匪祸祸害苦了，我们要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为他们着想的队伍。” 李怀谦黝黑的脸上透着一股憨厚的认真，他用力点头：“林纵放心！俺保证把这摊子事办得妥妥帖帖！就是……这争取民心，俺不太会说那些弯弯绕绕的……” 张浩云在一旁笑道：“老李，放心，政治工作我来负责，到时候派得力的政工干部协助你。你只要带着部队，让老百姓看到我们的纪律和诚意就行。” 林楚生满意地点点头：“如此一来，我们黑虎纵队就在这片区域形成一个品字形的阵势。 总部居中调度，一团、二团如同两只铁钳，随时可以威胁京奉铁路，三团则负责巩固后方，发展潜力。 我们就像一群潜伏在暗处的狼，平时收起獠牙和爪子，一旦发现机会，就群起而攻之，给鬼子致命一击！” 他环视众人，语气变得严肃：“都记住了，我们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 两眼一抹黑，没有群众基础，就等于没有眼睛和耳朵。 所以，当前的首要任务，不是急着跟鬼子大打出手，而是要先在这里扎下根来！” “重心，先放在剿匪上！”林楚生一字一顿，“这里的匪，成分复杂。 有占山为王的老牌土匪，有被时局逼迫落草的穷苦百姓，甚至可能还有日本人暗中扶持的汉奸武装。 我们的政策是：对于那些鱼肉乡里、罪大恶极、手上沾满同胞鲜血的，坚决消灭，一个不留！ 对于那些有血性、敢打鬼子、没有祸害过老百姓的好汉，如果愿意加入我们，我们热烈欢迎； 如果想走，我们也不为难，发给路费，任其离去。至于那些被逼无奈的，要甄别清楚，能争取的尽量争取。” “同时，赤卫队要尽快拉起来。”林楚生继续道，“这里不像庆丰，我们没有根基。 赤卫队就是我们的眼睛，我们的耳朵，是我们扎根于人民群众的触手。这件事，要作为头等大事来抓。” “大家都先把打鬼子的獠牙和爪子都收一收，先把咱们的摊子支起来 把家底盘厚实了，再跟土肥新之助好好算账！”林楚生最后总结道，“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众人齐声应道，声音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这片新的战场，机遇与挑战并存。 “好，所有人，按计划行动！”林楚生大手一挥。 会议结束，各团主官迅速返回部队，开始进行部署。 秦峰的一团，作为尖刀，率先向秦岛外围的山区秘密开进。 他们如同幽灵般消失在茫茫林海，开始了在新区域的潜伏和侦察。 王老根的二团，则骂骂咧咧地带着人，朝着葫岛方向的山区进发。 虽然嘴上抱怨着剿匪没劲，但王老根心里清楚，林楚生的每一步部署都有深意。 他琢磨着，怎么才能把这剿匪的任务干得漂漂亮亮，顺便捞点“外快”，比如收编一些枪多人猛的“好汉”，或者缴获些好东西。 李怀谦的三团，任务最为繁杂。 他们不仅要负责建仓县总部的初步建设和警戒，还要分出兵力，向周边村镇渗透 宣传政策，联系群众，剿灭小股土匪，为建立根据地打下基础。 张浩云也带着政工干部和从各团抽调的骨干，一头扎进了地方工作中。 建仓县，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城，因为黑虎纵队的到来，平静的表面下开始暗流涌动。 当地的日伪政权和维持会，还沉浸在歌舞升平之中，丝毫没有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已经悄然在他们身边扎下了根。 然而，这片土地并非善地。盘踞在各个山头的土匪 早就将这里视为自己的地盘，对于任何外来势力都抱有极大的敌意。 黑虎纵队想要在这里站稳脚跟，第一场硬仗，恐怕就要从这些“地头蛇”身上开始了。 几天后，李怀谦的三团派往建仓县东部一个叫“黑风寨”方向侦察的一个班 在一个叫“杨家峪”的小村子外，就遇到了麻烦。 这个班的战士发现村子被一群土匪围困，哭喊声和枪声隐约可闻。 带队的班长是个老兵，当机立断，派人火速回报，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人悄悄摸了上去。 第232章 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杨家峪，一个坐落在山坳里的小村庄，此刻正被一片愁云惨雾笼罩。 村口歪歪斜斜的木栅栏已经被撞开，几十个凶神恶煞的土匪，手持五花八门的武器，正在村里烧杀抢掠。 “哭！哭什么哭！再哭，老子一刀劈了你！”一个满脸横肉，眼露凶光的匪首 正用一把锈迹斑斑的鬼头刀拍打着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妇人。 妇人吓得瑟瑟发抖，怀里的孩子更是哇哇大哭。 “都给老子听着！粮食、牲口、女人，一样都不能少！谁敢藏私，格杀勿论！” 匪首嚣张地吼叫着，唾沫星子横飞。 这伙土匪，正是盘踞在附近黑风山上的一股悍匪，匪号“黑旋风”的张麻子。 这张麻子仗着手下有百十号亡命之徒，还有几条快枪，在建昌县东部一带横行霸道 鱼肉乡里，百姓们是敢怒不敢言。靖安军和伪县政府，对他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暗中还有些勾结。 就在土匪们肆意妄为之际，几声清脆的枪响，如同平地惊雷，骤然在村外响起。 “砰！砰！砰！” 三名正在村口望风的土匪，应声倒地，眉心中弹，连哼都没哼一声。 “有埋伏！”匪群中顿时一阵大乱。 张麻子又惊又怒，他没想到在这穷乡僻壤，居然还有人敢捋他的虎须。 他抓过身边一个小喽啰，吼道：“什么人？有多少人？” 那小喽啰吓得魂不附体：“不……不知道，枪声是从村外林子里传来的！” “慌什么！”张麻子色厉内荏地骂道，“弟兄们，抄家伙！跟我出去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活腻歪了！” 他话音未落，村外林子里，mg34机枪特有的“哒哒哒”声猛然响起，如同死神的镰刀，瞬间扫倒了一片冲向村口的土匪。 “是连珠枪！对方有连珠枪！”有识货的土匪惊恐地叫了起来。 张麻子也吓了一跳，他手下虽然有几条快枪，但跟这种能连续扫射的“连珠枪”比起来，简直就是烧火棍。 他立刻意识到，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撤！快撤回寨子！”张麻子当机立断，也顾不上抢掠了，带着残余的土匪，狼狈地向村外逃窜。 然而，他们想逃，却没那么容易。 当李怀谦接到侦察班的紧急报告，得知杨家峪被围，立刻意识到这是个树立威信、争取民心的好机会。 他当即点齐了三团的一个加强营，火速向杨家峪方向急行军。 在半路上，他们就遇到了从杨家峪溃逃下来的张麻子一伙。 “弟兄们，给老子狠狠地打！别放跑一个祸害！”李怀谦一马当先，手中的汤姆逊率先开火。 三团的战士们，虽然新兵居多，但经过这段时间的严格训练，再加上装备精良，战斗力远非这些乌合之众的土匪可比。 mg34机枪的火舌在山道间肆虐，m1加兰德步枪精准的点射 汤姆逊冲锋枪近距离的压制，再加上不时炸响的手榴弹，将张麻子一伙打得哭爹喊娘，抱头鼠窜。 战斗几乎没有悬念。不到半个小时，张麻子手下百十号土匪 死的死，伤的伤，被俘的被俘，只有少数几个机灵的钻进深山，侥幸逃脱。 张麻子本人，则被李怀谦一枪打穿了小腿，哀嚎着被生擒活捉。 杨家峪的村民们，眼看着这群突然出现、装备精良的“神兵”转眼间就消灭了祸害他们多年的黑风山土匪，一个个都惊呆了。 待到枪声平息，他们才试探着从躲藏的地方走出来，看着满地的土匪尸体和那些威武雄壮的战士，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李怀谦指挥战士们打扫战场，救治受伤的村民，安抚受惊的妇孺。 他虽然不善言辞，但行动却透着一股真诚。 “老乡们，我们是黑虎纵队，是打鬼子、除汉奸、保境安民的队伍！” 李怀谦站在村中的一块大石头上，用他那洪亮的大嗓门喊道，“从今天起，有我们黑虎纵队在，就不会再让这些狗娘养的土匪祸害大家！” 村民们听着他朴实而有力的话语，看着那些纪律严明、秋毫无犯的战士，眼中渐渐露出了信任和感激的光芒。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到李怀谦面前，激动得老泪纵横：“恩人啊！你们可算是为我们杨家峪除了大害啊！” 说着，就要跪下磕头，被李怀谦一把扶住。 “老人家，使不得！我们是人民的军队，为人民服务是应该的！” 李怀谦有些手足无措，连忙说道。他想起张浩云教他的话，虽然说得有些生硬，但意思到了。 随后，在杨家峪，李怀谦组织召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公审大会”。 被五花大绑的张麻子等一干罪大恶极的匪首，被押到村民面前，由受害的村民当场控诉他们的罪行。 一桩桩血淋淋的罪恶被揭露出来，听得在场的村民们义愤填膺，群情激奋。 “杀了他！杀了他！”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按照林楚生的指示，对于张麻子这种手上沾满无辜百姓鲜血的匪首，李怀谦毫不犹豫地下令当场处决。 几声枪响过后，这些曾经不可一世的恶霸，便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对于那些被胁迫加入土匪队伍，手上没有血债的小喽啰，则在教育一番后 愿意回家的发给路费，愿意参加黑虎纵队的，则暂时编入俘虏营，进行甄别和改造。 杨家峪的胜利，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石子，迅速在建昌县东部地区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黑虎纵队的名声，也随之传播开来。老百姓们奔走相告，说来了一支真正为民做主的队伍。 李怀谦趁热打铁，以杨家峪为中心，迅速向周边村庄扩展。 他们每到一处，都严明纪律，帮助百姓解决实际困难，宣传抗脚盆救国的道理。 很快，就有不少被土匪压迫的青壮年，主动要求加入黑虎纵队，或者参加赤卫队。 第233章 某种秘密的勘察 建仓县的日伪政权，也察觉到了这股新兴力量的崛起。 伪县长和靖安军队长几次派人前来“慰问”和“招安”，都被李怀谦义正言辞地怼了回去 还顺手缴了他们几条破枪，气得他们哇哇叫，却又不敢轻易动手。 他们也听说了黑风山土匪的下场，知道这支“黑虎纵队”不好惹。 与此同时，王老根的二团，在葫岛方向的山区，也展开了轰轰烈烈的剿匪行动。 王老根的风格和李怀谦不同，他更喜欢简单粗暴。 遇到冥顽不灵的土匪窝，直接就是炮火覆盖，然后步兵冲锋，打得那些土匪哭爹喊娘。 “他娘的，这些土匪，比鬼子还不禁打！”王老根叼着烟斗，看着手下战士们押着一长串俘虏 得意洋洋地说道，“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缴获的这些破铜烂铁，正好给咱们的新兵练练手。” 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对林楚生的策略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剿匪，不仅清除了根据地周边的隐患，锻炼了部队，还缴获了不少物资，更重要的是，赢得了民心。 老百姓们看到二团的威势，纷纷送粮送物，还有不少人主动提供土匪的情报，甚至把自己的子弟送来参军。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黑虎纵队便在建仓县周边地区初步站稳了脚跟。 李怀谦的三团，在当地百姓的帮助下，赤卫队的架子也初步拉了起来，情报网络也开始慢慢铺开。 建仓县外围的总部，在张浩云的统筹下，也逐渐有了根据地的样子。 各种规章制度开始建立，后勤保障也慢慢走上正轨。 秦岛，日军第一师团司令部。 土肥新之助中将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面前的桌子上，摊放着一沓沓来自建仓县及周边地区的报告。 “不明武装袭击军列……” “黑风山土匪张麻子部被全歼，据传为一支自称‘黑虎纵队’的武装所为……” “建仓县东部多处村庄出现‘黑虎纵队’人员活动，宣传抗日，组织地方武装……” “葫岛方向，数股盘踞多年的土匪势力被剿灭，手法凶悍，装备精良……” 一条条情报汇总起来，让土肥新之助的心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他最初以为袭击军列的只是一股流窜的马贼，现在看来，这股“黑虎纵队”的能量和野心，远超他的想象。 他们不仅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袭击皇军的运输线，更有能力在短时间内肃清地方匪患，建立根据地！ “八嘎！这群废物！”土肥新之助将手中的报告狠狠摔在桌上 对着面前一群低头垂首的参谋军官咆哮道，“建仓县的饭桶们都在干什么？眼皮子底下冒出这么大一股势力，他们居然毫无察觉？！” 一名作战参谋小心翼翼地开口：“将军阁下，根据初步判断，这支‘黑虎纵队’ 极有可能就是之前在庆丰地区活动的坂本师团的心腹大患。 他们的装备和战术风格，与坂本师团报告中的描述高度吻合。” “黑虎纵队……”土肥新之助眯起了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他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坂本健吾不止一次在内部通讯中提及这个让他焦头烂额的对手。 没想到，这条泥鳅居然从庆丰滑到了他的防区，而且一来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看来，坂本君的无能，并非偶然。” 土肥新之助冷哼一声，“传我命令，立刻从师团直属侦察大队和特高课抽调精锐 组成联合行动小组，秘密潜入建昌地区，给我摸清楚这支‘黑虎纵队’的虚实！ 我要知道他们的兵力、装备、指挥官，以及他们的确切位置！” “另外，”土肥新之助补充道，“命令驻扎在建昌县周边的皇协军和靖安军 加强戒备，密切监视‘黑虎纵队’的动向。一旦发现其主力行踪，立刻上报，不得擅自行动，以免打草惊蛇。” 他知道，对付这种狡猾而凶悍的对手，贸然出动大部队搜剿 很可能会像坂本健吾那样，赔了夫人又折兵。他需要更精准的情报，然后才能制定一击致命的计划。 一时间，建昌县周边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日伪军的巡逻队明显增多，各个交通要道也加强了盘查。 一股风声鹤唳的气息，开始在这片刚刚平静下来的土地上弥漫。 黑虎纵队总部，林楚生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变化。 猴子和夜猫领导的侦察连，以及李怀谦三团在地方上发展的赤卫队，不断传来日伪军加强戒备、调动频繁的情报。 “看来，土肥老鬼子坐不住了。”林楚生看着沙盘上标注的日伪军动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这是想先摸清咱们的底细，再下狠手啊。” 张浩云忧心忡忡地说道：“林纵，日军的侦察能力不容小觑，尤其是他们的特务组织，渗透能力极强。 我们必须加强内部防范和保密工作，防止敌人钻了空子。” 林楚生点了点头：“政委说得对。命令各部队，严格执行保密纪律，加强哨位警戒 特别是总部和各团指挥部的安全。 另外，告诉猴子和夜猫，让他们的人也把眼睛放亮点，给我盯紧那些形迹可疑的生面孔，说不定就能钓到几条大鱼。” 就在黑虎纵队加紧戒备，防范日军渗透的同时，秦峰的一团，在秦岛外围的深山老林里，也遇到了一些麻烦。 这片山区地形复杂，人迹罕至，但也并非完全的无人区。 一些世代居住在山里的猎户、药农，以及少数躲避战乱的流民，零星散布在各个山坳里。 秦峰的一团在执行潜伏和侦察任务时，不可避免地会与这些人发生接触。 大部分山民对这支突然出现的武装力量都抱有警惕和疑虑。 秦峰严格约束部队纪律，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还主动帮助他们解决一些困难，渐渐地也赢得了一些人的好感。 然而，这天，一团的一个尖刀排在执行巡逻任务时，却在一个偏僻的山谷里，发现了一伙行踪诡异的人。 这伙人大约有七八个，都穿着当地山民的服装，背着猎枪和砍刀 但他们的言行举止，却透着一股与普通山民截然不同的精悍和警觉。 他们在一个隐蔽的山洞附近活动，似乎在进行某种秘密的勘察。 第234章 密码本 尖刀排的排长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兵，他立刻意识到这伙人不简单 很可能是日军派出的便衣侦察队，或者是特务。他没有贸然行动，而是迅速将情况上报给了秦峰。 秦峰接到报告，眉头微蹙。他知道，日军的报复行动，可能比预想的来得更快。 “命令尖刀排，严密监视，不要打草惊蛇。”秦峰沉声道，“我亲自带人过去看看。” 他当即点齐了一个加强连，悄无声息地向那个山谷摸去。 当秦峰赶到时，天色已近黄昏。尖刀排的战士们，如同融入了山林的岩石和树木，将那个山洞以及周边区域牢牢锁定。 秦峰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着那伙人的动静。 他们果然不是普通的山民。其中一人的腰间，不经意间露出了一小截南部十四式手枪的枪柄。 而且，他们的眼神锐利，行动间配合默契，显然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 “是小鬼子的侦察兵，或者是特务。”秦峰放下望远镜，眼中闪过一丝杀气，“看来，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 他略一思索，便有了决断：“这伙人既然送上门来了，那就不能让他们活着回去！ 蚊子再小也是肉，正好拿他们来祭旗，也给土肥新之助提个醒，咱们黑虎纵队不是好惹的！” 秦峰迅速布置了战斗任务。他决定利用夜色的掩护，对这伙日军特务进行突袭，务求全歼。 夜幕降临，山谷中一片漆黑，只有几颗疏星在天边闪烁。 秦峰亲自带领突击队，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向那个山洞摸去。 战士们脚下踩着特制的软底布鞋，行动间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 山洞内，那伙日军特务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他们生起了篝火，却不敢燃得太旺，几个人围坐在一起，低声交谈着，神情显得有些紧张。 “队长，这鬼地方太邪门了，我们已经转了好几天了，连黑虎纵队的影子都没看到。”一个特务抱怨道。 被称为队长的那个日军军曹，沉声道：“闭嘴！土肥将军的命令，必须完成！ 黑虎纵队狡猾得很，但他们肯定就在这片山区。明天，我们再往东边搜……” 他话音未落，山洞外突然传来几声轻微的异响，像是石子滚落的声音。 “谁？！”日军军曹猛地站起身，拔出了腰间的南部手枪。 然而，回答他的，是如同死神咆哮般的枪声！ “哒哒哒！” “砰砰砰！” 秦峰一声令下，埋伏在山洞口的mg34机枪和汤姆逊冲锋枪同时开火，密集的子弹如同暴雨般泼向洞内。 洞内的日军特务猝不及防，瞬间被打倒一片。篝火被子弹打得火星四溅，洞内顿时一片混乱。 “八嘎！有埋伏！还击！快还击！”日军军曹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试图组织抵抗。 但黑虎纵队的火力太猛了，而且是精心准备的突袭。残存的几个日军特务，刚一露头，就被精准的子弹撂倒。 战斗只持续了不到五分钟，便宣告结束。 秦峰带着战士们冲进山洞，只见洞内横七竖八地躺着七具日军特务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和血腥味。 “打扫战场！看看有没有活口，搜集所有文件和装备！”秦峰下令道。 战士们迅速行动起来。很快，他们从日军特务的尸体上搜出了一些地图、指北针、望远镜 以及几把南部手枪和一些特工器械。其中一名特务身上，还搜出了一份用密码写成的侦察报告，上面记录了他们这几天在山区活动的路线和一些可疑的标记。 “连长，没有活口，都死透了。”一名战士报告道。 秦峰点了点头，看着那份密码电报，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他知道，这次虽然成功歼灭了这股日军特务，但也意味着，黑虎纵队与土肥新之助的较量，已经正式拉开了序幕。 “把这些东西都带回去，立刻向林纵汇报！”秦峰说道，“另外，通知各部队，加强警戒，日军的渗透只会越来越频繁，我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这场发生在偏僻山谷中的短暂遭遇战，如同投入湖中的一颗石子 虽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却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土肥新之助在得知他派出的精锐侦察小队全军覆没后，必然会雷霆震怒。而黑虎纵队，也必须做好迎接更大挑战的准备。 秦峰派人送回来的东西，在黑虎纵队指挥部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当那台边角带着磕碰，一侧甚至被子弹打穿了一个窟窿的日军九七式印字机 连同那本同样有些残破的密码母本摆在林楚生面前时，他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林楚生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台印字机 手指在冰冷的金属外壳上轻轻拂过，脸上的喜悦几乎要溢出来。 他身后的秦峰、王老根、李怀谦和张浩云等人，虽然也知道这玩意儿金贵 但具体金贵到什么程度，除了张浩云略知一二，其他人还真没太明确的概念。 王老根凑过来看了看，用他那粗壮的手指戳了戳印字机上的按键 嘟囔道：“林纵，这铁疙瘩瞅着也不出奇啊，比咱缴获的歪把子可轻巧多了，能有啥大用场？” 林楚生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懂个屁！这玩意儿，比十挺歪把子，不，比一百挺歪把子都金贵！ 这叫密码机，小鬼子发电报就靠它加密！有了它，再配合这本密码母本，小鬼子的电报对咱们来说，就跟光着屁股的大姑娘一样，一览无余！” “啥？！”王老根和李怀谦同时惊呼出声，眼睛瞪得溜圆。 他们虽然文化不高，但也知道能看懂小鬼子的电报意味着什么。那不就是说，以后小鬼子想干啥，他们都能提前知道了？ 秦峰站在一旁，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他知道自己这次是立了大功了。 张浩云则显得更为激动，他快步上前，仔细端详着那台密码机和密码本 声音都有些颤抖：“林纵，这……这可真是天大的意外之喜！ 有了这个，我们对日军的动向就能了如指掌，无论是作战还是情报工作，都将占据绝对的主动！” 第235章 这条老狗 林楚生小心地将密码机放下，又拿起那本密码母本翻看了几页 虽然上面的日文和符号他看不太懂，但来自后世的经验告诉他，这绝对是战略级的宝贝。 他抬头看向张浩云，神情严肃起来：“政委，这东西的重要性，不用我多说了。 小鬼子的这套密码体系，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全军通用的。 我们必须尽快把这份密码母本复制一份，想办法送到中央去！” 张浩云郑重地点了点头：“明白！林纵，这件事交给我来办。 我亲自负责，保证把这份情报安全送到组织手上。” 他知道，这份情报的价值无可估量，一旦送到延安，对整个抗日战局都可能产生深远的影响。 林楚生又仔细检查了一下那台密码机，虽然外壳受损，甚至有一个子弹洞 但他大致判断了一下，核心部件似乎没有受到致命损伤。 他尝试着按动了几个键钮，机器内部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这机器虽然受了点伤，但应该还能用。回头我再琢磨琢磨，看看能不能修复。不过，密码母本才是关键。” 王老根在一旁搓着手，嘿嘿笑道：“林纵，那咱们是不是可以先拿这玩意儿 听听小鬼子在骂咱们啥？俺估摸着，土肥原那老小子现在肯定气得直跳脚！” “是土肥新之助。”林楚生纠正道，随即也笑了，“骂是肯定会骂的。 不过，我们更要知道他接下来想干什么。秦峰，这次你们一团干得漂亮，回头给你们记功！” 秦峰敬了个礼：“是林纵指挥有方，兄弟们用命！” 林楚生摆了摆手：“行了，别谦虚了。这台密码机和密码本，暂时由我亲自保管。 政委，复制密码本的事情，一定要隐秘，参与的人越少越好，而且必须是绝对可靠的同志。” “我明白。”张浩云应道。 就在指挥部内气氛热烈，众人对未来充满憧憬之时，一名通讯兵神色紧张地跑了进来，声音都有些变调：“报告林纵！政委！秦岛方向紧急军情！” 山洞内的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名通讯兵。 林楚生心中一凛，知道该来的总会来。土肥新之助在损失了一支精锐特务小队和一套密码机后，不可能善罢甘休。 “念！” “是！”通讯兵深吸一口气，展开电报纸，快速念道：“据一团潜伏哨报告，今日上午九时许 秦岛日军第一师团主力，约两个步兵联队，并协同两个团的靖安军，共计万余人 携带大量重武器，已从秦岛倾巢出动，正气势汹汹向我一团驻防的龙门山方向合围而来！其先头部队，距离龙门山外围不足三十里！” “嘶——”指挥部内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土肥新之助这条老狗，动作这么快？！而且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 摆明了是要毕其功于一役，将黑虎纵队这根钉子彻底拔掉！ 王老根“噌”地一下站了起来，烟斗都忘了拿，瓮声瓮气地吼道：“他娘的！ 这老鬼子是想跟咱们玩命啊！两个联队，外加两个团的二鬼子，这是瞧得起咱们黑虎纵队！” 李怀谦也握紧了拳头，黝黑的脸上战意盎然：“林纵，下命令吧！咱们跟他们干了！” 秦峰则依旧保持着冷静，目光投向林楚生，等待着他的指示。 他知道，硬碰硬，以一团的兵力，面对数倍于己的日军精锐，几乎没有胜算。 张浩云的脸色也变得异常凝重，他看向林楚生，沉声道：“林纵，土肥新之助这次是下了血本了。 龙门山地势虽然险要，但一团的兵力毕竟有限，如果被敌人重重包围，后果不堪设想。” 林楚生走到巨大的沙盘前，目光在龙门山、建仓县、葫岛以及秦岛之间的区域飞快地逡巡。 土肥新之助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利用兵力优势，将一团这支最活跃、威胁最大的力量一口吃掉，然后再从容收拾黑虎纵队的其他部队和根据地。 “老狗果然是老狗，够狠，也够毒。”林楚生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他以为集中优势兵力，就能稳操胜券？那他也太小看我们黑虎纵队了。”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兴奋与决然的光芒：“土肥新之助想吃掉我们一团 那我们就将计就计，给他准备一份更大的惊喜！他不是想决战吗？那咱们就陪他好好玩一场！” 林楚生手指在沙盘上重重一点，落在一个名叫“大屯镇”的小镇位置上。 “这里，大屯镇！”林楚生声音不大，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将是土肥新之助和他那两个联队的葬身之地！” 土肥新之助中将身着笔挺的军服，站在巨大的作战地图前，手中的指挥鞭轻轻敲打着龙门山的位置。他的眼神阴鸷而锐利，如同即将捕食的饿狼。 “报告师团长阁下！第一联队、第三联队已按预定计划展开，靖安军第一、第二团已分别从两翼迂回，对龙门山之‘黑虎纵队’已形成合围之势！”一名作战参谋躬身报告，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土肥新之助微微颔首，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对于他来说，剿灭一股盘踞在山区的“马贼” 本不应该让他如此兴师动众。但这个所谓的“黑虎纵队”，却接二连三地给他制造麻烦 先是袭击军列，接着又全歼了他的特务小队，甚至还让他损失了一部宝贵的密码机和母本，这简直是在他土肥新之助的脸上狠狠扇了几巴掌。 更让他寝食难安的是，大本营酝酿已久的对龙国全面总攻已箭在弦上 他麾下的第一师团作为关西军的精锐，肩负着重要的战略任务。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的防区内却冒出这么一股心腹大患，如果因为这股“马贼”的袭扰，耽误了帝国的大战略，那他土肥新之助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所以，他必须速战速决，以雷霆万钧之势，将这股“黑虎纵队”彻底碾碎，永绝后患！ “命令各部队，加快进攻速度！务必在两日之内，肃清龙门山之敌！”土肥新之助冷冷地下令，“我要让那些支那人知道，与大日本皇军为敌，只有死路一条！” “哈伊！”作战参谋猛地低头。 然而，土肥新之助心中总有一丝隐隐的不安。 那个“黑虎纵队”的指挥官，似乎并不像他之前遇到的那些支那军队指挥官那么愚蠢和不堪一击。 从坂本健吾那里的情报以及最近的几次交手来看，对方狡猾异常，擅长利用地形，而且装备精良，战斗意志顽强。 第236章 杀鸡给给 “希望这次，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土肥新之助在心中暗道，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厉色。 与此同时，黑虎纵队临时指挥部内，气氛紧张而有序。 林楚生在接到土肥新之助大军压境的情报后，非但没有慌乱，反而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知道，这是一场豪赌，赢了，黑虎纵队就能在这片新的土地上彻底站稳脚跟，甚至名震华北；输了，那便万劫不复。 但他林楚生，从来就不是一个怕输的人！ “命令！”林楚生走到沙盘前，声音沉稳而有力，传遍了指挥部的每一个角落 “秦峰，你的一团，立刻收缩防线，不要与敌军主力硬拼！给我把小鬼子往大屯镇方向引！ 记住，要打得像那么回事，既要让他们觉得你们顶不住了，又不能让他们觉得太轻松，把他们死死地拖住，牵着他们的鼻子走！” “是！”秦峰立正敬礼，眼神坚定。他明白，一团这次的任务，就是充当诱饵，将凶恶的日军引入预设的埋伏圈。 这对他和一团的战士们来说，将是一场极其严峻的考验。 “王老根！”林楚生转向二团团长。 “到！”王老根早就摩拳擦掌，迫不及待了。 “你小子，带着你的二团，立刻从驻地出发，以最快速度向大屯镇左翼山区迂回穿插！ 给我像一把钢钳一样，死死卡住小鬼子的退路，堵住他们的左翼！”林楚生用指挥棒在沙盘上划出一条凌厉的弧线。 王老根一听，咧开大嘴，唾沫星子都快喷出来了：“林纵，您就瞧好吧！保证完成任务！ 他娘的，终于能跟小鬼子好好干一场了！憋死老子了！”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带着二团的弟兄们，将日军打得落花流水的场面。 “李怀谦！”林楚生又看向三团团长。 “到！”李怀谦黝黑的脸上透着一股坚毅。 “你的三团，任务同样艰巨！主力部队立刻向大屯镇南侧山脉，也就是鬼子的右翼迂回包抄！ 给我把他们的退路堵死！记住，隐蔽接敌，不要过早暴露意图！” 李怀谦用力点头：“明白！林纵放心，俺们三团保证不掉链子！” “张浩云政委！” “在！” “你立刻组织建仓县周边的赤卫队和地方游击队，不惜一切代价，给我炸掉葫岛通往秦岛的铁路线！ 我要让秦岛的鬼子，想增援都找不到路！同时，组织民夫，为各部队运送弹药和给养，保障后勤！” 张浩云神色凝重：“林纵，我马上去安排！铁路破坏，务必在今夜完成！” 林楚生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沙盘上那个不起眼的小镇——大屯镇。 “诸位，大屯镇，地处秦岛、葫岛和建仓县的中间地带。 这个镇子不大，但周围百里皆是连绵起伏的山区，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盆地。 一旦日军主力钻进这个口袋里，嘿嘿……”林楚生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那就是关门打狗，瓮中捉鳖！” 指挥部内的气氛瞬间被点燃了！ 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呼吸也变得有些粗重。 一万多日伪军！如果真能在大屯镇将他们包围歼灭，那将是一场何等辉煌的胜利！ “林纵，这……这要是打好了，咱们黑虎纵队可就真成名了！”王老根激动得搓着手。 “名声是打出来的！”林楚生一挥手，语气激昂，“土肥新之助想一口吞掉我们，那我们就让他崩掉满嘴牙！ 我们黑虎纵队近万弟兄，对付他一万多日伪军，兵力上并不算太吃亏！ 我们有地形优势，有心算无心，更有精良的武器和高昂的士气！这一仗，我们必须打，而且要打出我们的威风！” “干他个天翻地覆！”王老根吼道。 “对！干他个惊天动地！”李怀谦也跟着喊了起来。 秦峰虽然没有说话，但紧握的拳头和眼中闪烁的精光，也表明了他此刻的心情。 “好！”林楚生猛地一拍沙盘，“命令各部队，立刻按照部署行动！ 通讯保持畅通！记住，协同作战，听从指挥！这一仗，我们要让土肥新之助知道，谁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是！”众人齐声应道，声震山洞。 随着林楚生一声令下，整个黑虎纵队如同一台精密而庞大的战争机器，迅速运转起来。 秦峰的一团，在接到命令后，立刻开始了有计划的“溃败”。 他们在龙门山外围与日军先头部队进行了几次短暂而激烈的交火，随后便且战且退，一步步将日军引向大屯镇方向。 王老根的二团，如同下山的猛虎，沿着崎岖的山路，星夜兼程，向着大屯镇左翼疾进。 战士们虽然负重累累，但一想到即将到来的大战，个个精神抖擞，脚下生风。 李怀谦的三团，也悄无声息地从根据地出发，在夜色的掩护下，向着大屯镇南侧的山区穿插。 他们的任务是迂回到日军的右后方，形成合围之势。 一批精干的政工干部和工兵，与地方赤卫队会合，连夜赶往葫岛至秦岛的铁路线。 他们要在日军主力被拖住之前，彻底切断敌人的增援通道。 龙门山，曾经是秦峰一团的临时驻地，此刻已是枪炮声震天，硝烟弥漫。 日军第一联队和第三联队，在坦克和炮火的掩护下，如同两把锋利的尖刀，从正面和侧翼向着一团的阵地猛攻。 靖安军的两个团则在一旁敲边鼓，虚张声势。 “杀鸡给给！”日军中队长挥舞着指挥刀，声嘶力竭地催促着士兵们向上冲锋。 在他看来，对面的支那军队虽然抵抗顽强，但在皇军的绝对优势兵力和火力面前，崩溃只是时间问题。 然而，秦峰的一团却像一块坚韧的牛皮糖，打得异常顽强，却又总在关键时刻“恰到好处”地被突破那么一点点。 “顶住！给我顶住！把小鬼子放近了再打！”一团一营营长满脸硝烟，挥舞着驳壳枪，大声指挥着战斗。 战士们依托着临时构筑的简陋工事，用手中的m1加兰德步枪、汤姆逊冲锋枪和mg34机枪 与数倍于己的日军殊死搏杀。每一处阵地都反复争夺，每一寸土地都洒满了鲜血。 “轰！”一发脚盆军山炮炮弹准确地落在了一处机枪阵地上 爆炸的气浪将两名机枪手掀飞出去，mg34机枪也被炸得变了形。 “机枪！机枪哑了！快，把备用机枪扛上来！”排长大声吼道。 “排长，小鬼子冲上来了！” “手榴弹！给老子往下扔！” 第237章 给各团发报 阵地上，手榴弹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暂时阻滞了日军的攻势。但日军很快又组织起了新一轮的冲锋。 秦峰站在后方一处相对隐蔽的山头上，举着望远镜，冷静地观察着战场态势。他身边的参谋和通讯兵紧张地忙碌着，将一道道命令传递下去。 “报告团长，一营三连阵地压力太大，快顶不住了！” 秦峰放下望远镜，略一沉吟：“命令三连，再坚持十分钟，然后交替掩护，向二道防线转移。告诉他们，演戏要做足，别让小鬼子看出破绽。” “是！” 这样的场景，在龙门山区的各个阻击阵地上不断上演。 一团的战士们，用他们的血肉之躯，将日军死死地拖在预设的战场上，并按照林楚生的部署，一步步地将他们引向大屯镇方向。 进攻的日军指挥官，第一联队长坂田大佐，此刻正有些焦躁。 战斗已经持续了一天一夜，虽然皇军部队在稳步推进，但付出的伤亡也远超他的预期。 这股“黑虎纵队”的战斗力，显然比他之前遇到的任何一支支那军队都要强悍。 他们的士兵训练有素，枪法精准，而且悍不畏死。更让他头疼的是，对方似乎总能预判到他的进攻方向，提前布置好火力。 “师团长阁下不是说，这只是一股流窜的马贼吗？”坂田大佐擦了擦额头的汗，心中暗自嘀咕，“这哪里是马贼，分明是一群武装到牙齿的猛虎！” 但他不敢怠慢，土肥师团长严令两日内解决战斗，他必须尽快突破眼前的防线。 “命令炮兵，给我集中火力，轰击支那人的二道防线！步兵准备，炮火延伸后，立刻发起总攻！”坂田大佐恶狠狠地下令。 随着日军炮火的怒吼，一团的阵地再次陷入一片火海。 而在日军看不到的崇山峻岭之中，王老根的二团和李怀谦的三团，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向着预定目标穿插。 王老根带着二团的战士们，翻山越岭，昼夜兼程。 战士们饿了就啃几口干粮，渴了就喝几口山泉水。 虽然疲惫不堪，但一想到能把小鬼子包了饺子，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 “快！都给老子跑快点！谁他娘的掉队，老子扒了他的皮！” 王老根一边跑，一边用他那破锣嗓子吼着，“等打完了这一仗，老子请你们喝酒吃肉！管够！” 战士们听了，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脚下的步伐也似乎轻快了不少。 李怀谦的三团，行进路线更为隐蔽，也更为艰难。 他们需要在崎岖的山路上避开日伪军的耳目，悄无声息地迂回到大屯镇南侧。 李怀谦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他不断地给战士们鼓劲，要求他们克服一切困难，务必在规定时间内到达指定位置。 “弟兄们，咱们三团虽然成军晚，但这次是关键时候，绝不能给林纵丢脸！给黑虎纵队丢脸！”李怀谦的话语朴实，却充满了力量。 与此同时，葫岛通往秦岛的铁路线某处。 张浩云带着一支由工兵和赤卫队员组成的精干小分队，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摸到了铁轨旁。 “动作快！把炸药都埋设好！”张浩云低声命令道。 赤卫队员们虽然有些紧张，但在工兵的指导下，很快就将一包包炸药埋设在铁轨的关键节点。 “都撤到安全距离！”张浩云确认无误后，果断下令。 随着几声沉闷的爆炸声响起，一段数十米长的铁轨被炸得扭曲变形，路基也塌陷下去。 火光冲天而起，将夜空照亮了一瞬。 “成功了！”赤卫队员们兴奋地欢呼起来。 张浩云看着被彻底破坏的铁路线，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这样一来，秦岛的日军短时间内休想通过铁路向大屯镇方向增援了。 日军主力，在坂田大佐的指挥下，经过一天两夜的苦战，终于“突破”了黑虎纵队一团在龙门山区的层层阻击，开始向大屯镇方向“追击”。 坂田大佐看着眼前狼狈“逃窜”的支那军队，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轻蔑。 在他看来，这些支那军队虽然一度抵抗顽强，但终究不是皇军的对手。 “命令部队，加快追击速度！不要让这股敌人跑了！”坂田大佐得意洋洋地下令。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全歼这股“黑虎纵队”，受到土肥师团长嘉奖的场面。 日军的两个联队和靖安军的两个团，如同潮水般涌向大屯镇。 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正一步步踏入一个精心布置的巨大陷阱。 大屯镇，这个平日里名不见经传的小镇，此刻已经变得空无一人。 镇子周围的山岭间，黑虎纵队的战士们正屏息凝神，等待着猎物进入包围圈。 林楚生站在大屯镇后山的一处制高点上，用望远镜观察着逐渐逼近的日军。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冷峻的笑容。 “鱼儿，终于要进网了。”他喃喃自语。 老沟口，一道狭长的谷地，两侧山势陡峭，中间地势稍缓，六股河如一条玉带般从中蜿蜒流过。 此刻，这片平日里还算宁静的土地，正被一股肃杀之气笼罩。 坂田联队的日军，如同潮水般从南面谷口涌入。他们装备精良，队列严整，刺刀在初升的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这些久经战阵的东洋兵，脸上带着惯有的骄横与轻蔑。 在他们看来，所谓的“黑虎纵队”不过是一群稍具战斗力的土匪，一旦皇军主力压上，必然土崩瓦解。 当先头部队的侦察兵报告，发现一部分“跑得慢”的支那士兵正慌不择路地越过六股河 向北面山区“逃窜”时，日军指挥官坂田大佐的嘴角甚至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哟西！支那人果然不堪一击！”坂田大佐举着望远镜，看着河对岸那些仓皇逃窜的背影 对身边的参谋说道，“命令部队，快速展开战斗队形，渡河追击！务必全歼这股残敌，不要让他们跑进深山！” 在他看来，六股河北岸这片相对开阔的河滩地，正是发挥皇军火力优势，一举歼灭敌人的绝佳战场。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带领着麾下数千精锐，一头扎进了一个精心编织的死亡罗网。 日军的步兵炮被迅速推到前沿，炮口昂扬，准备为即将开始的“追歼战”提供火力支援。 步兵们则以中队为单位，开始向六股河边运动，寻找合适的渡河点。 靖安军的两个团，则被安排在两翼，咋咋呼呼地跟着推进，一副狐假虎威的模样。 大屯镇后山指挥所内，林楚生放下望远镜，脸上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 “坂田这条老狗，还真以为捡到便宜了。”他转过身，对身边的通讯兵沉声道：“给各团发报！” 第238章 杀啊! “一团秦峰，继续诱敌，将日军主力吸引至六股河北岸预设战场！注意保持距离，不要被敌人缠住！” “二团王老根，所部是否已到达指定位置？命令他们，一旦信号升空，立刻从西面猛攻日军左翼，给我狠狠地打！” “三团李怀谦，你们是关键！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死死堵住老沟口的南面出口！一只苍蝇也别给老子放出去！” “炮兵团刘山，所有步兵炮、迫击炮，给老子瞄准了！信号一响，就给小鬼子来个开门红！弹药不要省，给我往死里砸！” “是！”通讯兵手指翻飞，一道道命令通过电波迅速传达到各个作战单位。 山谷间，气氛压抑到了极点。黑虎纵队的战士们，如同潜伏的猎豹，屏息凝神，等待着最佳的攻击时机。 日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开始涉水渡河。冰冷的河水浸湿了他们的裤腿，但他们毫不在意，一心只想追上那些“溃逃”的支那兵，获取战功。 就在日军大半个联队已经渡过六股河，正在河滩上重新整队，准备向北追击之际，异变陡生！ “啾——”一声尖锐的呼啸，一枚红色的信号弹拖着长长的尾焰，从北面山岭上升空，在湛蓝的天空中炸开一团绚烂的血色烟花。 “开炮！”几乎在信号弹炸响的同一瞬间，刘山声嘶力竭地吼道。 “咚！咚！咚！咚！” 早已调整好诸元的数十门步兵炮和迫击炮，如同愤怒的雷神，同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 密集的炮弹带着刺耳的尖啸，如同冰雹般从天而降，精准地覆盖了六股河北岸那片毫无遮掩的河滩地！ “轰！轰隆隆——” 一团团巨大的火球和浓烟在日军队伍中猛然炸开，爆炸产生的强大冲击波裹挟着弹片和碎石，向四周疯狂扩散。河滩上，瞬间变成了一片人间地狱！ 正在整队的日军，被这突如其来的毁灭性炮击彻底打懵了！他们做梦也没想到，那些“溃逃”的支那军队，竟然拥有如此强大而精准的炮火！ 惨叫声、哀嚎声、爆炸声响成一片。成片的日军士兵被炸得血肉横飞，断肢残臂四处抛洒。 坚硬的河滩地，转眼间就被鲜血染红。那些刚刚架设好的日军步兵炮，还没来得及开火，就被重点照顾，连人带炮一起被炸上了天。 “敌袭！炮击！隐蔽！快隐蔽！”日军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呼喊着，试图组织部队躲避。 然而，在这片开阔的河滩上，除了浅浅的河水和稀疏的卵石，根本没有任何有效的掩体。炮弹如同长了眼睛一般，追着他们炸。 坂田大佐在几名卫兵的簇拥下，狼狈地趴在一块稍大的岩石后面，脸上沾满了泥土和血污。 他头上的钢盔已经被震飞，耳朵里嗡嗡作响，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如同修罗场般的景象，心中的骄横和轻蔑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惊骇和愤怒。 “八嘎呀路！我们中埋伏了！”坂田大佐嘶吼着，声音都变了调。 然而，这仅仅是噩梦的开始。 就在日军被炮火炸得晕头转向之际，六股河北岸原本“溃逃”的一团战士，突然调转枪口，如同猛虎下山般发起了反冲锋！ “弟兄们！报仇雪恨的时候到了！给老子狠狠地打！”秦峰一马当先，手中的m1加兰德步枪率先发出清脆的怒吼。 “哒哒哒哒哒……”十几挺mg34通用机枪同时开火，编织成一道道密不透风的火网，向着河滩上的日军横扫而去。 汤姆逊冲锋枪的咆哮声，m1加兰德步枪精准的点射声，伴随着战士们震天的喊杀声，如同死亡的交响曲，在河谷间回荡。 那些侥幸在炮击中存活下来的日军，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迎面而来的弹雨打得抬不起头。 他们引以为傲的掷弹筒和歪把子机枪，在黑虎纵队优势火力的压制下，根本无法有效发挥。 “杀啊！”一团的战士们，憋了一肚子的火，此刻如同出笼的猛虎，嗷嗷叫着冲向敌人。 与此同时，西面的山岭上，王老根的二团也如同神兵天降，突然杀出！ “狗日的小鬼子！你王爷爷来啦！”王老根一手拎着驳壳枪，一手挥舞着大砍刀，带着二团的战士们，从日军的左翼狠狠地捅了过来。 “冲啊！给老子把这些狗日的剁碎了喂王八！” 二团的战士们，同样装备精良，士气高昂。 他们居高临下，将掷弹筒如同雨点般扔向河滩上的日军，同时用密集的火力封锁了日军向西逃窜的道路。 脚盆军的左翼瞬间崩溃！ 坂田大佐彻底慌了。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精心策划的“追歼战” 竟然演变成了一场被敌人精心设计的围歼战！前有堵截，左有强敌，头顶还不断落下致命的炮弹！ “稳住！稳住！向南！向老沟口方向突围！快！”坂田大佐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试图指挥部队向南面唯一的出口突围。 然而，老沟口的南面出口，此刻也已经响起了激烈的枪炮声。 李怀谦的三团，正像一颗钉子一样，死死地钉在那里，阻挡着任何企图逃窜的敌人。 “他娘的！林纵真是神了！这帮小鬼子，还真就一头钻进咱们的口袋里了！” 王老根一边开枪，一边兴奋地大吼。他看到一个日军小队长模样的军官，正挥舞着指挥刀试图组织抵抗，嘿嘿一笑，抬手就是一枪。 “砰！”那名日军小队长应声倒地，眉心中弹。 “过瘾！太过瘾了！” 河滩上，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日军的膏药旗被丢弃在泥水之中，被无数双愤怒的脚践踏。 曾经不可一世的皇军士兵，此刻如同丧家之犬，在黑虎纵队狂风暴雨般的打击下，苦苦挣扎，却看不到丝毫希望。 这场精心策划的伏击战，从一开始就将主动权牢牢掌握在了黑虎纵队手中。 大屯镇这个天然的口袋阵，此刻正变成一个巨大的绞肉机，无情地吞噬着坂田联队的生命。 第239章 冲在最前面 老沟口的南面谷口，此刻已然成为整个战场的焦点之一。 这里是坂田联队唯一的生路，也是李怀谦三团必须死守的阵地。 “顶住！给老子顶住！小鬼子想从这儿跑？没门！”李怀谦黝黑的脸庞被硝烟熏得更加黢黑 他端着一支汤姆逊冲锋枪，亲自带着预备队堵在谷口最狭窄处的一道临时构筑的防线上。 三团的战士们，大多是新兵，但经过杨家峪一战的洗礼，以及这段时间的严格训练，早已不是当初的吴下阿蒙。 他们依托着有利地形，用手中的武器，顽强地阻击着企图夺路而逃的日军。 “哒哒哒……”mg34机枪喷吐着火舌，将冲到谷口的日军一次次打了回去。 “轰！轰！”掷弹筒手们则瞄准日军密集的地方，不断发射榴弹，炸得鬼子哭爹喊娘。 从六股河北岸溃退下来的日军，如同惊弓之鸟，发现北面和西面都被封锁，唯一的希望便是南面的老沟口。 坂田大佐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将残存的部队组织起来，不顾一切地向南冲击，试图打开一条血路。 “天皇陛下板载！”一些被逼到绝境的日军士兵，发起了绝望的冲锋。他们端着刺刀，嚎叫着冲向三团的阵地。 “狗日的，还敢冲锋？”李怀谦怒吼一声，手中的汤姆逊冲锋枪发出一阵怒吼，瞬间便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鬼子打成了筛子。 “手榴弹！给老子招呼！” 成捆的手榴弹被扔进冲锋的日军人群中，剧烈的爆炸声中，残肢断臂横飞，日军的冲锋势头为之一滞。 战斗异常惨烈。日军为了逃命，攻势一波接一波，如同疯狗一般。 三团的阵地几度岌岌可危，但战士们硬是凭着一股血勇之气，死战不退。 一名年轻的三团战士，大腿被子弹打穿，鲜血染红了裤腿。 但他依然咬着牙，趴在掩体后面，用手中的m1不断射击。 “排长……我……我不行了……”他脸色苍白，声音微弱。 “坚持住！援兵马上就到！”排长红着眼睛，一边射击一边给他鼓劲。 坂田大佐在亲卫的掩护下，看着南面谷口方向久攻不下，心中一片冰凉。 他知道，如果不能尽快冲出老沟口，等待他们的，只有全军覆没的命运。 “给师团长发电！请求战术指导！请求空中支援！”坂田大佐嘶吼着，声音中充满了绝望。 然而，他的电报注定石沉大海。秦岛的土肥新之助，此刻恐怕还在为被切断的铁路线而焦头烂额，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派出有效的支援。 六股河北岸的战场，已经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王老根的二团和秦峰的一团，如同两把巨大的铁钳，从左右两个方向不断压缩着日军的生存空间。 “哈哈哈！小鬼子，跑啊！怎么不跑了？”王老根一脚踩在一个被击毙的日军少佐胸口 夺过他的指挥刀，在手里掂了掂，咧嘴大笑，“这玩意儿不错，回头给林纵送去当战利品！” 他手下的战士们也是士气如虹，追着残余的日军猛打。 那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日军士兵，此刻如同被拔了牙的老虎，只能抱头鼠窜，或者跪地投降。 靖安军的两个团，更是早就没了斗志。眼看皇军大势已去，他们跑得比兔子还快。 一些机灵的，干脆扔掉武器，脱掉军装，混入山林，试图逃命。 另一些跑得慢的，则被黑虎纵队的战士们堵住，乖乖地举手投降。 “团长！抓到个大鱼！好像是个靖安军的团副！”一个二团的战士押着一个肥头大耳的军官过来邀功。 王老根瞥了一眼那吓得瑟瑟发抖的靖安军团副，不屑地“呸”了一口：“什么狗屁大鱼，就是条臭咸鱼！先绑起来，回头再收拾！” 林楚生在后山指挥所，通过不断传来的战报，清晰地掌握着整个战局的进展。 他脸上虽然平静，但眼神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土肥老狗，你不是想吃掉我一团吗？现在怎么样？这口肉，硌牙不？”林楚生喃喃自语。 刘山的炮兵团，依然在发挥着巨大的作用。 他们不断转移炮火，重点打击日军试图集结反扑的区域，以及那些负隅顽抗的火力点。 每一发炮弹的落下，都意味着日军有生力量的进一步削弱。 战斗持续到黄昏时分，老沟口南面谷口的枪声渐渐稀疏下来。 李怀谦的三团，在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后，终于彻底封死了日军的最后退路。 坂田大佐组织的数次突围，均以失败告终。他手下的兵力，已经折损大半，残存的部队士气低落，弹药也所剩无几。 “完了……全完了……”坂田大佐颓然地坐倒在一块沾满血污的石头上，眼神空洞。 他知道，等待他和他的联队的，将是覆灭的命运。 夕阳的余晖，将整个老沟口战场染上了一层悲壮的血色。 黑虎纵队的三路大军，已经完成了对坂田联队和靖安军残部的铁壁合围。 这只曾经凶悍的饿狼，此刻已经被牢牢地锁住了咽喉，只剩下最后的垂死挣扎。 夜幕悄然降临，但老沟口战场的厮杀并未完全停歇。 被围困在狭小区域内的日军残部，在绝望中做着最后的困兽之斗。然而，这已经无法改变他们覆灭的命运。 林楚生没有给敌人任何喘息的机会。在确认各部都已完成合围，并且李怀谦的三团彻底堵死了南逃之路后，他果断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命令各团，发起总攻！天亮之前，必须解决战斗！” “是！” 随着总攻命令的下达，黑虎纵队的战士们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向着被压缩在六股河与老沟口之间的日军残余发起了最后的冲击。 喊杀声、枪炮声、爆炸声再次响彻山谷，比白日里更加猛烈。 秦峰的一团，从北面压上，战士们憋了一天的火气，此刻尽情宣泄。 他们利用夜色掩护，交替前进，手中的自动武器喷吐着复仇的火焰。 王老根的二团，则从西面和南面谷口内侧，配合三团，对脚盆军进行挤压。 王老根更是身先士卒，挥舞着缴获的指挥刀，带着敢死队冲在最前面。 第240章 战利品分配 “弟兄们，给老子冲！谁先抓到坂田老鬼子，老子赏他十块大洋，再加两斤好酒！”王老根的吼声在夜空中格外响亮。 李怀谦的三团，虽然经过一天的苦战，伤亡不小，但此刻依然斗志昂扬。 他们从南面谷口向北反推，彻底断绝了日军的任何幻想。 被围的脚盆军，在最初的疯狂抵抗之后，终于开始崩溃。 他们的建制被打乱，指挥系统失灵，士兵们各自为战，如同无头苍蝇般乱窜。 坂田大佐试图组织起一次像样的反击，甚至想带着残部发动一次“玉碎”冲锋。 然而，他身边已经没有多少可供调遣的兵力了。他的命令，在混乱的战场上，根本无法有效传达。 “天皇……陛下……”坂田大佐看着身边不断倒下的士兵 看着那些潮水般涌上来的黑虎纵队战士，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不甘。他拔出指挥刀，想要做最后的抵抗。 “砰！”一声清脆的枪响，坂田大佐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的眉心出现一个血洞，身体晃了晃，重重地倒在了地上，那把凝聚着武士道精神的指挥刀，也“当啷”一声掉落在尘埃里。 击毙坂田的，是秦峰。他一直用望远镜锁定着日军指挥官的位置，在总攻开始后，便带着一个神枪手小队，专门猎杀日军的军官。 随着坂田大佐的阵亡，日军的抵抗彻底瓦解。 残存的日军士兵，有的选择了放下武器投降，有的则在绝望中被击毙。 那些靖安军，更是跑得比谁都快，不少人直接跪地求饶，场面一度十分滑稽。 战斗一直持续到下半夜，枪声才渐渐平息下来。 当黎明的曙光照亮这片饱经战火蹂躏的土地时，老沟口战场已经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弥漫的硝烟和浓重的血腥味。 黑虎纵队的战士们，人人脸上都带着疲惫，但眼神中却充满了胜利的喜悦和自豪。 他们打扫着战场，收缴着战利品，救治着伤员。 林楚生和张浩云并肩站在一处高地上，俯瞰着整个战场。 遍地的日军尸体和被摧毁的武器装备，无声地诉说着这场战斗的惨烈和辉煌。 “赢了……我们赢了！”张浩云的声音有些沙哑，但难掩激动。 这一仗，打得太漂亮了！全歼日军两个精锐步兵联队，外加两个团的靖安军，这样的战绩，足以震动整个华北！ 林楚生点了点头，心中也是豪情万丈。但他更清楚，这场胜利来之不易。黑虎纵队也付出了不小的伤亡。 “命令各部队，清点伤亡，救治伤员，打扫战场，收拢俘虏。” 林楚生沉声道，“特别是那些投降的日军俘虏，要严加看管，但也要遵守我们的俘虏政策。” “明白。”张浩云应道，随即去安排相关事宜。 王老根此刻正乐得合不拢嘴。他带着二团的战士们，如同勤劳的蜜蜂，在战场上四处搜刮。 “哈哈哈！发财了！发财了！”王老根看着堆积如山的战利品，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歪把子机枪、三八大盖、掷弹筒、步兵炮，还有成箱的子弹、炮弹、手榴弹，以及大量的罐头、饼干、药品、被服……这些东西，足以让黑虎纵队的装备和后勤水平再上一个大台阶。 “团长！你看这是啥？”一个战士兴奋地从一辆被炸毁的日军卡车上拖下来一个盖着帆布的铁家伙。 王老根凑过去一看，眼睛顿时瞪圆了：“他娘的！这是……这是小鬼子的电台！ 还是带发报机的！好东西！好东西啊！快，给老子抬回去，交给林纵！” 李怀谦则带着三团的战士们，默默地收敛着战友的遗体，神情肃穆。 这场战斗，三团作为阻击和封锁的关键力量，伤亡是最大的。但他知道，这些牺牲是值得的。 秦峰的一团，同样在清点着战利品和伤亡。秦峰走到坂田大佐的尸体旁，捡起了那把指挥刀，仔细端详了片刻，然后别在了自己的腰间。 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建仓县地区。老百姓们奔走相告，欢欣鼓舞。 黑虎纵队在他们心中的威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许多热血青年，更是主动前来，要求参加黑虎纵队，保家卫国。 秦岛，日军第一师团司令部。 当土肥新之助中将接到坂田联队全军覆没，坂田大佐玉碎 老沟口战场尸横遍野的电报时，他整个人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手中的茶杯“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纳尼？！全军……覆没？！”土肥新之助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愤怒而变得尖利刺耳 他一把抓过电报，反复看了几遍，脸色由铁青变成了惨白，最后又涨成了猪肝色。 “八嘎呀路！八嘎呀路！”土肥新之助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将桌子上的文件和地图全部扫落在地 “坂田这个蠢货！饭桶！帝国精锐的一个联队，竟然……竟然被一群马贼全歼了？！这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他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这不仅仅是一场军事上的惨败，更是对他土肥新之助和整个第一师团的奇耻大辱！ 大本营如果知道这个消息，他这个师团长恐怕也要当到头了！ “黑虎纵队……林楚生……”土肥新之助咬牙切齿地念叨着这两个名字，眼中充满了怨毒和杀意。 他知道，他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大对手。 老沟口指挥部内，林楚生召集了秦峰、王老根、李怀谦、张浩云以及炮兵团长刘山等主要军事主官，召开战后总结会议。 “诸位，这一仗，我们打赢了！而且是大胜！”林楚生开门见山，语气中充满了自豪 “我们以相对较小的代价，全歼了日军坂田联队和两个团的靖安军，缴获了大量的武器装备和物资。 这一仗，打出了我们黑虎纵队的威风，也为我们下一步的行动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指挥部内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但是，”林楚生话锋一转，神情严肃起来，“我们不能骄傲自满。 土肥新之助这条老狗，吃了这么大的亏，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肯定会调集更多的兵力，对我们进行疯狂的报复。接下来的战斗，可能会更加残酷。” “林纵，您就下命令吧！小鬼子再来，咱们照样干他！”王老根拍着胸脯说道。 “对！咱们不怕他！”李怀谦也附和道。 林楚生点了点头：“好！有这股气势就好！命令：各部队，抓紧时间休整，补充弹药，救治伤员。 秦峰，你的一团，负责战场外围警戒，防止日军小股部队袭扰。 王老根，你的二团，负责看押俘虏，特别是那些日军俘虏，要严加防范。 李怀谦，你的三团，伤亡较大，先撤回来休整。 张政委将我们的战报发给中央，其次你负责统计战果，处理战利品分配，以及牺牲将士的抚恤工作。 刘山，你的炮兵团，把缴获的日军火炮尽快熟悉起来，形成战斗力。” “是！”众人齐声应道。 第241章 不会善罢甘休 老沟口大捷，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巨石，在整个华北地区都引起了巨大的震动。 黑虎纵队的名字，也因此一战成名，成为了所有抗日军民心中的一面旗帜。 而对于土肥新之助来说，这场惨败，仅仅是他噩梦的开始。一场更大规模的较量，已然拉开了序幕。 陕中，杨家岭。 昏黄的油灯下，李胜同志拧着眉头，看着桌上一份刚刚收到的电报，神色凝重。 电报的内容很简单，却也石破天惊，脚盆军集结第一批十几万部队，已在燕平发动大规模攻势，正气势汹汹地向南推进。 这意味着，此前各方预测的脚盆军全面侵略龙国的战争，已然爆发。 “唉……”李胜轻轻叹了口气，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这片多灾多难的土地，又要经历一场浩劫了。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伍天豪同志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与凝重气氛不符的异样神采。 “主席，您先看看这个！”他将一份电报递了过去。 李胜放下手中的那份关于战局的电报，接过伍天豪递来的新电报，目光扫过 原本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眼中更是瞬间爆发出惊喜的光芒，他抬起头，用那浓重的南湖口音问道：“消息可靠么？” “可靠！这是黑虎纵队政委张浩云同志亲自发来的电报，详细叙述了他们在建仓县老沟口地区 全歼日军两个联队及两个团靖安军的辉煌战果！缴获更是堆积如山！”伍天豪的声音也带着几分激动。 “好！好哇！”李胜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在窑洞里来回踱了几步，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抑制不住的兴奋，“这两个年轻人，林楚生，张浩云，真是了不起呦！ 我听说他们几年前不过是十几人的队伍，短短几年时间，硬是拉起来一支近万人的精锐！ 这一仗，打掉了鬼子两个整编联队，比我们这几万条枪正面战场上一些时候的战果还要厉害！真是想见见这两个年轻人啊！” 他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看着伍天豪：“天豪同志，我亲自来写一份嘉奖电，通报全军！ 另外，将这份战报，想办法捅出去，让全国人民都知道，我们有这样一支能打胜仗的队伍！ 在这寇深日蹙的时刻，这样一场大胜，对鼓舞全国军民的抗战士气，意义重大！” “是！我马上去办！”伍天豪用力点了点头，他完全理解这份战报在当前局势下的分量。 与此同时，秦岛，日军第一师团司令部。 土肥新之助的脸色比死了爹还要难看。 他刚刚接到了来自关西军总部的电话，电话那头，关西军司令官梅津慎之介虽然没有直接咆哮 但那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的语气，比咆哮更让他感到屈辱和恐惧。 老沟口之败，坂田联队全军覆没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不仅在关西军内部传开 甚至已经通过各种渠道，传遍了整个龙国。 他土肥新之助，堂堂帝国中将，第一师团的师团长，如今成了整个龙国的笑柄。 “土肥君，”电话里，梅津慎之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关于坂田联队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你不必过于自责，那个黑虎纵队，确实有些邪门。 坂本健吾那个废物就不说了，就连山下奉文君，当初在他们手上也吃过不小的亏，甚至一度被他们搅得心神不宁。这个部队，很不简单。” 提及山下奉文，土肥新之助心中稍安。 山下奉文如今已被调往南洋，据说在那边打得风生水起，但曾经在黑虎纵队面前的窘迫，却是关西军高层少数人知晓的秘密。 “司令官阁下……”土肥新之助刚想开口辩解，或者请求再给他一次机会，一雪前耻。 “你的师团，我会尽快给你补充完整。”梅津慎之介打断了他，“帝国对龙国的全面进攻已经开始 你的第一师团，是第二批投入南下作战的主力部队，肩负着更为重要的战略任务。 至于建仓山区剿匪的事，暂时先放一放，后续会有其他师团接手处理。” “司令官阁下！”土肥新之助一听这话，顿时急了，“卑职请求，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要亲手剿灭这支黑虎纵队，洗刷我和第一师团的耻辱！他们……” “八嘎！”梅津慎之介的声音陡然提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怒火，“土肥！你要分清楚主次！海军那些马润已经准备在龙国的滨海市登陆 我们陆军必须在他们将战果扩大之前，尽可能多地占领土地，获取战略资源 这关系到帝国未来的军费分配和战略主动权！剿灭一股小小的土匪，和彻底征服龙国 孰轻孰重，你难道分不清楚吗？！帝国的战略大局，不容许因为你个人的荣辱而受到任何影响！” 电话那头的咆哮声，震得土肥新之助耳膜嗡嗡作响。他握着话筒的手，青筋暴起，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良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哈伊……卑职……明白……” 挂断电话，土肥新之助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司令部内一片死寂。 他能感受到那些参谋军官们投来的异样目光，有同情，有幸灾乐祸，更多的则是鄙夷。 奇耻大辱！ 他土肥新之助，何曾受过这等羞辱！ “黑虎纵队……”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神中充满了怨毒与不甘。 虽然梅津司令官不让他再主动寻衅，但这个仇，他记下了！ 只要有机会，他一定会让这支部队，这个人，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黑虎纵队临时指挥部，气氛热烈却不失紧张。 林楚生和张浩云并肩站立，手中拿着的正是陕中发来的嘉奖电。 电报上的每一个字，都充满了肯定与期许，让在场的黑虎纵队骨干们无不感到振奋。 “林纵，政委，中央的嘉奖！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啊！” 王老根咧着大嘴，笑得合不拢嘴，他那粗犷的嗓门在山洞里回荡，“这下，咱们黑虎纵队的名号，算是彻底打响了！” 李怀谦黝黑的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眼神中闪烁着自豪的光芒。 秦峰则依旧沉稳，但微微上扬的嘴角也显示出他内心的喜悦。 “这是中央对我们全体指战员英勇作战的肯定，也是对我们牺牲同志的告慰。” 张浩云声音沉稳，目光扫过众人，“同时，中央也通报了日军全面侵华的严峻形势。 这意味着，我们未来的担子会更重，面临的挑战也会更大。” 林楚生点了点头，接过话头：“政委说得对。老沟口一战，我们虽然取得了大胜 但也要清醒地认识到，这只是局部战场的胜利。 随着脚盆军全面侵龙，整个华北的局势都会变得更加复杂和残酷。土肥新之助那条老狗吃了这么大的亏，但绝不会善罢甘休。” 第242章 伤亡最大 他走到沙盘前，目光在建仓县、秦岛、葫岛以及周边区域逡巡。 “我们必须利用这段宝贵的喘息时间，尽快消化老沟口之战的成果。 第一，整编部队，补充兵员。这次战斗，我们虽然缴获巨大，但也付出了不小的伤亡，许多新兵需要尽快形成战斗力。 第二，加强根据地建设。建仓县是我们立足的根本，民心、政权、经济，一样都不能松懈。第三，也是最关键的，情报工作。” 林楚生看向秦峰：“秦峰，那台日军的九七式印字机和密码母本，研究得怎么样了？” 秦峰上前一步：“报告林纵，密码母本已经由政委组织可靠同志进行了复制，正在设法送往中央。 那台印字机，虽然受损，但经过初步检查，核心部件似乎还能运作。只是，我们缺乏专业的破译和操作人员。” 林楚生沉吟片刻：“人才难得啊。不过，有总比没有强。 继续研究，看看能不能从俘虏中找到一些线索。 同时，命令猴子和夜猫的侦察连，以及各地方的赤卫队，给我把眼睛擦亮点，密切注意日伪军的一切动向。” 就在黑虎纵队加紧整训，消化战果，并全力破解日军密码机的时候，老沟口大捷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向四面八方传播开去。 最初，这消息只是在建仓县周边地区流传，老百姓们奔走相告，无不额手称庆。黑虎纵队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已然如同天降神兵。 然而，当消息传到国统区和更大的范围时，却遇到了一些微妙的阻力。 由于黑虎纵队旗帜鲜明的共运会背景，各大官方报纸虽然也听闻了这场大胜 但在宣传上却显得颇为“克制”，往往一笔带过，甚至语焉不详。 一些报纸即便报道，也将其模糊处理为“某抗日武装大破日寇”，绝口不提“黑虎纵队”的名号，更不提其指挥官的姓名。 这种“默契”的压制，让许多翘首以盼，渴望从正面战场失利阴影中获得一丝慰藉的国人，感到有些憋闷。 然而，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也不知是谁先捅出来的，坊间开始流传一个更加惊人的消息，这支在老沟口全歼日军两个精锐联队的“黑虎纵队” 其核心骨干，正是几年前在庆丰地区，如神兵天降般连续击毙两名日军陆军中将，震动了整个关西军，甚至惊动了东京大本营的那支神秘部队！ 这个消息一出，如同在滚油锅里浇了一瓢凉水，瞬间炸开了！ 几年前那两名日军中将的离奇暴毙，一直是悬在所有人心头的谜团，也是国人私下里津津乐道的“神迹”。 日军对此讳莫如深，国府方面也语焉不详，只知道是一支神秘的小部队所为。 如今，这支神秘部队不仅重现江湖，而且摇身一变成了兵强马壮的“黑虎纵队”，还在老沟口打出了如此辉煌的战绩！ 这一下，即便是国府宣传部门，也再难以压制这股汹涌的舆论浪潮。 各种小报、传单，乃至茶馆酒肆的说书人，都开始大肆渲染黑虎纵队的传奇。 黑虎纵队，也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出现在公众视野中。 “号外！号外！神秘部队再现，老沟口大捷，痛歼日寇万余！” “黑虎纵队，国之利刃！昔日斩将，今朝破虏！” 各种或夸张或真实的标题，迅速传遍了大街小巷。 积压在国人心头已久的沉闷和压抑，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脚盆军不可战胜的神话，在这一刻，被彻底击得粉碎！ 一时间，全国上下，尤其是青年学生和知识分子群体中，掀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参军热潮。 尽管因为宣传导向和地理位置的原因，绝大部分热血青年最终还是选择加入了各地的国军部队 只有少数与共运会有联系或思想进步的青年，开始千方百计打探前往黑虎纵队根据地的途径 但这股席卷全国的抗击脚盆的浪潮，无疑为整个龙国的抗战事业注入了强大的动力。 这股浪潮，甚至也波及到了早已沦陷的敌占区。 在那些暗无天日的城市和乡村，无数颗不甘沉沦的心，被老沟口大捷和黑虎纵队的传奇所点燃。 他们从各种隐秘的渠道听说了这个消息，仿佛在绝望的黑夜中看到了一缕曙光。 “黑虎纵队……在建仓县……” “听说他们专门打鬼子，还打胜仗！” “咱们不能再这么窝囊下去了！” 一股暗流，开始在敌占区的民众中涌动。一些有胆识、有血性的人，开始悄悄地打点行装 怀揣着对光明的向往和对侵略者的仇恨，冒着生命危险，循着各种线索 向着传说中黑虎纵队所在的秦岛、葫岛方向汇聚而去。 他们或许是普通的农民、工人，或许是失学的学生，或许是心怀愧疚的伪军逃兵，甚至还有一些身怀一技之长的匠人、郎中。 他们不知道前路有多少艰险，也不知道能否找到那支传奇的队伍 但他们心中只有一个信念——跟着能打胜仗的队伍，打鬼子，才有活路，才有希望！ 黑虎纵队指挥部内，对于外界的风起云涌，林楚生等人尚不知晓得如此详细。 他们依旧在紧张地进行着战后的各项工作。 这天，张浩云拿着一份刚刚整理好的初步战损和缴获清单，找到了林楚生。 “林纵，初步统计出来了。”张浩云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兴奋 “老沟口一战，我军共计歼灭日军坂田联队主力及配属部队约四千八百余人，其中当场击毙日军第二十一联队联队长坂田信哲大佐。 另歼灭靖安军两个团，约两千五百余人。俘虏脚盆军士兵二十一人，靖安军一千二百余人。” “缴获方面，那就更惊人了！日军九二式步兵炮十二门，各式迫击炮三十余门，九二式重机枪二十余挺 歪把子轻机枪近百挺，三八式步枪两千五百余支，南部十四式手枪上百支，掷弹筒近两百具。 弹药方面，步枪子弹超过一百万发，各类炮弹、手榴弹不计其数。 还有电台三部，其中一部就是秦峰缴获的九七式印字机，另外两部是普通的野战电台。 药品、被服、罐头、粮食等军用物资，更是堆积如山！” 饶是林楚生早有心理准备，听到这一连串的数字，也不禁心潮澎湃。这简直是一夜暴富！ “伤亡呢？”林楚生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胜利的喜悦固然重要，但牺牲的同志更不能忘记。 张浩云的神色黯淡了几分：“我军此役，阵亡三百五十二名同志，重伤一百八十九人，轻伤五百余人。 其中，李怀谦的三团，在老沟口南面谷口阻击战中，伤亡最大，几乎占了总伤亡的一半。” 第243章 简直是脚盆军的耻辱 “老张，”林楚生转向张浩云，“这些缴获的三八大盖、歪把子，我看就都发给各地的赤卫队吧，正好把咱们根据地的民兵武装起来。遍地开花，才能让小鬼子真正头疼。” 张浩云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才是我们立于不败之地的根本。 至于那二十一个脚盆军俘虏，我已经派人分开关押审讯了，都是些硬骨头，撬开嘴巴不容易。那批靖安军俘虏，倒是好处理一些。” “嗯，”林楚生沉吟道，“一千二百多靖安军，数量不少。 我的意思是，打乱原有建制，剔除那些作恶多端、民愤极大的，剩下的补充到各个部队里去。 另外，从一、二、三团抽调一批骨干，再从这些靖安军俘虏中挑选一些表现尚可、愿意真心抗日的，组建我们的第四团。” “第四团？”张浩云眼睛一亮，“这敢情好！咱们黑虎纵队现在兵强马壮，再添一个主力团，实力又能上一个台阶！那团长的人选……” 林楚生笑了笑：“这事儿我跟秦峰他们几个也通过气了。一团二营长老周，你觉得怎么样？” 张浩云略一思索，随即点头：“老周？那可是跟您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人了 枪法如神，作战经验丰富，带兵也有一套。就是……话少了点，性子沉闷了些。” “话少有话少的好处，稳重。”林楚生道，“战场上，一个沉得住气的指挥员，往往比一个咋咋呼呼的更能稳定军心。 老周在这次老沟口打得不错，该提拔提拔了。政工干部你给他配强一些，多帮衬着点。” “没问题！”张浩云一口应下，“我亲自去挑人。这样一来，咱们黑虎纵队下辖四个主力团 外加一个纵队直属炮兵团，火力编制上，比起小鬼子一个旅团也不遑多让了！” 就在这时，一名通讯兵神色匆匆地跑了进来：“报告林纵！政委！夜猫侦察连急报！” 林楚生心中一动：“念！” “是！据夜猫潜伏在葫岛至建仓县交通线附近的侦察小组报告，今日下午，发现一支约百余人的日军小部队 行踪诡异，正沿着山区小路向我根据地腹地渗透！其装备精良，行动极为隐蔽，不像是溃兵，倒像是……有预谋的特种作战分队！” “特种作战分队？”林楚生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土肥新之助这条老狗，正面战场吃了大亏，难道想玩阴的？ 张浩云神色严肃：“我看，多半是冲着咱们指挥部，或者是一些重要的军需仓库来的。 老沟口一战，坂田联队全军覆没，土肥新之助肯定急眼了，想用这种歪门邪道扳回一局。” “歪门邪道？”林楚生嘿嘿一笑，“我喜欢！送上门的菜，不吃白不吃。 政委，这事儿，我看就交给王老根的二团去办，怎么样？” 张浩云想了想，点了点头：“二团刚打完胜仗，士气正盛，而且王老根那家伙鬼点子多 对付这种小股渗透的敌人，应该没问题。只是，要提醒他，不可轻敌，小鬼子的特种部队，战斗力不容小觑。” “放心，我会亲自跟他说。”林楚生拿起桌上的电话，摇了几下，接通了二团团部，“王老根吗？我林楚生。” 电话那头传来王老根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哎哟！林纵！您老人家亲自打电话过来，有啥指示？ 是不是又有小鬼子给咱们送装备来了？”老沟口一战缴获的物资还没焐热乎，王老根现在看谁都像是送财童子。 林楚生被他逗乐了，咳了一声道：“装备是有，不过得看你小子有没有本事拿。 夜猫报告，有一股百十来号人的小鬼子，偷偷摸摸钻进咱们地盘了，像是特种部队，目标不明。我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二团，有没有问题？” 王老根一听，声音顿时高了八度：“特种部队？他娘的，这是瞧不起谁呢？ 百十来号人就敢闯咱们黑虎纵队的地盘？林纵您放心，保证给他们包圆了！连根毛都别想跑出去！” “行了，别吹牛皮。”林楚生笑骂道，“记住，对方是精锐，别阴沟里翻船。 要打得漂亮，把这帮不知死活的家伙给我干掉，东西全部留下。另外，尽量抓几个活口，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东西。”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您就等我好消息吧！”王老根拍着胸脯保证。 挂了电话，林楚生对张浩云道：“老王这小子，虽然咋咋呼呼的，但打起仗来不含糊。 这股小鬼子，算是给他送功劳了。”他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不过，这只是个小插曲。 我总觉得，土肥新之助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老沟口我们打得太狠，他肯定咽不下这口气。” 正如林楚生所料，此刻的秦岛，已经暗流涌动。只是，主角不再是土肥新之助。 第一师团在老沟口遭受重创后，虽然建制仍在，但元气大伤，短时间内已无力再对黑虎纵队构成实质性威胁。 关西军总部在震怒之余，也迅速做出了调整。 土肥新之助被勒令率领残部进行休整，等待后续命令，实际上是被暂时剥夺了对建仓县方向的指挥权。 取而代之的，是新的“剿匪”力量。 秦岛港口，一艘大型运输舰缓缓靠岸。 沉重的铁锚砸入水中，激起一片浪花。码头上，早已等待多时的日军军官们齐刷刷地立正敬礼。 船舷的梯子放下，一个身着崭新中将军服，身形不算高大 但目光锐利如鹰的日本军官，在几名佐官的簇拥下，缓步走了下来。 他正是刚刚从鲜国调任过来的，日军第三十二师团师团长，青木苍中将。 青木苍站在码头上，深吸了一口带着海腥味的空气 目光扫过周围略显陈旧的港口设施和远处影影绰绰的城市轮廓 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这就是龙国么？如此落后，与大脚盆帝国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傲慢。 旁边一位佩戴着大佐军衔的参谋长，适时地递上一个文件夹，躬身道：“青木阁下，这是关西军司令部转来的，关于‘黑虎纵队’的最新情报。” 青木苍接过文件夹，随意地翻看了几页。 当他看到坂田联队全军覆没，土肥新之助损兵折将的描述时，眉头微微皱起，但很快又舒展开来，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哼，一个龙国的本土武装，竟然需要帝国陆军一个精锐师团去围剿，最后还落得如此下场。 土肥君的能力，看来也不过如此。” 青木苍将文件夹合上，递还给参谋长，语气中充满了对前任的鄙夷和对自身能力的绝对自信 “帝国军人，什么时候打过这种窝囊仗？简直是皇军的耻辱！” 第244章 两个师团而已 参谋长低着头，不敢接话。他知道这位新任师团长脾气火爆，而且极度自负。 “走吧，”青木苍整理了一下笔挺的军服，迈开步子，“去看看我们第三十二师团的临时指挥部。 我要尽快让那些愚蠢的朱那人明白，谁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第三十二师团，是日军中一支以“勇猛”和“纪律严明”着称的部队。 不过，与其他纯粹由日本兵组成的师团不同，这支刚刚从鲜国调来的部队 其士兵构成颇为特殊，其中有四成是鲜国籍士兵。 这些鲜国兵，大多是在日军高压政策和威逼利诱下被迫入伍的，战斗意志和忠诚度都值得怀疑。 但在青木苍看来，这都不是问题。 他相信，在他的铁腕统领和帝国武士道精神的“感召”下，这些鲜国兵同样能成为帝国攻城拔寨的利器。 同样的一幕，也在不远处的葫岛上演。 一列列闷罐军列，如同钢铁巨蟒般，沿着被临时修复的铁路线，缓缓驶入葫岛车站。 车门打开，大批荷枪实弹的日军士兵鱼贯而出，在站台上迅速集结。 他们是刚刚从天奉省调集过来的日军第四十七师团。 第四十七师团的师团长，同样是一位新近任命的中将，名叫渡边正夫。 与青木苍的张扬和傲慢不同，渡边正夫显得更为沉稳和内敛。 他站在月台上，看着自己麾下的士兵们有条不紊地卸载装备，眼神深邃，让人看不出喜怒。 关西军司令部显然是被黑虎纵队彻底激怒了。 他们不惜从其他战区抽调两个齐装满员的师团，再加上秦岛和葫岛原有的守备部队以及大量的伪军 总兵力已经超过五万人，摆出了一副泰山压顶，誓要将黑虎纵队彻底碾碎的架势。 一场更大规模的腥风血雨，正在建仓县的上空迅速凝聚。 黑虎纵队刚刚取得老沟口大捷的喜悦尚未完全消散，就将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严峻考验。 这日，黑虎纵队参谋长郝不凡，一个戴着眼镜，面容略显清瘦，眼神却异常锐利的中年人 拿着一份刚刚译出的电报，步履匆匆地走进了临时指挥部。 指挥部内，林楚生正对着巨大的沙盘，与张浩云低声讨论着根据地的下一步建设。 “林纵，政委，”郝不凡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中央急电！” 林楚生和张浩云闻言，神色同时一肃。能让中央用“急电”二字，必然是天大的事情。 郝不凡将电报递了过去：“据可靠情报，脚盆军对我华北地区发动了新一轮大规模攻势 其先头部队十几万人，已在燕平地区展开，正向南快速推进。 同时，针对我黑虎纵队的报复行动，也已展开。” 林楚生接过电报，目光飞快地扫过。 电报上详细列明，脚盆军从鲜国调来了第三十二师团，师团长青木苍中将，已抵达秦岛； 从天奉调来了第四十七师团，师团长渡边正夫中将，已进驻葫岛。 这两个乙种师团，虽然纸面上的战斗力不如甲种师团，但兵员满编 装备精良，再加上秦岛和葫岛原有的守备部队以及大批靖安军，总兵力已超过五万人。 “五万人……”张浩云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的喜悦瞬间被担忧取代 “土肥新之助这条老狗没能啃下我们，脚盆军这是下了血本，派了两条更凶的狼来！” 郝不凡补充道：“中央在电报中分析，脚盆军此次行动，一是为了报复我们在老沟口歼灭坂田联队，挽回其颜面； 二来，也是最重要的，是要彻底拔掉我们这颗钉在京奉线上的钉子，确保其南下作战的战略大动脉畅通无阻。 因此，中央建议我们，暂时避敌锋芒，进行战略转移，保存有生力量，待机再战。 不过，中央也强调，这只是建议，前线一切军事行动，由还是由我全权决断。” 指挥部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压抑起来。战略转移？说得轻巧。 黑虎纵队近万战士，还有刚刚建立起来的根据地，无数信任他们的父老乡亲，岂是说走就能走的？ 一旦撤退，建仓县这片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基业，又将落入敌手，百姓们也将再次遭受日寇的蹂躏。 林楚生放下电报，走到沙盘前，目光在秦岛、葫岛、建仓县以及龙门山一带缓缓移动。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沙盘边缘，发出有规律的“笃笃”声，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反而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战略转移？”林楚生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 “脚盆军越是想让我们走，就越说明我们待在这里，让他们难受。 京奉铁路，是他们南侵的生命线，我们掐着这条线，他们就得时刻提心吊胆。 现在全面战争刚刚爆发，他们就急着调集重兵来对付我们，这不正说明我们的价值吗？” 郝不凡看着林楚生，手指习惯性地在另一只手的手背上轻轻敲击着 他心里也在盘算：“五万大军，两个方向合围，确实棘手。 若是硬拼，我军兵力处于绝对劣势。但若能集中优势兵力，先敲掉其中一路……”他的目光也投向了沙盘。 林楚生仿佛看穿了郝不凡的心思，微微一笑：“老郝，你的想法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撤，是不可能撤的。我们黑虎纵队，从来就不是被人吓跑的孬种！脚盆军想用人多欺负人少？那也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他拿起一根红蓝铅笔，在沙盘上重重一点，落在了龙门山区域：“秦岛方向的青木苍，新官上任，急于立功，必然会孤军深入，力求速战速决。 我们可以利用龙门山一带的险要地势，集中主力，先给他来个当头棒喝！” 张浩云眉头微皱：“集中主力对付秦岛之敌，那葫岛方向渡边正夫的第四十七师团怎么办？他们一旦长驱直入，我军腹地可就危险了。” 林楚生胸有成竹地笑了笑：“这个我自有安排。” 他将目光从沙盘上移开，看向在场的郝不凡和张浩云，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两个乙种师团而已，听着吓人，真要打起来，未必有坂田那个联队难啃。 坂田联队好歹是正经的野战联队，这两个师团，哼，说不定里面还掺了不少二鬼子凑数呢！” 第245章 巨大的压力和牺牲 “林纵，你的意思是……”郝不凡似乎明白了林楚生的意图。 “我的意思很简单，”林楚生一字一句道，“他们想吃掉我们，我们就先崩掉他们几颗牙！ 命令部队，立即停止休整，进入临战状态！秦峰的一团，王老根的二团，李怀谦的三团，全部给我拉到龙门山一线，准备迎接青木苍的大驾！” 秦峰的一团，经过老沟口一战的补充和休整，兵力已达三千八百人，装备精良 尤其是林楚生悄悄补充给他们的几门m1型75毫米山炮，足以在正面炮战中与日军的九二式步兵炮抗衡。 二团和三团，兵力也都在两千六百人以上。三个主力团加起来，总兵力超过八千人 集中对付青木苍一个师团，虽然在总人数上依旧不及对方，但在局部战场上，凭借黑虎纵队的火力优势和地形优势，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张浩云看着林楚生在沙盘上勾画出的作战态势，心中的担忧略减，但依旧不放心：“那葫岛方向呢？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渡边正夫杀到我们家门口吧？” 林楚生神秘一笑，手指在沙盘上建仓县通往葫岛方向的几处要隘点了点：“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是可以层层阻击的地点。至于由谁来负责这个艰巨的任务嘛……”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一个刚刚组建不久，番号尚新的部队旗帜上。 “就交给我们的新四团了。” 此言一出，指挥部内原本略微轻松的气氛，瞬间再次凝固。郝不凡和张浩云的脸色，都起了变化。 “新四团？”张浩云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都提高了几分，“林纵，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新四团满打满算也就一千来人，而且大部分都是刚补充进来的原靖安军俘虏，骨干力量也都是从各团抽调的 磨合时间还很短。让他们去顶住渡边正夫一个师团，两万多装备精良的脚盆军？这……这跟让他们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郝不凡也是眉头紧锁，他虽然佩服林楚生的胆略和层出不穷的奇思妙想，但这次的计划，实在太过冒险。 新四团的底细他很清楚，让他们打打顺风仗，或者执行一些辅助任务尚可，但要独立承担如此重任，无异于以卵击石。 “林纵，军事指挥方面，这么多年你从未出过错，我们所有人都无条件相信你的判断和指挥。” 张浩云语气沉重，试图劝说，“但是这次，真的太冒险了。四团的兵力、装备、训练水平 都远远不足以对抗一个完整的日军师团。别的不说，一旦四团的防线被突破，敌人大举北上 我们主力部队在龙门山与青木苍激战正酣，到时候腹背受敌，整个黑虎纵队恐怕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全军覆没，也并非危言耸听！” 指挥部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林楚生手指敲击沙盘的“笃笃”声在回响。 林楚生抬起头，看着一脸焦急的张浩云和神色凝重的郝不凡，脸上却依旧带着那份特有的平静与自信。 “我知道，这个决定听起来像是在让四团的战士们去送死。”林楚生走到沙盘前，拿起指挥棒 轻轻敲了敲建仓县通往葫岛方向的崎岖山路，“但是，老张，你也要明白，我们现在，没得选。”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五万大军，从两个方向合围而来。 如果我们分兵据守，处处设防，那结果必然是处处薄弱，最终被小鬼子一口一口吃掉。 集中主力，先打青木苍的第三十二师团，这是险中求胜，也是我们唯一能抓住的机会。”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至于葫岛方向的渡边正夫，我们确实没有足够的兵力去正面硬抗。 但是，我们并非要让新四团去和他们拼命。”林楚生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老周的任务，不是歼敌 而是迟滞，最大限度地拖延渡边正夫的进攻步伐，为我们在龙门山解决青木苍争取时间。” “怎么拖？”张浩云追问道，语气中依然带着怀疑。 “很简单。”林楚生用指挥棒在沙盘上画了几个圈，“把四团给我撒出去！化整为零，依托这一线的复杂地形 给我层层设防，处处埋雷。跳雷、反坦克地雷，能用的都给我用上。 还有，发动地方赤卫队，让他们配合四团，袭扰、破坏、伏击，无所不用其极。我要让渡边正夫每前进一步，都付出血的代价！” “即便是这样，一个师团的兵力……”郝不凡还是觉得不托底。 “所以，我给老周准备了一份大礼。”林楚生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老刘的炮兵团 我不是刚给他补充了十六门毛熊国的122毫米榴弹炮吗？我分出十门，加强给四团！” “十门122榴弹炮？！”张浩云和郝不凡同时惊呼出声，脸上的忧色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冲淡了不少。 那玩意儿他们是见过的，炮弹落地，地动山摇，一个炮弹坑能埋好几个人。十门这样的重炮，集中使用，那威力…… 张浩云迅速在心中盘算起来：“如果真有十门122榴弹炮提供远程火力支援 再加上地雷、伏击，四团的任务，或许……或许真的能行！”他想起那些炮弹的威力 心头稍定，“那家伙，一颗落地就能炸一大片，十门齐射，够小鬼子冲锋的队伍喝一壶了！” 林楚生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四团最后的阵地，在这里。”他指挥棒指向沙盘上，建仓县外围 一处群山环抱、易守难攻的隘口，“不管能拖多久，这是四团必须死守的最后一道防线。 守住这里，就能最大限度地迟滞渡边正夫，威胁其侧翼，让他不敢全力冲击我们的根据地核心。” “但是，”林楚生话锋一转，神色变得严肃，“四团这个方向的防空，我给不了。 我新搞到的那些40毫米博福斯高射炮，必须全部集中到龙门山，保障主力部队的阵地安全，防止青木苍的空中支援。” 张浩云刚刚燃起的希望，又被浇了一盆冷水。