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饵》 第1章 别再做这种事 电梯门打开，乔溪跟俊美的陌生男人，跌跌撞撞地拥吻，难舍难分，一度吻到了房间门口。 男人腾出一只手刷卡开门，另一只手紧紧握着她的腰，动作娴熟得一看就是常客。 乔溪带着五分醉意，猫咪一般温顺地靠在男人肩头。 柴姐说，这位主儿权势高，想要替父亲洗清嫌疑，求他帮忙或许有用。 原本这种级别的人物，她一个弹琴小妹是见不到的，柴玲玉给她开了后门，也实在是看她困难，想帮她一把。 乔溪打心里感激。 可柴玲玉也把话说白了，她这样贸然去求人帮忙，大概率没用。 言外之意，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想得到，就得先付出。 所以乔溪喝了一整杯红酒，已经做好了豁出去的打算。 昏暗的灯光晃啊晃，她其实不太能看清楚男人的面容，却可以确定，他高大英俊，气质绝佳，并不是她料想的那种油腻大叔。 酒精和男色的蛊惑，有时候也是一把催化剂。 乔溪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该怎么跟他提父亲的事，男人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起。 这时候的两人，正处在干柴烈火之际，谁都无暇顾及。 像是较劲一般，铃声停下两秒，又再次响了起来。 男人依旧没打算理，乔溪却在无意间瞥了一眼。 这一眼，让她心中砸下巨石。 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宋栩”，那么此刻与她欢好的男人…… “啪”地一声响，灯光骤亮。 乔溪看清了男人的面容，所有的旖旎，也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是宋玖。 江城宋氏集团的新任总裁，也是她年少时的玩伴，宋栩的哥哥。 乔溪瞬间酒醒了。 她难过地闭了闭眼，怪不得刚才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没想到…… 宋玖意味深长地打量了她两眼，然后起身，慢条斯理地接起了电话。 那头说了半天，宋玖只淡淡应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这时候的乔溪，已经收拾好了自己。 她坐在床上，微微低垂着头，心里五味杂陈。 “你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宋玖燃起一支烟，转过头来看着她。 意料之中，他也认出了自己。 尴尬，狼狈，让乔溪觉得无处遁形，可最令她难过的，还是深藏在内心深处，某种纯真的幻灭。 记忆中的大哥哥，竟差一点成了她的恩客。 乔溪的困难，她说不出口，难道要她跟宋玖说，她是为了捞父亲才跟他春风一度么…… 空气安静了半晌后，她才有些局促地开口，“宋玖哥，别告诉栩栩好吗？” “卡拿着，别再做这种事了。”宋玖将一张金卡放在了她手边，拿了外套离开。 乔溪只觉得难堪，尽管他的语气中，并没有任何看轻她的意思。 乔溪回到自己的出租屋里，青姨已经睡下了。 乔家的主宅，前段时间被查封了，她和青姨只能搬出来，租一间两室一厅的小房子。 她的家，败落于一场家主之争。父亲输了，自然不会有好下场，被她的几位叔伯栽赃陷害，送进了局子。 她们家这一支，也被彻底踢出了乔家族谱。 自古成王败寇，乔溪现在，没有能力，也没办法再去争什么，她只想把爸爸保出来，一家人过普通日子。 “乔乔，是你回来了吗？”代青披着外衣，从房间走出来。 乔溪抹了下眼睛，扯出一个笑容来，“青姨您还没睡？” “你每天工作到这个点才回来，再把身体给熬坏了。”代青拉着乔溪的手，“我知道你爸打官司需要钱，我这里有一点积蓄，你拿去。” “不，青姨，这我不能要。”乔溪把卡推了回去，她知道，这是青姨养老的钱，她不能拿。 乔溪母亲去世得早，代青作为她的继母，一直照顾着她到成年，她甚至，没有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她总是说，“有乔乔一个孩子就够了。” 这些年来，乔溪早就将她当成了最亲的人。 “这都是这些年你爸给的零花钱攒下的，不太多，你拿去用，别太为难自己。”代青坚持将卡塞给乔溪。 乔溪握着卡片，没有再推脱，给爸爸请律师，的确需要很多钱，不然，她也不会去长安那种地方工作…… 隔天一早，柴玲玉的电话打了过来，问她昨晚打听得怎么样。 乔溪叹了一口气，“没什么进展。” 柴玲玉有些隐隐的担忧，“你没惹他不高兴吧？”毕竟这种层面的，都不好惹。 “没有，就是还没谈到正事，他就临时有事离开了。” 柴玲玉松了口气，“那就好。” 她其实也是担心乔溪被欺负。 记得乔溪刚来的那会儿，因为长得好看，没少受客人侵扰。这种上乘的美人儿，落魄小姐，又有教养和学历加持，在会所这种复杂的地方，最容易被某些老板惦记了。 