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 没有防空火力，一旦日军飞机临空，仅凭地面部队的轻武器，根本无法有效对抗。 四团的弟兄们，将完全暴露在日军的轰炸和扫射之下。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了。他知道，林楚生的安排，已经是目前情况下能做出的最优选择了。 主力部队在龙门山如果不能迅速解决战斗，或者被日军航空兵压制，拖延了时间 那整个黑虎纵队都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新四团，注定要承受巨大的压力和牺牲。 第246章 初步的作战方案 林楚生看张浩云不再说话，便转向郝不凡：“老郝，给中央发报，就说我们决定在建仓县与日寇决一死战 将我们的具体作战部署，一并上报中央，请求中央在战略上予以策应。” 虽然中央建议转移，但林楚生相信，当中央了解到他的全盘计划后，会理解并支持他的决心。 “是！”郝不凡立正应道，他知道，这一仗，关乎黑虎纵队的生死存亡，也关乎整个华北敌后抗战的士气。 “另外，”林楚生继续道，“命令各团，立即进入临战状态。 秦峰的一团、王老根的二团、李怀谦的三团，即刻向龙门山一线集结。 炮兵团刘山，新四团团长周至，让他们马上到指挥部来，我亲自给他们部署任务！” “是！”通讯兵领命而去。 指挥部内的气氛，因为这破釜沉舟的决心，反而变得有些悲壮而激昂。 不多时，炮兵团团长刘山和新四团团长周至，一前一后走进了指挥部。 刘山依旧是那副乐呵呵的模样，似乎天塌下来也砸不到他头上。 而周至，这位从林楚生最初的队伍里就跟着的老兵，如今已是独当一面的团长 脸上依旧是那副沉稳甚至有些木讷的表情，只是眼神深处，比以往多了几分刚毅。 两人并肩走到沙盘前，给林楚生和张浩云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林纵！政委！” 林楚生点了点头，目光首先投向刘山，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刘山，那十六门新到的大家伙，你摸透了没有？可别到时候掉了链子。” 刘山一听，胸脯拍得山响：“报告林纵！您就瞧好吧！那玩意儿虽然块头大了点 声音响了点，但万变不离其宗，跟咱们以前那些炮一个道理。 炮弹管够，指哪打哪！”他嘿嘿一笑，“就是后坐力大了些，每次开炮，感觉整个山头都在抖，过瘾！” “行，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林楚生满意地点点头，拿起指挥棒，指向沙盘，“这次，你们炮兵团，兵分两路。” 他先在龙门山外围，秦峰一团预设阵地后方的一处隐蔽山谷点了一下：“这里，部署四门122毫米榴弹炮 由你亲自指挥，配合秦峰的一团作战。 其余的步兵炮、迫击炮，也由你统一调配，根据战场需要，灵活支援各团。 记住，龙门山是主战场，炮火支援务必及时、猛烈！” 刘山看着沙盘，重重点头：“明白！保证让青木苍那小子尝尝咱们炮弹的厉害！” 随后，林楚生的指挥棒移向了葫岛方向，在距离建仓县根据地核心区域不远，一处被群山夹峙的狭长地带后方 点了一下：“另外十门122毫米榴弹炮，部署在这里。 你的任务，是全力支援四团作战，听从周至的火力呼叫。这十门炮，是四团能不能顶住的关键！” 刘山扫了一眼沙盘上四团即将面对的敌人态势，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 郑重道：“林纵放心，只要四团需要，我的炮弹绝对第一时间砸过去！” 林楚生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周至身上。他看着这位沉默寡言，却总能在关键时刻爆发出惊人能量的老部下，语气变得格外凝重。 “老周。” 周至上前一步，身形站得笔直，等待着命令。 “不用紧张。”林楚生先是缓和了一下气氛，但随即话锋一转，每一个字都如同千钧重担 “这次，你的任务最重。甚至可以说，新四团的表现，直接决定了我们整个黑虎纵队的生死存亡！” 此言一出，不仅是周至，就连一向乐天派的刘山，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凝固，眼中充满了震惊。 他们没想到，林楚生会对新四团，对周至，下达如此沉重的任务。 周至的身躯微微一震，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便恢复了平日的沉静。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林楚生，等待着下文。 刘山则在一旁倒吸一口凉气，他知道林纵从不轻易说重话，既然这么说了，那四团的担子，怕是真的能压垮人。 林楚生看着周至的反应，心中暗自点头。 越是这种泰山压顶的时刻，越能看出一个指挥员的成色。老周这种沉得住气的性格，正是他所需要的。 “老周，我知道，让你带着新四团去顶住渡边正夫一个装备精良的师团，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林楚生语气沉缓，却字字清晰，“我也不要求你们全歼敌人，甚至不要求你们打赢任何一场大规模的战斗。” 他走到沙盘前，用指挥棒在建仓县通往葫岛的漫长战线上划过：“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字，拖！ 不惜一切代价，把渡边正夫给我死死地拖在这条线上！给我争取时间！ 只要主力在龙门山方向打垮了青木苍，我们就能回过头来，收拾渡边这条老狗！” “具体怎么拖？”周至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波动。 “分散渗透，化整为零。”林楚生道，“我会给你补充足够的炸药和地雷。 你把部队分成若干个战斗小组，依托有利地形，给我层层阻击，节节抵抗。 铁路、公路、桥梁、隘口，所有敌人可能经过的地方，都给我埋上地雷，设置诡雷。 白天袭扰，晚上摸营，让敌人吃不香，睡不着，一步一惊心。” “那十门122榴弹炮，是你的杀手锏。”林楚生指向炮兵阵地 “在敌人进攻的关键节点，或者兵力集中的时候，给我狠狠地砸！务必打出最大的杀伤效果，震慑敌人。” 他最后将指挥棒落在了那个易守难攻的隘口：“这里，是你最后的防线。 无论如何，都要给我守住至少三天。三天之后，无论战局如何，我会派人接应你们。” 周至的目光随着林楚生的指挥棒移动，他默默地记下每一个要点，脑海中已经开始勾勒出初步的作战方案。 他知道，这三天，将是新四团用鲜血和生命铺就的三天。 第247章 大战一触即发 林楚生看着周至，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老周 记住，你的指挥位置，轻易不要挪动。你是指挥员，不是尖兵。 四团的弟兄们，需要你的脑子，而不是你手里的枪。活着，才能带着他们拖住敌人。” 周至黝黑的脸庞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只是那双深邃的眸子在听到“活着”两个字时，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头，迎上林楚生的目光，没有豪言壮语，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是！” 一个“是”字，承载了千钧重担。 指挥部内的气氛，因为这简短的对话，愈发显得凝重。所有人都清楚，新四团即将面对的是何等残酷的局面。 他们手中的兵力，一半是刚放下武器不久的靖安军俘虏，另一半是从各主力团抽调的骨干和一些新兵。 这样的部队，要去对抗日军一个满编师团，无异于螳臂当车。 但林楚生的命令已经下达，黑虎纵队的战争机器，开始围绕着这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高速运转起来。 周至没有多余的废话，敬了个军礼，转身便离开了指挥部。 他的背影依旧沉稳，步伐坚定，仿佛即将面对的不是一场九死一生的血战，而是一次寻常的军事演习。 张浩云看着周至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对林楚生道：“老林，老周这性子，真是……石头一样。 这么重的担子，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林楚生目光深邃：“老张，正因为他是老周，我才敢把这么重的担子交给他。 换了别人，要么咋咋呼呼乱了方寸，要么直接撂挑子。只有他，会不声不响地把事情给你办了，哪怕是拿命去填。” 他走到沙盘前，看着葫岛至建仓县那条蜿蜒曲折的防线，眼神复杂。 这不仅仅是一条防线，更是一条用鲜血和生命铺就的绞索，要死死缠住渡边正夫的脚步。 “命令王老根的二团，立刻抽调一个营的兵力，携带足够的工具和炸药，协助四团构筑第一道防线。 工事要坚固，地雷要管够！”林楚生沉声道，“告诉王老根，这是死命令，务必在二十四小时内完成！” “明白！” 一时间，建仓县通往葫岛方向的崎岖山路上，尘土飞扬，人声鼎沸。 新四团的战士们，在二团“土耗子”营的指导下，挥汗如雨地挖掘着战壕，修筑着工事，布设着雷场。 与此同时，黑虎纵队的主力部队，秦峰的一团、王老根的二团主力、李怀谦的三团 以及刘山指挥的炮兵团主力，也已经陆续抵达龙门山预设阵地。 龙门山，山势险峻，怪石嶙峋，是建仓县西面的一道天然屏障。 林楚生选择在这里迎击青木苍的第三十二师团，正是看中了这里的地利。 秦峰的一团，作为主攻部队，占据了龙门山正面最险要的位置。 战士们依托着山势，构筑起一道道坚固的火力点。 m1加兰德步枪清脆的拉栓声，mg34通用机枪和m1重机枪调试枪管的金属摩擦声，以及战士们低声交谈的嗡嗡声，在山谷间回荡。 王老根的二团和李怀谦的三团，则分别部署在龙门山的两翼，形成了犄角之势，随时准备策应一团，或者从侧翼给日军致命一击。 刘山的炮兵阵地，则巧妙地隐蔽在一处山谷反斜面。 四门122毫米榴弹炮的炮口，被伪装网遮盖得严严实实，如同蛰伏的猛兽 只待一声令下，便会发出震天的怒吼。其余的步兵炮、迫击炮，也已经调整好了诸元，炮口直指日军可能进攻的方向。 整个龙门山，变成了一座巨大的战争堡垒，弥漫着浓烈的肃杀之气。 而在秦岛方向，新任日军第三十二师团师团长青木苍中将，此刻正站在临时搭建的师团指挥部门口，意气风发。 “报告师团长阁下！先头部队已经抵达预定攻击位置，随时可以向龙门山发起进攻！”一名作战参谋快步跑来，大声汇报道。 青木苍整理了一下笔挺的军服，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吆西！ 土肥君未能完成的任务，就由我青木来终结吧！区区一群土八路，也敢与大日本皇军为敌？不自量力！” 他抽出指挥刀，向前一指：“命令！第三十二师团，全线出击！目标，龙门山！ 我要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彻底消灭这支所谓的黑虎纵队，将他们的脑袋，悬挂在秦岛城头！” “哈伊！” 随着青木苍一声令下，日军第三十二师团的士兵们，如同开闸的洪水，气势汹汹地向着龙门山方向扑去。 他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尤其是其中的日本兵，个个脸上都带着惯有的骄横和嗜血。 那些被裹挟其中的鲜国籍士兵，则大多表情麻木，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和茫然。 一场规模空前的大战，即将在龙门山麓，拉开血腥的序幕。 而另一边，葫岛方向。日军第四十七师团师团长渡边正夫中将，则显得比青木苍要谨慎得多。 他站在地图前，仔细研究着手中的情报。 “师团长阁下，先头部队报告，支那军在前方山区构筑了多道防线，似乎企图进行节节抵抗。”一名参谋军官汇报道。 渡边正夫眉头微皱：“哦？看来这黑虎纵队，并非一群乌合之众。 坂田联队全军覆没，土肥君损兵折将，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沉吟片刻，手指在地图上建仓县的位置轻轻一点：“命令部队，稳步推进，加强侦察，不可轻敌冒进。 遇到支那军的抵抗，先行炮火覆盖，再行攻击。 我要像剥洋葱一样，一层一层地剥掉他们的防御，直到彻底摧毁他们的抵抗意志。” “哈伊！” 渡边正夫的第四十七师团，也开始缓缓向建仓县方向推进。 他们的动作虽然没有青木苍那么张扬，但那股沉稳中透出的杀气，却更加令人心悸。 两路日军，总兵力超过五万，如同两把巨大的铁钳，从东西两个方向，向着黑虎纵队的根据地，狠狠地夹击而来。 建仓县的天空，乌云密布，大战一触即发。 第248章 陷入一片火海 龙门山，如同一只匍匐的巨兽，横亘在建仓县以西。 山势陡峭，隘口狭窄，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此刻，这只巨兽的鳞甲之下，正涌动着铁与火的杀机。 “咚！咚！咚！”沉闷的战鼓声从山下的日军阵地传来，如同催命的判官鼓。 青木苍一身崭新的中将军服，站在一处临时搭建的了望台上，手中握着镀金的指挥刀 指向龙门山主峰，脸上带着一丝病态的亢奋：“帝国的勇士们，碾碎他们！让那些愚蠢的朱那人，在你们的刺刀下颤抖！” “天皇陛下板载！”山呼海啸般的嚎叫声中，脚盆军第三十二师团的士兵 如同蚁群般涌出，黑压压的一片，向着龙门山发起了第一波冲击。 打头阵的，是几辆九五式轻型坦克和九七式中型坦克，这些被日军视为“钢铁猛兽”的家伙 在步兵的簇拥下，轰鸣着碾过崎岖的山路，炮塔上的机枪不时喷吐着火舌，压制着山上的动静。 秦峰站在一团的指挥所内，透过炮队镜，冷冷地注视着山下涌来的日军。 他的一团，如同楔子般钉在龙门山正面最险峻的地段。 战士们依托着天然的岩石和人工构筑的工事，手中的m1加兰德步枪已经子弹上膛。 “沉住气！把小鬼子放近了再打！”秦峰的声音通过有线电话，清晰地传达到每一个连排阵地 “反坦克炮，给老子盯紧了那些铁王八！打掉了它们，后面的步兵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日军的坦克越来越近，履带碾压石块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山坡上，几处伪装巧妙的阵地里，黑洞洞的炮口悄然转动。 那是黑虎纵队装备的37毫米反坦克炮，虽然口径不大，但对付日军这些“薄皮棺材”却绰绰有余。 “开火！”随着观察哨的一声令下，几道火光骤然从山坡上闪过。 “咻——轰！”一辆冲在最前面的九五式轻型坦克，侧面猛地爆出一团火光 履带被炸断，车身歪斜着停了下来，浓烟滚滚。 紧接着，另一辆九七式中型坦克的炮塔，被一发穿甲弹直接命中 “当”的一声巨响，火花四溅，炮塔歪向一旁，显然是失去了战斗力。 “干得漂亮！”秦峰低吼一声。 山下的青木苍，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他没想到，这群“土八路”居然拥有如此有效的反坦克武器。 但他依旧没有太当回事，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对方垂死的挣扎。 “步兵，压上去！撕开他们的防线！”青木苍挥舞着指挥刀，厉声喝道。 失去了坦克掩护的日军步兵，依旧悍不畏死地端着三八大盖，嚎叫着向上冲击。 他们排着密集的队形，试图用人数优势淹没守军阵地。 “机枪！给老子狠狠地打！”阵地上，各连排长大声吼道。 “哒哒哒哒……”mg34通用机枪特有的撕裂布匹般的射击声 m1917勃朗宁重机枪沉稳而富有节奏的怒吼声，瞬间响彻整个山谷。 密集的子弹如同火鞭般抽打在冲锋的日军人群中，冲在前面的日军士兵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成片倒下。 鲜血染红了山坡，惨叫声、哀嚎声与枪炮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残酷的战争交响。 然而，日军的攻势并未因此停歇。后续的士兵踏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向上冲击。 一些日军士兵甚至爬到了阵地前沿，与守军展开了惨烈的白刃战。 就在一团正面阵地打得难解难分之际，龙门山的左翼，李怀谦的三团，如同蛰伏的猛虎，突然发起了攻击。 “弟兄们，给老子冲！抄他狗娘养的小鬼子后路！”李怀谦黝黑的脸膛上，杀气腾腾。 他亲自端着一支汤姆逊冲锋枪，带着战士们从侧翼杀向日军的攻击部队。 “砰砰砰！”“哒哒哒！”三团的火力如同冰雹般砸向日军的侧翼。 正在全力进攻一团阵地的日军，根本没想到侧后方会突然冒出一支生力军，顿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队形一片混乱，不少士兵慌忙调转枪口，试图抵挡。 “八嘎！侧翼！我们的侧翼！”一名日军少佐挥舞着指挥刀，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试图组织抵抗。 但他的声音很快便被淹没在三团猛烈的火力之中。 青木苍在了望台上看到这一幕，脸色终于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预备队！给我顶上去！堵住侧翼的缺口！”他咆哮着，心中的怒火开始升腾。 他没想到，这支被他视为土鸡瓦狗的黑虎纵队，竟然如此难缠。 日军的炮兵阵地上，九二式步兵炮和各类迫击炮也开始发威。 一枚枚炮弹呼啸着落在一团和三团的阵地上，炸起一团团烟尘和碎石。 爆炸声震耳欲聋，一些工事被炸塌，不时有黑虎纵队的战士被弹片击中，惨叫着倒下。 “狗日的，跟老子对轰？”刘山在他的炮兵阵地上，看着日军炮火开始肆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兄弟们，让小鬼子尝尝咱们的大家伙！” 他指挥的四门122毫米榴弹炮，早已调整好了射击诸元。 这种从毛熊国搞来的重炮，对于装备简陋的日军来说，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目标，日军炮兵阵地！三发急速射！放！”刘山猛地挥下手臂。 “嗵！嗵！嗵！嗵！”四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炮口喷出长长的火焰 粗大的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如同死神的镰刀般，划破长空，飞向远处的日军炮兵阵地。 青木苍正焦急地注视着战场，突然听到天空中传来一阵异样的呼啸声 那声音比他们师团装备的任何一种火炮都要尖锐，都要沉重。他心中猛地一突，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轰——隆！！” “轰！轰！轰！” 接连几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在日军炮兵阵地的位置炸响。 每一声爆炸，都伴随着地面的剧烈震动。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浓密的黑烟夹杂着泥土和金属碎片，直冲云霄。 一门九二式步兵炮被直接命中，炮管被炸得扭曲变形，炮组成员更是尸骨无存。 另一发炮弹落在弹药堆附近，引发了殉爆，连环的爆炸声如同炒豆子般响起，整个炮兵阵地瞬间陷入一片火海。 第249章 如此可怕 日军的炮兵们何曾见过如此威力的炮火？他们引以为傲的九二式步兵炮，在这种巨炮面前，简直如同孩童的玩具。恐慌瞬间蔓延开来。 “那是什么炮？！”一名幸存的日军炮兵军曹，脸上沾满了黑灰和血污，失魂落魄地尖叫着，“魔鬼！是魔鬼的咆哮！” 青木苍手中的望远镜“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灰。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龙国军队，怎么可能拥有如此大口径的重炮？！而且射程如此之远，威力如此之大！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青木苍喃喃自语，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似乎踢到了一块铁板，一块足以磕掉他满嘴牙的铁板。 刘山的炮兵阵地上，战士们欢呼雀跃。 “哈哈哈！过瘾！太他娘的过瘾了！”刘山一巴掌拍在炮身上，兴奋地吼道，“再给老子来几轮！ 把小鬼子的炮兵阵地，彻底给老子扬了！” 重炮的轰鸣，如同丧钟般敲击在每一个日军士兵的心头。 他们引以为傲的火力优势，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龙门山，这座原本在他们看来唾手可得的山头，此刻却变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血肉磨坊，无情地吞噬着他们的生命。 “师团长阁下！我军炮兵阵地……损失惨重！请求……请求战术指导！”一名通讯兵连滚爬带地跑到青木苍面前，声音颤抖。 青木苍一把推开通讯兵，抓起另一副望远镜，死死地盯着龙门山的方向。 他看到，自己的士兵依旧在向上冲击，但攻势明显减弱，伤亡却在急剧增加。 山坡上，到处都是日军士兵的尸体，鲜血汇聚成一条条细流，蜿蜒而下。 “八格牙路！”青木苍双目赤红，心中的骄傲和自信，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被击得粉碎。 他知道，这一仗，他轻敌了。 龙门山麓的厮杀声震天动地，炮火的硝烟几乎遮蔽了天空。 青木苍眼见地面进攻受挫，炮兵阵地又被对方的重炮压制得抬不起头，气急败坏之下，终于打出了他手中的另一张王牌，空中支援。 “给陆航大队发电！让他们立刻出动！我要把龙门山炸成一片火海！” 青木苍对着通讯参谋嘶吼，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扭曲。 在他看来，只要帝国的战机临空，这些顽抗的“土八路”顷刻间便会化为齑粉。 秦岛机场，日军陆军航空兵第三飞行团的十几架九七式俯冲轰炸机和九六式重型轰炸机 在刺耳的警报声中，陆续起飞。带队的飞行队长，是一个名叫佐佐木的少佐 此人经验丰富，曾多次参与对龙国后方的轰炸任务，对于这种“剿匪”作战，他早已是驾轻就熟。 “诸君，目标龙门山！让那些支那土匪尝尝帝国雄鹰的厉害！” 佐佐木在无线电里得意洋洋地喊话，他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着任务结束后去秦岛的酒馆好好乐呵乐乐呵。 轰炸机群如同乌鸦般，遮天蔽日地向着龙门山方向飞去。 在他们看来，这又将是一次轻松愉快的“狩猎”之旅。 林楚生在后方指挥所，通过望远镜捕捉到了远方天际出现的黑点。“来了。”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命令高炮部队，准备好给小鬼子送份大礼！” 龙门山主阵地后方，以及两翼的隐蔽阵地上，一门门崭新的40毫米博福斯高射炮，早已昂起了乌黑的炮管。 这些高炮，是林楚生通过兵工厂的特殊渠道搞到的“高级货”，不仅射速快，威力大 更重要的是，它们配备了划时代的秘密武器，近炸引信炮弹！ 这种炮弹无需直接命中，只要在目标附近一定距离内爆炸，就能形成密集的弹片，对飞机造成致命打击。 “小鬼子，爷爷等你们好久了！”一名高炮连的连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们这些高炮兵，平日里训练打靶，早就手痒难耐了。 日军的轰炸机群越来越近，佐佐木甚至已经能用肉眼看到下方山峦的轮廓。 他得意地调整了一下飞行姿态，准备带领编队进入俯冲航线。 “开火！”随着林楚生一声令下，早已锁定目标的博福斯高射炮，同时发出了怒吼！ “嘭！嘭！嘭！嘭！”密集的炮弹如同火山喷发般，从地面射向天空 在日军机群周围，骤然炸开一团团黑色的烟云。 每一团烟云之中，都裹挟着无数高速飞射的弹片。 佐佐木正准备下达俯冲命令，突然看到前方友机周围爆开几团诡异的黑烟，紧接着 那架九七式俯冲轰炸机的机翼便如同被无形的利刃切割过一般，瞬间断裂，飞机拖着黑烟，打着旋一头向地面栽去！ “纳尼？！”佐佐木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根本没看到对方的炮弹直接命中，飞机怎么就掉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自己的座机周围也猛地爆开几团黑烟。 飞机剧烈地抖动起来，仪表盘上的指针疯狂跳动，刺鼻的焦糊味瞬间弥漫了整个驾驶舱。 “八嘎！这是什么鬼东西！”佐佐木惊恐地发现，他的飞机多处被弹片击穿，发动机也开始冒出黑烟。 他拼命地拉动操纵杆，试图稳住飞机，但一切都是徒劳。飞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不受控制地向着地面坠落。 “轰！”又一架日军轰炸机凌空爆炸，化作一团巨大的火球。 天空，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捕兽夹。那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日军战机 此刻如同撞入蛛网的飞蛾，纷纷中招。有的机翼折断，有的发动机起火 有的直接凌空解体。飞行员们在绝望的惨叫声中，随着燃烧的飞机残骸一同坠向地面。 短短几分钟之内，十几架日军飞机，便有七八架被击落或重创，狼狈不堪地拖着黑烟逃离战场。 剩下的几架飞机，如同受惊的兔子，哪里还敢继续执行轰炸任务，慌不择路地掉头就跑。 佐佐木的座机最终坠毁在一片山林之中，他侥幸跳伞成功，但落地时摔断了腿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机群在对方那诡异的防空炮火下损失惨重。 他脸上写满了惊骇与不解：“不可能……他们的防空炮……怎么会如此精准……如此可怕……” 第250章 动手! 青木苍在地面上，目睹了这戏剧性的一幕，整个人都傻了。 他引以为傲的空中支援，非但没有给对方造成任何损失，反而被人家打得落花流水。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他感觉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狠狠地扇了几巴掌。 “废物！一群废物！”青木苍气得浑身发抖，将手中的指挥刀狠狠地插在面前的作战地图上。 龙门山的正面战场，因为日军空中支援的溃败，守军士气大振。 而日军的攻势，则因为失去了空中掩护和炮火支援，变得更加举步维艰。 与此同时，一支幽灵般的队伍，正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穿行在龙门山崎岖的侧后山路之中。 这支队伍，正是王老根率领的二团。 “都给老子把脚步放轻点！谁他娘的要是弄出动静，惊扰了小鬼子的美梦，老子扒了他的皮！” 王老根压低了声音，对身后的战士们说道。他那张平日里总是咧着大嘴笑的脸，此刻也变得格外严肃。 二团的战士们，一个个都是从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老兵油子，自然明白其中的凶险。 他们屏住呼吸，脚下踩着碎石也尽可能不发出一点声音，手中的武器握得死死的，枪口警惕地指向四周。 月光偶尔从云缝中洒下，照亮他们坚毅而疲惫的脸庞。 林楚生给他的任务，简单粗暴，穿插到青木苍的屁股后面 找到小鬼子的炮兵阵地和弹药补给点，然后，给它来个惊天动地的大“惊喜”。 “他娘的，林纵这手够黑的。”王老根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小心翼翼地拨开挡路的荆棘 “正面硬刚青木苍，侧翼还要防着渡边那条老狗，居然还有闲心惦记着给人家后院点把火。这心眼儿，比马蜂窝还多。” 虽然嘴上嘟囔，但他心里却对林楚生的安排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叫什么？这叫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打得就是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二团的侦察排，由一个外号叫“瘦猴”的机灵小子带领，早就像几缕青烟般，摸到了更深处。 他们是二团的眼睛和耳朵，负责在前面探路，寻找日军的薄弱环节。 队伍在黑暗中行进了一个多时辰，连王老根这种铁打的汉子都觉得有些腿肚子发酸。 就在这时，前面突然传来几声极轻微的鸟叫，那是侦察排约定的信号。 “停！”王老根一摆手，队伍立刻像钉子一样钉在原地，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片刻之后，“瘦猴”带着两个侦察兵，如同鬼魅般从黑暗中钻了出来，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团长！”瘦猴凑到王老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却透着一股子火热 “找着了！找着了！前面不到五里地，有个山坳，小鬼子在那里藏了不少好东西！” “好东西？”王老根眼睛一亮，那双在黑夜里依旧炯炯有神的眸子，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活像见了腥的猫，“细说！” “乖乖，那阵仗可不小！”瘦猴比划着，“俺们摸到近处瞅了一眼，好家伙 一排排的九二式步兵炮，还有不少迫击炮，都用炮衣盖着。 旁边还有好几个大帐篷，里面堆满了箱子，看那样子，八成是炮弹和子弹！ 守卫不算太严密，大概也就一个小队的鬼子兵，懒洋洋地在那儿打瞌睡呢！” “炮兵阵地和弹药库凑一块儿了？”王老根闻言，差点没乐出声来。 这他娘的是什么运气？简直是老天爷赏饭吃！他原本还琢磨着 要是炮兵阵地和弹药库分得远，就得先挑一个下手，现在倒好，一锅端了！ “瘦猴，你小子看清楚了？别他娘的是个陷阱！”王老根虽然兴奋，但脑子还算清醒。 “团长，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瘦猴拍着胸脯保证，“俺们三个轮流摸上去看的，错不了！ 那些小鬼子，警惕性差得很，估计是觉得咱们黑虎纵队主力都在龙门山正面跟他们师团长阁下较劲，压根没想到咱们能摸到他们屁股后面来！” 王老根嘿嘿一笑，脸上的横肉都挤到了一起：“好小子，干得漂亮！等打完了这一仗，老子赏你两斤地瓜烧！” 他娘的，这青木苍还真是个狂妄自大的家伙，以为后方就高枕无忧了？今天就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后院起火烧了眉毛”！ 他迅速在脑子里盘算起来。一个小队的鬼子，撑死也就五六十人。 自己这一个加强团，两千多号人，打他们还不是手到擒来？ 关键是怎么打，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造成最大的破坏，并且不让消息太快传到青木苍耳朵里。 “传我命令！”王老根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一营，从左翼摸上去，给老子堵住他们的退路！ 三营，从右翼包抄，看好那些炮，别他娘的让小鬼子给炸了，那可都是宝贝！ 二营，还有团直属的火力排，跟我从正面突进去！记住，动作要快，要狠！ 先用手榴弹招呼，炸懵他们再说！目标，先把那些堆积如山的‘珍珠翡翠白玉汤’给老子点了！” 他口中的“珍珠翡翠白玉汤”，自然指的是那些炮弹和子弹。这要是炸起来，那场面，啧啧，想想都带劲！ “是！”各营长大声应道，声音中同样充满了亢奋。 跟着王老根打仗，就是痛快，总能捞到这种刺激的活儿。 “都给老子把刺刀上好了！”王老根又补充了一句，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 “万一有漏网之鱼，别跟他们客气！今晚，咱们就给青木苍那小子，送上一份永生难忘的大礼！” 战士们闻言，纷纷抽出腰间的刺刀，在月光下闪过一道道寒光。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股子嗜血的兴奋。他们知道，一场酣畅淋漓的夜袭，即将开始。 山坳里，日军的临时炮兵阵地和弹药堆放点，显得异常安静。 几名负责警戒的日军士兵，有的靠着炮轮打盹，有的则聚在一起小声抱怨着这该死的鬼天气和没完没了的“剿匪”任务。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一支黑色的利箭，已经悄无声 息地对准了他们的咽喉。 王老根带着二营的弟兄们，如同壁虎般紧贴着山壁，一点点地向目标靠近。 他能清晰地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硝烟味和机油味，甚至能听到不远处日军士兵含糊不清的梦呓声。 “动手！”王老根眼中寒光一闪，猛地一挥手。 刹那间，数十枚黑乎乎的手榴弹，拖着“嗤嗤”的引信燃烧声，如同冰雹般砸向了脚盆军的宿营地和炮位！ 第251章 能缴获的尽量缴获 “轰！轰轰！轰隆隆——！” 一连串剧烈的爆炸声，如同平地惊雷，骤然撕裂了龙门山后山的宁静！ 火光冲天而起，将整个山坳照得如同白昼。 那些还在睡梦中的日军炮兵和警戒士兵，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就被爆炸的气浪掀飞，或者被密集的弹片撕成碎片。 “八嘎呀路！敌袭！敌袭！” 幸存的日军士兵从睡梦中惊醒，发出惊恐的尖叫。 他们有的衣衫不整，有的甚至连枪都没抓稳，就慌乱地从帐篷里钻出来，如同没头苍蝇般四处乱窜。 “弟兄们，给老子冲啊！杀小鬼子！”王老根一声怒吼 端着他那支宝贝疙瘩似的汤姆逊冲锋枪，第一个从藏身处跳了出来，枪口喷吐着愤怒的火舌。 “哒哒哒哒哒！” 密集的子弹如同泼水般扫向那些惊慌失措的日军。 “杀！” 二营的战士们如同下山猛虎，嗷嗷叫着冲了上去。 他们手中的m1加兰德步枪、冲锋枪、轻机枪同时开火，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火力网。 左翼的一营和右翼的三营，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发起了攻击。 枪声、爆炸声、喊杀声、惨叫声，瞬间响彻整个山坳。 日军的抵抗非常微弱，甚至可以说是混乱不堪。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黑虎纵队竟然会神兵天降般出现在他们的后方，而且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之势。 一名日军曹长刚从帐篷里钻出来，还没看清形势，就被一发子弹射穿了胸膛，不甘地倒了下去。 几名试图操作九二式步兵炮进行反击的日军炮兵，还没等把炮衣掀开，就被几枚手榴弹炸得人仰马翻。 王老根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那些堆积如山的弹药箱。他带着一个火力排的战士，专门负责“点火”。 “炸药包！给老子往弹药堆上扔！”王老根一边用冲锋枪扫射，一边大声命令道。 几名战士扛着沉甸甸的炸药包，冒着零星的抵抗火力，奋不顾身地冲向那些码放整齐的木箱。 引信被点燃，拖着青烟的炸药包被准确地扔进了弹药堆中。 “快撤！”王老根大吼一声，拉着身边的战士迅速后退。 几乎就在他们刚刚撤离到安全距离的瞬间 “轰——！！！” 一声比之前所有爆炸声加起来还要响亮百倍的巨响，猛然爆发！ 整个大地都为之剧烈颤抖，仿佛发生了一场强烈的地震。 一团巨大的蘑菇云，夹杂着无数燃烧的木箱碎片和金属弹片 以及尚未爆炸的炮弹，如同火山喷发般，直冲云霄！ 那蘑菇云的顶端，甚至染上了一层诡异的暗红色，仿佛地狱之门被打开。 恐怖的冲击波如同狂暴的飓风，向四周席卷而去。 山坳周围的树木被连根拔起，岩石被震得粉碎。 距离爆炸中心较近的日军士兵，瞬间就被高温和冲击波撕成了碎片，连惨叫声都没能发出来。 就连远在几里之外的龙门山主战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这股毁天灭地的力量。 正在一团指挥所内关注战局的秦峰，脚下的地面猛地一晃，桌上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猛地抬起头，望向后山方向，只见那边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仿佛天塌了一块。 “那是……老王他们干的？”秦峰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他知道王老根的任务是去袭扰日军后方，但没想到动静会搞得这么大！ 龙门山正面，正在指挥部队艰难推进的青木苍，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天巨响吓了一跳。 他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了望台的木质结构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纳尼？！发生什么事了？！”青木苍脸色煞白，一把抓住身边的作战参谋，厉声问道 “是地震吗？还是……我们的弹药库？！” 作战参谋同样面无人色，指着后山方向，声音颤抖：“师团长阁下……那里……那里是我们的……师团直属炮兵阵地和……和主要的弹药补给点啊！” “轰隆隆——轰！轰！” 没等青木苍反应过来，第二波、第三波更加猛烈的殉爆声接踵而至。 显然，王老根他们扔进去的炸药包，引爆了更多的弹药。 无数炮弹在火海中被引爆，如同在山坳里放了一场规模空前的烟花大会，只是这场烟花，带着死亡的气息。 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爆炸声如同死神的鼓点，密集地敲击在每一个日军士兵的心头。 “完了……全完了……”青木苍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没有了炮火支援，没有了充足的弹药补给 他这几万大军，在这险峻的龙门山，就等于是一群没牙的老虎！ 他精心策划的，旨在二十四小时内攻克龙门山、全歼黑虎纵队的“雷霆攻势”，在这一刻，彻底变成了一个笑话。 “是谁？！到底是谁干的？！”青木苍猛地站起身，像一头发怒的狮子般咆哮起来 双目赤红，布满了血丝。他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一名通讯兵连滚爬带地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报告：“师团长阁下！ 后方……后方急报！一股不明身份的支那军队，突袭了我们的炮兵阵地和弹药库！他们……他们火力非常凶猛……我们……我们损失惨重！” “八格牙路！”青木苍气得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子，上面的作战地图和文件散落一地 “黑虎纵队！一定是黑虎纵队！他们怎么可能绕到我的后面去？！ 我的侧翼防线呢？我的侦察部队呢？都是一群饭桶！废物！” 他做梦也想不到，林楚生竟然敢玩这么一手釜底抽薪！ 主力在正面与他鏖战，竟然还分兵去掏他的后路！这种胆大包天的战术，简直闻所未闻！ 山坳里，王老根看着眼前这如同末日般的景象，咧开大嘴，笑得那叫一个畅快。 “弟兄们，漂亮！干得太他娘的漂亮了！”他挥舞着手中的冲锋枪，兴奋地吼道 “这下，青木苍那老小子，估计得哭爹喊娘了！哈哈哈哈！” 周围的二团战士们，也纷纷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他们虽然也被这巨大的爆炸威力吓了一跳，但更多的是兴奋和自豪。 亲手制造出如此壮观的“烟火”，足以让他们吹嘘一辈子了。 “团长，小鬼子剩下的那些炮，咱们怎么办？要不要也给炸了？”一个连长凑过来问道。 王老根摸了摸下巴，看着那些在爆炸余波中幸存下来，但炮组成员早已不知所踪的九二式步兵炮 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炸了多可惜？这可都是好东西！林纵说了，能缴获的尽量缴获。 命令三营，把这些炮都给老子看好了！等打退了小鬼子，咱们也组建一个加强炮营！” “是！” 第252章 倒是有些章法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负责守卫炮兵阵地和弹药库的日军，在一个照面之下就被打残 剩下的也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不是被击毙，就是四散而逃。 王老根他们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控制了整个山坳。 “打扫战场！收集武器弹药！能带走的都带走！”王老根大手一挥 “动作快点！小鬼子的援兵，估计很快就要到了！咱们还得给他们再准备一份‘惊喜’！” 他知道，这么大的动静，青木苍不可能不派兵来查看。而这，正是他计划中的第二步——围点打援！ 龙门山后方那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到了整个战场。 林楚生在后方指挥部，通过电话清晰地听到了远方传来的沉闷巨响 一声接着一声，仿佛大地都在呻吟。他放下电话，脸上露出了计划得逞的笑容。 “老王这小子，还真他娘的能捅娄子！”林楚生笑骂了一句，但语气中却充满了赞赏 “这动静，怕是把青木苍的祖坟都给刨了吧？” 张浩云站在一旁，也是一脸的惊喜和难以置信：“乖乖，这得炸了多少弹药？我估计青木苍现在连肠子都悔青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我们会在他的屁股后面给他来这么一下狠的。” “这就叫兵不厌诈。”林楚生走到沙盘前，目光锐利如鹰，“青木苍后路被抄，弹药库和炮兵阵地估计已经化为乌有。 他现在就是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虽然看着还凶，但已经没什么实质性的威胁了。” 他拿起指挥棒，在沙盘上重重一点：“命令！秦峰的一团，李怀谦的三团 抓住这个机会，给我从正面和侧翼，对日军发起全线反击！ 告诉弟兄们，小鬼子现在是强弩之末，一口气把他们打垮，打残！” “是！”通讯兵立刻将命令传达下去。 龙门山正面阵地上，秦峰接到命令，精神大振。 他刚才还在为日军凶猛的攻势感到压力，没想到转眼间形势就发生了如此戏剧性的逆转。 “弟兄们！”秦峰通过阵地上的电话和传令兵，将命令传达到每一个角落 “总攻的时刻到了！王老根团长已经端掉了小鬼子的炮兵阵地和弹药库！ 现在，轮到我们收拾这帮狗娘养的了！跟我冲！为了牺牲的弟兄！为了胜利！” “冲啊！” “杀啊！” 一团的战士们如同猛虎出闸，从坚守的阵地上发起了凶猛的反击。 他们手中的m1加兰德步枪，mg34通用机枪，m1917勃朗宁重机枪，以及m1重机枪，同时喷吐出致命的火舌。 原本还在苦苦支撑，试图用人海战术消耗黑虎纵队有生力量的日军 突然发现对面的火力强度不减反增，而且攻守之势瞬间逆转。 更让他们感到恐慌的是，后方传来的接二连三的巨大爆炸声，以及那冲天而起的火光和浓烟，无不在告诉他们，他们的后路，出大事了！ 军心，在这一刻，开始动摇。 “八嘎！顶住！给我顶住！”一名日军大尉挥舞着指挥刀，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试图稳住阵脚。 但他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黑虎纵队猛烈的反击炮火和战士们的喊杀声中。 李怀谦的三团，也从龙门山的左翼，如同一把锋利的尖刀，狠狠地插向了日军的侧肋。 “狗日的小鬼子！刚才不是很嚣张吗？再给老子嚣张一个看看！” 李怀谦端着汤姆逊冲锋枪，一边射击一边怒吼。 他的三团，在之前的防御战中也承受了不小的压力，此刻正是报仇雪恨的好机会。 日军的指挥系统，在这一刻也陷入了混乱。 青木苍在后方暴跳如雷，不断地通过无线电催促前线部队稳住阵脚，同时命令预备队火速增援后方，企图夺回弹药库和炮兵阵地。 但一切都太迟了。 王老根的二团，在炸毁了日军的弹药库和炮兵阵地后，并没有立刻撤退。 而是依托山坳的有利地形，迅速构筑起了防御工事，摆出了一副“老子就在这里，有本事你来打我呀”的架势。 青木苍派出的第一批增援部队，一个步兵大队，气势汹汹地冲向山坳，结果一头撞进了王老根预设的口袋阵。 “打！”王老根一声令下，二团的轻重机枪、迫击炮同时开火。 密集的火力如同冰雹般砸向冲锋的日军。 再加上刚才爆炸后，山坳里到处都是燃烧的残骸和弥漫的硝烟，地形复杂 视野受阻，日军的增援部队根本无法有效展开，被打得晕头转向，死伤惨重。 “他娘的，还敢来送死？”王老根吐了口唾沫，骂道，“真当老子是吃素的？来多少，老子吃多少！” 龙门山主战场，因为后方弹药库被端，日军的炮火支援彻底哑火。 失去了炮火掩护，仅凭步兵冲击，面对黑虎纵队精心构筑的防御工事和强大的自动火力，无异于以卵击石。 日军的攻势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满地的尸体和哀嚎的伤兵。 时间悄然回拨，当龙门山方向炮声隆隆，杀声震天之际，建仓县通往葫岛的崎岖山路上，却是另一番景象。 与青木苍那恨不得一口吞掉黑虎纵队的急切不同，第四十七师团师团长渡边正夫 更像一条经验丰富的老狼，嗅着空气中每一丝危险的气息，谨慎地挪动着自己的脚步。 “轰！” 一声巨响打破了山林间的寂静。一辆满载着日军士兵的九四式卡车，前轮像是被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了一把 高高扬起，随即整个车头连同驾驶室被炸得四分五裂 车厢里的士兵如下饺子般被抛向空中，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和漫天飞舞的零件 重重摔落在地，当场便有七八个没了声息，剩下的也多是缺胳膊断腿，哀嚎不止。 “八嘎！又是地雷！”带队的日军大尉气急败坏地从指挥车上跳下来，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景象，额头青筋暴跳。 这已经是他们进入山区以来，遭遇的第三次地雷袭击了。 前两次还只是炸伤了几个工兵，这一次，直接报销了一辆卡车和十几个士兵。 渡边正夫在后方通过望远镜看到这一幕，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参谋长道：“看来，黑虎纵队是铁了心要用这些小把戏来迟滞我们。 他们的指挥官，很清楚自己的劣势，不与我们硬拼，倒是有些章法。” “阁下，是否要命令工兵部队加快速度排雷？”参谋长问道。 第253章 进入了白热化 渡边正夫摇了摇头：“不必。支那人既然敢在这里埋雷，就不会只埋几颗。 催得越急，伤亡越大。命令部队，多派斥候，仔细搜索。宁可慢一点，也要稳。” 日军的行军队列变得异常缓慢，工兵们小心翼翼地用探雷器一寸寸地搜索着地面 步兵则瞪大了眼睛，警惕地注视着道路两侧的每一片草丛，每一块岩石。 然而，麻烦并未就此结束。 “啊！” 一声短促的惨叫，一名走在队伍边缘的日军士兵，脚下突然“咔嚓”一声轻响 随即一道寒光从地底窜出，伴随着“噗”的一声闷响，几颗钢珠狠狠地钉进了他的小腿和腹部。 那士兵抱着伤处，疼得满地打滚，鲜血很快浸湿了他的军裤。 是跳雷！ 这种由黑虎纵队兵工厂自制的简易跳雷，虽然威力不如制式地雷 但胜在隐蔽性强，触发灵敏，专门招呼那些不走寻常路的“聪明人”。 “医护兵！快！救助伤员！” 日军队伍中又是一阵小小的骚乱。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类似的场景不断上演。 时不时就有士兵踩中跳雷，或者被藏在树杈上的拉发式手榴弹炸伤。 偶尔，从山林深处还会传来几声冷枪，打完就跑，绝不恋战。 这些袭扰虽然造成的伤亡不大，却像无数只苍蝇，在日军耳边嗡嗡作响，让他们烦不胜烦，行军速度更是慢如龟爬。 渡边正夫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他明白，这是典型的游击战术，目的就是拖延时间。 他甚至尝试派出小股精锐部队，试图从人迹罕至的小路穿插 结果那些小路上同样“惊喜”不断，不是被削尖的竹签扎穿了脚底板，就是一头撞进了精心布置的绊索陷阱。 “这个黑虎纵队的指挥官，倒是把这山区的地形利用到了极致。” 渡边正夫不得不承认，对手虽然兵力远逊于己，但这份坚韧和狡猾，却让他不敢有丝毫小觑。 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将山峦染成一片金红。 经过一整天断断续续的“小摩擦”，第四十七师团的先头部队，也仅仅向前推进了不到二十公里。 新四团最后的防线上，团长周至放下手中的望远镜，面色沉静如水。 他已经能看到远处山谷间扬起的尘土，那是日军大部队正在集结的迹象。 “传我命令，各营连，退守主阵地。检查武器弹药，准备战斗。” 周至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沉稳。 “是！”通讯员领命而去。 新四团的阵地，构筑在一处易守难攻的隘口。这里是通往建仓县腹地的最后一道天然屏障。 周至按照林楚生的指示，在这里挖掘了四道交错纵横的战壕 每一道战壕都配置了轻重机枪火力点，战壕之间还有交通壕相连，可以相互支援。 只是，阵地上的兵力，显得有些单薄。满打满算，新四团能投入战斗的，也就一千二百余人。 其中近半，还是不久前刚刚放下武器的原靖安军俘虏，虽然经过了初步的整训 但战斗意志和军事素养，与老兵相比，仍有不小的差距。 一个刚满十七岁的小战士，名叫孙猴子，因为身材瘦小灵活而得此绰号。 他原是靖安军里一个伙夫，被俘后加入了黑虎纵队。 此刻，他紧张地抱着一支崭新的m1加兰德步枪，手心里全是汗。 这是他第一次摸到这么好的枪，也是他第一次要真刀真枪地和小鬼子干仗。 “猴子，别哆嗦，枪拿稳了。”旁边一个老兵拍了拍他的肩膀，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林纵给咱们的家伙，可都是好东西。一会儿小鬼子冲上来，照着人堆打，保管他们有来无回。” 孙猴子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夜幕降临，山风呼啸，带来了阵阵寒意。阵地上，除了巡逻哨兵的脚步声，一片寂静。 战士们有的靠在战壕壁上闭目养神，有的则在低声擦拭着自己的武器。空气中，弥漫着大战来临前的紧张气息。 周至站在指挥所的沙盘前，目光在上面缓缓移动。林楚生给他的任务，是坚守三天。 而现在，仅仅迟滞了敌人一天，对方的主力就已经兵临城下。他知道，接下来的战斗，将会异常惨烈。 “团长，喝口水吧。”勤务兵端来一杯热水。 周至接过水杯，却没有喝，只是怔怔地看着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 他那张如同花岗岩般坚毅的脸庞上，看不出丝毫的表情波动，但深邃的眼眸中，却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他想起了林楚生临行前的嘱托，想起了那些信任他的战士，想起了这片刚刚获得解放的土地。 “我们，没有退路。”周至在心中默念。 凌晨时分，天色还未完全放亮。日军的试探性进攻，终于开始了。 “咚咚咚……”沉闷的掷弹筒发射声响起，一枚枚榴弹拖着弧线，砸向新四团的前沿阵地。 “轰！轰！” 爆炸声中，泥土和碎石四处飞溅。 紧接着，几辆九五式轻型坦克和九七式中型坦克，发出刺耳的轰鸣声 如同钢铁怪兽般，引导着步兵，向着新四团的阵地缓缓压来。 坦克的炮塔不时转动，上面的机枪喷吐着火舌，对前沿阵地进行火力压制。 “反坦克炮！准备！”阵地上的连排长大声吼道。 几门隐蔽在伪装工事下的37毫米反坦克炮，迅速调整炮口，瞄准了冲在最前面的日军坦克。 “放！” “咻——轰！” 火光闪过，一辆九五式轻型坦克的侧面装甲，如同被重锤击中般 猛地凹陷下去，随即爆出一团火花，履带被炸断，歪斜着停在原地，冒起了黑烟。 “打得好！” 阵地上响起一片欢呼。 然而，日军的坦克数量不少，后续的坦克依旧在步兵的簇拥下，继续向前推进。 “所有火力点，自由射击！给我狠狠地打！”周至在指挥所内，通过电话下达了命令。 刹那间，新四团阵地上的轻重机枪、步枪，同时开火。 密集的子弹，如同狂风暴雨般，扫向冲锋的日军。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第254章 惨烈 脚盆军的坦克如同移动的堡垒，顶着新四团的火力，不断向阵地逼近。 它们厚重的装甲虽然挡不住37毫米反坦克炮的近距离直射，但对于轻武器的扫射，却有着不错的防御力。 “轰！”又一辆九七式中型坦克被反坦克炮命中，炮塔被掀飞，燃起了熊熊大火。 但日军的坦克手也并非等闲之辈，他们利用坦克的机动性，不断变换位置 同时用车载机枪和火炮，猛烈压制新四团的反坦克火力点。 一时间，双方的炮火你来我往，阵地上硝烟弥漫，爆炸声此起彼伏。 眼看几辆坦克已经冲到距离第一道战壕不足百米的地方，周至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知道，一旦让这些铁王八冲进战壕，后果不堪设想。 “炮兵！目标，敌军坦克集群！三发急速射！”周至抓起电话，对着话筒冷静地命令道。 后方隐蔽的炮兵阵地上，十门崭新的122毫米榴弹炮，早已昂起了狰狞的炮口。 这些从林楚生兵工厂里秘密运来的“大家伙”，是周至手中最硬的底牌。 接到命令，炮兵们迅速调整射击诸元。 “放！” “嗵！嗵！嗵！” 十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几乎在同一时间爆发。 炮口喷吐出长长的火焰，粗大的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如同十条愤怒的火龙，直扑山下的日军坦克。 “轰隆隆——！” 一连串更加猛烈的爆炸，在日军坦克集群中炸响。 每一发122毫米高爆榴弹落地，都如同发生了一场小型地震。 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冲击波裹挟着泥土、碎石和金属碎片，向四周疯狂扩散。 一辆正耀武扬威地用机枪扫射的九五式轻型坦克，直接被一发炮弹命中车体 薄弱的装甲如同纸糊的一般被轻易撕裂，整个坦克瞬间变成一团燃烧的废铁，里面的乘员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化为了焦炭。 另一辆九七式中型坦克虽然没有被直接命中，但近在咫尺的爆炸 也将它的履带炸断，炮塔震歪，车体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弹坑，里面的日军坦克兵被震得七荤八素，口鼻流血。 仅仅一轮齐射，冲在最前面的五六辆日军坦克，便有三辆被彻底摧毁，两辆重伤失去了战斗力。 山下的渡边正夫，通过望远镜看到这一幕，瞳孔猛地一缩。 他虽然从情报中得知黑虎纵队可能装备了一些苏式火炮，但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拥有如此数量、如此大口径的重型榴弹炮！ “八格！支那军哪里来的这种重炮？”渡边正夫身边的参谋长失声惊呼。 日军的步兵炮和山炮，在122毫米榴弹炮面前，简直就是孩童的玩具，无论是射程还是威力，都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命令我们的炮兵，立刻进行反制！”渡边正夫强压下心中的震惊，厉声喝道。 日军的炮兵阵地上，几门九二式步兵炮和四一式山炮，匆忙地调整炮口，试图对新四团的炮兵阵地进行压制。 然而，它们刚刚打出几发炮弹，新四团的122毫米榴弹炮，就像长了眼睛一样，立刻进行了精准的反击。 “嗵！嗵！” 又是几声巨响，几发炮弹准确地落在了日军的炮兵阵地附近。 虽然没有直接命中火炮，但爆炸产生的巨大威力和破片，也让日军炮兵死伤惨重 几门火炮的炮架被震坏，炮组成员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再也不敢轻易开火。 “他们的炮兵观察哨在哪里？为什么能如此精准地定位我们的炮兵阵地？” 渡边正夫感到一阵心悸。他不知道，林楚生提供的这些榴弹炮 不仅炮本身性能优越，还配备了相对先进的炮队镜和测距器材，再加上炮兵们刻苦的训练，才能打出如此精准的炮火。 失去了坦克掩护和炮火支援，日军的步兵进攻，顿时变得举步维艰。 他们嗷嗷叫着冲向新四团的阵地，结果迎接他们的是冰雹般倾泻而下的子弹和手榴弹。 第一道战壕前，尸横遍野，鲜血染红了泥土。 渡边正夫看着自己的士兵像麦子一样一排排倒下，脸色铁青。 他知道，如果按照这种打法，就算把整个师团填进去，也未必能啃下对方这处看似兵力不足的阵地。 “对方的重炮虽然厉害，但他们的兵力一定不多！”渡边正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命令！所有联队，发起万岁冲锋！不惜一切代价，给我冲上他们的阵地！只要和他们搅在一起，他们的重炮就失去了作用！” 这是一个极其残酷，但也可能是唯一有效的办法。用人命去填，去消耗对方的弹药，去抵消对方的火力优势。 “天皇陛下板载！” 凄厉的嚎叫声中，数以千计的日军士兵，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 如同疯了一般，从各个方向，向着新四团的阵地发起了自杀式的冲锋。 他们不再顾及队形，也不再寻找掩护，唯一的念头，就是冲上去，用刺刀和手榴弹，与阵地上的守军同归于尽。 黑压压的人潮，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来。 新四团阵地上的轻重机枪疯狂地咆哮着，子弹像不要钱似的泼洒出去。 冲在最前面的日军士兵，成片成片地倒下，但后续的士兵踏着同伴的尸体，依旧悍不畏死地向上涌。 “手榴弹！给老子狠狠地扔！”阵地上的班排长大声嘶吼着，嗓子都喊哑了。 一枚枚手榴弹被拉开引信，扔向密集的人群，炸开一团团血肉模糊的口子。 然而，日军的人数实在太多了。他们就像杀不尽的蝗虫，前仆后继。 终于，一些日军士兵冲破了火网，跳进了第一道战壕。 惨烈的白刃战，瞬间爆发！ 孙猴子，那个刚满十七岁的小战士，面对一个狰狞着扑上来的日本兵，紧张得几乎忘记了呼吸。 他下意识地扣动了m1加兰德步枪的扳机。 “砰！” 子弹正中那名日本兵的胸口，对方惨叫一声，手中的刺刀“当啷”落地。 还没等孙猴子松口气，另一名日本兵已经从侧面扑了过来，锋利的刺刀狠狠地捅进了他的小腹。 剧烈的疼痛让孙猴子眼前一黑，但他强忍着，用尽最后的力气 调转枪口，对着跳进战壕的另外几名日本兵，一口气打光了弹夹里所有的子弹。 第255章 黑虎纵队的骨气 “噗通”一声，孙猴子倒在了血泊之中，脸上却带着一丝释然的笑容。他，杀够本了。 一名满脸络腮胡子的老兵，挥舞着一把缴获来的大砍刀，左右劈砍，转眼间就砍翻了两名日本兵。 但更多的日本兵围了上来，几把刺刀同时捅进了他的身体。 老兵怒吼一声，用身体死死抱住一名日本兵，张嘴狠狠地咬在了对方的脖子上，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没有松口。 第一道战壕，很快失守。 周至在指挥所里，通过望远镜看着这惨烈的一幕，紧握着望远镜的双手，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发抖。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 “团长！”勤务兵看着周至那副要吃人的表情，有些担忧地叫了一声。 周至猛地放下望远镜，抓起桌上的一支汤姆逊冲锋枪，拉开枪栓，就要冲出指挥所。 “团长！团长！不行啊！”旁边的参谋和勤务兵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死死抱住 “您忘了林纵的交代了吗？您是指挥员！您不能上去啊！” 周至双目赤红，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像一头被困的猛兽。 他知道他们说得对，但他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兄们就这样一个个倒下。 “给老子……给老子接炮兵！”周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电话很快接通。 “我是周至！”周至对着话筒，几乎是咆哮着命令道 “目标，我方第一道战壕与第二道战壕之间！给我用炮弹，把小鬼子给我隔开！开炮！开炮！” “团长！那……那我们的人……”电话那头的炮兵营长迟疑道。 “执行命令！”周至怒吼。 “轰！轰轰！” 几发122毫米榴弹炮的炮弹，带着刺耳的呼啸，落在了第一道战壕附近。 恐怖的爆炸威力，瞬间将那片区域的日军士兵炸得血肉横飞，有效地迟滞了日军向第二道战壕的冲击势头。 但也有些来不及撤退的新四团伤员，不幸被炮火波及。 周至闭上了眼睛，两行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滑落。 然而，日军的攻势并未因此减弱。 更多的日军士兵，踏着同伴的尸体，越过被炮火犁过一遍的区域，继续向第二道、第三道战壕发起猛攻。 新四团的战士们，依托着工事，顽强抵抗。 子弹打光了，就用刺刀，用枪托，用工兵铲，甚至用牙齿！ 阵地上的喊杀声、枪炮声、爆炸声、临死前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悲壮而惨烈的死亡交响。 夕阳西下，血色的残阳，将整个战场映照得如同修罗地狱。 新四团的第二道防线、第三道防线，相继被日军突破。 此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周至和他的指挥部，退守到了最后一道防线。 最后一道防线，也是最单薄的一道。 它更像是一道象征性的屏障，横亘在日军与建仓县腹地之间。 战壕挖得匆忙，工事也远不如前三道坚固。 周至站在残破的指挥所门口，望着山下黑压压如同潮水般再次涌来的日军，眼神平静得有些可怕。 他知道，这条防线，恐怕连一个小时都守不住。 林楚生交代的坚守三天的任务，如今看来，已是遥不可及的奢望。 “团长，我们……我们还剩下多少人？”一名浑身浴血的连长，声音嘶哑地问道。 他的胳膊上缠着简陋的绷带，鲜血依旧不断渗出。 周至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扫视了一眼阵地上稀稀拉拉的身影。 还能站着的，加上指挥所的参谋、通讯兵、炊事员，恐怕已经不足百人了。而且个个带伤，弹药也所剩无几。 “林纵说过，就算战至最后一人，也决不能后退半步。” 周至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残存战士的耳中。 战士们沉默了，但他们眼中重新燃起了决绝的光芒。他们知道，这是最后的战斗了。 周至深吸一口气，拿起桌上的电话，接通了后方的炮兵阵地。 “杨天山吗？”周至的声音异常平静。 “团长！是我！您有什么指示？”电话那头，炮兵营长杨天山的声音带着焦急。他能想象到前线战况的惨烈。 “杨天山，听我命令。”周至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膛里挤出来的 “从现在开始，不必再顾及误伤。将你们所有的炮弹，全部倾泻到我们新四团的阵地上！记住，是我们的阵地！” “什么？！”杨天山在电话那头失声惊叫，“团长！您……您说什么？这……这绝对不行！您……” “这是命令！”周至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丝冰冷的决绝 “执行命令！让小鬼子也尝尝，被自己人炮火覆盖的滋味！ 告诉弟兄们，打光所有炮弹，然后……自行突围，去找主力部队！” 杨天山沉默了，电话那头只传来粗重的喘息声。他明白，周至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是……团长！”刘山的声音带着哭腔，重重地应了一声，随即挂断了电话。 周至放下电话，脸上露出一丝惨然的笑容。他转过身，看着指挥所里仅剩的几名参谋和勤务兵 说道：“同志们，最后的时刻到了。带上你们的武器，跟我一起，到阵地上去，送小鬼子最后一程！” “是！”众人齐声应道，眼中闪烁着与周至同样的决绝。 周至率先走出指挥所，他没有拿那支汤姆逊冲锋枪，而是走到一处被炸塌了一半的重机枪工事旁 将牺牲的机枪手从射击位上轻轻挪开，然后自己坐了上去，熟练地拉动枪栓，将一排黄澄澄的子弹链压入供弹口。 “来吧，狗日的小鬼子！让你们看看，什么是黑虎纵队的骨气！” 周至低吼一声，黝黑的脸庞上，因为硝烟和血污，显得格外狰狞。 看到团长亲自操作重机枪，阵地上仅存的几十名战士，仿佛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士气瞬间高涨。 他们纷纷怒吼着，将手中武器里最后的子弹，射向潮水般涌来的敌人。 “哒哒哒哒哒——！” 周至手中的m1917勃朗宁重机枪，发出了沉稳而愤怒的咆哮。 炽热的子弹如同死神的镰刀，疯狂地收割着冲锋的日军士兵。 冲在最前面的日军，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扫过，成片成片地倒下，断肢残骸四处飞溅。 一名日军军曹挥舞着指挥刀，试图组织士兵从侧翼迂回 结果被周至一个精准的长点射，直接打成了筛子，身体在半空中爆出一团血雾。 然而，脚盆军的人数实在太多了。他们踩着同伴的尸体，不顾一切地向前冲锋。 “轰！轰隆隆！” 第256章 一手釜底抽薪 就在这时，后方炮兵阵地上，十门122毫米榴弹炮，开始了它们最后的怒吼。 这一次，炮弹的目标，不再是日军的冲锋队列，而是新四团自己坚守的这片狭小的阵地！ 巨大的爆炸声，在阵地上接二连三地响起。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泥土、碎石、弹片，以及双方士兵的残肢断臂，被高高抛向空中，又如下雨般落下。 这是一种惨烈到极致的打法。用自己的血肉，去阻挡敌人的脚步，去为整个战局争取哪怕多一秒钟的时间。 周至依旧在疯狂地扣动着重机枪的扳机，他仿佛感觉不到身边不断发生的爆炸 也感觉不到飞溅的弹片划破皮肤带来的疼痛。他的眼中，只有那些不断涌上来的敌人。 突然，一发炮弹，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周至身旁的重机枪工事附近。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周至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从身侧袭来 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被高高抛起，重重地摔落在几米外的泥地里。 他的耳朵里一片嗡鸣，什么也听不见，眼前金星乱冒，天旋地转。 他想挣扎着爬起来，却发现浑身像散了架一样，使不出力气。 鲜血从他的额头、手臂、腿上不断渗出，染红了身下的泥土。 “团长！团长！” 迷迷糊糊中，他似乎听到了警卫员小赵焦急的呼喊声。 周至努力地睁开眼睛，视线渐渐恢复清明。 他看到小赵扑到自己身边，脸上又是泥又是泪，正手忙脚乱地检查着他的伤势。 “咳……咳……”周至咳出几口带血的唾沫，感觉喉咙里火辣辣的疼。 “团长！您怎么样？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小赵带着哭腔说道。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更加密集和猛烈的枪炮声，但那枪声 似乎与日军的三八大盖和歪把子机枪的声音有所不同，更加清脆，更加富有节奏感。 紧接着，山下日军的后方，突然传来一阵阵更加猛烈的爆炸声和混乱的喊杀声。 那些原本正向山上冲锋的日军，攻势明显一滞，随即开始出现混乱，甚至有些士兵开始掉头向山下逃窜。 小赵先是一愣，随即侧耳倾听，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狂喜之色。 “团长！团长您听！是大部队！是大部队的枪声！我们的援兵到了！ 敌人……敌人退了！”小赵激动得语无伦次，指着山下，兴奋地对周至喊道。 周至艰难地转过头，顺着小赵手指的方向望去。 他隐约看到，在山下的谷口处，出现了大批穿着黑色军装的战士，他们正如同下山的猛虎般 从日军的侧后方，发起了凶猛的攻击。那熟悉的m1加兰德步枪的射击声 mg34通用机枪的怒吼声，以及……几门75毫米山炮的轰击声，清晰可辨！ 是林纵的主力！他们真的来了！ 周至那张布满血污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知道，他们守住了，他们为大部队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只是，这代价，太过沉重。 他缓缓闭上眼睛，意识渐渐模糊。 在彻底失去知觉前，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些牺牲的弟兄们，看到了孙猴子临死前的笑容，看到了老兵那同归于尽的决绝…… 残阳如血，映照着这片饱经战火洗礼的阵地，也映照着那些不朽的忠魂。 山下的战斗，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戮和追击。 渡边正夫的第四十七师团，在连续两昼夜的猛攻下，虽然突破了新四团的三道防线 但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士兵们已是强弩之末。 他们本以为胜利在望，只需最后一击便能彻底碾碎这支顽抗的“土八路”。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品尝胜利果实的前一刻，地狱之门却在他们的身后轰然洞开。 黑虎纵队的主力部队，如同从天而降的魔神，以雷霆万钧之势 从他们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方向——后方，发动了致命的突袭。 带队突击的，正是林楚生亲自从各团抽调精锐组建的“黑豹突击营” 营长是原一团的悍将赵铁柱，此人作战勇猛，尤其擅长近战和突击。 这个营装备了全纵队最精良的单兵武器，每个班都配有两到三支汤姆逊冲锋枪 其余战士则装备m1卡宾枪或m1加兰德步枪，火力密度远超日军的任何一个步兵中队。 “弟兄们！给老子狠狠地打！给新四团的弟兄们报仇！”赵铁柱端着一支短管霰弹枪，一马当先，怒吼着冲入敌群。 他手中的霰弹枪发出沉闷的轰鸣，每一次射击，都能将近距离的数名日军士兵轰飞出去，血肉模糊。 黑豹突击营的战士们如同出笼的猛兽，嗷嗷叫着，手中的自动武器喷吐着死亡的火焰。 日军的后队瞬间被打懵，被打散。 他们原本是进攻方，队形密集，现在突然遭到来自后方的打击，根本来不及调转枪口，组织防御。 紧随黑豹突击营之后的，是秦峰指挥的一团主力。 他们以营为单位，迅速展开，从两翼包抄，如同两把巨大的钳子，狠狠地夹向了惊慌失措的日军。 刘山的炮兵团，在确认了新四团阵地安全后，也迅速转移了炮口 将剩余的炮弹，毫不吝啬地倾泻到了山下日军的集结区域和退路上。 “轰隆隆——！” 122毫米榴弹炮的威力再次显现，每一发炮弹落下，都在日军人群中炸开巨大的血肉之花。 渡边正夫在后方的临时指挥所里，通过望远镜目睹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整个人如遭雷击，手中的望远镜“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八嘎……怎么可能？！他们的主力……他们的主力不是应该在龙门山和青木君的第三十二师团鏖战吗？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渡边正夫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一向以谨慎着称，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落入对方的陷阱。 他甚至预想过黑虎纵队可能会有小股部队袭扰后方，但做梦也没想到 对方竟然敢如此大胆，在正面承受巨大压力的情况下，还分出如此规模的主力，绕道数百里，给他来这么一手釜底抽薪！ 第257章 战争总要有人去扛 “师团长阁下！后方……后方遭到支那军主力猛攻！我们的部队……正在溃散！”一名通讯参谋连滚爬带地跑进来，声音带着哭腔。 “稳住！命令部队，就地组织防御！反击！给我反击！”渡边正夫声嘶力竭地咆哮着，试图挽回败局。 但他的命令，在此时此刻，已经显得苍白无力。 第四十七师团的建制已经被彻底打乱，士兵们如同无头苍蝇般四处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前有新四团残余部队的拼死阻击（虽然他们已经没有多少战斗力，但那种同归于尽的气势依旧骇人） 后有黑虎纵队主力的凶猛追杀，侧翼还有炮火覆盖，这简直就是一个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 “撤退！全军撤退！向葫岛方向突围！”渡边正夫终于认清了现实 再不走，整个第四十七师团都要交代在这里了。他咬着牙，下达了这个屈辱的命令。 然而，想撤，又谈何容易？ 林楚生好不容易逮住这个机会，岂会轻易放过？ 当林楚生和张浩云带着警卫部队，踏上新四团最后那片焦土阵地时，即便是见惯了生死的他们，也被眼前的惨状深深震撼。 阵地上，几乎找不到一块完整的土地。到处都是纵横交错的弹坑 烧焦的木桩，扭曲的枪支零件，以及……双方士兵的尸体。 新四团的战士们，大多保持着战斗的姿态，有的紧握着步枪 有的抱着集束手榴弹，有的则与敌人扭打在一起，同归于尽。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血腥和焦臭味，令人作呕。 “他娘的……”林楚生看着这一切，眼眶瞬间红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从一个弹坑旁，捡起一支被打断了枪托的m1加兰德步枪，枪身上还沾着凝固的血迹。 “林纵，周团长他们……尽力了。” 张浩云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看到一名年轻的战士，胸口插着一把刺刀 手里却死死攥着几颗手榴弹的拉环，显然是想与敌人同归于尽，却没来得及。 “我知道。”林楚生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翻腾的情绪 “命令医疗队，不惜一切代价，抢救伤员！告诉他们，只要还有一口气，都给老子救回来！” 很快，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周至被抬了过来。 随军医生迅速进行了检查，神色凝重地对林楚生道：“林纵，周团长身上多处弹片伤 失血过多，肋骨也断了几根，还有些脑震荡。不过……暂时没有生命危险，需要立刻手术，清除弹片。” 林楚生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一些：“用最好的药，最好的医生！一定要把他给老子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 “是！” 龙门山与建仓县隘口的硝烟尚未彻底散尽，空气中依旧弥漫着刺鼻的血腥与焦糊味。 黑虎纵队指挥部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一份份伤亡报告汇总到林楚生和张浩云的案头，上面的数字触目惊心。 “两个主战场，初步统计，共击毙日军两万四千余人。缴获的武器弹药、各类物资 足够我们再扩编一个团还有富余。”张浩云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连续几日的鏖战，让他眼中布满了血丝。这场胜利，代价同样巨大。 他顿了顿，翻开另一份报告，语气沉重了几分：“我军伤亡……一团、二团、三团 合计阵亡二百一十三人，轻重伤员四百五十二人。其中，重伤员一百零七人，医疗队正在全力抢救。” 林楚生面无表情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这些数字，每一个都代表着一条鲜活的生命，代表着一个家庭的破碎。 “四团呢？”林楚生开口，声音平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张浩云的呼吸一滞，这个问题，他最不愿提及。 他艰难地开口：“四团……参战兵力一千二百零五人，目前……目前能联系上的，仅剩九十八人。 团长周至重伤昏迷，刚刚脱离生命危险，但……” 指挥部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出征时1000多人，打到最后，只剩下不足百人！这是何等惨烈的战斗！ 林楚生的手指停住了，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墙上悬挂的军事地图，最终落在了建仓县隘口那个小小的红圈上。 那里，曾是周至和他的新四团用血肉筑起的钢铁长城。 “慈不掌兵，义不养财。”林楚生低声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和痛楚 “战争，总要有人去扛，去牺牲。”他知道，如果不是四团死战不退 为他争取了宝贵的时间，让主力部队能够及时回援，包抄渡边正夫的后路，那么现在躺在指挥部里的，可能就是他林楚生了。 “周至醒了吗？”林楚生问道。 “醒了。”张浩云答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欣慰，“医生说他身体底子好，求生意志也强。就是情绪……还算稳定，只是不怎么说话。” 林楚生点点头：“那就好。四团……番号暂时保留，阵亡的弟兄，按照最高标准抚恤。 幸存的战士，全部撤出战斗序列，先好好休整，补充兵员，恢复元气。” 张浩云眉头微微一皱，他知道这个命令意味着什么。 四团此役功劳最大，却要在胜利之后退居二线，对于那些浴血余生的战士们来说，心理上恐怕难以接受。 但他更明白林楚生的用意，这支部队被打残了，需要时间来舔舐伤口，更需要时间来重建。 “我去传达命令。”张浩云叹了口气，接下了这个沉甸甸的任务。 “嗯。”林楚生应了一声，随即道：“其次，将我们的战报，详细整理一份，给中央发过去。 让他们也高兴高兴，知道咱们东北的抗日烽火，烧得有多旺。” “是！”张浩云精神一振，打了这么大的胜仗，确实该向中央报喜。 安延，中央驻地。一间简朴的窑洞内，几位中央领导人围坐在一张旧桌子旁，手里都拿着一份刚刚译出的电报。 第258章 这是奇耻大辱! 李胜书记点上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缭绕在他那张布满风霜的脸上。 他用带着浓重南湖口音的方言说道：“这个林楚生，真是个怪才！前次在龙门山，吃掉敌人两个联队。 这次更了不得，在建仓隘口，硬是扛住了渡边正夫一个师团的猛攻，还反手给了他一个狠的！ 两个战场加起来，歼敌两万多！乖乖，他手底下那支黑虎纵队，满打满算不到一万人吧？ 这仗打的，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 伍天豪书记放下电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道：“之前我们还在讨论，说他打掉日军两个联队已经是奇迹。 现在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他。 以不到万人的兵力，在几乎没有外援的情况下，连续重创日军两个精锐师团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战术指挥能力能解释的了。我看，这个林楚生，怕不是孙武在世，韩信重生哦？” “我看像！”一位戴着帽子的首长拍了下大腿，兴奋道，“之前张浩云同志不是一直向中央请求支援 要干部，要技术人员吗？我看，这次可以给他派过去一批！ 一方面是支援他们，另一方面，也让我们的人去实地学习学习，看看这个‘小孙武’到底是怎么练兵，怎么打仗的！” 李胜弹了弹烟灰，眼中闪过一丝深思：“这个提议好！ 我们不能光看着人家打胜仗，也要主动去学习人家的先进经验。 东北的斗争形势复杂，黑虎纵队能在那样的环境下发展壮大，肯定有其独到之处。 派些政治过硬、军事素质好的骨干过去，对我们全局的抗战都有好处。” 几位书记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就在这时，一名年轻的通讯兵敲门走入，将几份刚刚收到的电报分别递给了在座的领导。 众人接过电报，各自阅看，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李胜书记将手中的电报往桌上一拍，沉声道：“这个小鬼子，亡我之心不死啊！ 刚在东北吃了大亏，转头就在华北、华中搞起了新的攻势。 看来，他们的胃口，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得多！来，同志们，都说说看法，咱们也议一议，该如何应对。” 窑洞内的气氛，再次变得紧张起来。 与此同时，远在东北的黑虎纵队指挥部内，张浩云拿着一份刚刚收到的回电，几乎是手舞足蹈地冲进了林楚生的办公室。 “林纵！林纵！大喜事！天大的喜事！”张浩云满脸红光，声音都有些颤抖。 林楚生正对着沙盘琢磨下一步的作战计划，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放下手中的指挥棒 问道：“老张，什么事这么激动？捡到金元宝了？” “比金元宝还金贵！”张浩云将电报递给林楚生，兴奋地说道：“中央回电了！ 中央对我们这次的胜利给予了高度评价！而且，他们决定……决定从安延给我们调拨一批干部过来！ 有军事干部，有政治干部，还有……还有我们急需的电讯技术人才，据说里面还有一位精通密码破译的同志！” 林楚生接过电报，迅速浏览了一遍，脸上的表情也从最初的平静，逐渐转为惊喜。 他最看重的，自然是那位密码破译人才。 在这个时代，情报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如果能够及时破译日军的通讯密码，那在未来的作战中，黑虎纵队无疑将占据更大的主动权，简直是如虎添翼！ “好啊！太好了！”林楚生一拍大腿，“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老张，这事你亲自负责，务必做好接收准备。 人家大老远从安延过来，可不能怠慢了。” “您就放心吧！”张浩云拍着胸脯保证，“我一定把这事办得妥妥帖帖的！” 他现在的心情，就像是三伏天喝了一碗冰镇酸梅汤，从里到外都透着舒坦。 中央的肯定和支援，对于黑虎纵队来说，意义非凡。 而此时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关东军司令部，气氛却与黑虎纵队的张灯结彩截然不同，一片愁云惨雾，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冰冷的空气仿佛凝固在梅津慎之介中将那间宽大的办公室里。 阳光透过擦拭得一尘不染的玻璃窗，投射在光可鉴人的红木地板上，却丝毫驱散不了这位司令官阁下身上散发出的彻骨寒意。 青木苍和渡边正夫虽然远在战场，未能亲临司令部聆听训示，但他们的名字 此刻却如同两道催命符，被梅津慎之介用带着浓重关西口音的日语，翻来覆去地“问候”着。 “废物！饭桶！帝国的耻辱！”梅津慎之介将一份刚刚送达的战损报告狠狠摔在铺着名贵波斯地毯的办公桌上 那份由高级参谋精心装订的报告，边角都翘了起来。 他那张平日里还算威严的脸，此刻因为愤怒而微微扭曲，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爆出来。 “两个满编的精锐师团！帝国陆军的骄傲！竟然……竟然被一群泥腿子组成的‘土八路’打得丢盔弃甲！ 青木那个蠢货，号称‘山地战专家’，结果呢？被人端了老窝 炮兵阵地和弹药库一起升天，他是在龙门山放烟花庆祝帝国的武运长久吗？！” “还有渡边！那个自诩谨慎持重的老狐狸！居然也会被人抄了后路，打了个伏击！ 他的斥候是集体去睡大觉了吗？还是说，黑虎纵队的那些‘土八路’，都学会了土遁之术，能从地底下钻出来？！” 梅津慎之介越说越气，抓起桌上的水晶烟灰缸，作势要砸，但看到那晶莹剔透的质地 又硬生生忍住了，只是重重地将其墩回桌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震得旁边侍立的几名佐官参谋心头一颤。 办公室内，几名高级参谋和作战课长们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们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生怕司令官阁下的怒火烧到自己身上。这种时候，任何辩解都是火上浇油。 “司令官阁下息怒。”终于，一位肩上扛着少将军衔，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参谋长，硬着头皮开口了。 他是梅津慎之介的老部下，深知这位长官的脾气，暴怒之后，总还需要一个台阶下。 “息怒？你让我怎么息怒！”梅津慎之介猛地转过身，猩红的眼睛瞪着参谋长，“你看看！你看看这份报告！ 第三十二师团，第四十七师团，伤亡加起来超过两万！武器装备损失不计其数！这是什么？ 这是奇耻大辱！是我梅津慎之介指挥生涯中最大的污点！” 第259章 所言非虚 参谋长微微躬身：“阁下，青木师团长和渡边师团长虽然指挥失当，但黑虎纵队的战斗力 确实超出了我们的预估。尤其是他们的火力配置，以及那种……那种诡异的炮弹，对我们的航空兵和炮兵都造成了极大的威胁。” 他指的是近炸引信炮弹和122毫米榴弹炮。这些东西，在之前的战场上，关东军从未遇到过。 “哼！火力强？再强的火力，也需要人来操作！”梅津慎之介余怒未消 “归根结底，还是轻敌！傲慢！以为凭借皇军的威名，就能让那些支那人望风而逃！结果呢？碰了一鼻子灰！” 他踱了几步，似乎在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办公室内的气氛，依旧压抑得令人窒息。 过了一会儿，一位负责作战计划的中佐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试探着问道：“司令官阁下，我们……是否需要从龙江省调集部队南下 或者……催促天奉省的那两个师团加快整编，对黑虎纵队实施新一轮的围剿？”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底气不足。 梅津慎之介闻言，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又炸了毛：“调兵？ 从哪里调？龙江省的部队，那是用来防备北边那头贪婪的北极熊的！ 一兵一卒都不能动！你敢动，我就敢把你送到军事法庭！” “至于天奉省那两个师团，”他冷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一群新兵蛋子，连三八大盖都还没摸热乎，武器装备都七零八落的，让他们去对付黑虎纵队？ 你是嫌我们损失得还不够惨，想让他们去给林楚生送人头，送装备吗？ 青木和渡边两个老牌师团都被打成那副德行，你指望那两个连番号都还没叫响的‘娃娃兵’能顶什么用？” 那名中佐被训得面红耳赤，头垂得更低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指挥部内再次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沉默。 梅津慎之介烦躁地挥了挥手，示意那个倒霉的中佐退下。 他何尝不想立刻调集重兵，将那个可恶的黑虎纵队碾为齑粉，将那个让他连续吃亏的指挥官碎尸万段，以雪前耻？ 但是，现实却像一盆冰水，狠狠地浇在了他的头上。 他走到巨大的作战地图前，目光在广袤的中国版图上逡巡。 关东军的主力配合帝国陆军的精锐，超过三十万大军，早已如同开闸的猛兽，扑向了华北、华中那片富饶的土地，战线越拉越长。 还有三十多万皇军，深陷东南亚的泥潭，与英美等国的军队鏖战不休。 留在东北的兵力，看似不少，但大部分都是地方守备部队，以及一些三线的师团，真正的野战机动兵力，捉襟见肘。 青木的第三十二师团和渡边的第四十七师团，已经是他能动用的最强的两支拳头了。 现在，这两只拳头，一只被打断了指骨，一只被打得鼻青脸肿，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恢复战斗力。 “无兵可用啊……”梅津慎之介在心中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这种感觉，对于一向以兵强马壮自居的关东军司令官来说，简直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他想起了本土传来的消息，国内正在疯狂扩军，但新兵的训练，装备的配发，都需要时间。 远水解不了近渴。至少在半年到一年之内，他很难得到有力的兵力补充。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那个黑虎纵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坐大？ 梅津慎之介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他不甘心，却又不得不面对现实。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似乎想将胸中的郁结之气一同排出。 他转过身，脸上的怒容已经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传我命令。”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所有参谋都挺直了腰板，屏息凝神。 “命令，第三十二师团、第四十七师团，立即停止一切军事行动，后撤进行休整。 伤员全力救治，兵员尽快补充，武器装备优先配给。” “命令，秦岛、安东等地的航空兵部队，暂停对龙门山、建仓县等区域的侦察和轰炸任务，避免不必要的损失。” “命令，各地宪兵队、特高课，加强对黑虎纵队活动区域的情报搜集，密切关注其动向。 尤其是那个林楚生，我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甚至是他每天吃几碗饭！” 一系列命令有条不紊地发出，参谋们奋笔疾书，不敢有丝毫怠慢。 最后，梅津慎之介顿了顿，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闭上眼睛，片刻后猛地睁开，眼神中闪过一丝屈辱和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隐忍和盘算。 “至于……黑虎纵队，”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暂时……先放一放。” “纳尼？！” 此言一出，指挥部内一片哗然。几名年轻气盛的少壮派军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高傲的关东军，什么时候需要对一群“土八路”采取如此“绥靖”的策略了？ “司令官阁下！这……这万万不可啊！”一名大佐忍不住出声道 “如此一来，岂不是涨了支那人的气焰，灭了皇军的威风？我们……” “住口！”梅津慎之介厉声喝道，眼神如刀子般刮过那名大佐的脸 “你以为我愿意吗？你以为我不想现在就踏平龙门山，活捉那该死的龙国指挥官吗？” 他指着地图，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看看！看看我们现在的兵力部署！ 主力南下，龙江戒备，我们手里还有多少牌可打？用那些新兵去送死吗？ 还是把防备北极熊的部队调过来，让俄国人趁虚而入？！” “饭要一口一口吃，仗要一场一场打！黑虎纵队这块骨头，暂时是硬了点 但我们有的是时间和办法来炮制他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帝国的事业，需要的是隐忍和谋略，而不是匹夫之勇！” 梅津慎之介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虽然充满了无奈，但也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决断。 指挥部内的军官们，渐渐冷静下来。他们虽然不甘，但也明白司令官阁下所言非虚。 关西军现在确实面临着兵力不足的窘境。硬要在这个时候和黑虎纵队死磕，恐怕只会损失更大。 “都听明白了吗？”梅津慎之介环视众人。 “哈伊！”所有军官齐齐低头，恭声应道。 第260章 耗不起 虽然心中憋屈，但他们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至少，在短期内，他们不必再去面对那个如同噩梦般的黑虎纵队了。 于是，在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之后，骄横不可一世的关东军，不得不暂时收起了他们的獠牙。 一场席卷辽南的风暴，似乎就这样虎头蛇尾地平息了下来。 黑虎纵队与关东军之间，进入了一段谁也没有预料到的，诡异的平静期。 而始作俑者林楚生，若是知道梅津慎之介此刻的“英明决断”，恐怕会在被窝里笑出声来。 他最需要的东西，就是时间。而他的敌人，却“慷慨”地给予了他这份最宝贵的礼物。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黑虎纵队都沉浸在一种亢奋的氛围中。 龙门山大捷和建仓隘口阻击战的胜利消息，早已传遍了整个根据地。 战士们走路都带着风，老百姓们更是奔走相告，敲锣打鼓，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黑虎纵队在辽南百姓心中的威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林纵，您看，这是最近主动要求加入咱们队伍的青壮年名册，足足有三千多人！” 张浩云拿着厚厚一沓纸，眉飞色舞地走进指挥部，“还有不少是周边县城的知识青年，偷偷跑过来的！” 林楚生放下手中的《步兵操典简编》，接过名册翻了翻，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好啊！兵源不成问题了。 老张，政审工作一定要抓紧，宁缺毋滥。咱们黑虎纵队，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您放心，这方面我亲自把关。” 张浩云信心满满，“对了，还有个事儿。最近有不少附近山头的‘绿林好汉’ 也派人过来接触，说是仰慕咱们黑虎纵队的威名，想……想带着队伍过来投奔。” “哦？”林楚生眉毛一挑，来了兴趣，“绿林好汉？有多少人马？什么来头？” “大大小小十几股，人多的三五百，少的也有百十来号。 大部分都是些活不下去的穷苦百姓被逼上山的，也有一些是以前的老北洋溃兵，还有少数是正儿八经的惯匪。” 张浩云介绍道，“其中名头最响的，是黑风山的‘飞天豹’王大疤瘌，手底下有四百多号人，枪械也还过得去。 听说这王大疤瘌以前也是个热血汉子，打过小鬼子，后来队伍被打散了才落草为寇 但手底下规矩还行，不怎么祸害老百姓，专抢那些为富不仁的劣绅和日本人的买卖。” 林楚生摸了摸下巴：“有点意思。这样，老张，你派人去跟他们接触一下。 条件可以谈，但有几条底线必须明确：第一，所有人员必须接受我们的整编和政治学习； 第二，所有武器装备统一上缴，再根据部队编制重新分配； 第三，必须无条件服从命令，遵守纪律。如果他们做不到，那就各走各的路，井水不犯河水。 如果他们真心想抗日，想给老百姓做点事，咱们黑虎纵队欢迎。” “我明白了。”张浩云点点头，“我这就去安排。不过，林纵，这些人毕竟匪气重，万一……” “万一不服管教，那就用拳头让他们服气。”林楚生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咱们黑虎纵队不是收容所，也不是梁山泊。 想留下的，就得按我们的规矩来。对了，中央派来的干部和技术人员，什么时候能到？” 提到这个，张浩云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快了快了！我刚收到电报，他们已经过了海山关，估计再有十天半个月就能抵达建仓。 这次来的人可不少，足足有一个加强排的护卫力量，领队的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政工干部，姓陈，叫陈振华。 还有您最惦记的那个密码破译专家，叫柳如烟，听说是位女同志，而且还是从莫斯科留学回来的高材生！” “女同志？密码专家？”林楚生有些意外，随即笑道，“巾帼不让须眉啊！ 这可是宝贝，老张，到时候你可得给我客气点，别把人家吓跑了。” “瞧您说的，我老张是那种人吗？”张浩云嘿嘿一笑，“我保证把他们当菩萨供起来！” 两人正说着，警卫员敲门进来报告：“林纵，张政委，四团周团长来了。” “快请！” 很快，头上还缠着绷带，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周至，在一名警卫员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他瘦了不少，但眼神依旧锐利。 “周团长，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林楚生起身迎了上去，关切地问道。 “多谢林纵关心，死不了。”周至咧嘴一笑，只是笑容牵动了伤口，让他不由得“嘶”了一声 “医生说再休养个把月，就能活蹦乱跳了。” “那就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着急归队。”林楚生扶着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这次叫你来，是有个新的任务要交给你。” “请林纵下命令！”周至立刻挺直了腰板。 林楚生走到沙盘前，指着建仓县以北，一片连绵起伏的山区：“这里，是庆丰地界的黑虎山。 我们在那里还留有一支队伍，算是我们当初撤退时埋下的‘火种’。 你的任务，就是带着重建后的四团，向这个方向发展，建立赤卫队，扩大根据地 想办法把这颗‘火种’重新点燃，并且尽可能打通我们两个根据地之间的联系，把它们连成一片。” 周至看着沙盘，眼神凝重起来：“林纵，这个任务……不轻松啊。 这片区域日伪军的控制力量比建仓这边要强不少，而且地形复杂，民情我们也不熟悉。” “正因为不轻松，才交给你这个硬骨头去啃。”林楚生拍了拍他的肩膀 “四团这次损失惨重，但打出了威风，打出了血性！我给你两个月的时间休整 补充兵员，武器装备优先配给你们。新兵的训练，你也要抓紧。我相信，你一定能完成任务。” 周至看着林楚生信任的目光，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身 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请林纵放心！保证完成任务！四团，誓死打通庆丰通道！”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林楚生满意地点点头，“具体行动计划，你和老张再商量一下。 记住，稳扎稳打，保存实力是第一位的。我们现在耗得起，小鬼子耗不起。” 第261章 需要什么尽管满足 接下来的两个月，黑虎纵队进入了高速发展期。 从中央派来的干部和技术人员顺利抵达，为根据地的政治建设、文化教育、情报工作注入了新的活力。 特别是那位名叫柳如烟的密码专家，果然名不虚传，一到任就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 很快便在日军的加密通讯中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虽然暂时还无法完全破译，但也让林楚生看到了曙光。 那些前来投奔的“绿林好汉”，在见识了黑虎纵队的军容军纪和强大实力后，大部分都选择了接受整编。 王大疤瘌那样的刺头，在被林楚生亲自带着警卫营“友好访问”了一趟黑风山，并“切磋”了几场之后 也变得服服帖帖，带着手下加入了黑虎纵队。当然，也有少数冥顽不灵、试图讨价还价的 林楚生也没客气，直接让秦峰的一团拉过去“军事演习”了一番，吓得他们屁滚尿流，再也不敢提什么条件。 四团也在周至的带领下，迅速完成了重建。伤愈的老兵成了骨干，新补充的兵员大部分是热血青年 还有一部分是经过严格筛选和整训的原“绿林”人马。 全团满编两千五百人，清一色的m1加兰德步枪，每个班都配有一挺mg34通用机枪，重机枪迫击炮步兵炮也都给配齐了。 一个秋高气爽的清晨，重建后的四团，在周至的带领下，悄然离开了建仓县外围山区，踏上了北上庆丰的征程。 秋风送爽，建仓县周边的山野褪去了盛夏的浓绿，换上了一层斑斓的秋装。 黑虎纵队的根据地里，却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比盛夏的骄阳还要炙热几分。 日军出人意料的“龟缩”策略，让黑虎纵队获得了宝贵的喘息和扩张之机。 原先主干道上时不时还能撞见的日伪军巡逻队，如今连个鬼影子都瞧不见。 县城和几个大据点里的敌人，像是集体得了“恐黑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差没在门口挂上“谢绝入内”的牌子。 “他娘的，小鬼子这是转性了？还是憋着什么坏水？” 林楚生站在指挥部的沙盘前，手里捏着一根刚从兵工厂里顺出来的特制雪茄 烟叶是本地的，卷纸是缴获的，过滤嘴是他用芦苇杆捣鼓的，味道嘛，聊胜于无。 张浩云刚从一个新兵训练营回来，满头大汗，闻言笑道：“管他憋着什么坏水，咱们先把眼前的便宜占了再说。 这路都让出来了，咱们不走，岂不是对不起梅津慎之介那老小子的‘美意’？” “话是这么说。”林楚生那双眸子显得格外深邃，“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 命令各部队，日常警戒不能松懈。另外，让咱们的斥候多往县城周边摸摸，看看小鬼子是不是真的在睡大觉。” “放心吧，都安排下去了。”张浩云给自己倒了杯凉白开，一口灌下，“说正事，中央派来的同志们，已经安顿好了。 陈振华同志是个老政工，经验丰富，一来就帮我们把政治学习和宣传工作抓起来了 效果还真不赖。以前那些大老粗，一听开会就头疼，现在居然也能坐得住了。” 林楚生挑了挑眉：“哦？陈政委有什么妙招？” “妙招谈不上，就是讲得实在，接地气。”张浩云比划着，“他不像以前有些教条的同志，张口闭口大道理。 他能把革命的道理，揉碎了，掺在咱们打鬼子的故事里讲。 比如讲为什么要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他就从咱们黑虎纵队怎么从小到大 怎么一次次粉碎鬼子扫荡说起，战士们听得热血沸腾，比什么空洞的口号都管用。” 林楚生点点头，这陈振华确实有两把刷子。 他最担心的就是派来一些只会照本宣科的“理论家”，那样非但帮不上忙，反而容易引起部队的反感。 “那位柳如烟同志呢？”林楚生更关心这个，“密码破译有进展吗？” 提到柳如烟，张浩云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想笑又不敢笑似的：“柳同志……是个奇人。 一来就扎进了电讯室，跟那堆乱七八糟的电码较上劲了。 不分昼夜，除了吃饭睡觉，几乎就没挪过窝。 电讯室那帮小子，原先还觉着来了个女同志，又是从莫斯科回来的高材生 肯定娇贵得很，结果现在一个个佩服得五体投地，都快把她当神仙供起来了。” “哦？怎么说？”林楚生来了兴趣。 “她刚来那天，电讯科长老王不是截获了一段日军的短波密电吗？挺长一段，大家都束手无策。 柳同志拿过去，就那么对着一堆鬼画符似的数字字母看了半天，然后要了纸笔 刷刷刷写了一堆东西，又对着密码本捣鼓了一阵。 也就个把钟头的功夫，她突然说，‘这段电报，应该是日军关东军司令部发给驻奉天某特务机关的 内容涉及对我们根据地进行渗透破坏的计划，提到了几个潜伏特务的代号和联络方式。’当时就把老王他们给震住了！” 林楚生也是一惊：“这么快？全破译出来了？” “那倒没有。”张浩云摇摇头，“她说只是根据一些高频词汇、固定格式和日军常用的加密习惯 大致推断出来的，还不能算完全破译。但即便如此，也够吓人的了。 后来我们根据她提供的几个可疑代号，暗中排查，还真就揪出了两个刚想往咱们队伍里钻的奸细！你说神不神？” “神！太神了！”林楚生一拍大腿，这柳如烟简直就是及时雨啊！有了她 黑虎纵队就等于多了一双洞察敌情的千里眼和顺风耳。“老张，这位柳同志 可是咱们的宝贝疙瘩，生活上一定要照顾好，工作上要全力配合，需要什么尽管满足。” “您就放心吧。”张浩云笑道，“我已经让后勤给她单独安排了个小灶，警卫也加强了。 不过，柳同志好像对这些都不太在意，一门心思都在那些电码上。 前两天还跟我抱怨，说咱们的侦听设备太落后，很多微弱信号都捕捉不到，影响她的工作效率。” 第262章 信心满满 “老张，根据地现在铺得越来越大，赤卫队也发展到了七八千人，遍布周边十几个乡镇。 这是好事，但也带来一个新问题。”林楚生指着沙盘上那些代表赤卫队活动范围的红点，“摊子大了，人心就杂了。 我们对这些新控制区域的掌握，还停留在表面。 下面的情况，我们了解多少？那些赤卫队的队长、政委，他们的忠诚度和能力如何，我们考察过吗？” 张浩云闻言，神色也凝重起来：“林纵提醒的是。 这段时间光顾着扩张，确实有些忽略了内部的梳理和巩固。 尤其是那些新成立的赤卫队，骨干大多是从各村抽调的积极分子 缺乏系统的军事和政治训练，很容易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或者被眼前的胜利冲昏头脑。” “所以，我打算成立一个‘巡视督导组’。”林楚生缓缓说道，“由陈振华同志牵头 从各团抽调一些政治过硬、经验丰富的老兵和干部，定期到各个赤卫队和新解放区去巡视检查。 一方面是指导他们的工作，帮助他们解决实际困难； 另一方面，也是考察干部，发现问题，及时纠正。对于那些不称职，甚至有问题的，坚决处理，绝不姑息！” “这个办法好！”张浩云眼睛一亮，“陈政委经验老道，为人又正派，由他来负责这个工作，最合适不过。 这样一来，我们就能更好地把控全局，防止下面出乱子。” “嗯，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和陈政委商量一下具体章程，尽快把队伍拉起来。” 林楚生顿了顿，又道，“还有一件事。最近有没有收到周至那边的消息？ 四团北上庆丰，已经快两个月了，按理说应该有点动静了。” 张浩云看着沙盘上那些已经插上红旗的区域，心情确实舒畅。 黑虎纵队的地盘，像雨后春笋般不断扩大，赤卫队的红旗已经插遍了建仓县周边的十几个乡镇。 这在以前，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局面。只是，当他的目光落到沙盘中央 那个依然插着伪齐州国旗的建仓县城时，心里总觉得有那么点不圆满。 “林纵，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张浩云指着建仓县城的位置 “你看，我们现在形势一片大好，这个建仓县城，已经被我们里三层外三层围得跟铁桶似的。 里面的守军，也就是一个营的靖安军，听说营长还是个老烟枪，胆小如鼠。 咱们是不是可以让二团调一个主力连过来，配合炮兵，一天之内，不，半天！半天就能解决战斗。 这样，咱们黑虎纵队，不就有了自己的第一座城市了？” 有了城市，意义可就大不一样了。那不仅是根据地的一块核心，更是政治上的一个象征。 林楚生闻言，笑了笑，从沙盘边上直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训练场上龙腾虎跃的战士们。眼神显得有些悠远。 “老张，你以为我不想拿下建仓县？” 林楚生转过身那城里有多少兵，什么装备，指挥官是个什么货色，我比你清楚。 别说一个主力连，给我一个排，配上几门迫击炮，我都能在天黑前把咱们的旗子插到县政府的门楼上。” 张浩云一听，更是心热：“那还等什么？！” “等时机。”林楚生掐灭了雪茄，“你只看到了建仓县城唾手可得，却没想过拿下它之后，会带来什么连锁反应。” 他走到沙盘前，拿起指挥棒，在建仓县周围画了一个圈，然后又指向了更远处的天奉省、新京，甚至关内。 “现在，脚盆鸡的主力，要么在关内攻城略地，要么在东南亚跟洋人死磕。 咱们在他们后方闹腾，虽然动静不小，但在他们那些大本营的将军们看来 顶多算是‘治安战’，是关西军地方守备部队的活儿，甚至都不值得他们开一次高级军事会议来讨论。” “可一旦我们旗帜鲜明地攻占了县城，性质就变了。” 林楚生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那就不是小打小闹的游击队了，而是正儿八经地在他们的‘王土’上割据一方 是兵对兵，将对将的正面挑战。到时候，我们的名字，黑虎纵队的名号 恐怕就要出现在脚盆陆军总部的作战计划上了。 你觉得，梅津慎之介那老小子，在吃了这么大亏之后，会眼睁睁看着我们在他眼皮子底下建立‘国中之国’吗？ 他现在不动咱们，是因为他主力南调，兵力捉襟见肘，又被咱们打怕了，想先缓口气。 可如果我们踩了他的红线，逼得他不得不动真格，到时候来的，可能就不是一个两个师团 而是十几万，甚至几十万从关内或者本土抽调过来的精锐了。你觉得，我们现在扛得住吗？” 一番话，像一盆冷水，把张浩云心头的那股火热劲儿浇了个透心凉。 他额头渗出些许冷汗，林楚生说的这些，他还真没想那么深。 他只想着拿下县城痛快，却忽略了背后可能引来的滔天巨浪。如果他是林楚生，恐怕真会一头脑热就把县城给占了。 “那……那我们就一直这么干看着？”张浩云有些不甘心。 林楚生笑了：“谁说干看着了？县城，我们迟早要拿，但不是现在。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现在，就让建仓县城安安静静地待在那儿 像一颗钉子，扎在敌人的心脏地带，但又不至于让他们疼得跳起来跟我们拼命。”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不过，城我们暂时不取，却不代表我们什么都不做。 老张，你派个机灵点的人，去跟建仓县里那个靖安军的营长‘聊聊’。” “聊聊？”张浩云一愣。 “对，聊聊。”林楚生笑道，“告诉他，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那一个营的兵力，不够我们塞牙缝的。 我们黑虎纵队也不想跟他一般见识，只要他约束好手下，遇到我们的队伍，把枪口抬高几寸，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我们的人，偶尔进城采买些东西，或者打探点消息，也请他行个方便。 好处嘛，自然少不了他的。他要是聪明，就知道该怎么选。” 张浩云眼睛一亮，顿时明白了林楚生的意思。 这是要兵不血刃，把建仓县变成一个对黑虎纵队“友好”的灰色地带啊！明面上 建仓县还是伪齐的县城，但实际上，黑虎纵队的人可以相对自由地进出，获取物资和情报。 这可比直接占领县城，招来脚盆军大规模报复要高明多了。 “我明白了！这招高！”张浩云一拍大腿，“我这就去找个合适的人选。 那个靖安军营长叫黄德彪，听说贪财好色，胆子又小，这种人最好拿捏！” “嗯，分寸要把握好。既要让他感到压力，又不能把他逼急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林楚生提醒道。 “放心吧，林纵，我懂！”张浩云信心满满。 解决了建仓县的问题，林楚生又把话题转到了根据地内部的建设上。 第263章 不是为了争官当 随后一封电报递到了张浩云的手上，他打开阅读起来，脸上露出了笑容：“林纵，最近真是喜事连连啊。 周至的四团，北上两个月，进展非常好。 虽然还没跟黑虎山的张学微独立团联系上，但在建仓县以北的山区里，也搞得有声有色，初步站稳了脚跟。” 听到这个消息，林楚生满意地点点头，根据地自然是越大越好。 他走到沙盘前，看着已经插上不少小红旗的建仓县北部山区，心中盘算着。 黑虎纵队现在兵强马壮，除了周至的四团，主力部队这边，一团、二团、三团都满编，新兵营也训练得差不多了，随时可以补充和组建新的战斗团。 “老张，五团的架子也基本搭起来了，新兵训练一结束就能满员。 我琢磨着，咱们黑虎纵队也该有个旅级编制了。”林楚生手指在沙盘上轻轻一点，“成立第一旅，下辖三个主力团。不过，这个旅长的人选，倒让我有点犯难。” 张浩云凑过来看了看，明白林楚生的意思。 旅长，那可不是团长能比的，需要统筹指挥几千人马，对指挥能力、大局观、资历威望都有极高的要求。 “周至刚接手四团，正在开辟新的根据地，暂时不用考虑。” 林楚生继续说道，“李怀谦那小子，虽然打仗勇猛，三团也带得不错，但资历和独立指挥大规模作战的经验，还是欠了点火候。现在看来看去，就剩秦峰和老根叔了。” 他看向张浩云，眉头微蹙：“老根叔是跟着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人，资格最老，二团在他手上也是嗷嗷叫。 秦峰虽然加入咱们的时间不算最长，但燕平大学的高材生，军事理论扎实，指挥一团打过几次硬仗 表现都堪称完美，无论是战略眼光还是临场应变，都更适合旅长这个位置。 可……若是提拔秦峰，我怕队伍里的一些老人，心里会有想法。” 张浩云也点点头，这个问题确实棘手。 黑虎纵队能有今天，最早那十三个跟着林楚生从溃兵队伍里杀出来的弟兄是中流砥柱，现在个个都是营级干部。 秦峰虽然后来加入，但能力有目共睹。 如果第一位旅长不是这些老人，而是秦峰，难免会有人心里不平衡。 他张浩云自己就是第十四个兵，对这些老兄弟的脾性再了解不过。 就在两人都有些沉默之际，一个洪亮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在指挥部门口响起：“有啥想法！ 他娘的，谁有想法让他来跟老子说！秦团长现在就能指挥四千人，炮兵、工兵、辎重兵，样样门儿清！ 再多给他几千人，他照样玩得转！老子暂时还没那本事，他当旅长，我王老根第一个服气！ 其他人要是不服，让他滚过来跟我掰扯掰扯！” 王老根蒲扇般的大手扒拉开门帘，虎步龙行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脸苦笑的警卫员。 林楚生和张浩云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老根叔，你这嗓门，梅津慎之介在奉天城里打喷嚏，都得以为是你在骂他呢。”林楚生打趣道。 王老根嘿嘿一笑，也不在意，走到沙盘边，粗壮的手指点了点秦峰一团的防区：“林纵，你不用顾忌我们这些老家伙。 咱们黑虎纵队能有今天，靠的是能者上，庸者下。 秦团长有本事，就该让他挑更重的担子。 咱们这些人，跟着你干革命，不是为了争官当，是为了打鬼子，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谁能更好地打鬼子，我们就拥护谁！” 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朴实却又充满了力量。 张浩云也松了口气，笑道：“老根说得对！林纵，我看这事就这么定了。 秦峰同志担任第一旅旅长，一团三营李飞升任第一团团长。 二团、三团划归第一旅建制。这样一来，咱们就有了拳头部队，指挥起来也更加灵活。” 林楚生看着王老根坦荡的眼神，心中也是一阵暖流。 他点了点头：“好！既然老根叔都这么说了，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林楚生和张浩云定下改编黑虎纵队的事后，林楚生这才想起王老根的来意 问道：“老根叔，你不在二团待着，跑总部来干什么？”刚才光顾着考虑整编的事，这位高级指战员为啥来他们竟然忘了问了。 王老根这才一拍大腿，蒲扇般的手掌差点把裤子拍出个洞来：“瞧我这记性！ 林纵，你这么一说，差点把正事给忘了！我们二团防区里，前天来了俩小鬼子！哦不，是脚盆国的人。 穿着破破烂烂的，差点被巡逻的哨兵当成奸细给一枪崩了。 还好连里面新补充的指导员机灵，看他们不像军人，把人给拦下来了。 送到团部，找了懂点脚盆话的干部一问，乖乖，这俩人说自己是脚盆国的共运会员 听说咱们黑虎纵队是共运会的队伍，特地跑来投奔的！还说……还说是医生！” “医生？”林楚生和张浩云几乎同时出声，眼睛里都冒出了光。 脚盆国的医生？这年头，整个龙国缺医少药，稍微好点的医生都金贵得很。 脚盆国的医学水平虽然比不上欧美列强，但比起龙国，那可是领先一大截。 尤其是在外科手术和战场急救方面，经验丰富。黑虎纵队现在摊子铺得大了，伤员也多，正缺这方面的人才。 “快！快把人请进来！”林楚生也顾不上什么架子了。 不一会儿，警卫员领着一男一女两个脚盆人走了进来。 两人看起来三十岁上下，男的身材中等，戴着一副深度近视眼镜，神情有些拘谨，名叫田中贤二。 女的叫佐藤洋子，面容清秀，虽然衣衫褴褛，但眼神却很坚定，透着一股知识分子的气息。 两人看到指挥部里的阵仗，尤其是林楚生和张浩云身上的军装，显得有些紧张。 林楚生清了清嗓子，用一种略显生涩，但还算流利的脚盆语开口道：“两位，欢迎来到黑虎纵队。我是这里的负责人，林楚生。” 此言一出，帐篷内的张浩云、王老根，还有几个警卫员，下巴都快惊掉了。 他们瞪大了眼睛看着林楚生，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我的乖乖！林纵还会说脚盆话？这……这也太神了吧！他们林纵，到底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第264章 小露一手 田中贤二和佐藤洋子也是一愣，显然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中国军队指挥官，居然能说日语。 田中贤二连忙鞠躬，用带着些许激动的语气说道：“林桑，万分感谢您的接见！ 我们……我们是真心来投靠贵军，希望能为中国的抗日事业，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林楚生示意他们坐下，然后耐心地与他们交谈起来。 这日语，还是他穿越前为了玩几款脚盆国的“颜色”游戏，硬着头皮啃下来的。 虽然发音不那么标准，也没正经跟脚盆人交流过，但好在对方大致能听懂。 一番交谈下来，林楚生大致明白了情况。 田中贤二和佐藤洋子原本是脚盆国内小有名气的医生，佐藤擅长外科，田中则精通内科和药理。 他们本是怀着“建设共荣圈”的理想来到龙国，但亲眼目睹了日军在占领区的种种暴行 以及对中国平民的残酷压迫后，他们内心的信仰彻底崩塌了。 良知的谴责让他们无法再为侵略者服务，辗转之下，听说了黑虎纵队的名声 便抱着一线希望，偷偷逃了出来，历尽艰辛才找到这里。 将两人暂时安置到医疗队后，张浩云忧心忡忡地对林楚生说：“林纵，这两人来路不明 万一是小鬼子的苦肉计，派来的奸细怎么办？医生这个身份，太容易接近我们的核心了。” 林楚生点点头，张浩云的担心不无道理。他沉吟片刻：“不排除这种可能。 这样，老张，你安排几个机灵点的，暗中盯着他们。 但表面上，要客气一些，毕竟人家现在是‘客人’。 另外，让咱们卫生队的同志们，多跟这两位‘先生’学习学习。 不管他们是不是真心投靠，至少，得把人家那手医术给学到手。 就算是假的，咱们也不能白养着他们，总得榨出点油水来。” “我明白了。”张浩云领命而去。他心里琢磨着，这林纵看问题的角度，总是这么刁钻。 接下来的几天，田中贤二和佐藤洋子被安排在了黑虎纵队的简陋野战医院里。 医院的负责人是个老红军卫生员出身的李大夫，医术马马虎虎，但经验丰富。 起初，李大夫和医院里的其他医护人员对这两个脚盆人充满了戒备和敌意。毕竟，他们手上沾过太多同胞的鲜血。 然而，没过几天，田中和佐藤就用他们精湛的医术，赢得了初步的尊重。 一次，一个重伤员被抬了回来，弹片伤及腹部，肠子都流出来了，血流不止，眼看就要不行了。 李大夫急得满头大汗，束手无策。佐藤洋子当机立断，在极其简陋的条件下，主刀进行手术。 他手法娴熟，沉稳冷静，田中贤二在一旁配合默契，消毒、止血、缝合，有条不紊。 几个小时后，手术顺利完成，硬生生把那个战士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这件事，在小小的野战医院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那些原本对他们横眉冷对的医护人员，看他们的眼神也变了。虽然依旧谈不上亲近，但至少多了几分敬佩。 张浩云派去监视的人，每天都会汇报田中和佐藤的动向。 两人除了工作，几乎不出医疗队的范围，生活也极其简朴，看不出什么异常。 这天，王老根又溜达到指挥部，正碰上林楚生和张浩云在看地图。 他咧着大嘴嚷嚷：“林纵，那俩脚盆医生，还真有两下子！ 俺们团送过去的几个重伤员，以前李大夫说没救的，让他们捣鼓捣鼓，居然都活过来了！ 嘿，你说这叫什么事，杀咱们的是小鬼子，救咱们的，也是小鬼子！” 林楚生笑了笑：“老根叔，这世上的人，不能一概而论。脚盆国的军国主义是我们的死敌 但脚盆国的老百姓，也有被蒙蔽的，也有心存善念的。咱们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张浩云在一旁补充道：“监视的人说，佐藤洋子在给伤员换药的时候 看到那些年轻战士痛苦的表情，好几次都偷偷抹眼泪。田中贤二虽然话不多，但工作起来一丝不苟，对伤员也很有耐心。” 林楚生手指在地图上轻轻敲击着：“继续观察。如果他们真的有心向善 对我们来说，是雪中送炭。如果他们包藏祸心……”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光，“那就让他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傍晚，医疗队临时搭建的药房里，佐藤洋子正在整理药品。 田中贤二走了进来，递给她一个粗瓷碗，里面是小米粥和一点咸菜。 “洋子，先吃点东西吧。”田中贤二轻声说。 佐藤洋子接过碗，却没有立刻吃，她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低声问：“田中君，你说……我们这样做，真的对吗？他们……会相信我们吗？” 田中贤二沉默了片刻，推了推眼镜：“我不知道。但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至少在这里，我们是在救人，而不是……杀人。” 佐藤洋子看着田中贤二，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田中君，那件事……我们真的要告诉他们吗？” 田中贤二端着粗瓷碗的手微微一顿，碗里的小米粥泛着微黄的光。 他沉默了许久，窗外的暮色愈发浓重，将他脸上的神情掩藏在阴影里。 最终，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将碗轻轻放在了旁边的土炕上。 “洋子，有些事情，我们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再装作不知道。”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这已经超出了我们作为医生的底线，也超出了……作为人的底线。” 佐藤洋子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田中贤二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我去见林桑。” 夜色如墨，黑虎纵队指挥部的帐篷里，一盏马灯发出昏黄的光芒，将林楚生和张浩云的身影投射在地图上。 两人正对着沙盘，讨论着下一步的根据地发展计划。 “林纵，张政委。”警卫员在门口报告，“医疗队的田中贤二先生求见，说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汇报。” 林楚生和张浩云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这个时间点，田中贤二来做什么？ “请他进来。”林楚生道。 田中贤二走进帐篷，神色显得有些惶急和不安。他先是朝着林楚生和张浩云深深鞠了一躬。 “林桑，张桑，”田中贤二开口，日语中带着明显的焦虑 “我……我必须向你们报告一件万分紧急的事情。 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当，可能会给整个东北，甚至整个中国带来巨大的灾难！” 林楚生眉头一挑，示意他坐下说。张浩云也收起了脸上的随意，神情严肃起来。 “田中先生，请详细说。” 第265章 细菌武器 田中贤二咽了口唾沫，似乎在组织语言：“我和洋子在离开天奉之前 偶然接触到一些……一些从本土运抵东北的‘特殊物资’和‘特殊人员’。 起初我们以为是支援前线的医疗用品和医生。但后来，我们发现情况完全不对。”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那些物资中，有大量的……大量的细菌培养基、烈性病毒毒株，以及各种实验动物。 而那些所谓的‘医疗人员’，很多都是帝国陆军军医学校和各大研究机构抽调的细菌学、病毒学专家。 他们被秘密送往东北腹地，据说是在关西军司令部的直接指挥下，组建一个……一个极其隐秘的‘特殊部队’。” 张浩云听得一头雾水，但隐隐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细菌？病毒？他们想做什么？” 田中贤二的脸色更加苍白：“我曾经无意中听到一名高级军官的谈话，他们称这个部队为‘荣字第七七七部队’！ 他们的任务，就是研究和……和储备各种致命的细菌武器，用于未来的战争！ 甚至……甚至可能已经开始用活人进行实验！” “荣字第七七七部队？”张浩云重复了一遍，脸上满是震惊和愤怒 “这帮畜生！他们竟然想用这种灭绝人性的东西！” 林楚生一直没有说话，但他的脸色，在听到“细菌武器”、“活人实验”和“第七七七部队”这些字眼时，瞬间变得铁青。 作为一名穿越者，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那臭名昭着的七七七部队 以及其他类似的细菌战研究单位，是人类历史上最黑暗、最残忍的一页！ 现在，这个“第七七七部队”浮出水面，无疑是关西军在龙国东北布下的又一颗毒瘤！ 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从林楚生胸中腾起，他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几乎想立刻命令秦峰，带着第一旅，不惜一切代价找到这个“第七七七部队”的老巢，将那些恶魔彻底从地球上抹去！ 但他知道，现在不行。黑虎纵队虽然取得了一些胜利，但实力与庞大的关东军相比，依然悬殊。 更何况，这个“第七七七部队”既然是高度机密，其驻地必然戒备森严，隐秘至极，绝非轻易可以找到和摧毁的。 “田中先生，你确定这些信息的准确性吗？”林楚生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声音冰冷地问道。 田中贤二郑重地点头：“林桑，我以我的人格担保！ 我和洋子之所以冒死逃出来，就是因为无法忍受这种反人类的罪行！ 我们虽然是脚盆人，但我们首先是人，是医生！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惨剧发生！” 林楚生盯着田中贤二的眼睛，从他的眼神中，看到的是恐惧、愤怒，以及一丝解脱。他相信，田中贤二没有说谎。 “好，我知道了。”林楚生缓缓站起身，在帐篷里踱了几步 “田中先生，你提供的这个情报，非常重要，也非常及时。 我代表黑虎纵队，代表所有可能受到威胁的龙国人民，感谢你和佐藤女士的义举。” 他转向张浩云：“老张，立刻安排人，将田中先生和佐藤女士保护起来，确保他们的绝对安全。 另外，此事在查明之前，列为最高机密，严禁外泄，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是！”张浩云应道，他也被田中贤二带来的消息深深震撼了。 送走了田中贤二，帐篷内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他娘的！这帮狗娘养的小鬼子！”张浩云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 桌上的茶碗都跳了起来，“简直是丧心病狂！连这种断子绝孙的玩意儿都敢搞出来！” 林楚生走到地图前，目光在广袤的东北大地上逡巡。细菌部队……这比正面战场上的枪炮更加阴险，更加歹毒。一旦让日军大规模使用细菌武器，后果不堪设想。 “老张，立刻以我的名义，草拟一份特急电报，将此事详细上报中央。” 林楚生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请求中央，动用一切潜伏力量，严密调查关西军‘第七七七部队’的相关情报 包括其驻地、规模、研究方向、负责人等等。 同时，提醒东北各地的我地下组织和抗日武装，务必提高警惕，严防脚盆军可能发动的细菌攻击，注意水源和食物安全。” “我马上去办！”张浩云不敢怠慢，立刻取来纸笔。 林楚生口述，张浩云奋笔疾书。一份凝聚着愤怒和忧虑的电报，很快便完成了。 “用最高级别的密码发送。”林楚生叮嘱道，“另外，通知柳如烟同志 让她密切关注日军关东军司令部与下属各部队之间的加密通讯 特别是与后勤、医疗、特种作战相关的电文，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明白。” 看着警卫员将电报送往电讯室，林楚生心中的怒火依旧难以平息。 他走到帐篷外，夜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却吹不散他心头的沉重。 “第七七七部队……”他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冰冷的杀机，“梅津慎之介 你们这群混蛋，既然敢打开潘多拉的魔盒，就要有承受地狱业火的准备！” 他知道，仅凭黑虎纵队目前的力量，很难直接对这个神秘的细菌部队构成威胁。 但这个情报，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必将在更高层面引起轩然大波。 他只能寄希望于中央，寄希望于那些潜伏在敌人心脏的同志们，能够找到机会，阻止这场可能发生的浩劫。 送走田中后，张浩云再也按捺不住，一拳砸在桌上：“他娘的小鬼子！ 真是丧尽天良！这要是真的，龙国可就麻烦大了！” 林楚生走到沙盘前，目光在建仓县周边的地形上来回逡巡。 他没有立刻说话，大脑在飞速运转。外部的威胁固然可怕，但内部的稳定同样重要。 细菌武器的恐怖之处不仅在于杀伤力，更在于它能轻易摧毁人的意志，制造混乱和猜忌。 第266章 一丝丝不安和猜疑 “老张，这件事，暂时必须严格保密，只限于我们几个人知道。” 林楚生转过身，神情严肃，“立刻把陈振华政委和柳如烟同志请过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商议。” 很快，陈振华和柳如烟来到了指挥部。陈振华一头银发，目光睿智，是中央派来的老政工，经验丰富。 柳如烟则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戴着一副细框眼镜，文静秀气 但没人敢小看她，这位莫斯科回来的高材生，在密码破译上有着惊人的天赋。 林楚生将田中贤二带来的情报简要复述了一遍，指挥部内的气氛瞬间凝重到了极点。 “成立一个最高级别的保密小组，就我们四个人。” 林楚生看着三人，“从现在开始，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彻查此事。 老张，你负责根据地内部的整体安全和协调。 陈政委，你的任务最重，要在不引起恐慌的前提下，加强根据地内部的防奸防特教育 同时暗中观察干部群众的思想动态，一旦发现异常，立刻向我汇报。” 陈振华点点头，眉头紧锁：“林纵放心，我会把握好分寸。 这种事情，宜疏不宜堵，关键是提高大家的警惕性，同时稳住人心。” “柳如烟同志，”林楚生看向柳如烟，“你的任务，是立刻调整监听方向 重点关注日军特务机关、以及可能与‘特殊物资’运输和研究相关的通讯。 我要你从那些加密电码中，给我找出线索，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以及……我们身边，有没有他们安插的眼睛。” 柳如烟推了推眼镜，眼神坚定：“明白。我会尽力。”她知道，这副担子有多重。 “至于田中贤二和佐藤洋子，”林楚生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他们是关键的突破口，但也可能是敌人抛出的诱饵。 老张，你派最可靠的人二十四小时盯住他们，但不要惊动。我会想办法试探他们的虚实。” 夜深了，指挥部的灯依旧亮着。柳如烟已经一头扎进了电讯室 那些冰冷的数字和符号在她眼中仿佛变成了跳动的音符，等待着被解读。 陈振华则连夜召集了各级政工干部，开始布置相关的“思想教育”工作 他的话语巧妙，既提醒了潜在的危险，又没有明说，只是强调“提高警惕，严防破坏”。 林楚生站在窗前，看着夜空中稀疏的星辰。 他知道，一场看不见的战争，已经悄然打响。 他不仅要面对日军可能发动的细菌战，还要揪出潜藏在身边的毒蛇。 第二天，林楚生“无意中”在医疗队视察时，当着田中贤二和佐藤洋子的面 与李大夫讨论起一批“急需的特效消炎药”的运送路线和时间，言语间透露出这条路线的“绝对安全”和“无人知晓”。 他观察着两人的表情，田中贤二依旧是那副拘谨的样子，佐藤洋子则专注于伤员，似乎并未特别留意。 几天后，那批“特效消炎药”安然无恙地运抵根据地。 林楚生心中稍定，但这只是初步的试探。他需要更直接的证据。 与此同时，柳如烟的电讯室里，气氛也有些紧张。 她已经连续工作了十几个小时，面前的纸上写满了各种推演和计算。 突然，她眼睛一亮，拿起一支红笔，在一串看似杂乱无章的数字下重重画了一条线。 “有规律了……”她喃喃自语，嘴角露出一丝疲惫但兴奋的笑容，“虽然还很模糊 但日军在奉天地区的几个特务机关，最近的通讯频率和加密方式 确实出现了一些不寻常的变动。似乎……指向了我们根据地的外围。” 柳如烟的初步发现，让林楚生更加确定，日军在策划着什么。他决定进行一次更大胆的试探。 这天，张浩云“碰巧”在指挥部与二团团长王老根讨论军事部署，声音不大不小 刚好能让在隔壁临时办公室整理资料、偶尔需要过来取文件的田中贤二和佐藤洋子听到一些片段。 他们谈论的焦点，是二团三营即将从建仓县东部山区换防至北部山区前沿 接替二团某部的防务，具体时间就在三天后的夜里。 这是一个相对重要的军事调动，如果日军提前获知，完全可以设下埋伏。 接下来的三天，林楚生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暗地里却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他命令秦峰的一团主力秘密集结在三营换防路线的侧翼，一旦出现意外，可以随时支援。 同时，他也让王老根给三营加强了侦察力量，换防行动比原计划更加隐秘和迅速。 三天后的清晨，阳光透过指挥部的窗户洒在林楚生的脸上。 张浩云推门进来，脸上带着一丝轻松：“林纵，二团三营昨夜顺利完成换防 一路上连个鬼影子都没碰到。看来，那两位‘客人’，至少在这次没有通风报信。” 林楚生点点头，心中的一块石头暂时落了地。 如果田中和佐藤真是奸细，这么重要的情报，他们不可能不传递出去。 当然，这并不能完全排除他们潜伏更深或者有其他目的的可能 但至少说明，他们目前传递的情报，或者说他们所表现出来的合作意愿，有一定的可信度。 “继续观察。”林楚生没有放松警惕，“但对他们的生活和工作 可以适当放宽一些限制，给他们一种逐渐被信任的感觉。” “明白。” 然而，根据地内部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一些诡异的事情开始接二连三地发生。 先是野战医院里，一批刚刚从后方补充过来的磺胺类药物不翼而飞。 这批药虽然数量不多，但在根据地里却是救命的宝贝。 李大夫急得跳脚，查来查去也没找到任何线索，最后只能归咎于管理疏忽。 紧接着，政工部门一个负责整理近期宣传材料的干事 发现自己放在抽屉里的几份关于根据地民情和兵员构成的内部参考资料 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虽然资料本身并不算绝密，但这种不请自来的“拜访”，让陈振华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这些事情虽然不大，却像一滴滴墨水滴入清水 在根据地原本团结紧张的氛围中，漾起了一丝丝不安和猜疑。战士们私下里议论纷纷，猜测是不是有奸细混了进来。 就在此时，远在庆丰地区开辟新根据地的周至，也发来了紧急电报。 第267章 代号‘穿山甲\\＼’ “林纵，张政委，”电报的内容让林楚生和张浩云的眉头再次紧锁，“我部四团进入庆丰山区后 近期连续发生怪事。一周前，派往黑虎山方向侦察敌情的一个三人小组，一去不返，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三天前，二营一个战士在驻地附近的山林里打柴时，突然发病，高烧不退，胡言乱语 身上起了许多不明红疹，随队军医束手无策，昨夜已经……牺牲。 今日，又有两名战士出现类似症状，已被隔离。我怀疑……可能遭遇了敌人的特殊手段。” 周至的电报，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林楚生心上。 庆丰的怪事，与田中贤二描述的“实验体”初期症状，何其相似！难道日军的魔爪，已经伸向了那边？ 林楚生立刻回电，指示周至务必做好隔离和防护，密切关注事态发展，并将详细病情描述发回。 同时，他让张浩云将周至描述的症状，转告给医疗队的田中贤二和佐藤洋子，看看他们有什么判断。 当田中贤二和佐藤洋子看到周至发来的病情描述时，两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林桑，”田中贤二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惊恐，“这……这和我们在天奉看到的那些‘实验体’感染初期的症状 太像了！高烧、红疹、神志不清……如果真是那种病毒，传染性极强 而且目前……目前我们所知的药物，几乎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 佐藤洋子也补充道：“唯一的办法，就是严格隔离，然后……等待。 或者，寄希望于感染者自身强大的免疫力。”她的语气充满了无力感。 林楚生心中一沉。他倒是不怕什么病毒细菌，他的“征战兵工厂”系统里 别说普通的抗生素，就算是针对未知病毒的广谱抗病毒药物，只要有足够的积分，也能生产出来。 但问题是，病毒的源头在哪里？是谁在散播？如果不能揪出幕后的黑手和潜伏的内奸，就算他能救治所有感染者，也防不胜防。 “看来，小鬼子的动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快，还要阴险。” 林楚生眼神冰冷，“他们不但在进行惨无人道的实验，还在试图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来削弱我们的有生力量，制造恐慌。” 就在这时，柳如烟脚步匆匆地从电讯室跑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兴奋和凝重：“林纵！张政委！有重大突破！” 她将一份刚刚译出的电报递给林楚生，“我截获并破译了一份日军关东军特务部发给潜伏在建仓地区某秘密据点的指令！ 内容是命令他们配合一次‘特殊行动’，搜集黑虎纵队高层人员活动规律，并寻找机会‘投放试验品’！” “投放试验品！”张浩云倒吸一口凉气。 林楚生接过电报，迅速看完，眼中寒光一闪：“柳如烟同志，这份电报里，有没有提到潜伏特务的代号或者联络方式？” 柳如烟点点头，语气肯定：“有！虽然很隐晦，但我通过比对近期截获的其他可疑通讯 初步锁定了几个经常在建仓县城周边活动的日伪特务联络点。 更重要的是，电报中提到了一个潜伏在我们根据地内部的‘鼹鼠’，代号‘穿山甲’！ 并且，根据电报内容分析，这个‘穿山甲’，很可能……很可能就在我们近期新招募或整编的人员当中！” “穿山甲！”林楚生念叨着这个代号，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新招募或整编的人员？ 这个范围可不小。最近主动投奔的青壮年、收编的绿林武装，加起来足有好几千人。 要在这么多人里找出一个代号“穿山甲”的奸细，无异于大海捞针。 “柳如烟同志，除了代号，还有没有其他特征？比如活动区域，或者接触过什么人？”林楚生追问。 柳如烟摇摇头，有些遗憾：“电报里没有更详细的信息。日军的保密措施非常严密，这种核心情报不可能轻易暴露。” 张浩云在一旁忧心忡忡：“林纵，这可如何是好？如果这个‘穿山甲’真的在咱们队伍里 那可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啊！万一他接触到什么核心机密，或者在咱们内部搞破坏，后果不堪设想。” 陈振华也沉声道：“必须尽快把他挖出来！否则，人心惶惶，队伍也不好带。” 林楚生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击，大脑飞速运转。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前段时间，为了测试田中贤二和佐藤洋子 他曾故意泄露二团三营换防的情报。当时，虽然三营安然无恙，但现在想来 如果日军真的在根据地内部安插了“穿山甲”这样的内线，他们未必需要通过田中二人来获取情报。 或许，那次三营的平安，只是因为“穿山甲”当时还没有得到指令，或者他传递情报的渠道出了问题。 “老张，陈政委，”林楚生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既然敌人想在我们内部搞鬼，那我们就将计就计，陪他们好好玩一场。” “将计就计？”张浩云和陈振华对视一眼。 “没错。”林楚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柳如烟同志，你能不能根据‘穿山甲’这个代号 以及他可能在新编人员中的范围，再结合近期我们内部发生的一些可疑事件 比如药品失窃、文件被翻动等，进行一次排查，看看能不能缩小嫌疑人的范围？” 柳如烟思索片刻：“可以试试。药品失窃发生在野战医院，新编人员中有不少被安排在后勤和卫生队。 文件被翻动在政工部门，那里也有一些新来的文书。 我可以从这两个方向入手，重点排查那些近期表现异常积极，或者刻意打探消息的人。” “好！就这么办！”林楚生一拍桌子，“一旦锁定了几个重点怀疑对象 我们就放出一些假情报，看看谁会把这些情报递出去。只要他动了，狐狸尾巴自然就会露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柳如烟和陈振华领导的保卫部门暗中展开了细致的排查。 很快，一个名叫“孙二狗”的年轻人进入了他们的视线。 这个孙二狗，原本是黑风山王大疤瘌手下的一个小喽啰，跟着王大疤瘌一起接受整编后 被分配到了后勤处当杂役。此人平日里少言寡语，但最近几天却一反常态 不仅主动向炊事班打听各级干部特别是林楚生和张浩云的口味喜好 还几次三番“无意中”溜达到电讯室和指挥部附近，东张西望。 第268章 这不是资敌吗? 更可疑的是，在野战医院药品失窃案发生的前一天，有人看到孙二狗曾在药房附近鬼鬼祟祟地转悠。 “林纵，基本可以确定，这个孙二狗，有重大嫌疑！”张浩云将调查结果汇报给林楚生。 林楚生看着孙二狗的资料，冷笑一声：“好一条‘穿山甲’，藏得还挺深。既然他想知道我们的动向，那我们就给他点‘猛料’。” 一个周密的计划在林楚生脑中形成。他决定利用这个孙二狗，向日军传递一份精心编造的假情报，引诱日军特务头目现身，来个人赃并获。 计划的核心，是伪造一份黑虎纵队主力部队即将对建仓县城发动总攻的作战命令。 这份“命令”中，详细列出了“进攻时间”、“主攻方向”、“兵力部署”以及“林楚生将亲自前往一线指挥”等细节。 为了让情报显得更加真实，林楚生还特意安排秦峰的一团和王老根的二团 在根据地外围进行了几次佯动性的军事演习，制造出大战在即的紧张气氛。 一切准备就绪。林楚生让张浩云“不经意”地将这份伪造的作战命令遗忘在了指挥部的桌上 并且故意支开了警卫，给孙二狗留下了窃取情报的机会。 果然，当天下午，孙二狗趁着指挥部无人，偷偷潜入，用早已准备好的微型相机，将那份“作战命令”拍摄了下来。 当晚，孙二狗便借口出恭，悄悄溜出根据地，前往建仓县城外一处废弃的土地庙，与他的上线接头。 他并不知道，在他身后，黑虎纵队侦察连的战士们，如同黑夜中的猎豹，已经悄无声息地撒开了一张大网。 土地庙内，烛光摇曳。一个穿着长衫、戴着圆片墨镜的中年男人，正焦急地等待着。 他就是日军潜伏在建仓地区的特务小组头目，代号“山猫”。 “报告太君，‘穿山甲’来了！”一个伪军打扮的汉子跑进来低声道。 “让他进来！”山猫精神一振。 孙二狗（穿山甲）连滚爬带地跑进土地庙 将拍摄到的胶卷恭敬地递给山猫：“太君，这是黑虎纵队最新的作战计划！他们要总攻建仓县城了！林楚生也要亲自上阵！” 山猫接过胶卷，脸上露出贪婪的笑容：“哟西！穿山甲，你做得很好！ 这份情报价值连城！有了它，我们就能在黑虎纵队进攻之前 给他们布下一个天罗地网，将他们一网打尽！到时候，梅津司令官阁下一定会大大地奖赏我们！” 就在山猫得意忘形之际，土地庙的破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不许动！我们是黑虎纵队！” 数十名荷枪实弹的黑虎纵队战士，如同神兵天降，瞬间将小小的土地庙围得水泄不通。 秦峰手持一支汤姆逊冲锋枪，枪口直指山猫。 山猫和孙二狗等人顿时如遭雷击，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八嘎！怎么会……”山猫话未说完，就被一名战士用枪托狠狠砸在后脑勺，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孙二狗更是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裤裆里散发出一阵骚臭。 行动非常顺利，除了“山猫”和“穿山甲”，还抓捕了另外三名日伪特务。 从他们身上，搜出了不少关于黑虎纵队的情报资料 其中一份赫然记录着：“黑虎纵队指挥官，林楚生，军事才能卓着，性格狡猾，需重点关注。”此外，还缴获了一本联络密码本。 林楚生看着这份记录着自己名字的情报，不由得摸了摸鼻子，自嘲一笑：“看来，老子在小鬼子那里也挂上号了。” 审讯工作连夜展开。孙二狗这种软骨头，没费多少工夫就竹筒倒豆子般把知道的全招了。 但那个特务头目“山猫”，却是个硬茬，任凭张浩云和陈振华软硬兼施，就是一言不发，只是用怨毒的眼神瞪着他们。 就在审讯陷入僵局，张浩云准备上点“特殊手段”的时候，异变陡生！ 一直沉默不语的“山猫”，嘴角突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随即猛地抽搐起来 口中喷出黑色的血沫，双眼圆睁，片刻之间便没了气息。 “不好！他服毒了！”张浩云脸色大变，立刻上前查看，但为时已晚。 林楚生闻讯赶来，看着“山猫”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眉头紧锁。 这条线索，就这么断了？日军特务的顽固和狠辣，超出了他的预料。 看来，与这些潜伏在阴影中的敌人斗争，远未结束。 张浩云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碗盖子“哐当”一响：“他娘的！ 这些狗日的小鬼子特务，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死了还要恶心人！” 陈振华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显得有些忧虑：“这个‘山猫’的死 虽然在意料之外，但也说明了敌人内部纪律的严酷。恐怕，想从其他几个俘虏口中挖出更有价值的东西，难度不小。” 林楚生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训练场上战士们生龙活虎的操练景象。 夜审的疲惫和“山猫”自尽带来的郁闷，被这股朝气冲淡了不少。 他转过身，脸上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平静，只是眼神比平时更加深邃。 “老张，老陈，‘山猫’死了，固然可惜。但他一死，反而给我们送来了一个机会。”林楚生缓缓开口。 “机会？”张浩云和陈振华对视一眼，都有些不解。人都死了，线索断了，哪来的机会？ 林楚生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你们想，‘山猫’是这个潜伏小组的头目 他一死，日军那边与‘穿山甲’孙二狗的直接联系人就没了。 孙二狗这种小角色，在日军特务系统里，恐怕连张正面照片都未必有 顶多是在某个犄角旮旯的档案里，用代号记录一笔。他们验证身份，多半还是靠接头暗号和信物。” 张浩云脑子转得快，眼睛一亮：“林纵，你的意思是……咱们给他来个借尸还魂？” “正是此意！”林楚生打了个响指，“孙二狗这条线，我们不能就这么让他断了。 既然小鬼子想在我们内部安钉子，那我们就将计就计，送一颗我们自己的‘钉子’过去，狠狠扎进他们的心脏！” 陈振华沉吟道：“这个想法很大胆。不过，风险也不小。我们的人选，必须万无一失。 不仅要机智过人，心理素质更要过硬，而且还得对孙二狗的言行举止有所了解，不能轻易露出马脚。” 林楚生点点头：“人选的问题，我们可以慢慢挑。 关键是，这个计划一旦成功，我们就能在敌人内部安插一个长期潜伏的耳目。 为了让这颗‘钉子’扎得深，扎得稳，前期我们甚至可以主动送一些‘真情报’过去。” “送真情报？”张浩云吃了一惊，“林纵，这……这不是资敌吗？” 第269章 新的穿山甲 林楚生笑了笑：“老张，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送什么情报，怎么送，什么时候送，这里面的学问可大着呢。 送的情报，要让小鬼子觉得有价值，但又不能真正损害我们的根本利益。 比如，一些我们即将废弃的物资点的消息，或者一些无关痛痒的部队调动 甚至可以配合我们真实的军事行动，让他们尝到点甜头 这样才能逐步取得他们的信任，让他们把我们的‘穿山甲’当成心腹。” 张浩云和陈振华听得连连点头。林楚生的这个计划，一环扣一环，不仅化解了“山猫”之死的危机 反而将其转化为了一个绝佳的反间机会。这种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让他们对林楚生的佩服又深了一层。 “这个‘穿山甲’计划，我看行！”张浩云一拍大腿，“妈的，想想就过瘾！ 让咱们的人，顶着汉奸的名头，在小鬼子眼皮子底下给咱们送情报！ 这要是成了，梅津慎之介那老小子知道了，非得气得原地爆炸不可！” 陈振华也赞同道：“计划是好，但执行起来细节繁多，必须周密。 人选、情报的筛选、联络方式的重建，都需要仔细斟酌。我看，这件事，最多一个月，应该能初步运作起来。” 林楚生摆了摆手：“不急，这件事要稳扎稳打，宁愿慢一点，也不能出纰漏。 我们的‘穿山甲’，是要放长线钓大鱼的。” 说完“穿山甲”计划，林楚生话锋一转，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这次锄奸，虽然抓住了孙二狗 端掉了‘山猫’小组，但也给我们敲响了警钟。 我们的根据地，现在看着红红火火，但内部并非铁板一块。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张浩云和陈振华深以为然。黑虎纵队发展太快，人员构成复杂，难免混进一些心怀叵测之徒。 以往的政审和保卫工作，虽然也在做，但更多是被动防御。 “所以，我琢磨着，咱们也得主动出击。”林楚生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我打算成立一个专门的队伍 负责清除我们内部的奸细，震慑那些摇摆不定的人，同时，也可以针对性地对付一些铁杆汉奸和日伪骨干。” “专门的队伍？”张浩云来了精神，“林纵，你的意思是……” “这支队伍，编制不公开，人数不必多，贵在精干。 成员必须政治绝对可靠，身手要好，头脑要灵活，信仰要坚定。 他们的任务，就是在暗中守护我们根据地的纯洁，用雷霆手段，清除一切敢于伸向我们的黑手。” 林楚生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给这支队伍，暂定一个名字——‘红刃’！” “红刃……”张浩云和陈振华默默念叨着这个名字，仿佛已经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锋锐与决绝。 红色的信仰，锋利的刀刃，直插敌人心脏，也斩断内部的毒瘤。 “好名字！”张浩云赞道，“有这么一支‘红刃’在，看他娘的以后谁还敢在咱们黑虎纵队里搞小动作！” 陈振华考虑得更深一层：“林纵，这支‘红刃’的领导和成员挑选，至关重要。 权力不小，必须牢牢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绝不能出现任何偏差。” 林楚生点点头：“这是自然。‘红刃’的组建，就由你们二位牵头负责。 老张，你负责从各部队挑选军事素质过硬、忠诚可靠的战士。 老陈，你负责政治审查和思想建设。记住，宁缺毋滥。 这把刀，必须是我们手中最锋利、最听话的刀。” 张浩云和陈振华互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与兴奋。 林楚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接连抛出“穿山甲”和“红刃”这两个相辅相成、攻防兼备的计划 其深谋远虑和果决手腕，着实让他们叹为观止。 “林纵，你放心！”张浩云挺直了腰板，“‘穿山甲’计划，我回去就和老陈琢磨具体方案，一个月内保证拿出章程。 至于‘红刃’，人员筛选需要时间，可能要慢一些，但我们一定把最可靠的同志选出来，打造成一把真正的利刃！” 陈振华也补充道：“‘红刃’的行动准则和纪律约束，必须严格制定。 这把刀是用来杀敌锄奸的，绝不能伤及无辜，更不能成为某些人谋取私利的工具。” “这些细节，就交给你们了。”林楚生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后的轻松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小鬼子想跟我们玩阴的，咱们就陪他们好好玩玩。看看最后，到底是谁玩死谁！” “关于穿山甲的人选，我有个初步考虑了。”林楚生胸有成竹 “侦察连里有个叫赵铁根的战士，原先是燕平城里一个镖局的趟子手，走南闯北，见识广 脑子活，胆大心细，更重要的是，他家跟脚盆人有血海深仇，政治上绝对可靠。 而且，他跟那个孙二狗的身形有几分相似，略作乔装，不容易被识破。” 接下来的一个月，黑虎纵队内部进行了一场秘密而高效的“换魂”行动。 赵铁根接受了柳如烟和陈振华等人全方位的特情培训 从日军特务的行事风格、接头暗号、黑话切口，到孙二狗的个人习惯、言谈举止 甚至是一些细微的小动作，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与此同时，真正的孙二狗，则在“劳动改造”中深刻体会到了黑虎纵队的“热情好客”。 一个月后，一个秋日的午后，赵铁根，或者说，新的“穿山甲” 怀揣着孙二狗提供的“死档”联络信息，以及林楚生精心准备的第一份“见面礼”，踏上了前往随中县的秘密旅程。 随中县，地处辽西走廊，北倚燕山余脉，南临渤海辽东湾，京奉铁路从中穿行而过，连接着关内与东北。 其地理位置，恰好卡在秦岛与葫岛之间，战略地位不言而喻。这里鱼龙混杂，是各方势力角逐渗透的前沿阵地。 按照孙二狗提供的情报，赵铁根在随中县城里七拐八绕，来到了一条偏僻巷子里的“福源杂货铺”。 铺面不大，挂着些油盐酱醋、针头线脑的招牌，一个笑容可掬的胖掌柜正坐在柜台后打着算盘。 第270章 准确无误 “掌柜的，劳驾问一下，府上可有上等的‘穿山甲片’？”赵铁根操着一口略带关外口音的土话，将一张写着几味普通药材的货单递了过去。 那胖掌柜接过货单，脸上的笑容依旧热情：“客官您来着了 小店的药材虽然不比那些大药房齐全，但胜在货真价实。 您要的这几味啊……”他目光扫过货单，当看到那几味药材名称以一种特殊的顺序排列时 打算盘的手指微微一顿，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变，反而更加热络了几分 “客官，您要的这几味药材，有两样小店眼下缺货，得从别处调剂。 您若是不急，三天后过来取，保管给您配齐。若是不嫌弃，后院备了些粗茶淡饭，您先歇歇脚？” 赵铁根心中了然，这是接上头了。他点点头，不动声色地说道：“也好，赶了半天路，确实有些乏了。” 胖掌柜引着赵铁根穿过堆满杂物的铺面，来到后院一个小跨院。 院子还算整洁，有几间厢房。赵铁根刚踏进一间厢房，还未来得及打量四周 只觉脑后一阵劲风袭来，他本能地想躲，但对方出手太快，力道也沉，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铁根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吊在一个木架子上，嘴里还塞着一块破布。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一盏摇曳的油灯。 那个胖掌柜，此刻正歪着脑袋，抱着膀子，一脸审视地看着他 脸上的笑容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生人勿近的狠厉。 “说！谁让你来投死档的？懂不懂规矩！”胖掌柜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不到万不得已，死档不准启用！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赵铁根挣扎了一下，示意他取掉口中的破布。 胖掌柜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扯掉了破布。 “咳咳……”赵铁根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李掌柜，我是‘穿山甲’。 山猫……山猫小组在建仓被黑虎纵队一锅端了，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我是实在没办法，才冒险来投死档。我有十万火急的重要情报，必须立刻传递出去，再拖延下去，一切都晚了！” “山猫暴露了？”李掌柜闻言，脸色骤变，原本歪着的脑袋也正了过来 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的神色，“他手底下那么多人，怎么会全军覆没？你怎么没事？” “我还没暴露。”赵铁根喘了口气，继续编造林楚生早已设定好的说辞，“山猫应该是自己行事不密，露了马脚。 那天我按照约定时间去土地庙传递情报，刚到山坡下，就看见黑虎纵队的人把土地庙围得水泄不通，枪声大作。 我不敢靠近，躲在暗处观察，后来黑灯瞎火的，也没看清具体情况。 等我第二天设法潜回黑虎纵队的营区外围，从一个被我们买通的伙夫嘴里才打探到 山猫和他的核心手下全被抓了，山猫本人在审讯时服毒自尽了。 我担心自己也暴露，这才星夜兼程赶来投奔您。李掌柜，黑虎纵队最近有大动作，这个情报必须马上送上去！” 李掌柜脸上的横肉抽搐了几下。山猫的死，对他们这个潜伏网络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损失。 他虽然怀疑眼前这个“穿山甲”的真实性，但对方说得有鼻子有眼，而且情报的重要性不容忽视。 “情报呢？”李掌柜沉声问道。 赵铁根冷哼一声：“李掌柜，这份情报干系重大，我只能面呈你们这里的最高负责人。让你们真正管事的来跟我谈。” “你小子还敢跟我摆谱？”李掌柜眼睛一瞪，作势欲打。 “老李，住手。”一个略显斯文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身穿长衫，看起来像个教书先生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他约莫四十出头，神情沉静，但眼神却异常锐利，仿佛能看透人心。 李掌柜见到来人，立刻躬身道：“佐佐木先生。” 被称作佐佐木的中年人摆了摆手，示意手下将赵铁根从架子上放下来。 “我是这个情报站的负责人，佐佐木辉。穿山甲君，辛苦了。” 佐佐木辉的中国话说得非常流利，甚至带着点京腔，“把你知道的，都详细说出来吧。” 赵铁根活动了一下发麻的手脚，定了定神，开始将林楚生精心编织的情报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九分真，一分假。真的部分，是黑虎纵队近期的兵力调动、武器装备的概况、根据地内部的一些人事变动 甚至包括了黑虎纵队二团三营确实进行过一次换防，时间地点都与真实情况相符。 这些情报，日军方面可以通过其他渠道进行部分验证，从而增加“穿山甲”的可信度。 而那一分假，则是最关键的“鱼饵”：黑虎纵队主力之一的二团 近期可能会向随中方向进行一次大规模的军事佯动，目的是为了牵制津州葫岛方向脚盆军的兵力，配合其在建仓地区的下一步行动。 佐佐木辉起初只是闭目凝神，安静地听着。但越听，他脸上的神情就越发凝重，心中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个“穿山甲”提供的情报，很多细节都与他们掌握的其他情报吻合，甚至更加深入和具体。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这个“穿山甲”的潜伏能力和价值，将远超他的预期。 特别是关于黑虎纵队二团可能向随中运动的情报，如果属实，那将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战机！ “老李，”佐佐木辉睁开眼睛，眼中精光一闪，“好生招待穿山甲君，切不可怠慢。我去去就来。” “哈伊！”李掌柜恭敬地应道，看向赵铁根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异样。 接下来的两天，赵铁根在杂货铺的后院“养伤”，待遇比之前天差地别。 李掌柜对他客客气气，好吃好喝招待着，也不再限制他的行动，只是派了两个人“保护”他。 第三天傍晚，佐佐木辉面带喜色地回来了。 “穿山甲君，你做得非常好！”佐佐木辉一进门就握住了赵铁根的手，显得异常亲切 “你提供的情报，我们已经通过其他渠道进行了核实，大部分都准确无误！ 尤其是关于黑虎纵队二团三营换防的情报，和我们掌握的情况完全一致！ 至于你提到的二团主力可能向绥中运动的情报，更是价值连城！ 帝国军部已经高度重视，并开始调集部队，准备在随中地区给黑虎纵队布下一个口袋！” 第271章 战损报告 赵铁根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配合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邀功”和“期待”。 佐佐木辉看在眼里，心中暗笑，果然是个贪图功名利禄的家伙，这种人最好控制。 他拍了拍赵铁根的肩膀：“穿山甲君，你的功劳，我一定会如实上报。 梅津司令官阁下对于有功之士，从不吝啬奖赏。既然你的上线山猫君已经玉碎 从今以后，你就暂时归我指挥，代号不变。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哈伊！全凭佐佐木先生栽培！”赵铁根立刻立正鞠躬。 当天深夜，一道加密电波从绥中县城发出，几经辗转，最终化为两个字，送到了黑虎纵队指挥部林楚生的案头 “上钩！” 看到这简单的两字，林楚生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好！” 他一挥手，对旁边的张浩云道，“给二团发报，该他们演戏了！ 告诉王老根，要演得真，演得像！把队伍里那些快报废的烂枪烂炮，多给老子丢在‘阵地’上，让小鬼子捡个痛快！ 咱们要坐实‘穿山甲’的身份，让他这颗钉子，彻底扎进佐佐木辉的心窝子里去！” “是！”张浩云也是满面红光，这“穿山甲”计划一旦功成 黑虎纵队就等于在敌人心脏里安了一双眼睛，其战略意义不言而喻。他转身就去安排发报事宜。 电波如无形的丝线，迅速将林楚生的指令传递到了二团团部。 王老根彼时正光着膀子，和几个营连长围着一张简陋的沙盘，唾沫横飞地讨论着如何改进前几天一次伏击战的战术。 接到通讯员递来的电报，他粗大的手指捏着那薄薄的纸片，眉头先是拧成了个疙瘩。 “啥玩意儿？让俺们演戏？还要丢盔弃甲，主动送武器给小鬼子？” 王老根的大嗓门在团部里嗡嗡作响，震得房梁上的灰都簌簌往下掉，“林纵这是……这是唱的哪一出？” 旁边一个年轻的营长也凑过来看了看，挠着头皮道：“团长，这命令……有点邪乎啊。 咱们二团的弟兄，啥时候打过这么憋屈的仗？还要故意把家伙什儿送人？” 王老根瞪了他一眼：“林纵的命令，啥时候错过？这里面肯定有大名堂！你小子懂个屁！” 话虽如此，他心里也犯嘀咕。二团的兵，哪个不是嗷嗷叫的狼崽子 让他们在战场上装怂，还要把吃饭的家伙送人，这比真刀真枪干一场还难受。 他抓起桌上的搪瓷缸子，“咕咚咕咚”灌下大半缸凉白开，抹了把嘴，又把电报仔细看了一遍 特别是林楚生特意强调的“演得真、演得像”以及“坐实‘穿山甲’身份”这几个字眼 他那双铜铃般的大眼珠子转了几圈，渐渐品出点味儿来。 “他娘的，老子明白了！”王老根一拍大腿，蒲扇般的手掌差点把沙盘拍散架 “林纵这是要放长线钓大鱼！咱们这是在帮‘穿山甲’同志立功呢！” 他咧开大嘴，对着几个还一脸懵圈的部下嘿嘿笑道：“都别杵着了！林纵让咱们演戏 咱们就给他演一出奥斯卡级别的！告诉弟兄们，这次‘战斗’，谁他娘的演得不像，回头老子扒了他的皮！ 受伤？可以，给老子多涂点鸡血猪血，怎么惨怎么来！丢武器？ 必须丢！把那些平时保养不过来、膛线都快磨平的破枪，还有那几门快炸膛的老掉牙迫击炮 都给老子搬出来，大大方方地‘送’给小鬼子！让他们捡个盆满钵满，回去好好给咱们的‘穿山甲’请功！” “不过，”王老根话锋一转，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戏是演给小鬼子看的，咱们的弟兄可不能真有大的折损。 各营连，都给老子把脑子放亮点，怎么打得热闹，怎么撤得‘狼狈’又不丢人，自己琢磨去！ 谁要是把戏演砸了，或者真把精锐给老子折进去，看我怎么收拾他！” 命令一下，二团上下顿时活跃起来。战士们虽然对这种“窝囊仗”有些不理解 但对林纵队和王团长的命令，他们是无条件执行的。更何况，听说演好了有“大用处” 不少脑子活络的老兵油子已经开始琢磨怎么才能“败”得更逼真 同时还能顺手牵羊捞点“战利品”比如鬼子丢下的钢盔水壶什么的。 三天后，随中县以东，一片名为“野狼坳”的丘陵地带。 按照“穿山甲”赵铁根送出的“黑虎纵队二团主力向随中方向佯动”的情报 佐佐木辉调集了附近一个日军守备中队和两个营的伪军，在此设下了埋伏。 清晨，薄雾尚未散尽，野狼坳方向果然响起了激烈的枪炮声。 迫击炮弹的爆炸声、重机枪的怒吼声、三八大盖清脆的点射声，间或夹杂着战士们的喊杀声，一时间好不热闹。 战斗持续了约莫两个多小时，枪炮声渐渐稀疏。 很快，前去侦察的伪军小队长连滚带爬地跑回来报告：“太君！佐佐木先生！ 黑虎纵队……黑虎纵队顶不住了！被打跑了！丢下……丢下了不少尸体和武器，正往东边狼狈逃窜呢！” “哟西！”佐佐木辉放下望远镜，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命令部队，追击！ 但不要追得太深，防止他们有诈。重点是打扫战场，清点战果！” 半小时后，初步的“战果”统计出来了。日伪军方面“轻微”伤亡，而“击溃”了黑虎纵队一个“主力团” 缴获步枪七十多支，轻机枪三挺，还有两门破旧的迫击炮和上百发炮弹，以及遍地的弹壳和一些未来得及带走的“尸体”。 与此同时，黑虎纵队指挥部内，林楚生和张浩云也在看着王老根派人送回来的“战损报告”和“演习总结”。 “像话吗？王老根这个夯货！”林楚生看着报告，哭笑不得 “让他演戏，他倒好，直接给老子弄了个‘横尸遍野’，还说为了逼真，让几个战士在泥水里滚了半天 脸上抹了锅底灰，远远看着跟死人没两样。 这要是让中央派来的巡视组看到，非得说我们虐待俘虏……哦不，虐待自己人！” 张浩云也是忍俊不禁：“这老根，打仗是把好手，演戏也是个实诚人。 不过，效果应该不错。你看他这份缴获清单，哦不，是‘遗弃’清单，那些破烂玩意儿，小鬼子捡回去估计还得骂娘，嫌占地方。” 第272章 陷入僵持 “骂娘才好，越骂娘，越说明他们信了。” 林楚生手指在桌上轻轻一点，“这次‘穿山甲’算是彻底站稳脚跟了。接下来，就看他能给我们掏出什么好东西了。” 而在随中县城的福源杂货铺后院，赵铁根正享受着“功臣”的待遇。 佐佐木辉亲自设宴款待，席间对他赞不绝口。 “穿山甲君，这次你立了大功！”佐佐木辉举起酒杯，“帝国是不会亏待有功之臣的。 我已经向梅津司令官阁下为你请功，相信很快就会有嘉奖下来。以后，你在随中情报站的地位，仅次于我和李桑。” 李掌柜也连忙举杯附和：“穿山甲兄弟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啊！以后还要请多多关照！” 赵铁根脸上堆着“受宠若惊”的笑容，心里却是一片冰冷。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更艰巨的任务还在后面。 酒过三巡，佐佐木辉状似无意地问道：“穿山甲君，黑虎纵队这次佯攻失利 林楚生那边，想必会有些动作吧？比如，追查情报泄露的原因？” 赵铁根心中一凛，知道这是佐佐木辉在试探他，也是在提醒他注意安全。 他故作沉吟片刻，说道：“佐佐木先生明鉴。林楚生此人，狡猾多疑。 这次吃了这么大亏，肯定会内部排查。不过请先生放心，我在黑虎纵队内部的根基尚浅 平时行事也极为小心，应该不会轻易暴露。而且，山猫小组全军覆没，他们也无从查起。” “嗯，小心驶得万年船。”佐佐木辉点点头，似乎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 “以后你的主要任务，就是继续潜伏在黑虎纵队，为我们提供他们的内部动向 特别是林楚生和他们几个核心高层的活动规律。如果能策反一些对他们不满的人，那就更是大功一件。” “哈伊！卑职一定尽心竭力，为帝国效劳！”赵铁根再次表忠心。 就在林楚生和张浩云为“穿山甲”计划的初步成功，以及“红刃”的秘密组建而筹谋时 一封加急电报打破了指挥部的平静。电报来自第一旅旅长秦峰，内容却转述自二团团长王老根。 “林纵，张政委，”秦峰的电报言简意赅，“二团王老根报：其活动区域 距葫岛三十公里外之新台门镇，昨日补充靖安军两营，番号不明。 加之原驻防一营，现新台门镇共有敌伪三个营兵力。 据侦察，该部似为路过休整，装备尚可。王老根判断，敌立足未稳，战机稍纵即逝，请示是否予以歼灭？” 林楚生快步走到沙盘前，目光落在新台门镇那个小小的标记上。 新台门镇，像一颗楔入葫岛外围防线的钉子，地理位置颇为敏感。 三个营的靖安军，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对于兵力捉襟见肘的黑虎纵队而言，是一块不大不小的肥肉。 “三个营的靖安军……”张浩云也凑了过来，摸着下巴盘算，“要是装备不错，打下来能补充不少。 不过，离葫岛太近，一旦打起来，小鬼子的反应恐怕会很快。” 林楚生手指在沙盘上轻轻一点新台门镇，又在其与葫岛之间划了一条虚线。 “三十公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如果速战速决，在鬼子主力反应过来之前撤出来，问题不大。”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靖安军的战斗力，你我心里都有数。 三个营，听着吓人，真打起来，未必是二团的对手。” 他抬起头，对张浩云道：“老张，给秦峰回电，转告王老根：同意作战。 要求：抓住战机，快速歼灭，务求全功！装备能缴获最好，若情况不对，以保存有生力量为重，立即撤离，不必恋战！” “明白！”张浩云立刻去拟电报。 命令很快传达到了正在新台门镇外围潜伏的二团团部。 王老根接到电报，蒲扇般的大手狠狠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马灯都跳了三跳：“弟兄们，林纵批了！ 他娘的，送到嘴边的肥肉，不吃白不吃！传我命令，一营、二营、三营，按预定计划 从东、南、西三个方向同时发起攻击！火力支援营，给老子把炮弹往死里招呼！ 争取天亮之前，解决战斗，打完收工，回去吃肉！” 夜色如墨，黑虎纵队二团的三个主力营和一个火力支援营，如同三把尖刀 悄无声息地扑向了沉睡中的新台门镇。这是黑虎纵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对有永久性工事的城镇发起攻坚。 战斗在凌晨三点准时打响。二团的步兵炮和迫击炮率先发言，橘红色的火光在夜空中接连闪耀 爆炸声震耳欲聋，将新台门镇从睡梦中惊醒。 靖安军虽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毕竟是三个营的兵力 而且镇内的防御工事也修建得颇为坚固。依托着街垒、碉堡和民房，他们很快组织起了有效的抵抗。 “咚咚咚！”“哒哒哒！”九二式重机枪和歪把子轻机枪的嘶吼声，与三八大盖清脆的射击声交织在一起，在小小的镇子里形成了密集的火网。 王老根亲自带着一营，从东面主攻。 他原以为凭借二团的火力优势和士兵的战斗素养，拿下这个小小的镇子应该不在话下。 可一交上手，才发现这块骨头比想象中要硬得多。 “他娘的！这些二鬼子，吃了秤砣铁了心了？”王老根端着一支汤姆逊冲锋枪 躲在一处断墙后面，看着手下的战士们几次冲锋都被打了回来，不由得火冒三丈。 一营的战士们虽然勇猛，但在狭窄的街道和密集的火力面前，伤亡在不断增加。 步兵炮确实能敲掉一些暴露的火力点，但靖安军也学乖了 把重火力都藏在了坚固的工事后面，或者利用民房作为掩护，打几枪就换个地方，让二团的炮火难以精确命中。 战斗一直持续到天色微明，非但没有像王老根预想的那样快速解决，反而陷入了僵持。 黑虎纵队的炮火一刻未停，但镇内还击的枪声也从未断绝。 “团长！东边大路上有情况！”一个侦察兵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报告，脸上满是焦急 “尘土飞扬，看样子是大队人马，打着太阳旗和靖安军的旗帜，正朝咱们这边开过来！” “什么？！”王老根心里咯噔一下，一把抢过望远镜，朝着东方望去。 果然，远处一条土路上，烟尘滚滚，隐约可见大队日伪军正快速逼近。 “他娘的！小鬼子鼻子这么灵？”王老根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部队已经全面展开，三个营都陷在了镇子外围，现在要是下令撤退，势必会造成混乱，伤亡只会更大。 尤其是负责从南面和东南面进攻的二营和三营，他们的位置十分尴尬 一旦日伪援军从南面压过来，他们很可能被反包围。 第273章 脸面都丢尽了 “援军离我们还有多远？”王老根急声问道。 “看速度，最多还有十几公里，一个小时之内就能进入二营和三营的攻击区域！” 王老根只觉得头皮发麻。他咬了咬牙，对着通讯兵吼道：“马上给旅部发报！不，直接给纵队总部发报！ 告诉林纵，新台门镇久攻不下，小鬼子和靖安军的援兵到了，人数不明，正向我部包抄！请求指示！” 黑虎纵队指挥部内，林楚生刚刚看完柳如烟送来的关于“穿山甲”在随中县初步站稳脚跟的报告 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王老根的紧急电报，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他的好心情。 “新台门打成了夹生饭，还有日伪援军？”林楚生眉头紧锁，迅速走到沙盘前。 张浩云也面色凝重：“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日伪军在葫岛周边的防御决心和反应速度。 一个镇子，居然能让王老根啃不下来，还引来了援兵。” 林楚生盯着沙盘，大脑飞速运转。 王老根的二团，三个主力营加一个火力支援营，兵力接近三千人，装备精良，战斗力强悍。 连他们都啃不下一个新台门镇，说明敌人凭借的不仅仅是兵力，更是坚固的工事和顽强的抵抗意志。 “看来，小鬼子在修建乌龟壳方面，确实下了不少功夫。” 林楚生冷哼一声，“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恐怕还是我们的122毫米榴弹炮没有推上去。 只靠75毫米步兵炮和迫击炮，想在短时间内摧毁坚固设防城镇，打成僵持局面，倒也正常。” 他迅速做出了决断：“老张，立刻给秦峰发电，命令第一旅 除留守部队外，主力立刻向二团交战区域高速运动，准备随时投入战斗！” “是！” “另外，”林楚生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给‘穿山甲’发报，让他明天 注意，是明天，再向佐佐木辉透露我军第一旅主力有异动的迹象。” 张浩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林楚生的用意。这是要利用“穿山甲” 在时间差上迷惑敌人，让敌人以为第一旅的调动，是针对他们增援新台门的后续反应，而不是早有预谋。 “高明！”张浩云赞了一句，立刻去安排。 林楚生又口述了一封电报，发给王老根：“二团全体指战员：总部已知悉情况。 现命令你部，务必坚守现有阵地，顶住敌人内外夹击，坚持一天一夜！ 纵队主力及周边民兵、赤卫队正火速向你部靠拢。胜利必将属于我们！” 电报发出，林楚生负手站在沙盘前，目光深邃。 一个小小的乡镇攻坚战，竟然演变成了可能要投入一个旅兵力的大仗，这确实超出了他最初的预料。 另外让新五团的李飞也开始向新台门方向运动，但是不许他们擅自支援任何部队 他们是新部队，没有经验，暂时作为总预备队，实在困难的时候再让他们上。 与此同时，距离新台门镇仅三十公里的葫岛日军司令部内，也是一片灯火通明。 第四十七师团师团长渡边正夫中将，正对着地图上那个代表新台门镇的红点，气得睚眦欲裂。 “八嘎呀路！”渡边正夫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杯里的水都溅了出来，“黑虎纵队！ 又是黑虎纵队！上次两个师团围剿失利，梅津司令官阁下震怒，帝国的脸面都丢尽了！ 这才过去多久，他们居然敢打到我的家门口来了！” 一个作战参谋小心翼翼地报告：“师团长阁下，根据最新情报，进攻新台门镇的 应该是黑虎纵队的主力团之一，兵力估计在一个加强团左右。 新台门镇守军虽然有三个营，但毕竟是靖安军，战斗力堪忧，恐怕……” “废物！一群废物！”渡边正夫怒吼道，“连一个晚上都顶不住吗？”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我领教过黑虎纵队的火力配置，如果只派一个联队去对付他们一个团 那就是去送死！但现在，战场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他们只有一个团的兵力，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凶狠的光芒：“传我命令！驻守葫岛的步兵第三十七联队、步兵第三十八联队 立刻全速向新台门镇方向开进！我要用两个联队的绝对优势兵力 把这只不知死活的老虎爪子，给我狠狠地剁下来！我要让林楚生知道，葫岛不是他可以撒野的地方！” 两个步兵联队，加上已经接近新台门的先期支援部队，日军投入的兵力已经远远超过了黑虎纵队在当地的力量。 一场围绕着新台门镇的激烈攻防和增援反增援作战，即将在辽西大地上展开。 新台门镇，枪炮声已经响彻了一夜。 当天色大亮，朝阳将金色的光芒洒向这片饱受战火摧残的土地时，战斗的激烈程度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愈演愈烈。 王老根的二团，像一颗钉子般楔入了新台门镇的外围。 接到林楚生“坚守一天一夜，等待主力增援”的命令后，王老根反倒松了一口气。 最怕的就是林纵让他立刻撤退，那样的话，部队在敌人援军的追击下，伤亡肯定小不了。 现在有了盼头，他反而光棍起来。 “他娘的！不就是守一天一夜吗？老子当年在中央苏区，比这更苦的仗都打过！” 王老根把钢盔往头上一扣，抓起一支捷克式轻机枪，对着身边的营连长们吼道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告诉弟兄们，咱们的主力部队马上就到！ 小鬼子想吃掉咱们二团，没那么好的牙口！给老子狠狠地打！打出咱们黑虎纵队的威风来！” 话虽这么说，但压力也是实实在在的。镇内的靖安军在日军军官的督战下，依托工事拼死抵抗。 而从东面压过来的日伪援军，也开始对二团的阵地发起了试探性进攻。 “轰！轰轰！”日军的九二步兵炮开始发威，炮弹准确地落在二团一营的阵地前沿，炸起一团团烟尘。 “狗日的小鬼子，炮打得还挺准！”王老根吐了口唾沫，大声指挥着 “机枪掩护！掷弹筒，给老子敲掉他们的炮兵观察所！” 二团的战士们也都是百战余生，面对日军的炮火，虽然有伤亡，但阵型不乱，依旧顽强地据守着每一寸阵地。 轻重机枪交替开火，构成一道道火网，将冲锋的日伪军一次次打了回去。 战斗最激烈的地方，是二营和三营负责的南面和西面阵地。 他们不仅要顶住镇内靖安军的反扑，还要时刻提防从东面迂回过来的日军。 好在二团的火力支援营及时调整了炮火方向，用猛烈的炮击迟滞了脚盆军援军的推进速度。 第274章 破口大骂 “团长，二营三连快顶不住了！小鬼子从侧翼摸上来了！”一个通讯兵满头大汗地跑来报告。 “让预备队顶上去！告诉刘二愣子，阵地丢了，老子扒了他的皮！” 王老根眼睛都红了，这场仗，打得实在是憋屈。 就在王老根在阵地上焦头烂额之际，数十公里外的黑虎纵队第一旅 正在秦峰的带领下，如同一股钢铁洪流，沿着预定路线向新台门镇疾驰。 “快！再快一点！二团的弟兄们还在等着我们！”秦峰骑在马上，不断催促着队伍。 战士们虽然一夜未眠，又经过急行军，脸上都带着疲惫之色，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他们知道，每早到一分钟，二团的兄弟就能少一分危险。 沿途的村庄里，接到命令的民兵和赤卫队也行动起来。 他们有的破坏道路，迟滞日军后续部队的行动； 有的则化整为零，埋伏在日军运输线的两侧，用冷枪冷炮袭扰敌人 虽然不能给日军造成大的伤亡，却也让他们不胜其烦，行军速度大受影响。 而在遥远的随中县城，“福源杂货铺”的后院里，“穿山甲”赵铁根也接到了来自林楚生的秘密指令。 “明天再透露第一旅主力异动的迹象……”赵铁根仔细揣摩着这道命令。 他知道，林纵的每一个安排，都有其深意。这个时间差，很可能就是迷惑敌人的关键。 第二天一早，赵铁根“恰好”在与佐佐木辉闲聊时，装作不经意地提起：“佐佐木先生 我昨天晚上收到一些零散的消息，似乎……似乎黑虎纵队的主力第一旅，有向建仓以东地区集结的迹象。 具体目标不明，但看样子规模不小。 会不会是林楚生对上次野狼坳的失利耿耿于怀，想找回场子？” 佐佐木辉闻言，心中一动。 黑虎纵队第一旅？那可是他们的绝对主力，战斗力远非二团可比。 如果他们真的向建仓以东运动，那目的何在？难道是想趁着新台门镇激战 葫岛兵力空虚，对建仓县城或者其他重要据点下手？ 这个“穿山甲”提供的情报，总是这么及时，而且听起来合情合理。佐佐木辉对赵铁根的信任又加深了几分。 “穿山甲君，这个情报非常重要！”佐佐木辉立刻严肃起来 “你能不能设法再打探一下第一旅的具体动向和意图？” “佐佐木先生放心，我会尽力。”赵铁根“面露难色”地说道 “不过第一旅的保密级别很高，我恐怕很难接触到核心情报。只能在外围想办法打听。” “嗯，注意安全。”佐佐木辉点点头，立刻起身，“我马上去向上面汇报。 如果情况属实，我们必须立刻调整部署。” 他匆匆离去，准备将这个“重要情报”上报。他并不知道，此时此刻 黑虎纵队第一旅早已越过建仓，正全速扑向新台门。 而他即将上报的情报，只会让日军的指挥系统产生误判，为第一旅的行动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新台门战场。日军第四十七师团的两个步兵联队，如同两只巨大的铁钳 正从葫岛方向气势汹汹地压向新台门镇。师团长渡边正夫亲临前线督战，他发誓要在这里一雪前耻。 “报告师团长阁下！前锋部队已经与黑虎纵队外围阻击部队交上火！敌人火力凶猛，抵抗顽强！” “命令部队，不惜一切代价，给我冲垮他们的防线！务必在天黑之前 与新台门镇内的皇军和靖安军会合，将这股黑虎纵队彻底歼灭！”渡边正夫挥舞着指挥刀，声嘶力竭地吼道。 日军凭借着兵力和炮火的优势，向二团的阵地发起了潮水般的进攻。 炮弹如同冰雹般落下，整个战场都被硝烟和尘土所笼盖。二团的阵地多处被突破，又被战士们用血肉之躯夺回。 王老根也杀红了眼，亲自端着机枪扫射。他的警卫员换了好几个，身上也添了几处无伤大雅的皮外伤。 “狗日的，跟老子比人多是吧？有种等我们林纵的主力到了，看谁人多！”王老根一边换着弹匣，一边破口大骂。 就在二团的防线岌岌可危，战士们几乎要支撑不住的时候，西边的地平线上，突然出现了一面面迎风招展的红旗！ “是……是咱们的援兵！是第一旅！第一旅的弟兄们到了！”一个眼尖的战士，用几乎嘶哑的声音，发出了惊喜的呼喊。 刹那间，整个二团阵地都沸腾了！绝望的战士们，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援兵到了！弟兄们，给老子顶住！配合主力，干死这帮狗娘养的！”王老根振臂高呼，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形。 秦峰率领的第一旅，终于在最关键的时刻赶到了战场！他们没有片刻休整 如同下山猛虎般，直接从行军状态转入攻击状态，狠狠地撞向了正在猛攻二团阵地的日军第三十八联队的侧翼！ 一场更大规模的血战，即将拉开序幕。 西边天际，那一片突如其来的红旗，像是一团烈火，瞬间点燃了二团残存阵地上所有人的希望。 王老根正一脚踹飞一个试图爬上阵地的日军尸体，满脸硝烟和血污，听到那声嘶哑的呼喊，猛地回头。 当他看到那熟悉的旗帜，以及旗帜下如潮水般涌来的人影时，虎目之中，竟也泛起了一层湿热。 “援兵！是秦疯子他们！老子的亲娘啊，可算来了！” “弟兄们！咱们的援兵到了！第一旅的主力！给老子提起最后一口气，配合主力，把这帮狗娘养的小鬼子，给老子包了饺子！” 原本已经有些涣散的二团阵地，因为第一旅的及时赶到，瞬间重新焕发了生机。 战士们仿佛被打了一针强心剂，疲惫的身体里又涌现出无穷的力量。 他们嘶吼着，将所剩不几的子弹和手榴弹，更加凶狠地砸向敌人。 秦峰率领的第一旅第一团，如同一柄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日军第三十八联队暴露出来的侧翼。 他们刚刚结束急行军，许多战士的额头上还挂着汗珠 军装也早已被汗水浸透，但他们的攻势却凌厉无比，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一营，从左翼突击！二营，右翼！三营跟我来，正面凿穿他们！” 秦峰拔出腰间的二十响驳壳枪，率先冲了出去。 他的指挥风格一向是身先士卒，此刻更是将这股悍勇发挥到了极致。 第275章 运筹帷幄 第一旅一团的战士们，嗷嗷叫着，端着上了雪亮刺刀的步枪，如猛虎下山般扑向了猝不及防的日军。 