乔溪这姑娘性子直，来了这么多天，也一直没学会圆滑处世。所以只能她多操着心，从旁周旋，多护着点了。 …… 乔溪挂了电话，又想到了宋玖给她的那张金卡。 昨天，她是昏了头了，太想救父亲，才会那么冲动，今天再一想，又后悔得不行。 乔溪想着，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她决定去一趟宋氏大楼。 第2章 小情人 乔溪坐在宋氏大厅里等着。 由于没有预约，她进不去，这样重要的东西，她又不想借以他人之手，所以就只能在这里等。 宋玖乘电梯下来的时候，乔溪已经等了半个小时。 他西装革履，一面往大厅走，一面跟旁边的下属吩咐着什么，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精英范儿。 走到前台的时候，前台小姐起身提醒了一下，“宋总，那边有位小姐在等您。” 宋玖听了，便往乔溪这边看过来。 乔溪今天没化妆，就简单绑了个马尾，白t恤牛仔裙，看起来青春靓丽，倒是跟昨晚有些妩媚的妆容很不一样。 “谁啊这是？”身边的景时瞪大了眼睛，“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妹子，我怎么不知道。” 宋玖没理他，径直朝乔溪走了过去。 “找我有事？”他问。 乔溪从包包里拿出那张卡，“宋玖哥，这我不能要，还给你。” 葱段一样细白的手指，捏着卡片，朝着他递过来。 宋玖把卡片推了回去，“先拿着用，等以后有了再还。” 他当然知道乔溪的窘迫，不然好端端的姑娘，不会去那种地方工作。 他也没有真的要她还，这么说，只是为了照顾女孩子的自尊心。 他与乔溪的渊源，绝大部分来自于他的妹妹宋栩。所以不管怎样，他不会袖手旁观，举手之劳的忙，他会帮一下。 “不用了。”乔溪将卡塞进宋玖西装的口袋，转身跑了出去。 宋玖不经意抬眼，看见牛仔裙下的那双长腿，白得晃人眼睛。 景时从后面跟上来，“我说，这该不会是你包养的小情人吧？” 宋玖一个眼神扫过来，他就乖乖闭了嘴。 为什么说是“小情人”，而不是“女朋友”，了解的人都心照不宣。 “女朋友”这个位置，除了那位，谁都占据不了。 乔溪再回到“长安”的时候，考虑再三，还是去找了柴玲玉一趟，感谢她昨天的帮忙。 柴玲玉低头点燃了一支烟，吸一口，吐出烟圈，“我觉得，你还是不适合在这种地方工作。” “我可以的。”乔溪抿了抿唇，像是在跟老师表决心。 可柴玲玉的一句话，却将她的自尊心击得粉碎。 “美貌单出是死局，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尤其处在这种风月场所，更是身不由己。就算你自己能坚持住，我也护着你，但日子久了，也总有疏漏，或者你我都抗争不了的时候。躲得了今天，却不一定躲得过每一天。” 乔溪一下子无话可说。 柴玲玉的话句句在理，然而她却无可奈何。 长安是江城最高端的会所，宋玖和景时都是这里的常客。 这晚景时组局，喊兄弟们过来消遣，还煞有介事地点了个钢琴独奏。 “我说景时，你这脑袋是抽风了吧？约哥几个来这儿听音乐会？” “别高看他，就他那一脑袋瓜的低俗思想，能整这么高雅的玩意儿？这钢琴独奏，怕不是什么比基尼美女，站在钢琴旁边跳艳舞吧？” 话音一落，引起了一阵哄笑。 景时挺不乐意的，“都别在那吐不出象牙，就算是比基尼美女跳艳舞，你们不看？都闭着眼睛？” “一个一个的，都别装清高，都是男人，谁还不知道谁？表面看着正经的，内里往往最低俗。” “哎景时，你这内涵的，有点儿明显哈，胆儿肥了？”这人说着，一脸坏笑地往宋玖那边瞟了一眼。 宋玖的唇边勾着笑，倒是也不甚在意，他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酒，“钢琴，那是不如钢管有意思。” 又是一阵哄笑，甚至还有人怂恿景时，不如就趁热打铁，把钢琴换成钢管算了。 景时可太冤了，原也是从柴玲玉那儿听说，最近新来的姑娘超正，琴棋书画那一挂的，他想整个高雅的，就点了个钢琴独奏。 “我是真想把江城那群爱慕宋总的小姑娘都拉过来瞧一瞧看一看，她们心目中的男神，有多么糜烂，让她们都清醒清醒，祛祛魅。” 宋玖此刻，正慵懒地靠着沙发，领带扯了丢在一边，衬衫的扣子也解开了两颗，唇边漫不经心的一点笑意，倒是真的担得起“糜烂”这两个字。 太过妖孽。 景时没眼看，“斯文败类，说得就是这种。” 正说着，包间的门被推开了，乔溪走进来。 她穿着绿色的长裙，长发如墨，款款走到钢琴旁边。 众人失声。 紧接着，舒缓的钢琴声想起，整个包间都安静下来。 乔溪背对着他们，弹得很投入，她把这当成一次极其普通赛前练习。 宋玖的角度，只能看见她散开的长发，和绷得很直的脊背。 “这妞儿不错。” “看着像是家道中落的千金，你看那弹琴的姿态，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就的。” “不知道能不能约出去……” “既然都来了会所了，没有什么是不能的，无非就是价格多少的问题。” 