第三十八联队的日军原本正全力猛攻二团阵地，以为胜利在望，哪曾想侧翼会突然杀出一支生力军。一时间，阵脚大乱。 “侧翼！敌袭！是黑虎纵队的主力！”日军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呼喊着，试图组织抵抗。 但第一旅的攻势太猛，战士们憋了一路的火气，此刻尽数发泄在了敌人身上。 刺刀见红，枪声与喊杀声、惨叫声混杂在一起，整个战场仿佛一口烧开了的沸水锅。 就在这边混乱的同时另一边李怀谦的三团突然冒了出来两面夹击大杀四方。 就在新台门战场因为第一旅的加入而发生惊天逆转之时，远在葫岛的日军第四十七师团指挥部内 渡边正夫中将刚刚收到了来自“内线”的最新情报 当然，这份情报是佐佐木辉通过加密渠道，几经周折才送达的 内容正是赵铁根按照林楚生指示，“今日”才透露的关于黑虎纵队“第一团”向新台门镇运动的消息。 渡边正夫看着电报，脸上露出一丝狞笑：“哟西！黑虎纵队的第一团？ 林楚生这个家伙，果然还是忍不住派出了他的主力。 不过，他以为现在才派主力过来，就能挽回败局吗？太天真了！” 他并不知道，他口中的“第一团”，实际上是已经抵达战场并投入战斗的第一旅。 而他现在得到的这个情报，足足比实际情况晚了将近一天，并且在兵力规模上也出现了致命的误判。 “参谋长，”渡边正夫指着地图上的绥中县方向，“立即电令绥中县的靖安军守备营，让他们即刻北上 在新台门镇以东约二十公里处的白马坡一带设防，给我不惜一切代价，拦住黑虎纵队的这个第一团！ 不需要他们拼命，只要能有效迟滞他们两到三个小时， 等我们这边彻底解决掉新台门镇里的这股残敌，再回过头来收拾他们！” “哈伊！”参谋长应道，但脸上却闪过一丝犹豫。 随中县的靖安军，只有一个营的兵力，而且装备和战斗意志都相当堪忧，让他们去拦截黑虎纵队的主力团，恐怕…… 渡边正夫似乎看出了参谋长的疑虑，冷哼一声：“一群饭桶，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吗？ 告诉他们，如果放跑了黑虎纵队的第一团，提头来见！” 他又转向另一名作战参谋：“命令！我师团最后一个预备联队 第三十九联队，立刻全速向新台门镇战场增援！我要用绝对的兵力优势 将这股胆敢挑衅帝国皇军的黑虎纵队，彻底碾碎！” 那名作战参谋闻言，脸色微微一变，有些焦急地说道：“师团长阁下！ 第三十九联队……是刚刚补充过来的鲜国士兵，只有军官是脚盆人。 上一次大战，这个联队几乎被打残，这支新编的联队，训练不足 战斗意志也……这么仓促地投入战斗，恐怕会出乱子啊！” 第三十九联队，在上次两个师团围剿黑虎纵队的战斗中，被林楚生的部队打得溃不成军 联队长都被当场击毙，番号几乎被抹去。现在这个第三十九联队 是临时从鲜国强征兵员，再配上一些脚盆军官，匆匆组建起来的，其战斗力可想而知。 渡边正夫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不耐：“鲜国兵怎么了？只要有我们大曰本皇军的军官指挥 他们就必须像狗一样去战斗！现在是用人之际，顾不了那么多了！ 让他们即刻出发！如果他们敢畏缩不前，军法从事！”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兵力还不够保险，又补充道：“还有，通知葫岛城内那几千头猪一样的靖安军 让他们也给我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从南面松北村这条线悄悄迂回 配合第三十九联队，给我把新台门镇围死了！我要让林楚生的部队，插翅难飞！” 旁边一位更年轻的参谋，眼神闪烁，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师团长阁下 黑虎纵队此次攻势凶猛，我军在新台门镇的压力不小。 要不要……要不要向秦岛的青木苍中将请求一些战术指导 或者……如果他们肯从秦岛方向出兵，与我们形成两面夹击之势，说不定……” “八嘎！”渡边正夫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茶杯都跳了起来，“混蛋！ 你的意思是，要把剿灭黑虎纵队的功劳，拱手让给青木苍那个老家伙吗？ 难道我渡边正夫，连区区一个土八路都对付不了，还需要他来指手画脚？” 青木苍是驻秦岛的日军指挥官，上次就是因为他在龙门山冒进导致两个联队大败。 让渡边正夫向青木苍求援，比杀了他还难受。 那年轻参谋吓得一哆嗦，连忙低下头：“属下不敢！属下失言！” “哼！谅你也不敢！”渡边正夫余怒未消，“记住，剿灭黑虎纵队的功劳，必须是我们第四十七师团的！ 去！立刻执行我的命令！” “哈伊！”几名参谋齐齐躬身领命，匆匆离去。 指挥部内，只剩下渡边正夫一人。他走到窗边，看着远处新台门镇方向隐隐传来的炮火声 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在他看来，黑虎纵队已经是瓮中之鳖 只要他的后续部队一到，就能将其彻底歼灭。至于那个姗姗来迟的“第一团”，在绥中靖安军的“有效阻截”下，根本不足为虑。 建仓县外的山区，黑虎纵队指挥部内灯火通明。 林楚生斜倚在行军椅上，双目微阖，似在假寐。 他不敢离开指挥位置，如今指挥的是数万人的大纵队，战场瞬息万变，他必须时刻掌握全局。 与指挥一个连、一个团时能亲临一线不同，现在他更多的是依靠有限的情报，在脑海中构建战场态势，运筹帷幄。 一名话务员脚步匆匆地拿着一份最新军情走了进来，张浩云伸手接过，目光迅速扫过电文。 远处椅子上的林楚生眼皮未动，声音却清晰传来：“念。” 第276章 重逾千斤 张浩云沉声道：“中央来的情报。第一，询问我们这边是否发生了重大战事，需要他们提供何种支持。 其二，中央在葫岛发展的内线刚刚传回紧急情报，靖安军第158师，约六千余人，已于半小时前倾巢出动 正沿铁路线向新台门镇南侧运动，目标指向松北方向具体地址不详。 另外，葫岛城内一个日军步兵联队也已集结完毕，去向暂时不明 但我判断，他们极有可能是去督战或者作为小股精锐支援新台门方向。” 听到这里，林楚生才缓缓睁开眼睛，将盖在身上的缴获来的脚盆军的毛毯丢在桌上，起身走到巨大的沙盘前。 他的目光锐利，瞬间锁定了沙盘上松北附近、新台门镇以及哑鹿沟、白庙等几个关键位置。 “这个渡边正夫，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林楚生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他这是想用靖安军158师从南面迂回，配合他从葫岛正面压过来的主力 以及那个什么劳什子第三十九联队，对我形成两面夹击，甚至想一口吞掉我们这一个旅的主力。” 他手指在沙盘上轻轻一点：“命令，李飞的新五团，立刻全速拔营！ 让他们以最快速度，秘密通过哑鹿沟，抢在靖安军158师之前，抵达白庙地区 构筑袋形伏击阵地！告诉李飞，我要他把这六千多靖安军，给我死死地摁在白庙这条沟里，全歼他们！” “是！”话务员应答后走出大帐。 张浩云来到沙盘查看，白庙那个地方是典型的两山夹一沟的地形，入口狭窄，出口更窄 一旦大部队钻进去，两翼高地上的火力完全可以封锁住整个谷地，确实是个打伏击的绝佳地点。 林楚生这一手，不可谓不狠，这是要一口吃掉一个整编师的伪军啊！ 林楚生又补充道：“另外，给中央回电，就说我部正在新台门地区与日伪军一部展开激烈攻防 目前战局尚在掌控之中。感谢中央关怀，暂时无需特殊支援，请中央密切关注辽西整体局势即可。” 这是不想让中央过早介入，以免打乱他后续的部署和可能的更大胃口。 张浩云看着林楚生在沙盘上那自信从容的布置，心中暗自赞叹。 林楚生的战场嗅觉和战术眼光，总是能领先敌人一步。 然而，当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林楚生放在桌边的手上时 却发现林楚生不知何时又摸出了那对被他盘得油光锃亮的核桃，在掌心不急不缓地转动着。 核桃相互碰撞，发出轻微而沉闷的“咔咔”声。 张浩云心中了然。这是林楚生这几年养成的习惯，每当面临重大抉择 或者内心压力巨大的时候，他就会下意识地盘弄这对核桃。 看似镇定自若，实则大脑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权衡着每一个可能的变数。 张浩云猜得没错，此刻的林楚生，内心远不如表面那般平静。 新台门战场的规模正在急剧扩大，渡边正夫这个老鬼子显然是被打急了眼，不惜血本地投入兵力。 葫岛城内究竟还藏着多少日军机动力量，仍是个未知数。 一旦再冒出两三个日军联队，以新台门那么狭小的战场纵深，黑虎纵队很可能陷入与敌人两个师团规模兵力绞肉的泥潭。 三十公里的距离，对于拥有铁路运输能力的日军而言，增兵速度会非常快，一旦被敌人黏住，后果不堪设想。 更让他有些担忧的，是李飞的新五团。 这个团虽然营连级干部大多是从老部队抽调的骨干，军事素养和忠诚度都毋庸置疑 但下面的兵员却几乎全是新兵蛋子。尽管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严格训练，也参与过几次小规模的剿匪和清乡行动 但真正的硬仗、血战，他们还没经历过。 这次让他们独立执行如此重要的伏击任务，对手还是一个号称整编师的伪军 李飞能不能顶住压力，新五团能不能打出预期的效果，林楚生心里也没十足的底。 但他别无选择。棋已落子，箭已离弦。 此刻，他只能选择相信秦峰、王老根、李怀谦这些一手带出来的团长 相信李飞这个后起之秀，更要相信黑虎纵队全体指战员的战斗素养和牺牲精神。 “老张，”林楚生忽然开口，打破了指挥部的短暂宁静 “给秦峰和王老根发报，告诉他们，南面靖安军的威胁，我会解决。 让他们集中精力，务必在今天天黑之前，彻底解决掉新台门镇内外的日军主力 尤其是那个第三十七、三十八联队，给我往死里打！打残他们！” “明白！”张浩云精神一振，林楚生这是要毕其功于一役了。 就在林楚生在脑内模拟前线的各种可能的战况时，又一封电报传到了他的手中。 他展开一看，眼神蓦地一凝，几乎是同时，手中盘着的核桃转动速度骤然加快，发出“咔咔咔”的密集声响。 “命令周至的四团，给我堵死这两队南下的大队！”林楚生的声音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果决。 “是！”通讯参谋应声而去。 张浩云走到林楚生身旁，接过他递来的电报 上面是四团团长周至发来的紧急报告：“根据我部侦察员汇报，从建仓县城正北方向的凌源县城 今日上午突然开出两路日军，每路约一个大队兵力，番号不明 正分东西两路，向我建仓根据地腹地高速南下。其前锋部队，距离我四团防区已不足二十公里！” 张浩云立刻来到沙盘前，目光在凌源县与建仓县之间来回逡巡。 凌源，距离建仓直线距离不过六七十公里，对于日军的机械化和骡马化部队来说，急行军一天之内便可抵达。 四团虽然也是黑虎纵队的老底子，但兵力上与日军两个大队相比，并无绝对优势，甚至可能略处下风。 更关键的是，谁也无法保证，凌源方向的日军，是否还会有后续部队继续增兵。 此刻，他发现林楚生转动核桃的手，已经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那细密的“咔咔”声 在寂静的指挥部内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这位年轻的主帅，此刻肩上扛着的压力，怕是已经重逾千斤了。 张浩云没有上前说什么安慰的话，他深知林楚生的性格。 这么多年风风雨雨闯过来，林楚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需要旁人提点安抚的毛头小子了。 他一直坚信，只要林楚生没有亲自下达撤退命令，那就说明 局势还在他的掌控之中，仗，就还能打下去，而且，有极大的希望能打赢！ 第277章 部队的溃败 林楚生在沙盘前站了足足有五分钟，一言不发，只有那对核桃在他掌心飞速旋转。 指挥部内的气氛也随之凝重到了极点，所有参谋人员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他们主心骨的下一个决断。 终于，核桃的转动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林楚生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 脸上虽然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 “老张，”他开口，声音略带沙哑，却异常沉稳，“给周至回电。 告诉他，他的任务，不是消灭这股日军，而是不惜一切代价，迟滞他们！ 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地形，节节抗击，把他们拖在建仓以北的山区里。 拖得越久越好！我会尽快想办法给他支援。” “可是林纵，”张浩云有些担忧，“四团的兵力……” 林楚生摆了摆手：“我知道。告诉周至，可以适当放弃一些次要阵地，但必须保证主力不被敌人分割包围。 他的背后，就是我们的根据地核心，他退一步，我们就危险十分。这一仗，他必须给我顶住！” 他顿了顿，又道：“命令，柳如烟同志立刻启动我们在凌源县城内的所有情报关系 不惜一切代价，搞清楚凌源日军的真实兵力部署和后续动向！ 我要知道，小鬼子在凌源，到底还藏了多少牌！” “是！” 林楚生深吸一口气，目光再次投向沙盘，仿佛要将整个辽西的地理形势都刻进脑子里。 “渡边正夫这个老鬼子，看来是想跟我玩一出四面开花啊。 新台门是正面强攻，南面靖安军迂回，现在又从北面插一刀。他以为这样就能把我黑虎纵队困死？” 他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既然他想玩大的，老子就奉陪到底！ 解决了北面凌源方向的初步应对，林楚生的注意力迅速转回了新台门主战场。 他猛地转身，看向通讯处：“刘山的炮团到位置了么？” 一名年轻的话务员连忙摘下耳机，迅速起身汇报道：“林纵 十分钟前刘山团长发来电报，他们的炮兵阵地已经构设完毕，正在进行最后的射击诸元校正，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好！”林楚生一拳砸在沙盘边缘的木框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震得沙盘上的小旗子都微微晃动，“告诉刘山，不用给老子省炮弹！ 既然小鬼子和那些二鬼子喜欢当缩头乌龟，喜欢钻乌龟壳 那就给老子把他们从乌龟壳里活活炸出来！十六门一百二十二毫米榴弹炮 听我命令，以营为单位，分为三组，直接配属给第一旅的三个团 由各团长直接呼叫火力支援！我要让秦峰、王老根、李怀谦他们指哪儿，炮弹就落在哪儿！” “是！”话务员领命，飞快地跑向电台。 林楚生心中冷笑：“渡边正夫，想吃掉我黑虎纵队，就看你的牙口够不够硬了！” 随着纵队直属炮团的十六门一百二十二毫米榴弹炮怒吼着加入战团，整个新台门战场的局势瞬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些平日里被日军视为催命符的重炮，此刻成了黑虎纵队手中最锋利的铁犁，狠狠地犁向日军和靖安军经营多日的“乌龟壳”。 “轰隆！”一发一百二十二毫米高爆榴弹准确地命中了一个隐藏在民房废墟中的日军暗堡。 坚固的钢筋混凝土工事在巨大的爆炸威力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被炸得四分五裂 碎石和泥土夹杂着残肢断臂冲天而起，形成一朵恐怖的蘑菇云。 暗堡内的脚盆军机枪手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就化为了焦炭。 “咚咚咚——轰！”另一处，一个由沙袋和原木构筑的靖安军火力点，在三发榴弹的急速射下，直接被从地表抹平，只留下一个深坑和弥漫的硝烟。 先前那些让二团战士们头疼不已，需要用人命去填的坚固碉堡、暗堡 在一百二十二毫米榴弹炮的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炮弹仿佛长了眼睛一般，在各团前沿观察哨和炮兵观察员的指引下，精准地砸向一个个负隅顽抗的日军火力点。 日军第三十七、三十八、三十九联队的士兵们彻底被打懵了。 他们何曾见过如此凶猛精准的炮火？以往都是他们的炮兵压着龙国军队打，今天却反了过来。 榴弹炮的每一次怒吼，都像死神的镰刀般收割着生命，更在他们心中种下了无边的恐惧。 试图组织反冲锋的日军小队，刚刚集结起来，还没冲出几步 就会招来两三发甚至四五发榴弹的重点照顾，瞬间被炸得人仰马翻，血肉横飞。 躲在战壕里？更惨！战壕在重炮面前根本提供不了多少防护 反而因为人员密集，一旦被炮弹命中，伤亡往往更加惨重。一时间，脚盆军阵地上鬼哭狼嚎，组织度直线下降。 “八嘎！土八路的炮火太猛了！请求炮兵压制！请求空中支援！” 脚盆军前线指挥官声嘶力竭地通过步话机向上级求援。 然而，他们的炮兵阵地早已被黑虎纵队的远程炮火重点“关照” 自身难保，哪里还有余力反击？至于空中支援，在黑虎纵队日益增强的野战防空火力面前，日军的飞机也不敢轻易低空活动。 新台门镇内外的战斗打得如火如荼，日军被压制得抬不起头，秦峰的第一旅趁势发起了更加猛烈的总攻。 而在新台门镇南侧数十公里外的白庙地区，李飞指挥的新五团，也刚刚结束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歼灭战。 正如林楚生所料，靖安军第158师那六千多号称“精锐”的伪军，一头扎进了李飞预设的口袋阵。 白庙地区两山夹一沟，地势狭窄，伪军大部队一旦进入谷地，便如同瓮中之鳖。 战斗刚打响时，新五团的战士们，尤其是那些刚放下锄头不久的新兵 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心里确实有些打鼓。枪声一响，不少人紧张得手心冒汗，连拉枪栓都有些不利索。 “怕个鸟！都是两条胳膊两条腿，他们还是给小鬼子卖命的二鬼子，咱们是保家卫国的子弟兵！给老子狠狠地打！” 李飞扯着嗓子在阵地上来回奔走，给战士们鼓劲。 老兵们则沉着应战，用精准的射击不断放倒冲在前面的伪军。 靖安军虽然人多，但装备差，训练更差，战斗意志几乎为零。 被新五团居高临下用机枪、步枪、手榴弹一通猛揍，很快就乱了阵脚。 伪军军官们连吹胡子带瞪眼，甚至枪毙了几个带头逃跑的士兵，也无法阻止部队的溃败。 第278章 全歼一个整编师团? 打了大约二十分钟，新五团的新兵们也逐渐找到了感觉。 他们发现，对面的伪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枪法烂得离谱，冲锋时队形散乱，被己方火力一压制就哭爹喊娘地往回缩。 “同志们，打伪军比打兔子还容易！”一个年轻的新兵蛋子 在用步枪撂倒一个伪军后，兴奋地对身边的战友喊道，全然忘了自己刚才还吓得腿肚子转筋。 此消彼长之下，战斗很快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新五团的战士们越打越勇，各种轻重武器的配合也愈发娴熟。 伪军158师则彻底崩溃，官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官，漫山遍野地乱窜，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最终，除了少数跑得快的伪军侥幸从谷口逃脱，其余大部分都永远地躺在了白庙的山谷里。 整个靖安军第158师，号称六千余人，真正逃出去的不足一千三百人。 而新五团，仅仅付出了几十人伤亡的微小代价，便取得了这场辉煌的胜利。 对于一支以新兵为主的部队来说，这无疑是一场足以载入军史的漂亮仗。 李飞顾不得休息，立即向纵队指挥部发报，汇报战果。 黑虎纵队指挥部内，当林楚生接到李飞的捷报时，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容。 他点了点头，对身边的张浩云道：“李飞这小子，没让我失望。新五团这第一仗，打出了威风，也打出了自信。” 他随即走到沙盘前，目光在新台门地区逡巡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寒光 语气斩钉截铁地发布了新的命令：“命令！新五团，立即停止打扫战场！ 所有部队，轻装简从，以最快速度，由喜鹊沟经西南沟，秘密运动至后西沟一线 给我死死堵住日军从新台门向葫岛方向撤退的陆上通道！告诉李飞，我要在新台门 全歼日军第四十七师团的主力！我要让渡边正夫这个老鬼子，把他派出来的所有精锐联队，全都给我留在这里！” “全歼日军一个整编师团？！” 听到林楚生这石破天惊的命令，指挥部内所有的参谋人员，包括张浩云在内 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和狂热涌上心头。 如果这个目标能够达成，那将是黑虎纵队乃至整个华北战场上史无前例的巨大胜利！ “林纵，这……这胃口是不是太大了点？”张浩云虽然也激动，但还是保持着一丝冷静，小声提醒道。 林楚生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不大！一点都不大！ 小鬼子既然敢把脑袋伸过来，咱们不一口咬断他的脖子，都对不起他这份‘厚礼’！ 命令！所有通讯线路保持畅通，各部队严格执行命令！这一仗，咱们要让小鬼子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天罗地网！” “是！”指挥部内，所有人的热血都被点燃了，应答声响亮而坚定。 一道道蕴含着雷霆万钧之势的作战命令，通过无线电波 从这个不起眼的山沟指挥部发出，飞向四面八方，一张针对日军第四十七师团的巨大包围网，正在悄然合拢。 新台门镇外围，日军第三十七、三十八、三十九联队的临时指挥所早已被黑虎纵队精准的炮火轰得七零八落。 三个联队长，大野、石川、渡边（与师团长同姓，但非亲属） 此刻正灰头土脸地凑在一处相对完整的断墙后，头顶上呼啸而过的榴弹让他们心惊肉跳。 “八嘎！土八路的炮火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猛了？” 第三十七联队长大野正雄抹了一把脸上的黑灰，唾沫星子喷了旁边的石川一脸。 第三十八联队长石川一郎也顾不上擦，脸色惨白：“我们的炮兵阵地……恐怕已经完了。 这根本不是一个团的火力，这绝对是他们师团级的炮群！” 新编第三十九联队的联队长渡边少佐，年纪最轻，资历也浅 此刻更是吓得腿肚子有些发软，但还是强撑着说道：“两位前辈，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黑虎纵队的攻势太猛，我们的勇士们快顶不住了！ 卑职认为……我们应该……应该考虑转进，保存有生力量，等待师团长阁下的援军！” “转进？往哪里转？”大野正雄怒道，“我们已经被死死咬住了！你看看四周！” 话音未落，他们背后，也就是原本以为安全的西南方向，突然响起了密集的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 “轰！轰轰！”几发迫击炮弹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们藏身的断墙附近，炸得碎石乱飞。 “纳尼？！”三个联队长同时惊呼出声，脸色瞬间变得如同死灰。 “背后！我们的背后也有敌人！”渡边少佐的声音带着哭腔 他引以为傲的武士道精神在绝对的劣势和死亡的恐惧面前，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大野正雄和石川一郎也是面如土色，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们明白了，黑虎纵队不仅仅是要击溃他们，而是要全歼他们！这是一个精心策划的巨大陷阱！ “快！快给师团长阁下发报！”石川一郎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推开挡路的卫兵 跌跌撞撞地扑向一部还算完好的电台，“告诉师团长阁下！ 葫岛，日军第四十七师团指挥部。 渡边正夫中将正焦躁地踱着步 通讯参谋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师团长阁下！新台门镇前线紧急呼叫！” 渡边正夫一把抢过耳机，厉声喝道：“石川吗？情况怎么样？黑虎纵队的那个团，是不是已经被你们压垮了？” 耳机里传来石川一郎惊恐万状的声音：“师团长阁下！ 新台门镇的敌人不是一个团！是黑虎纵队的主力！ 至少……至少是一个旅！不！可能是他们的整个主力！我们……我们被包围了！请求……请求立即战术指导！请求空中支援！请求……” “滋啦——滋啦啦——” 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令人心悸的电流噪音。 第279章 包围圈! “喂？喂！石川！石川！八嘎呀路！”渡边正夫对着话筒疯狂地咆哮，额头上青筋暴起。 然而，无论他如何呼喊，耳机里再也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一种莫名的恐惧如同毒蛇般缠上了他的心脏。 主力？整个主力？被包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林楚生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用他的全部主力来啃我第四十七师团的三个精锐联队？ 他哪里来的这么多兵力？他的炮火…… 渡边正夫猛地想起石川在电报中提到的，那堪比师团级的炮火。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雨后春笋般在他脑海中疯狂滋长：难道……难道我那三个寄予厚望的步兵联队，此刻已经…… 他不敢再想下去。如果这是真的，那他渡边正夫将成为帝国陆军的罪人！第四十七师团将名存实亡！ 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险些栽倒在地。旁边的参谋长连忙扶住他。 “师团长阁下，您没事吧？” 渡边正夫一把推开参谋长，双手死死地抓住桌子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从手到胳膊，再到整个身躯。 “完了……全完了……”他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 片刻之后，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 声音沙哑地对参谋长吼道：“快！给我接津州！接梅津司令官阁下！不！直接接华北方面军司令部！快！” 新台门战场，已经彻底变成了一面倒的屠杀。 当李飞率领的新五团从西南方向杀入战场，配合着秦峰的第一团和王老根的第二团李怀谦的第三团 完成了对日军三个联队的彻底合围时，这些平日里骄横跋扈的脚盆军士兵，终于尝到了绝望的滋味。 黑虎纵队的十六门一百二十二毫米榴弹炮依旧在不知疲倦地怒吼 每一发炮弹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日军残存的阵地上，将那些试图组织抵抗的日军成片成片地炸飞。 “弟兄们！小鬼子已经是瓮中之鳖了！给老子狠狠地打！一个都别放跑！” 秦峰挥舞着驳壳枪，嘶声怒吼。他的第一旅一团，像一把尖刀 从日军的结合部狠狠地插了进去，将本就混乱的日军阵型搅得更加支离破碎。 王老根的二团，憋了一天一夜的火气，此刻也终于得到了彻底的宣泄。 战士们嗷嗷叫着，端着刺刀，与那些被炮火和突袭打懵的日军展开了惨烈的白刃战。 “狗日的小鬼子！让你们尝尝你王爷爷的厉害！”王老根亲自端着一挺捷克式轻机枪 对着一股试图突围的日军疯狂扫射，打得那些日军鬼哭狼嚎，抱头鼠窜。 李飞的新五团，虽然新兵居多，但在白庙沟刚刚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歼灭战，士气正虹。 此刻面对这些已经丧失斗志的日军，更是打得有声有色。 老兵带着新兵，三人一组，五人一群，利用地形，不断蚕食着日军的活动空间。 “排长，这些小鬼子也不怎么禁打啊！还没刚才那些二鬼子能跑呢！” 一个新兵蛋子一边给步枪压子弹，一边咧着嘴对身边的老兵说道。 老兵一巴掌拍在他钢盔上：“瞎咧咧啥！那是咱们炮火猛，把他们魂都吓没了！给老子瞄准了打！省点子弹！” 日军的抵抗在黑虎纵队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下，迅速瓦解。 一些日军军官试图组织士兵进行自杀式冲锋，但在密集的机枪火力和精准的掷弹筒打击下 这些冲锋无一例外都变成了徒劳的送死。 战场上，到处都是日军的尸体和被摧毁的武器装备。硝烟弥漫，血流成河。 战斗持续到黄昏，枪炮声渐渐平息。 夕阳的余晖将整个新台门战场染上了一层悲壮的血色。 秦峰站在一处高地上，看着手下战士们正在打扫战场，脸上没有太多的喜悦，只有深深的疲惫。 这一仗，打得太惨烈了。 一个通讯参谋快步跑来，敬礼道：“报告旅长！据初步统计 此役我部共歼灭日军第四十七师团第三十七、三十八、三十九联队大部，俘虏……俘虏日军四十一员，其余皆被击毙。我部伤亡……” 秦峰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伤亡数字，战后再报。立即给纵队指挥部发电，新台门之敌已基本肃清！” 四十一人生还。这三个曾经在龙国大地上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日军精锐联队 总兵力接近万人，如今，只剩下了这区区四十一个俘虏。 新台门，成了他们的埋骨之地。 林楚生几乎一夜未眠，指挥部内的灯火彻夜通明。 当秦峰送来的捷报摆在他的案头时，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才终于透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光芒。 “歼灭日军三个步兵联队，俘虏四十一，自身伤亡……” 林楚生看着战报上的数字，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但很快又舒展开来。 这是一场辉煌的胜利，代价虽然不小，但完全值得。 他猛地从行军椅上站起身，快步走到沙盘前，目光在葫岛和建仓县之间的区域来回扫视。 “老张！”林楚生头也不回地喊道。 张浩云应声走到他身边，一夜未睡，他的眼圈也有些发黑。 “立即给秦峰、王老根、李飞发电！”林楚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果决 “命令：所有参战部队，不要打扫战场！迅速撤离！迅速撤离！所有部队，以最快速度向建仓根据地核心区域回撤！” 他特意重复了两遍“迅速撤离”，语气异常严厉。 张浩云微微一愣：“林纵，这么急？我们刚打下新台门，缴获的武器弹药还没来得及完全清点……” “来不及了！”林楚生打断他，手指在沙盘上重重一点，“渡边正夫这个老鬼子，现在肯定已经知道他三个联队全军覆没的消息了。 他现在就是一头发疯的野兽，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调集周边所有能调动的兵力，向新台门扑过来！ 葫岛的日军主力虽然被我们吃掉了大半，但秦岛方向，甚至津州方向 这两个城离的太近了都可能有日军的机动部队。我们不能在这里跟他们耗着，必须跳出这个包围圈！” 第280章 变数和期待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沙盘上代表李怀谦第三团的标记 又下达了第二道命令：“命令，李怀谦的第三团，不必返回建仓县城外围休整。 让他们立刻转向，从新台门战场右翼，也就是东面，直接向北穿插，火速增援周至的第四团！ 告诉李怀谦，周至那边压力很大，让他务必尽快与四团会合，协同作战 给我把从凌源南下的那两股小鬼子，也给老子摁死在建仓北大门之外！” 张浩云闻言，心中一凛。林楚生这是要下一盘更大的棋 不仅要吃掉新台门这块肥肉，还要顺势解决北线的威胁。 “明白了！”张浩云立刻去安排发报。 林楚生打了一个哈气：“老张，接下来纵队的事你多担待一点，我先去睡会” “好，林纵，这里有我” 与此同时，齐州国首都新京，关西军司令部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梅津慎之介铁青着脸，将刚刚看完的关于新台门战役的初步报告狠狠揉成一团，奋力掷入墙角的垃圾筐。 纸团撞在冰冷的金属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却像重锤般敲在司令部每一个参谋的心头。 “黑虎纵队！又是这个该死的黑虎纵队！” 梅津慎之介低沉的咆哮在宽大的办公室里回荡，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 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一股血腥味直冲喉咙。 新台门一役，第四十七师团三个主力联队几乎全军覆没，这不仅仅是兵力上的巨大损失 更是对关西军乃至整个帝国陆军脸面的无情践踏。渡边正夫那个蠢货，竟然被一个地方武装打得如此狼狈！ 他现在手下的兵源，确实已经捉襟见肘。 帝国在各个战线都急需兵力，补充到关内部队的士兵素质也参差不齐。 虽然他已急令津州方面的部队火速向辽西增援，但梅津慎之介心里清楚 以林楚生那狐狸般的狡猾和黑虎纵队的机动性，等援军赶到，黄花菜都凉了，恐怕连黑虎纵队的影子都摸不着。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胸中的滔天怒火，但效果甚微。 他扫了一眼桌面上另一份用特殊文件夹装着的报告，声音冰冷地转向侍立一旁的作战参谋：“777部队的组建情况如何了？” 那名身材瘦削、戴着金边眼镜的参谋连忙躬身，小心翼翼地回答：“将军阁下，777部队虽然刚刚组建不久，许多设备和人员尚在磨合。 但……但如果能不计代价地加班加点，他们应该可以生产出一批……一批细菌弹。” 参谋说到“细菌弹”三个字时，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些，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畏惧。 梅津慎之介闻言，眼中闪过一抹疯狂而阴鸷的光芒。 常规作战既然占不到便宜，那就只能动用这些“特殊”手段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桌面上的物件都随之跳动了一下。 “哟西！”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那就立刻开始‘乐土计划’！ 我要让整个辽西，变成那些卑贱龙国人的地狱！我要让林楚生和他的黑虎纵队，在无尽的瘟疫和绝望中彻底覆灭！” “哈伊！”参谋再次深深鞠躬，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知道，一旦“乐土计划”启动，那将是怎样一场惨绝人寰的灾难。 辽西的风云变幻，远在新京的靖安军总部电讯科内，却是一片繁忙而有序的景象。 科长韩晓娥，一个身着笔挺军装、容貌秀丽端庄的年轻女性 正一丝不苟地检查着一份份刚刚译出的电报。她的手指纤细白皙，与冰冷的电文纸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当她的目光扫过一份来自葫岛方向，关于新台门战役的简报时，身体倏然一僵，如同被电流击中。 电报末尾，那个熟悉到让她心脏骤停的名字，赫然在列，黑虎纵队指挥官：林楚生。 林楚生？ 小弟？！ 韩晓娥，或者说林梦生，感觉自己的呼吸瞬间被夺走了。 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那三个字在反复回荡。怎么可能？小弟……小弟他不是应该早就…… 当年，她动用家中关系，好不容易才给年仅十五岁、成天惹是生非却又一心想“参军报国”的小弟林楚生在一支东北军杂牌部队里安排了个排长的虚职 想着让他去部队吃吃苦，过两年安稳了再做打算。 可谁知战火迅速蔓延，他们很快就和林楚生失去了联系。 兵荒马乱的年代，一个半大孩子，在那种杂牌军里，能有什么好下场？ 这些年，他们全家人都默认了，小弟恐怕早已不在人世了。每每念及此处，她都心如刀绞。 而现在，这个搅得整个辽西天翻地覆，让关西军和靖安军都焦头烂额的黑虎纵队指挥官，竟然也叫林楚生？ 林梦生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下意识地扶住了桌沿，才没有失态地跌倒。 如果……如果小弟真的还活着，算算年纪，今年也该满二十岁了。 这个林楚生，会是她的那个小弟吗？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野草般疯狂滋长，让她心乱如麻。 “韩科长，您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一个清脆的女声在她身旁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林梦生猛地回过神，迅速收敛起脸上所有的异样，挤出一个略显勉强的笑容。 她看到同事小王正关切地看着她，目光还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她面前的电报。 “哦，没什么。”林梦生故作轻松地叹了口气，指了指那份电报，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和“厌烦”，“嗨！ 还不是西边那个黑虎纵队，又闹出大动静了。 这份报告，写得可真是……触目惊心啊。” 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电报的内容本身，而不是那个让她心神不宁的名字。 小王凑过来看了一眼，撇撇嘴：“这个黑虎纵队，真是越来越猖狂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剿灭他们。 听说这次连脚盆人的主力联队都吃了大亏。” “谁说不是呢。”林梦生附和着，心中却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和小王又闲扯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题，直到小王被另一份加急电报叫走，办公室里才恢复了片刻的安静。 林梦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将那份关于新台门的电报仔细折好，放进待归档的文件堆里。但那个名字，却如同烙印般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上。 她必须想办法确认，这个黑虎纵队的林楚生，到底是不是她的弟弟！ 这个念头，让她原本平静的潜伏生活，陡然增添了无尽的变数和期待。 第281章 光复河山的曙光 夜色如墨，黑虎纵队临时指挥部内依旧灯火通明。 林楚生是被一阵腹中的饥饿感唤醒的，他揉了揉有些发沉的脑袋 掀开身上那张缴获来的日军毛毯，伸了个懒腰。 这一觉，他睡了足足一天一夜，从新台门战役最紧张的时刻到现在，紧绷的神经总算得到了片刻的舒缓。 他趿拉着鞋，走到指挥部中央的沙盘旁。 张浩云正伏在沙盘边，一手拿着铅笔，一手拿着放大镜 仔细研究着地图上的标记，嘴里还时不时地嘀咕着什么。 听到动静，张浩云抬起头，看到是林楚生，脸上露出了笑容。 “醒了？看你睡得跟头死猪似的，叫都叫不醒。” 张浩云放下手中的东西，半开玩笑地说道，眉宇间却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疲惫。 显然，林楚生睡觉的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这里坐镇指挥。 林楚生摸了摸肚子，咧嘴一笑：“饿醒的。 怎么样，我睡着的这段时间，没出什么幺蛾子吧？” “放心，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中。” 张浩云的笑容里带着几分钦佩，“先说北线。 李怀谦的三团和周至的四团配合得相当默契，虽然没能把从凌源南下的那两个日军大队全锅端了 但也成功击溃了他们，歼敌十之七八。 剩下的残兵败将，估计短时间内是不敢再打建仓的主意了。 这两个团打得都很顽强，尤其是四团，在兵力劣势的情况下，硬是把敌人拖得精疲力尽。” 林楚生满意地点点头，走到桌边倒了杯凉白开，一口气灌了下去。 “干得不错。这两个团的弟兄们辛苦了。让他们好好休整，伤员妥善安置。” “已经安排下去了。”张浩云顿了顿，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再说葫岛方向。 林纵，你真是神机妙算！我们主力刚从新台门撤离不到半天，小鬼子的大部队就黑压压地扑过来了。 我们留在附近观察的同志回报，至少有三到五个联队的日伪军 从四面八方把新台门镇围了个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看那架势，渡边正夫是真急眼了，估计是想把咱们一口吞掉 结果扑了个空，现在正对着一堆破烂武器和空阵地吹胡子瞪眼呢。” “哼，渡边正夫这个老鬼子，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还真以为我们黑虎纵队是泥捏的。” 林楚生冷笑一声，走到沙盘前，目光在葫岛周边的区域扫过 “命令王老根的二团，继续潜伏在新台门外围，密切监视日军动向。 但要记住，只是监视，不许主动接战，避免不必要的损失。 这老小子打了胜仗容易头脑发热，你得重点叮嘱他。” “明白，我会亲自给王老根发电。”张浩云应道。 林楚生沉吟片刻，手指在沙盘上轻轻敲击着，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语气果断地说道：“命令 第一旅，包括秦峰的一团、王老根的二团、李怀谦的三团 以及李飞的新五团，所有参战部队，从即日起，进入为期半个月的休整期。” “休整半个月？”张浩云微微一怔，有些意外。 新台门大捷，部队士气正虹，按理说应该趁热打铁，继续扩大战果才对。 林楚生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新台门这一仗，我们虽然打赢了，但也把小鬼子彻底打痛了，打毛了。 渡边正夫吃了这么大的亏，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估计，他现在肯定在调兵遣将，憋着劲想找我们报复呢。 这个时候，我们不能再四处出击，主动去招惹他们。 所谓‘打猎’，也得看猎物的状态。 现在这头受伤的野兽，正是最疯狂、最危险的时候，我们没必要硬碰硬，平白折损了弟兄们的性命。”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这半个月，除了让弟兄们好好休养生息，恢复体力 总结战斗经验，更重要的是，要抓紧时间整训部队 尤其是新五团，要尽快把这次战斗的经验转化为战斗力。 同时，我们也要利用这段时间，好好消化一下这次的战利品，把那些能用的家伙什儿都武装到部队里去。 另外，让柳如烟的情报系统全力运转起来，我要知道，小鬼子接下来到底想干什么，他们会从哪个方向下手。” 张浩云闻言，恍然大悟，心中对林楚生的深谋远虑又多了几分敬佩。“林纵考虑得是。 骄兵必败，哀兵必胜。 我们确实需要冷静一下，不能被一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 这半个月的休整，既是养精蓄锐，也是迷惑敌人，让他们摸不清我们的虚实。” “就是这个道理。”林楚生拍了拍张浩云的肩膀 “这段时间，部队的日常训练和根据地的各项事务，就辛苦你多盯着点了。 我得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才能在小鬼子下一次出招的时候，再给他们来个狠的。” “放心吧，林纵。”张浩云郑重地点点头，“这里有我。” 指挥部内的气氛，因为林楚生的归来和一系列命令的下达，重新变得井然有序。 虽然大战之后的休整期看似平静，但所有人都清楚，这平静的湖面之下，正有暗流在悄然涌动。 一场更大的风暴，或许正在酝酿之中。 而此刻的黑虎纵队，则像一头暂时收敛起利爪的猛虎，静静地蛰伏在辽西的山林之中 积蓄着力量，等待着下一次雷霆出击的时刻。 新台门一役，黑虎纵队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歼灭日军第四十七师团三个主力联队的消息 仿佛插上了翅膀，一夜之间便从陕中传遍了整个龙国。 犹如一颗重磅炸弹投入沉寂的湖面，激起了滔天巨浪。 从白山黑水到南海之滨，从烽火连天的前线到相对安宁的后方，无数龙国军民奔走相告，群情激昂。 上次黑虎纵队虽粉碎了日军两个师团的围剿，但毕竟是击退，未能全歼。 而这一次，是实打实的将近万人的日军精锐彻底埋葬在了辽西的土地上！ 这无疑是一剂强心针，狠狠地扎进了每一颗饱受战争摧残、渴望胜利的龙国人的心脏。 前线的将士们听闻此讯，无不精神大振，仿佛看到了驱逐倭寇、光复河山的曙光。 就连一向对共运会战绩有所保留的国府，这一次也罕见地在各大报刊上进行了连篇累牍的报道 虽然字里行间依旧带着些许酸味，但那份振奋却是掩盖不住的。 第282章 一座衣冠冢 京南，国府军事委员会的一间办公室内，烟雾缭绕。 一名佩戴中校军衔的年轻军官，正拿着一份《中央日报》，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容，对坐在办公桌后 正凝神看报的上校军官调侃道：“林仙生，林上校！这报纸上可登了天大的新闻 说那黑虎纵队的指挥官，叫什么……林楚生！啧啧，这名字 跟您老兄可就差一个字。我说，这不会是您家哪位走失的亲戚 在东北山沟沟里拉起了一支队伍，给咱们国军都办不到的事儿给办了吧？啊？哈哈哈！” 被称为“林仙生”的上校军官，年约三旬，面容儒雅，眉宇间却带着一股久经沙场的沉稳与坚毅。 他正是林楚生的大哥，林仙生，字起贤，此刻，他并没有理会属下的调笑 那双深邃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报纸上“林楚生”三个字，以及旁边那简短的、几乎可以说是语焉不详的关于黑虎纵队指挥官的介绍。 他的心中，早已是惊涛骇浪，翻江倒海。 小弟？真的是那个不成器的小弟？ 林仙生的思绪瞬间回到了五年前。 那时，楚生不过十五岁，顽劣不堪，整日在街面上惹是生非，却又偏偏怀揣着一腔“参军报国”的热血。 他这个做大哥的，实在头疼，又念及父母的担忧，便让三妹动用了一些关系 将他塞进了驻扎在津州外围的一个东北军杂牌卫戍师里，挂了个排长的虚职。 本意是想让部队的纪律约束一下他那跳脱的性子，磨砺几年，等时局稍安，再另作打算。 谁曾想，狼烟骤起，日寇全面侵华。 那个杂牌卫戍师，几乎是在战争爆发的第一时间，就被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日军冲垮了 部队被打散，官兵四散奔逃。从那以后，他们便彻底失去了林楚生的消息。 兵荒马乱的年代，一个半大孩子，身处乱军之中，能有什么好下场？ 这些年，林家上下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都早已默认，那个让他们又爱又恨的小儿子 恐怕早已化作了北国的一抔黄土。每当夜深人静，母亲暗自垂泪 父亲长吁短叹，他这个做大哥的，又何尝不是心如刀割？ 可现在…… 报纸上白纸黑字写着，黑虎纵队，林楚生！ 如果说仅仅是同名同姓，倒也不至于让他如此失态。 但报纸上隐约提及，黑虎纵队最初崭露头角的地方，是在庆丰县以东的山区。 庆丰……那不正是当年小弟所在的那个杂牌师溃散后，最有可能流落的方向吗？ 而且，算算年纪，当年的小兔崽子，今年也该满二十了，正是一个热血方刚、敢打敢拼的年纪。 难道，真的是他？ 林仙生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捏着报纸的手指微微颤抖。 那名中校见顶头上司半天不说话，只是死死盯着报纸，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不由得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试探着又问了一句：“旅长？林旅长？ 您……您没事吧？不会……不会真是您家亲戚吧？”他口中的“旅长” 是平日里对林仙生的尊称，林仙生现在虽是上校，但实权已相当于一个旅级主官。 林仙生猛地回过神，深吸一口气，缓缓将报纸放下，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那名中校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胡说什么呢！我只是……只是在感叹 这位林楚生指挥官，当真是了不起。身陷敌后，缺枪少弹，却能屡创奇迹 打出如此辉煌的战绩，歼灭日寇近万之众！这等壮举，怕是我们许多装备精良的国军主力，也未必办得到啊！” 这话一出，那名中校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眼神也黯淡了几分，呐呐地不再言语。 是啊，黑虎纵队在敌后打得风生水起，他们这些所谓的正规军 却在正面战场上节节败退，丢城失地，这其中的反差，实在令人汗颜。 办公室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 林仙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早已凉透的茶水，目光再次投向那份报纸，心中却已打定了主意。 无论如何，他都要想办法查清楚，这个黑虎纵队的林楚生，到底是不是他的小弟！若是，那他……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龙国南方的繁华都市港香。 一栋掩映在绿树丛中的西式别墅内，晨曦透过百叶窗，洒在铺着洁白桌布的餐桌上。 一位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中年男子，正慢条斯理地享用着他的早餐。 他身着剪裁合体的丝绸睡袍，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儒雅的书卷气。 然而，当他摊开手中的《港岛晨报》，目光落在头版头条那醒目的大字上时，眉头却猛地拧成了一个疙瘩。 “荒唐！简直是荒唐至极！”中年男子将手中的黄油面包片重重地丢在餐盘里，发出一声不悦的闷响。 他说话的声音，与他文质彬彬的外表截然不同，瓮声瓮气，中气十足，倒像是个久经沙场的武将。 此人，正是林楚生的父亲，林正朝。 早年也曾投身行伍，后因时局动荡，弃武从商，凭借着过人的胆识和精明的头脑 在港香这片弹丸之地，创下了偌大的家业，尤以航运生意闻名。 “林郎，一大清早的，又是谁惹你发这么大的火气？”一个温柔的女声从偏厅传来 只见一位保养得宜、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燕窝粥，款款走了出来。 她正是林楚生的母亲，苏婉仪。 林正朝看了一眼妻子，指着报纸，没好气地说道：“你自己看！报纸上说，有小四的消息了！” “小四？！”苏婉仪闻言，端着汤碗的手猛地一颤，碗里的燕窝粥险些洒了出来。 她急忙将汤碗放在桌上，快步走到林正朝身旁，一把抢过报纸。 她对那些打打杀杀的战争新闻向来不感兴趣，但当她的目光触及到报纸上“黑虎纵队指挥官林楚生”那几个字时，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住了。 林楚生……是她的幺儿，楚生！ 刹那间，苏婉仪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豆大的泪珠，不受控制地从她那双依旧美丽的眼眸中滚落下来，打湿了报纸。 这些年来，舐犊之情，思念之痛，日夜煎熬着她的心。 五年前，当小儿子在东北失踪的消息传来，他们几乎绝望。 多方打探，杳无音信。最终，他们不得不接受那个残酷的现实 甚至在港香的祖坟旁，为林楚生立下了一座衣冠冢，逢年过节，焚香祭拜。 第283章 迅速恶化的病情 可现在，报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他还活着！不仅活着，还在东北那片冰天雪地里，搅动了整个龙国的风云！ 林正朝一看妻子又开始掉眼泪，顿时有些不耐烦 但语气却不自觉地放缓了几分：“哎呀，你哭什么哭！小四这不是还没死嘛！ 活得好好的，还能上报纸，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真是妇人之见！” 苏婉仪却完全没有理会丈夫的“安慰”，只是捂着嘴，任凭泪水汹涌，压抑了五年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林正朝看着妻子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放下手中抿了一口的牛奶，扬声道：“管家！福伯！福伯，你过来一下！” 话音刚落，一个头发花白、身形略显佝偻，但精神依旧健旺的老者 脚步匆匆地从门外走了进来，恭敬地躬身道：“老爷，您叫我？” 林正朝点了点头，沉吟片刻，问道：“福伯，我们林家的船队，和……和那个共运会，平日里可有什么生意往来？” 福伯闻言，微微一愣，但还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回老爷，没有。 您之前吩咐过，说……说不屑与那些‘泥腿子’打交道，所以，我们和他们并无任何业务上的联系。” 林正朝“嗯”了一声，又问：“那他们在港香，可有联络之人？” “有的，老爷。”福伯答道，“据我所知，他们在港香设有一个秘密的办事处 主要是为他们在内地的队伍筹集资金、药品以及各种紧缺的战略物资。” 林正朝听罢，眼神闪烁，似乎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 他沉默了良久，才猛地一拍大腿，对福伯说道：“这样，福伯，你立刻去找人，和共运会的人接触一下。 就说，我林正朝，愿意从我们林氏船运的船队中，分出两成的运力……”他说到这里 又顿了顿，似乎觉得还不够，咬了咬牙，加重了语气，“不！是三成！ 分出三成的运力，专门替他们运送物资！运费……运费可以酌情商议，甚至，可以先欠着！” 福伯闻言，大吃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爷一向对那些“赤色分子”敬而远之，今天这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但他毕竟是跟了林正朝几十年的老人，深知老爷的脾性，一旦决定的事情，轻易不会更改。 “是，老爷！”福伯不敢多问，连忙躬身应道，“我这就去安排！” 看着福伯匆匆离去的背影，林正朝缓缓地靠在椅背上，目光再次投向那份报纸，眼神复杂难明。 他林正朝的儿子，即便不成器，也轮不到小鬼子来欺负！ 既然这小子有本事在东北跟小鬼子叫板，他这个当爹的，就算倾家荡产，也得在背后，给他添一把火！ 新台门大捷带来的亢奋与喧嚣，在黑虎纵队有意的沉淀下 渐渐化为部队休整期间踏实的操练声和根据地内恢复生产的忙碌景象。 林楚生下令的半个月休整期，如同一场及时雨，让疲惫的将士们得以喘息，也让新扩充的部队有了磨合与提升的机会。 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 这日，黑虎纵队指挥部内，气氛有些异样。 通讯参谋们手中的电报纸，仿佛带着某种不祥的预兆，接二连三地送到了张浩云的案头。 “林纵，你看这个。”张浩云将几份电报汇总后，递给了刚刚结束一场营连级干部战术推演会议的林楚生 “最近三天，一团、二团防区，都报告在高空发现日军飞机，通常是三到五架编队。 飞得极高，我们的防空炮枪根本够不着。 奇怪的是，这些飞机并没有投弹，也没有进行低空侦察，就是在防区上空盘旋几圈就走了。” 林楚生接过电报，浓密的眉头渐渐锁紧。 脚盆人的飞机，他见得多了，轰炸、扫射、侦察，各有各的章法。 可这种只在高空“观光”的行为，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命令各部加强对空警戒，一旦发现敌机，详细记录其航向、高度、数量及滞空时间，立即上报。” 林楚生沉吟道，“另外，让柳如烟那边也查一查，看看日军最近在航空兵力上有什么新的调动，或者有什么特殊的飞行任务。” 就在他思索之际，帐篷外突然传来一阵沉闷而持续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仿佛天空被人撕开了一道口子。 “是飞机！”一名警卫员率先反应过来。 林楚生快步走出帐篷，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遥远的天际，四个小黑点正拖着淡淡的尾迹，在指挥部外围很远的一片空域上缓缓兜着圈子。 它们飞得极高，肉眼看去，只比苍蝇大不了多少。 果然，如情报所言，盘旋了一阵后，便掉头向葫岛方向飞去，自始至终没有降低高度，更没有投下任何东西。 林楚生回到沙盘前，将刚刚各团上报出现飞机的位置 以及自己亲眼所见的这批飞机的大致活动区域，都用不同颜色的小旗标记出来。他盯着沙盘，脑中飞速运转。 若是侦察，无需出动这么多高空轰炸机，效率太低。 若是轰炸，为何不投弹？难道是心理战，想用这种方式给我们制造压力？ 不像，渡边正夫那个老鬼子，刚吃了那么大的亏，应该不会玩这种不痛不痒的把戏。 接下来的几天，类似的报告依旧不断传来。高空盘旋的日军飞机，成了悬在黑虎纵队头顶的一片疑云。 直到第五天，疑云终于化作了致命的阴霾。 最先出事的是王老根的二团。 三营七连，驻扎在距离上次日机重点盘旋区域最近的一处山坳里，一夜之间，整个连队百十号人，竟有大半都病倒了！ 起初，只是发热、乏力、头痛，像是得了重感冒。 连队的卫生员以为是战士们夜里巡逻着了凉，开了些退烧药，嘱咐多喝水。 可病情发展得极快，第二天，病倒的人数急剧增加，症状也变得更加严重 高烧不退，上吐下泻，有些人甚至开始出现神志不清的胡言乱语。 王老根接到报告时，正在团部为新兵进行射击示范。他起初也没太当回事 骂骂咧咧地说：“他娘的，肯定是这帮兔崽子嘴馋，偷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让卫生队赶紧去看看，别耽误了操练！” 然而，当卫生队派人赶到七连，看到那一片片躺在铺上呻吟的战士 以及迅速恶化的病情时，经验丰富的军医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对。这绝不是普通的风寒或者食物中毒！ 第284章 降维打击 紧接着，三营的其他连队也陆续出现了类似的病例，并且迅速蔓延。 不到三天，整个三营几乎失去了战斗力。 王老根这才慌了神，他亲自跑到三营查看，只见昔日生龙活虎的战士们 一个个面色蜡黄，气息奄奄。他那颗粗犷的心，第一次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狗日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老根急得跳脚，立刻将情况上报纵队指挥部。 几乎是同时，秦峰的一团也传来了紧急报告。 虽然没有二团那么严重，但一团靠近之前日机盘旋区域的几个哨所，也出现了战士大面积病倒的情况。 更令人揪心的是，龙门山下的几个村庄，不少村民也出现了同样的症状，一时间，人心惶惶。 林楚生看着两份几乎同时送达的紧急疫情报告，以及沙盘上那些标记着日机活动轨迹的小旗，脑海中一道闪电划过！ 那些高空盘旋的飞机！那些不投弹的飞机！ 他猛地想起了柳如烟之前从关西军内部搞到的一份模糊情报 提到日军正在组建一支番号为“777”的秘密部队，研究方向似乎与“特殊武器”有关。 当时他就留了个心眼，让系统兵工厂提前生产并储备了一批广谱抗生素，以防万一。 现在看来，这个“万一”还是来了！ “老张，你看这个。”林楚生将两份疫情报告和之前关于日军777部队的情报一并递给张浩云，脸色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张浩云迅速看完，也是一头雾水，脸上写满了困惑和忧虑：“林纵，这……这到底是什么病？ 来势这么凶猛？难道是瘟疫？”以他目前的知识储备，还无法将这些看似孤立的事件联系起来。 林楚生深吸一口气，走到沙盘前，手指重重地点在那片被日机反复“光顾”的区域 声音低沉而冰冷：“脚盆军的细菌战，开始了。” “细菌战？！”张浩云悚然一惊，这个名词他只是在一些零星的传闻中听说过，却从未想过会如此真切地发生在自己身边。 “就……就是靠那些飞机？兵不血刃，几天之内就放倒了我们一个营！ 这……这也太恐怖了！”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不错。”林楚生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那些飞机在高空盘旋，并非无的放矢。 它们极有可能投放了携带致病细菌的跳蚤、羽毛或者其他媒介物。 这些东西随风飘散，落到地面，接触到人畜，便会引发大规模的感染。” 他看着一脸震惊的张浩云，继续道：“我们早就料到小鬼子会狗急跳墙，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777部队，就是他们专门搞这个的。不过，他们以为这样就能打垮我们黑虎纵队，未免也太天真了！” 林楚生转身，语气斩钉截铁：“老张，别慌。按我们之前针对这种情况预演过的第一方案，立刻执行！” “是！”张浩云精神一振。林楚生胸有成竹的态度，让他也迅速冷静下来。 很快，一道道命令从指挥部发出： “命令：所有部队，立即停止饮用生水，所有饮用水必须彻底烧开后方可饮用！” “命令：各部队立即组织人员，对营区、驻地进行彻底清扫消毒，尤其是厕所、牲口棚等易滋生蚊蝇之处！” “命令：所有人员，必须勤洗手、勤洗澡、勤换洗衣物，保持个人卫生！” “命令：纵队卫生部立即组织医疗队，携带全部库存抗生素及相关药品 火速赶往二团、一团疫情爆发区域，全力救治病患！同时，向根据地内所有村庄普及防疫知识，分发预防药品！” 一场轰轰烈烈的“喝开水、勤洗澡、大扫除”卫生运动，在整个黑虎纵队根据地内迅速展开。 林楚生从系统兵工厂兑换出来的大量肥皂、消毒粉以及最重要的，堆积如山的各类抗生素，源源不断地送往各处。 然而，病魔的蔓延速度超乎想象。就在医疗队和药品还在路上的时候，王老根也病倒了。 高烧、寒战、浑身酸痛，这个平日里铁塔一般的汉子，此刻也只能躺在床上哼哼唧唧。 “他娘的……咳咳……老子……老子这是阴沟里翻船了……” 王老根烧得满脸通红，嘴里却还不忘骂骂咧咧 “等老子好了……非得……非得把那些放毒的小鬼子……揪出来剁了喂狗！” 疫情的阴影，笼罩在建仓根据地的上空。 林楚生站在指挥部外，望着远处被夕阳染红的天空，眼神坚定而冷峻。小鬼子，你们的算盘，打错了！ 细菌战的阴霾虽然来势汹汹，但在林楚生早已未雨绸缪的周密部署下 黑虎纵队根据地内的疫情，很快得到了有效控制。 “林纵，这是最新的疫情汇总。”张浩云将一份报告递给林楚生，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表情 “得益于您提前储备的那些‘特效药’，以及各部队严格执行防疫措施，目前疫情已经基本稳住了。 二团三营那边，虽然之前情况最严重，但大部分战士在用药后 高烧已退，病情开始好转。王老根那家伙，昨天已经能下床活动，嚷嚷着要找小鬼子算账了。” 林楚生接过报告，仔细看了一遍，微微颔首。 系统出品的抗生素，对付这个时代的细菌，简直是降维打击。 再加上强制性的卫生运动，双管齐下，才在最短时间内遏制了这场几乎可能摧毁整个根据地的灾难。 “王老根那边，让他先好好休养，别急着上蹿下跳。” 林楚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小鬼子这笔账，我们自然要跟他们好好算算。 他们不是喜欢玩阴的吗？那我们就陪他们好好玩玩！” 张浩云闻言，眼睛一亮：“林纵，您有计划了？” 林楚生走到沙盘前，目光在秦岛、津州、葫岛一线那几个日伪军重兵盘踞的据点上来回扫视，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小鬼子用细菌武器攻击我们，妄图让我们不战自溃。 他们以为我们只能被动挨打，却忘了，兔子急了也咬人，更何况我们是猛虎！” 林楚生手指在沙盘上重重一点，“他们既然敢打开潘多拉的盒子，就要有被反噬的觉悟！” 他转向张浩云，语气森然：“老张，我们手上不是还有一批从病患身上收集到的，沾染了那些‘好东西’的衣物和用品吗？” 第285章 肆虐的疫情 张浩云心领神会：“您的意思是……”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林楚生斩钉截铁，“命令柳如烟，动用她在秦岛、津州、葫岛潜伏的所有力量 想尽一切办法，把这些‘礼物’，悄无声息地送到这些地方的日军军营和靖安军营房里去！ 尤其是那些军官宿舍、食堂、水源附近，给我重点照顾！” “这……”张浩云虽然也恨透了小鬼子的卑劣行径，但听到这个计划，还是有些迟疑 “林纵，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而且，万一控制不好，伤及无辜百姓……” “放心。”林楚生摆了摆手，“柳如烟手下的人，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知道分寸。 我们只针对日伪军的军事目标，尽量避开平民区。 而且，我们送过去的‘剂量’，会比小鬼子投给我们的‘温和’一些 主要是让他们也尝尝上吐下泻、高烧不退的滋味，让他们知道，这种卑鄙的武器，我们也不是不会用！”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更重要的是，要让他们自己内部先乱起来。 一旦他们的士兵大规模病倒，军心涣散，战斗力必然大打折扣。 到时候，梅津慎之介那个老鬼子，恐怕就要焦头烂额了。” 张浩云被林楚生说服了，心中的那点顾虑也烟消云散。对付这些毫无人性的侵略者，任何手段都不过分！ “好！我马上去安排！” 柳如烟的情报网络，如同在黑夜中悄然铺开的蛛网，迅速而高效地运转起来。 那些沾染了致病菌的衣物、毛巾、甚至是一些看似不起眼的日用品 通过各种巧妙的渠道，被送进了戒备森严的日伪军营。 有的被伪装成洗衣工不慎遗落的包裹，有的混在送往军官食堂的菜蔬中 还有的，则被大胆的内线人员，直接丢进了日军的水井或储水池…… 三天后，一场无形的瘟疫，如同幽灵般在辽西走廊的日伪军营中悄然蔓延。 最先出现症状的是驻扎在葫岛的日军第四十七师团残部。 那些侥幸从新台门战场逃回来的士兵，本就惊魂未定，此刻又纷纷上吐下泻，高烧不止。 军医们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病倒的士兵越来越多。 营房里，呻吟声、呕吐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紧接着，秦岛、津州一线的日军守备部队和靖安军，也相继爆发了大规模的疫情。 情况比葫岛更为严重，因为这些地方的日军 之前并没有经历过黑虎纵队根据地内的那种“洗礼”，对这种突如其来的疫病毫无防备。 一时间，整个辽西走廊的日伪军指挥系统，陷入了一片混乱。 前线的报告如同雪片般飞向关西军司令部，内容无一例外，都是士兵大规模病倒，部队失去战斗力，请求紧急医疗支援。 齐州国首都新京，关西军司令部。 梅津慎之介看着手中一份份关于前线部队爆发不明疫情的紧急电报，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得如同锅底。 他猛地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滚烫的茶水和碎裂的瓷片四溅。 “八嘎呀路！废物！通通都是废物！”梅津慎之介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咆哮着 “一个小小的黑虎纵队，竟然把帝国皇军搅得天翻地覆！现在连瘟疫都出来了！查！给我彻底查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战参谋战战兢兢地报告道：“将军阁下，根据前线军医的初步判断 这次的疫情……与之前777部队在黑虎纵队根据地投放的……症状非常相似。 只是，我们的部队……病情发展更快，也更严重。” “纳尼？！”梅津慎之介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眼睛瞪得滚圆 “你是说……是黑虎纵队……他们……他们也掌握了这种武器？！” 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如果这是真的，那他引以为傲的“乐土计划” 岂不是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本想用细菌武器让黑虎纵队在绝望中覆灭，结果却引火烧身！ “立刻！立刻停止‘乐土计划’！”梅津慎之介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微微颤抖 “马上从关东军防疫给水部，不！还要从从国内！从国内紧急调拨最好的医生和药品，送到辽西前线！ 不惜一切代价，控制住疫情！稳住部队！” 他知道，一旦细菌战的真相泄露出去，不仅会在国际上引起轩然大波，更会让他梅津慎之介成为帝国陆军的罪人。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林楚生这一手的狠辣程度，也高估了自家医疗体系的应对能力。 虽然大量的医生和药品被紧急送往辽西，但面对这种经过“改良”的强力病菌 以及日军营区内糟糕的卫生条件，治疗效果微乎其微。 他们没有林楚生那种几乎是万能的系统抗生素，只能依靠磺胺类药物和一些效果有限的血清，对于大部分病患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 日军和靖安军的士兵们，在病痛的折磨下，士气一落千丈。 许多人甚至开始怀疑，这是不是天照大神对他们这些入侵者的惩罚。 军营中，绝望和恐惧的情绪如同瘟疫本身一样迅速蔓延。 短短十几天时间，辽西走廊沿线的日伪军，能保持战斗力的人员 已经锐减到不足满编时的五成，有些疫情严重的部队，甚至不足三成！ 梅津慎之介费尽心机策划的“乐土计划”，不仅没有达成预期的目标 反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让关西军在辽西的军事存在 遭受了自战争以来最为沉重的一次打击，虽然这次打击，并非来自真刀真枪的战场。 辽西的这场由细菌引发的无形战争，最终以日军的惨淡收场而暂告一段落。 梅津慎之介在付出了惨重代价，并且几乎将国内和关西军的相关药品库存搬空之后，才勉强控制住了在日伪军营中肆虐的疫情。 第286章 最坏的打算 然而，经此一役，日军在辽西走廊的军事部署和战斗力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 原本就因新台门之战而元气大伤的第四十七师团，几乎彻底瘫痪。 其他驻守各地的联队、大队，也因大量士兵病倒或病亡，导致兵员严重短缺，士气低迷。 整条辽西走廊，日伪军的有效作战兵力，锐减至不足原来的四成。 此消彼长之下，黑虎纵队的活动空间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拓展。 趁着日伪军自顾不暇，各根据地的部队纷纷向外延伸触角，清剿残余的伪政权和土匪武装，扩大游击区。 王老根的二团，在林楚生的默许下，甚至一度将侦察范围推进到了绥中县城边缘。 战士们看着不远处的县城城楼，一个个摩拳擦掌，只等林纵一声令下，便要杀进去，给伪县长挪挪窝。 “林纵说了，不准打县城！”王老根虽然也眼馋随中县城里的物资，但林楚生的命令，他还是不敢违抗的。 他对着手下那帮跃跃欲试的营连长们吼道，“咱们的任务是袭扰，是牵制，是让小鬼子不得安宁！ 真要把县城占了，葫岛、锦州的小鬼子还不跟疯狗一样扑过来？ 到时候，咱们这点人手，够给人家塞牙缝的吗？都给老子消停点，在城外打打秋风，敲敲竹杠就行了，别惹出大麻烦！” 林楚生确实没有下令攻占任何一座县城。他非常清楚，以黑虎纵队目前的实力 虽然在局部战场上能够取得一些胜利，但还远远没有到可以和日军全面争夺大城市控制权的时候。 “老张，你看。”指挥部内，林楚生指着沙盘上从葫岛、锦州一直延伸到山海关的铁路线 “这条辽西走廊，是连接关内与东北的生命线。我们现在如果真的不顾一切，把它彻底切断，你猜会发生什么？” 张浩云沉吟道：“小鬼子必然会从华北、乃至东北调集重兵，不惜一切代价重新打通。 到时候，我们面临的压力，恐怕会是现在的十倍，甚至百倍。” “不止如此。”林楚生摇了摇头，眼中露出一丝凝重 “一旦辽西走廊被彻底掐断，威胁到他们在整个东北的利益，你信不信，停泊在顺旅 甚至佐世保的那些脚盆海军的铁王八，都会开过来？他们的舰炮 口径可不是咱们这些一百二十二毫米榴弹炮能比的。 几百毫米的炮弹，一发下来，一座山头都能给你削平了。 到时候，别说守住根据地，我们连躲都没地方躲。” 听到“几百毫米舰炮”，张浩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种毁天灭地的威力，他虽然没亲眼见过，但也从一些老兵的描述中略知一二。 真要惹得日军海军介入，黑虎纵队这点家底，恐怕真不够看。 “所以，”林楚生继续说道，“我们现在的策略，还是以袭扰、消耗为主。 就像一把钝刀子，慢慢地在小鬼子身上割肉，让他们痛，让他们流血，但又不至于让他们立刻就跟我们拼命。 我们要争取时间，积蓄力量，等待更好的时机。” 张浩云点了点头，对林楚生的深谋远虑愈发钦佩。看似眼前的局面一片大好 实则暗流汹涌，稍有不慎，便可能满盘皆输。 经过这场细菌战的风波，黑虎纵队内部也进行了一次深刻的总结和反思。 卫生防疫工作被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各部队都成立了专门的卫生防疫小组，定期进行消毒和健康检查。 战士们的个人卫生习惯也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饭前便后要洗手，不喝生水吃熟食”这些后世耳熟能详的口号，也开始在根据地内流传开来。 伤愈归队的战士们，精神面貌焕然一新。经历过生死考验 他们对脚盆军的仇恨更加深入骨髓，战斗意志也更加坚定。 尤其是那些亲身经历了细菌战折磨的战士，更是憋着一股劲，要把这笔血债，加倍奉还给侵略者。 然而，平静的表面之下，新的危机正在悄然酝酿。 远在齐州国新京的梅津慎之介，在经历了“乐土计划”的惨败和细菌战的反噬后，如同被彻底激怒的困兽。 他虽然暂时停止了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但绝不意味着他会就此罢休。 一份来自柳如烟的加密电报，送到了林楚生的案头。 电报内容很短，只有寥寥数语：“据可靠内线消息，梅津已向大本营请求增派‘特殊技术顾问’及‘新型装备’ 目标直指辽西。具体细节不明，但据称与‘焦土作战’有关。请务必小心。” “特殊技术顾问？新型装备？焦土作战？”林楚生看着电报，眉头紧锁。 “焦土作战”，这个词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这通常意味着敌人将不惜一切代价，摧毁目标区域内的一切有生力量和生存条件，是一种极其残酷和野蛮的作战方式。 “看来，梅津这个老鬼子，是被我们彻底打疼了，打疯了。” 张浩云看完电报，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这是准备跟我们来个玉石俱焚啊。” 林楚生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沉声道：“传我命令，各部队立刻收缩防线，加强根据地核心区域的防御工事。 所有外围游击区，暂时转入秘密活动，避免与日军主力发生正面冲突。 同时，命令后勤部门，立刻组织抢收秋粮，并将所有粮食、物资进行分散隐蔽储存。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他抬起头，目光望向窗外，辽西的天空依旧湛蓝，但在这片湛蓝之下 一场更加残酷、更加血腥的风暴，似乎正在积聚力量，随时可能席卷而来。 与此同时，齐州国首都新京，关西军司令部。 林梦生（韩晓娥）借着送文件的机会，又一次“不经意”地在作战室外围多停留了片刻。 她敏锐地感觉到，司令部内的气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压抑和紧张。 那些平日里趾高气扬的日军参谋们，此刻都行色匆匆，面带忧色。 她注意到，几名佩戴着特殊袖标，气质阴沉 一看就不是普通作战参谋的陌生面孔，频繁出入梅津慎之介的办公室。 这些人，应该就是电报中提到的“特殊技术顾问”了。 回到自己的电讯科办公室，林梦生锁上门，从一个隐秘的夹层中取出一只小巧的德制微型相机。 这是她冒着极大风险才搞到的。她知道，要想弄清楚日军“焦土作战”的具体计划和“新型装备”的细节 单靠窃听和旁敲侧击已经不够了，必须拿到实质性的文件或者图纸。 第287章 谁先受不了 夜深人静，林梦生换上一身不起眼的杂役服装，借着巡查线路的由头，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关西军司令部的档案室。 档案室戒备森严，但她早已摸清了巡逻队的规律和监控的死角。 凭借着过人的胆识和专业素养，她如同一只灵猫，在书架间穿梭，迅速找到了存放近期辽西地区作战计划的区域。 “沙沙……”轻微的翻阅声在寂静的档案室里响起。 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一份份文件，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终于，一份标记着“绝密”字样，标题为“关于对辽西地区‘净化作战’指导纲要”的文件，映入了她的眼帘。 “净化作战”，好一个冠冕堂皇的名字！林梦生心中冷笑，迅速翻开文件。 文件内容触目惊心！里面详细列述了日军即将在辽西地区采用的各种残酷手段：包括无差别炮击、纵火焚烧村庄 有计划地投放化学毒剂、大规模毁坏农田水利设施、以及对抓获的抵抗分子进行“特别处置”等等。 文件中还附带了几张“新型装备”的图纸，其中一种酷似火焰喷射器的装置 和另一种用于抛射毒气罐的掷弹筒，让她看得遍体生寒。 她不敢耽搁，迅速用微型相机将关键内容和图纸拍摄下来。 就在她准备将文件放回原处时，档案室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和低低的交谈声！ 林梦生心中一紧，暗道不好！她迅速将文件归位，闪身躲进一个巨大的档案柜后面，屏住了呼吸。 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正朝着她这个方向走来。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笃笃笃”，档案室的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敲响，随即传来一个低沉的询问声：“田中君，你在里面吗？刚才好像听到有动静。” 林梦生躲在档案柜后，大气不敢出。她知道，这个时间点，档案室里应该只有值班的档案员田中。 如果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她紧紧握着手中的微型相机，手心里全是冷汗。 门外的脚步声在门口停留了片刻，似乎在侧耳倾听。 林梦生甚至能感觉到那审视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柜门。 就在她以为对方要强行进来的时候，另一个声音响起：“可能是老鼠吧，这鬼地方，老鼠比人都多。 走吧，别耽误了梅津将军交代的任务。” 脚步声渐渐远去。林梦生靠在冰冷的铁皮柜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她不敢再有丝毫停留，确认外面安全后，迅速离开了档案室，如同黑夜中的一道幽灵，悄无声息地返回了自己的住处。 冲洗出来的照片，让她再次感受到了那份计划的歹毒与疯狂。 她知道，这份情报必须以最快速度送到林楚生手中。 她仔细地将照片藏好，然后开始思考如何将这份性命攸关的情报传递出去。 常规的秘密电台，在这种高度戒备的时期，风险太大。 她必须启用一条她轻易不愿动用的，也是最为隐秘的备用联络线路。 夜色已深，黑虎纵队指挥部的马灯依然亮着。 林楚生刚处理完一批关于部队整训的事务，正准备合眼眯一会儿，一名通讯参谋便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神色带着几分凝重。 “林纵，中央急电！” 林楚生接过电报，目光迅速扫过上面的文字。 电报的内容，上面详尽地阐述了日军即将在辽西推行的“焦土作战”计划 从摧毁农田水利，到焚烧村庄，再到有计划地使用化学武器，以及对占领区民众的系统性迫害，种种细节，令人发指。 张浩云也凑过来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这帮畜生！真要这么干，辽西的老百姓可就遭大殃了！” 林楚生看完电报，脸上却不见多少惊慌，反而露出一丝冷笑 将电报纸轻轻放在桌上：“黔驴技穷罢了。这个时候才想起搞三光政策，晚了！” 他走到沙盘前，目光在建仓根据地以及周边区域逡巡片刻 语气沉稳地发布命令：“通知下去，让赤卫队里的各个县大队、区小队，都给我活跃起来！ 允许他们抓住时机就可以打几枪，袭扰日伪军的据点、运输线，不需要事事上报请示。” “但是，”他话锋一转，加重了语气，“一旦敌人携带炮兵出动进行报复性扫荡 各县大队、区小队不许擅自恋战攻击，必须立刻脱离接触，并将敌情上报至至少连一级的上级单位，由正规部队决定如何应对。” “其次，赤卫队要深入到我们根据地和游击区的每一个村镇，把小鬼子这套三光政策的底细 原原本本地给老百姓讲清楚。要让他们明白，小鬼子这是要断咱们的根！ 一旦发现日伪军大部队逼近，无法有效阻拦，就要立刻组织各村的百姓 坚壁清野，迅速向纵队划定的安全区域或者深山老林撤离！” “是！”张浩云应道，心中对林楚生的部署已然了然。 他太清楚这支由根据地青壮年组成的赤卫队的能量了。 别看他们名义上只是地方武装，但装备可一点都不含糊。 得益于前几次大捷的丰厚缴获，以及系统兵工厂的“特殊优待” 如今的赤卫队，区小队一级基本做到了全员配发三八式步枪 每个小队还至少配备一到两挺缴获的歪把子或者捷克式轻机枪； 而县大队一级，除了更强的步兵火力外，甚至还装备了一到两门六十毫米迫击炮 有些富裕的大队，甚至还有几门掷弹筒。 这样的火力配置，对付小股的日伪军巡逻队、维持会武装，甚至是小型的据点，都绰绰有余。 张浩云心想，若是几个月前，日军在京奉铁路沿线还部署着数万重兵的时候 林纵是断然不敢如此大规模地将赤卫队撒出去的。 那时候，赤卫队的主要任务还是配合主力部队作战，以及维持地方治安。 但现在不同了，新台门一役，加上后续的细菌战反制，日军在辽西的有生力量和士气都遭到了重创 各条防线上都显得兵力捉襟见肘，小猫两三只，根本组织不起几次大规模、高强度的扫荡。 林纵这一手，玩的就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既然小鬼子想通过“焦土作战”来不停地骚扰、破坏我们的根据地 那我们索性也化整为零，让成百上千的赤卫队小分队，像牛虻一样 日夜不停地去叮咬他们，袭扰他们，让他们睡不安寝，食不甘味。看看最后，到底是谁先受不了！ 第288章 烧!统统烧掉 命令一下，整个黑虎纵队控制下的辽西大地，仿佛一夜之间苏醒过来。 各县的赤卫大队、各区的赤卫小队，如同被注入了兴奋剂一般，纷纷行动起来。 这些队员们，大多是本地人，对家乡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 他们穿着五花八门的衣服，有的甚至还扛着锄头、扁担作为伪装，腰里掖着手榴弹，枪支则巧妙地藏在柴草堆、粪筐里。 “听说了吗？纵队给咱们松绑了！让咱们放开手脚干他娘的小鬼子！” 一个刚领到崭新三八大盖的年轻队员，兴奋得满脸通红，对着同伴比划着。 “那还等啥？东头炮楼那几个二鬼子，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晚上摸过去，给他们来几下狠的！”旁边的老队员，则显得沉稳许多，眼里却同样闪烁着战斗的光芒。 建仓县城外，某个不起眼的村落里。区小队长老王，正唾沫横飞地给村民们讲解着日军的“三光政策”。 “……乡亲们，小鬼子这次是真急眼了，要下死手了！ 他们要烧咱们的房子，抢咱们的粮食，杀咱们的人！这日子，还能过吗？”老王一拍大腿，声调提得老高。 底下坐着的老老少少，听得是义愤填膺。 一个豁牙的老汉颤巍巍地站起来：“王队长，你放心！只要你一声令下，咱们就是砸锅卖铁，也跟小鬼子干到底！ 他们要来烧，咱们就先跑，让他们烧个空！他们要来抢，咱们就把粮食藏到山里去，让他们抢个寂寞！” “对！跟他们干！”人群中响起一片附和声。 赤卫队的宣传工作，进行得异常顺利。老百姓对日军的残暴本就深有体会 如今一听敌人要变本加厉，更是同仇敌忾。坚壁清野、组织撤离的动员，几乎没遇到什么阻力。 与此同时，针对日伪军的袭扰作战也全面展开。 黑山口据点，是日军在建仓县东部的一个重要支撑点，驻扎着一个小队的日军和一个中队的靖安军。 这天夜里，据点里的日军小队长正在跟靖安军中队长喝酒吹牛，突然，据点外围响起了零星的枪声。 “八嘎！怎么回事？”日军小队长酒意顿消，一把抓起指挥刀。 “太君，太君别慌，可能是土八路的游击队，想来打秋风的。” 靖安军中队长倒是见怪不怪，“就那么几杆破枪，成不了气候。” 话音未落，几颗手榴弹呼啸着从黑暗中飞来，准确地落在了据点的机枪工事旁边。 “轰！轰！” 爆炸声中，机枪哑了火，伴随着几声凄厉的惨叫。 “敌袭！敌袭！”据点内顿时乱作一团。 日军小队长气急败坏地指挥士兵还击，但外面打了几枪就跑，根本不跟他们纠缠。 等他们组织起队伍追出去，连个鬼影子都找不到。如此反复几次，搞得据点里的日伪军疲惫不堪，夜不能寐。 更让他们头疼的是，通往据点的电话线，隔三差五就被剪断； 运送给养的马车，走到半路冷不丁就会从路边射来几发子弹，打死拉车的马匹，或者干脆连人带车一起掀翻到沟里。 一时间，辽西走廊沿线的日伪军据点，都感受到了这种无处不在的压力。 那些原本以为可以高枕无忧的伪维持会会长、汉奸地主，更是惶惶不可终日 生怕哪天夜里，黑洞洞的枪口就顶在了自己的脑门上。 葫岛，日军第四十七师团残部指挥所。 渡边正夫的继任者，新到任的师团长坂田少将，正对着一份份关于各地据点频繁遭到袭扰、物资补给困难的报告大发雷霆。 “废物！一群废物！”坂田少将把手中的铅笔都给掰断了 “连几个土八路的泥腿子都对付不了！大日本皇军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旁边一名作战参谋小心翼翼地说道：“将军阁下，这些黑虎纵队的赤卫队 虽然装备不如正规军，但他们熟悉地形，行动飘忽 而且……而且得到了当地民众的广泛支持，我们的大部队一动，他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防不胜防啊。” “民众支持？”坂田少将眼中闪过一丝狰狞，“那就让他们知道，支持这些暴徒，是要付出代价的！ 梅津司令官阁下的‘净化作战’计划，我看是时候提前在辽西地区全面铺开了！ 我要让这片土地上，再也长不出支持黑虎纵队的‘杂草’！” 他并不知道，他即将面对的，不仅仅是神出鬼没的赤卫队，还有一个早已洞悉他们计划 并做好了充分准备的林楚生。一场围绕“焦土”与“反焦土”的残酷较量，即将在辽西大地上展开。 而此刻，远在新京的林梦生，在成功送出那份关键情报后，心中虽然稍定，但并未放松警惕。 她知道，梅津慎之介绝不会善罢甘休，她必须继续潜伏，为弟弟，也为千千万万在日寇铁蹄下挣扎的同胞 搜集更多有价值的情报。她每日依旧一丝不苟地处理着电文，只是那双美丽的眼眸深处 多了一份常人难以察觉的坚定与忧虑。她不知道，她的情报，已经为黑虎纵队争取到了宝贵的预警时间。 坂田的命令，如同一道催命符，迅速传达到了辽西前线的日军各个作战单位。 伴随着“特殊技术顾问”的指导和“新型装备”的陆续到位，一场旨在彻底摧毁黑虎纵队生存土壤的“净化作战” 或者说，更为赤裸的“三光作战”，正式拉开了帷幕。 最先遭殃的，是靠近铁路沿线、日军控制力相对较强的几个县区。 一队队头戴钢盔、荷枪实弹的日军，在靖安军的协同下，如同蝗虫过境般涌入村庄。 他们不再像以往那般，只是搜剿可疑人员和物资，而是变得更加疯狂和系统化。 “烧！统统烧掉！”一名日军曹长挥舞着指挥刀，对着一个刚刚被驱赶出村民的村落吼道。 士兵们将浇了煤油的火把，扔向茅草屋顶、柴草垛。顷刻间，烈焰升腾，浓烟滚滚，将往日宁静的村庄吞噬。 房屋在烈火中噼啪作响，化为焦黑的残骸。来不及带走的家禽牲畜，在火海中发出凄厉的悲鸣。 与此同时，另一队日军则在“特殊技术顾问”的指导下，开始向水井、池塘中倾倒白色的粉末。 那是从国内运来的高浓度消毒剂，过量使用，足以让水源在短期内无法饮用，甚至带有毒性。 第289章 装备升级 田地里，即将成熟的庄稼，被成片成片地砍倒、焚烧。 脚盆军甚至驱赶着牛马，在田埂间来回践踏，破坏水渠，试图将这片土地变成一片不毛之地。 “八嘎！快！把这些刁民都给我抓起来！”一名日军军官，看着空空如也的村庄和早已被转移的粮食，气急败坏地吼道。 然而，得益于赤卫队提前的宣传和组织，大部分村庄的百姓早已在日军到来之前，便扶老携幼 带着仅有的细软和粮食，撤往深山或者黑虎纵队指定的安全区域。日军扑了个空，只能将怒火发泄在这些空村和无法带走的物件上。 日军的“净化作战”来势汹汹，初期确实给根据地边缘的一些村庄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然而，黑虎纵队早已不是吴下阿蒙，林楚生提前布置的坚壁清野和赤卫队的全面袭扰，很快就让小鬼子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八嘎！又是空村！粮食呢？人呢？”一名日军少佐站在被烧成白地的村落废墟中 对着脚下烧焦的土地狠狠跺了一脚，扬起的黑灰呛得他连连咳嗽。 他身后的士兵们，一个个垂头丧气，脸上沾满了烟灰和汗水，眼神中充满了疲惫与茫然。 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扑空了。连续半个多月，他们如同没头苍蝇一般，在各个村镇之间来回奔波 得到的除了空荡荡的村庄、早已被转移的物资，就是时不时从暗处射来的冷枪和爆炸的手榴弹。 赤卫队的袭扰，简直是无孔不入。 “报告太君！东边山梁上发现土八路！人数不多，打了几枪就跑了！” “报告！西边小路发现地雷，一辆马车被炸毁了！” “报告！我们的巡逻队在张家湾遭遇伏击，对方火力很猛，有歪把子！” 诸如此类的报告，雪片般飞向各级日军指挥官的案头。 那些赤卫队队员，仗着地形熟悉，行动灵活，打完就跑，绝不恋战。 他们甚至懒得去打扫战场，捡拾战利品，目的明确，就是要让你不得安宁，让你疲于奔命。 更让日军头疼的是，那些原本以为可以随意拿捏的交通线，如今也变得危机四伏。 大路上，冷不丁就会踩中一颗精心伪装的反坦克地雷，将宝贵的补给车和物资一同送上天。 铁路沿线的电线杆，更是成了赤卫队员们练习“撑杆跳”的绝佳场所，隔三差五就被破坏，通讯时断时续。 新台门城外，一处日军临时据点。 “他妈的，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一个日本兵将钢盔往地上一扔，烦躁地抓着头发 “天天不是被枪子儿追着屁股跑，就是担心脚底下会不会冒出个‘土地雷’来。连拉个屎都得提心吊胆，生怕草丛里蹿出个土八路。” “少说两句吧，被小队长听见，有你好果子吃。”旁边的老兵有气无力地劝道，眼圈发黑，显然是休息不好。 “我就是不明白，上面那些大官到底在想什么？烧光了村子，杀光了人 我们以后从哪里征粮？从哪里抓劳工？”年轻的日本兵依旧愤愤不平，“难道让我们自己种地吗？” 这话，倒也说到了点子上。 就这样来回拉扯了个把月，所谓的“焦土计划”最终还是执行不下去了。 日军高层也渐渐回过味来，若是真把这片土地上的老百姓都杀光了 或者逼得他们无处为生，那以后还抢谁的小麦？剥削谁的劳力？所谓的“以战养战”，岂不成了空谈？ 于是，在一种双方都心照不宣的默契下，这场轰轰烈烈的“焦土作战”，就这么荒唐地偃旗息鼓了。 日军虽然依旧会进行小规模的扫荡和报复，但那种大规模、系统性的毁灭行动，却再也组织不起来了。 他们更多的是龟缩在据点和县城里，对外面的世界，多了一份深深的忌惮。 当然，黑虎纵队也不是没有损失。一些鞭长莫及、赤卫队力量薄弱的偏远村落 还是遭到了日伪军的洗劫，百姓流离失所。但总体而言，林楚生的应对策略 成功地将损失降到了最低，并且反过来将日军拖入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焦土作战”的失败，对日军的士气打击是巨大的。而对于黑虎纵队而言，这却是一个难得的发展壮大期。 在与日军的反复拉锯和袭扰作战中，赤卫队得到了极大的锻炼，涌现出一大批优秀的基层指挥员和战斗骨干。 林楚生审时度势，大笔一挥，开始从各县大队、区小队中选拔精锐，充实主力部队。 新六团的架子，就在这样的背景下迅速搭建起来。团长由一名在反“焦土作战”中表现突出的原县大队大队长担任 政委则由一名经验丰富的老红军干部出任。兵员主要来自各赤卫队的骨干和战斗积极分子 虽然军事素养上可能还比不上老部队，但那股子嗷嗷叫的战斗热情，却是丝毫不差。 随着部队的扩编，指挥体系也需要相应调整。王老根，这个从林楚生起家时就跟着的老兄弟 凭借着赫赫战功和憨直勇猛的性格，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新组建的第二旅旅长 下辖第四团、第五团（原新五团）和新建的第六团，外加一个旅属炮兵团。 这下可把王老根给乐坏了。他以前当团长，手底下也就千把号人，现在一下子成了旅长 统领着三个主力团近万兵马，腰杆子都挺直了不少。 “林纵，您就瞧好吧！俺老王保证把这二旅带成嗷嗷叫的铁拳头！小鬼子再敢来，俺第一个削他！” 王老根拍着胸脯，嗓门洪亮，震得指挥部房梁上的灰都扑簌簌往下掉。 林楚生笑着摆摆手：“行了老王，别光吹牛。旅长的担子可不轻，不光要会打仗，还得学会带兵，学会动脑子。” 张浩云也在一旁补充道：“是啊，老王。以后你手底下三个团长 还有个炮兵团长，都得你来协调指挥。光凭一股猛劲可不行，得多学习，多思考。” 王老根嘿嘿一笑，挠了挠头：“俺知道，俺知道。俺会跟秦旅长多学学，也会多听政委的。”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美滋滋的。 这段时间，林楚生可没闲着。除了部队整编，他更是将系统兵工厂的产能开到了最大。 利用之前战斗缴获和系统奖励的资源，又一批崭新的122毫米榴弹炮从生产线上下来了。 这批重炮，林楚生做了精心分配。秦峰的第一旅和王老根的新二旅 各自成立了旅属炮兵团，每个炮团下辖12门122毫米榴弹炮和6门博福斯40毫米高射炮。 当崭新的122毫米榴弹炮运抵两个旅的驻地时，秦峰和王老根简直是心花怒放。 第290章 哭穷 “我的乖乖！这玩意儿可真是大家伙！” 王老根围着一门122榴弹炮转了好几圈，粗糙的大手在冰冷的炮管上摸了又摸，像是抚摸着绝世珍宝 “林纵这回可真是下了血本了！有了这十二门大家伙，以后看哪个小鬼子的乌龟壳还敢在咱们面前横！” 秦峰虽然不像王老根那般喜形于色，但眉宇间的兴奋也是掩饰不住的。 他仔细地检查着每一门炮的细节，不时向随行的炮兵技术员询问着操作要领。 122毫米榴弹炮的威力，他们在新台门战役中可是亲眼见识过的，一炮下去 小鬼子的工事就跟纸糊的一样。现在，自己的旅也装备上了这种大杀器，以后打起仗来，腰杆子可就硬多了。 两位旅长收到炮的时候，都跟宝贝一样供着，恨不得晚上抱着炮睡觉。 他们立刻组织炮兵进行紧张的训练，争取早日形成战斗力。 当然，林楚生也没亏待纵队直属的炮兵部队。 原来的纵队炮兵团，也正式升级为炮兵旅，下辖一个重炮团和两个个防空炮团。 其中重炮团，装备了足足24门122毫米榴弹炮，火力密度堪称恐怖。 防空炮团则更加豪华，除了标配的12门博福斯40毫米高射炮外 林楚生还咬牙从系统里兑换了12门苏制76毫米高射炮。 这种高射炮射程远，威力大，对付脚盆军的高空轰炸机和侦察机，效果显着。 如此一来，黑虎纵队的炮兵实力得到了空前的加强。 那些之前在战斗中缴获的75毫米山炮、野炮，以及步兵炮、迫击炮等，则纷纷下放给各主力团营一级单位，进一步增强了基层部队的火力支援能力。 林楚生站在沙盘前，看着代表着各个炮兵单位的标记，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他要打造的，不仅仅是一支能打硬仗的步兵，更是一支拥有强大远程火力，能够让敌人闻风丧胆的现代化军队。辽西的天，要变了。 若以现在的兵力和装备在对上脚盆军的两个师团林楚生有信心一次吃掉两个师团。 他并非狂的没边了，而是从自己战士的战斗素养和装备强度来衡量的。 “老张，部队扩编基本完成，炮兵也鸟枪换炮了。” 林楚生目光从沙盘上收回，转向一旁的张浩云，“接下来，我们的战略方向也需要做些调整。” 张浩云点点头，示意林楚生继续。 “秦峰的第一旅，兵强马壮，战斗经验丰富，我打算让他们作为我们的主力拳头，逐步向南，往海山关方向渗透发展。 那里是连接关内与东北的咽喉要道，战略位置极其重要。 我们不求一口吃成个胖子，但必须像钉子一样，慢慢楔进去，给小鬼子制造持续的压力。” “至于王老根的第二旅，”林楚生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老王虽然勇猛有余，但谋略稍欠。不过他手下的周至和李飞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干将。 我打算让二旅向庆丰和津州方向的山区发展，那里地形复杂，易守难攻 适合我们开展游击战，逐步蚕食敌人的控制区，扩大我们的根据地。” 张浩云思索片刻，认同道：“林纵的部署很稳妥。 第一旅主攻，第二旅主守配合游击，相得益彰。 海山关方向确实是块硬骨头，但一旦我们能在那里站稳脚跟，对整个华北的抗日战局都将产生深远影响。 庆丰和津州山区，则是我们辽西根据地的天然屏障，经营好了，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正说着，一名通讯参谋神色略带兴奋地快步走了进来 手里拿着一份刚译好的电报：“报告林纵、张政委！二旅四团周至团长发来的加密急电！” 林楚生接过电报，目光迅速扫过。 他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平日里极难见到的笑容，而且那笑容越来越大，最后竟是忍不住轻笑出声。 张浩云在一旁看得好奇，能让林楚生笑得如此开怀的事情可不多见。他凑过去一看，也乐了。 电报的内容不长，但信息量巨大。 周至报告，他们四团在向庆丰方向发展赤卫队根据地时 意外地和一股从庆丰县黑虎山、奶牛山一带发展过来的赤卫队武装联系上了。 更让人惊喜的是，张学微当初手里只有一个连的主力部队，外加一些地方民团性质的留守人员。 可就在这短短大半年的时间里，这位女中豪杰，硬是在日伪军的层层封锁和残酷清剿下 不仅站稳了脚跟，还将队伍拉扯到了五千余人的规模！下辖两个主力团，还有若干地方游击大队，俨然成了一方小诸侯。 “哈哈哈，这个张学微，真是不简单啊！” 张浩云抚掌大笑，“我们离开的时候，只给她留下一个连的建制，百十号人枪 我还担心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能不能在那穷山恶水里撑下去。 没想到啊没想到，半年不到，她就给咱们拉起来两个团的编制！这本事，可比咱们队伍里不少老爷们都强多了！” 林楚生也是笑容满面，眼中满是赞许：“巾帼不让须眉啊！当初留下她，一是看中她的枪法和坚定意志 二也是无奈之举，总得有人留守老根据地。现在看来，我还是小瞧她了。这丫头，有勇有谋，是个将才！” 他顿了顿，又笑道：“不过啊，这刚联系上组织，就开始哭穷了。 周至在电报里说，张学微那边眼巴巴地盼着咱们支援武器弹药，尤其是炮 说她们打仗全靠步枪机枪和掷弹筒，遇到鬼子的炮楼和坚固据点，就只能干瞪眼，伤亡还大。” 张浩云一听，也乐了：“这倒像是她的风格，直来直去。不过说的是实话，没有炮，攻坚确实难。林纵，你看……” “行吧，咱也不能厚此薄彼，寒了同志们的心。” 林楚生沉吟片刻，“这样，我们主力部队不是刚换装了一批122榴弹吗？ 那些退下来的老式迫击炮都还有不小的战斗力。让周至的四团想办法，设法给张学微的部队送过去。” 第291章 星火计划 张浩云点头道：“这个办法好。那些老炮虽然在我们主力部队里显得落后了 但对于张学微她们那种以游击战为主的部队来说，绝对是雪中送炭。 只是……”他话锋一转，指着沙盘上庆丰与二旅目前活动区域之间的广阔地带 “林纵，你看，二旅和庆丰的解放区目前还没有完全连成一片，中间还有大片的‘白地’ 是日伪军控制区或者势力犬牙交错的地带。这么多炮，目标太大，想要安全运过去，恐怕不容易啊。” 林楚生微微颔首，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沉静与深思：“你说的没错。 并非我抠门，舍不得给张学微的部队装备更好的重炮，比如咱们的122榴弹炮。 关键在于，无论是野战炮还是榴弹炮，都需要大量的骡马车辆拖拽，行动笨重，目标明显。 在两片根据地尚未完全打通，中间还隔着敌人重重关卡的情况下，大规模运送重炮，风险太高。 一旦被日伪军发现，先不说这些炮能不能安全送到张学微手里 更可能直接暴露我们第二旅和张学微部队的战略意图和大致位置，引来敌人的疯狂反扑。” 他手指在沙盘上轻轻敲击着：“所以，目前只能先以轻便的迫击炮为主。 这些火炮相对灵活，便于化整为零，隐蔽运输。 至于更重的家伙，等我们彻底打通辽西走廊，将庆丰山区也纳入我们的核心根据地范围之后，再做考虑不迟。” “我同意林纵的意见。”张浩云道，“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先把张学微的部队武装起来，让她在庆丰山区闹得更欢实一些 也能有效牵庆丰州方向这一大坨日军兵力，为我们主力部队的行动减轻压力。” 林楚生笑了笑：“我看，张学微那边的部队，既然已经发展到两个团的规模，再叫独立团也不合适了。 这样，以她现有的部队为基础，直接成立一个独立旅，番号就叫黑虎纵队独立第一旅。 她张学微，就担任这个独立第一旅的旅长兼政委。 其次你让陈振华挑一批政工干部补充过去，队伍大了一个人可不好带，这样一来，名正言顺，也方便她统一指挥和管理部队。” 张浩云眼睛一亮：“好，这个我去安排” 张浩云刚要抬脚出门，却被林楚生叫住了。 “林总，还有事？”张浩云转过身，有些疑惑地看着林楚生。 刚才的兴奋劲儿还没完全过去，他以为关于张学微和庆丰根据地的事情已经议定了。 林楚生手指在沙盘上庆丰山区的位置轻轻一点，随即又划向了更远处的白山黑水 沉吟道：“嗯，我还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想先跟你通通气。” 他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我琢磨着，咱们现在虽然在辽西站稳了脚跟 部队也在不断壮大，但终究还是局限在一隅。小鬼子在整个东北的势力盘根错节 我们这样一块一块地啃，虽然稳妥，但速度还是慢了些。” 张浩云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示意林楚生继续。 “所以，我在想，能不能执行一个……嗯，就叫‘星火计划’吧。” 林楚生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所谓‘星火’，就是挑选一批政治觉悟过硬、军事素质优良 有独立工作能力的战士或者政工干部，把他们像种子一样，撒向整个东北 尤其是那些我们目前鞭长莫及，但群众基础相对较好，或者敌人统治薄弱的地区。” “让他们跳出我们现有的根据地范围，去更远的地方，联络当地的抗日力量，发动群众 建立起一个个小型的、分散的、但能够独立生存和发展的秘密据点，或者干脆就是小股的游击队。 这些据点和游击队，初期可能很不起眼，就像是夜空中的几点星火 但假以时日，当这些星火越烧越旺，连成一片的时候，就能形成燎原之势。” 林楚生越说，思路越清晰，语气也越发坚定：“这样一来，不仅能极大地牵制敌人的兵力 让他们疲于奔命，还能为我们将来进行更大规模的战略反攻，提前打下坚实的基础。 就算短期内没有大的战略行动，这些遍地开花的‘小根据地’，也能让敌人如芒在背，寝食难安。老张，你看如何？” 张浩云听得是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他原本只是想着如何巩固和扩大辽西根据地，如何支援张学微，却没想到林楚生的目光，已经投向了整个东北！ “好啊！这……这‘星火计划’，名字起得太好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张浩云一拍大腿，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林纵，你这个想法太……太有远见了！ 这简直就是把我们的力量，化整为零，再聚零为整，在敌人最意想不到的地方生根发芽！ 我这就去找振华同志商量，他主管政工，对干部情况最了解，他一定会全力支持的！” 林楚生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好，你去吧。 这件事非同小可，关系重大，务必仔细斟酌，挑选出来的人，必须是精英中的精英 不仅要能打，更要能谋，能团结人，能在艰苦环境下独立打开局面。” 张浩云重重地一点头，转身便风风火火地去找陈振华了。 他现在对林楚生，是越发地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个年轻人，总能在关键时刻 提出一些石破天惊，却又深思熟虑的战略构想。跟着这样的人干，何愁大事不成！ 张浩云找到陈振华时，这位黑虎纵队政治部主任正就着昏暗的马灯，批阅着各部队送上来的思想汇报和宣传材料。 陈振华年近四十，戴着一副深度近视眼镜，身上带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他早年参加革命，经验丰富，在政治工作方面，是林楚生最为倚重的臂助。 “老陈，先别忙活了，有个天大的好事，也是个天大的难事，要跟你商量！” 张浩云一屁股坐在陈振华对面，端起桌上的凉茶就灌了一大口。 陈振华放下手中的钢笔，扶了扶眼镜，看着张浩云兴奋的样子 不由笑道：“什么事让你老张这么激动？捡到金元宝了？” 张浩云抹了把嘴，将林楚生的“星火计划”原原本本地向陈振华述说了一遍。 陈振华听着听着，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与深思。 他时而点头，时而皱眉，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 待张浩云说完，陈振华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道：“林总这个‘星火计划’ 的确是高瞻远瞩，气魄宏大。如果真能成功实施，对于我们打破日寇在东北的统治，开创全新的抗日局面，意义非凡。” 第292章 详细说说 他话锋一转，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但是，老张，这个计划的风险和难度，也是前所未有的。 东北不比关内，日伪的统治更加严密，特务汉奸遍地，群众基础也相对复杂。 我们派出去的同志，等于是孤军深入，九死一生啊！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张浩云点头道：“是啊，林总也说了，挑选的人必须是精英中的精英。 不仅要忠诚可靠，军事过硬，更要有极强的应变能力和独立工作能力。这担子，可不轻啊。” 陈振华推了推眼镜，沉吟道：“人选方面，我们政治部责无旁贷。 我会亲自负责，从各部队、各机关，甚至从赤卫队中，严格筛选。 政治审查是第一关，必须确保绝对忠诚。 其次是能力考核，包括军事技能、组织能力、宣传鼓动能力、野外生存能力等等。 我们甚至可以组织一个短期的特训班，对初步入选的同志进行强化培训。” “特训班？”张浩云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 可以针对性地教他们一些敌后潜伏、秘密联络、情报搜集、以及如何在复杂环境下发动群众的技巧。” 陈振华继续道：“另外，我们还要为这些‘星火’同志，准备好尽可能完善的联络方式、应急预案 以及必要的启动资金和自卫武器。他们出去后，不能让他们赤手空拳地去闯。 每颗‘火种’，都要精心呵护，争取让他们都能在黑暗中点燃起来。” 两人就“星火计划”的具体实施细节，又反复商讨了许久，从人员选拔、培训、派遣，到后勤保障、联络机制，几乎每一个环节都考虑得细致入微。 “振华同志，这件事就拜托你了。”张浩云站起身，郑重地说道，“林总对这个计划寄予厚望，我们一定要把它办好，办扎实。” 陈振华也站了起来，神情肃穆：“老张，你放心。 为了千千万万的东北同胞，为了把小鬼子早日赶出龙国，我们政治部 就算拼尽全力，也要让这‘星星之火’，在白山黑水间，燃起燎原之势！” 窗外，夜色渐深，但指挥部和政治部的灯火，却彻夜通明。一个宏大而艰难的计划，正在悄然孕育。 新京，关西军司令部。 往日里那种帝国军人特有的骄横与自矜，此刻被一种无形的压抑所取代。 梅津慎之介的“乐土计划”和细菌战反噬，如同两记响亮的耳光，不仅让他颜面尽失 更让整个关西军高层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下。 司令官阁下的怒火，化为了一场针对内部的严厉肃清。 梅津亲自坐镇，誓要揪出内部可能存在的“通敌分子”和“懈怠者”。 一时间，司令部内风声鹤唳，不少平日里有些小辫子或者背景不够硬的军官、文员 都被以各种名义带走“协助调查”，其中有几个甚至再也没有回来。 林梦生（韩晓娥）的心，也随着这股肃杀之气而越发收紧。 她知道，这种时候，任何一点异常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 她比以往更加谨小慎微，每日除了处理电讯科的日常事务，便是低头垂眸，尽量不引人注意。 然而，麻烦还是找上了门。 负责此次内部甄别的是一个名叫小林信男的少佐，三十出头，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眼神却锐利如鹰。 此人是情报部门新晋的少壮派，据说在反谍方面颇有“建树” 深得梅津的信任，此刻正急于通过这次肃清来巩固自己的地位，也渴望挖出一条“大鱼”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韩晓娥科长，”小林信男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坐在林梦生的办公桌对面，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打量，“近段时间 司令部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林梦生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微微欠身：“小林少佐 卑职只是电讯科的一名技术人员，对于司令部的整体运作和高层决策，并不了解，不敢妄言。” “哦？”小林信男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韩科长太谦虚了。 电讯科是司令部信息传递的枢纽，每天经手的电文不计其数。难道，你就没有察觉到任何……蛛丝马迹吗？” 林梦生知道，这是试探。她垂下眼帘，语气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惶恐与谨慎：“少佐阁下，卑职每日处理的电文 都严格按照保密条例进行。至于电文内容，卑职无权过问，也不敢揣测。 我只知道，作为帝国军人，忠于天皇，忠于帝国，是我的天职。” 小林信男盯着她看了半晌，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什么破绽。林梦生则始终保持着恭敬而略带紧张的姿态。 就在气氛几乎凝滞之时，小林信男突然话锋一转：“韩科长 我听说，你与前任电讯科的几位老资格，关系似乎并不十分融洽？” 林梦生心中暗道一声“来了”。她之前为了在电讯科站稳脚跟 确实与几位倚老卖老的日本本土派科员有过一些不显眼的摩擦。 她知道小林信男这种急于立功的人，往往更容易怀疑那些“有历史问题”或者“人际关系复杂”的目标。 她故作委屈地叹了口气：“少佐阁下明察。卑职毕竟是……齐州国人 虽然一心为帝国效力，但总有些人……唉，或许是卑职能力不足，未能得到所有同僚的认可吧。” 她巧妙地将问题归咎于自己的“身份”和“能力”，同时暗示了那些老资格可能存在的排外情绪。 小林信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他此番肃清，除了梅津的命令 也存着打击一些老派势力，为自己派系腾位置的心思。林梦生这番话，恰好搔到了他的痒处。 “嗯，”小林信男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韩科长，你的业务能力，我是有所耳闻的。 有些人，仗着资历老，不思进取，甚至……哼！” 林梦生立刻“会意”，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担忧”：“少佐阁下，卑职不敢妄议他人。 只是……只是之前作战计划室的吉野参谋，似乎与几位被带走调查的军官往来较为密切 而且……他平日里言谈，似乎对……对一些上层的决策，颇有微词。” 她“不经意”间，将话题引向了作战计划室的一名参谋。 吉野此人，平日里确实喜欢抱怨，而且与几名已被审查的军官走得近 是个不大不小的隐患，更是小林信男这种人眼中理想的“突破口”。 小林信男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去：“哦？吉野参谋？详细说说。” 第293章 钢铁师团 林梦生于是“吞吞吐吐”地提供了一些“佐证”，都是些捕风捉影、但又能引人联想的细节。 接下来的几天，林梦生又接受了几次类似的“问询” 但小林信男的重心，显然已经转移到了吉野以及与吉野相关的几个人身上。 林梦生则凭借着过硬的心理素质、预先准备好的“清白”履历 以及“无意中”提供的几条关于其他部门“可疑”人员的“线索”，有惊无险地通过了审查。 小林信男为了显示自己的“公正”和“高效”，在揪出了几个“替罪羊”后，便宣布肃清行动告一段落。 他甚至在一次内部会议上，不点名地“表扬”了某些“积极配合调查、提供有价值线索”的“忠诚科员”。 林梦生知道，这其中，或许就有自己的一份“功劳”。 风波过后，司令部内的气氛略有缓和。而林梦生，因为在这次甄别中的“良好表现” 以及她“不经意间”帮助小林信男“解决”了几个小麻烦，反而让小林信男对她产生了一丝若有若无的“信任”。 一日，小林信男为了整理肃清行动的“成果报告”，需要汇总各部门近期的一些“安全评估”和“人员动态”资料。 他手下人手不足，又觉得林梦生“可靠且业务熟练” 便将一部分已经经过初步“筛选”和“脱敏”处理的情报摘要，交给了林梦生，让她协助整理归档。 “韩科长，这些是已经确认‘安全’的情报，你帮忙整理一下，尽快给我。” 小林信男将一叠文件放在她桌上，语气随意。 林梦生恭敬地应下，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知道，这些所谓的“安全”情报，在小林信男眼中或许只是些无关痛痒的流水账，但对于她而言，却可能是金矿！ 待小林信男走后，林梦生立刻锁好门，迫不及待地翻阅起那些文件。 大部分确实是些无关紧要的内部通报和人事调动记录。 但当她看到一份关于“帝国陆军兵力调整及战备等级评估”的摘要时，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那份摘要中，用隐晦的代号和数字，提及了关东军近期将有四个师团规模的兵力，向辽西方向进行“战略集结”。 虽然没有明说具体的师团番号，但从其兵员构成描述“两支刚从‘大陆战场’调回休整补充之常胜师团”和“两支新近编成、锐气正盛之皇国新锐” 以及大致的后勤补给需求来看，林梦生敏锐地判断出，这绝对是一次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四个师团！这几乎是关东军在东北能够动用的机动兵力的一半了！ 她强压下心中的震惊，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些关键信息牢牢记在脑中 并用只有自己能看懂的密码，在纸张的边缘做了几个微不可察的标记。 她知道，这份情报，必须立刻送出去！ 夜，如同浓墨一般，将新京城笼罩。 林梦生辗转反侧，无法入眠。那四个师团的番号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脑海里，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 常规的联络渠道，在司令部刚刚经历过一轮肃清之后，风险太高，极易暴露。 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启用那条她轻易不愿动用，也是最为隐秘和危险的备用联络线路。 这条线路，是她潜伏之初就秘密建立的，九死一生，只为在最关键的时刻传递最致命的情报。 联络人代号“渔夫”，是一名在铁路系统工作多年的老交通员，经验丰富，忠诚可靠。 凌晨三点，林梦生借着夜色的掩护，悄然离开了宿舍。 她避开了所有巡逻和暗哨，来到城郊一处废弃的货运站台。 按照约定，她将情报藏在一个特制的空心道钉中，放置在第三条铁轨的第七根枕木下。 做完这一切，她没有丝毫停留，迅速消失在夜幕里。 她知道，“渔夫”会在天亮前取走情报。她能做的，只有祈祷。 三天后，一份由中央通过秘密渠道辗转送达的加密电报，摆在了林楚生和张浩云的面前。 电报的内容，正是林梦生冒死送出的关于日军四个师团即将大举进攻辽西的核心情报。 当张浩云看到电报上那四个清晰的日军师团番号 第10师团、第14师团（均为老牌甲种师团，刚从关内战场调回，经验丰富，战斗力强悍） 以及新编成的第119师团、第120师团（虽为新编，但兵员充足，装备精良，锐气正盛） 以及预估总兵力高达十万之众时，即便是他这样久经战阵的老兵，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乖乖……十万大军！”张浩云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他走到沙盘前，看着代表日军的红色小旗 几乎要将辽西根据地团团围住，“梅津这个老鬼子，这次是真下血本了！这是要把我们黑虎纵队一口吞掉啊！” 指挥部内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十万装备精良的日军，这对于目前总兵力不过两三万（主力部队加新编旅和独立旅）的黑虎纵队而言，无疑是泰山压顶般的压力。 然而，林楚生却异常冷静。他仔细看完了电报，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他走到沙盘旁，手指重重地点在代表己方炮兵旅和两个旅属炮兵团的蓝色标记上。 “十万人又如何？”林楚生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我们的炮弹可不是吃素的。梅津想用人海战术淹死我们，也得看看他的士兵够不够填炮膛！”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脸忧色的张浩云和其他参谋，继续道：“当然，硬拼是下策。我们不能拿战士们的性命去和鬼子赌消耗。” 张浩云定了定神，林楚生的镇定也感染了他。 他指着沙盘分析道：“林纵，你看。第10师团和第14师团，都是小鬼子的王牌，号称‘钢铁师团’ 刚从关内调回来，虽然名义上是休整，但经过补充，战斗力恐怕不减当年，甚至犹有过之。 这两个师团，肯定是这次进攻的主力。至于那两个新编师团，第119和第120师团 虽然是新兵蛋子多，但小鬼子的训练体制摆在那里，战斗意志和装备都不容小觑，很可能是作为助攻或者预备队使用。” 第294章 准备了一份大礼 林楚生点点头：“老张分析得有道理。从情报上看，日军的集结地点，主要集中在葫岛和津州一线。 很明显，这是想从南北两个方向，对我们建仓根据地发动钳形攻势。” “梅津想一口吃掉我们，那我们就先让他崩掉几颗牙！这场仗，有的打了！”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再次投向巨大的沙盘，声音变得更加清晰有力：“这样，四个师团全部到位还需要很长的时间，但我们可以开始准备迎接客人。 命令所有赤卫队活动起来，咱们库里的反坦克地雷和跳雷全给我发下去，子弹也发！ 在京奉铁路一线活动的赤卫队，给我把铁路拔了，每隔几公里就拔一段 等敌人修好，过一两天就再去拔一次，让他们运兵的速度慢一些，让他们那些铁王八在路上多颠簸几天！” 在远离铁路的广大乡村地区，其余的赤卫队则在各级军事主官的带领下，开始了紧张而有序的“穿插战术”学习。 林楚生明确指示，不需要赤卫队达到主力部队那样的战术素养 关键是要让他们明白如何在复杂地形下利用青纱帐、山林、村落进行小部队的渗透 迂回和袭扰，如何在主力部队与敌人交战时，从侧翼、后方给敌人制造麻烦。 各根据地的村头、晒谷场、山间平地上，赤卫队员们以班、排为单位，进行着各种模拟演练。 连排干部们拿着树枝在地上比比划划，讲解着进攻、防御、转移的要点。 虽然训练条件简陋，但战士们热情高涨。他们知道，即将到来的，将是一场决定根据地生死存亡的大战。 黑虎纵队账面上虽然只有秦峰的第一旅和王老根的第二旅，合计近两万主力。 但算上各解放区那近两万名装备精良、斗志昂扬的赤卫队武装，总可用之兵力已然接近四万。 这些赤卫队员，除了没有重型火炮，在黑虎纵队的重点支持下 三八大盖管够，歪把子、捷克式轻机枪是小队标配，县大队一级甚至还有六十毫米迫击炮和掷弹筒。 这样的火力配置，在广袤的辽西土地上，足以让任何轻视他们的敌人付出惨痛代价。 与此同时，远在庆丰山区，张学微的独立第一旅也接到了林楚生的电令。 电报中，林楚生对她独立发展壮大部队的成绩给予了高度肯定 并明确了她的任务：如果庆丰方向的日军有向辽西主战场增援的迹象，她必须不惜一切代价进行阻击和牵制。 夜色渐深，葫岛港。 码头上灯火通明，一艘艘大型运输船正紧张地进行卸载作业。 无数头戴钢盔的日军士兵，背着沉重的行囊，迈着整齐的步伐从船上下来，在码头上集结。 空气中弥漫着柴油味、汗臭味以及一种大战将至的肃杀气息。 第10师团的师团长，富永恭次中将，站在船舷边，用望远镜观察着岸上的情况。 他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牌将领，参加过多次重大战役，素以指挥稳健、作战凶悍着称。 对于这次关东军司令部调集重兵围剿黑虎纵队的行动，他内心是充满信心的。 在他看来，小小的黑虎纵队，即便取得过一些局部胜利，也终究是癣疥之疾，在大日本皇军的雷霆一击面前，必然灰飞烟灭。 “报告将军阁下，先头部队已经完成登陆，正在向预定集结区域开进。”一名作战参谋在他身后恭敬地报告。 富永恭次放下望远镜，冷哼一声：“告诉部队，加快速度！梅津司令官阁下给我们的时间不多。 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土八路，尝尝‘钢铁师团’的厉害！” 然而，他并不知道，就在他们登陆的同时，无数双眼睛，正在暗中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那些看似平静的村庄、茂密的青纱帐、起伏的山峦背后，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一场人民战争的序幕，已经悄然拉开。 津州，这座往日里还算平静的辽西重镇，此刻却被一种无形的肃杀之气笼罩。 车站内外，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荷枪实弹的日军士兵，如临大敌。 梅津慎之介，这位关西军的最高指挥官，竟然亲临此地。 他没有选择更为安全的后方城市，而是将自己的临时指挥部，设在了距离建仓根据地不足两百公里的津州，其决心可见一斑。 他站在临时司令部的窗前，手中端着一杯已经凉透的清酒，目光阴鸷地注视着西北方向 那里，便是黑虎纵队盘踞的建仓。 自从“乐土计划”惨败，细菌战反噬之后，梅津慎之介感觉自己头上的毛发都白了不少。 黑虎纵队，这个他曾经不屑一顾的“土匪武装”，如今已经成了他心头一根拔不掉的毒刺。 他要亲眼看着这根毒刺被彻底拔除，看着林楚生和他的黑虎纵队在皇军的铁蹄下土崩瓦解，化为齑粉！ “报告司令官阁下，第119师团先头部队已抵达预定攻击位置，预计明日凌晨发起进攻！” 一名作战参谋匆匆走入，躬身报告。 梅津慎之介缓缓转过身，将酒杯重重放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命令第119师团，不必急于求成，先用炮火给我狠狠地敲打！我要让那些泥腿子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战争！” 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怒火。他已经等不及要看到黑虎纵队覆灭的场景了。 与此同时，黑虎纵队指挥部内，气氛同样紧张，但更多的是一种大战来临前的沉静与专注。 林楚生站在巨大的沙盘前，目光如炬，仔细审视着敌我双方的态势。 沙盘上，代表日军的红色小旗，如同潮水般从葫岛和津州方向涌来，目标直指建仓核心区域。 “大宝贝都送到位了？”林楚生头也不回地问道，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张浩云站在他身旁，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林纵，你就放心吧。 按照你的安排，每个营四门，不多不少，全都送到了。 战士们都宝贝得不行，晚上都想抱着睡呢！”他说的“大宝贝”，正是林楚生从系统紧急生产出来 并紧急配发给各主力营的德制41型150毫米六管火箭炮。 这玩意儿虽然射程不算太远，精度也一般，但胜在火力凶猛，一轮齐射下去 覆盖面积大，对于集群冲锋的步兵和轻型工事，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 “好！”林楚生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他知道，梅津慎之介这次是倾巢而出，想要毕其功于一役。 但他林楚生，又何尝不是准备了一份“大礼”等着他呢？ 第295章 怪物从天而降 “命令各部队，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告诉战士们，这一仗，关系到我们黑虎纵队的生死存亡 也关系到辽西千千万万老百姓的安危！我们退无可退，唯有死战！”林楚生的声音在指挥部内回荡，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是！”通讯参谋们迅速将命令传达下去。 辽西的天，阴沉沉的，仿佛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 庆丰与津州交界的山区，王老根的第二旅防区。 第二旅的二团，团长是林楚生一手提拔起来的年轻悍将赵铁柱 政委是经验丰富的老红军刘青山。他们的防区，正好处在日军第119师团预计的主攻方向上。 此刻，二团的阵地上，战士们正紧张地挖掘着工事，搬运着弹药。山风呼啸，吹得旗帜猎猎作响。 “团长，小鬼子这次来势汹汹啊，听说是一个整编师团，万把人呢！” 刘青山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山下影影绰绰的日军先头部队，忧心忡忡地说道。 赵铁柱，一个二十七八岁的汉子，皮肤黝黑，眼神却像狼一样锐利。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政委，怕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咱们二团两千五百多号弟兄，也不是吃素的！再说了，林纵给咱们送来的那些‘铁管子’，还没开过张呢！正好拿小鬼子试试炮！” 他说的“铁管子”，自然就是那刚装备不久的六管火箭炮。 这东西操作简单，威力巨大，战士们第一次试射的时候，都被那惊天动地的场面给震住了。 “话是这么说，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刘青山叮嘱道，“我已经让各营把‘大宝贝’都藏好了 不到关键时刻，不准轻易暴露。这一仗，咱们得打出二团的威风，也得给小鬼子一个永世难忘的教训！” 山下的日军第119师团，师团长名叫佐佐木到一，是个典型的日本陆军少壮派军官，恃才傲物，目空一切。 在他看来，所谓的黑虎纵队，不过是一群装备低劣、缺乏训练的乌合之众，只要皇军主力一到，必然摧枯拉朽。 “命令第一大队，前出试探性攻击！我要看看，这些缩在山里的土耗子，到底有多少斤两！” 佐佐木到一举着望远镜，冷笑着下达了命令。 日军的一个步兵大队，在炮火的掩护下，开始向二团的前沿阵地发起了进攻。 山路上，日军士兵端着三八大盖，排着散兵线，小心翼翼地向前推进。 他们并不知道，迎接他们的，将是一场远超他们想象的钢铁风暴。大战，一触即发！ “轰！轰轰！” 日军第119师团的炮兵阵地上，十几门75毫米山炮和野炮开始怒吼，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 越过山谷，砸向黑虎纵队第二旅二团的前沿阵地。一时间，阵地上硝烟弥漫，尘土飞扬，爆炸声此起彼伏。 “小鬼子开炮了！隐蔽！都给老子隐蔽好！”二团一营营长张大彪扯着嗓子大吼 他自己则猫在一个简易的观察所里，用望远镜死死盯着山下的动静。 日军的炮火准备并不算猛烈，显然，师团长佐佐木到一并没有把眼前的“土八路”放在眼里 这更像是一种威慑和试探。炮击持续了大约二十分钟，便渐渐稀疏下来。 紧接着，山下响起了尖锐的哨子声。 “来了！小鬼子上来了！”观察哨高声喊道。 只见山坡下，黑压压的日军步兵，如同蚂蚁般涌了上来。 他们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弯着腰，以标准的散兵线队形，交替掩护着向上冲击。 一个大队的兵力，差不多千把号人，气势汹汹。 “沉住气！把小鬼子放近了再打！”张大彪压低了声音，通过电话向各连下达命令。 二团的阵地，依托着山势构建，明暗火力点结合，战壕、交通壕纵横交错。 战士们都憋着一股劲，手中的步枪、轻机枪已经瞄准了不断接近的敌人。 日军的进攻速度很快，他们显然对自己的战斗力充满了信心。 带队的日军中队长挥舞着指挥刀，哇哇大叫着，催促士兵们加快速度。 “三百米……两百米……一百五十米……”张大彪嘴里默念着距离，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当最前面的日军冲到距离阵地不足一百米的时候，张大彪猛地一挥手：“打！” “哒哒哒！哒哒哒哒！” “砰！砰砰砰！” 阵地上，霎时间枪声大作！数十挺歪把子、捷克式轻机枪同时开火 编织出密集的火网，兜头盖脸地向冲上来的日军罩去。步枪手们也纷纷开火，清脆的枪声响成一片。 冲在最前面的日军，如同被割倒的麦子一般，成片成片地倒下。鲜血染红了山坡，惨叫声、哀嚎声不绝于耳。 “八嘎呀路！射击！压制他们！”日军中队长气急败坏地吼叫着，指挥残余的士兵就地寻找掩护 与阵地上的黑虎纵队展开对射。几挺九二式重机枪也被迅速架设起来，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噗噗”声，试图压制二团的火力。 然而，二团的战士们依托着坚固的工事，居高临下，火力丝毫不落下风。双方你来我往，打得异常激烈。 佐佐木到一在后方的师团指挥部里，通过望远镜观察着战况，眉头微微皱起。 他没想到，这伙“土八路”的抵抗意志竟然如此顽强，火力也比预想中要猛烈得多。 “命令炮兵，给我继续轰！把他们的阵地给我掀了！”佐佐木到一有些恼怒地说道。 日军的炮火再次响起，这一次，炮弹落点更加精准，给二团的阵地造成了一定的压力。 “营长，小鬼子的炮火太猛了！咱们的轻机枪阵地被压制住了！”一名通讯员跑过来报告。 张大彪咬了咬牙，看了一眼山下仍在不断冲击的日军，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娘的！真当老子们是泥捏的！ 传我命令！一号‘大宝贝’，准备！” 所谓的“一号大宝贝”，便是营里那四门六管火箭炮中的一门。 这玩意儿金贵，不到万不得已，张大彪是舍不得用的。 接到命令，早已准备就绪的火箭炮班迅速行动起来。 炮手们熟练地调整好射击诸元，将一枚枚粗壮的火箭弹装填进发射管。 “目标，前方敌军密集区域！三发急速射！放！”随着张大彪一声令下，炮长猛地拉动了击发杆！ “咻——咻——咻——” 三枚火箭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发出令人牙酸的尖锐呼啸声，如同三条出洞的火龙 腾空而起，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直扑山下正在集结准备第二波冲击的日军人群！ 这声音太特殊了，与以往听过的任何炮弹声都不同，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魔力。 山下的日军士兵，下意识地抬起头，惊恐地看着那三道拖着火光的“怪物”从天而降。 “轰！轰！轰！” 三枚150毫米火箭弹几乎同时落地爆炸！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夹杂着无数钢珠和弹片，向四周席卷而去！ 第296章 密不透风的火网 那片区域的日军，瞬间就被笼罩在一片火海和死亡之中。 残肢断臂伴随着泥土、碎石被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凄厉的惨叫声甚至盖过了爆炸的轰鸣。 一轮齐射，至少造成了日军近百人的伤亡！原本密集的攻击队形，顿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山下的日军彻底懵了！他们何曾见过如此恐怖的武器？ 那呼啸而来的火龙，那毁天灭地的爆炸，简直如同天罚一般！ “那……那是什么东西？”一名幸存的日本兵，浑身沾满了同伴的鲜血和碎肉 瘫坐在地上，眼神呆滞，语无伦次地喃喃道。 带队的日军中队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给震傻了。 他呆呆地看着那片被炸得面目全非的区域，手中的指挥刀“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撤……撤退！快撤退！”他终于反应过来，发疯似地尖叫着。 残余的日军士兵，如同惊弓之鸟，再也顾不上什么武士道精神，连滚带爬地向山下逃去。 阵地上，二团的战士们也被自家“大宝贝”的威力给惊呆了。短暂的沉寂之后，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好家伙！这玩意儿也太带劲了！” “炸死这帮狗娘养的小鬼子！” 张大彪也是看得目瞪口呆，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过瘾！太过瘾了！林纵这宝贝，就是牛！ 给老子继续装填！小鬼子要是还敢上来，就再给他们来几下狠的！” 王老根在旅指挥部通过电话听着前方的战况，当听到火箭炮发威 打退了日军一个大队的进攻时，激动得一拍大腿，对着话筒吼道：“好样的赵铁柱！ 给老子狠狠地打！炮弹不够了跟老子说，老子给你送上去！他奶奶的，让小鬼子也尝尝咱们的厉害！” 日军第119师团的第一次试探性攻击，就在这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以惨败告终。 佐佐木到一在望远镜里看到那如同炼狱般的场景，脸色铁青，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知道，他严重低估了对手。这黑虎纵队，绝非善茬！他们手中，似乎掌握着一种前所未见的、威力巨大的新式武器！ 津州，关西军临时司令部。 梅津慎之介死死地盯着桌上的战报，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难以置信的怒火。 战报很简单，第119师团对建仓山区黑虎纵队二旅二团阵地发起的试探性进攻 遭遇对方猛烈抵抗，并遭到一种不明型号、威力巨大的“喷火飞弹”袭击，损失惨重，被迫后撤。 “喷火飞弹？”梅津慎之介猛地抬起头，看向前来汇报的作战参谋，声音嘶哑地问道：“查清楚是什么东西了吗？” 作战参谋满头大汗，战战兢兢地回答：“报告司令官阁下，根据前线描述 那种武器……发射时有巨大呼啸声，拖着尾焰，落地爆炸威力……威力堪比重炮 且……且是多发齐射，覆盖范围极广。佐佐木师团长怀疑……怀疑是某种新式的火箭炮。” “火箭炮？”梅津慎之介瞳孔骤然收缩。这个词他并不陌生，德人和苏人似乎都在研究这种东西 但没想到，竟然会出现在黑虎纵队的手中！而且听描述，威力还如此惊人！ “八嘎！林楚生！他到底还有多少底牌！”梅津慎之介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 他原以为，凭借四个师团的绝对优势兵力，足以将黑虎纵队碾成齑粉。 但现在看来，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黑虎纵队不仅战斗意志顽强，装备也远非他想象中的“泥腿子”可比。 “司令官阁下，佐佐木师团长请求战术指导，并……请求加强炮火支援。”作战参谋硬着头皮说道。 梅津慎之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这个时候，绝不能自乱阵脚。 黑虎纵队的反抗越激烈，就越说明他们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这是困兽犹斗！ “哼，雕虫小技，也想撼动皇军的铁拳？”梅津慎之介眼中闪过一丝狰狞 “传我命令！原计划不变！第119师团继续从正面给我压上去 告诉佐佐木，他手里有一个师团的兵力，就算用人填，也要给我把二团的阵地撕开一道口子！” 他顿了顿，手指在地图上重重一点：“同时，命令第10师团，加快速度，从南侧迂回穿插，直取建仓！ 命令第14师团，立刻北上，协同第119师团，务必在最短时间内，吃掉黑虎纵队第二旅这个硬骨头！ 至于第120师团，作为总预备队，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哈伊！”作战参谋猛地低头，转身匆匆离去。 梅津慎之介的命令，如同一道道催命符，迅速传达到了各个师团。 一场更大规模、更为惨烈的攻势，即将在辽西大地上展开。 建仓以南，通往葫岛的要道上。 秦峰的第一旅，如同楔入日军进攻路线的一颗钢钉，牢牢地扼守着各个交通要隘。 当接到日军第10师团大举南下的情报时，秦峰的脸上露出一丝冷峻的笑容。 “来得好！老子等你们很久了！”秦峰对身边的参谋长说道 “命令各团，按照预定方案，层层阻击，节节抵抗！把小鬼子给老子拖住，耗死他们！” 第10师团，师团长富永恭次中将，是日军中的一员宿将，以作战勇猛，指挥果断着称。 他接到梅津的命令后，不敢怠慢，立刻指挥部队全速前进。 在他看来，南线的黑虎纵队，兵力必然空虚，只要他的“钢铁师团”发起雷霆一击，定能迅速突破，直捣建仓。 然而，当第10师团的先头部队，一头撞上第一旅预设的阻击阵地时，富永恭次才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第一旅的阵地，构筑得极为巧妙，火力配置也远超他的想象。 脚盆军的每一次进攻，都会遭到来自正面、侧翼，甚至是后方的交叉火力打击。 轻重机枪、迫击炮、步兵炮，编织出一道道密不透风的火网。 第297章 一丝挥之不去的疑虑 “纳尼？这些泥腿子的火力怎么会这么猛？” 富永恭次举着望远镜，看着自己的部队在对方阵地前屡屡受挫，伤亡不断增加，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更让他心惊的是，从建仓方向，时不时会飞来一些大口径炮弹，准确地砸在他的炮兵阵地和集结的步兵群中。 那种炮弹的威力，绝非普通的75山炮可比！ “报告师团长阁下！我军炮兵阵地遭到支那军重炮袭击！损失惨重！” “报告！第三大队进攻受阻，请求炮火支援！”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地传来，富永恭次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此刻，在黑虎纵队纵队炮兵旅的指挥所内，林楚生正亲自坐镇。 “目标，日军第10师团前沿指挥部及炮兵阵地！三轮急速射！放！” 林楚生对着话筒，冷静地下达了命令。 随着他一声令下，分布在建仓外围的二十四门122毫米榴弹炮，同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怒吼！ “咚！咚！咚咚咚！” 沉闷的炮声连成一片，仿佛大地都在颤抖。 炮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死神的镰刀，呼啸着扑向日军第10师团的阵地。 一时间，第10师团的头上，如下起了钢铁暴雨！ 爆炸声惊天动地，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日军的指挥所、炮兵阵地、正在集结的步兵，瞬间被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 富永恭次所在的师团指挥部附近，也落下数枚炮弹。 剧烈的爆炸将指挥部震得摇摇欲坠，碎石和泥土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富永恭次被警卫死死按在地上，狼狈不堪。 等炮击稍歇，富永恭次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灰 看着周围一片狼藉，以及那些被炸得血肉模糊的士兵，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这……这是支那军队的炮火？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失声惊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他戎马一生，经历过无数恶战，但从未见过如此密集、如此精准、威力如此巨大的炮击！ 这哪里是泥腿子的火力？这分明比帝国最精锐的师团直属炮兵还要凶猛！ 第10师团的进攻势头，瞬间被这顿迎头痛击给彻底打懵了！前进的脚步，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北线。日军第14师团，在师团长土肥原贤三的指挥下 正气势汹汹地向黑虎纵队第二旅的侧翼包抄而来，企图与第119师团形成合围之势。 辽西的天空，被炮火映得忽明忽暗。 一场决定双方命运的血战，在建仓外围数十公里的战线上，全面打响！ 梅津慎之介精心策划的钳形攻势，在黑虎纵队顽强的抵抗和出乎意料的强大火力面前，从一开始就陷入了泥潭。 黑虎纵队总指挥部内，沙盘上的局势瞬息万变。代表日军攻势的红色小旗，如同凶猛的潮水 不断向前推进，将原本属于黑虎纵队的蓝色小旗区域一块块吞噬。 作战参谋们神色凝重，不断将前线传来的最新战况在沙盘上进行调整 一个个代表失守阵地的蓝旗被拔起，换上了刺眼的红旗。 然而，端坐中央的林楚生却并未因此显露出丝毫紧张。 他的目光平静如水，仿佛眼前这惊心动魄的战场变化，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命令，一线部队有序后撤，主动让出第一道防线。” 林楚生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指挥部 “各赤卫队注意，务必协助主力部队安全转移，掩护侧翼。 咱们库房里那些宝贝疙瘩，什么反坦克地雷、跳雷，都别掖着藏着了，给我痛痛快快地撒出去！ 让小鬼子每走一步，都得掂量掂量！” 张浩云站在一旁，看着沙盘上大片区域“失守”，心中虽然也有些打鼓 但对林楚生的信任让他强自镇定。他知道，林楚生绝不会打无准备之仗。 林楚生的手指，在沙盘上轻轻一点，指向了第一道防线后方，那片看似平静的区域。 那里，才是他为梅津慎之介精心准备的真正盛宴。 第二道防线，依托着有利地形，构筑了更为坚固的工事。 更重要的是，秦峰第一旅和王老根第二旅的旅属炮兵团，以及纵队直属的炮兵旅 总计四十八门122毫米榴弹炮，其火力覆盖范围，恰好将从第一道防线通往第二道防线的所有主要通道囊括在内。 不仅如此，各主力营刚刚装备的德制41型150毫米六管火箭炮，也全部秘密部署在了第二道防线的纵深区域。 现在，就看梅津这条老狗，会不会被眼前的“胜利”冲昏头脑，一头扎进这个死亡陷阱了。 林楚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相信，以梅津慎之介急于求成的性格，他一定会来的。 前线，随着黑虎纵队主力部队的“节节败退”，日军的攻势越发凶猛。 第119师团的佐佐木到一，在初步试探受挫后，憋着一股劲，此刻见当面之敌火力逐渐稀松，最后甚至只剩下零星的抵抗，不由得大喜过望。 “哟西！泥腿子终于撑不住了！”佐佐木到一在临时指挥所里 用望远镜看着自己的士兵如同潮水般涌上先前久攻不下的阵地，兴奋地挥舞着拳头，“命令部队，全速追击！ 不要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务必在天黑之前，彻底击溃当面之敌！” 南线的第10师团师团长富永恭次，在遭到林楚生亲自指挥的炮兵旅一顿迎头痛击后 本已心生忌惮，进攻速度也放缓了不少。 但此刻，接到黑虎纵队主力“溃退”的消息，以及梅津司令官阁下“不惜一切代价 迅速突破”的严令，也不敢再有丝毫迟疑，立刻指挥部队加紧攻势。 第14师团的土肥原贤三，更是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指挥部队从侧翼猛扑，试图截断黑虎纵队第二旅的“退路”。 一时间，三个日军师团，如同三把锋利的尖刀，从不同方向，气势汹汹地朝着黑虎纵队的核心区域猛插过来。 各师团的捷报，雪片般飞向了津州日军临时总指挥部。 津州，关西军临时司令部内。梅津慎之介看着桌上一份份标注着“已占领” “已突破”的战报，脸上的阴霾似乎消散了不少，但眼神深处，却依旧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疑虑。 第298章 爆炸声此起彼伏 黑虎纵队，真的这么容易就被击败了？那个林楚生，会如此不堪一击？ 梅津慎之介戎马半生，直觉告诉他，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报告司令官阁下！第119师团已成功突破支那军第二道防线，正向建仓县城方向追击！” 一名作战参谋兴奋地跑进来报告。 “第二道防线？”梅津慎之介眉头微微一蹙，他记得地图上，黑虎纵队的主要防御工事，应该不止两道。 “命令各师团，保持警惕，谨防支那军诈败诱敌！” 梅津慎之介沉声说道，但他内心深处，那股急于复仇、一雪前耻的火焰，却越烧越旺。 他太渴望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了。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接通了一个特殊的号码：“航空兵团，五个陆航轰炸大队，准备得如何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恭敬而有力的声音：“报告司令官阁下！所有轰炸机均已挂弹完毕 飞行员状态良好，随时可以起飞！” “好！”梅津慎之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目标，黑虎纵队主力撤退方向及建仓外围炮兵阵地！ 给我狠狠地炸！我要让林楚生尝尝，什么叫做来自天空的绝望！出发！” 为了彻底歼灭黑虎纵队，梅津慎之介几乎将关东军在东北地区能够调集的所有陆航轰炸机都集中到了一起 足足五个大队，近百架轰炸机，他要毕其功于一役！ 他坚信，即便黑虎纵队有什么厉害的火炮，但在帝国蝗军铺天盖地的航空轰炸面前，也只能是土鸡瓦狗！ 只要摧毁了他们的炮兵阵地，剩下的步兵，不足为惧！ 他并不知道，他这孤注一掷的命令，非但没能给黑虎纵队带来“天空的绝望” 反而将他自己麾下的精锐师团，推向了真正的地狱。 天空中，日军的轰炸机群，如同遮天蔽日的乌云，朝着建仓方向呼啸而去。 地面上，日军的三个主力师团，也正兴高采烈地踏入林楚生为他们精心准备的死亡地带。 日军的先头部队，在“轻松”突破黑虎纵队的第一道防线后，士气高涨。 那些先前在阻击战中吃了亏的日军士兵，此刻更是嗷嗷叫着，端着刺刀 想要将“溃逃”的黑虎纵队一举歼灭，洗刷之前的耻辱。 当第119师团的一个主力大队，在军官的带领下，兴冲冲地冲向黑虎纵队第二道防线时 迎接他们的，并非想象中仓皇逃窜的敌人，而是如同地狱咆哮般的钢铁风暴！ “咻——咻——咻——” 刺耳的尖啸声划破长空，那是黑虎纵队各营装备的六管火箭炮发出的怒吼！ 一枚枚150毫米火箭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如同复仇的火龙，从天而降，精准地覆盖了日军冲锋的密集队形！ “轰！轰隆隆！”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连成一片，大地剧烈地颤抖着。 火光与浓烟瞬间吞噬了那片区域，无数钢珠和弹片夹杂着冲击波，向四周疯狂席卷。 冲在最前面的日军士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被炸得支离破碎，血肉横飞。 一个大队的冲锋，仅仅一轮火箭炮齐射，便死伤过半！ 残存的日军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毁灭性打击彻底打懵了，他们何曾见过如此恐怖的武器？ “那……那是什么魔鬼的兵器？”一名幸存的日军伍长，浑身浴血，瘫坐在地上，眼神呆滞，语无伦次。 然而，这仅仅是噩梦的开始。 未等他们从火箭炮的轰炸中回过神来，第二道防线上，黑虎纵队精心构筑的阵地中 数十门122毫米榴弹炮同时发出了怒吼！ “咚！咚咚！咚咚咚！” 沉闷而富有节奏的炮声，如同死神的鼓点，敲击在每一个日军士兵的心头。 炮弹如同长了眼睛一般，成片成片地砸在日军后续部队的集结区域和进攻路线上。爆炸产生的气浪，甚至能将人活活掀飞！ “隐蔽！快隐蔽！”日军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但在这铺天盖地的炮火覆盖下，任何隐蔽都显得苍白无力。 更让他们绝望的是，在炮火的间隙，从对面阵地上，响起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哒哒哒”声。 那是黑虎纵队装备的m2勃朗宁重机枪在咆哮！这种12.7毫米口径的重机枪 有效射程超过一千米，子弹打在人身上，就是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洞，打在日军那些薄皮的轻型装甲车上，也能轻易撕开一道道口子。 日军的步兵，在距离黑虎纵队阵地还有数百米远的地方，就被这些m2重机枪编织的火网死死压制住 根本抬不起头来。偶有头铁的想要组织冲锋，往往刚冲出几十米，就被打成筛子。 “炮兵！我们的炮兵呢？”一名日军少佐声嘶力竭地呼喊着，试图呼叫己方炮火支援。 日军的野战炮兵也确实在努力。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将一门门75毫米山炮、野炮推向阵前 试图压制黑虎纵队的火力点。然而，他们的努力，在黑虎纵队强大的反炮兵能力面前，显得如此徒劳。 只要日军的火炮一开火，暴露了位置，不出两三分钟，黑虎纵队的122毫米榴弹炮弹 就会如同催命符一般，精准地砸过来。一时间，日军的炮兵阵地上 人仰马翻，火光冲天，一门门宝贵的火炮被炸成了废铁。 仅仅半天时间，日军在正面进攻的三个师团，就付出了近万人的惨重伤亡！ 他们每向前推进一米，都要用几十甚至上百条生命去填！ 那些从关内战场调回来的老兵，此刻也彻底傻眼了。 他们和龙国中央军的精锐打过仗，和地方军阀打过仗，但何曾见过火力如此凶猛、战术如此刁钻的“泥腿子”？ 就在日军地面部队陷入绝望之际，天空中传来了他们期盼已久的“嗡嗡嗡”声。 “是航空兵！是帝国的航空兵来了！” “太好了！让这些土八路尝尝炸弹的滋味！” 一些劫后余生的脚盆军士兵，纷纷抬头望去，只见黑压压的机群，正从他们后方飞来。 他们不由得发出了劫后余生般的欢呼，甚至有人开始不干不净地咒骂着对面的黑虎纵队。 然而，他们的欢呼声未落，异变陡生！ 从黑虎纵队的阵地后方，突然响起了一阵与榴弹炮截然不同的炮声。 这种炮声并不算特别响亮，但频率极快。紧接着，他们便看到，一枚枚炮弹 并非砸向地面，而是在半空中炸开，形成一朵朵诡异的黑色“云彩”！ 那些耀武扬威的脚盆军轰炸机，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墙壁，一架架机翼折断，拖着黑烟，打着旋儿向地面栽去！ “轰！”“轰隆！” 坠毁的飞机在地面上砸出一个个巨大的火球，爆炸声此起彼伏。 第299章 从头凉到脚 “防空炮！是支那军的防空炮！”一名日军老兵失声惊呼，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紧接着，又有十几门炮同时响了起来，炮声更加密集。 天空中那黑色的“死亡之云”也变得更加浓密。坠落的日军飞机越来越多，如同下饺子一般。 地面上，那些刚刚还在欢呼的日军士兵，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恐惧和绝望。 他们的心，一下子凉到了冰点。 要知道，这三个师团中，有两个是从龙国正面战场换防回来的甲种师团，他们与龙国的正规军交战多年 何曾见过龙国军队装备过如此犀利的防空炮？而且听这炮声和攻击距离，如此之准，这防空炮的口径和技术水平，绝对不低！ 这些日军猜的没错。林楚生为了应对日军可能发动的空中打击，早就通过系统 给纵队直属炮兵旅装备了十二门苏制76毫米m1931高射炮，并且丧心病狂地给这些高射炮配备了带有近炸引信的特种炮弹！ 这种炮弹无需直接命中，只要在目标附近爆炸，其破片就能对飞机造成致命损伤。 无论是轰炸机还是战斗机，只要被这种炮弹的破片波及，基本上就是被击落的下场。 而在中低空，还有近四十门博福斯40毫米高射炮，同样配备了近炸引信炮弹，严阵以待，专门伺候那些试图低空突防的日军飞机。 梅津慎之介寄予厚望的第一次大规模空中轰炸，还没等接近黑虎纵队的核心阵地，就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一个陆航大队，二十七架九六式陆上攻击机和九七式重型轰炸机，在短短十几分钟的交火中 就被击落了十四架！剩余的日军飞机见势不妙，再也不敢恋战，仓皇转向，狼狈逃窜。 津州，关西军临时司令部。 当梅津慎之介拿到前线航空兵团传回来的战报时，整个人都愣住了，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 “纳尼？十四架轰炸机被击落？被支那军的防空炮火击落？” 梅津慎之介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得有些尖利，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能够有效击落帝国先进轰炸机的防空炮？这黑虎纵队，到底是一支什么样的部队？ 他们不仅拥有比帝国师团还要强大的重炮，现在竟然连如此先进的防空武器都拿出来了！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对“泥腿子”的认知！ “司令官阁下，根据幸存飞行员的报告，支那军的防空炮火异常猛烈 炮弹仿佛长了眼睛，而且威力巨大……”作战参谋硬着头皮汇报道，他的额头上也渗满了冷汗。 梅津慎之介的脸色铁青，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抽搐。 他猛地转向旁边的参谋长，嘶声问道：“我们的战车部队呢？战车部队推进得如何了？ 让他们给我冲上去！撕开支那军的防线！” 那名参谋长脸色发白，嘴唇哆嗦了几下，才艰难地开口道：“报……报告司令官阁下 战车部队的进攻……并……并不顺利。 根据前线报告，这股支那军……他们……他们好像还有反坦克炮！ 我们的九五式轻战车和九七式中战车，在他们的炮火面前，如同纸糊的一样，轻易就能被击穿……” “反坦克炮？！”梅津慎之介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 重炮、火箭炮、高射炮，现在又冒出来了反坦克炮！这个林楚生，他到底是从哪里搞来这么多先进武器的？！ “反坦克炮……”梅津慎之介喃喃自语，这三个字如同三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他感觉自己精心策划的“铁钳攻势”，如今非但没能夹碎黑虎纵队这块硬骨头，反而把自己的铁钳给崩断了好几颗牙。 司令部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先前那种因为“顺利突破”而带来的短暂乐观早已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惊骇与沮丧。 那些作战参谋们，看着沙盘上几乎没有多少进展、反而损失惨重的红色小旗，一个个面如土色，连大气都不敢喘。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梅津慎之介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文件和茶杯被震得跳了起来，滚烫的茶水溅了他一手 他却浑然不觉。他双目赤红，如同受伤的野兽，死死地盯着沙盘 “三个帝国精锐师团！六万大军！竟然连区区一个黑虎纵队的防线都攻不破！ 航空兵损失惨重！战车部队裹足不前！你们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没有人敢回答他的问题。事实摆在眼前，黑虎纵队的战斗力，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估。 那种层出不穷、威力巨大的新式武器，那种顽强到令人绝望的抵抗意志 都让这些习惯了在龙国战场上耀武扬威的日军将领们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司令官阁下息怒！”参谋长硬着头皮上前一步，躬身道，“朱那军的火力确实……确实超乎想象。 尤其是他们的炮兵，无论是射程、威力还是精准度，都……都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水平。 我们的炮兵在与他们的对抗中，损失极大，难以形成有效压制。” “还有他们的防空火力，”另一名负责航空联络的参谋补充道，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那种能在空中爆炸的炮弹，对我们的轰炸机构成了致命威胁。 我们的飞行员……他们从未在龙国战场上遇到过如此可怕的防空网。” 梅津慎之介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他知道，参谋们说的都是实话。 但承认这些，就等于承认他这次精心策划的围剿行动，已经濒临失败的边缘。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 “林楚生……林楚生……”梅津慎之介咬牙切齿地念叨着这个名字，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他现在无比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在黑虎纵队刚刚崛起的时候，就动用雷霆手段将其彻底扼杀！ 就在这时，一名通讯参谋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声音都变了调：“报告司令官阁下！ 刚刚接到第10师团富永将军紧急电报！他们……他们在南线遭遇朱那军主力部队的猛烈反击！ 对方火力极为凶猛，富永将军请求……请求战术指导，并……并急需增援！” “纳尼？！”梅津慎之介闻言，如同被当头浇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 第300章 根本无法逾越的铁幕 南线的第10师团，是他寄予厚望的穿插部队，按照计划，他们应该已经突破了黑虎纵队的侧翼，直插建仓腹地。 可现在，他们非但没有突破，反而遭到了反击，甚至开始请求增援？ “反击？黑虎纵队哪里来的主力部队进行反击？”梅津慎之介失声问道。 在他看来，黑虎纵队的主力应该都被吸引在了正面战场，疲于应付第119师团和第14师团的猛攻才对。 “根据富永将军的报告，南线朱那军……似乎是他们的第一旅，兵力雄厚 装备精良，而且……而且他们也装备了那种威力巨大的火箭炮和重型榴弹炮！”通讯参谋结结巴巴地说道。 “第一旅……火箭炮……重型榴弹炮……”梅津慎之介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他原以为黑虎纵队能拿出那些新式武器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他们的主力旅竟然也装备了这些大杀器！ 这意味着，黑虎纵队的整体实力，比他评估的还要高出不止一个档次！ “八嘎！我们上当了！”梅津慎之介猛然醒悟过来，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林楚生这个狡猾的家伙！他根本就不是在被动防御！他是在诱敌深入！他想把我们的主力部队，一口一口地吃掉！” 一种被愚弄的愤怒和即将面临更大失败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但他毕竟是关东军的司令官，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将领，绝望的尽头，往往是孤注一掷的疯狂。 “命令！”梅津慎之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第120师团，立即转向！全速驰援第10师团！不管付出多大代价，必须把富永给我捞出来！” “哈伊！”负责传令的参谋猛地一顿首，转身飞奔而去。 梅津的目光转向了航空联络参谋，眼神中闪烁着赌徒般的疯狂：“我们的航空兵团，剩下的四个轰炸大队，八十五架飞机，还能飞吧？” “报告司令官阁下，均已整备完毕，随时可以起飞！”航空参谋立正回答，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 之前的空袭已经损失惨重，支那军的防空火力，远超想象。 “好！”梅津慎之介猛地一拍桌子，“命令他们，立即起飞！ 目标，黑虎纵队建仓外围所有可疑炮兵阵地，以及南线第一旅的集结区域！ 给我进行玉碎式轰炸！告诉飞行员们，帝国兴废，在此一举！就算飞机被打下来，也要把炸弹扔到支那军的头顶上！”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自欺欺人的狠戾：“上次只回来了十几架，证明他们的防空火力密度还不够！ 这次八十五架，就算损失一半，只要有四十架能冲到阵地上 投下炸弹，就能彻底摧毁林楚生的炮兵！只要他们的炮哑了，我们就还有机会！” 航空参谋心中一凛，他听出了司令官话语中的决绝和不成功便成仁的意味。他不敢多言，只能重重顿首：“哈伊！” 津州机场，警报声再次凄厉地响起。地勤人员们奔跑着，为一架架九六式陆攻、九七式重爆进行最后的检查。 飞行员们面色凝重，默默地穿戴着飞行装具，眼神中交织着效忠天皇的狂热 对未知命运的迷茫，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他们中的许多人，都听说了第一波攻击部队的惨状。 “帝国勇士们！”一名联队长站在临时搭建的讲台上，声音嘶哑地进行着战前动员 “朱那军虽然拥有一些诡异的武器，但他们终究是土八路！ 在帝国无敌的航空兵面前，他们不堪一击！为了天皇陛下，为了大日本帝国，玉碎！” “玉碎！”飞行员们齐声怒吼，声音却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很快，八十五架轰炸机，拖着沉重的炸弹，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如同蝗虫过境一般，遮天蔽日，陆续从津州机场起飞，朝着炮火连天的建仓方向，作一次决死的扑击。 梅津慎之介站在临时司令部的窗前，看着远处渐渐消失在天际的机群 紧紧攥住了拳头。这是他最后的底牌了。成败，在此一举。 与此同时，黑虎纵队指挥部内，林楚生正对着沙盘，神色平静地听取着各方战报。 “报告林总，侦察哨发现，津州方向，大批日军轰炸机正朝我根据地飞来 数量约在八十架以上！”一名通讯参谋语速飞快地汇报道。 张浩云在一旁听得心头一紧：“乖乖，小鬼子这是疯了？又来送死？” 林楚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冷笑：“看来梅津是被我们打疼了，这是要狗急跳墙，跟我们拼命了。”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指挥部内略显紧张的众人，语气平淡却带着强大的自信：“通知各防空阵地 敌人数量较多，让他们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特别是40毫米高炮营 告诉他们，这次是真正的大餐，别让一架小鬼子的飞机，飞到我们的核心阵地上空。” “是！” “另外，”林楚生手指在沙盘上第10师团和第120师团可能交汇的区域点了点 “第120师团既然想去给第10师团陪葬，我们就成全他们。 命令炮兵旅，把给他们准备的‘见面礼’，提前送过去。 秦峰那边，让他顶住压力，给我死死咬住第10师团，别让他们轻易跑了。” 命令雪片般飞向各个阵地。黑虎纵队的防空阵地上，所有的炮口都昂首指向天空。 除了原有的十二门苏制76毫米m1931高射炮，更让日军飞行员胆寒的 是那近四十门博福斯40毫米高射炮。这些高炮射速快，弹道密集，配合上近炸引信，简直是中低空飞机的噩梦。 当黑压压的日军机群出现在天际线时，黑虎纵队的防空阵地瞬间沸腾了。 “目标，敌机群！开火！” “咚咚咚！”76毫米高炮率先怒吼，炮弹在数千米的高空炸开，形成一团团黑色的烟云。 紧接着，更为急促刺耳的“砰砰砰砰！”声响彻云霄，那是四十毫米高炮在咆哮！ 无数道火红的曳光弹，如同交织的利剑，在天空中拉出一道道死亡的轨迹 瞬间便织成了一张巨大而致命的火网，迎向了扑面而来的日军机群。 冲在最前面的几架日军轰炸机，几乎是瞬间就被火网笼罩。 一架九七式重爆的机翼被数发40毫米炮弹直接撕裂，冒着滚滚浓烟 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一头向地面栽去。紧接着，又是一架九六陆攻凌空爆炸，化为一团巨大的火球。 天空，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屠宰场。脚盆军飞行员们惊恐地发现 他们面对的，根本不是什么“火力密度不够”的防空网，而是一道由钢铁和火焰组成的，根本无法逾越的铁幕！ 第301章 绝望的求援电报 玉碎的悲歌与驰援的绝境 日军的轰炸机群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纷纷在黑虎纵队编织的密集火网中解体、燃烧、坠落。 天空中，爆炸的火光此起彼伏，如同盛开的死亡之花。 黑色的浓烟拖曳着，勾勒出飞机坠毁的轨迹，将蔚蓝的天空切割得支离破碎。 “规避！规避！”日军的带队长机在无线电中声嘶力竭地呼喊着，试图组织有效的突防。 然而，在如此密集的防空火力面前，任何规避动作都显得苍白无力。 黑虎纵队的40毫米高射炮，射速高达每分钟120发，四十门炮同时开火，那是什么概念？ 那是每秒钟就有八十发带着近炸引信的炮弹扑向天空！ 一名日军飞行员眼睁睁看着自己僚机的左侧引擎被一串炮弹击中，瞬间爆发出耀眼的火花，随即整个机翼被炸断。 飞机失去了平衡，开始疯狂地旋转，机舱内的同伴发出绝望的惨叫 最终一头扎进了下方的山谷，爆起一团冲天的火焰。 “天皇陛下……板载！”另一架被数发炮弹同时命中的九六式陆攻，机身已经千疮百孔 飞行员知道自己绝无生还的可能，他拉起残破的飞机 试图朝着记忆中黑虎纵队的炮兵阵地作最后的俯冲，口中发出最后的狂呼。 然而，飞机还未降低多少高度，便在空中解体，化为无数燃烧的碎片，纷纷扬扬地落下。 玉碎的悲歌，在辽西的天空凄厉地回荡。 地面上，那些正在与黑虎纵队第一旅、第二旅苦战的日军士兵，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场天空中的屠杀。 他们原本期盼着航空兵能够力挽狂澜，摧毁支那军的炮兵，为他们减轻压力。 可眼前的一幕，却让他们从头凉到了脚。帝国的飞机，如同被猎人盯上的飞鸟，一只接一只地被打下来，毫无还手之力。 “我们的飞机……完了……”一名日军老兵喃喃自语，手中的三八大盖无力地垂下，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如果连强大的航空兵团都奈何不了这些土八路，那他们……还有什么希望？ 这场空中绞杀战持续了不到二十分钟。 当最后一架试图逃跑的日军侦察机被76毫米高炮精准命中，拖着长长的黑烟消失在远方的山峦之后 天空中终于恢复了暂时的平静，只留下弥漫的硝烟和令人作呕的焦糊味。 八十五架轰炸机，全军覆没！无一返航！ 津州，关西军临时司令部。梅津慎之介焦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不时地看向窗外，期望能看到哪怕一架返航的飞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的心也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终于，一名通讯参谋脸色惨白，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手中的电报纸因为颤抖而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甚至不敢抬头看梅津慎之介的眼睛，声音带着哭腔：“司令官阁下……航……航空兵团……全……全灭……” “纳尼？！”梅津慎之介猛地停住脚步，一把抢过电报，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纸上那简短而残酷的几个字。 他的身体晃了晃，险些栽倒在地，幸好旁边的参谋长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全灭……八十五架飞机……全灭了？”梅津慎之介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他不敢相信，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这可是关东军在东北地区最后的空中机动力量啊！就这么……没了？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林楚生……你……你到底是什么怪物？！”梅津慎之介发出一声近乎野兽般的低吼，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深深的恐惧。 就在梅津慎之介为航空兵团的全军覆没而心神俱裂之时，更坏的消息接踵而至。 奉命前去解救第10师团的第120师团，刚刚进入原定与第10师团交战的区域 便一头撞进了黑虎纵队为他们精心准备的另一个死亡陷阱。 第120师团的师团长板西一良中将，是个相对谨慎的将领。 他接到命令后，虽然也对黑虎纵队的战斗力有所忌惮，但军令如山，只能硬着头皮率部前进。 他特意将部队展开，试图以宽正面缓速推进，避免重蹈第10师团的覆辙。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林楚生的胃口和黑虎纵队的火力强度。 当第120师团的先头部队小心翼翼地踏入一片看似平静的丘陵地带时 早已等待多时的黑虎纵队炮兵，毫不客气地给他们送上了一份“厚礼”。 “轰！轰隆隆！咻咻咻——” 铺天盖地的炮弹，如同冰雹一般从天而降！122毫米榴弹炮弹的巨大爆炸声 150毫米火箭弹那特有的尖锐呼啸声，以及m2勃朗宁重机枪那令人胆寒的“哒哒哒”声，瞬间便将这片丘陵变成了人间地狱。 “敌袭！炮击！是支那军的炮击！”日军的队伍中顿时乱作一团。 炮弹就像不要钱一样，成片成片地砸在第120师团的行军队形中。 火箭弹的覆盖式轰炸，更是让日军连寻找掩护的机会都没有。 爆炸的气浪将士兵和装备高高抛起，残肢断臂混杂着泥土和硝烟，四处飞溅。 “隐蔽！快隐蔽！呼叫炮火反击！”板西一良在临时搭建的指挥所里，对着话筒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然而，他的炮兵部队刚刚试图展开，便遭到了黑虎纵队反炮兵火力的精准点名。 一门门步兵炮，还没来得及打出几发炮弹，就被呼啸而至的122毫米炮弹炸成了零件状态。 第120师团的士兵们，在如同炼狱般的炮火中苦苦挣扎。 他们想前进，但前方的道路被密集的机枪火力封锁；他们想后退，但后方的道路同样被炮火覆盖。 他们被死死地压缩在一片狭小的区域内，成了黑虎纵队炮兵和火箭炮的活靶子。 伤亡数字，以惊人的速度攀升。 仅仅一个小时的接触，第120师团的先头联队便被打残，后续部队也寸步难行 被分割包围，自身难保，更遑论去解救第10师团了。 绝望的求援电报，雪片般飞向津州的关西军临时司令部。 第302章 一场大胜 板西一良在电报中用近乎哀求的语气报告：“我部遭遇支那军优势炮火毁灭性打击 部队伤亡惨重，已陷入重围，请求立即撤退！请求立即撤退！” 梅津慎之介拿着这份电报，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航空兵团全灭，现在连作为预备队的第120师团也深陷重围，生死未卜。 他的铁钳攻势，非但没能夹碎黑虎纵队，反而把自己的钳子给彻底崩断了。 当第120师团陷入重围、请求立即撤退的电报摆在梅津慎之介面前时，这位关东军司令官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颓然坐倒在椅子上，双目无神地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手中紧紧攥着那份薄薄的电报纸，指关节因为用力而阵阵发白。 司令部内，死一般的寂静。所有的参谋都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 先前那种因为“顺利突破”而带来的短暂兴奋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无法言喻的沮丧。 沙盘上，代表日军攻势的红色小旗，非但没有像预期的那样深入建仓腹地，反而被代表黑虎纵队的蓝色小旗层层包围，岌岌可危。 完了！一切都完了！ 梅津慎之介的脑海中，只剩下这三个字。 他精心策划的钳形攻势，动用了四个精锐师团，辅以强大的航空兵团和战车部队 本以为可以一举荡平黑虎纵队，一雪前耻。 可结果呢？航空兵团全军覆没，战车部队在对方层出不穷的反坦克武器面前举步维艰，现在 连投入的三个步兵师团，第10师团、第119师团、第120师团，都先后陷入了对方的火力网和包围圈，伤亡惨重，自身难保。 那个林楚生，那个他曾经不屑一顾的“土八路头子”，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给他，给整个关西军，上了一堂血淋淋的课。 “司令官阁下……”参谋长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目前……目前各部队伤亡都非常大，士气……士气也受到了严重影响。如果再不撤退，恐怕……”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再打下去，这三个师团，甚至包括尚在津州外围的第14师团，都有可能被黑虎纵队一口吞掉！ 梅津慎之介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 他想到了大本营的怒火，想到了同僚的讥讽，想到了自己可能面临的军事审判。 但最终，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占据了他的心神如果这四个师团真的全军覆没在辽西，那么整个津州 葫岛一线将门户大开，黑虎纵队甚至可能席卷整个辽西走廊！ 这个责任，他承担不起！他不敢赌上整个关西军在南齐的根基！ 良久，梅津慎之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声叹息中，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不甘和深深的无奈。 他睁开眼睛，眼神中虽然依旧带着血丝，却多了一丝理智的清明。 “传我命令……”他的声音异常沙哑，仿佛每一个字都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全线……撤退！” “撤……撤退？”参谋们闻言，虽然心中早有预料，但当这两个字真的从司令官口中说出时 还是感到一阵难以置信的错愕和羞辱。曾几何时，骄横不可一世的关东军 竟然会在一群“土八路”面前，下达全线撤退的命令？ “执行命令！”梅津慎之介低吼一声，不容置疑。 “哈伊！”参谋们猛地低头，强忍着内心的屈辱，开始紧张地传达撤退指令。 撤退的命令，如同瘟疫一般，迅速传达到了各个陷入苦战的日军师团。 对于那些在黑虎纵队炮火下苦苦支撑、伤亡惨重的日军士兵来说，这道命令无异于天籁之音。 他们再也顾不上什么武士道精神，什么帝国的荣耀，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丢盔弃甲，仓皇向后方逃窜。 然而，想来容易，想走，却难了。 林楚生又岂会轻易放过这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命令各部队，转入全面追击！”黑虎纵队指挥部内，林楚生的声音平静而果决 “秦峰的第一旅，王老根的第二旅，从两翼给我狠狠地咬上去！ 炮兵部队，给我把炮弹打光为止！各赤卫队、游击队，给我把道路都破坏掉，袭扰他们的后队，让他们跑都跑不安稳！” “是！”指挥部内，所有人都兴奋地高声应道。压抑了许久的战意，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辽西的战场上，形势瞬间逆转。先前还气势汹汹的日军，此刻成了丧家之犬，狼狈奔逃。 而黑虎纵队的战士们，则如同下山的猛虎，士气如虹，紧追不舍。 枪声、炮声、喊杀声，响彻了整个辽西大地。 日军的撤退之路，变成了一条死亡之路。沿途到处都是被击毁的车辆、遗弃的装备和日军士兵的尸体。 黑虎纵队的炮火如同长了眼睛一般，不断地在撤退的日军队伍中炸开。 那些埋设在道路上的地雷、跳雷，更是让日军防不胜防，每走一步都心惊胆战。 第10师团的富永恭次，第119师团的佐佐木到一，以及第120师团的板西一良 这些曾经不可一世的日军将领，此刻都成了光杆司令，带着残兵败将，在泥泞和血污中仓皇逃命。 他们心中充满了对梅津慎之介的怨恨，更充满了对林楚生和黑虎纵队的恐惧。 这场由梅津慎之介精心策划，旨在彻底消灭黑虎纵队的“铁钳攻势”，最终以日军的惨败和狼狈撤退而告终。 四个精锐师团，伤亡过半，元气大伤，航空兵团更是全军覆没。 关西军，遭遇了自事变以来，在东北战场上最为惨重的一次失败。 消息传开，整个东北，乃至全国，都为之震动。 黑虎纵队，这个在白山黑水间迅速崛起的抗日武装，用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向世人宣告了他们的强大，也彻底打掉了日寇在东北不可战胜的神话！ 建仓根据地，黑虎纵队指挥部内，一片欢腾。 张浩云看着沙盘上日军狼狈撤退的标记，激动得满脸通红，他一拳砸在林楚生肩膀上 哈哈大笑道：“林总，你小子……真是神了！十万大军啊！就这么被咱们打得屁滚尿流！过瘾！太过瘾了！” 林楚生微微一笑，目光投向窗外，那里，一轮红日正从东方冉冉升起，将金色的光芒洒满辽西大地。 “老张，这只是开始。”林楚生的声音平静，眼神却异常明亮 “小鬼子在东北的根基还深得很，我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星星之火，已成燎原之势。白山黑水间的抗日烽火，因为这场大胜，燃烧得更加旺盛了。 第303章 哭着回去 就在林楚生指挥主力部队在辽西正面战场痛击日军，取得大捷，打得梅津慎之介狼狈撤退 全军震动的前两天，礼县的方振国却如同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地冒了出来。 此人原是礼县靖安军的一个小小营副，顶头上司韩靖被黑虎纵队结果了性命之后 他靠着钻营拍马的本事和搜刮来的大小黄鱼上下打点，竟也混出个人模狗样，摇身一变成了靖安军的“方旅长”。 虽说他这个旅只有一个加强团外加两个不满编的连，撑死了也就两千来号人，但在礼县这块地界，也算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 先前黑虎纵队的威名，特别是林楚生那神出鬼没的手段，着实把方振国吓得不轻 龟缩在礼县县城里，连城门都不敢轻易出。 可最近，风声变了。先是听说黑虎纵队的主力被小鬼子四个师团的大军死死拖在了葫岛以西 打得天昏地暗，自顾不暇。紧接着，又有“可靠消息”传来 说黑虎山和奶牛山一带的老巢，如今只剩下些老弱病残，守家的还是个女娃娃。 方振国那颗沉寂已久的心思，顿时又活泛起来。 女人？老弱病残？他方振国打不过林楚生那样的煞星，难道还收拾不了一个娘们儿带着的残兵败将？ 更何况，顶头上峰也传来了命令，要他“积极配合”葫岛方向的皇军主力，对黑虎山根据地发起“牵制性进攻”。 这简直是瞌睡遇上了枕头！方振国当即领命，在他看来，这正是他捞取战功、扩充实力的绝佳机会。 他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着，拿下黑虎山后，如何将那些传闻中精良的武器装备，还有那些“铁管子”，都划拉到自己名下。 于是乎，方旅长立刻集结了他那“威武雄壮”的加强团和两个连，浩浩荡荡地朝着黑虎山、奶牛山的方向杀了过来。 他压根儿就没想过，他即将面对的，究竟是怎样一群“老弱病残”，和怎样一个“女娃娃”。 方振国的旅部刚刚离开礼县，如同鬼魅般的探子便将情报送到了阿丽亚手中。 这位昔日大兴安岭的鄂伦族少女，如今已是黑虎纵队独立旅的侦察营营长 眉宇间多了几分军人的沉稳与干练，又不失女性的灵动。她不敢怠慢，拿着情报，快步走进了独立旅的作战室。 作战室内，独立旅旅长张学微正和主力部队派来协助工作的政委陈凯商议着根据地近期的民政和生产问题。 张学微，张良的亲妹妹，当初因兄长不抵抗而愤然离家，凭着一手神准的枪法和那一个满编的m1加兰德连队 硬生生拉起了一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队伍。 此刻，她一身合体的戎装，英姿飒爽，那张开朗的俏脸上，总是带着一抹自信的笑容。 “旅长，政委，”阿丽亚敬了个军礼，声音清脆，“礼县的方振国，带着他的人马，正朝我们这边扑过来。 看方向，目标是黑虎山和奶牛山。” 张学微听闻，嘴角微微一扬，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如同盯上了猎物的鹰隼。 “哦？方振国？这个跳梁小丑，上次没把他打疼，这回又皮痒了？送上门的肥肉，不要白不要！” 旁边的政委陈凯，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红军，年近四十，性格沉稳持重。 他闻言，眉头不由得微微蹙起，提醒道：“雪微同志，不可大意。 方振国虽然是伪军，但这次来势汹汹，号称一个旅，少说也有一两千人。 我们独立旅虽然兵强马壮，但主力毕竟不在，留守的兵力相对分散，还要兼顾根据地的防务。” 陈凯的担忧不无道理。他刚来独立旅不久，对这位年轻的女旅长虽然佩服其练兵和组织能力 但真到了临阵指挥，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托底。尤其是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又是孤军作战。 张学微却显得胸有成竹，她走到沙盘前，纤细的手指在黑虎山和奶牛山一带的地形上轻轻一点：“政委，您就瞧好吧。 他方振国以为咱们主力不在，家里就空虚了，以为我是个好欺负的病猫，我偏要让他看看，母老虎是怎么发威的！” 她转过头，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彩：“咱们战士们手里的m1加兰德，还有新从林总那里‘讹’来的那些迫击炮 可都不是吃素的！这家伙，送上门来给我们练兵，顺便还能补充点装备弹药，何乐而不为？” 看着张学微那副运筹帷幄的模样，陈凯心中的疑虑稍减，但还是忍不住叮嘱：“那你的打算是？” “打！当然要打！而且要打得他哭爹喊娘，让他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张学微语气轻松，仿佛在谈论一场狩猎。“阿丽亚，你立刻派侦察营的精干力量 给我死死盯住方振国的动向，尤其是他的行军路线和兵力部署，我要知道他每一步的动作。” “是！”阿丽亚领命而去。 张学微又转向陈凯，指着沙盘上的奶牛山附近一片狭长的谷地说道：“政委您看，这里，奶牛山下，地形狭窄 两侧高地林木茂密，是个绝佳的伏击地点。 方振国那小子，肯定以为我们兵力不足，会凭险据守，他多半会轻敌冒进，想一口气冲垮我们。” “我们就将计就计，在这里给他准备一份大礼！” 张学微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命令一团、二团，主力隐蔽进入奶牛山两侧预设阵地，把咱们的宝贝疙瘩 那二十四门迫击炮，给我全都架设到视野开阔、隐蔽良好的地方。 等方振国的人马一头扎进口袋，咱们就先用炮弹给他洗个澡，然后用m1加兰德的精准点名，教教他怎么做人！” “各连的歪把子、捷克式也都给我找好位置，关键时刻形成交叉火力。 至于那些库存的手榴弹，也别省着，给我招呼瓷实了！” 陈凯听着张学微条理清晰、杀气腾腾的部署，看着她那自信满满的神情，心中的担忧渐渐被一种期待所取代。 这位年轻的女旅长，似乎真的有克敌制胜的把握。 “好，就按你的部署办！”陈凯点头道，“后勤保障和伤员救治，我来负责协调。 这一仗，务必要打出我们独立旅的威风，也让那些伪军知道，黑虎纵队的每一寸土地，都不是那么好踏足的！” 张学微嫣然一笑：“政委放心，保管让方振国那小子，怎么来的，怎么哭着回去，不，是让他连哭着回去的机会都没有！” 第304章 一曲死亡的交响乐 一时间，黑虎山、奶牛山一带，随着张学微一道道命令的下达，独立旅的战士们迅速行动起来。 一张针对方振国的大网，正在悄然张开。 战士们脸上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带着一丝兴奋。 他们相信自己的旅长，更相信手中的武器。 尤其是那些新装备的m1加兰德半自动步枪，打起来那叫一个痛快，比小鬼子和伪军手里的三八大盖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而此刻的方振国，还沉浸在即将建功立业的美梦之中，带着他的乌合之众 正一步步踏向为他精心准备的死亡陷阱。他哪里知道，等待他的，将是一场地狱般的盛宴。 方振国自诩“智勇双全”，实际上却是个典型的草包饭桶。 他认定了黑虎山守军空虚，指挥官又是个“女流之辈”，根本不足为惧。 因此，他一路催促进军，恨不得立刻就将黑虎山踏平，将那传闻中的“女旅长”抓来献功。 其麾下的靖安军，更是有样学样，一个个趾高气扬，枪扛在肩上，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哪里有半分打仗的样子，倒像是去乡下赶集。 先头部队的一个营，更是连基本的搜索警戒都懒得做，大摇大摆地沿着山间小路，朝着奶牛山方向“高歌猛进”。 这支先头营的营长，是方振国的一个小舅子，名叫李大嘴，平日里仗着姐夫的势，也是个嚣张跋扈的主。 他一心想着抢头功，根本没把黑虎纵队的留守部队放在眼里。 在他想来，主力都走了，剩下的不过是些歪瓜裂枣，一冲就散。 奶牛山，因其山形酷似一头卧着的奶牛而得名。山下，一条狭长的谷地，两侧是陡峭的山坡 灌木丛生，怪石嶙峋，正是张学微为方振国选定的葬身之地。 独立旅一团、二团的战士们，早已按照部署，悄无声息地潜伏在谷地两侧的预设阵地之中。 二十四门迫击炮，也调整好了射击诸元，黑洞洞的炮口，如同死神的眼睛，俯瞰着谷底。 张学微此刻正隐蔽在奶牛山一处视野极佳的临时指挥所内，手中举着从日军那里缴获来的高倍望远镜 冷静地观察着下方谷地中的动静。她身边的政委陈凯，虽然表面镇定，但握着驳壳枪的手心里，还是渗出了一层细汗。 “旅长，伪军先头部队已经进入谷口了。”阿丽亚的声音从旁边的步话机里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张学微放下望远镜，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容。 她看着那些如同没头苍蝇般涌入谷地的靖安军，就像看着一群自投罗网的蠢猪。 “不急，再放近一点，让他们进来得更深一些。” 张学微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告诉各炮位，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火。 一团、二团的兄弟们，也都沉住气，把子弹省着点，等炮弹砸完了，再给他们来顿狠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谷地中的靖安军越来越多，队伍拉得老长，拥挤不堪。 李大嘴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正得意洋洋地催促着士兵们加快速度，丝毫没有察觉到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在他们头顶。 “差不多了。”张学微再次举起望远镜，估算着进入伏击圈的敌人数量和位置，“这李大嘴，还真是不怕死啊。” 她放下望远镜，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道寒光，对着身边的通讯兵干脆利落地说道：“阿丽亚，信号！” “是！” 一枚鲜红的信号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腾空而起，在灰蒙蒙的天空中炸开，如同盛开的血色花朵，妖艳而致命。 几乎在信号弹炸响的瞬间，奶牛山谷两侧的高地上，如同接到了死神的号令，二十四门六零迫击炮同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怒吼！ “嗵！嗵！嗵嗵嗵！” 沉闷而密集的炮声连成一片，仿佛大地都在颤抖。 一枚枚黑乎乎的炮弹，拖着凄厉的尖啸，如同冰雹一般，从天而降，精准地砸向了拥挤在谷底、毫无防备的靖安军人群！ “轰！轰隆隆！轰——！”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瞬间将整个山谷淹没。 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碎石和泥土夹杂着残肢断臂被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 原本还在耀武扬威的靖安军，如同被投入了滚烫油锅的活鱼，瞬间便陷入了一片火海和死亡之中。 凄厉的惨叫声、哀嚎声、濒死的呼救声，甚至盖过了爆炸的轰鸣。 那些伪军士兵，何曾见过如此猛烈、如此精准的炮火覆盖？ 他们平日里作威作福，欺压百姓，哪里经历过这等阵仗？ 许多人甚至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炸得四分五裂，或者被冲击波震得七窍流血，当场毙命。 方振国的那个小舅子李大嘴，反应还算快，炮弹落下的瞬间，他下意识地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但他的运气显然不怎么样，一发炮弹几乎就在他身边爆炸，虽然没被直接命中 但巨大的冲击波还是将他震得晕死过去，胯下的战马更是被炸成了几截，血肉模糊。 短短几分钟的炮击，就给靖安军的先头营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谷底那狭窄的通道上，到处都是燃烧的车辆、倒毙的尸体和垂死挣扎的伤兵，原本还算齐整的队形，此刻已经变得支离破碎，不成模样。 未等幸存的靖安军从这突如其来的炮火噩梦中回过神来，两侧山坡上，又响起了另一种更加令人胆寒的声音。 “砰！砰砰！砰砰砰砰！” 那是独立旅战士们手中的m1加兰德半自动步枪发出的独特射击声！清脆而富有节奏，每一声枪响，都仿佛是死神的点名。 一团、二团的战士们依托着精心构筑的工事，居高临下，手中的m1加兰德如同精准的猎枪 不断地朝着谷底那些暴露的、慌乱的伪军倾泻着致命的子弹。 与伪军手中老旧的三八大盖相比，m1加兰德无论是在射速、火力持续性还是精准度上，都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 那些受过严格射击训练的独立旅战士，许多都是张学微亲手带出来的神枪手 此刻更是将手中的m1加兰德发挥到了极致。他们不急不躁，瞄准一个，放倒一个。 那些试图组织反击的伪军军官，刚刚从掩体后探出头，往往就会被一发精准的.30-06步枪弹直接命中，惨叫着倒下。 “哒哒哒！哒哒哒！” 各连的歪把子、捷克式轻机枪也适时地响了起来，编织出密集的交叉火网，将那些试图逃跑或者负隅顽抗的伪军死死地压制在谷底。 一时间，奶牛山谷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屠宰场。 炮弹的轰鸣，m1加兰德清脆的点射，轻机枪愤怒的咆哮，以及伪军绝望的惨叫，交织成了一曲死亡的交响乐。 第305章 我们投降 政委陈凯站在张学微身边，看着眼前这如同秋风扫落叶般的战斗场面，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虽然也经历过不少战斗，但如此酣畅淋漓、火力完全碾压的伏击战，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尤其是那些m1加兰德，在战士们手中简直就是收割生命的利器。 他不由得看了一眼身边这位年轻的女旅长，只见张学微神色平静，眼神锐利 正有条不紊地通过步话机指挥着各部队，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开朗爱笑的模样，此刻的她，宛如一尊杀伐果断的战争女神。 陈凯心中暗自感叹：林总看人的眼光，果然毒辣！这位张旅长，不仅有胆识，更有将才！ 而此刻，在谷地后方，负责指挥中军的方振国，听到前方传来如此密集、如此恐怖的枪炮声 以及雪片般飞来的伤亡报告，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他那张原本还算白净的脸，此刻已经如同死了爹娘一般，惨白如纸。 “怎……怎么回事？前面怎么打得这么激烈？土八路的火力怎么会这么猛？” 方振国骑在马上，身体不由自主地哆嗦着，声音都变了调。 他原以为会是一场轻松的追逐战，却没想到一头撞上了钢板。 “旅……旅长！不好了！先头营……先头营完了！李营长也……也找不着了！” 一名亲兵连滚带爬地跑回来报告，脸上满是惊恐和硝烟。 “什么？完了？”方振国如遭雷击，差点从马上栽下来。 他那个不成器的小舅子虽然讨厌，但毕竟是先头部队，这么快就完了？ 就在他惊疑不定之际，前方传来的枪炮声不仅没有减弱，反而愈发猛烈。 爆炸声如同在他耳边响起，震得他心惊肉跳。 “顶住！给老子顶住！”方振国色厉内荏地吼叫着，但他自己却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缩。 他强作镇定，对着身边的传令兵吼道：“快！命令中军预备队，立刻增援上去！把前面的口子给我堵住！压制住土八路的火力！” 这道命令，简直是愚蠢到了极点。 狭窄的谷地本就拥挤不堪，先头部队的溃兵正没头苍蝇般往回跑，后续部队再往前挤 顿时在谷口附近乱成了一锅粥，你拥我挤，互相践踏，反而成了黑虎纵队迫击炮和m1加兰德的绝佳活靶子。 山坡上的张学微看到这一幕，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这个方振国，还真是个草包！ 这时候派增援，不是火上浇油吗？” 她拿起一支加装了德制蔡司四倍瞄准镜的m1加兰德步枪，这是她最心爱的武器之一 也是林楚生特意给她弄来的。她熟练地拉动枪栓，将枪托抵在肩窝 透过瞄准镜，锁定了谷口处一个正挥舞着王八盒子，试图组织人手反扑的伪军连长。 那伪军连长正声嘶力竭地呼喊着，激励手下冲锋。张学微屏住呼吸，手指稳定地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几乎被战场上的喧嚣所淹没。 但在瞄准镜中，张学微清晰地看到，那名伪军连长的额头上爆出一团血花 身体猛地向后一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手中的王八盒子也甩飞出去老远。 “漂亮！”旁边的陈凯忍不住赞叹一声。他看得真切，这一枪，至少在三百米开外，干净利落。 张学微没有理会，迅速调整目标，又锁定了另一个正挥舞着指挥刀，试图集结溃兵的伪军排长。 “砰！” 又是一枪，那伪军排长应声而倒，指挥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接连几枪，张学微弹无虚发，精准地狙杀了好几个试图组织抵抗的伪军基层军官。 她的枪法，如同手术刀一般精准，每一次射击，都能在敌军中造成小范围的混乱和恐慌 极大地打击了伪军的士气。那些伪军士兵眼看着自己的长官一个个倒下，哪里还有半分战意？ 与此同时，阿丽亚指挥的侦察营，如同黑夜中的幽灵，充分利用了奶牛山复杂的地形优势 从靖安军的侧翼发起了袭扰。他们时而用精准的冷枪射杀暴露的敌人 时而投掷手榴弹制造混乱，更重要的是，他们不断地为山上的炮兵指示新的重要目标，比如伪军临时架设的机枪阵地，或是正在集结的溃兵。 “轰！”一发迫击炮弹在阿丽亚的引导下，准确地命中了一处刚刚架设起来的九二式重机枪阵地，将那挺重机枪和几名机枪手一同送上了天。 在迫击炮的持续轰炸、m1加兰德的精准点杀、轻机枪的火力压制以及侦察营神出鬼没的袭扰之下 方振国的“精锐之师”彻底崩溃了。先头营的覆灭，后续部队的混乱，再加上指挥官的接连阵亡，使得整个靖安军都陷入了绝望的境地。 “旅长！顶不住了！土八路的火力太猛了！他们……他们简直不是人啊！” “旅长，快撤吧！再不走，咱们都得撂在这儿了！” 残存的伪军军官和士兵，哭喊着向后方溃逃，完全失去了组织。 方振国眼见大势已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建功立业”，什么“旅长威严”，保命要紧！他调转马头 也顾不上去管那些还在谷中挣扎的部下，带着身边仅剩的十几个亲兵，比兔子还快地掉头鼠窜，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想跑？没那么容易！”张学微冷哼一声，放下手中的狙击步枪，抓起步话机 清脆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吹冲锋号！一团、二团，给我冲下去！活捉方振国！缴枪不杀！” “嘀嘀哒！嘀嘀哒哒——！”嘹亮而激昂的冲锋号声，在奶牛山谷上空回荡。 埋伏在山坡两侧的独立旅战士们，如同猛虎下山，饿狼扑食，端着上了刺刀的m1加兰德 呐喊着从工事中一跃而出，朝着谷底那些已经彻底丧失斗志的伪军冲了过去。 接下来的战斗，已经不能称之为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追缴和俘虏。 那些伪军士兵，早已被吓破了胆，面对如狼似虎冲下来的黑虎纵队战士 纷纷扔掉手中的武器，跪在地上，高举双手，嘴里不停地喊着：“别开枪！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奶牛山下，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那些来时还不可一世的靖安军，此刻或死或伤，或成了俘虏。 到处都是被遗弃的武器弹药、军装和各种杂物。 第306章 将我们的根据地连成一片 张学微和陈凯并肩走下山坡，看着这辉煌的战果，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陈凯看着那些垂头丧气、如同斗败公鸡般的伪军俘虏，又看了看身边这位英姿飒爽 神采飞扬的女旅长，心中充满了敬佩和感慨。 他由衷地说道：“雪微同志，这一仗打得太漂亮了！以少胜多，干净利落！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心服口服啊！” 张学微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明媚的笑容再次绽放在她脸上，她拍了拍手中的m1加兰德 带着几分小得意地说道：“政委，这算什么？方振国这种货色，也就是给我们送装备来的。 等打完了小鬼子，咱们独立旅的兵工厂，就能开张了！” 她顿了顿，看向远方，眼神中充满了对林楚生的信任和一丝小小的“炫耀”：“给林总发电报，告诉他 他不在家，咱独立旅也能看好门！让他安心打他的大仗，家里有我张学微在 保管给他守得固若金汤！顺便问问他，下次再‘讹’他点什么好东西。” 陈凯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他知道，经过此战，黑虎纵队独立旅的名声，必将在辽西一带更加响亮。 而张学微这位年轻的女旅长，也将用她的战绩，赢得所有人的尊重和敬畏。 奶牛山大捷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黑虎山根据地，根据地的军民无不欢欣鼓舞，士气大振。 而方振国，则带着寥寥无几的残兵败将，狼狈逃回礼县 从此再也不敢对黑虎山、奶牛山生出半分觊觎之心。他那“旅长”的名头，也成了整个辽西伪军中的一个笑柄。 与此同时，数百里之外，刚刚结束一场惨烈大战的建仓外围，黑虎纵队总指挥部内，灯火通明。 林楚生刚处理完一批关于新台门镇大捷后，部队休整、伤员安置以及对日军俘虏甄别工作的紧急文件 脸上虽然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但眼神中却充满了胜利后的满足与锐气。 桌上，放着几份刚译好的电报。其中一份，正是张雪微那封带着浓浓“邀功”和“勒索”意味的电报。 林楚生拿起电报，逐字逐句地看着，当看到张雪微那句“下次再‘讹’他点什么好东西”时，不由得摇头失笑。 这个丫头，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不过，他喜欢。 他提起笔，亲自回复电报，言语间充满了对这位英勇善战的妻子的赞扬，以及对独立旅全体将士赫赫战功的肯定。 他写道：“雪微吾妻：奶牛山大捷，扬我军威，震慑宵小，为夫甚慰。 独立旅将士奋勇杀敌，功不可没，当记头功。 所需装备，后续一并考虑，望再接再厉，固我后方，为纵队主力解除后顾之忧。 另，注意安全，勿使我忧。”寥寥数语，既有统帅的嘉奖，也有丈夫的温情。 放下笔，他又拿起另一份电报，是阿丽亚呈上来的关于侦察营在此次战斗中的战功报告，以及她对侦察营未来发展的详细规划。 看着这个昔日在大兴安岭深处追逐麋鹿的鄂伦春族少女，如今已经成长为一名合格的 甚至可以说是优秀的侦察指挥员，林楚生眼中满是赞赏。 阿丽亚的规划中，不仅提到了加强对日军通讯密码破译的研究 还大胆地提出了组建一支小型、精锐的“敌后特遣队”的设想，专门负责渗透、破坏、以及对重要目标的“定点清除”。 “这个阿丽亚，真是块璞玉，越雕琢越放光彩啊。”林楚生喃喃自语 随即在报告上批示：“优先补充最新式电台、测向仪等侦察装备，特种人才培养计划全力支持。 独立旅侦察营，当为我黑虎纵队未来情报工作之尖刀利刃，未来可期！” 处理完这些，林楚生端起桌上已经有些凉了的茶水喝了一口 心中正盘算着下一步如何扩大战果，彻底将梅津慎之介这条老狗赶出辽西，甚至将战火烧向更远的地方。 就在这时，指挥部的门被“砰”的一声推开，张浩云神色凝重地快步走了进来 手中紧紧攥着一份电报，额头上甚至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林总，”张浩云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急促，“出事了。‘星火’从津州传回来的特急密电！” 林楚生心中一沉，能让张浩云如此失态的，绝非小事。 他接过电报，迅速展开。电报的内容并不长，但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刺痛着他的神经： “目标梅津慎之介虽遭新台门惨败，损兵折将，然日军大本营非但未将其撤职查办 反而秘令其‘不惜一切代价，稳定辽西局势，彻底肃清赤色祸患’。 判断日军近期将收缩关东军在东北其他方向兵力，向辽西增兵。 另，关东军特高课及一支番号不明之‘特别行动队’近期在津州、葫岛地区异常活跃 手段残酷，已有我方数个外围联络点失联，疑遭毒手。请最高指挥部务必警惕，早做应对。” 林楚生看完电报，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如刀。他将电报轻轻放在桌上 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冷冽的笑容：“困兽犹斗罢了！梅津这条老狗，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大本营这是要给他最后的机会，也是在给我们制造更大的麻烦。”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军事地图前，目光在德承、津州、朝阳、新阜等几个关键城市的名字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烁着决然的光芒。 “老张，”林楚生转过身，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命令：第一旅、第二旅以及我们刚刚完成整编的新建的两个团，不必休整过久 按原定计划，立即向德承、津州、朝阳、新阜方向，呈辐射式推进！” 张浩云闻言一惊：“林总，部队刚刚经历大战，伤亡不小，而且日军特高课和那个什么‘特别行动队’……” “我知道。”林楚生打断他，“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要主动出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梅津现在是惊弓之鸟，他收缩兵力，增援辽西，都需要时间。 我们就是要趁他立足未稳，人心惶惶之际，以雷霆万钧之势，在最短的时间内控制这些关键城镇与交通要道，解放更多的同胞，将我们的根据地连成一片！” 第307章 完全不同的军队 他走到张浩云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老张，‘星火’已经点燃 要想燎原，就必须趁着这股东风！时不我待啊！至于那些跳梁小丑，特高课也好 ‘特别行动队’也罢，他们敢伸爪子，我们就剁了他们的爪子！正好，也让我们的锄奸部门练练手！” 张浩云看着林楚生那坚毅的眼神，听着他那掷地有声的话语，心中的疑虑和担忧渐渐被一种豪情所取代。 他用力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林总！我马上去传达命令！” 一场更大规模的，席卷整个辽西的解放风暴，即将拉开序幕。 而日军特高课与那支神秘的“特别行动队”，也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等待着给予黑虎纵队致命一击的机会。 辽西的天，刚刚泛起鱼肚白，黑虎纵队第一旅的一个先头连，便已经出现在了距离朝阳县城不足二十里的一个小镇外。 连长名叫赵铁柱，是个参加过长城抗战的老兵，后来辗转加入了黑虎纵队，作战勇猛，为人憨厚，深得战士们爱戴。 按照林总的命令，他们连的任务是作为尖刀，迅速控制这个名叫“永宁镇”的小镇，为后续大部队打开通往朝阳的门户。 “弟兄们，都精神着点！”赵铁柱压低了声音，对身后的战士们说道，“前面就是永宁镇了。 侦察排报告，小鬼子主力昨天就连夜撤了，但狗汉奸的镇公所和伪警察局还在。 咱们动作快点，争取天亮前就把这帮杂碎给端了！” 战士们闻言，纷纷检查了一下手中的武器，眼中都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跟着林总打仗，就是痛快，不是在胜利，就是在走向胜利的路上。 然而，当他们小心翼翼地摸到镇口时，却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 镇子里静悄悄的，连一声狗叫都听不到，仿佛一座死镇。原本应该有伪警察站岗的炮楼上，也是空无一人。 “连长，有点邪门啊。”副连长李大勇凑过来说道，他是个心思缜密的人。 赵铁柱也皱起了眉头，他戎马多年，直觉告诉他，这平静的背后，可能隐藏着危险。 他一挥手：“全体都有，停止前进！二排长，你带两个战斗小组，从侧面摸进去看看情况！ 其他人，原地警戒，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乱动！” 二排长应了一声，带着几个精干的战士，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晨曦前的黑暗中。 过了大约一刻钟，二排长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脸色有些难看：“连长，镇子里的小鬼子和伪军确实都跑光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但是……” “但是什么？快说！”赵铁柱追问道。 “但是，镇子里的几条主要街道，还有镇公所、粮仓这些重要地方，都他娘的被小鬼子埋了炸药！ 有的直接是拉发雷，有的还做了伪装，要不是我们工兵班的老王眼尖，差点就着了道！” 二排长心有余悸地说道，“而且，镇子里的墙上，到处都贴着标语 说什么……说什么我们黑虎纵队是土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让老百姓赶紧躲起来，别给我们开门。” “狗日的！”赵铁柱闻言，气得一拳砸在旁边的土墙上 “小鬼子这是打不过咱们，就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恶心咱们，还想挑拨咱们跟老百姓的关系！做他娘的春秋大梦！” 李大勇也义愤填膺：“连长，这可咋办？这满大街的爆炸物，弟兄们进去危险不说 老百姓要是真信了小鬼子的鬼话，咱们这工作也不好开展啊。” 赵铁柱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这正是敌人阴险的地方。 如果他们强行进镇，一旦触发爆炸物，造成伤亡，那小鬼子的谣言就等于被“证实”了。 “传我命令！”赵铁柱沉声说道，“工兵班，立刻带人进镇排险！ 务必小心谨慎，一个都不能漏！其他各排，在镇外构筑临时警戒阵地，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进镇惊扰百姓！” 他顿了顿，又对随军的宣传干事小王说道：“小王，你们宣传队也别闲着！ 立刻组织人手，用咱们带来的大喇叭，在镇子外面向老百姓喊话！ 把小鬼子的阴谋诡计给我揭露出来！告诉老百姓，我们黑虎纵队是人民的子弟兵 是来打鬼子、解救大家的，绝不会拿群众一针一线！让他们不要害怕，等我们把危险排除了，就请他们出来！” “是！”工兵班长和宣传干事小王齐声应道，立刻行动起来。 很快，永宁镇外，工兵们在熟悉地形的向导带领下，小心翼翼地开始排查爆炸物。 而宣传队的大喇叭也响了起来，清脆的女声用当地方言 一遍遍地重复着黑虎纵队的政策和纪律，揭露着日军的险恶用心。 镇子里的百姓们，原本躲在家里，瑟瑟发抖。 他们听信了日伪的宣传，以为黑虎纵队真是青面獠牙的“匪军”，一旦进镇，必然是鸡犬不留。 此刻听到镇外传来的喊话声，不少人将信将疑地从门缝、窗户缝里偷偷向外张望。 他们看到，那些穿着灰色军装的黑虎纵队士兵，并没有像日伪宣传的那样凶神恶煞 而是纪律严明地守在镇外，丝毫没有要闯进来的意思。 还有一些士兵，正拿着奇怪的工具，在街道上小心翼翼地忙碌着，时不时地从地里挖出一些铁疙瘩。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渐渐升高。 终于，在中午时分，工兵班长满头大汗地跑来报告：“连长！镇子里的爆炸物已经基本排清了！ 小鬼子真他娘的歹毒，光是镇公所门口就埋了十几颗大地雷，粮仓下面还塞了成箱的炸药，幸亏咱们发现及时！” 赵铁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狠狠地说道：“干得好！这笔账，早晚跟小鬼子算清楚！” 他随即命令部队有序进驻永宁镇，同时让宣传队继续安抚民心。 当黑虎纵队的战士们迈着整齐的步伐进入永宁镇时，街道两旁的民居依旧大门紧闭。 但已经有一些胆子大的百姓，从窗户后面探出头来，好奇地打量着这些与传说中完全不同的军队。 第308章 没来打我? 战士们严格遵守着“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目不斜视，秋毫无犯。 他们没有闯入任何一家民宅，而是在镇公所的院子里和一些空置的铺面里宿营。 炊事班的战士们还主动帮助几户断了炊的孤寡老人挑水、劈柴，送去了部队自己携带的干粮。 下午，宣传队在镇中心的广场上搭起了台子，不仅演出了活报剧 揭露日军暴行，宣传抗日政策，还请了几个被日伪迫害过的本地乡亲上台控诉。 渐渐地，镇子里的气氛开始发生变化。一些百姓壮着胆子走出了家门，围在广场周围观看。 当他们看到黑虎纵队的士兵们和颜悦色，对待老人孩子都十分友善 甚至还主动帮助他们清理被日军破坏的街道，修理被炸坏的房屋时，他们心中的疑惧和戒备，逐渐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和亲近所取代。 到了傍晚，已经有不少青壮年主动找到赵铁柱，要求加入黑虎纵队，一起打鬼子。 “连长，俺也想当兵！小鬼子杀了俺爹，这个仇，俺一定要报！”一个眼睛通红的年轻小伙子，紧紧攥着拳头说道。 “好样的！”赵铁柱拍了拍他的肩膀，“欢迎加入我们黑虎纵队！咱们一起，把小鬼子彻底赶出龙国！” 仅仅一天的时间，永宁镇的民心就从最初的疑惧、恐慌，转为了拥护和感激。 黑虎纵队不仅顺利控制了战略要地，更赢得了民心，得到了宝贵的兵员补充。 类似的一幕，在黑虎纵队向津州、朝阳、新阜方向推进的各个城镇乡村，不断上演着。 日军的卑劣伎俩，在黑虎纵队铁的纪律和卓有成效的群众工作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黑虎纵队总指挥部内，张浩云正被一堆来自各个新解放区送来的报告和请求淹没，忙得焦头烂额。 “林总，你快来看看吧！”张浩云抓着一把文件，冲进林楚生的办公室，脸上既有兴奋，也有苦恼 “咱们这摊子铺得也太快了！这才几天功夫，就解放了十几个镇子，还有两个县城！ 老百姓的参军热情是空前高涨，光是昨天一天，各部队报上来的新兵就有两千多人！ 这兵员是不愁了，可这后勤补给、粮食调配、伪政权人员的甄别审查 地方武装的收编整训、伤兵的安置抚恤……我的天哪！还有根据地的春耕生产也不能耽误啊！我这一个脑袋都快分成八瓣用了！” 林楚生看着张浩云那副“痛并快乐着”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老张，能者多劳嘛！这说明我们的政策深得民心，说明我们打的是一场人民战争！” 张浩云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擦了把汗：“话是这么说，可再这么下去，我非得累趴下不可！ 林总，咱们得赶紧成立专门的后勤保障部和根据地建设委员会了！各司其职，不然这摊子越铺越大，迟早要出乱子！” 林楚生收起笑容，点了点头，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老张，你说的对。 随着根据地的不断扩大，人口的不断增加，我们的组织架构也必须进行相应的升级和完善了。” 他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踱了几步，脑中迅速构思着新的组织框架。 片刻之后，他停下脚步，对张浩云说道：“这样，我口述，你记录。 第一，立即抽调精干力量，组建‘黑虎纵队后勤保障部’ 全面负责部队的军需、粮草、被服、弹药、医疗、运输等所有后勤事宜。 我看，咱们后勤处的王大力同志，踏实肯干，经验也足，可以让他先代理这个部长。” “第二，成立‘黑虎纵队根据地建设指导委员会’ 统筹负责所有新解放区的民政、财经、文教、卫生、农垦、以及对旧有伪政权人员的审查改造工作。 这个委员会的负责人选，我看可以让陈凯同志先兼任起来，他有地方工作的经验，为人稳重。” “第三，从‘星火计划’中，抽调一批有经验、有能力的地下党同志，充实到这两个新部门以及各级地方政权中去。 他们熟悉地方情况，群众基础也好，可以帮助我们尽快稳定局面，恢复生产。” “第四……”林楚生一口气又提了好几条具体的措施和任命，张浩云奋笔疾书，越听眼睛越亮。 “林总，高啊！”张浩云停下笔，兴奋地说道，“这么一来，咱们的各项工作就能迅速走上正轨了！我也能松口气了！” 林楚生微微一笑：“老张，你的担子可没轻。这两个新部门成立后，你这个副总指挥兼政委，还得负责统筹协调，任务更重了。” 张浩云嘿嘿一笑：“只要能打赢小鬼子，解放全东北，再苦再累，我老张也认了！” 他的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礼县县城，靖安军“方旅长”的旅部内，气氛压抑得如同坟墓。 方振国自从在奶牛山下损兵折将，灰头土脸地逃回来之后，整个人就彻底蔫了。 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几天都没敢出门，生怕被人指着鼻子骂草包饭桶。 那些曾经巴结他的下属，如今看他的眼神也充满了鄙夷和幸灾乐祸，这让方振国如坐针毡，度日如年。 这天，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偷偷摸摸地溜达到城墙上，想看看外面的动静。 结果不看不要紧，一看吓得他差点尿了裤子。 只见远处尘土飞扬，隐约可见大队人马正朝着礼县方向开来，旗帜招展，看那样式，分明是黑虎纵队的旗号！ “我的妈呀！黑虎纵队打过来了！”方振国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从城墙上跑下来 一头扎进自己的旅部，把门窗都关得死死的，然后对着墙角供奉的关二爷神像磕头如捣蒜：“关老爷保佑！关老爷保佑啊！千万别让那姓林的煞星找到我……” 他正磕得起劲，一个心腹亲兵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旅……旅长！不好了！ 黑……黑虎纵队的主力，朝……朝着津州方向去了！没……没往咱们礼县来！” “啊？”方振国猛地抬起头，脸上的冷汗还没擦干，一双小眼睛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茫然，“没……” “是的旅长！听说是去打津州的小鬼子主力去了！”亲兵喘匀了气，肯定地说道。 第309章 岌岌可危 方振国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半晌才回过神来。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心中那块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但紧接着，一种更深层次的恐惧又涌了上来。 黑虎纵队连津州的小鬼子主力都敢硬碰硬，而且看样子还占了上风，那他这个小小的礼县靖安军旅长 在人家眼里算个屁啊！人家现在是懒得搭理他，可万一哪天想起来，派个连队过来，就能把他这礼县给平了！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方振国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在屋子里焦躁地踱来踱去。 他虽然打仗不行，贪生怕死，但要论起趋利避害的眼光，那绝对是“独到”得很。 他走到墙边，那里挂着一张简陋的辽西地图。他死死地盯着地图，手指在庆丰地区的黑虎山、奶牛山一带划过 又移到了葫岛、秦岛北面的山区。 看着地图上黑虎纵队控制的区域，如同滴入宣纸的墨迹般迅速扩大 大有将整个辽西走廊彻底囊括，甚至连成一片的趋势，方振国的心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喘不过气来。 “尾大不掉……这黑虎纵队，真是尾大不掉了啊！”方振国喃喃自语，额头上又冒出了一层冷汗。 他之前也零星听到过一些消息，说关西军几个精锐师团和黑虎纵队的主力在葫岛以西狠狠地碰了一下 结果是关东军损兵折将，吃了大亏。当时他还不太相信，觉得是谣传，毕竟关东军在他心中那是不可战胜的存在。 可现在看来，这多半是真的！ “连关西军都栽了跟头，我方振国算个什么东西？”他越想越怕，越想越觉得礼县这个地方待不下去了。 万一将来黑虎纵队真的切断了秦岛和葫岛之间的铁路，那关西军在辽西的部队岂不成了瓮中之鳖？到时候，他这个铁杆汉奸，还能有好下场？ “跑！必须得跑！”方振国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但他不能就这么灰溜溜地跑，那样太没面子，而且也跑不远。他得想个万全之策。 他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计上心来。 他猛地打开办公桌最下面的一个抽屉，里面赫然放着几根黄澄澄的小黄鱼，这是他这些年搜刮来的家底。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方振国一咬牙，抓起那几根沉甸甸的小黄鱼 揣进怀里，然后换上了一副谄媚而焦急的表情，急匆匆地出了门。 他要去拜访一个人——驻扎在礼县附近，负责督导地方靖安军的日军顾问，一个名叫山田信夫的少佐。 这个山田少佐，平日里对方振国颐指气使，没少敲诈勒索，但关键时刻，或许能派上用场。 方振国一路小跑，来到山田少佐的临时驻地，点头哈腰地递上了那几根小黄鱼 然后摆出一副忠心耿耿、忧国忧民的模样，痛心疾首地说道：“山田太君！卑职方振国，有重要军情向您禀报！” 山田少佐掂了掂手中的黄鱼，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慢条斯理地说道：“哦？方桑，什么事情，让你如此慌张？” 方振国立刻绘声绘色地将自己对黑虎纵队未来动向的“独到分析”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尤其强调了黑虎纵队一旦控制整个辽西走廊，切断秦皇岛与葫岛联系的巨大威胁。 “……所以，山田太君，卑职认为，当务之急，是要加强秦岛一线的防御力量！ 卑职不才，愿请命率领本部兵马，前往秦皇岛前线，为大日本帝国效犬马之劳！ 卑职在礼县，兵微将寡，装备也差，实在难以发挥作用。 到了秦岛，卑职相信，在皇军的统一指挥下，一定能为剿灭黑虎纵队，贡献更大的力量！” 方振国说得声情并茂，就差没掉几滴眼泪下来了。 山田少佐听着方振国的分析，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他虽然看不起这个贪生怕死的龙国人，但不得不承认，方振国说的这番话，并非全无道理。 黑虎纵队的崛起速度，确实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如果真让他们控制了辽西走廊，后果不堪设想。 “嗯，方桑的分析，很有见地。”山田少佐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你这份忠勇之心，也是值得嘉奖的。 我会将你的请求，向上面报告的。至于秦皇岛的靖安军，装备和待遇，自然会比你现在这个小小的边缘旅要好得多。” 方振国闻言大喜过望，连连鞠躬道谢：“多谢太君栽培！卑职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心中暗自盘算着：哼，到了秦岛，老子就是天高任鸟飞了！打得好，自然是吃香的喝辣的，官升一级； 打得不好，老子就龟缩在秦岛城里，反正那里工事坚固，黑虎纵队一时半会儿也啃不动。 万一……万一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老子就脚底抹油，往关内一溜，凭着老子这些年积攒的家当 到了国统区，照样能买个官当当，继续过逍遥日子！ 绝不能像那些傻瓜一样，被困死在东北这旮旯里，给小鬼子当炮灰！ 想到这里，方振国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锦绣前程。 他并不知道，他的这点小算盘，在波诡云谲的时代洪流面前，是何等的可笑和渺小。 而黑虎纵队这股已经燃起的燎原大火，又岂是他这种跳梁小丑能够轻易躲避的？ 关西军司令部内，气氛却比礼县的坟墓还要压抑。 大战惨败，航空兵团全灭，第10师团、第119师团、第120师团遭受重创，狼狈撤退的消息，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梅津慎之介的心上。 这位曾经意气风发的关西军司令官，此刻形容枯槁，双眼布满血丝，短短几天时间，仿佛苍老了二十岁。 他像一头困兽，在作战室里来回踱步，每一步都显得沉重而无力。 沙盘上，代表黑虎纵队的蓝色小旗，已经从建仓根据地向四周急速扩张，德承、朝阳、新阜等战略要地 都先后插上了蓝旗，大有席卷整个辽西之势。 而代表皇军的红色小旗，则被压缩在津州、葫岛等少数几个孤立据点，岌岌可危。 第310章 字字泣血 “八格牙路！八格牙路！”梅津慎之介低声咆哮着，声音嘶哑，充满了无尽的愤怒和深深的无力感。 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他精心策划的“铁钳攻势”，动用了关西军最精锐的部队 竟然会败得如此之惨，如此之快！那个林楚生，那个在他眼中不过是“泥腿子”出身的土匪头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参谋长低垂着头，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司令部内的其他参谋军官 也都噤若寒蝉，生怕触怒了这位正处于爆发边缘的司令官。 就在这时，一名通讯参谋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份电报，因为紧张，电报纸在他手中簌簌作响。 他甚至不敢抬头看梅津慎之介的眼睛，声音带着颤音：“司……司令官阁下……陆……陆军省……陆军省特急电令！” 梅津慎之介猛地停住脚步，身体僵硬地转过来，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通讯参谋。 他没有伸手去接电报，仿佛那薄薄的纸片有千钧之重。 参谋长见状，连忙上前接过电报，迅速浏览了一遍，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将电报递给了梅津慎之介。 梅津慎之介颤抖着手接过电报，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的心上。 电报的内容很简单，措辞却异常严厉：命令梅津慎之介中将，就辽西战事失利 立即向陆军省、参谋本部提交详细报告，并等候进一步处理。电报的末尾，是陆军大臣和参谋总长冰冷的签章。 “完了……”梅津慎之介的身体晃了晃，险些栽倒在地。 他知道，这次的失败，已经不仅仅是军事上的失利，更将演变成一场政治上的风暴。他梅津慎之介的军事生涯，很可能就此终结。 “司令官阁下……”参谋长上前一步，想要搀扶他。 梅津慎之介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他缓缓地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眼神空洞而绝望。 良久，他才发出一声如同野兽受伤般的低吼：“林楚生……黑虎纵队……你们……究竟是什么怪物？！” 他知道，这份报告，将决定他的命运。 他不能实话实说，如果承认自己动用了四个精锐师团外加航空兵团，却被一个地方武装打得落花流水 那他梅津慎之介就会成为整个帝国陆军的笑柄，甚至可能被送上军事法庭。 他必须想办法，既要解释失败的原因，又要保全自己的颜面，更要为关西军争取喘息的机会。 他回到办公桌前，颓然坐下，目光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白纸。 参谋长小心翼翼地给他倒了一杯水，低声说道：“司令官阁下，当务之急，是向上峰解释清楚，我们面对的敌人 绝非普通的土八路。他们的火力、战术、甚至是……甚至是那种悍不畏死的精神，都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料。” 梅津慎之介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参谋长的话，提醒了他。他深吸一口气，拿起笔，开始在纸上奋笔疾书。 他没有刻意隐瞒损失，新台门镇一役，关西军确实损失惨重，这是无法掩盖的事实。 但他巧妙地将失败的原因，归咎于黑虎纵队的“异常强大”和“战术诡诈”。 他在报告中写道：“……职部此次辽西剿匪之役，遭遇之‘黑虎纵队’，其番号虽为地方游击武装，然其兵员之精锐 武器之优良，战术之灵活，指挥之高效，均已远超寻常之地方部队。 据职部初步判断，其核心主力部队之战斗力，已不亚于帝国陆军之甲种常设师团！ 其拥有数量众多的苏式重炮、怪异的自动武器，以及一种威力巨大的管状火箭炮，对我军阵地及航空器构成极大威胁……” 他刻意夸大了黑虎纵队的“正规化”和“重装备”水平，甚至暗示其背后可能有“苏俄势力”的秘密支持 以此来解释为什么关西军的精锐部队会陷入苦战，甚至遭遇重大损失。 他不敢说黑虎纵队已经强到可以硬抗他四个师团的空地一体化进攻，那等于承认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饭桶。 他只是将黑虎纵队拔高到与一个“甲种师团”相当的水平，这样一来，他以多敌少 虽然依旧败了，但至少败给的是一个“旗鼓相当”的强敌，而非一群乌合之众，面子上能稍微过得去一些。 “……敌军指挥官林楚生，此人狡诈异常，深谙游击战与运动战之精髓，善于利用复杂地形，设置层层陷阱，诱我军深入。 此次之败，实乃职部轻敌冒进，未能充分预料敌军之强大与狡猾所致。 职部甘愿承担一切责任，恳请陆军省、参谋本部予以严惩……” 写到这里，梅津慎之介停下笔，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他知道，仅仅承认错误是不够的，他还必须给上峰一个“希望”，一个能够“解决问题”的方案。 他继续写道：“……然，‘黑虎纵队’虽强，亦非不可战胜。 其根基尚浅，控制区域人口不多，资源匮乏，难以支撑长期大规模作战。 只要帝国给予足够重视，调集优势兵力，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定能将其彻底剿灭，肃清辽西祸患，确保帝国在南满之利益……” 他洋洋洒洒写了数千字，字里行间充满了“悔恨”、“自责”，以及对“敌人强大”的“无奈”。 他将这份精心炮制的报告交给参谋长，让他立即用最高级别的加密方式发往东京。 做完这一切，梅津慎之介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倒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这份报告能否保住他的官位，但他知道，辽西的这盘棋，他已经输不起了。如果再有下次，他将万劫不复。 夜色渐深，津州城内，依旧暗流涌动。 而远在数百里之外的东京，陆军省和参谋本部的大佬们，在收到梅津慎之介这份“字字泣血”的报告后 将会是何种表情，又将做出何种决定，无人知晓。 但可以肯定的是，辽西这片原本不被他们放在眼里的土地，因为黑虎纵队的存在，已经让他们感到了切实的痛楚。 第311章 一年时间 东京，陆军省。一间戒备森严的会议室内，烟雾缭绕。 陆军大臣杉山元、参谋总长仁载亲王以及几位陆军部的高级将领 正围坐在一张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旁，神色凝重地审阅着梅津慎之介从津州发来的特急电报。 梅津报告中所描述的黑虎纵队的“强大”，以及关西军遭受的“惨重损失” 让这些习惯了在亚洲大陆所向披靡的帝国将军们，感到了一丝久违的震惊和恼怒。 “梅津这个废物！”一名脾气火爆的少将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 “四个师团，外加航空兵的支援，竟然在一个小小的辽西，被一群泥腿子打得如此狼狈！简直是帝国陆军的耻辱！” “慎言！”杉山元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名少将立刻低下头，不敢再多言。 杉山元将手中的电报放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梅津的报告，虽然充满了推诿之词，但也并非全无道理。 从各种情报渠道汇总来的信息，都指向一个事实：盘踞在辽西的这支名为“黑虎纵队”的武装，其战斗力确实远超他们的预料。 “诸君，”杉山元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辽西的局势，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 梅津的报告，虽然有夸大和推卸责任的成分，但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我们对这股新兴的赤色武装，缺乏足够的了解和重视。” 参谋总长仁载亲王，这位年过七旬的皇室成员，此刻也是眉头紧锁。 他敲了敲桌子，说道：“黑虎纵队……林楚生……此人究竟是何来历？ 为何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拉起这样一支精锐的部队？情报部门是干什么吃的？” 会议室内的气氛更加压抑。 良久，一位一直沉默不语，肩上扛着大将军衔的老者，缓缓开口了。 他是陆军部内一位极具影响力的元老，也是杉山元和仁载亲王都颇为倚重的人物。 “梅津的报告中提到，黑虎纵队的核心主力，战斗力堪比我军之甲种师团。” 老将军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诸位，如果此言属实，那么 辽西的问题，就不仅仅是地方治安的问题，而是关乎帝国在整个齐州战略布局的重大隐患。”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支那战场，已经牵制了帝国大量的兵力。 如今，南洋战事也已开启，帝国多线作战，国力已近极限。 我们，不能再在齐洲腹地，培养出第二个、第三个让帝国头疼的‘抗日根据地’！” “大将阁下的意思是……”杉山元试探性地问道。 老将军沉吟片刻，说道：“梅津虽然打了败仗，但毕竟在关西军经营多年，熟悉辽西情况。 临阵换将，未必是上策。而且，帝国目前也抽不出更多的精锐师团，立刻投入到辽西战场。” 他看向杉山元：“给梅津回电。告诉他，陆军省和参谋本部，对辽西战局高度关注。 鉴于目前帝国战略重心南移，短期内无法向关西军提供大规模增援。 命令他，立即收缩防线，固守津州、葫岛等战略要点，保存实力，积蓄力量。 对黑虎纵队的骚扰和破坏行动，可以继续，但务必谨慎，避免再次遭受重大损失。” “那……对黑虎纵队的剿灭计划呢？”一名参谋小心翼翼地问道。 老将军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告诉梅津，给他一年时间。 一年之后，帝国将从各战区抽调至少三个甲种常设师团，连同关西军的全部力量 发动一次规模空前的‘铁壁合围’，务必将这股赤色祸患，连根拔起，彻底肃清！” “一年？”在场的将领们闻言，都有些惊讶。一年时间，变数太多了。 谁知道一年之后，那黑虎纵队会发展到何种地步？ 老将军似乎看穿了众人的心思，冷哼一声：“哼，一年时间 足够我们完成南洋的初步攻略，也足够让梅津舔舐伤口，重新整编部队。 更重要的是，一年时间，也足以让那黑虎纵队，将其内部的矛盾和弱点，充分暴露出来。”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加阴冷：“正面战场暂时无法取得突破，但我们不能坐视其坐大。 命令关西军特务部，特别是梅机关，加大对黑虎纵队内部的渗透和策反力度。 想办法，从内部瓦解他们！对于那些冥顽不灵的头目，尤其是那个林楚生，要不惜一切代价，予以清除！” “哈伊！”在场的将领们齐声应道，心中都明白，一场针对黑虎纵队的，旷日持久的，更加残酷的隐蔽战线的较量，即将拉开序幕。 关西军司令部。 当梅津慎之介收到东京的回电时，他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暂时放了下来。 虽然没有得到期望中的大规模增援，但至少，陆军省没有立刻将他撤职查办，还给了他一年时间的“缓冲期”。 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一年……”梅津慎之介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一年时间，既是机会，也是更大的压力。 他必须在这一年之内，稳住辽西的局势，同时想方设法削弱黑虎纵队的力量，为未来的“铁壁合围”创造条件。 新京，伪齐州政府电讯科。 夜色如墨，窗外的风呜咽着，像是无数冤魂在低泣。 科长办公室内，只有一盏孤灯散发着昏黄的光。 林梦生，化名韩晓娥的她，此刻正紧锁眉头，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桌面上摊开的是一份刚刚从机要室那边“借阅”来的残缺情报 上面“梅机关”、“渗透”、“黑虎山”、“肃清”等字眼，如同烧红的针，刺得她心口发痛。 她知道，这是针对她弟弟林楚生和黑虎纵队的阴谋。 梅津慎之介在新台门吃了那么大的亏，绝不会善罢甘休。 这份情报虽然不完整，但已经足够让她嗅到浓烈的血腥味。 梅机关，那是脚盆特务机构中最臭名昭着的一支，手段之毒辣，渗透之无孔不入，令人防不胜防。 “名单……必须拿到名单……”林梦生心中焦急万分。 没有具体的潜伏人员名单，光凭这点模糊的情报，楚生他们很难做出有效的防范。 可梅机关的行事何等诡秘，这份渗透计划的核心人员名单 恐怕只有梅津和梅机关在齐州的负责人才知道，她一个伪政府的电讯科科长，权限终究有限。 第312章 特务一锅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窗外的风声越来越紧。林梦生知道，她不能再等了。 多耽搁一刻，楚生他们就多一分危险。 她深吸一口气，从抽屉的暗格中取出一个微型发报机，这是她最后的底牌。 熟练地将情报精炼成数行密语，她的指尖在电键上飞快地跳动，将这份生死攸关的警讯，送往自己的上线。 电波划破夜空，带着她的忧虑和期盼。 发完电报，她迅速销毁了所有痕迹，恢复了平日里那个精明干练、八面玲珑的韩科长的模样。 只是，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却多了一抹难以察觉的凝重。 “楚生，姐姐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你一定要小心……” 建仓，黑虎纵队指挥部。 林楚生刚和张浩云商议完下一阶段根据地扩建和新兵训练的计划 一名译电员便行色匆匆地走了进来，将一份刚破译的电报递了上来。 “林总，政委，中央特急密电！” 林楚生接过电报，目光迅速扫过。当看到“梅机关”、“渗透”、“名单缺失”等字眼时，他的眉头微微蹙起。 “这个梅津，还真是不死心啊。”林楚生将电报递给张浩云，语气平静，听不出太多波澜。 张浩云看完电报，脸色却一下子沉了下来：“梅机关？这帮狗娘养的特务，最是阴险毒辣！ 中央的情报说名单缺失，这可就麻烦了，敌暗我明，防不胜防啊！ 这帮混蛋要是渗透进来，在咱们根据地里搞破坏，那损失可就大了！” 他显得有些焦躁，在指挥部里踱了几步，“不行，得立刻通知各部队加强警戒，尤其是后方机关和重要仓库，必须严加盘查！” 林楚生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老张，别急。 梅机关的动作，倒也在我的预料之中。之前一战，把梅津打疼了，他正面战场讨不到便宜，自然会想些歪门邪道。” 他走到沙盘前，看着黑虎纵队日益扩大的控制区域，眼中闪过一丝冷笑：“他以为派些特务进来，就能扭转败局？痴人说梦。” 就在这时，又一名通讯兵快步跑了进来，神色间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兴奋：“报告林总，政委！‘穿山甲’紧急密电！” “穿山甲？”林楚生和张浩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期待。 “穿山甲”是他们之前安插进日伪情报系统内的一枚重要棋子，此人机智过人，胆大心细，已经送出过好几次关键情报。 林楚生接过电报，展开一看，原本平静的脸上，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他将电报递给张浩云，笑道：“老张，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你看看这个。” 张浩云疑惑地接过电报，只看了几行，眼睛便骤然瞪大了，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喜表情 紧接着便是狂喜：“我……我的乖乖！这……这是……梅机关这次派往我们根据地的所有特务的详细名单 还有他们预设的潜伏身份、联络方式、甚至……甚至连他们每个人的特长和爱好都写得清清楚楚！ 这个穿山甲……真是神了！他是怎么搞到这么详细的情报的？” 这份由“穿山甲”冒死送出的名单，详尽到令人发指。 从带队的特高课老鬼子，到经过特殊训练的女特务，再到一些被威逼利诱的汉奸败类 一共三十二人，每个人的底细都被扒了个底朝天。 更绝的是，“穿山甲”似乎还巧妙地参与了这些特务潜伏身份的“安排” 使得这些身份看起来天衣无缝，却又在不经意间留下了可以被黑虎纵队轻易识别的细微“破绽”。 张浩云拿着那份名单，激动得手都有些发抖：“林总！这真是天助我也！ 有了这份名单，这帮狗特务还没进咱们根据地的门，就已经成了瓮中之鳖！我马上去安排人，把他们一网打尽！一个都别想跑！” 他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带人把这些即将踏入黑虎纵队地盘的梅机关特务们挨个揪出来，让他们尝尝黑虎纵队的厉害。 先前因为中央情报中“名单缺失”而产生的郁闷和担忧，此刻早已被这份从天而降的惊喜冲得烟消云散。 林楚生看着张浩云那副急不可耐的模样，只是微微一笑，从他手中抽过那份名单 轻轻放在桌上，眼神深邃，仿佛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老张，抓，是一定要抓的。”林楚生不紧不慢地说道，“不过，不是现在。” “啊？”张浩云一愣，脸上的兴奋劲儿顿时卡壳，“不现在抓？那等什么时候？ 难道等他们都潜伏进来了，再动手？那多麻烦！而且，万一哪个环节出了纰漏，让他们得手了怎么办？” 林楚生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渐渐破晓的天色，晨曦的光芒给他坚毅的侧脸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 “梅机关费尽心机送了这么一份‘大礼’过来，我们总得好好‘招待招待’，不是吗？” 他转过头，眼中闪烁着一丝戏谑的光芒，“急着收网，鱼儿还没入圈呢。 再说，这么快就把他们都料理了，梅津那老狐狸，岂不是又要疑神疑鬼，怀疑我们内部有他的人了？” 张浩云听得云里雾里，挠了挠头：“林总，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 林楚生笑了笑，指了指桌上的名单：“药嘛，自然是好药。不过这药怎么用，什么时候用，那可得讲究讲究。” 他心中已然有了计较。梅机关既然主动送上门来，那他林楚生，自然要好好陪他们玩一场。 “林总，这帮特务都是些亡命之徒，个个身怀绝技，留在根据地里，就是一颗颗定时炸弹，早一天清除 咱们就早一天安心啊！”张浩云还是有些不放心，试图劝说林楚生改变主意。 在他看来，对付这种潜伏的敌人，就应该快刀斩乱麻，以雷霆手段将其一举拔除，免生后患。 林楚生端起桌上已经有些凉了的茶水，不紧不慢地呷了一口 才悠悠开口：“老张，你的顾虑我明白。不过，你想过没有 我们现在就把这三十二个特务一锅端了，固然是痛快，但后续呢？” “后续？”张浩云一怔。 第313章 万无一失 “是啊，后续。”林楚生放下茶杯，走到沙盘前，目光在代表黑虎纵队控制区域的蓝色小旗上逡巡 “首先，‘穿山甲’怎么办？他这次能拿到如此详尽的名单，必然是冒了极大的风险 甚至可能已经引起了敌人的怀疑。如果我们这边立刻就精准地将所有特务一网打尽，梅津那老狐狸再蠢 也能猜到是内部出了问题。到时候，‘穿山甲’这条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情报线，恐怕就要彻底断了。 为了抓这几条小鱼，丢了一条能钓大鱼的线，划不来。” 张浩云闻言，眉头也皱了起来。 他知道“穿山甲”的重要性，这条情报线在之前的战斗中，为黑虎纵队提供了太多关键信息，其价值远非这三十二个特务可比。 林楚生继续说道：“其次，梅机关费尽心机派人渗透，必然有其后续的计划。 我们现在把人都抓了，他们的计划也就胎死腹中，我们也就无从得知他们下一步到底想干什么。 与其打草惊蛇，不如将计就计，放长线钓大鱼。 让他们按照原计划潜伏进来，我们暗中盯防，看看他们究竟想耍什么花招。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 “再者，”林楚生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些特务，既然送上门来，我们也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比如，通过他们，传递一些我们想让梅津知道的‘假情报’，误导他的判断，为我们后续的军事行动创造有利条件。 甚至，我们还可以利用这次机会，好好检验一下我们红刃的同志们 看看他们的反渗透能力究竟如何，正好拿这些‘专业人士’练练手，积累些经验。” 听着林楚生条理清晰的分析，张浩云脸上的焦急之色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恍然大悟和深深的钦佩。 他发现，自己考虑问题，往往只着眼于眼前，而林楚生却总能看得更远，想得更深。 “林总，还是你高明！”张浩云由衷地赞叹道，“我这脑子，就是一根筋，只想着怎么把敌人干掉 却没想过还能这么用！让他们进来，等于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活动 只要我们盯紧了，他们就翻不起什么大浪来。反而能让我们摸清他们的底细，甚至反过来利用他们！” 他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听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这帮特务也不是那么可怕了，反倒像是送上门的‘陪练’和‘信使’。” 林楚生微微颔首：“正是这个道理。对付梅机关这种老牌特务机构 不能光靠蛮力，更要靠脑子。他们擅长在暗处活动，我们就把他们引到明处来，让他们在我们的掌控之中‘表演’。” 陈振华，这位从中央派来的政工干部，一直静静地听着，眉头却不像张浩云那般舒展。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沉吟道：“林总，张副总指挥，这个计划听起来确实很精妙。 利用敌人，迷惑敌人，甚至将其作为我们反谍部门的‘磨刀石’，思路是好的。但是……”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谨慎：“梅机关的特务，个个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亡命之徒，手段狠辣，经验丰富。 把他们放进来，万一‘红刃’的同志们经验不足，应对失当 造成了实际损失，或者让他们在根据地内部制造了恐慌，这个责任……” 林楚生理解陈振华的顾虑。作为政工干部，陈振华考虑问题向来周全，尤其注重政治影响和群众安全。 “老陈，你的担心我明白。”他语气平和，“‘红刃’是我们一手组建起来的，他们的能力和忠诚，我信得过。 但温室里长不出参天大树，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 这次就是对他们的一次实战大考。我们不可能永远把他们护在羽翼之下。真正的利刃，是要在血与火中淬炼出来的。” 张浩云也帮腔道：“是啊，陈政委。咱们总不能因为怕狼，就不进山打猎了吧？ 再说了，有林总在后面盯着，还有咱们这份详细的‘参考答案’，真出了什么岔子，也能及时补救。 总比两眼一抹黑，任由敌特在暗处捣鬼强。” 陈振华看着林楚生那双深邃而自信的眼睛，又看了看张浩云那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心中虽然仍有隐忧 但也明白林楚生的决心。他点了点头：“既然林总已经有了周全的考虑，我没有意见。 不过，我还是希望，在具体执行过程中，务必将风险控制在最小范围，一旦发现有失控的迹象，必须立刻采取果断措施。” “这是自然。”林楚生郑重道，“安全是第一位的。我会亲自盯着这件事。” 商议已定，林楚生随即让人去把“红刃”的负责人周正叫来。 周正，三十出头，身材不高但异常精悍，眼神锐利如鹰，行走间带着一股军人特有的干练。 他曾是东北军的一名老侦察兵，之后辗转加入了抗日队伍，练就了一身过硬的侦察和反侦察本领 为人略显刻板，但做事一丝不苟，是林楚生亲自挑选的“红刃”掌门人。 “报告林总，政委，张副总指挥！”周正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声音洪亮。 “周正同志，坐。”林楚生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待周正坐下，林楚生开门见山：“周正，最近根据地发展很快，外部环境也日趋复杂。 我们得到情报，近期将有一股日伪特务，企图渗透进入我们根据地，进行破坏活动。 这股敌人规模不小，手段也可能非常隐秘。” 周正闻言，神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腰杆挺得更直了。 林楚生继续说道：“你们‘红刃’，是我们根据地的眼睛和盾牌。 这次的任务，就是要你们动用一切力量，将这股企图渗透的敌人，给我挖出来 一个不留，彻底粉碎他们的阴谋！确保根据地的绝对安全！” 他没有提及那份详细的名单，也没有透露敌人的具体数量和潜伏方式 只是将任务的艰巨性和重要性摆在了周正面前。 周正感受到林楚生话语中沉甸甸的信任和前所未有的压力。 这是“红刃”成立以来，接到的最重大的任务。“林总，政委，张副总指挥请放心！” 周正猛地站起身，再次敬礼，斩钉截铁地说道：“卑职以项上人头担保 ‘红刃’全体指战员，誓死完成任务！绝不放过一个敌特，定保根据地万无一失！” 第314章 做得还不够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林楚生满意地点点头，“去吧，放手去做。 需要什么支持，直接向我和张副总指挥报告。” 周正领命而去，脚步匆匆，带着一股风雷之气。 看着周正离去的背影，张浩云嘿嘿一笑：“林总，你这激将法用得可以啊。 看周正那样子，不把那些特务翻个底朝天，他是不会罢休了。” 林楚生嘴角也露出一丝笑意：“压力也是动力。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遛遛才知道。” 周正回到“红刃”的驻地，立刻召集了所有骨干队员，传达了林总的指示。 一时间，“红刃”上下，都感受到了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氛。 “弟兄们，总指挥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们，是对我们的信任！ 也是对我们‘红刃’的一次严峻考验！”周正的声音在小小的会议室里回荡 “从现在开始，所有人取消休假，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给我把眼睛都擦亮点，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红刃”迅速行动起来。根据地各个进出要道，盘查力度骤然加强。 集市、客栈、饭馆这些人员流动复杂的区域，多了不少便衣的身影。 对一些新近来到根据地，或者行为举止有些可疑的人员，也开始了秘密的甄别和背景调查。 然而，敌人就像是融入了水中的盐，无影无踪。 几天过去了，“红刃”的队员们几乎把根据地翻了个底朝天，盘问了上百人 暗中盯梢了几十个目标，却连一个特务的影子都没摸到。 大海捞针，莫过于此。 周正和队员们都有些焦头烂额。白天四处奔波，晚上还要汇总分析各种零散的情报，一个个都熬红了眼睛。 “队长，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一名队员疲惫地说道，“咱们连敌人长什么样，有多少人都不知道，就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撞。” 周正也感到一阵无力。他知道林总在看着他们，整个根据地的安全都系在他们身上 可现在，他连敌人的毛都没抓到一根。这种感觉，比让他去冲锋陷阵还要难受。 就在“红刃”上下都有些气馁的时候，事情出现了一丝转机。 名单上的一个代号“鲫鱼”的日谍，原是个在津州城里混迹多年的小混混，被梅机关收买后 经过短期培训，伪装成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潜入了根据地。 他的任务是先期摸清根据地内部的一些情况，并尝试建立一个初级的联络点。 这“鲫鱼”自以为聪明，选了个偏僻的破庙墙角，用粉笔画了一个不甚高明 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拙劣的梅花图案作为接头暗号。在他想来，这种乡下地方，谁会注意一个不起眼的标记？ 不成想，负责这片区域巡查的，正是“红刃”最年轻的队员之一，小马。 小马虽然年轻，参军不久，但心思细密，记性又好。前几天周正组织的“反特防谍教育课”上 讲到过敌特可能使用的一些联络标记和暗号，其中就提到了梅花图案是日谍常用的符号之一。 这天黄昏，小马巡逻到破庙附近，一眼就瞥见了墙角那个歪歪扭扭的白色梅花。 他心里“咯噔”一下，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谁会闲得蛋疼在这里画梅花？而且这画法，怎么看怎么透着股刻意。 他不动声色，仔细观察了周围的环境，确认没有其他人后，迅速将这个发现报告给了周正。 周正得到消息，精神为之一振！就像在黑暗中摸索了许久，终于看到了一丝光亮。 他当即决定，亲自带队，对这个“鲫鱼”进行秘密跟踪和监视。 “红刃”的队员们，像一群经验丰富的猎人，悄无声息地撒开了网。 那“鲫鱼”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暴露，依旧每天挑着货郎担子 在根据地的几个村镇间晃悠，东看看西问问，时不时地在一些不起眼的地方留下些记号。 周正他们按兵不动，耐心地等待着“鲫鱼”与他的上线或下线接头。 终于，在盯了三天之后，“鲫鱼”在一个傍晚，鬼鬼祟祟地来到镇子外的一片小树林。 不多时，另一个穿着寻常百姓服饰，贼眉鼠眼的汉子也钻进了树林。 “就是现在！”周正低喝一声。 埋伏在四周的“红刃”队员如同猛虎下山，一拥而上。 那“鲫鱼”和接头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按倒在地，捆了个结结实实。 “红刃”的驻地里，队员们看着被五花大绑的两个俘虏，虽然只是小鱼小虾 但压抑了几天的郁闷之气，总算是出了不少，士气也稍稍提振了一些。 周正亲自向林楚生汇报了这次抓捕行动。电话那头，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但语气中还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得：“报告林总，我们抓到了两名日伪特务 初步审讯，其中一人代号‘鲫鱼’，是梅机关派来的，另一人是他的下线交通员。目前正在进一步审讯中。” 林楚生、张浩云和陈振华三人，正在指挥部的沙盘前 推演着下一阶段向津州外围渗透的作战计划。接到周正的电话，林楚生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干得不错，周正同志。”林楚生语气平静地嘉奖道，“抓到活的就好。 审讯工作要细致，注意政策，争取从他们嘴里掏出更多有价值的东西。” 挂了电话，张浩云凑过来，咧嘴一笑：“行啊，周正这小子，还真给他蒙上一个了。 这‘红刃’总算是开了张，没白费咱们一番心思。” 陈振华也点了点头：“能够这么快就取得突破，说明‘红刃’的同志们还是有能力的。 不过，正如林总所说，审讯是关键，希望能挖出更深层次的线索。” 林楚生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目光却深邃如海。 他放下电话后，看似随意地问了周正几个问题：“这个‘鲫鱼’ 除了在破庙留暗号，还在哪些地方活动过？有没有发现其他可疑的接触点？他们的联络方式，有没有可能还有更上层的线索？” 电话那头的周正，原本因为抓到特务而有些飘飘然的心情，被林总这几个看似不经意的问题一问 顿时冷静了不少。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确实只关注了抓捕本身 对于“鲫鱼”活动轨迹的深挖和外围联系的拓展，做得还不够。 第315章 多一分安全 “林总提醒的是，我们下一步会重点排查‘鲫鱼’的活动范围和接触人员。”周正连忙说道。 “嗯，不要满足于现状，要学会从细枝末节中发现问题。”林楚生淡淡地说了一句，便挂了电话。 张浩云在一旁听着，忍不住嘿嘿直乐，对着空气做了个敲打的动作：“老林，你这是敲山震虎啊。 周正这小子，尾巴刚翘起来一点，就被你给按回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别高兴得太早，这‘鲫鱼’说不定就是个小虾米，真正的大鱼，还在后头藏着呢！” 陈振华则补充道：“审讯的时候，一定要注意甄别，防止敌人故意提供假情报，误导我们的调查方向，也要避免扩大化，伤及无辜。” 三人相视一笑，心中都明白，这不过是开胃小菜，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 “红刃”的审讯室内。 “鲫鱼”和那个倒霉的交通员被分开关押审讯。周正亲自负责审问“鲫鱼”。 起初，“鲫鱼”还想负隅顽抗，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但“红刃”的战士们虽然在审讯技巧上还略显稚嫩，缺乏对付老牌特务的经验，可他们有的是革命热情和对敌人的刻骨仇恨。 几番“政策攻心”和“思想教育”下来，加上几天没合眼的疲劳审讯，“鲫鱼”那点可怜的意志力很快就崩溃了。 “我说！我说！我全都说！”“鲫鱼”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喊道 “太君饶命啊！我也是被逼的！都是梅机关的那个小林少佐，他逼我来的！” 接下来，“鲫鱼”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知道的“情报”全都吐了出来。 他交代了自己潜入根据地的任务，是搜集关于黑虎纵队兵力部署、武器装备、以及后勤补给方面的情报。 他还“供出”了几个所谓的“潜伏据点”和“联络人”。 周正和记录的文书奋笔疾书，将“鲫鱼”的口供一一记录在案。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这份看似详尽的口供，正是梅机关精心准备的假情报。 那些所谓的“潜伏据点”，要么是空无一人，要么是故意设置的陷阱。 而那些“联络人”，则是一些在根据地内部因为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与人结怨 或者平日里有些牢骚怪话，但本身并无大问题的人员。 梅机关的目的，就是想借黑虎纵队的手，将水搅浑，最好能挑起根据地内部的猜忌和矛盾，让他们自乱阵脚。 拿到“鲫鱼”的口供后，周正立刻向林楚生作了汇报。 指挥部内，林楚生看着送来的审讯记录，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这个梅津，倒是学聪明了点，知道用假情报来迷惑我们了。”林楚生将记录递给张浩云和陈振华。 张浩云看完，眉头一挑：“这孙子够阴的啊！这要是真按着他给的名单去查 非得在咱们根据地里闹出乱子不可！把一些好人给冤枉了，那影响可就坏了！” 陈振华也面色凝重：“敌人的用心险恶至极。看来，‘鲫鱼’这条线，价值不大了，甚至可能是一个刻意抛出来的诱饵。” 果然，依据“鲫鱼”的这份“重要口供”，“红刃”内部对于下一步的调查方向，立刻产生了分歧。 一部分队员认为，应该立刻根据口供上提供的线索 对那些所谓的“潜伏据点”和“联络人”进行秘密调查和抓捕，深挖下去，说不定能牵出更大的鱼。 而以小马为代表的另一部分年轻队员，则觉得这份口供来得太容易，疑点重重。 “队长，”小马在一次内部讨论会上，大胆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这个‘鲫鱼’，看着就是个贪生怕死的小角色 他能知道这么多核心机密？而且，他交代的那些‘联络人’，我私下了解过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矛盾，不像是能当汉奸的样子。我总觉得，这事儿有点太顺了，像是有人故意喂给我们的。” 周正听着两派的意见，也感到一阵头疼。他打仗是把好手，可这勾心斗角的谍报工作 弯弯绕绕太多，他一时也难以决断。林总的信任，队员们的期待，敌人的狡猾，都像一座座大山压在他的心头。 就在“红刃”的注意力被“鲫鱼”案和由此引发的内部争论所吸引时 名单上一名更高级、更狡猾的特务，代号“蝮蛇”的女人，正悄无声息地展开了她的行动。 “蝮蛇”，真名不详，年龄约莫二十七八，长相清秀，气质温婉 伪装成一名从关内逃难而来，投奔远亲的支前家属。 她凭借着一手不错的医护知识和一手好针线活，很快便在根据地后方的一个伤兵安置点赢得了不少人的好感和信任。 她的目标，是独立旅兵工厂的一名核心技术员，老王。 老王是从沈阳兵工厂逃出来的老师傅，掌握着几项关键的枪械制造和弹药复装技术，是黑虎纵队兵工生产的宝贝疙瘩。 “蝮蛇”利用给伤兵送饭洗衣的机会，不着痕迹地接近兵工厂的外围，并通过一些精心设计的“偶遇” 与负责兵工厂外围警戒的一些战士和家属搭上了话，旁敲侧击地打听着兵工厂内部的情况以及老王的作息习惯。 她的动作极其隐蔽，言语也十分小心，丝毫没有引起旁人的怀疑。 这一切，自然都在林楚生的预料之中。 这天，林楚生以“巡查春耕生产和新兵训练情况”为名，带着张浩云，“恰好”来到了兵工厂附近区域。 看着热火朝天的春耕场面和新兵们朝气蓬勃的训练景象，林楚生不时点头，与负责的干部和战士们亲切交谈。 当走到靠近兵工厂的一处山坡时，林楚生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戒备森严的兵工厂 对陪同的兵工厂负责人和警卫连长说道：“兵工厂是我们独立旅的命根子，安全工作是重中之重，绝对不能有丝毫马虎。” 他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说道：“我看了一下，你们外围的警戒哨位布置得还不错。 不过，像那边，仓库后面的那个小山坳，还有那片灌木丛比较茂密的地方，是不是可以再增加一些暗哨？ 特别是针对一些不起眼的角落，容易被人忽略，但也可能成为敌人渗透的死角。多一道防线，就多一分安全嘛。” 第316章 顺利进行 兵工厂负责人和警卫连长连连点头称是，将林总的“指示”一一记下。 张浩云在一旁听着，心里暗笑：老林这葫芦里卖的药，真是越来越高深莫测了。 这哪是巡查工作，分明是在给“红刃”那帮小子们“创造机会”呢！ 林楚生这些看似平常的“改进建议”，却如同在“蝮蛇”精心编织的网的边缘 又悄无声息地加上了几道更细密的丝线，精准地压缩了她的活动空间，也为“红刃”后续的侦查，提供了“巧合”的便利。 林楚生的“无心之言”，很快便传达到了负责兵工厂外围警戒的“红刃”小队。 周正虽然对“鲫鱼”案的后续处理有些头疼，但对于林总亲自指出的安保漏洞 他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命令小马带一个小队，加强对兵工厂外围，特别是林总提到的那几个“不起眼角落”的巡查和布控。 小马领命，带着几个精干的队员，仔细勘察了兵工厂外围的地形。 他发现，林总提到的那个小山坳和灌木丛，确实是视野盲区，如果有人想从那里渗透，还真不容易被发现。 “弟兄们，林总能看出来的问题，说明这里肯定有咱们没注意到的隐患。” 小马对队员们说道，“都把眼睛放亮点，任何可疑的人和事，都不能放过！” 他们按照林楚生的“建议”，在几个关键位置增设了隐蔽的观察哨，并且加大了夜间巡逻的频率和密度。 “蝮蛇”并不知道，她的活动空间正在被悄然压缩。她依旧按照自己的计划，一步步接近目标。 她已经通过几次“不经意”的攀谈，从一名兵工厂外围家属的口中 大致摸清了老王师傅上下班的路线和时间规律。她甚至还“偶然”得知，老王师傅有个爱喝两口的小爱好。 机会，似乎越来越近了。 这天下午，小马在靠近兵工厂后门的一处新增的隐蔽观察哨里潜伏。 这里地势略高，可以俯瞰到兵工厂后门外的一小片空地和通往家属区的小路。 阳光有些刺眼，小马眯着眼睛，警惕地注视着下方。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正是那个自称从关内逃难来的支前家属 “韩大姐”——“蝮蛇”的伪装身份。 “韩大姐”挎着一个篮子，里面似乎放着些吃食，正不紧不慢地朝着兵工厂后门方向走来。 她的神态很自然，脸上还带着一丝温和的笑容，和往常并无二致。 小马起初并没太在意，毕竟“韩大姐”经常会给伤兵或者一些相熟的工人家属送些自己做的小点心，这在根据地里是很平常的事情。 然而，就在“韩大姐”走到距离后门不远处，一棵老槐树下时 她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体趔趄了一下，手中的篮子也险些掉在地上。 她连忙稳住身形，弯腰整理了一下篮子里的东西。 就在她弯腰的瞬间，一块雪白的手帕从她的衣袖里滑了出来，掉在了地上。 那是一块质地非常好的丝质手帕，上面还用淡雅的丝线绣着几朵精致的兰花。 “韩大姐”似乎没有察觉，整理好篮子后，便继续朝前走去。 小马的目光却一下子凝固了。 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林总在一次反特训练课上说过的一句话：“同志们，你们要记住，敌人为了伪装 会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看起来普通、无害。但有些深入骨髓的习惯 或者一些与身份不符的细节，往往会暴露他们的马脚。 比如一个自称贫苦农民的人，却用着城里人才有的雪茄剪； 一个声称目不识丁的伙夫，却在紧张的时候下意识地用手指在桌上写字。 越是看似无害，越可能致命。特别是那些伪装成柔弱女性的特务，她们的迷惑性更强，但也更容易在一些生活细节上露出破绽。” 一块绣着精致兰花的丝质手帕！ 小马的心脏猛地一跳。一个从关内战乱地区逃难而来，穷困潦倒的支前家属，会用这么讲究的手帕吗？ 根据地里，条件艰苦，别说丝质手帕，就是普通的棉布手帕，也不是人人都有。 而且，那手帕的绣工，一看就不是普通农家妇女能有的手艺。 更重要的是，小马依稀记得，之前周队长让他们背诵过一些关于日伪特务特征的资料 其中提到过，梅机关内部，有一批受过专门训练的女特务 她们往往出身富贵或者受过高等教育，擅长利用女性的身份进行渗透和色诱，而兰花，是其中一些女特务偏爱的图案。 难道……这个“韩大姐”，有问题？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疯长的野草，再也无法遏制。 小马立刻通过步话机，将自己的发现和怀疑，低声报告给了周正。 周正接到小马的报告，也是吃了一惊。他立刻想起了林总那天看似无意的“提醒” 以及“鲫鱼”案中那些刻意制造的疑点。难道，敌人真的在声东击西？“鲫鱼”只是个幌子，真正的目标是兵工厂？ “小马，你做得很好！继续盯紧她，不要打草惊蛇！我马上带人过去！”周正当机立断。 他立刻放下手头关于“鲫鱼”案的卷宗，火速调集了“红刃”最精锐的行动小队，秘密赶往兵工厂方向。 同时，他也将情况紧急报告给了林楚生。 林楚生接到报告，只是平静地回了一句：“知道了，按计划行事，注意安全。”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兵工厂后门外。 “蝮蛇”并不知道，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悄然向她罩来。 她此刻正有些懊恼，刚才不小心掉落了手帕，虽然很快就继续往前走了，但心里总有些不安。 不过，她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也稍稍放下了心。 她走到后门口，和站岗的哨兵笑着打了个招呼，说是给一位受伤的老乡送点吃的。 哨兵认识她，也知道她经常来，便没有过多盘查，只是例行公事地检查了一下篮子，便放她进去了。 “蝮蛇”心中暗喜，她的计划，正在顺利进行。 她轻车熟路地来到兵工厂的一个偏僻角落，这里靠近老王师傅常去的一个工具房。 她将篮子放在一旁，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巧的酒壶，里面装的是她特意准备的“加料”米酒。 第317章 任她摆布 她算准了时间，老王师傅差不多该来这里取工具了。 果然，没过多久，一个五十多岁，头发有些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师傅，哼着小曲，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正是老王。 “王师傅，忙着呐？”“蝮蛇”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迎了上去。 老王一愣，看着这个面容和善的“韩大姐”，有些疑惑：“你是？” “王师傅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前几天我还在张大娘家见过您呢。” “蝮蛇”巧笑嫣然，“我刚从家里带了点自己酿的米酒，知道您好这口，特意给您送点尝尝鲜。” 说着，她不由分说地将酒壶塞到老王手里。 老王好酒，闻到酒香，眼睛顿时一亮，也不好推辞，便笑着说道：“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太谢谢你了，妹子。” “蝮蛇”看着老王接过酒壶，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寒光。 这酒里，她下了特制的迷药，无色无味，只要喝上一小口，就能让人在短时间内神志不清，任她摆布。 到时候，她就能从老王口中，套取到她想要的一切。 就在老王拧开酒壶盖，准备尝一口的时候，异变陡生！ “不许动！举起手来！” 几声断喝，如同晴天霹雳。 从工具房的阴影里，从旁边的草垛后，甚至从屋顶上，同时跳出七八条矫健的身影，黑洞洞的枪口，瞬间指向了“蝮蛇”和一脸错愕的老王。 正是周正带领的“红刃”队员！ “蝮蛇”脸色剧变，她没想到自己竟然暴露了！她下意识地就想反抗，手腕一翻，一柄淬毒的短刃已经滑到了掌心。 然而，她快，有人比她更快！ 小马如同一头猎豹，从侧面猛扑过来，一记凶狠的擒拿，死死锁住了“蝮蛇”持刀的手腕。 同时，另一名队员眼疾手快，一脚踢飞了老王手中的酒壶。 “砰！”酒壶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浓烈的酒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异味弥漫开来。 “蝮蛇”还想挣扎，但她一个女流，哪里是几个身强力壮，训练有素的 “红刃”队员的对手？三两下就被制服在地，短刃也被缴获。 老王师傅吓得脸都白了，哆哆嗦嗦地指着“蝮蛇”：“她……她……有毒……” 周正走上前，看着被捆得结结实实的“蝮蛇” 又看了看地上那把闪着幽光的短刃和破碎的酒壶，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冷汗。 好险！如果不是小马及时发现异常，如果不是林总的“提醒”，后果不堪设想！ “带走！”周正一挥手。 “红刃”的队员们，押着垂头丧气的“蝮蛇”，迅速撤离了现场。 指挥部内，林楚生听完周正详细的汇报，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周正，你们‘红刃’这次干得非常漂亮！小马同志，机智勇敢，观察细致，要记大功！” 林楚生毫不吝啬自己的赞扬，“从‘鲫鱼’的假情报中识破敌人的声东击西 到果断出击，人赃并获，你们经受住了考验，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 周正和赶来汇报的小马，听到林总的肯定，激动得脸都有些发红。尤其是小马，更是觉得一股热血涌上心头。 “林总，这次能成功，多亏了您的指点和提醒。”周正谦虚地说道。 林楚生摆了摆手：“我只是提了个醒，关键还是你们自己争气。 这次的胜利，是你们‘红刃’全体同志共同努力的结果。” 他顿了顿，看向周正：“剩下的那些‘客人’，就交给你们继续‘招待’了。 记住，我们的目标，不仅仅是抓住他们，更要从他们身上，学到东西 积累经验，把我们的‘红刃’，打造成一把真正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利剑！” 周正重重地点了点头：“是！林总！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林楚生将那份完整的特务名单交给周正但告诉他只要对方不做出过激行动就不要动他们。 一来，是为了保护“穿山甲”的安全，避免敌人通过排除法，锁定目标； 二来，更重要的，他练兵的目的已经初步达到。 “红刃”通过这次实战，得到了锻炼，增长了见识，也增强了信心。 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黑虎纵队这把新生的“红刃”，也将在未来的战斗中，愈发锋利。 这一日。 “都进来吧。” 陈振华领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走了进来。男的二十出头，皮肤黝黑，背着个画板和相机，看着有些拘谨。 女的约莫十八九岁，梳着两条麻花辫，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透着一股灵气和好奇 手里拿着个小本子和钢笔，见了林楚生和张浩云，连忙敬礼，声音清脆：“林总指挥好！张副总指挥好！” 林楚生抬眼打量了一下，点了点头。 这事儿他知道，文艺宣传队想给他做个专访，写篇报道，之前战事紧张，他一直压着。 没想到这帮小年轻还挺执着，仗刚打完没几天，就直接“杀”上门来了。 陈振华在一旁笑着解释：“林总，张副总，这两位是咱们纵队文艺宣传队的骨干，小李和小王。 他们可是早就想采访您了，您看，这次总不能再把人家拒之门外了吧？” 林楚生看了一眼旁边憋着笑的张浩云，无奈地摇了摇头：“行吧，陈政委都亲自领来了，我还能说什么。 不过，我这也没什么好采访的，半个小时，不能再多了。” “太好了！谢谢林总！”那女兵小王眼睛一亮，兴奋地差点跳起来，连忙拉着男兵小李在林楚生对面的小马扎上坐下。 采访开始，小王负责提问，小李负责速记和偶尔抓拍。 “林总，我们都特别想知道，您当初是怎么想到要组建黑虎纵队的呢？ 听说您最开始在黑虎山的时候，条件特别艰苦。”小王眨着大眼睛，一脸崇拜地问道。 林楚生笑了笑：“谈不上什么远大理想，就是觉得这小鬼子欺人太甚，咱们龙国人不能总被他们按在地上摩擦。 黑虎山那会儿，确实苦，同志们能跟着我，是看得起我林楚生。”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张浩云却知道，那段岁月是何等的艰难困苦。 第318章 无畏前行 “林总，听说您打仗特别神，经常能以少胜多，出奇制胜。 这次大捷，更是把小鬼子打得落花流水。您有什么指挥秘诀吗？”小李也忍不住插了一句，眼神里满是敬仰。 “秘诀谈不上。”林楚生摆了摆手，“打仗嘛，靠的是同志们用命去拼，靠的是老百姓的支持。 我能做的，就是尽量让弟兄们少流血，多杀鬼子。要说真有什么，那就是把咱们的战士当兄弟，把老百姓当亲人。” 张浩云在一旁补充道：“我们林总指挥，那是文武双全！不光会打仗，脑子还好使得很！ 你们知道咱们根据地现在的识字班、夜校是谁提议办起来的吗？就是林总！他还亲自编写过扫盲教材呢！” “哇！”小王和小李都发出了惊叹声。 时间过得很快，都是些根据地的日常和战斗中的趣闻轶事。 小王在本子上一边记，一边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林楚生，眼神里的光彩越来越亮。 眼看半个小时快到了，小王似乎有些意犹未尽，她放下笔 带着一丝期盼说道：“林总，我……我还拜读过您当年在黑虎山时写的那首《沁园春·长城》 气势太磅礴了！我特别喜欢那句‘烽燧余烟，驼铃碎雪，青史斑斑说慨慷。’ 咱们黑虎纵队这次又打了这么大的胜仗，您……您能不能再露一手，给我们题一首诗词，也鼓舞鼓舞大家的士气？” 这话一出，不仅是小王和小李，连旁边的陈振华和张浩云也都竖起了耳朵，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林楚生会打仗，这在黑虎纵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但他的文采，特别是那首《沁园春·长城》 更是让许多文化人出身的干部和战士奉为经典。 这些年，虽然林楚生再没公开发表过什么诗词，但他起草的各种报告、命令 其行文之精炼，逻辑之严密，格局之宏大，早已成为黑虎纵队内部公文的标杆。 虽然林楚生从未硬性要求，但上行下效，潜移默化间，整个纵队的文书水平都提高了不少。 林楚生被小王这突如其来的请求弄得一愣，随即哑然失笑。 写诗？他哪里还有那份闲情逸致。不过，看着小姑娘那充满期盼的眼神 以及旁边张浩云和陈振华那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他沉吟片刻 说道：“诗就不写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什么好句子。不过，我倒是可以写点别的给你们。” 原本以为林总要拒绝，小王脸上刚露出一丝失落，听到后半句，又立刻兴奋起来：“真的吗？林总要写什么？” 林楚生笑了笑，从上衣口袋里取下那支跟随他多年的派克钢笔，又让警卫员找来一张空白的宣纸铺在桌上。 张浩云和陈振华也好奇地凑了过来，想看看林楚生又要搞出什么新花样。 只见林楚生略一思索，想起了血刃的每一个人，想起了黑虎纵队自己见过的所有人，还有那些在暗处默默付出的所有龙国人。 提笔在宣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了起来。 他写得很快，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一行行娟秀而不失力度的字迹随之浮现。 更让人惊奇的是，在字迹旁边，他还画上了一些简单的，像是蝌蚪一样的音符。 时间不长，林楚生停下笔，轻轻吹了吹墨迹，将那张写满了字和音符的宣纸递给了小王。 小李、陈振华和张浩云也都迫不及待地围了上来，伸长了脖子看。 小王小心翼翼地接过宣纸，目光落在纸上，先是一愣，随即轻声念道：“在茫茫的人海里……” 这竟然是一首歌词，而且还配上了简谱！ 林楚生看着众人疑惑而又期待的表情，微微一笑：“这首歌，我简单唱一遍 你们文艺宣传队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尽快编排出来，争取让全纵队的战士们都会唱。” 说着，他清了清嗓子，指挥部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在茫茫的人海里，我是哪一个，”林楚生的歌声并不算专业，但音准极好 带着一种独特的沉稳和磁性，“在奔腾的浪花里，我是哪一朵……” 歌词质朴无华，没有慷慨激昂的口号，也没有惊天动地的豪言壮语，却字字句句都透着一股深沉而炽热的情感。 那份默默无闻的奉献，那份与国家民族融为一体的归属感，如同涓涓细流，无声地浸润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田。 歌词中没有英雄，但歌声里描绘的每一个人，又都是真正的英雄。 指挥部内，原本忙碌的话务员们不知何时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参谋们也放下了笔 就连门口站岗的警卫员，都忍不住探头向里张望。 所有人都静静地听着，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林楚生那略带沙哑却充满力量的歌声。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林楚生收住了声音。指挥部内却依旧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好半天，众人才如梦初醒。 “啪！啪！啪！”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小王，她激动地站起身，用力地拍着巴掌，小脸涨得通红，眼眶里已经噙满了泪水。 紧接着，雷鸣般的掌声在指挥部内轰然响起。 张浩云一边鼓掌一边咧着大嘴傻笑，陈振华也是满脸动容，就连一向不苟言辞的警卫员们，也都在用力地鼓掌。 小王走到林楚生面前，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激动地问道：“林总，这……这首歌，写得太好了！它叫什么名字？” 林楚生看着她那副激动的模样，淡淡一笑：“《祖国不会忘记》。” “祖国不会忘记！”小王重复了一遍歌名，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好！祖国不会忘记！林总，这首歌真的太好了！我们文艺宣传队 一定第一时间把它排练出来，让每一个战士都学会唱！” 林楚生欣慰地点了点头。这首歌，在前世曾感动了无数人。 他相信，在这个时代，在这个浴血奋战的年代，它同样能爆发出巨大的能量 激励更多的龙国儿女，为了民族的独立和解放，为了祖国不再被欺凌，而默默奉献，无畏前行。 第319章 无不为之动容 小王和小李如获至宝般，捧着那张写着《祖国不会忘记》歌词和简谱的宣纸，激动万分地离开了指挥部。 他们一刻也不想耽搁，要立刻回去将这首歌排练出来，让这动人的旋律响彻整个黑虎纵队，响彻整个辽西大地。 两人走后，指挥部内的气氛依旧热烈。 张浩云一巴掌拍在林楚生肩膀上，哈哈大笑：“老林，行啊你！深藏不露啊！ 以前光知道你小子打仗鬼点子多，没想到这写歌的本事也这么厉害！ 这歌词，啧啧，写到咱心坎里去了！‘不需要你认识我，不渴望你知道我’ 说得多好！咱们黑虎纵队的弟兄们，不就是这样嘛！为了打鬼子，为了老百姓 豁出命去干，图个啥？不就图个让这国家好起来，让后辈们能挺直腰杆做人嘛！” 陈振华也深有感触地点头：“林总，这首歌的意义非同凡响。 它不仅仅是一首歌，更是一种精神的号召。 它能让战士们明白自己战斗的价值，也能让根据地的群众更加凝聚。 ‘祖国不会忘记’，这句话，份量太重了。我相信，这首歌很快就能传唱开来，成为我们黑虎纵队强大的精神武器。” 林楚生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他深知文化宣传的力量，一首好的歌曲 一篇好的文章，其作用有时甚至不亚于一场战斗的胜利。 接下来的几天，《祖国不会忘记》的旋律果然如林楚生所预料的那样，迅速在根据地内传唱开来。 文艺宣传队的同志们加班加点，很快就将歌曲编排完成，并通过各种集会 慰问演出等形式，教给了各个部队的战士和根据地的群众。 一时间，无论是训练场上挥汗如雨的新兵，还是田间地头辛勤劳作的农人，亦或是后方工厂里忙碌的工人 都会在不经意间哼唱起这首歌。那质朴而深情的歌词，那激昂而又略带忧伤的旋律 深深地触动了每一个人的心弦。战士们唱着它，更加坚定了保家卫国的信念；老百姓唱着它，更加明白了子弟兵的艰辛和伟大。 黑虎纵队的电台，虽然功率算不上顶尖，但经过技术人员的不断调试和优化 信号覆盖范围也相当可观，足以将声音传遍辽西，甚至延伸到周边的脚盆军占领区。 除了播报战报、宣传政策外，文艺节目也成了电台的固定栏目。 这日，林楚生的三姐，化名韩晓娥，潜伏在新京伪齐州政府电讯科的林梦生，刚刚结束了一次与上线的秘密通讯。 她仔细地将译出的密电内容记在特制的易燃纸上，确认无误后，划着火柴 看着那张承载着重要情报的纸片在小小的搪瓷盆中化为灰烬，才微微松了口气。 夜深人静，窗外只有风声和偶尔传来的巡逻队的脚步声。 按照惯例，她会收听几个不同波段的信号，以掌握各方动态。 当她将电台调到一个略显陌生的频率时，一阵清晰的女声传了出来。 起初，她以为又是哪个不入流的地方电台在播放靡靡之音，正想调开 却听那女播音员用甜美而又充满自豪的语气说道：“……各位听众朋友，我们根据地的生活就像芝麻开花节节高。 今天，我们特别为大家播放一首在我们根据地广为传唱的歌曲，这首歌是由我们黑虎纵队的林司令亲自创作的。 歌曲的名字，叫做《祖国不会忘记》……” “林司令？”林梦生身体微微一震，端着水杯的手停在了半空。 整个东北，敢打出“黑虎纵队”旗号，又能被称作“林司令”的，除了她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弟林楚生，还能有谁？ 她嘴角不由泛起一丝复杂的笑意，这小子，不好好琢磨怎么打仗 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写歌？倒要听听，他能写出什么名堂来。 随着悠扬的伴奏声响起，一个略带沙哑却充满力量的男声，隔着电波 清晰地传进了她的耳中：“在茫茫的人海里，我是哪一个；在奔腾的浪花里，我是哪一朵……” 林梦生的表情，从最初的好奇和一丝戏谑，慢慢变得凝重。 她从事地下工作多年，早已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本事，喜怒哀乐从不轻易示人。 她的心，像一块被反复打磨的顽石，坚硬而冰冷。 可此刻，这朴实无华的歌词，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一锤锤砸在她心上最柔软的地方。 林梦生眼前，仿佛浮现出无数个和她一样的身影。 那些在敌人心脏潜伏的同志，那些在秘密战线上默默奉献的战友，他们没有鲜花，没有掌声 甚至连名字都不能为世人所知。他们行走在刀尖之上，每一步都可能踏入万丈深渊。 支撑他们的，唯有心中那份不灭的信仰和对这片土地深沉的爱。 “不需要你认识我，不渴望你知道我，我把青春融进，融进祖国的江河……” 听到这里，林梦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一行清泪，悄无声息地从她那双总是带着警惕和审视的丹凤眼中滑落，滴落在胸前的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用手背胡乱抹去泪水，心中却翻江倒海。 她想起牺牲的同志，想起远方的亲人，想起那个让她骄傲又时刻为他担惊受怕的小弟。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林梦生已是泪流满面。 她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肩膀却在微微颤抖。 多少年了，她从未如此失态过。这首歌，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尘封已久的情感闸门。 “小弟……你这歌……写得真好……”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精明干练、八面玲珑的韩科长，只是一个为亲人、为战友、为国家而感动的普通女子。 同样的夜晚，同样的歌声，在东北，在华北，在无数个日伪占领区的角落 在一间间灯光昏暗的密室里，悄然回响。 那些潜伏在敌人内部，用生命和智慧与魔鬼周旋的地下工作者们 那些在隐蔽战线上浴血奋战的无名英雄们，当他们从各种渠道听到这首歌时，无不为之动容。 第320章 迫不及待 有的老交通员，在深夜传递情报的路上，听到收音机里传来的歌声，默默地停下脚步 对着根据地的方向，庄严地敬了一个军礼。 有的潜伏在伪政府高层的谍报人员，在豪华的办公室里，在敌人的眼皮底下 悄悄地将这首歌的歌词抄录下来，藏在最贴身的地方。 有的在工厂里组织工人运动的地下党员，在简陋的工棚里，和工友们一起，用最低沉的声音，一遍遍学唱这首歌。 这首歌，像一股暖流，温暖了他们孤寂的心；像一盏明灯，照亮了他们前行的路。 它肯定了他们的付出，慰藉了他们的牺牲，更坚定了他们为之奋斗的信仰——祖国不会忘记！ 然而，光明所到之处，黑暗必然会感到恐慌。 几天之后，关西军司令部。梅津慎之介铁青着脸，将一份情报狠狠摔在桌上。 “八格牙路！这个林楚生，竟然敢用电台妖言惑众！” 参谋长捡起那份情报，上面正是关于黑虎纵队电台播放《祖国不会忘记》并在占领区引起一定反响的报告。 “司令官阁下，这首歌……歌词确实很能煽动人心，特别是那些底层的支那人，很容易被蛊惑。” 参谋长小心翼翼地说道，“卑职认为，必须立刻采取措施，严禁这首歌在皇军控制区内传播！” “立刻给各地宪兵队下令！”梅津慎之介咆哮道 “凡是收听、传播、学唱这首《祖国不会忘记》者，一律以通匪论处，严惩不贷！ 把这首歌，列为禁歌！我倒要看看，他林楚生能嚣张到几时！” 一道道命令，从关西军司令部发出，日伪军警特务迅速行动起来，开始在占领区内查缴收音机，抓捕传唱者。 一时间，风声鹤唳。 而这首歌的传播，并未就此止步。通过各种渠道，它也悄然流入了国统区。 起初，一些地方报纸和电台，觉得这首歌词曲俱佳，又充满了爱国情怀，便也进行了转载和播放。 不少民众和爱国学生，都被歌曲中那种深沉的奉献精神所感动，纷纷学唱。 然而，当这首歌的作者——“黑虎纵队林楚生”的身份逐渐明晰后，事情就起了变化。 重庆，山城。某军事委员会的办公室内，一名高级将领将手中的报纸揉成一团 不悦地哼了一声：“这个林楚生，又是那一套！什么‘祖国不会忘记’，我看是想让老百姓都忘记党国的恩情，去记他的好！” 另一名官员附和道：“是啊，这首歌虽然听着还行，但源头不正。 若任由其在军中流传，恐会混淆视听，影响我军将士的忠诚。” 很快，一道来自上峰的密令，下达到了国统区各级部队：“查，近日有歌曲《祖国不会忘记》在社会流传 此歌意图不明，为免军心浮动，各部队一律禁止官兵传唱、收听，违者军法从事。” 于是，一首充满了家国情怀、激励无数仁人志士默默奉献的歌曲，就这样，在日占区和国统区，都成了“禁歌”。 只是，禁令往往是最好的宣传。越是禁止，人们的好奇心就越重，私下里的传唱，反而更加汹涌。 林楚生对于外界的风风雨雨，似乎并不太在意。他此刻正和张浩云、陈振华等人 围着巨大的沙盘，讨论着根据地下一步的军事和经济发展规划。 “梅津那老小子，现在估计气得跳脚呢。”张浩云嘿嘿一笑，指着沙盘上代表日占区的红色标记 “他越是禁止，说明咱们这歌就越唱到他痛处了。我听说，连重庆那边都有些坐不住了？” 陈振华推了推眼镜：“这在意料之中。我们的力量越是壮大，影响力越是扩展 各方势力对我们的关注和反应也就会越复杂。这是好事，说明我们已经成长到让他们无法忽视的地步。” 林楚生微微颔首：“宣传阵地，我们不占领，敌人就会占领。 一首歌，掀不起太大的浪，但它能凝聚人心，这就够了。 眼下，我们最重要的任务，还是继续扩大根据地，发展生产，壮大队伍。拳头硬，才是硬道理。” 他拿起一根红蓝铅笔，在沙盘上勾画着：“‘红刃’那边，经过‘蝮蛇’事件的历练，已经成熟了不少。 周正递交的报告我看过了，反特防谍的体系初步建立起来了，这是一个好的开端。 但是，随着我们根据地的不断扩大，人员构成日益复杂，潜伏进来的敌人只会越来越多 手段也会更加隐蔽，这方面的工作，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 “是啊，”张浩云接过话头，“最近根据地新加入的百姓和俘虏兵不少，甄别和教育工作压力很大。 不过，好消息是，秦峰那小子的一旅，最近在德承外围动作不小 已经拔掉了好几个鬼子的外围据点，把我们的触角，狠狠地扎了过去！” “王老根的二旅，在朝阳方向也打得有声有色，他那套‘麻雀战’，让小鬼子的清乡部队焦头烂额 根据地边缘的几个小块红区，在他的努力下，也渐渐连成片了。”陈振华补充道，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 林楚生看着沙盘上逐渐扩展的蓝色区域，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很好。第一阶段的渗透和骚扰 已经初见成效。梅津现在被我们搞得焦头烂额，正面战场他暂时不敢有大动作，这正是我们发展的黄金时期。”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张浩云和陈振华：“我考虑，根据目前的发展势头和未来的战略需求 有必要对我们的部队进行一次扩编和调整。新的血液要补充进来，新的骨干要提拔上来，我们的架子，要进一步拉开！” 张浩云和陈振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兴奋。 扩编，意味着黑虎纵队的力量将再次得到质的飞跃。这也正是他们一直期盼的。 “林总，你说怎么干，我们都听你的！”张浩云摩拳擦掌，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林楚生微微一笑，心中的蓝图，已经愈发清晰。辽西这盘棋，他要下得更大，更远。 第321章 第三旅 辽西的冬末春初，乍暖还寒。但黑虎纵队的根据地内，却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林楚生关于部队扩编和调整的决定，如同一针强心剂，迅速传达到了各个部队。 秦峰的第一旅，在得到补充了部分新兵和武器弹药后，更是如同猛虎添翼。 他们以德承外围的几个小据点为依托，不断向周边扩展，采用“蚕食”战术 拔除日伪军的孤立据点，发动群众，建立地方武装和政权。 一时间，德承城内的日伪守军如坐针毡，城门紧闭，风声鹤唳，昔日繁华的商道也变得冷清了不少。 秦峰这小子，打仗勇猛，脑子也活，深得林楚生“农村包围城市”战略的精髓 不急于攻打坚城，而是先将周围的乡村地区牢牢控制在手中，积蓄力量。 王老根的第二旅，则在朝阳方向大展拳脚。王老根是泥腿子出身，最擅长的就是发动群众。 他把部队化整为零，组成无数个精干的小分队，深入到敌后开展游击战。 白天，他们是帮助百姓春耕的“老八路”；夜晚，他们就化身为神出鬼没的幽灵，炸炮楼、割电线、伏击小股敌人。 日军几次组织“扫荡”，都被他用灵活的战术巧妙化解，反而损兵折折。 在他的努力下，朝阳周边原本零散的几个小块红区，逐渐连成了一片，形成了一个相对稳固的后方基地。 更让林楚生欣喜的是，张学微指挥的独立第一旅，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和补充，也展现出了强大的战斗力。 她们与王老根第二旅下辖的，由周至指挥的一个团，在一次协同作战中，成功地打通了两个根据地之间的联系。 这意味着，黑虎纵队在辽西腹地，拥有了一块面积更为广阔、人口更为众多的核心根据地。 这片连成一片的区域，西接朝阳，东临德承外围，北到庆丰 这一大片红区如同一把楔子，深深地钉在了日伪统治的心脏地带。 “好！好啊！”指挥部内，林楚生看着沙盘上被蓝色小旗覆盖的区域不断扩大，忍不住拍了拍手。 张浩云也是满脸红光：“林总，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用不了多久 咱们就能把整个辽西都变成红彤彤的一片了！到时候，看梅津那老小子还怎么嚣张！” 陈振华则相对冷静一些：“形势确实喜人，但我们也要看到，随着根据地的扩大 我们的战线也拉长了，兵力分散，后勤补给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特别是干部队伍，严重不足。很多新解放区的政权建设，还很薄弱。” 林楚生点点头，陈振华的顾虑很有道理。“老陈说得对。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我们不能只顾着往前冲，后方的建设也要跟上。” 他沉吟片刻，“我决定，从各部队抽调一批有经验的政工干部和军事骨干，组成工作队 深入到新解放区，帮助他们建立和巩固政权，发展生产，训练地方武装。 同时，我们的随营学校也要扩大招生规模，尽快培养出一批合格的基层干部。” 他又看向张浩云：“老张，以我们目前控制的人口和资源 以及部队的战斗力来看，再成立一个新的作战旅，时机已经成熟了。” “成立新三旅？”张浩云眼睛一亮，“太好了！人选呢？林总心里有谱了吗？” “李怀谦。”林楚生缓缓吐出三个字。 李怀谦，虽然人愣了一些，但打仗是把好手，作战经验丰富，这些年 他一直兢兢业业，在第3团担任团长，协助秦峰做了大量工作，表现可圈可点。 林楚生对他观察了很久，认为他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李怀谦？”张浩云想了想，“嗯，老李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敢打敢拼，带兵也有一套。 让他当三旅旅长，我没意见。” 陈振华也表示赞同：“李怀谦同志党性坚定，群众基础也好，可以胜任。” “那三旅的发展方向呢？”张浩云问道。 林楚生走到沙盘的东北角，指着辽通方向：“这里。辽通是连接辽西、林吉和蒙内的战略要地 也是日军重要的物资中转站。我们向这个方向发展 一来可以进一步扩大我们的战略纵深，二来可以威胁敌人的交通线，牵制其兵力。” 于是，黑虎纵队新编第三旅正式成立，由李怀谦担任旅长，原第三团政委调任三旅政委。 三旅的兵员，主要从各部队抽调一部分老兵作为骨干，再补充大量经过初步训练的新兵组成。 武器合火力配置林楚生并未缩水别的旅什么配置三旅就什么配置。 至此，黑虎纵队下辖四个主力作战旅：秦峰的第一旅，王老根的第二旅，李怀谦的第三旅 以及张学微的独立第一旅，再加上一个由原炮兵团扩编而成的纵队炮兵旅旅长仍是刘山。 总兵力已经超过三万三千人，这还不包括遍布各个根据地，人数已达数万的赤卫队和地方游击队。 黑虎纵队，已经成长为辽西地区一支举足轻重的武装力量。 授旗仪式上，李怀谦从林楚生手中接过崭新的三旅军旗，黝黑的脸膛因为激动而泛着红光。 他想起当年林楚生给他取名“怀谦”，让他怀揣谦逊之心，如今却要独当一面，肩上的担子沉甸甸的。 “林总，俺……俺李怀谦，绝不给黑虎纵队丢脸！不把辽通那边的鬼子搅个天翻地覆，俺就不回来见你！” 李怀谦憋了半天，就吼出这么一句实在话。 林楚生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好小子，有志气！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记住，打仗要勇猛，但更要动脑子。三旅是新部队，家底薄，别跟鬼子硬拼消耗，要学会用巧劲。” 张浩云也在一旁凑趣：“老李，你那脑子别光想着冲锋，林总给你们三旅配的那些好家伙 可不是吃素的，关键时候，得给老子狠狠地用！别舍不得！” 李怀谦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张副总指挥放心，俺省得！炮弹不用，留着能下崽啊？”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指挥部内的气氛轻松而热烈。 李怀谦带着三旅的骨干们，雄赳赳气昂昂地踏上了新的征程。他们的目标，直指辽通！ 第322章 简直不堪一击 黑虎纵队扩编和新攻势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很快便传到了关西军司令部。 梅津慎之介看着地图上黑虎纵队那如同癌细胞般不断蔓延的蓝色区域，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特别是当他得知，黑虎纵队竟然又新成立了一个旅，兵锋直指战略要地辽通时，更是怒不可遏。 “八格牙路！这个林楚生，简直是帝国的心腹大患！”梅津慎之介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杯嗡嗡作响。 他原以为，经过之前的大战，短期内黑虎纵队不会有大动作，没想到对方不仅没有消停，反而变本加厉，胃口越来越大。 一名作战参谋小心翼翼地报告道：“司令官阁下，根据‘鼹鼠’传回的情报，黑虎纵队新编第三旅 旅长李怀谦，原是林楚生麾下的一名团长，作战风格悍勇。 其部队兵员多为新兵，但骨干力量不弱，且……且火力配置，似乎不亚于其主力旅。” “火力配置？”梅津慎之介冷哼一声，“一群泥腿子，能有什么像样的火力？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传我命令，密切关注辽通方向的动静，一旦发现黑虎纵队主力，立刻……”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陆军本部的命令是让他蛰伏，避免与黑虎纵队发生大规模冲突，以免影响“南进”大战略。 可眼看着林楚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坐大，梅津如何能忍？ “司令官阁下，”另一名情报参谋上前，“我们刚刚收到辽通守备队发来的紧急求援电报 称黑虎纵队第三旅先头部队，已经出现在辽通外围，并攻占了……攻占了柳林铺据点。” “纳尼？！”梅津慎之介豁然站起，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柳林铺虽然只是个小据点，但地理位置重要，是通往辽通的门户之一。 这么快就丢了？这个新成立的第三旅，动作也太快了吧！ “报告！柳河镇方向，发现黑虎纵队主力，正在猛攻！”又一名通讯兵急匆匆跑了进来，声音带着几分惶急。 柳河镇！那是辽通外围最重要的集镇，也是日军在辽通地区的一个重要补给点和防御枢纽。 如果柳河镇失守，辽通城将直接暴露在黑虎纵队的兵锋之下！ 梅津慎之介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感觉自己似乎又一次低估了林楚生，低估了这支在他眼中“泥腿子”组成的队伍。 烽火，已在辽通点燃！ 炮火的轰鸣声震耳欲聋，硝烟弥漫了整个天空。 李怀谦举着望远镜，眯着眼睛观察着远处的柳河镇。 镇子不大，但依托着几处高地和一条小河，构筑了相当完善的防御工事。 镇内的日伪军依托着坚固的碉堡和纵横交错的交通壕，正拼死抵抗。 “他娘的，这帮狗日的还挺顽强！”李怀谦放下望远镜，啐了一口。 三旅虽然是新编，但初生牛犊不怕虎，加上林总给配的那些“好家伙”，一路打过来，可谓是摧枯拉朽。 前几天，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下数个外围据点，包括那个让梅津跳脚的柳林铺，几乎没费什么大力气。 这让三旅的不少新兵蛋子都有些飘飘然，觉得小鬼子也不过如此。 但到了柳河镇，他们才真正尝到了硬骨头的滋味。 “旅长，一营攻了几次，都被压下来了，小鬼子的机枪火力太猛，伤亡不小。” 一团长王大柱跑过来，满头大汗，脸上黑一道白一道。 李怀谦眉头紧锁。他知道，柳河镇是块硬骨头，但没想到这么难啃。 镇子里驻守的，除了一个营的伪军，还有一个中队的日军，指挥官是个经验丰富的老鬼子，打法十分刁钻。 “炮兵呢？给老子狠狠地轰他娘的！”李怀谦吼道。 “旅长，咱们的75山炮对付那些土木工事还行，可鬼子那几个永备碉堡，都是钢筋水泥的，啃不动啊！” 炮兵营长苦着脸说。 李怀谦闻言，火气更大了：“啃不动也得啃！林总说了，咱们三旅的炮弹管够！ 给老子把炮弹都打出去，炸不塌他，也得震死他！” 就在这时，旅部通讯兵急匆匆跑来：“报告旅长！纵队急电！” 李怀谦接过电报，展开一看，眼睛顿时亮了：“他娘的，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他一把将电报拍在王大柱胸口，“大柱，看见没有？林总说了，咱们的宝贝疙瘩 那几门德国佬的六管火箭炮，已经运到前线了！还有，旅属的122毫米重炮团，也归你指挥了！就一个字，给我轰！” 王大柱接过电报，只扫了一眼，顿时喜上眉梢，刚才的愁容一扫而空：“我的乖乖！六管火箭炮？ 那玩意儿一轮齐射，不得把小鬼子炸上天？旅长，您就瞧好吧！” 李怀谦嘿嘿一笑，转头对炮兵营长说：“老赵，这回看你的了！让小鬼子也尝尝咱们黑虎纵队的‘雷神之锤’！”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很快，在柳河镇日军惊恐的目光中，几辆披着伪装网的卡车，在后方阵地停稳。 车厢后部，露出了狰狞的多管发射器。 “那是什么？”一名日军观察兵颤声问道。 他的小队长也看得目瞪口呆，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武器。 “开火！”随着一声令下。 “咻咻咻——嗖嗖嗖——”尖锐的呼啸声撕裂空气，数十枚火箭弹拖着长长的尾焰 如同愤怒的火龙，铺天盖地般砸向柳河镇的日军阵地。 “轰隆隆隆——”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整个柳河镇仿佛都在颤抖。 火焰、浓烟、尘土瞬间将日军阵地吞噬。 那些坚固的碉堡，在火箭弹的轮番轰击下，如同纸糊的一般，被炸得支离破碎。 交通壕被炸塌，机枪阵地被掀飞，日伪军被炸得血肉横飞，鬼哭狼嚎。 第一轮火箭炮齐射刚结束，122毫米榴弹炮的怒吼也紧随而至。 一颗颗重磅炮弹，精准地落在日军的指挥所、炮兵阵地等重要目标上，引发了更大的混乱和伤亡。 “这……这是什么炮火？”日军指挥官，一个名叫佐佐木的少佐 从被炸塌的指挥所里灰头土脸地爬出来，看着眼前如同炼狱般的景象，彻底懵了。 他引以为傲的防御体系，在对方如此狂暴的火力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第323章 掉头就往回跑 “板载！板载！”一些被炸蒙了的日军士兵，端着刺刀，嚎叫着想发起反冲锋 但迎接他们的，是三旅步兵阵地上骤然响起的mg43通用机枪那特有的撕布般的声音。 密集的弹雨如同死神的镰刀，瞬间将他们成片扫倒。 火力压制！绝对的火力压制！ 李怀谦在望远镜里看到这一幕，咧开大嘴直乐：“过瘾！真他娘的过瘾！告诉王大柱，别停！ 给老子继续轰！把小鬼子都给老子轰平了！” 柳河镇的战斗，从一开始的胶着，迅速演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日伪军的抵抗意志，在三旅毁天灭地的炮火面前，迅速瓦解。 关西军司令部，梅津慎之介的办公室内，气氛凝重得像要滴出水来。 “柳河镇……柳河镇失守了！佐佐木少佐玉碎！守军……守军大部被歼！” 一名通讯参谋面如死灰地报告着最新的战况。 “八格牙路！”梅津慎之介一把将桌上的文件全部扫落在地，双眼赤红，如同困兽般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怎么可能？区区一个新编旅，怎么可能有如此强大的火力？他们哪来的那么多重炮？还有那种……那种连发的怪炮！” 情报部门提供的关于黑虎纵队火力配置的资料，此刻在他看来，简直就是一堆废纸！ 他严重低估了林楚生武装部队的决心和能力。 这个林楚生，就像一个高明的魔术师，总能在他意想不到的地方，给他“惊喜”。 “司令官阁下！”参谋长上前一步，语气沉重，“黑虎纵队第三旅的攻势异常迅猛，其火力远超我方预料。 辽通城现在已经直接暴露在他们的兵锋之下。卑职认为，必须立刻从林吉方向抽调精锐部队，增援辽通，否则……” 梅津慎之介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陆军本部的命令是让他蛰伏，可现在，黑虎纵队已经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如果辽通再失守，他这个关西军司令官，还有何面目去见天皇？ “林楚生……你以为你赢定了吗？”梅津咬牙切齿，“我倒要看看，你一个泥腿子组成的新旅，能有多厉害！” 他深吸一口气，下达了命令：“传我命令！紧急抽调驻林吉的第七旅团一部 以及独立混成第十一旅团，火速增援辽通！另外，命令靖安军第一师，即刻开赴辽通前线，配合皇军作战！” 第七旅团，是关西军中战斗力较强的旅团之一，装备精良，训练有素。 独立混成第十一旅团，也是一支经验丰富的老牌部队。再加上一个靖安军的步兵师，总兵力超过一万八千人！ 梅津慎之介这次是下了血本，他要用绝对的优势兵力，一举将黑虎纵队这个嚣张的新旅彻底碾碎！ 他就不信，在皇军的钢铁洪流面前，林楚生的“泥腿子”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他并不知道，他即将面对的，是一支拥有着远超他想象火力的部队。 李怀谦的三旅，虽然新兵居多，但他们的班组除了掷弹筒，还装备了林楚生系统生产的的汉斯国mg43通用机枪 这种机枪的射速和压制能力，远非日军的歪把子和九二式重机枪可比。 连一级配备了步兵炮，营一级更是装备了之前大显神威的德国六管火箭炮，团一级则可以直接呼叫旅属的122毫米重炮进行支援。 一场更大规模的血战，即将在辽通城外展开。梅津慎之介的傲慢与轻敌，将让他为之付出惨重的代价。 柳河镇被攻克后，李怀谦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他深知，这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大战还在后头。 他一面命令部队迅速打扫战场，救治伤员，收拢俘虏，一面派出了大量的侦察兵，密切关注辽通方向日军的动向。 果然，不出几日，侦察兵便带回了十万火急的情报：大批日伪军正从春长和阳沈两个方向，气势汹汹地朝着辽通开进！ “狗日的，来得还挺快！”李怀谦看着地图上代表敌军的红色箭头，咧嘴一笑，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等的就是这个！林总早就预料到梅津那老小子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派重兵来援。 “命令各部队，立刻停止休整，全速向预设阵地转移！把咱们的‘铁扫帚’都给老子架起来！” 李怀谦大手一挥，命令如流水般传达下去。 三旅选择的预设阵地，位于距离辽通城约一百五十公里的一处丘陵地带。 这里地势起伏，便于隐蔽和发扬火力，两侧有河流和山林作为天然屏障，易守难攻。 李怀谦要在这里，布下一个口袋，等着梅津的大军往里钻。 日军的行军速度很快，几天之后，黑压压的队伍便出现在了三旅的视野之中。 打头阵的，是穿着土黄色军装的靖安军第一师。 这些伪军士兵，一个个垂头丧气，被身后的日本督战队用枪逼着，一步三晃地向前挪动。 “他娘的，又是这帮二鬼子！”一名三旅的老兵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不屑地说道。 “别小看他们，人多也是麻烦。”旁边的班长提醒道，“旅长说了，先用炮火给他们松松筋骨，然后再让机枪招呼！” 靖安军的一个师，近万人的兵力，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 在他们身后，是两个呈品字形展开的日军旅团，指挥官骑在马上，用望远镜冷冷地观察着前方的阵地。 “开火！”随着李怀谦一声令下。 早已准备就绪的三旅炮兵阵地上，各种口径的火炮同时发出了怒吼！ 75毫米山炮、122毫米榴弹炮，还有那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六管火箭炮 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将成吨的钢铁倾泻到了靖安军的队列之中。 “轰！轰！轰隆隆——” 爆炸声连成一片，火光冲天，黑烟滚滚。冲在最前面的靖安军士兵 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炸得人仰马翻，残肢断臂四处横飞。 “妈呀！救命啊！” “快跑啊！他们的炮火太猛了！” 靖安军的阵型瞬间大乱，士兵们哭爹喊娘，掉头就往回跑。 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日本督战队冰冷的枪口。 “不许退！后退者，死啦死啦地！”日本军官声嘶力竭地吼叫着，机枪毫不留情地向后退的伪军扫射。 第324章 扎根 一时间，靖安军士兵陷入了进退两难的绝境。前面是黑虎纵队密集的炮火，后面是日本人的屠刀。 “弟兄们！跟这帮狗日的拼了！”一名被逼急了的靖安军军官，红着眼睛大吼一声，拔出驳壳枪，率先朝三旅阵地冲去。 “杀啊！” 在死亡的威胁下，一部分靖安军士兵爆发出了困兽犹斗的勇气，端着步枪，怪叫着发起了冲锋。 “哼，不知死活！”李怀谦冷笑一声，“机枪手，给老子狠狠地打！” “哒哒哒——哒哒哒——” 三旅阵地上，数十挺mg42通用机枪同时开火，那特有的沉闷而急促的射击声，如同死神的咆哮。 密集的子弹形成了一道道火鞭，无情地抽打在冲锋的伪军身上。 鲜血飞溅，惨叫连连。那些刚刚鼓起勇气的伪军士兵，如同被割倒的麦子一般，成片成片地倒下。 mg42的强大火力，彻底碾压了他们脆弱的攻势。 “顶住！给我顶住！”一名三旅的连长，挥舞着驳壳枪，大声鼓舞着士气。 他叫王铁牛，是个从黑虎山跟过来的老兵，作战经验丰富，打起仗来悍不畏死。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虽然三旅的火力占据绝对优势，但日伪军凭借着人数优势，依旧发动了一波又一波的自杀式冲锋。 一名年轻的三旅战士，名叫狗剩，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 看着敌人潮水般涌上来，听着耳边呼啸的子弹和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他的腿肚子有些发软，握着步枪的手心全是汗。 “狗剩！别他娘的哆嗦！给老子开枪！”班长老王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 “是……是！”狗剩哆哆嗦嗦地举起枪，对着前方胡乱开了一枪。 “瞄准了再打！你小子想浪费子弹啊！”老王骂道，“记住，你现在是黑虎纵队的兵！怕死就别来当兵！” 狗剩被骂得满脸通红，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想起临行前，林总对他们说过的话：“我们黑虎纵队的兵，没有孬种！” “狗日的！老子跟你们拼了！”狗剩怒吼一声，端起步枪，开始有节奏地射击。 炮弹在身边爆炸，掀起的泥土打在脸上生疼。 子弹从头顶掠过，发出“啾啾”的怪叫。 战场上，到处都是喊杀声、枪炮声、惨叫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和血腥味。 一名日军士兵端着刺刀，嚎叫着冲到了狗剩的面前。狗剩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想后退。 “小心！”班长老王眼疾手快，一枪托砸在了那名日军的脑袋上，将他砸翻在地。 “狗剩！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犹豫就会死！”老王吼道。 狗剩看着倒在脚下的日军，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他捡起那名日军的步枪，狠狠地朝地上的日军补了一刺刀。 “杀！”狗剩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血色。 战斗异常惨烈。日军的两个旅团，在靖安军的尸体堆上，轮番向三旅阵地发起猛攻。 他们的攻势比伪军更加凶悍，也更加有组织。 日军的炮火也开始反击，虽然在数量和威力上不如三旅，但也给三旅造成了一定的伤亡。 “旅长！小鬼子攻上来了！东边的阵地快顶不住了！”一名通讯兵跑来报告，声音带着哭腔。 李怀谦一把抓起望远镜，只见东边的山头上，一群日军正像蚂蚁一样往上爬 已经有部分日军冲上了阵地，和三旅的战士绞杀在了一起。 “预备队！给老子上！把小鬼子给老子打下去！”李怀谦双眼通红，嘶吼着下令。 预备队迅速投入战斗，双方在山头上展开了惨烈的肉搏战。 刺刀见红，枪托互砸，手榴弹在人群中爆炸。每一寸土地，都在反复争夺。 “火箭炮！给老子瞄准东边山头，覆盖射击！”李怀谦咬牙下令。 这是个冒险的决定，因为山头上敌我双方已经混战在一起，火箭炮齐射，很可能会伤到自己人。 “旅长！那可是咱们的弟兄啊！”炮兵营长犹豫道。 “执行命令！”李怀谦怒吼，“不把小鬼子打下去，咱们都得死在这儿！” “咻咻咻——” 又一轮火箭弹呼啸而去，准确地覆盖了东边的山头。 剧烈的爆炸声中，日军的攻势被打退了，但三旅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战斗从清晨一直持续到黄昏，整个战场都被鲜血染红。 日军的尸体堆积如山，三旅的阵地前，形成了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尸墙”。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日军终于停止了进攻，潮水般退了下去。 三旅阵地上，一片狼藉。战士们疲惫不堪地瘫坐在战壕里，大口喘着粗气。 许多人的军装都被鲜血染红，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李怀谦拖着一条被弹片划伤的腿，拄着步枪，巡视着阵地。 看着那些年轻而疲惫的面孔，看着那些牺牲的战友，他的心在滴血。 “统计伤亡，救治伤员，补充弹药，修复工事！”李怀谦沙哑着声音下达着命令。 这一仗，打得太惨烈了。虽然三旅成功地顶住了日伪军的疯狂进攻，但自身也伤亡惨重。 不过，他们也让梅津见识到了黑虎纵队的厉害！ 夜幕降临，日军营地内，气氛压抑。带队的日军指挥官，一名名叫渡边谦作的少将，脸色铁青。 他没想到，黑虎纵队一个新编旅，竟然有如此顽强的战斗力和如此恐怖的火力。 一天的进攻，他的部队伤亡超过五成，靖安军更是被打残了。 “将军阁下，我们……我们还要继续进攻吗？”一名参谋小心翼翼地问道。 渡边谦作沉默不语。他知道，再打下去，也只是徒增伤亡。 黑虎纵队的阵地，就像一个巨大的绞肉机，吞噬着他士兵的生命。 “传我命令，部队后撤十公里，重新构筑防线。”渡边谦作艰难地说道。 日军，退了！ 消息传到三旅阵地，战士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李怀谦站在山头上，望着日军退去的方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知道，这一仗，他们赢了！三旅，在距离辽通一百五十公里的地方 牢牢地扎下了根！从此，这里将成为黑虎纵队向辽通地区辐射的前进基地！ 第325章 糜烂全局 炮声渐渐平息，战场上弥漫的硝烟也开始慢慢散去，露出了被战火蹂躏得满目疮痍的大地。 三旅的阵地上，战士们虽然疲惫到了极点，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和胜利的自豪。 “狗日的，终于被打跑了！”王铁牛一屁股坐在地上，从怀里摸出半包被汗水浸湿的烟叶 哆哆嗦嗦地卷了一根旱烟，点上火，狠狠吸了一口，呛得连连咳嗽，眼泪都流了出来。 狗剩坐在他旁边，默默地擦拭着手中的步枪。 经过这场血战的洗礼，他稚嫩的脸庞上，已经多了几分与年龄不符的坚毅和沉稳。 他不再是那个会害怕得发抖的新兵了，他的眼神里，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和对胜利的渴望。 李怀谦拄着临时用树枝做的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在阵地上。 他看着那些正在打扫战场、救治伤员的战士们，心中百感交集。 这一仗，三旅打出了威风，打出了气势，但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初步统计，三旅伤亡近两千人，其中牺牲的烈士就有七百多。这个数字，像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旅长，您的腿……”警卫员小张看着李怀谦渗血的裤腿，担忧地说道。 “没事，小伤。”李怀谦摆了摆手，“去，把各团营的伤亡情况和弹药消耗情况尽快汇总报上来。 另外，告诉后勤的同志们，抓紧时间把缴获的武器弹药清点入库，能用的都给老子用上！” “是！”小张领命而去。 李怀谦走到一处临时搭建的救护所，里面躺满了伤员，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消毒水的味道。 医护人员们正忙碌地穿梭着，为伤员们清洗伤口、包扎、喂药。 看到李怀谦进来，一名正在给伤员换药的小护士抬起头，对他露出了一个疲惫的笑容：“李旅长，您来了。” 李怀谦点点头，看着那些痛苦呻吟的伤员，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走到一个断了胳膊的小战士面前，轻声问道：“小同志，怎么样？还疼吗？” 那小战士看到是旅长，挣扎着想坐起来敬礼，被李怀谦按住了：“躺着别动。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报告旅长，俺叫二蛋，黑山县的。旅长，俺……俺还能打鬼子吗？”二蛋的眼中，充满了期盼。 李怀谦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有志气！好好养伤，伤好了，照样打鬼子！咱们黑虎纵队，不缺你一口饭！” 从救护所出来，李怀谦的心情更加沉重。他知道，胜利的背后，是无数战士的鲜血和生命。 他必须尽快将战况和部队的情况，向林总汇报。 指挥部内，林楚生、张浩云和陈振华三人，也一直焦急地等待着辽通前线的消息。 当收到李怀谦发来的捷报时，三人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好！打得好！”张浩云一巴掌拍在桌上，兴奋地说道 “我就知道，老李这小子，关键时候靠得住！他娘的，梅津那老小子，这回该知道咱们黑虎纵队的厉害了吧！” 陈振华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三旅虽然是新编，但能打出这样的战绩，实属不易。 李怀谦同志指挥得当，战士们英勇顽强，值得嘉奖！” 林楚生脸上虽然也带着笑意，但眉头却微微蹙着。他看着电报上三旅的伤亡数字，心中不由一沉。“伤亡不小啊。”他轻声说道。 张浩云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一些：“是啊，打退了鬼子两个旅团和一个伪军师的进攻，这代价……也确实不小。 不过，林总，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三旅这一仗，把咱们的根据地向东推进了一百五十公里，战略意义重大啊！” 林楚生点点头：“我明白。给李怀谦回电，嘉奖三旅全体指战员，勉励他们再接再厉 巩固阵地，积极开展群众工作，将占领区变成我们稳固的后方。 同时，命令后勤部门，不惜一切代价，保障三旅的药品和弹药供应。 另外，从纵队直属队抽调一批有经验的医护人员和政工干部，火速增援三旅。” “是！”一名参谋领命而去。 林楚生又看向张浩云：“老张，梅津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我估计，他很快就会调集更多的兵力，对三旅进行反扑。我们必须做好应对准备。” 张浩云嘿嘿一笑：“林总放心，我早就想到了。 我已经让秦峰的一旅和王老根的二旅，分别在德承和朝阳方向 加大对敌人的袭扰力度，牵制他们的兵力，减轻三旅的压力。” “很好。”林楚生满意地点点头，“另外，‘红刃’那边，也要加强对辽通地区日军动向的侦察 务必在敌人发动下一次进攻之前，搞清楚他们的兵力部署和作战意图。” 关西军司令部内，气氛比辽西冬日的寒风还要凛冽。 梅津慎之介的咆哮声几乎要掀翻屋顶，精致的瓷器茶具在他盛怒之下化为碎片，散落在光洁的地板上，如同他此刻破碎的心情。 “废物！一群废物！”梅津的脸扭曲得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唾沫星子喷溅到低头垂立的渡边谦作脸上 “帝国精锐，竟然被一群泥腿子打得溃不成军！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渡边谦作的脸涨得通红，继而转为死灰。辽通外围一战，他指挥的部队损失惨重 不仅未能将黑虎纵队新三旅扼杀在摇篮里，反而损兵折将，灰溜溜地撤了回来。 司令部里那些平日里称兄道弟的同僚，如今看他的眼神都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和轻蔑。 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比战场上的枪林弹雨更让他难受。 “司令官阁下息怒！”一名情报参谋硬着头皮上前，试图转移梅津的怒火 “据卑职分析，黑虎纵队此次火力之强，非同寻常，其武器来源……” “来源？来源！”梅津猛地打断他，眼神凶狠 “我不要听分析！我要结果！林楚生从哪里搞到这么多大炮，还有那种连发的怪东西？给我查！立刻！马上！”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解决不了问题。 林楚生这颗钉子，已经深深扎进了关西军在辽西的统治，再不拔除，恐怕要糜烂全局。 “土肥原君的弟子，吉野弘幸少佐，现在何处？”梅津突然问道。 第326章 人心向背 “报告司令官阁下，吉野少佐目前正在新京，负责特高课的一些专项行动。” “立刻将他调回来！”梅津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成立一个特别行动队，代号‘搜源犬’ 由吉野弘幸全权负责，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查清黑虎纵队的武器来源！ 另外，命令各地宪兵队和特务机关，对辽通地区实行更严密的经济封锁和情报渗透！ 我要让林楚生，连一粒子弹壳都别想从外界搞到！” 梅津的命令如同旋风般传达下去。 吉野弘幸，这位以心狠手辣和嗅觉敏锐着称的特务头子，很快便带着他的“搜源犬”行动队，出现在了辽西的阴影之中。 而此刻的渡边谦作，在遭受了梅津的严厉申斥后，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 便将怒气变本加厉地倾泻到了那些在他看来“作战不力”的靖安军身上。 他的部下有样学样，对伪军的打骂和欺压更是家常便饭。 一时间，靖安军内部怨声载道，不满情绪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在暗中积蓄。 一些不堪忍受的伪军士兵开始小规模地逃亡，甚至有零星的哗变事件发生 虽然很快被日军残酷镇压，却也让这支伪军部队的士气跌落到了谷底。 与日军的焦头烂额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黑虎纵队三旅的预设阵地 虽然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但此刻却洋溢着一种沉稳的乐观。 李怀谦拄着拐杖，站在临时搭建的土台子上，看着台下那些虽然疲惫却精神抖擞的战士们。 硝烟尚未散尽，血腥味依然刺鼻，但胜利的喜悦冲淡了一切。 “弟兄们！”李怀谦的声音有些沙哑，却透着一股子力量 “这一仗，咱们打赢了！咱们三旅，没给黑虎纵队丢脸！没给林总丢脸！” 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打倒小日本！”“黑虎纵队万岁！”的口号此起彼伏。 李怀谦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打赢了是好事，但咱们不能骄傲自满。 这一仗，咱们也暴露了不少问题，伤亡也不小。” 他顿了顿，语气沉重，“牺牲的弟兄，咱们要永远记在心里。他们的血，不能白流！” 他想起林总在战前的指示，不仅要打胜仗，更要学会打“明白仗”。 “林总教导我们，打仗不光要靠勇猛，更要靠脑子，还要靠老百姓的支持。 以前俺老李光知道闷头往前冲，这次林总给俺上了重要一课。” 他清了清嗓子：“从今天起，咱们三旅除了军事训练，还要加强政治学习！ 要学习林总的军事思想，要学习如何发动群众，巩固根据地！咱们要把这新占的地盘，变成咱们真正的家！” 李怀谦的转变，让不少老兵都感到惊讶。 他们印象中的李旅长，是个打起仗来不要命的猛张飞，什么时候也开始讲这些“弯弯绕”了？ 但看着李怀谦认真的表情，他们也渐渐明白了，这不仅仅是打仗，更是在创造一个新的世界。 很快，从纵队派来的政工干部和医护人员陆续抵达，协助三旅开展伤员救治、战后总结和群众工作。 李怀谦带着干部们，深入到周边的村庄，帮助百姓恢复生产，宣传纵队的政策，建立初步的农会和地方武装。 他不再是那个单纯的猛将，开始真正思考如何在这片土地上扎下根来。 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外围情报网传来消息，一支由日军特务头子吉野弘幸带领的“搜源犬”行动队 已经开始在辽通周边活动，手段极其毒辣。 他们四处搜捕所谓的“通匪分子”，已经制造了好几起针对“同情八路”商贩的血案 一时间，辽通地区的商路几乎断绝，人心惶惶。 李怀谦接到报告，眉头紧锁。 这“搜源犬”来者不善，目标直指他们的武器来源，这可是黑虎纵队的命根子。他立刻将情况上报给了林楚生。 林楚生接到电报，嘴角却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吉野弘幸？土肥原的徒弟，有点意思。” 他放下电报，对身边的张浩云和陈振华说道：“敌人这是急了眼了，想从根子上掐断我们的补给。 不过，他们越是急于求成，就越容易露出破绽。” 他手指在地图上轻轻一点：“既然他们想找‘源头’，那我们就给他们造一个‘源头’。 通知‘红刃’，准备一份大礼，送给这位吉野少佐。” 与此同时，在三旅的战俘营里，一名被俘的靖安军低级军官，名叫赵有德 在听过文艺宣传队演唱的《祖国不会忘记》后，几日来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那句“在无声的较量中，我从不退缩”，深深触动了他。 他想起自己在伪军中受到的屈辱，想起那些被日军无辜杀害的同胞，再对比黑虎纵队官兵平等的优待政策，心中的天平渐渐倾斜。 这日，他主动找到了三旅的政工干部，交代了自己原部队内部的种种矛盾 以及不少中下级军官对日军的普遍不满和动摇情绪。 “长官，我……我想明白了，给鬼子当狗，没有好下场！ 我愿意……我愿意为黑虎纵队做点事，哪怕是去送信！”赵有德的眼神中，闪烁着一丝决绝。 李怀谦得知此事，心中一动。这赵有德，或许能成为一颗有用的棋子。 他立刻将这个意外的收获，也一并报告给了林楚生。一场围绕着武器来源和人心向背的暗战，已然拉开序幕。 新京，伪齐洲国的“首都”，此刻正暗流涌动。 吉野弘幸少佐，这位梅津司令官寄予厚望的“搜源犬”头领，正以其特高课的身份为掩护 频繁出入伪政府的各个要害部门，试图从那些腐朽的官僚口中，撬出关于黑虎纵队武器来源的蛛丝马迹。 他像一条真正的猎犬，嗅觉灵敏，目光锐利，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线索。 然而，他并不知道，一张更大的网，也正在悄然向他罩来。 第327章 将计就计 伪齐州政府电讯科科长办公室内，“韩晓娥”——林梦生，正有条不紊地处理着手头的文件。 她的神态从容优雅，仿佛窗外的风声鹤唳与她毫无关系。 但她那双总是带着一丝审视的丹凤眼，却比任何人都更早地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 吉野弘幸的活动，自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通过科里那些趋炎附势的小特务的议论，以及一些刻意收集的情报，林梦生很快便掌握了吉野弘幸的动向和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吉野弘幸，三十五岁，陆军士官学校毕业，土肥原贤二的得意门生 以心狠手辣、急于立功着称……”林梦生在心中默默梳理着吉野的情报，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急于立功，这往往是最大的弱点。 她不动声色地开始暗中搜集关于吉野弘幸的一切，包括他的生活习惯、社交圈子，甚至是一些不为人知的癖好。 她知道，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细节，在关键时刻，往往能成为致命的武器。 正如林楚生所料，急于打开局面的吉野弘幸，很快便被“红刃”精心准备的“假情报”所吸引。 一份看似隐秘的线报，指向了几个在辽西和热河边境活动的“国际军火走私贩”，声称他们与黑虎纵队有着秘密的军火交易。 吉野弘幸如获至宝，立刻调集人手，顺藤摸瓜。 几天后，他便“成功”捣毁了一个位于偏僻山区的“走私据点”。 据点内空无一人，只留下了一些故意做旧的“外国商行”包装箱，几份模糊不清的“交易账目”，以及几支锈迹斑斑的“样品”步枪。 “少佐阁下英明！这么快就找到了黑虎纵队的军火来源！”一名手下谄媚地吹捧道。 吉野弘幸看着那些“证据”，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梅津司令官赞赏的目光和自己胸前即将增添的勋章。 “哼，林楚生，你的把戏，到此为止了！”他得意地想。 然而，他并不知道，这个所谓的“走私据点”，不过是“红刃”为他精心搭建的舞台 而他，只是舞台上一个被牵着线的木偶。这个小小的“胜利” 让他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判断，也让他放松了对其他方向的警惕。 就在吉野弘幸沉浸在“破案”的喜悦中时，黑虎纵队的根据地内，另一项振奋人心的消息正在迅速传开。 兵工厂的简陋厂房内，林楚生正和一群满身油污的技术工人们围着几门修复一新的日式九二式步兵炮，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林总，成了！这几门炮，咱们不光修好了，连炮弹咱们也能自己造了！” 兵工厂负责人老黄激动地搓着手，黝黑的脸上泛着红光。 自从上次缴获了日军的大批装备后，林楚生便将一部从系统中兑换出来的基础机床、资料投入到了兵工厂的建设中。 他的目标很明确，系统生产的武器固然先进，但终究是无根之水。 龙国要想真正强大，必须拥有自己的军工产业。哪怕起步再低，基础再薄弱，也要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 经过无数个日夜的刻苦钻研和反复试验，兵工厂的技术员们不仅成功掌握了75毫米山炮炮弹的复装技术 能够将打过的弹壳重新利用，大大节约了资源，更攻克了日式步兵炮炮弹的仿制难题。 虽然目前产量还不大，工艺也略显粗糙，但经过实弹测试，仿制炮弹的威力和精度已经基本达到了原装水平。 “好！太好了！”林楚生用力拍了拍老黄的肩膀，“老黄，你们立了大功！ 这批炮弹，立刻下发给部队！让战士们也尝尝咱们自己造的炮弹打鬼子的滋味！” 消息传开，整个根据地都沸腾了。能自己造大炮炮弹了！ 这意味着黑虎纵队的火力将得到持续的保障，也意味着他们与日军的较量，又增添了几分底气。 根据地的军民们，无不欢欣鼓舞，士气空前高涨。 林楚生的心中，那颗名为“龙国军工”的种子，正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顽强地生根发芽。 他相信，总有一天，这颗种子会成长为参天大树，为这个民族遮风挡雨。 辽通前线，李怀谦的三旅在经过短暂的休整和补充后，也开始了新的行动。 根据林楚生的指示，以及从被俘伪军军官赵有德那里获得的宝贵情报，李怀谦将目光投向了与三旅防区交界处的一个日军据点瓦庙集。 瓦庙集据点本身并不算坚固，但其特殊之处在于，它的侧翼，正是一个由靖安军某团负责的防区。 而这个团的团长，名叫常青山，正是赵有德口中那个对日军积怨已久、心思活络的“摇摆派”。 “机会来了！”李怀谦看着地图，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决定，对瓦庙集据点发动一次佯攻，主要目的不是攻克据点，而是要给那个常青山施加压力，同时，也为“红刃”的策反小组创造机会。 命令下达，三旅的一个主力团，在炮火的掩护下，开始对瓦庙集据点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枪炮声再次在辽西的旷野上响起，吸引了日伪军的注意力。 与此同时，几名乔装打扮的“红刃”队员，已经悄悄潜入到了靖安军常青山团的防区附近。 他们携带着林楚生亲笔书写的信件，以及赵有德的“口信”，准备对常青山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心理攻势。 一场集军事打击、情报渗透、心理攻防于一体的复杂较量，在瓦庙集周边悄然展开。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名叫常青山的伪军团长身上，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可能改变战局的走向。 吉野弘幸少佐最近的心情很不错。 自从“成功捣毁”了那个国际军火走私据点后，他在关西军司令部的声望日隆 梅津司令官也多次在公开场合对他表示嘉许。然而，在短暂的得意之后，一种莫名的不安感，却如同幽灵般缠上了他。 事情，似乎顺利得有些过头了。那些“走私贩”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进一步的线索。 而缴获的那些“证据”，也显得有些刻意和粗糙。 吉野弘幸毕竟是土肥原贤二的得意门生，多年的特务生涯让他养成了多疑的本性。 “难道……这是一个圈套？”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再也挥之不去。 第328章 起义 他决定将计就计。一方面，他继续命令手下大张旗鼓地追查所谓的“国际军火贩”的残余势力 做出一种志在必得的姿态，麻痹对手；另一方面，他开始秘密策划针对黑虎纵队后勤补给线的破坏行动。 他敏锐地察觉到，黑虎纵队虽然火力强大，但其根据地工业基础薄弱，许多关键的军用物资 比如特种钢材、精密机床零件、以及某些化工原料，必然依赖外部输入或者缴获。 如果能通过观察黑虎纵队对这些特定物资短缺时的反应，或许就能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真正的软肋和补给渠道。 吉野弘幸的算盘打得很精，他并不知道，他的每一步行动 都在林楚生的预料之中，甚至可以说，是在林楚生的“引导”之下。 瓦庙集据点，枪炮声已经持续了两天两夜。 李怀谦指挥三旅的部队，对据点发动了轮番攻击，但攻势始终不温不火，更像是一场大规模的武装示威。 脚盆军守备队虽然兵力不多，但依托着坚固的工事，倒也守得有板有眼。 真正感到焦头烂额的，是据点侧翼靖安军的团长——常青山。 这两天，他过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黑虎纵队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和皇军打得热闹，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不敢有丝毫异动。 手下的弟兄们也是人心惶惶，不少人私下里议论，说黑虎纵队早晚会打过来 到时候皇军靠不住，他们这些二鬼子肯定没好下场。 更让他心惊肉跳的是，几天前，两个自称是黑虎纵队“红刃”的人 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了他的团部，留下了一封林楚生的亲笔信和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常团长，识时务者为俊杰。赵有德兄弟，在黑虎纵队过得很好。” 赵有德！他以前的部下！常青山的心猛地一沉。 林楚生的信写得很客气，没有威逼，只有利诱，分析了当前的形势 指出了伪军的出路，并承诺只要他肯反正，黑虎纵队将保证他和他手下弟兄的生命财产安全，并给予相应的职位。 常青山犹豫了。他不是不想反正，给日本人当狗的日子，他早就过够了。可黑虎纵队能成事吗？万一…… 就在他举棋不定之际，一份来自新京的密令，如同催命符一般送到了他的案头。 发信人，正是那位最近风头正劲的吉野弘幸少佐。 密令的内容很简单，措辞却异常严厉：勒令常青山团立刻对防区内“通匪嫌疑分子”进行严厉清剿，并“协助”皇军对瓦庙集据点进行增援，若有贻误，军法从事！ “清剿通匪嫌疑？协助增援？”常青山看着密令，手心冰凉。 这哪里是命令，分明是要把他和他的团往死路上逼！吉野弘幸这是不信任他 想借刀杀人，让他和黑虎纵队火拼，消耗他的实力，然后再找借口收拾他！ “他娘的！欺人太甚！”常青山猛地一拍桌子，心中的怒火再也无法压制。 这些年，他受够了日本人的气，如今更是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恰在此时，“红刃”的联络员再次秘密找到了他。 “常团长，林总说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瓦庙集的日军已经是强弩之末 只要您能当机立断，配合我军行动，拿下瓦庙集，便是大功一件！届时，辽西的天，可就要变一变了！” 一边是日本人的屠刀，一边是黑虎纵队的橄榄枝和光明前景。 常青山的心中，展开了激烈的斗争。 他想起了那些被日军残害的同胞，想起了赵有德那句“在黑虎纵队过得很好”，想起了那首让他热血沸腾的《祖国不会忘记》。 “干了！”常青山猛地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传我命令，集合部队！他娘的，老子不当这二鬼子了！” 当天夜里，就在日军对瓦庙集的防御稍感松懈，以为黑虎纵队的佯攻即将结束之际，异变陡生！ 常青山团的阵地上，突然响起了激烈的枪声，但枪口对准的 却不是黑虎纵队，而是毫无防备的日军瓦庙集据点侧翼！ “弟兄们！跟着我，反了！杀鬼子啊！”常青山身先士卒，手持驳壳枪，冲在了最前面。 与此同时，一直“佯攻”的黑虎纵队三旅主力，也骤然加强了攻势。 炮火如同雷霆般砸向瓦庙集据点，步兵如同潮水般涌了上去。 腹背受敌的日军守备队瞬间被打懵了。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平日里唯唯诺诺的靖安军，竟然敢阵前倒戈！ 战斗几乎没有悬念。在黑虎纵队和反正的常青山团的内外夹击下，瓦庙集据点很快便被攻克。残余的日军或被击毙，或缴械投降。 常青山带着他手下一个整编团，近三千名官兵，正式加入了黑虎纵队的序列。 李怀谦代表林总，对常青山的义举表示了热烈的欢迎和高度的赞扬 原部队建制暂时不变，先归属于李怀谦的三旅指挥，后续再进行整编。 常青山激动得热泪盈眶，他知道，自己这次赌对了！ 靖安军整团起义，并配合黑虎纵队攻克瓦庙集据点的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迅速传遍了整个辽西。 关西军司令部内，梅津慎之介接到战报，气得浑身发抖，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他指着地图上瓦庙集的位置，面色铁青，咆哮道：“吉野弘幸！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让他去查武器来源，他给我查出来一个整团的叛变！八格牙路！” 他第一次对黑虎纵队的渗透能力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这支在他眼中原本不值一提的“泥腿子”队伍，不仅在正面战场上屡屡让他受挫，如今更是能轻易策反他麾下的“皇协军”。 “林楚生……”梅津慎之介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充满了怨毒和一丝难以察觉的…畏惧。 辽西这盘棋，他似乎已经越来越看不懂了。 瓦庙集一战，常青山部阵前起义，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在整个辽西的日伪军中都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那些平日里对皇军积怨已久的伪军官兵，私下里议论纷纷，人心浮动。 梅津慎之介暴跳如雷，严令各地加强对“皇协军”的管控，一时间，日伪之间的不信任感达到了顶点。 吉野弘幸的“搜源犬”行动，因为常青山的叛变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他虽然依旧在明面上追查所谓的“国际军火贩”，但暗地里，却不得不分出更多的精力去甄别和防范伪军的异动，行动效率大打折扣。 与敌人的焦头烂额不同，黑虎纵队的根据地内，因为瓦庙集的胜利和常青山部的归顺，士气高涨。 李怀谦的三旅在辽通方向站稳了脚跟，如同楔入敌人胸口的一枚钉子，时刻威胁着日军的交通线。 第329章 心中踏实 就在辽西腹地暗流涌动之际，庆丰方向，独立第一旅的旅长张学微，却将目光投向了更南面的一片富饶之地，老哈河盆地。 老哈河，发源于燕山山脉，蜿蜒东流，滋养着两岸肥沃的土地。 这里自古便是重要的产粮区，尤其是在南部，河道开阔，地势平坦 一旦控制在手，对于解决根据地日益增长的粮食需求，无疑具有至关重要的战略意义。 这几日，张学微带着几个参谋，化装成行脚商人，多次抵近老哈河盆地进行实地侦察。 她站在高坡上，看着河谷两岸一望无际的田野，虽然时值初春，田地里还未见多少绿色，但那黝黑肥沃的土壤，已经预示着丰收的希望。 “好地方啊！”张学微放下望远镜，清澈的眼眸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这片地方，就像一块大肥肉，小鬼子占着，简直是暴殄天物！” 一名年轻的参谋附和道：“旅长，根据我们的侦察，老哈河盆地南段，日军的防御力量相对薄弱 主要是一些伪满洲国的警察队和地方守备队，正规日军不多，大多驻扎在庆丰城内。 如果我们动作够快，完全有可能一举拿下！” 张学微性格开朗，打仗却从不含糊。她深知粮食对于根据地的重要性 林总不止一次强调过“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 如今根据地人口不断增加，部队也在扩编，粮食的缺口越来越大。 如果能拿下老哈河盆地，不仅能解决眼前的困境，更能为根据地未来的发展提供坚实的物质基础。 “不能再等了！”张学微当机立断，“立刻给林总发电，请求对老哈河盆地南部地区展开攻势！” 电报很快便送到了林楚生的案头。 彼时，他正和张浩云、陈振华商议着如何应对梅津可能发起的反扑，以及如何进一步巩固和消化新占领区。 看完张学微的电报，林楚生眉头微微一扬，嘴角露出一丝赞许的笑容：“这个张学微，眼光倒是毒辣。老哈河盆地，确实是一块好地方。” 张浩云凑过来看了看电报，嘿嘿一笑：“这丫头，胆子不小啊！不过，这事儿我看行！ 咱们现在最缺的就是粮食，要是能把那片地盘拿下来，咱们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陈振华也点头道：“老哈河盆地一旦到手，不仅解决了粮食问题 还能进一步扩大我们在辽西的影响力，将我们的根据地向南延伸，战略意义重大。 而且，独立旅目前还没有旅属的重炮团，如果能打下这片区域，也算是给她们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配上大家伙了。” 林楚生当即拍板：“好！就这么办！立刻给张学微回电，批准她的作战计划！ 另外，电令王老根的第二旅，全力配合独立旅的行动！” 王老根此刻正带着二旅的主力，在津州、葫岛一带的山沟沟里跟小鬼子“躲猫猫” 打得不亦乐乎。接到林楚生的电令，他先是一愣，随即咧嘴一笑。 “林总这是要下一盘大棋啊！”王老根放下电报，对身边的参谋说，“张学微那丫头片子，眼光不错，老哈河那地方，我也惦记好久了。” 他琢磨了一下，自己这边暂时脱不开身，小鬼子被他缠得死死的，正憋着劲想找他决战呢。 “这样，”王老根对参谋道，“给周至的四团发电，让他们立刻向庆丰方向靠拢，配合独立旅作战。 告诉周至，这次行动，他归张学微指挥。 嗯……再给旅部的炮兵团发电，让他们也跟着去，炮弹给我可劲儿地打，别给老子省！ 告诉他们，炮团也暂时归周至指挥，让那小子好好露一手！等老子这边忙完了，再派一个团过去给他们撑腰！” 周至，原是队伍里的神枪手，性格沉稳，话不多，但打起仗来却是一员猛将。 由他带领四团配合张学微，王老根一百个放心。 至于把旅属炮兵团也派过去，一是显示对这次行动的重视 二是也想看看，这支在他手里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炮兵，在别人手里能发挥出多大的威力。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 庆丰，独立旅旅部。 张学微接到林楚生的批复和王老根的支援电报，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太好了！林总同意了！王旅长还把他的宝贝炮兵团都派过来了！” 张学微挥舞着电报，对围在身边的几个女兵笑道 “姐妹们，这回咱们独立旅，也要有自己的重炮了！准备准备，咱们去老哈河，给小鬼子送份大礼！” 独立旅的战士们，大多是些热血的青年学生和不甘忍受压迫的东北姑娘 听说要打大仗，而且还有兄弟部队的重炮支援，一个个摩拳擦掌，士气高昂。 另一边，周至接到命令，二话不说，立刻开始集结部队。 第四团的战士们听说要去配合独立旅打仗，而且旅长还把炮兵团都调来了，也是精神一振。 “团长，听说独立旅那边娘子军多，咱们这次可得打出威风来，别让人家小瞧了！”一名营长跟周至开玩笑道。 周至瞪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打仗不是去看热闹。服从命令，打好配合。” 他心里清楚，王旅长把炮兵团交给他指挥，这是莫大的信任，也是沉甸甸的责任。这一仗，必须打好。 很快，周至的第四团和二旅炮兵团便开始向庆丰方向集结。 两支隶属于不同旅的部队，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即将踏上征程。 老哈河的烽火，已然在望。整个根据地，都因为这次即将展开的行动而充满了期待。 战士们知道，每一次胜利，都意味着离将侵略者赶出家园的那一天，更近了一步。 而林楚生，则站在巨大的沙盘前，目光深邃，辽西这盘棋，正按照他的构想，一步步走向新的篇章。 初春的辽西，风中还带着几分寒意，但黑虎纵队战士们的心头却是一片火热。 张学微的独立第一旅和王老根第二旅的周至第四团，外加一个炮兵团 如同两股汇聚的铁流，浩浩荡荡地朝着老哈河盆地进发。 独立旅的战士们，以女兵居多，她们身着合体的军装，背着崭新的m1加兰德步枪，步伐轻快，英姿飒爽。 一路上，她们的歌声如同山谷里的百灵鸟，清脆悦耳，为枯燥的行军增添了不少亮色。 相比之下，周至的第四团则显得更为沉稳肃杀。 这些多是经历过血火考验的老兵，他们默默地走着，眼神锐利，手中的武器擦拭得锃亮。 队伍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几门被骡马拖拽着的75毫米山炮和更显粗壮的122毫米榴弹炮，这些“战争之神”的出现，让所有人都感到心中踏实。 第330章 精确指引 两支部队在庆丰城外的一处小镇会合。 张学微一身戎装，骑着一匹枣红马，早早地等在了镇口。看到周至带着队伍过来，她翻身下马，爽朗地迎了上去。 “周团长，可把你们给盼来了！”张学微伸出手，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她早就听闻过周至的大名，知道这是王老根手下的一员悍将，枪法如神，指挥若定。 周至也下了马，和张学微握了握手，他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只是眼神中多了几分对这位年轻女旅长的审视和尊重：“张旅长客气了。奉林总和王旅长之命，前来配合贵部作战。” “什么贵部不贵部的，都是自家兄弟！”张学微摆摆手，显得很是豪爽 “走，到我旅部，咱们好好合计合计，怎么把老哈河那块肥肉啃下来！” 临时的旅部设在一处还算完整的地主大院里。张学微和周至在地图前坐下，开始商讨作战方案。 张学微指着地图上老哈河盆地南段的一个名为“金家屯”的镇子说道：“周团长，你看这里。 金家屯是老哈河盆地南部的中心集镇，也是日伪军粮食转运的一个重要据点。 伪满的警察署和几个粮仓都在那里。拿下金家屯，就等于扼住了这片区域的咽喉。” 周至仔细看着地图，沉吟片刻：“金家屯周边地势开阔，易攻难守。 但如果敌人依托镇内建筑固守，强攻伤亡会比较大。 我们的炮兵虽然能提供火力支援，但也要考虑到弹药消耗和巷战的复杂性。” “我也是这么想的。”张学微点头，“我的想法是，先扫清金家屯外围的几个小据点，切断它与外界的联系，形成合围之势。 然后，集中优势兵力，利用炮火优势，一举突破！ 我的独立旅负责正面主攻，你们四团负责从侧翼迂回，穿插到敌人后方，断其退路，如何？” 周至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个方案可行：“可以。外围据点可以交给我们四团来解决 你们独立旅的火力猛，适合正面突击。炮兵阵地的选择和火力分配，还需要仔细规划。” 两人都是务实之人，很快便就作战方案达成了共识。 张学微虽然年轻，但指挥经验却不缺，她的独立旅能从一个连发展到如今的规模 靠的不仅仅是那批精良的m1步枪，更是她灵活的头脑和果敢的作风。 而周至的沉稳和细致，正好能弥补她有时过于冒进的倾向。 就在他们商议细节之时，一名独立旅的侦察兵跑了进来：“报告旅长！ 前方二十里，发现日军一个小队正在向杏花村方向移动，看样子是去催缴粮食的！” 张学微眼睛一亮：“来得正好！周团长，不如就拿这股小鬼子练练手，也让咱们两家的弟兄们磨合磨合？” 周至点点头：“可以。速战速决，不要惊动了金家屯的敌人。” 命令很快下达。独立旅派出一个加强连，四团也派出一个连 由一名经验丰富的营长指挥，迅速向杏花村方向包抄过去。 杏花村，一个不起眼的小村落。 十几个日本兵耀武扬威地闯进村子，驱赶着村民，抢夺粮食和牲畜。村民们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的口粮被抢走。 就在这时，村外突然响起了清脆的枪声。 “啪！啪啪！”m1加兰德步枪特有的射击声，如同炒豆子一般密集。 “八嘎！有埋伏！”带队的日军曹长惊呼一声，急忙指挥手下抵抗。 然而，独立旅的女兵们，依托着有利地形，手中的m1步枪打得又准又狠。日军刚一露头，就被精准的子弹撂倒。 “哒哒哒……”四团的机枪也响了起来，从侧翼封锁了日军的退路。 战斗几乎是一边倒。这股日军小队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打得七零八落。 那个嚣张的曹长，更是被周至亲自带来督战的一名神枪手一枪爆头。 残余的几个鬼子见势不妙，扔下武器，举手投降。 一场漂亮的小型歼灭战，前后不过半个小时。独立旅和四团的战士们，第一次协同作战，便取得了开门红。 “痛快！”张学微看着被押解回来的俘虏和缴获的物资，脸上笑开了花 “周团长，你们四团的枪法，名不虚传啊！” 周至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张旅长的独立旅，也是名不虚传。” 这次小试牛刀，不仅提振了士气，也让两支部队对彼此的战斗力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张学微对周至的沉稳和四团的战斗素养刮目相看，而周至也对独立旅这支以女兵为主的部队的勇猛和精良装备印象深刻。 然而，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金家屯的日伪军，在得知杏花村的小分队被歼灭后，立刻警觉起来。 驻守金家屯的，是伪满江省警备军的一个加强营，营长名叫黄四郎，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 此外，还有一个小队的日本关东军作为“指导”和督战。 黄四郎深知黑虎纵队的厉害，他不敢怠慢，立刻下令加固工事 收缩兵力，同时向庆丰城内的日军司令部发出了求援电报。 “黑虎纵队的主力来了！他们想抢咱们的粮仓！” 黄四郎对手下的军官们说道，“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守住金家屯，皇军大大地有赏！要是丢了，咱们都得掉脑袋！” 一时间，金家屯内风声鹤唳，伪军们紧张地在街头巷尾修筑工事，架设机枪。 一场大战，即将在老哈河畔的金家屯拉开序幕。 张学微和周至也接到了侦察兵的报告，得知金家屯的敌人已经有了准备。 “看来，想轻松拿下金家屯，是不太可能了。”张学微眉头微蹙。 周至指着地图上金家屯北面的一处高地：“这里，叫鹰嘴崖，地势险要，可以俯瞰整个金家屯。 如果我们能先拿下鹰嘴崖，在那里设立炮兵观察所，就能为我们的炮火提供精确指引。” 张学微眼睛一亮：“好主意！鹰嘴崖的防御如何？” “根据情报，鹰嘴崖上只有一个排的伪军驻守，火力不强。” “那就先拔掉这颗钉子！”张学微果断道，“周团长，鹰嘴崖就交给你们四团了，如何？ 我的独立旅，负责在正面佯攻，吸引敌人的注意力。” 周至点点头：“没问题。一个小时之内，我保证拿下鹰嘴崖。” 第331章 姑奶奶饶命 夜幕悄然降临，独立旅的战士们开始对金家屯的正面发起了试探性的攻击 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在夜空中回荡，吸引了金家屯守军的注意力。 而在金家屯的北面，周至亲率四团的一个营，如同暗夜中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朝着鹰嘴崖摸了过去。 他们的脚下，是崎岖的山路，他们的目标，是那座将直接关系到金家屯之战成败的关键高地。 一场围绕鹰嘴崖的争夺战，即将打响。这将是老哈河战役的第一个重要冲突点。 夜色如墨，星光黯淡。金家屯北面的鹰嘴崖，如同一只蛰伏的巨兽，在黑暗中投下狰狞的影子。 崖顶上，伪军的哨兵打着哈欠，缩着脖子抵御着春夜的寒风，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临近。 周至带领的四团尖刀连，如同灵活的猿猴，在陡峭的山壁间攀爬。 他们口中衔着短刀，身上除了武器弹药，再无多余的负重。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一丝声响。 “妈的，这鬼地方，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一名战士低声骂了一句，脚下的一块碎石不小心滑落，发出了轻微的响动。 “闭嘴！小心点！”周至压低声音呵斥道，他的目光锐利如鹰，时刻警惕着四周。 终于，尖刀连的战士们摸到了鹰嘴崖的侧后方。这里是伪军防御的薄弱环节。 “动手！”周至一声令下。 十几名战士如同猛虎下山，悄无声息地扑向了崖顶的伪军哨位。 寒光一闪，几名还在睡梦中的伪军哨兵便捂着喉咙倒了下去，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 “敌袭！敌袭！” 终于有伪军发现了异常，惊恐地大叫起来。一时间，鹰嘴崖顶枪声大作。 “冲！拿下山顶！”周至抽出驳壳枪，率先冲了上去。 四团的战士们紧随其后，如同潮水般涌向崖顶。 伪军虽然占据着地利，但仓促应战，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 更何况，四团的战士们，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枪法精准，配合默契。 “砰！砰！” 周至手中的驳壳枪连连开火，每一枪都精准地撂倒一名试图反抗的伪军。 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不到半个小时，鹰嘴崖便被四团成功控制。残余的伪军或被击毙，或缴械投降。 “报告团长！鹰嘴崖已拿下！”一名营长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脸上带着兴奋的红光。 周至点点头，走到崖边，举起望远镜看向山下的金家屯。 从这里望下去，整个金家屯的布局尽收眼底，镇内的街道、房屋、伪军的工事，都清晰可见。 “立刻在崖顶构筑工事，设立观察所！通知炮兵，准备校正射击！”周至沉声命令道。 与此同时，金家屯正面，张学微指挥的独立旅，也加大了佯攻的力度。 m1步枪的射击声、轻机枪的咆哮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响成一片，给镇内的伪军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伪满江省警备军营长黄四郎，在营部里急得团团转。 他隐约听到了北面鹰嘴崖方向传来的枪声，但很快便平息了下去。他派去查看情况的通讯兵，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他娘的，鹰嘴崖那边到底出什么事了？”黄四郎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就在这时，一名军官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营……营长！不好了！ 鹰嘴崖……鹰嘴崖好像丢了！山顶上打出了黑虎纵队的旗号！” “什么？！”黄四郎如遭雷击，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鹰嘴崖一旦失守，金家屯就等于完全暴露在黑虎纵队的炮口之下！ “完了，全完了……”黄四郎面如死灰。 还没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阵尖锐的呼啸声便从天而降！ “咻——轰！！” 一颗炮弹准确地落在了伪军营部附近的一处机枪阵地上，瞬间将那里的伪军连人带枪炸上了天。 紧接着，如同雨点般的炮弹，开始向金家屯倾泻而来。 “轰！轰隆隆——” 75毫米山炮的怒吼，122毫米榴弹炮的咆哮，在鹰嘴崖观察所的精确指引下 每一发炮弹都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狠狠地砸在伪军的指挥所、炮兵阵地、弹药库等重要目标上。 整个金家屯，仿佛都在这猛烈的炮火下颤抖。房屋倒塌，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伪军们被炸得鬼哭狼嚎，四处奔逃，哪里还有半点抵抗的意志。 “我的乖乖！这炮火，真他娘的过瘾！”张学微举着望远镜 看着金家屯内升腾起的黑烟和火光，兴奋地直拍大腿。 这是她第一次指挥有如此强大炮火支援的战斗，那种摧枯拉朽的快感，让她热血沸腾。 “是时候了！”张学微放下望远镜，抽出腰间的毛瑟手枪，高声喊道 “独立旅的姐妹们，弟兄们！冲啊！拿下金家屯，活捉黄四郎！” “杀啊！！” 独立旅的战士们，如同出闸的猛虎，在炮火的掩护下，朝着金家屯发起了总攻。 她们手中的m1加兰德步枪，喷吐着愤怒的火舌，将负隅顽抗的伪军一一射杀。 周至指挥的四团，也从鹰嘴崖方向压了下来，与独立旅形成了两面夹击之势。 伪军的防线，在黑虎纵队猛烈的攻势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迅速崩溃。 黄四郎见大势已去，也顾不上什么皇军的命令了，带着几个亲信，趁乱从西门逃窜。 战斗持续到天亮，金家屯被黑虎纵队完全占领。镇内硝烟弥漫，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和伪军丢弃的武器装备。 “旅长！团长！我们抓到了一条大鱼！”一名独立旅的战士，押着一个穿着伪军军官服饰的胖子，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 张学微和周至走近一看，那胖子不是别人，正是企图逃跑的伪军营长黄四郎。 此刻的黄四郎，早已没了往日的威风，浑身沾满了泥土和血污，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 “黄营长，别来无恙啊？”张学微戏谑地看着他。 黄四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姑奶奶饶命！将军饶命！我……我也是被逼的啊！我愿意投降！我愿意把粮仓的位置都告诉你们！” 金家屯一战，黑虎纵队以较小的代价，成功攻克了这座老哈河盆地南部的重镇，缴获了大量的粮食、武器弹药和各种物资。 第332章 各部队扩编 林楚生站在巨大的沙盘前，目光在辽西的版图上缓缓移动。 老哈河盆地的战斗虽然尚未完全结束，但张学微和周至的联军已经取得了决定性的进展 拿下金家屯，缴获了大批粮食，这对于根据地而言，无异于一场及时雨。 他微微颔首，对身旁的参谋部人员说道：“老哈河方向，让张学微和周至继续扩大战果 肃清残敌，重点是把粮食尽快运回来，同时也要注意发动群众，建立地方政权。 庆丰城里的日军主力暂时不必去啃，先让他们当缩头乌龟。” “是！” 林楚生的视线转向了地图东北角的秦皇岛区域，那里是秦峰第一旅的活动范围。“秦峰的一旅，最近有什么动向？” 一名作战参谋立刻上前，指着沙盘上的一个点：“报告林总，秦旅长的主力部队，依托秦皇岛外围的燕山余脉 已经成功建立起数个隐蔽的后方基地。根据‘红刃’从秦皇岛内传出的情报，日伪军在过去两个月内 对一旅组织了至少三次大规模的‘清剿’，但均被秦旅长指挥部队巧妙化解，并给敌人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目前，一旅不仅在山区站稳了脚跟，还成功在秦皇岛市内发展了我们的秘密联络点，能够获取到部分日军港口和城防的情报。” 林楚生听完，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手下的这几个旅长，李怀谦勇猛，王老根硬朗，张学微灵动，而秦峰 则像一把藏在鞘里的利刃，沉稳、冷静，总能在最需要他的时候，给出致命一击。 秦峰是他最早的一批部下，从黑虎山时就跟着他，话不多，但心思缜密 执行命令从不打折扣，也从不给他添多余的麻烦。 “这个秦峰，总是能给我惊喜。”林楚生赞许道，“让他自己相机行事，注意隐蔽，保存实力。 秦皇岛是关东军在辽西的重要港口，战略位置非同一般，让‘红刃’在那边的同志们务必小心，安全第一。” “明白！” 此刻，远在数百里之外的燕山余脉深处，一旅旅长秦峰，正带着几个参谋 在一处临时搭建的观察哨里，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山下蜿蜒的公路。 公路上一队日军的巡逻队刚刚过去，扬起一阵尘土。 秦峰三十岁出头，身材中等，面容沉静，眼神锐利得像鹰隼。他放下望远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旅长，小鬼子这几天的巡逻又加强了，看来上次在‘乱石滩’吃了亏，他们还没死心。” 旁边一个年轻的参谋说道。他叫刘川，是秦峰从老部队带过来的，机灵能干，是秦峰的得力助手。 秦峰嘴角勾起一抹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他们不死心是正常的。 被一群‘土八路’在眼皮子底下钻进钻出，梅津那老鬼子的脸面往哪儿搁？” 刘川想起半个月前那场“乱石滩”伏击战，就忍不住想笑。 当时，日军一个加强中队，在伪军一个团的配合下，气势汹汹地进山“扫荡” 结果被秦峰指挥部队诱入乱石滩的口袋阵。一旅的战士们依托复杂地形，打得日伪军晕头转向 最后丢下上百具尸体狼狈逃窜。战斗结束后，战士们打扫战场 光是歪把子机枪就缴了七八挺，还有两门九二式步兵炮，虽然炮弹不多，但也让一旅的火力提升了一个档次。 “旅长，您说小鬼子下一步会怎么搞？”刘川问道。 秦峰沉吟片刻：“他们可能会从秦皇岛城内调集更多兵力，甚至可能会动用重炮。 我们不能硬碰硬。命令各部队，加强戒备，把我们的‘家底’都藏好。 另外，通知城里的‘鱼眼’，让他留意一下日军港口的动向，特别是军火和物资的运输情况。” “鱼眼”是一旅在秦皇岛市内发展的秘密联络员的代号，此人身份隐秘，传递出来的消息往往十分关键。 “是！”刘川应道。 秦峰再次举起望远镜，目光投向远方被晨雾笼罩的秦皇岛港口。 那里，是关东军在辽西的重要咽喉。如果能在这里搞出点名堂，对整个辽西的战局，都将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 他知道林总的战略意图，不仅仅是生存下去，更是要将战火烧遍整个辽西，将侵略者彻底赶出去。 光阴荏苒，倏忽一年。 辽西大地在这一年间，经历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脚盆军自上次在辽通外围和瓦庙集吃了大亏，又眼见黑虎纵队如同吹气般壮大，梅津慎之介不得不改变策略 下令各部收缩防线，固守重点城镇和交通线，玩起了“龟缩”战术。 他寄希望于通过严密的经济封锁和情报渗透，慢慢困死、饿死黑虎纵队。 然而，梅津的如意算盘显然打错了。这种看似稳妥的策略，反而给了黑虎纵队宝贵的发展时间和空间。 林楚生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机会。一年来，黑虎纵队内部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整编和扩充。 秦峰的第一旅，凭借着在秦岛外围燕山余脉的稳固根据地，以及对秦皇岛港口日军动向的有效袭扰 部队规模不断扩大，兵员素质和装备水平都得到了极大提升，如今已扩编为黑虎纵队第一师，秦峰当仁不让地担任师长。 王老根的第二旅，在津州、葫岛一带与日军巧妙周旋，打出了“山地猛虎”的威名 吸引了大量热血青年和不堪忍受日寇压迫的百姓投奔，也顺利扩编为第二师 王老根这位林楚生最早的传令兵，如今已是威风凛凛的二师师长。 李怀谦的第三旅，在辽通前线死死顶住了日军的数次反扑，并依托瓦庙集起义的常青山部 不断向外拓展，巩固了辽通外围的根据地，同样扩编为第三师 李怀谦这位憨厚却不失勇猛的汉子，也成了独当一面的三师师长。 张学微的独立旅，在成功拿下老哈河盆地南部后，不仅解决了根据地相当一部分的粮食问题 更以其灵活机动的战术和强大的火力，在庆丰周边地区打得日伪军闻风丧胆，部队也随之壮大 荣升为独立师，张学微这位英姿飒爽的女将，麾下尽是精兵强将。 第333章 老熟人回来了 除此之外，黑虎纵队还新成立了两个独立旅。 这两个旅的任务，是向更为偏远的大兴安岭地区挺进，联系当地的抗日力量，开辟新的根据地。 其中一个独立旅的旅长，正是张学微曾经的得力干将，那位来自大兴安岭的鄂伦族少女阿丽亚。 如今的阿丽亚，褪去了几分青涩，更添了几分沉稳与干练 她带领着一支以鄂伦春猎手和当地抗日志士为主的部队，正一步步向着白山黑水深处迈进。 这一日，林楚生正在指挥部内研究着辽西的军事地图。 地图上，代表黑虎纵队势力范围的蓝色区域，比一年前扩大了数倍，如同一柄锋利的楔子，深深插入了脚盆军在辽西的统治腹地。 “报告！”一名通讯参谋疾步走了进来，神色凝重，“林总，‘穿山甲’急电！” “穿山甲”是黑虎纵队潜伏在伪满高层的一名重要情报员，轻易不会发来急电。 林楚生接过电报，迅速浏览了一遍，眉头瞬间紧锁。张浩云也凑了过来，看完电报内容，倒吸一口凉气。 “乖乖，梅津那老小子这是要跟咱们拼命啊！”张浩云失声道。 电报的内容很简单，却触目惊心：脚盆军大兵团正在向辽西地区秘密集结 目前已探明番号的至少有六个甲种师团，另有数量庞大的胁从旅团、联队 总兵力初步估计超过二十万人！更为关键的是，此次集结的部队，配备了相当数量的重型攻城炮和远程野战炮！ “重炮……”林楚生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看来上次咱们的火箭炮和122榴弹炮，确实把他们打疼了。 以前脚盆军入侵龙国，他们的师团级单位最多也就配备75毫米的山炮、野炮 因为他们认定龙国军队缺乏有效的反制重炮手段。 这次居然调集了真正的重炮，应该是从本土或者太平洋战场抽调过来的。” 张浩云脸上也露出了凝重之色：“二十万大军，还有重炮，这阵仗可不小。梅津这是不惜血本，想毕其功于一役啊！” 林楚生冷哼一声，眼中却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二十万很多吗？重炮很了不起吗？” 他站起身，走到另一幅巨大的兵力部署图前。经过一年的发展，黑虎纵队的家底也早已今非昔比。 “我们现在的炮兵力量，他们清楚吗？”林楚生问。 一名作战参谋立刻回答：“林总，根据我们对敌人情报能力的评估 他们对我军炮兵实力的了解，恐怕还停留在去年我们只有少量122毫米榴弹炮的水平。” 林楚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就让他们好好开开眼！”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斩钉截铁：“传我命令！” 指挥部内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楚生身上。 “第一，命令秦峰第一师、王老根第二师、李怀谦第三师，立刻收缩防御 集中兵力，依托现有阵地，构筑坚固的纵深防御体系！所有部队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第二，命令张学微独立师，留下必要部队维持老哈河盆地地区的治安和粮食转运 主力部队立刻向我军核心防御区运动，准备作为战略预备队！” “第三，命令阿丽亚等两个正在向北挺进的独立旅，立刻停止北上 就地转入防御，同时做好南下向主力靠拢的准备，随时听候调遣！” “第四，命令纵队直属炮兵师，立刻进入预设炮兵阵地！各师属炮兵旅，也必须在三天内完成战斗准备！” 林楚生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同志们，梅津这次是倾巢而出，想一口吃掉我们。 我们黑虎纵队虽然在人数上处于劣势，目前正规部队约十万人，地方赤卫队五万余人，加起来不过十五万。 但我们的装备，尤其是火炮，足以碾压他们！” 他指着兵力部署图上代表己方炮兵的符号，声音中充满了自信：“经过一年的筹备 我们各团级单位已经普及了122毫米榴弹炮。旅级，都配备了威力更大、射程更远的152毫米榴弹炮！ 尤其是我们的宝贝疙瘩——纵队直属炮兵师，下辖三个重炮旅 每个旅装备72门152毫米！各作战师的师属炮兵旅，虽然规模稍小，但也装备了36门152毫米榴弹炮！” 听着这一连串令人振奋的数字，指挥部内的军官们眼中都放出了光芒。 如此强大的炮火，足以将任何敢于来犯的敌人轰成齑粉！ “但是，”林楚生话锋一转，表情严肃起来，“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必须重视敌人！ 我不管我们的装备有多么先进，面对任何敌人，都必须全力以赴，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梅津不是傻子，他敢调集二十万大军，必然有所倚仗。我们绝不能有丝毫的轻敌和懈怠！” “是！”众人齐声应道，声音中充满了高昂的战意。 一场规模空前的血战，即将在辽西大地上再次展开。 这一次，黑虎纵队将以十万正规军和五万赤卫队的兵力，迎战二十万装备精良的脚盆军。 钢铁洪流的再次碰撞，必将天崩地裂！ 伪齐首都新京，关西军司令部。 往日里戒备森严的司令部会议厅，此刻却多了几分异样的“热闹”。 空气中弥漫着雪茄和高级香烟混合的味道，几位身着笔挺的深绿色昭五式军服、肩扛金色将星的脚盆军中将 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着，偶尔发出几声矜持的笑声。 他们的军靴擦得锃亮，腰间的指挥刀在灯光下闪烁着寒光，无一不彰显着帝国陆军高级将领的威严与……自负。 人群中，一个身材略显矮壮，面容黝黑，眼神却异常锐利的中将，正端着一杯红茶 与旁边一位方面大耳、留着仁丹胡的同僚低声交谈。他便是山下奉文。 自从在黑虎纵队手下吃了那场让他颜面尽失的败仗，被一脚踢到龙江省的乙种七十一师团后 他一度以为自己的军事生涯将就此黯淡。 未曾想，时来运转，南洋的战事让他这头“四国之虎”再次崭露头角。 听闻陆军本部要集结重兵彻底解决辽西的黑虎纵队，他几乎是第一时间主动请缨 带着他那支在东南亚丛林里锤炼出来的精锐甲种师团，杀气腾腾地回来了。 第334章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山下君，别来无恙啊。南洋一别，不想你我竟会在辽西这地方重逢。” 与山下奉文说话的，是另一位刚从东南亚战场调回的师团长，名叫本间雅晴 同样是中将军衔，麾下也是一支新锐的甲种师团。两人在南洋战场虽分属不同战区，但对彼此的“赫赫战功”都略有耳闻。 “本间君客气了。能有机会为帝国扫清障碍，无论何地，都是我辈军人的荣耀。” 山下奉文皮笑肉不笑地回应，目光却不经意地扫过会议厅的另一角。 在那里，一个身材高大，面容阴鸷，下巴上留着一撮极具威慑力胡须的中将，正被几名关西军的将领簇拥着。 此人便是矶谷廉仓，号称“万人斩”，以作战凶残、杀戮无算而着称。 他手中的屠刀，在龙国战场上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此刻 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闪烁着对即将到来的“狩猎”的期待。 另一位同样战功显赫的中将师团长，名叫安藤利吉，则显得沉默寡言一些 只是偶尔对同僚的谈话点点头，目光深沉，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除了这四位从外部调来的“强援”，还有两位关西军的本土中将师团长，他们对辽西的情况相对熟悉一些 此刻正不时地向几位“客人”介绍着黑虎纵队的一些“传闻” 言语间却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轻视，仿佛黑虎纵队不过是癣疥之疾，一旦帝国天兵降临，便会土崩瓦解。 就在这时，会议厅的门被推开，关西军司令官梅津慎之介中将，在一众参谋的簇拥下，大步走了进来。 他那张素来阴沉的脸，此刻竟也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振奋。 “诸君！”梅津慎之介走到会议桌主位前，目光扫过在场的六位甲种师团的指挥官。 “司令官阁下！”六位中将齐刷刷地立正，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动作整齐划一，充满了军国主义的刻板与森严。 “请坐。”梅津慎之介抬了抬手，待众人落座后，他清了清嗓子 声音中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诸君，帝国陆军的精锐 今日齐聚于此，为的只有一个目标，彻底剿灭盘踞辽西的顽匪，黑虎纵队！”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林楚生，这个帝国的宿敌，屡屡挑衅皇军威严，如今已成心腹大患。 此次，陆军本部不惜从各战略要地抽调精锐，集结了整整六个甲种师团 配合我们关西军的部队，总兵力超过二十万！更有从本土及南洋战场调拨来的重型攻城炮和远程野战炮，火力之强，前所未有！” 梅津慎之介的目光在山下奉文和本间雅晴的脸上一扫而过：“山下君，本间君 你们在南洋的辉煌战绩，帝国上下有目共睹。 矶谷君，安藤君，你们在龙国其他战场的赫赫威名，亦是如雷贯耳。 再加上我们关西军的勇士们，六大甲种师团联手，我不信 区区一个林楚生，一群泥腿子组成的军队，还能翻了天不成！” 他的话语充满了煽动性，会议厅内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辽西腹地，黑虎纵队指挥部。 随着脚盆军的大规模调动，情报如雪片般飞来。 林楚生手中拿着两份电报，一份来自“穿山甲”，另一份则来自中央。两相印证，敌人此次的规模和番号，已然清晰。 “山下奉文？”林楚生看到这个名字，嘴角不由向上扬了扬。 他侧头看向张浩云，张浩云也正咧着嘴，一副想笑又得憋着的样子。 指挥部里其他几个从黑虎山时期就跟着林楚生的老人，脸上也都露出了几分古怪的笑意。 这位山下老狗，可算是他们的“老朋友”了，当初在黑虎山下，可是被他们折磨的不轻，没想到这么快又送上门来了。 “看来这位山下老狗，是真不长记性啊。”张浩云摸着下巴，嘿嘿一笑，“上次的教训还不够深刻，这次又巴巴地跑来送人头。” 然而，当林楚生的目光继续下移，落在一个新的名字上时，他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冰冷的寒意。 “脚盆军陆军第三师团长，矶谷廉仓……”林楚生口中轻轻念出这个名字，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指挥部的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分。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原本因山下奉文带来的几分轻松气氛荡然无存。 “哼！”一声冷哼，从林楚生鼻腔中发出。 指挥所内原本还带着几分议论和轻松的氛围，刹那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林楚生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凛冽杀气。 张浩云见状，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他疑惑地看向林楚生：“林总，怎么了？这个矶谷廉仓，有什么特别的？” 他对脚盆军将领的了解，多半来自战场上的直接对抗，对于那些不在辽西活动的，所知不详。 旁边的陈振华脸色也变得异常凝重，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地开口：“张政委，你有所不知。这个矶谷廉仓……此人，禽兽不如！” 陈振华作为中央派来的政工干部，对敌方重要人物的背景资料掌握得更为详细。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此贼自海滨市登陆之后，便一路屠城。 每攻陷一地，便纵容部下烧杀抢掠，甚至举行所谓的‘杀人比赛’，以斩杀我龙国军民为乐。 根据不完全统计，死于他和他第三师团屠刀下的，除了战场上牺牲的将士 更有数以万计放下武器的战俘和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脚盆军内部，甚至给他取了个诨号，叫‘万人斩’……” 说到这里，陈振华的声音都有些哽咽，眼中布满了血丝：“就在不久前，他们第三师团攻陷江南一座大城 据逃出来的百姓泣血控诉，城中……城中被屠戮的军民，不下四十万！ 他们这一路南下，死在他们屠刀下的同胞，至少有上百万之众！” 陈振华再也说不下去了，指挥部内的众人听得是睚眦欲裂，个个双拳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一股滔天的怒火在每个人胸中燃烧。他们终于明白，为何林楚生在看到这个名字后，会是那般反应。 这个矶谷廉仓，简直是魔鬼在世！活剐了他都不足以平息众怒！ 林楚生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森寒。 他一字一句，声音如同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传我命令！各师注意 无论哪个部队在正面战场上撞见这个脚盆军第三师团，撞见这个矶谷廉仓 给我不惜一切代价，死死咬住！我不管用什么办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指挥部内，所有军官齐声怒吼，声音中充满了血与火的意志。 第335章 先头部队 与此同时，津州前线，关西军临时司令部。 梅津慎之介意气风发地站在巨大的作战地图前，看着地图上代表己方优势兵力的红色箭头 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会议厅内，雪茄和高级香烟的烟雾缭绕 六位新调来的甲种师团长，加上关西军原有的高级将领，济济一堂。 山下奉文端着红茶，眼神不时飘向那个被众人簇拥的矶谷廉仓。 矶谷廉仓身材高大，下巴上那撮标志性的胡须随着他说话的动作微微抖动，眼神中充满了嗜血的兴奋。 他正唾沫横飞地向旁边的同僚吹嘘着自己在江南的“赫赫战功”，言语间充满了对龙国人的蔑视。 “诸君！”梅津慎之介提高了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此次帝国集结六大甲种师团，并辅以我们关西军的精锐，总兵力超过二十万 更有帝国最先进的重型攻城炮助阵！区区黑虎纵队，不过是一群拿着几条好枪的泥腿子，焉能抵挡我皇军天威！” 他特意看向山下奉文：“山下君，我知道你曾在黑虎纵队手上吃过小亏，但此一时彼一时。 这次，我要你用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洗刷你过往的耻辱！” 山下奉文心中暗骂，脸上却不得不挤出笑容：“司令官阁下放心，卑职定将黑虎纵队彻底碾碎！” 但他心中，却始终有一丝挥之不去的阴影。林楚生的手段，诡异莫测，绝非寻常之辈。 本间雅晴、安藤利吉等人也纷纷表态，言语间充满了对胜利的渴望和对黑虎纵队的轻蔑。 矶谷廉仓更是狞笑道：“司令官阁下，对付这些劣等民族的武装，无需如此大费周章。 我的第三师团，足以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到时候，我要让辽西的土地，都染上他们的鲜血！” 会议厅内，一片喧嚣的战前狂热。 这些在各自战场上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们，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看到了瓜分战功的美好前景。 梅津慎之介满意地点点头，大手一挥：“诸君，进攻的号角即将吹响！ 让整个辽西，在帝国皇军的铁蹄下颤抖吧！目标，黑虎纵队主力，全歼林楚生！” 随着他一声令下，集结在津州、葫岛一线的二十万脚盆军，如同开闸的洪水 开始向黑虎纵队的根据地，发起了凶猛的攻势。 天空被炮弹的轨迹撕裂，大地在坦克的履带下呻吟。一场空前惨烈的血战，正式拉开了序幕。 在黑虎纵队某团的阵地上，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新兵，名叫周小山 正有些手忙脚乱地给手中的m1加兰德步枪装着弹夹。他的脸因为紧张而有些发白，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 “小山，枪拿稳了！别他娘的到时候一开枪，把自己给崩了！” 旁边，一个满脸络腮胡子，正在摆弄一挺mg42通用机枪的班副老王，瓮声瓮气地说道。 老王是老兵油子了，参加过的战斗比周小山吃过的盐都多。 周小山咽了口唾沫，使劲点了点头：“班副，俺……俺知道了。”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瞥向不远处，几辆卡车正缓缓驶入一处预先挖好的半地穴式阵地 阵地上只露出一门黝黑的炮管，旁边几个炮兵正在忙碌地调整着炮口。 “班副，那是啥炮啊？咋还装在卡车上，又埋土里半截？” 周小山好奇地问道。这种炮他以前从没见过，不像山炮，也不像榴弹炮，炮管细长，看起来很精悍。 老王抬头瞥了一眼，嘿了一声：“那是林总新给咱们配的好东西，叫啥……车载二十五毫米速射炮。 听连长说，这玩意儿本来是打天上的飞机的，林总嫌它打飞机不够劲 让咱们放平了打地上的鬼子！一分钟能突突好几百发呢！小鬼子要是敢冲上来，保管让他们尝尝铁雨的滋味！” 老王说得眉飞色舞，仿佛已经看到了鬼子被打得人仰马翻的场景。 他虽然也不太懂这炮的具体原理，但对林总的决策，那是百分之百的信任。林总拿出来的东西，就没有不好用的！ 周小山听得眼睛发亮，心中的紧张感似乎也消散了不少。 他摸了摸自己手中的m1步枪，又看了看远处那门蓄势待发的速射炮，一股豪气油然而生。 有这么好的武器，还有林总指挥，怕他个鸟！ “好好擦你的枪！别东张西望的！”老王瞪了他一眼，又低头去检查mg42的弹链了 “待会儿打起来，跟紧老子，别乱跑！咱们班，可不能出孬种！” “是！班副！”周小山挺直了腰杆，大声应道。 整个黑虎纵队的防线，如同一个巨大的战争机器，开始缓缓运转。 从纵队直属炮兵师的152毫米重型榴弹炮，到师属炮兵旅的152毫米、团属的122毫米榴弹炮 再到营连级的火箭炮、步兵炮，以及步兵班的mg42通用机枪、m1加兰德步枪，构成了一个远中近、轻重结合的立体火力网。 通讯兵们在纵横交错的电话线间穿梭，一道道指令从指挥部发出，精准地传达到每一个作战单位。 后勤部队冒着随时可能出现的敌机轰炸，将一车车弹药、给养运往前线。 医护兵们则在后方搭建起临时救护所，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伤员。 远方，脚盆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出现在地平线上。 密密麻麻的步兵，在坦克和装甲车的掩护下，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涌来。 天空中，不时有脚盆军的侦察机低空掠过，发出刺耳的呼啸声。 关西军的进攻开始了。如同预料中的那样，黑压压的人群最先从地平线上涌现 如同退潮后沙滩上密密麻麻的螃蟹，向着黑虎纵队的阵地蠕动而来。 “他娘的，又是这帮二鬼子！”阵地上，老王往手心里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地拉了一下mg42的枪栓。 周小山抱着他的m1加兰德步枪，手心里的汗几乎要把枪托浸湿。 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虽然隔着老远，那股人潮带来的压迫感还是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这些人穿着五花八门的军装，武器也乱七八糟，正是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靖安军。 “报告林总，敌人先头部队为靖安军，目测人数约两到三万。”通讯兵将前线的观察报告迅速汇总到林楚生这里。 第336章 真正的风暴 林楚生看着沙盘，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梅津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 想用这些炮灰来消耗我们的弹药，试探我们的火力布置。 命令炮兵，152的先别急着露面，让122的招呼他们，顺便让新兵们见见血。火箭炮营也准备，给他们来个开胃菜。” “是！” 命令很快传达到前沿炮兵阵地。 “122榴弹炮营，目标，敌靖安军冲击集群，急速射，放！” 随着指挥员一声令下，早已校正好诸元的122毫米榴弹炮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怒吼。 周小山只觉得脚下的大地猛地一颤，紧接着耳边传来一连串沉闷如雷的轰鸣。 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随即好奇地探出头去。 只见远方的靖安军队伍中，突然腾起一团团巨大的烟柱，泥土、碎石、还有一些模糊不清的肢体被高高抛向天空。 爆炸声接二连三，如同死神的鼓点，密集地敲打在靖安军的队列里。 “轰！轰！轰！” 每一发炮弹落下，都能在靖安军的人群中犁开一道血肉模糊的口子。 那些刚才还气势汹汹往前冲的伪军，此刻如同被投入滚油的蚂蚱，哭爹喊娘，四散奔逃。 “我的天……”周小山看得目瞪口呆，他以前只在宣传画上见过大炮的威力 如今亲眼目睹，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摧枯拉朽。那些伪军就像纸糊的一样，在炮火面前毫无抵抗之力。 “咻——咻——咻——” 还没等他从榴弹炮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天空中又传来一阵尖锐的呼啸。 紧接着，数十道拖着尾焰的火龙从黑虎纵队的后方阵地腾空而起，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如同天女散花般落向靖安军的后队。 “轰隆隆隆——” 那是150毫米火箭弹的洗礼！爆炸声比122榴弹炮更加密集，覆盖范围也更广。 一轮齐射下去，大片的伪军直接被爆炸的气浪掀飞，或者被无数的弹片撕成碎片。 火光和浓烟几乎覆盖了那片区域，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和焦臭味。 “过瘾！太他娘的过瘾了！”老王兴奋地拍着周小山的大腿，唾沫星子横飞 “看见没，小子！这就是咱们黑虎纵队的炮火！小鬼子想靠这帮废物来消耗咱们？做梦！” 周小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只觉得一股热血从脚底直冲脑门。 原先的紧张和恐惧，在如此猛烈的炮火面前，似乎也消散了不少。 他看着那些在炮火中挣扎、哀嚎的伪军，心中第一次对“战争”这个词有了如此直观而残酷的认识。 靖安军的指挥官们显然也没料到黑虎纵队的炮火会如此凶猛。 他们原本以为，凭借人数优势，就算不能冲垮对方的阵地，至少也能消耗对方大量的弹药。 可现在看来，这完全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顶住！给老子顶住！不准退！”几个伪军军官挥舞着王八盒子，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试图阻止部队的溃败。 然而，在铺天盖地的炮火面前，他们的命令显得苍白无力。 不断有炮弹在他们身边爆炸，将他们和他们的督战队一同送上西天。 “弟兄们，瞄准了打！别浪费子弹！”老王将mg42架好，对着那些侥幸冲过炮火封锁线，稀稀拉拉摸过来的伪军开始点射。 周小山也学着老王的样子，举起了m1加兰德。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训练时的要领，将准星套住一个正在弯腰奔跑的伪军身影。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子弹出膛。周小山甚至没看清自己打没打中，就赶紧拉了一下枪栓，准备射击下一个目标。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飞快，手心里的汗更多了。 “打得不错，小子！”老王抽空瞥了他一眼，咧嘴一笑，“就是枪托没抵紧，肩膀疼不疼？” 周小山这才感觉到右肩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但他顾不上了 只是嘿嘿傻笑了一声，又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前方的敌人身上。 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靖安军那两三万人的队伍，在黑虎纵队122榴弹炮和150火箭炮的联合打击下 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迅速崩溃。他们丢盔弃甲，争先恐后地向后逃窜 完全不顾身后军官的喝骂和枪毙。有些跑得慢的，或者被炮弹炸蒙了的，干脆跪在地上，举手投降。 不到半天时间，阵地前沿便恢复了平静，只留下一片狼藉和满地的尸体与伤员。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和血腥味，让人作呕。 周小山靠在战壕边上，大口喘着粗气。他的军装已经被汗水湿透，脸上也沾满了硝烟和尘土。 他看着远处那些还在冒烟的弹坑，以及那些被炸得支离破碎的伪军尸体，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吐出来。 老王递过来一个水壶：“喝口水，缓一缓。第一次上战场都这样，习惯就好了。” 周小山接过水壶，猛灌了几口，才感觉好受一些。 他看着老王那张平静的脸，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敬佩。这些老兵，才是真正的铁打的汉子。 “班副，这就……打完了？”周小山有些难以置信。 那可是好几万人啊，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就没了？ “打完个屁！”老王哼了一声，“这只是开胃小菜，正主儿还在后头呢！ 小鬼子那帮畜生，可比这些二鬼子难缠多了。你小子可得把精神头给老子绷紧了！” 周小山闻言，心中一凛，再次握紧了手中的m1步枪。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但这第一场炮火的洗礼，已经让他迅速成长了起来。 真正的风暴，在秒针与时针重合于十二点的那一刻，骤然降临。 不同于先前靖安军那般混乱无序的冲击，此刻从地平线上涌来的，是六股壁垒森严、杀气腾腾的钢铁洪流。 脚盆军甲种师团的士兵，身着土黄色的军服，头戴钢盔，手中的三八大盖上刺刀如林 在坦克和装甲车的掩护下，以标准的散兵线向前推进。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每一步都透着久经训练的职业军人气息，如同精确运转的杀戮机器，冰冷而高效。 第337章 更加具有威慑力 周小山趴在战壕里，刚刚因为伪军的溃败而略微放松的神经，瞬间又紧绷到了极致。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声音，咚咚咚，像一面被重锤敲击的战鼓。 他身边的老王，那张布满风霜的脸也变得异常严肃，他吐掉嘴里叼着的草根 低声骂了一句：“他娘的，正菜上来了！这帮狗日的，看着就不好惹！” “班副……他们……他们人好多……”周小山的声音有些发干 他看到那些土黄色的身影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无边无际，仿佛要吞噬整个阵地。 这些日本兵和先前那些伪军完全不同，他们沉默不语，步伐坚定，每前进一段距离 便会卧倒，进行短暂的火力压制，然后再次跃起，交替掩护，稳步逼近。 那种无形的压力，比刚才伪军的漫山遍野更加令人窒息。 “怕个球！”老王调整了一下mg42的枪口，眼神锐利地盯着前方 “人多有屁用！咱们的家伙也不是吃素的！都给老子瞄准了打，别他娘的放空枪！” 就在这时，阵地后方传来一阵低沉而急促的轰鸣声 与122榴弹炮的怒吼截然不同，更像是某种重型机械在高速运转。 紧接着，周小山看到不远处那几门半埋在土里的车载二十五毫米速射炮，炮管猛地扬起，炮口喷吐出耀眼的火舌！ “突突突突突——！” 震耳欲聋的射击声连成一片，如同死神的咆哮。 二十五毫米的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像一道道死亡的鞭子，狠狠抽向正在推进的日军散兵线！ 周小山瞪大了眼睛，他看到那些炮弹所过之处，日军士兵如同被镰刀割倒的麦子一般，成片成片地倒下。 坚硬的钢盔、厚实的军装，在这些高速穿甲弹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一般。 炮弹直接撕裂了他们的身体，带起一蓬蓬血雾和残肢断臂。 有的脚盆兵兵被直接命中，整个上半身都被打烂； 有的被近距离爆炸的炮弹破片击中，惨叫着翻滚在地； 有的甚至连反应都来不及，就被撕成了碎片。 那几门速射炮，如同几尊不知疲倦的杀戮魔神，在阵地上疯狂地喷吐着火舌。 它们交叉射击，形成了一道道密不透风的火网，将日军的进攻势头死死地压制住。 先前还稳步推进的日军散兵线，在这突如其来的猛烈打击下，瞬间变得混乱起来。 “打！给老子狠狠地打！”老王兴奋地大吼一声，手中的mg42也开始咆哮起来。 子弹如同雨点般泼洒向那些试图寻找掩体的脚盆军。 周小山也回过神来，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举起m1加兰德，开始向那些零星冲过炮火封锁的敌人射击。 “砰！”他扣动扳机，一个正猫着腰试图冲锋的日军士兵应声倒地。 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感涌上心头，驱散了些许恐惧。 原来，这些看似不可战胜的日本兵，也会死，也会在子弹面前倒下！ 然而，日军的顽强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尽管在速射炮和机枪的联合绞杀下，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但后续的部队依旧源源不断地涌上来，踏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向前冲击。 他们就像一群被激怒的蚂蚁，悍不畏死，前仆后继。 “他娘的！这些小鬼子是铁打的吗？！”老王一边换着弹链，一边啐了一口。 他的额头上也渗出了汗珠，显然，这种高强度的战斗，对他这个老兵来说，也感到了压力。 速射炮的炮管已经打得通红，散发着刺鼻的焦糊味。 炮手们满脸烟熏火燎，汗水浸透了他们的军装，但他们依旧咬着牙，疯狂地向炮膛内装填着弹药。 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大量的炮弹被消耗掉，也有大量的日本兵在他们的炮口下丧命。 周小山机械地拉动枪栓，瞄准，射击。他的肩膀因为后坐力而隐隐作痛，耳朵也被震耳欲聋的枪炮声轰得嗡嗡作响。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打出了多少发子弹，也记不清有多少敌人倒在了他的枪口下。 他只知道，敌人还在冲，像无穷无尽的潮水。 一个日军的掷弹筒手，躲在一处弹坑后面，瞅准机会，发射了一枚榴弹。 “咻——轰！”榴弹在周小山他们阵地前方不远处爆炸，泥土和碎石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周小山感到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用手一摸，黏糊糊的，是血。一块小小的弹片划破了他的脸颊。 “狗日的！”老王怒骂一声，mg42的枪口猛地调转，一串子弹扫过去，那个掷弹筒手连同他的掷弹筒一起被打成了筛子。 “小山，没事吧？”老王抽空问道。 “没事，班副！小伤！”周小山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眼神却变得更加坚定。 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感受到死亡的威胁，恐惧感反而减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狠厉。 日军的攻势越来越猛，他们的炮火也开始延伸过来。 虽然黑虎纵队的炮兵也在进行反制，但日军凭借数量优势，依旧能对前沿阵地造成不小的威胁。 几发炮弹落在速射炮阵地附近，炸起的烟尘几乎将那几门炮都笼罩了起来。 “注意隐蔽！小鬼子的炮火上来了！”阵地上的军官们大声呼喊着。 周小山看到，一门速射炮因为持续高速射击，炮管已经红得发亮，几乎要融化一般。 炮手们不得不暂时停下来，用湿布给炮管降温。 而就在这个空隙，一股大约一个小队的日军，竟然趁机冲到了距离阵地不足五十米的地方！ “手榴弹！给老子炸死他们！”老王怒吼一声，抓起几枚手榴弹，拧开盖子就扔了出去。 周小山和其他战士也纷纷投出手榴弹。 “轰！轰轰！”一连串的爆炸在日军冲锋的队伍中响起，将他们炸得人仰马翻。 但更多的日军，依旧踩着同伴的尸体，端着明晃晃的刺刀，怪叫着冲了上来。 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疯狂和嗜血，仿佛一群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周小山的心沉了下去。他第一次感到一种近乎绝望的无力感。 敌人太多了，就像杀不完一样。他们的武器再好，弹药再充足，又能杀死多少？ 他看着那些狰狞的面孔越来越近，手中的m1加兰德似乎也变得沉重起来。 “顶住！给老子顶住！”老王嘶吼着，mg42的枪口喷吐着愤怒的火舌，将一个又一个冲上来的日本兵扫倒。但他一个人的火力，毕竟有限。 就在这危急时刻，后方再次传来了炮弹划破空气的尖啸声，这一次的声音，比122榴弹炮更加沉闷，更加具有威慑力！ 第338章 剩下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那尖啸声如同死神的镰刀划过长空，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 紧接着，地动山摇般的爆炸声在日军的后续梯队中猛然炸响！ “轰——隆——！” 与122毫米榴弹炮的爆炸相比，这种爆炸声更加沉闷，威力也更加骇人。 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黑色的烟柱直冲云霄。 周小山甚至能感觉到脚下阵地传来的剧烈震动，仿佛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是咱们的152！大家伙开腔了！” 老王那布满硝烟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他朝着后方大吼一声 仿佛在为那惊天动地的炮声助威，“狗日的小鬼子，尝尝这个滋味！” 152毫米榴弹炮，黑虎纵队炮兵的“铁拳”！ 这种级别的重炮，在此前的战斗中，林楚生一直将其作为杀手锏，轻易不肯动用。 但此刻，面对日军甲种师团不计伤亡的疯狂冲击，他不得不提前掀开这张底牌。 如果说122毫米榴弹炮的轰击是暴雨，那么152毫米榴弹炮的轰击，简直就是陨石天降！ 每一发炮弹落下，都能在日军密集的队形中炸开一个巨大的缺口。 爆炸中心数十米范围内的日军，无论是躲在弹坑里，还是趴在地上 都会被恐怖的冲击波和密集的弹片瞬间撕成碎片，连完整的尸首都找不到。 更可怕的是那种无形的冲击波。周小山虽然隔着一段距离，都能感觉到那股几乎要将人掀飞的气浪。 他看到一些处于爆炸边缘的日军士兵，虽然没有被弹片直接命中 却口鼻喷血，七窍流脓，软绵绵地倒在地上，显然是被巨大的冲击波活活震死了内脏。 “乖乖……这炮……真他娘的带劲！”周小山喃喃自语，心中的绝望感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力支援冲淡了不少。 他看着那些刚才还凶神恶煞的日本兵，在152榴弹炮的轰击下，如同蝼蚁一般脆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快意。 然而，日军的攻势并未因此而停歇。 后续的部队依旧如同潮水般涌上来，他们的指挥官显然也察觉到了黑虎纵队重炮的威胁 开始命令部队以更加疏散的队形冲击，试图减少伤亡。 但即便如此，在152榴弹炮那堪称毁灭性的打击面前，他们的任何战术调整都显得苍白无力。 就在黑虎纵队的炮兵与日军后续梯队进行着惨烈的炮火对决时 先前那几门二十五毫米速射炮，在短暂的冷却和补充弹药后，再次发出了怒吼。 它们的炮管依旧滚烫，但炮手们已经顾不上了，他们用湿布不断擦拭着炮管，尽可能地延长射击时间。 “突突突突突——！” 密集的炮弹再次扫向那些已经冲到阵地近前的日军。 一个冲在最前面的日军少尉，挥舞着指挥刀，声嘶力竭地呼喊着，试图鼓动士兵发起最后的冲锋。 然而，他刚喊出半句，就被一发二十五毫米炮弹直接命中胸口。 他的身体如同被重锤击中的西瓜一般，猛地炸开，指挥刀也“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干得漂亮！”老王赞了一声，手中的mg42也配合着速射炮，将那些失去指挥、略显慌乱的日军士兵一一射杀。 战斗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阵地上，枪声、炮声、爆炸声、喊杀声、惨叫声 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血与火的交响乐。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血腥味和尸体烧焦的臭味，令人作呕。 周小山已经完全进入了一种麻木的状态。他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装弹、瞄准、射击的动作。 他的脸上、身上，都沾满了泥土和血污，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他看到身边不断有战友倒下，有的被子弹击中，有的被炮弹炸伤，但他已经没有时间去悲伤，甚至没有时间去恐惧。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地射击，将子弹射向那些不断涌上来的敌人。 突然，一声尖锐的呼啸声从天而降，目标直指那几门正在疯狂射击的速射炮阵地！ “小心！炮弹！”一名眼尖的战士声嘶力竭地吼道。 周小山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他看到一发带着尾焰的炮弹 如同死神的凝视，精准地砸向了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一门速射炮！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那门速射炮连同它周围的沙袋工事，瞬间被炸得四分五裂！ 炮管被扭曲成了麻花，车体也变成了一堆燃烧的废铁。浓烟和火焰冲天而起，将那片区域完全笼罩。 “小李！猴子！”老王目眦欲裂，那门炮上的炮手，是他以前带过的兵！他想冲过去，但密集的弹雨让他无法抬头。 周小山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传遍全身。 他清楚地看到，在那爆炸的火光中，几个熟悉的身影被高高抛起 然后像破布娃娃一样重重落下，肢体残缺，血肉模糊。 那几个平日里和他有说有笑，还分过他烟抽的炮手，就这么没了！连完整的尸首都找不到！ “他娘的！老子跟你们拼了！”老王的眼睛瞬间红了 他猛地从战壕里探出半个身子，mg42的枪口喷吐出更加疯狂的火舌，将冲到近前的一群日军打得血肉横飞。 然而，日军的炮火并未停止。显然，他们已经锁定了这些对他们威胁巨大的速射炮。 又是一阵尖锐的呼啸，第二门、第三门速射炮也相继被日军的重炮命中！ “轰！轰！” 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如同重锤一般，狠狠砸在周小山的心头。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曾经给予他们强大火力支援的“战争之神” 一门接一门地在日军的炮火下化为乌有，看着那些勇敢的炮手们，在爆炸中粉身碎骨。 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感到自己的手脚冰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想不通，为什么他们有这么好的武器，为什么他们打死了那么多的敌人 可敌人还是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他们的炮还是会被敌人打掉！ “班副……咱们……咱们还能顶住吗？”周小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茫然地看向老王。 老王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神色。他没有回答周小山的问题 只是默默地将最后一排子弹压入mg42的弹链，然后将枪口对准了再次从硝烟中冲出来的日军。 他的眼神中，没有了先前的兴奋和张扬，只剩下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第339章 疯狂的恨意 就在这时，日军的阵型中，突然响起了一阵凄厉的冲锋哨声！ 紧接着，黑压压的日军步兵，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 从各个方向，向黑虎纵队的阵地发起了总攻！他们的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 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仿佛要将整个阵地彻底吞噬！ 凄厉的冲锋号声如同催命的魔咒，在血与火交织的战场上空回荡。 黑压压的脚盆军步兵，如同从地狱深处涌出的恶鬼军团，端着明晃晃的刺刀 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从四面八方扑向黑虎纵队的阵地。 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嗜血的疯狂，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生灵都撕成碎片。 “小鬼子拼命了！上刺刀！准备肉搏！”阵地上，连排长大声嘶吼着，声音因为过度用力而显得有些沙哑。 周小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他看到那些面目狰狞的日本兵越来越近，他们身上的血腥味和汗臭味 混合着硝烟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作呕。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m1加兰德，手指因为过度紧张而有些僵硬。 老王猛地将打空了弹链的mg42往旁边一扔，抄起一支m1那是从一个牺牲的战友身边捡来的 动作娴熟地拉了一下枪栓，然后抽出腰间的刺刀，“咔嚓”一声装在枪口上。 他的眼神冰冷而锐利，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饿狼。 “小山！别他娘的发愣！不想死的就给老子捅！”老王回头瞪了周小山一眼，声音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周小山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他慌忙从腰间抽出自己的刺刀，有些笨拙地往枪口上装。 他的手抖得厉害，试了好几次才将刺刀卡进卡槽。冰冷的钢铁触感，让他稍微镇定了一些。 “杀——！” 最先冲上来的日本兵，已经越过了阵地前沿的铁丝网和鹿砦，如同潮水般涌进了战壕。 狭窄的战壕内，瞬间爆发了惨烈至极的白刃战！ “噗嗤！”一声闷响，老王手中的m1如同毒蛇出洞一般，精准地刺入了一个冲在最前面的日本兵的胸膛。 那日本兵惨叫一声，手中的步枪无力地垂下，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老王没有丝毫停顿，猛地拔出刺刀，带起一串血珠，侧身避过另一个日本兵刺来的刺刀，同时枪托狠狠地砸在了对方的脸上。 “咔嚓！”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那个日本兵的鼻梁塌了下去，鲜血和脑浆迸裂而出，惨叫着向后倒去。 周小山被眼前这血腥残酷的一幕惊呆了。 他看到战友们和日本兵绞杀在一起，刺刀与刺刀碰撞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鲜血如同喷泉般四处飞溅，残肢断臂散落一地。空气中充满了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和死亡的气息。 一个身材矮小的日本兵，怪叫着端着刺刀朝周小山冲了过来。 周小山脑子一片空白，几乎是凭着本能，学着老王的样子，双手紧握步枪，用尽全身力气，向前猛地一刺！ “啊——！” 刺刀准确地刺入了那个日本兵的腹部。周小山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枪身流到了他的手上。 那个日本兵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双眼暴突，死死地盯着周小山，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在灵魂里。 周小山吓得魂飞魄散，他想把刺刀拔出来，却发现刺刀卡在了对方的骨头里，怎么也拔不动。 就在这时，那个日本兵竟然忍着剧痛，双手死死抓住周小山的枪管 试图将他拉向自己，同时张开嘴，露出满口黄牙，想要咬向周小山的脖子！ “去死吧！”周小山惊恐万状，他猛地抬起右脚，狠狠地踹在了那个日本兵的胸口。 那个日本兵闷哼一声，松开了抓住枪管的手，身体向后倒去，将刺刀从他腹中带了出来。 鲜血和肠子顺着伤口流了一地。 周小山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 他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看着不远处那个还在抽搐的日本兵，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恶心感涌上心头。 “小山！小心！”老王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在他耳边响起。 周小山猛地抬头，只见另一个日本兵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手中的刺刀带着一道寒光，直刺他的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老王从旁边猛地扑了过来，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周小山面前。 “噗嗤！”刺刀深深地刺入了老王的后心。 “班……班副……”周小山目眦欲裂，他看到老王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那个偷袭得手的日本兵狞笑一声，正要拔出刺刀，老王却猛地转过身 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死抱住了那个日本兵，同时张开嘴，一口咬在了对方的耳朵上！ “啊——！”日本兵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小……小山……给老子……报仇……”老王的声音微弱而沙哑 他的嘴角渗出了鲜血，眼神却依旧死死地盯着那个日本兵。 周小山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他发出野兽般的怒吼 从地上一跃而起，手中的m1加兰德如同铁棍一般，狠狠地砸向了那个被老王抱住的日本兵的脑袋！ “砰！砰！砰！” 他用尽全身力气，一下又一下地砸着，直到那个日本兵的脑袋被砸得稀烂 红的白的流了一地，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班副！班副！”周小山扔掉手中的步枪，跪倒在老王身边，试图扶起他。 老王的身体已经软了下去，他的眼睛微微睁着，看着周小山 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鲜血从他的后心不断涌出，染红了身下的泥土。 “班副……”周小山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更多的日本兵涌了上来。 周小山猛地抬起头，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血丝和疯狂的恨意。 他捡起地上的m1加兰德，拉动枪栓，将枪口对准了那些冲上来的敌人。 “杀——！”他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扣动了扳机。 第340章 不惜一切代价的疯狂 战斗已经进入了最残酷、最原始的阶段。双方的士兵，都杀红了眼。 战壕内，尸体堆积如山，鲜血汇聚成河。每一个活着的人，都在为了生存而进行着最绝望的挣扎。 黑虎纵队的152毫米榴弹炮，依旧在向日军的后续部队倾泻着死亡的弹雨。 但对于已经冲入阵地的日军来说，这些炮火已经失去了作用。 他们只能依靠手中的步枪、刺刀、手榴弹，和敌人进行着寸土必争的血战。 周小山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个日本兵，也不知道自己受了多少伤。 他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军装早已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 他的体力已经透支到了极限，每一次挥动刺刀，每一次扣动扳机，都像是在燃烧自己的生命。 但他没有倒下。老王临死前的眼神，像一团火一样，在他心中燃烧。 他要为班副报仇！他要将这些侵略者，全部赶出自己的家园！ 太阳渐渐西斜，血色的残阳将整个战场映照得如同地狱一般。 战斗依旧在持续，枪炮声、喊杀声、惨叫声，依旧在辽西的旷野上回荡。 黑虎纵队的防线，如同惊涛骇浪中的礁石，虽然摇摇欲坠，却始终没有被彻底淹没。 无数的战士，像周小山一样，用自己的血肉之躯，铸成了一道钢铁长城，顽强地抵御着日军的疯狂进攻。 这一天，注定要被载入史册。这一战，也注定要成为辽西大地上，最为惨烈的一页。 而对于周小山来说，这一天，是他从一个稚嫩的新兵，蜕变成一个真正战士的开始。虽然代价，是如此的沉重。 津州前线，关西军临时司令部。梅津慎之介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一份份雪片般飞来的战报，如同一个个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脸上。 六个甲种师团，配备了帝国最精锐的重型攻城炮，二十万大军，如同猛虎下山，扑向黑虎纵队的根据地。 他原本以为，这将是一场摧枯拉朽的碾压，黑虎纵队那些泥腿子，在他的天兵面前，将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不堪一击。 然而，现实却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战斗已经持续了整整一天，他的六个甲种师团，竟然连黑虎纵队的第一道防线都未能完全突破！ 战报上，伤亡数字触目惊心，每一个跳动的汉字都像针一样刺痛着他的神经。 那些被他寄予厚望的重炮，在黑虎纵队那诡异而猛烈的炮火反击下 损失惨重，甚至有几个炮兵阵地直接被端掉。 而黑虎纵队的炮火，尤其是那种威力巨大的152毫米榴弹炮 以及那些神出鬼没的速射炮，给他的部队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梅津慎之介将手中的战报狠狠摔在桌上 对着面前一众噤若寒蝉的参谋军官咆哮着，“六个甲种师团！二十万大军！ 连一群土八路都打不过！帝国的脸面，都被你们丢尽了！” 参谋们一个个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何尝不憋屈，黑虎纵队的顽强和火力之猛，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尤其是那种车载的二十五毫米速射炮，平射起来简直是步兵的噩梦 一扫一大片，皇军的勇士们成片成片地倒下，连冲锋的队形都难以组织起来。 “司令官阁下息怒，”一名胆子稍大的作战参谋硬着头皮开口，“黑虎纵队的火力配置，远超我们的预期。 他们的炮兵不仅数量众多，而且射击精准，对我军造成了极大威胁。 尤其是他们的152毫米榴弹炮，威力巨大，对我军的冲击队形和炮兵阵地都构成了严重威胁。 而且，他们的前沿阵地构筑得非常巧妙，易守难攻……” “够了！”梅津慎之介粗暴地打断了他，“我不想听这些借口！我只要结果！ 我要看到黑虎纵队的阵地被撕开！我要看到林楚生的脑袋！” 他烦躁地在会议室里踱着步，雪茄的烟雾在他周围缭绕，却驱散不了他心中的焦躁。 他知道，如果不能迅速拿下黑虎纵队，不仅他这个关西军司令官的位子坐不稳，更可能影响到帝国在整个满洲的统治。 “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梅津慎之介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走到电话旁，抓起了通往华北方面军司令部的专线电话。 电话接通后，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莫西莫西，我是梅津。我需要支援。”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带沙哑，夹杂着几分戏谑的声音：“哦？这不是我们威风凛凛的梅津司令官吗？ 怎么，辽西那群泥腿子，这么快就把您的牙给硌了？” 说话的是华北方面军司令，一个与梅津素来有些不大对付的同僚。 梅津的额头上青筋暴起，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黑虎纵队比预想的要难缠得多。 我需要你们立刻从关外调集部队，通过秦皇岛铁路，迅速增援辽西战场。” “增援？”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梅津君，您麾下可是六个甲种师团，还有从本土调来的重炮 这阵仗，打一个小小的黑虎纵队，还需要增援？莫不是，您关西军的勇士们，在齐洲待久了，刀都生锈了？” “你！”梅津几乎要将电话捏碎，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现在不是说这些风凉话的时候！林楚生此獠不除，必成帝国心腹大患！ 我关西军为了此战，已经是倾巢而出，能调动的部队都已投入战场。 如今关东军内部空虚，许多乙种师团连步兵炮都未能配齐，实在无力再抽调更多兵力。”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拜托了！只要能剿灭黑虎纵队，这份功劳，我梅津绝不独吞！”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 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那个沙哑的声音：“好吧，梅津君。看在帝国大局的份上，我就帮你这一次。 驻扎燕平的第四师团和第十八师团，会立刻集结，北上支援你们。 不过，梅津君，这两个师团可是我们华北方面军的精锐，若是他们再有什么闪失，我可不好向大本营交代啊。” “放心！只要援军一到，我保证将林楚生和他的黑虎纵队彻底碾碎！”梅津咬牙切齿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不惜一切代价的疯狂。 第341章 力敌 挂断电话，梅津慎之介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 他立刻转身，对着手下的参谋们下令：“传我命令！所有部队，不惜一切代价，继续猛攻！ 援军很快就到！告诉那些师团长们，谁先突破黑虎纵队的防线，谁就是首功！” “哈伊！”参谋们齐声应道，仿佛也从这即将到来的援军中，看到了一丝胜利的曙光。 与此同时，黑虎纵队指挥部。 林楚生正站在巨大的沙盘前，眉头微蹙。 前线的战况虽然胶着，但黑虎纵队的战士们依托坚固的工事和强大的炮火，暂时顶住了日军的疯狂进攻。 然而，伤亡同样不小，尤其是那些车载速射炮，在日军重炮的重点打击下，损失了好几门，这让他颇为心疼。 “报告！”一名通讯参谋疾步走了进来，神色凝重，“林总，中央急电！” 林楚生接过电报，迅速浏览了一遍，眉头皱得更紧了。 张浩云也凑了过来，看完电报内容，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燕平方向，日军两个甲种师团，正向山海关方向运动？” 张浩云低声说道，“看来梅津那老小子，是真急眼了，竟然从华北方面军搬救兵。” 林楚生点了点头，手指在沙盘上海山关的位置轻轻一点：“这两个师团，一旦进入辽西 对我军的侧翼将构成严重威胁。秦峰的第一师，现在压力很大啊。” 秦峰的第一师，其下属的第一旅，正扼守着从山海关进入辽西腹地的关键通道。 如果这两个日军师团突破了第一旅的防线，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把他们钉死在山海关一线！”林楚生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语气斩钉截铁。 他很清楚，一旦让这两个生力军师团与梅津的主力汇合，黑虎纵队将面临腹背受敌的绝境。 “命令秦峰第一师，”林楚生沉声下令，“其下属第一旅，旅长魏刚，立刻带领本部，并配属一万赤卫队员 务必在海山关一线，不惜一切代价，给我顶住这两个脚盆军师团！告诉魏刚，他身后，就是我们根据地的核心！一步也不能退！” 命令通过电波，迅速传达到了秦峰第一师师部。 秦峰，这位燕平大学的高材生，昔日的东北军中尉，如今黑虎纵队第一师的师长 在接到林楚生的电令后，脸色凝重到了极点。 他太清楚这个命令意味着什么。 一个旅，加上一万名训练不足、装备简陋的赤卫队员 要去对抗脚盆军两个装备精良、久经战阵的甲种师团，这几乎是一个必死的任务。 他沉默了片刻，将目光投向了地图上海山关的位置。那里，将成为绞肉机一般的存在。 “魏刚……”秦峰口中轻轻念出了这个名字。 魏刚，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猛将，从他担任第一旅旅长时，魏刚就是他手下的得力团长。 如今，他升任师长，便将第一旅这支王牌部队的指挥权，交到了魏刚的手中。 他相信魏刚的能力，也相信第一旅的战斗力。 但是，面对如此悬殊的兵力对比，再强的将领，再精锐的部队，也难以弥补。 “给魏刚发报。”秦峰的声音有些沙哑，“告诉他，林总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 海山关，必须守住！哪怕流尽最后一滴血！” 电波划破长空，承载着这道近乎残酷的命令，飞向了远在海山关前线的第一旅旅长魏刚的指挥部。 山海关前线，黑虎纵队第一师第一旅指挥部。 临时搭建的指挥所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旅长魏刚，一个三十出头，面容刚毅，眼神中带着几分剽悍之气的汉子 正默默地看着手中那份刚刚收到的电报。电报上的每一个字，都像千斤巨石一般，压在他的心头。 “以我第一旅，并一万赤卫队员，于山海关一线，不惜一切代价 顶住日军两个甲种师团的进攻……”魏刚反复咀嚼着这几句话，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容。 两个甲种师团，那至少是三万多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日本兵，再加上他们配备的重炮和坦克，战斗力何其恐怖。 而他手中，只有一个满编的主力旅，不到一万人，就算加上那一万赤卫队员 总兵力也没有对方多，而且赤卫队员的战斗经验和装备，更是远远不如。 这无疑是一道死命令。 “旅长，”旁边，第一旅参谋长李明远，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中年人 声音有些干涩地开口，“林总和师长的意思，我们都明白。只是……这仗，太难了。” 魏刚抬起头，目光扫过指挥部内的几名团营主官。 这些都是跟着他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兄弟，此刻，他们的脸上，也都带着凝重和决绝。 “难？从咱们穿上这身军装，跟小鬼子干上的那天起，哪场仗不难？” 魏刚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林总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们第一旅，那是看得起咱们！ 师长把第一旅交到我手上，我魏刚就不能给他丢这个脸！” 魏刚不是莽夫，电报上的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也烙进了他的脑子里。 他在临时搭建的指挥所里来回踱步，脚下的泥土地被他踩得结结实实。 外面，战士们紧张而有序地忙碌着，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将至的凝重。 “两个甲种师团，”魏刚停下脚步，黝黑的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 但眼神却锐利如鹰，“这是把咱们第一旅当成肥肉了，想一口吞下，好给梅津那老小子解围。” 他走到简陋的地图前，上面用红蓝铅笔标注着山海关一带的地形。 “小鬼子想快速增援辽西腹地，最便捷的法子就是走这条铁路线。” 魏刚的手指重重地戳在地图上连接关内外的铁道线上，“咱们得先给他们断了这条腿！” “命令！”魏刚猛然转身，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通讯员，立刻给沿线的赤卫队下令，给我把这条铁路线 海山关这一段，能扒的铁轨都给我扒了！枕木能烧的都给我烧了！小鬼子的火车，一寸也别想舒舒服服地开过去！” 第342章 硌牙 “是！”通讯员飞快地记录，转身跑了出去。 “老李，”魏刚看向参谋长，“你立刻组织人手，把师长调来的那个师属炮兵旅 还有咱们旅自己的那个122炮团，全部给我拉上去！角山、长寿山，这两个点是卡住海山关通道的咽喉。 把所有重炮，都给我架在这两座山上，炮口对准铁路线和预计的敌军进攻路线！ 我要让小鬼子想从这儿过，就得先尝尝咱们的炮弹是什么滋味！” 李明远眼神一亮：“旅长，这招高！有重炮在山上覆盖，铁路一断，他们就得下车步行 重装备运输也困难。他们要想打通道路，就必须主动来啃咱们这两块硬骨头！” “没错！”魏刚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笑容却带着几分森然 “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咱们第一旅这块骨头，不但硬，还硌牙！ 命令各团各营，以角山、长寿山为核心，立刻构筑纵深防御工事！ 把咱们从林总那里学来的本事都给我用上，什么猫耳洞、防炮洞、交叉火力点，都给我往死里整！ 赤卫队的那一万弟兄，也别闲着，协助各部队构筑工事，熟悉阵地。 告诉他们，这一仗，没有主力替补，上了阵地，就都是黑虎纵队的兵！” “是！”指挥部内的军官们轰然应诺，原先的压抑气氛被魏刚这番雷厉风行的部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命令如流水般下达到各部队。 黑虎纵队第一旅，这支从战火中锤炼出来的王牌，以及刚刚加入战斗序列的一万名赤卫队员，迅速行动起来。 海山关的铁道线上，夜幕成了最好的掩护。 赤卫队员们，有的还是半大孩子，有的已是两鬓斑白的老人，他们拿着撬棍、铁镐 甚至只是普通的斧头柴刀，在当地熟悉地形的向导带领下，一截截地撬起铁轨，一根根地拆下枕木。 月光下，汗水湿透了他们的衣衫，粗重的喘息声在旷野中此起彼伏。 偶尔有日伪的巡逻队靠近，他们便迅速隐蔽，待巡逻队走远，又继续埋头苦干。 他们知道，自己多撬下一段铁轨，前方的战士们就多一分安全，胜利的希望就多一分。 而在角山、长寿山一线，更是热火朝天。战士们挥汗如雨，在坚硬的山石间开凿战壕，修筑火力点。 山路崎岖，重炮的转移异常艰难。炮兵们和协助他们的步兵、赤卫队员们，肩扛手拉 用最原始的办法，硬是将一门门沉重的122毫米榴弹炮、152毫米榴弹炮，以及那些更为灵活的75毫米山炮 拖拽到了预设的炮兵阵地。泥土和汗水糊满了他们的脸庞，手上磨出了一个个血泡，但没有一个人叫苦叫累。 魏刚亲自带着警卫连，在角山和长寿山之间来回巡视，检查各处防御工事的构筑情况。 他时而停下来，和正在挖掘战壕的战士们聊上几句，拍拍他们的肩膀 给他们鼓劲；时而又会对着某个不合规范的火力点，把负责的军官骂个狗血淋头。 “你他娘的这射击孔开得这么大，是怕小鬼子的机枪子儿打不进来，还是想给他们当活靶子？” 魏刚指着一个新挖的机枪工事，对着一名年轻的连长大声训斥 “给老子改！立刻改！战场上，一个小小的疏忽，就能要了你和你手下弟兄的命！” 那年轻连长被骂得满脸通红，却不敢有丝毫辩驳，连忙敬礼：“是！旅长！我马上改！” 骂归骂，魏刚心里清楚，时间太紧迫了。日军的先头部队，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抵达。 正如魏刚所料，仅仅一天之后，驻燕平的日军第四师团的先头联队，如同出笼的饿狼 气势汹汹地沿着铁路线扑向山海关。带队的联队长名叫佐佐木敏，是个在华北战场上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 以作战凶悍、心狠手辣着称。他接到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迅速打通山海关通道，为后续大部队开路。 火车在车站前不远处，就被迫停了下来。前方传来的消息让佐佐木敏暴跳如雷 铁轨被大段破坏，枕木也被烧毁，铁路运输彻底中断！ “八格牙路！这些该死的土八路！”佐佐木敏在临时搭建的指挥帐篷里 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茶水溅了一地。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一次轻松的武装游行，没想到刚到门口就吃了瘪。 佐佐木敏的怒火尚未平息，刺耳的火车汽笛声被另一种更沉闷、更具穿透力的声音所取代。 那声音来自远方，却清晰可闻，仿佛闷雷在群山间滚动。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指挥官，佐佐木敏立刻意识到不对劲 如此远的距离还能听得如此清晰，绝非寻常山炮。 他脑中刚刚闪过一个念头，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啸声便由远及近，迅速撕裂空气！ “轰！轰轰——！” 沉重的炮弹接二连三地砸在军列停止的铁轨两侧，腾起的烟柱与泥土如同怪兽的巨爪 将那些刚刚下车透气、还带着几分松懈的日军士兵连同他们简陋的工事一同掀飞。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让整个车厢都在剧烈晃动。 佐佐木敏脸色骤变，他刚从临时搭建的指挥帐篷中冲出来，试图组织防御，一发炮弹便带着死神的呼啸 精准地落在他帐篷不远处！剧烈的爆炸声震耳欲聋，灼热的气浪裹挟着无数锋利的弹片向四周席卷。 佐佐木敏只觉得一股巨力撞在自己头上，眼前的世界瞬间染上了一片血红，随即陷入无边的黑暗。 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半边脑袋便被高速飞旋的弹片整个削去，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般栽倒在地。 魏刚为日军精心准备的“开胃大餐”，正是部署在角山、长寿山制高点的师属152毫米重型榴弹炮旅和旅属122毫米榴弹炮团。 这些炮兵阵地经过精心选择和伪装，射界开阔，将山海关外数公里内的铁路线和主要通路尽数覆盖。 炮弹如同冰雹般倾泻而下，整列军列瞬间被密集的火网吞噬。 车厢被炸得四分五裂，钢铁在高温下扭曲变形，燃烧的火焰将夜晚照得如同白昼。 车上的日军士兵在炮火中哭喊奔逃，许多人还没来得及下车，便被直接炸死在车厢内。 侥幸逃出车厢的，也很快被密集的弹片和冲击波夺去生命。 铁轨被炸得七扭八歪，枕木燃烧着熊熊大火，彻底断绝了脚盆军后续部队通过铁路快速增援的可能。 第343章 黑虎爷爷饶命啊 角山指挥所内，魏刚举着望远镜，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容。 炮火覆盖下的惨状，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 “给梅津老鬼子送的这份大礼，不知道他喜不喜欢。” 他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参谋长李明远说道：“命令炮兵，打几轮急速射就够了 别把炮弹都浪费在这些残兵败将身上。真正的硬仗，还在后头。” “是，旅长！”李明远兴奋地应道，迅速传达了命令。 海山关外的炮声，也隐约传到了秦皇岛。 第四师团师团长高桥义雄中将和第十八师团师团长牛岛满中将，此刻正对着地图 商议着如何快速突破山海关，与梅津慎之介的主力会合。 佐佐木敏联队的覆灭，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和耻辱。 “高桥君，看来支那土八路的抵抗，比我们想象的要顽固一些。” 牛岛满摸着下巴上标志性的仁丹胡，语气中带着几分不以为然 “不过，区区一个旅的兵力，也敢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高桥义雄身材魁梧，面容粗犷，闻言冷哼一声：“佐佐木那个蠢货，太过轻敌冒进，才会被支那人钻了空子。 铁路既然走不通，那我们就从陆地上碾过去！我倒要看看，这些泥腿子构筑的防线，能挡住我第四师团的铁蹄多久！” 这两位师团长，在龙国其他战场，面对的多是装备落后、士气低迷的龙国旧军队，往往一触即溃。 他们对黑虎纵队的了解，大多还停留在“装备较好的土八路”这个层面 根本不清楚这支部队在林楚生的带领下，早已脱胎换骨，成为一支拥有强大火力和坚定意志的劲旅。 “命令部队，即刻出发！”高桥义雄大手一挥，“先让靖安军那些废物去探探路，消耗一下支那人的弹药。 我们的主力，随后跟进，一鼓作气，拿下海山关！” 午后，秦岛方向尘土飞扬，大队的日军和伪军开始向山海关方向移动。 最先出发的，依旧是那些穿着五花八门军服、扛着各式杂牌武器的靖安军。 这支队伍大约有两个旅的规模，被日军驱赶着，充当进攻的炮灰。 在靖安军队伍的最后面，一个身影显得格外畏缩。此人正是方振国。 自从在庆丰地区被黑虎纵队打得丢盔弃甲，他对这支部队便产生了深深的心理阴影。 后来辗转运作，好不容易在秦皇岛当了个靖安军旅长，本以为可以安稳度日，没想到又被顶到了风口浪尖。 更让他心惊胆战的是，这次他们要面对的，是黑虎纵队中战斗力最强的秦峰第一师！ 方振国很清楚，秦峰手下的部队，无论是火力配置、战术素养还是战斗意志，都远非昔日可比。 他甚至能想象到，前方等待他们的，将是怎样一片腥风血雨。 “他娘的，老子怎么就这么倒霉！”方振国在心中暗骂，脚下的步子却越来越慢，有意无意地拖在队伍的最后。 他不断地用眼角的余光瞟向远方连绵起伏的山峦，耳朵也竖得老高，仔细聆听着任何可疑的动静。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一旦情况不对，立刻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至于那些被他带来的靖安军弟兄，只能自求多福了。 山顶的黑虎纵队第一旅指挥所内，一名观察哨兵放下炮队镜 兴奋地向魏刚报告：“旅长，狗日的伪军上来了！看样子有两三千人，后面还跟着小鬼子的主力！打不打？” 魏刚头也没抬，目光依旧专注在面前的沙盘上。 沙盘上，石河以及两侧的地形被精确地标注了出来。 “不急。”他沉稳地说道，“让这些二鬼子再往前走走，等他们过了石河 进入我们的预设伏击圈，再给他们来个狠的！命令各炮兵单位，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火！” “是！”传令兵应声而去。 山下的方振国，越走心越慌。他感觉自己像是走在一条通往地狱的路上，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 远处的山峰，在他眼中如同潜伏的猛兽，随时可能张开血盆大口。 他甚至能感觉到，有无数双冰冷的眼睛，正从那些山林间隙中死死地盯着自己。 他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后背的衣衫也早已被汗水浸湿。 他不断地吞咽着唾沫，试图缓解口中的干渴，但那份发自内心的恐惧，却如同跗骨之蛆，怎么也甩不掉。 石河，一条并不算宽阔的河流，此刻却成了靖安军的催命符。 河水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两岸是相对平缓的开阔地，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山脚。 对于进攻方而言，这里几乎无险可守，是理想的突破口。 然而，对于早已在此设下天罗地网的黑虎纵队第一旅来说，这里却是绝佳的屠场。 靖安军的先头部队在军官的呵斥和驱赶下，稀稀拉拉地开始渡河。 他们并不知道，在河对岸，在那些看似平静的山林和丘陵之后，无数黑洞洞的炮口和枪口，早已将他们牢牢锁定。 方振国磨磨蹭蹭地跟在队伍的最后，眼看大半个旅的兵力都已经过了河，他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他甚至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硝烟味，那是黑虎纵队特有的味道。 “差不多了。”山顶指挥所内，魏刚放下望远镜，嘴角露出一丝冷酷的笑容。 他抓起电话，语气果断：“命令！榴弹炮营、火箭炮营，目标 石河东岸敌军集结地，三轮急速射！各团营属迫击炮、步兵炮，自由射击，给我把这些二鬼子往死里打！” “轰！轰隆隆——！” 命令下达的瞬间，石河两岸的山头仿佛同时苏醒过来。 无数炮弹带着刺耳的尖啸，从天而降，精准地覆盖了刚刚渡过石河，正在岸边集结的靖安军。 122毫米榴弹炮的怒吼，150毫米火箭炮撕裂空气的尖啸 还有各个阵地上75毫米山炮、82毫米迫击炮发出的沉闷轰鸣，汇成了一曲死亡的乐章。 爆炸声此起彼伏，火光和浓烟瞬间吞噬了石河东岸。 泥土、碎石、残肢断臂被高高抛向天空，又如同雨点般落下。 那些刚刚还耀武扬威的靖安军士兵，此刻如同被投入滚油的蚂蚱，哭爹喊娘，四散奔逃。 河面上，尚未过河的伪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猛烈炮火吓破了胆，纷纷掉头往回跑，与后续赶来的部队挤作一团，场面一片混乱。 “我的妈呀！黑虎爷爷饶命啊！” “快跑！是黑虎纵队的主力炮群！” 第344章 见招拆招 靖安军的阵型瞬间崩溃。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伪军军官，此刻也顾不上弹压部队，跑得比谁都快。 方振国在炮声响起的第一个瞬间，就如同被踩了尾巴的兔子，怪叫一声，拨转马头就往秦皇岛方向狂奔。 他连自己那面“方”字旅长旗都顾不上了，生怕跑得慢了，被黑虎纵队的炮弹炸成碎片。 他胯下的东洋马也是识途老马，感受到主人的惊恐，四蹄翻飞，跑得比兔子还快。 “旅长！旅长！等等我们啊！”几个亲兵护卫在后面连滚带爬地追赶，但哪里追得上早已吓破了胆的方振国。 “一群废物！”山顶上，魏刚看着望远镜里靖安军狼狈逃窜的景象，不屑地啐了一口。 然而，靖安军的溃败，只是这场战斗的序曲。 在他们身后，日军第四师团的主力部队，在师团长高桥义雄的亲自督战下 正以标准的散兵线，沉稳地向石河一线推进。 “八嘎！这些无能的皇协军！” 高桥义雄看着前方如同无头苍蝇般溃逃回来的靖安军，气得脸色铁青。 他拔出指挥刀，厉声喝道：“命令！炮兵联队，立刻对支那军炮兵阵地进行压制！ 步兵第一、第二联队，从两翼展开，强渡石河！第三联队作为预备队，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我要让这些狂妄的支那人，尝尝大日本皇军的厉害！” 脚盆军的炮兵反应迅速，很快便有数十门75毫米野炮和105毫米榴弹炮开始向黑虎纵队的炮兵阵地进行反击。 一时间，双方的炮兵展开了激烈的炮战。 炮弹在空中交错往来，爆炸声此起彼伏，整个战场都被硝烟所笼罩。 日军步兵在炮火的掩护下，开始强渡石河。 他们不像靖安军那般混乱，而是以小队为单位，交替掩护，利用河岸的低洼地和植被，不断向对岸渗透。 “小鬼子果然不好对付。”魏刚脸上的笑容收敛了，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他很清楚，真正的硬仗现在才开始。 “命令！前沿各团，依托工事，坚决阻击！把小鬼子给我死死钉在河滩上！ 机枪、掷弹筒，都给我招呼上去！告诉弟兄们，谁敢放一个小鬼子过河，老子扒了他的皮！” 石河两岸，瞬间变成了血肉磨坊。 黑虎纵队的战士们依托着精心构筑的防御工事，将密集的火力倾泻向正在渡河的日军。 mg42通用机枪发出令人心悸的嘶吼，子弹如同雨点般扫向河面和滩头。 掷弹筒手们也纷纷开火，榴弹在日军的冲锋队列中不断爆炸。 日军士兵虽然悍不畏死，但在黑虎纵队交叉火力的打击下，也是伤亡惨重。 不断有士兵中弹栽倒在河水中，或者在滩头上被炸得血肉模糊。河水很快被染成了红色。 高桥义雄在后方用望远镜观察着战况，眉头紧锁。 黑虎纵队的火力之猛，防御之坚固，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尤其是那种射速极快的机枪（mg42），简直是步兵的噩梦，每一次扫射都能带走数名皇军士兵的生命。 “命令坦克中队！给我上！摧毁支那人的火力点！”高桥义雄恶狠狠地命令道。 他就不信，这些泥腿子还能挡住皇军的钢铁洪流！ 几辆九七式中型坦克发出轰鸣声，从日军的后队驶出，履带碾过泥泞的河滩，开始向黑虎纵队的阵地逼近。 坦克的出现，给黑虎纵队的前沿阵地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轰隆隆——轰隆隆——” 九七式中型坦克履带碾压着泥泞的河滩，发出沉闷而令人牙酸的轰鸣。 钢铁铸就的炮塔缓缓转动，黑洞洞的炮口如同怪兽的独眼，冷酷地扫视着黑虎纵队的阵地。 这些在前几个月华北战场上让无数龙国军队闻风丧胆的“铁乌龟” 此刻正以一种无可匹敌的姿态，引领着日军步兵，试图撕开石河的防线。 “坦克！是小鬼子的坦克！”前沿阵地上，有经验稍逊的战士忍不住惊呼出声，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坦克的出现，无疑给防守方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步枪子弹打在它们厚重的装甲上，只能溅起几点微不足道的火星，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魏刚在山顶指挥所里，通过望远镜清晰地看到了这一幕。 他的嘴角依旧挂着那抹冷硬的弧度，但眼神却锐利如刀。 “慌什么！”魏刚对着步话机低吼一声，声音通过电流传到前沿各团指挥官的耳朵里 “林总早就料到小鬼子会把这些铁王八派上来！咱们的好东西，也该亮亮相了！” 随着他一声令下，在石河两岸一些经过巧妙伪装的丘陵反斜面阵地上 几块伪装网被猛地掀开，露出了一个个低矮而坚固的炮位。 炮位上，架设着数门炮管修长、造型奇特的火炮。 它们不像榴弹炮那样粗壮，也不像山炮那般小巧，炮身上铭刻着“五十七毫米战防炮”的字样。 这些，正是林楚生通过特殊渠道，好不容易才搞到的一批全新装备，也是黑虎纵队第一次在实战中使用。 炮手们都是从各部队精挑细选出来的，经过了严格的保密训练 此刻他们沉着冷静，迅速调整着炮口，瞄准镜死死锁定住那些正在耀武扬威的日军坦克。 “他娘的，让小鬼子尝尝咱们的穿甲弹！”一个战防炮连的连长，狠狠地吐了口唾沫，大声命令道，“一号炮，目标，最前面那辆坦克，短停射击，放！” “嗵！” 一声与榴弹炮截然不同的清脆炮响，五十七毫米战防炮猛地一震 一枚高速穿甲弹拖着淡淡的尾迹，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撕裂空气，直扑领头的那辆九七式中坦克！ 那辆坦克的车长正半个身子探出炮塔，挥舞着指挥刀，催促步兵跟进。 他脸上的得意笑容尚未完全绽放，视线中便出现了一个急速放大的黑点。 “噗——轰！” 高速穿甲弹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狠狠地撞击在九七式坦克的正面装甲上。 伴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坚硬的钢板如同纸糊的一般被洞穿！ 紧接着，坦克内部发出一声沉闷的爆炸，一股黑烟混合着火苗从被击穿的破口处猛地喷涌而出。 第345章 血腥的拉锯战 那辆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坦克，猛地顿了一下，炮管无力地垂了下来，随即整个车体都燃烧起了熊熊大火。 炮塔内，几名日军坦克兵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被高温和烈焰吞噬。 “打中了！首发命中！”战防炮阵地上，炮手们发出一阵压抑的欢呼。 “干得漂亮！”那连长兴奋地一挥拳头，“二号炮，三号炮，自由射击！把那些铁王八都给老子敲碎了！” “嗵！嗵！嗵！” 一时间，黑虎纵队的战防炮阵地火力全开。 五十七毫米穿甲弹如同复仇的标枪，接二连三地射向那些试图冲锋的日军坦克。 第二辆九七式坦克试图转向，用侧面相对薄弱的装甲对着炮火，结果直接被两发穿甲弹接连命中。 一发打断了它的履带，让它趴了窝； 另一发则精准地钻进了炮塔座圈，引发了更剧烈的殉爆 整个炮塔被炸得飞上了天，重重地砸在地上，变成一堆冒烟的废铁。 一辆、两辆、三辆…… 在黑虎纵队神出鬼没的五十七毫米战防炮的精准打击下，日军的坦克如同遇到了克星 纷纷中弹起火，变成一个个燃烧的铁棺材。 河滩上，浓烟滚滚，爆炸声此起彼伏。那些跟在坦克后面的日军步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他们眼睁睁看着那些平日里无坚不摧的“陆战之王”，在对方一种从未见过的火炮面前，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一个日军伍长，刚才还猫着腰，借着坦克的掩护向前冲锋，嘴里还叫嚣着“给支那猪一点颜色看看” 话音未落，他旁边的那辆坦克便“轰”的一声炸开了 飞溅的碎片和气浪直接将他掀翻在地，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满脸都是黑灰 惊恐地看着燃烧的坦克残骸，半天说不出话来。 后方，日军第四师团指挥部。 高桥义雄和牛岛满正举着望远镜，观察着战场。 当看到己方的坦克部队如同下饺子一般被黑虎纵队的炮火接连摧毁时 两位中将脸上的傲慢和轻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愤怒。 “纳尼？！”高桥义雄失声叫道，手中的望远镜都差点掉在地上 “那是什么炮？为什么我们的坦克……我们的坦克会如此脆弱？！”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第四师团的坦克中队，虽然不是帝国最先进的型号 但在中国战场上，面对装备落后的中国军队，几乎是横行无忌的存在。 他从未想过，会在一个小小的山海关前线，被一群“土八路”用一种闻所未闻的火炮打得如此狼狈。 牛岛满的脸色也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放下望远镜 镜片后的眼神闪烁不定：“高桥君，看来我们严重低估了这支黑虎纵队的实力。 他们不仅拥有数量众多的重型榴弹炮，竟然还装备了如此有效的反坦克武器！ 这……这简直不合常理！他们从哪里搞到这些东西的？” 按照他们的情报，黑虎纵队不过是占据了辽西一隅的地方武装 即便是有些苏械装备，也不可能同时拥有如此强大的炮兵和反坦克能力。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对龙国地方武装的认知。 “八格牙路！”高桥义雄气得破口大骂，额头上青筋暴起 “这些支那人，到底还有多少我们不知道的底牌？！” 他原以为，凭借坦克部队的冲击力，可以迅速撕开对方的防线，为步兵打开通路。 可现在看来，这完全是痴心妄想。那些看似不起眼的丘陵阵地，此刻却成了皇军坦克的坟场。 “命令坦克部队，立刻后撤！寻找掩护！”高桥义雄虽然愤怒，但还没有失去理智。 他很清楚，在对方拥有有效反制手段的情况下，再让坦克硬冲，无异于白白送死。 “同时，命令炮兵联队，给我不惜一切代价，找出并摧毁支那军的反坦克炮阵地！”他咬牙切齿地补充道。 然而，黑虎纵队的战防炮阵地都经过精心选择和伪装，大多部署在反斜面 日军的观测气球和前沿观察哨很难在短时间内准确锁定它们的位置。 而日军的炮火一旦暴露，又会立刻遭到黑虎纵队122毫米和152毫米榴弹炮的重点照顾。 一时间，石河前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僵持。 日军的坦克攻势受挫，步兵失去了坦克的掩护，也不敢再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地冲击。 双方的炮兵则展开了更为激烈的对射，炮弹的呼啸声和爆炸声，成为了战场的主旋律。 魏刚在指挥所里，通过前沿观察哨的报告，以及步话机里传来的各部队的捷报，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他娘的，痛快！”他狠狠一拍大腿，对旁边的参谋长李明远说道 “林总给咱们的这些宝贝疙瘩，果然没让咱们失望！小鬼子想靠几辆破坦克就冲垮咱们的防线？做梦去吧！” 李明远也面带喜色：“旅长，这下小鬼子可要头疼了。 他们的坦克上不来，光靠步兵，想啃下咱们的阵地，可没那么容易。” “那是自然！”魏刚嘿嘿一笑，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凝重 “不过，小鬼子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他们肯定会想别的法子。 传令下去，让各部队提高警惕，尤其是两翼，防止小鬼子狗急跳墙，搞什么渗透迂回！” 他很清楚，战斗才刚刚开始。虽然暂时挫败了日军的坦克攻势，但这并不代表胜利。 日军的兵力依旧占据绝对优势，而且他们的凶悍和顽强，也是出了名的。 山海关外的天空，已经被浓密的硝烟染成了灰黑色。 血腥味和硝烟味混合在一起，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日军的攻势虽然暂时受挫，但远未结束。 高桥义雄和牛岛满这两个在龙国土地上作恶多端的刽子手，绝不会因为这点损失就轻易放弃。 一场更为残酷血腥的拉锯战，即将在石河两岸展开。 而那些初露锋芒的五十七毫米战防炮，也必将在这场战斗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第346章 转身就想逃跑 日军在坦克进攻受挫，并且初步领教了黑虎纵队那神出鬼没、威力巨大的反坦克炮之后 高桥义雄和牛岛满这两个老鬼子不得不暂时调整了进攻策略。 他们命令炮兵对黑虎纵队可疑的炮兵阵地和前沿工事进行更为猛烈的压制，同时 步兵则改变了先前大部队正面强攻的打法，开始以联队、大队为单位 多点出击，试图寻找黑虎纵队防线的薄弱环节进行渗透和突破。 石河东岸，靠近角山山麓的一处不起眼的小高地，编号为“108高地”。 这里地势并不险峻，但位置却颇为关键，它像一颗钉子般楔在石河弯曲部的一侧 恰好能俯瞰一小段河滩和通往后方的一条隘路。如果被日军占据，就能直接威胁到黑虎纵队侧翼的安全。 此刻，108高地上，硝烟弥漫，战壕内一片狼藉。 原本驻守在这里的是黑虎纵队第一旅某营的一个加强排 但在日军刚才一轮疯狂的炮火急袭和随后的试探性进攻中，伤亡惨重。 排长和副排长先后牺牲，战士们也倒下了一大半。 当炮火稍歇，日军一个小队的步兵再次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饿狼般扑上来时 整个阵地上，还能站起来坚持战斗的，只剩下一个人。 他叫王铁柱，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是这个排的班长，一个从辽西农村走出来的庄稼汉子 皮肤黝黑，身材敦实，平日里沉默寡言，但打起仗来却像换了个人，勇猛异常，战友们都管他叫“铁柱”。 王铁柱靠在一段被炸塌的战壕壁上，大口喘着粗气。 他的钢盔上沾满了泥土和血污，左臂被弹片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浸湿了半边袖子，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他身边的战壕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名牺牲的战友，他们的眼睛依旧圆睁，仿佛还在怒视着冲上来的敌人。 “狗日的……小鬼子……”王铁柱低声咒骂了一句，声音沙哑。 他看了一眼手中紧握的m1加兰德步枪，弹夹里只剩下最后几发子弹。 阵地上，除了几枚手榴弹和一把工兵铲，几乎再也找不到其他可用的武器。 日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叽里呱啦的嚎叫。 王铁柱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异常坚定。他知道，自己不能退。 身后不远处，就是营部的方向，如果108高地失守，日军就能长驱直入。 “来吧，小鬼子，爷爷今天就在这儿陪你们好好玩玩！” 王铁柱猛地从战壕里站起身，手中的m1加兰德步枪喷吐出愤怒的火舌。 “砰！砰！砰！” 三名冲在最前面的日军士兵应声倒地。 “八嘎！射击！”一名日军伍长见状，挥舞着军刀，指挥手下士兵卧倒还击。 密集的子弹如同蝗虫般向王铁柱射来，打得他头顶的泥土簌簌直掉。 王铁柱迅速缩回战壕，敏捷地在残破的工事间移动，寻找新的射击位置。 他打光了m1步枪里的子弹，顺手从一名牺牲的战友身上摸过一支同样打空了的步枪 看也不看便扔到一边，然后从腰间摘下两枚手榴弹，拉开引信，朝着日军最密集的地方奋力扔了过去。 “轰！轰！” 两声巨响，伴随着日军的惨叫声，爆炸的气浪将泥土和碎石掀起老高。 “铁柱！铁柱！听到请回话！108高地情况怎么样？” 步话机里传来营长焦急的呼叫声。这是林总给各部队配备的新式通讯工具，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上，比电话线可靠多了。 王铁柱一把抓起步话机，对着话筒吼道：“营长！我是王铁柱！排里其他人……都没了！ 小鬼子又攻上来了，大概一个小队！老子还能顶住！” “铁柱！坚持住！我马上派增援部队过去！”营长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不用了营长！”王铁柱吼道，“别让弟兄们白白上来送死！ 告诉炮兵兄弟，给老子坐标xxx，yyy，来几轮急速射！炸死这帮狗娘养的！” 他报出的坐标，正是日军后续部队正在集结准备发起新一轮攻击的位置，距离他所在的108高地不足三百米！ “铁柱，那太危险了！” “执行命令，营长！”王铁柱的声音不容置疑，“再晚就来不及了！老子这条命，换他一个小队的鬼子，值了！” 步话机那头沉默了几秒钟，随即传来营长带着决绝的声音：“炮兵！目标xxx，yyy，三轮急速射！快！” 王铁柱咧嘴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悲壮。 他将步话机往旁边一扔，从战壕里捡起一把沾满血污的工兵铲，眼神凶狠地盯着那些再次从硝烟中冒出头来的日本兵。 “咻——咻——咻——” 刺耳的炮弹破空声从天而降！黑虎纵队的122毫米榴弹炮，精准地覆盖了王铁柱报出的坐标区域。 “轰隆隆——！” 猛烈的爆炸声连成一片，火光冲天。 正在集结的日军后续部队，瞬间被淹没在火海之中。惨叫声、爆炸声不绝于耳。 108高地上的日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猛烈炮火吓了一跳，他们没想到对方的炮火会如此精准和迅速。 趁着他们慌乱的片刻，王铁柱如同猛虎下山一般，手持工兵铲 从战壕里一跃而出，迎着残余的几个日本兵冲了过去！ “杀——！” 他发出野兽般的怒吼，手中的工兵铲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地劈向一名离他最近的日本兵的脑袋。 那日本兵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恐的短促叫声，便被工兵铲的利刃从头顶劈了下去，脑浆迸裂，当场毙命。 王铁柱没有丝毫停顿，反手一铲，又将另一个试图用刺刀捅向他的日本兵的脖子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 剩下的几个日本兵被王铁柱这不要命的打法吓破了胆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凶悍的中国士兵，一个人，一把工兵铲，竟然敢主动向他们发起冲锋！ “魔鬼！他是魔鬼！”一名日本兵用日语惊恐地尖叫着，转身就想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