旁边的窃窃私语，传入宋玖耳中，他注视着乔溪，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约出去”的意思，常来会所的男人都懂，就像他那晚一样。 乔溪是在弹完这一曲之后，才发现宋玖的。 昏暗的光影里，颠倒众生的脸一晃而过。 第3章 你到底缺多少钱 她站在钢琴边，与他目光相撞。 短短一瞬间，她忘记了准备好的“谢幕”词，匆忙移开目光，提着裙角往门外走。 宋玖将杯子放下，随即也起身出去。 包间里的其他人都收了心思，这妞儿宋玖看上了，他们也就别肖想了。 “你可真会讨宋总开心。”有人推了一把景时。 景时八张嘴也说不清，他哪能知道，这姑娘就是那天去宋氏找宋玖的那位…… 乔溪刚进大厅就被人一把扯住，那人显然喝多了，涨着一张油腻的脸，扬言要出二十万，包她一夜。 “不好意思，先生，我不陪客……” “先生，您喝多了，先松手可以吗？” 乔溪一开始还打算好言相劝，毕竟来这里消费的老板，她一个都得罪不起。可这人却越来越过分，强行把她拉进怀里，手也滑向了她的腰，使劲揉了一把。 “请您放手！” 乔溪话落，只听“咚”地一声响，那人直接撞在了墙上。 她情急之下，没控制住力道，而这位又喝醉了酒，摇摇晃晃站不稳也没防备，就这么华丽丽地撞上了墙。 等他再站直身子，便有些恼羞成怒。 来这边消费的，都是老板级别的人物，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会所女郎给了难堪，面子上肯定过不去。 “你他妈不想活了是不是，敢推老子！”他指着乔溪破口大骂，“一个出来卖的，还他妈装什么清高？叫你们老板来，我倒要看看，他场子里的鸡，是有多金贵！” “这是怎么了，孙老板，谁惹您生这么大的气？”柴玲玉听见动静，赶紧往这边走来。 “哼，你调教出来的货色，敢给老子脸色看，你今天，要是给不出个说法，我让你这生意没法做！” 柴玲玉的脸色僵硬了一秒，姓孙的这厮什么德行，她可太知道了，可做她们这一行的，从来都只有低声下气的份。 “孙老板，您消消气，您看，您也是我们这儿的常客了，您就当卖我个面子，她一个新来的，不懂事儿，我让她跟您道歉，再给您免个单，您就大人有大量，饶过她这一回，成不成？” 柴玲玉在长安做了十年，见过的达官权贵不在少数，很多时候，大家也都会卖她几分薄面。 可孙老板今天在众人跟前跌了面儿，就不是这么好说话了。 “脱光了，爬着过来给老子道歉，老子就饶了她。” 周围发出阵阵唏嘘，有事不关己的漠视，但更多的是不怀好意的附和，甚至还有人吹起了口哨。 凌辱貌美清纯的小姑娘，大概是每个男人都会有的恶趣味。 乔溪攥紧了拳头，眼圈红红的，看起来十分可怜。 但紧接着，她却做出了让所有人震惊的事。 她转身抄起了一只空酒瓶，啪地一声敲碎半个，气势汹汹地朝孙老板走过来…… 连柴玲玉都傻眼了，“乔，乔溪，你要干什么？” 乔溪也觉得自己疯了，可就在她即将举起酒瓶的时候，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宋玖将乔溪手里的酒瓶拿出来，“这就是你解决问题的方式？” 他其实早就过来了，也算是目睹了全过程。 乔溪红着眼睛不说话。 宋玖看了一眼柴玲玉，“乔小姐的钢琴，今天我全部包下了。” 柴玲玉哪敢不应，有宋玖出面，孙老板这边必定也不敢再纠缠，事情就算解决了。 她心里暗暗揣摩，看来那一晚，他是惦记上乔溪了。 柴玲玉摇着头，这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宋玖带着乔溪离开后，孙老板抹了把汗，问柴玲玉，“宋玖的女人，你怎么不早说？” 柴玲玉心里直翻白眼，刚才不是挺能耐的么，现在知道怕了，什么德行…… 宋玖把乔溪带出长安，上了车。 乔溪系好安全带之后就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 好像她每次遇到宋玖，都是很糟糕的处境。 “你到底缺多少钱？”最后还是宋玖先开了口，也很直接。 第4章 查一下乔家 乔溪咬了咬唇，踌躇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实在是太过窘迫。 很快，还回去的那张卡，再次回到了她手里。 “拿着，先解决燃眉之急。”为了防止她再推让，宋玖将卡片往她手心里面按了按。 指尖相碰，温热与微凉，激起一阵轻微的颤栗。 宋玖收回手，没再去揭她的伤疤，他想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大概自尊心都比较强，宋栩就是这样，所以他猜想，乔溪应当也八九不离十。 想到宋栩，他转移了话题，“栩栩快回来了，到时候一起吃饭。” 乔溪紧紧捏着手里的卡，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宋玖哥，我只是在长安弹琴，并不陪客。” 说完了她才意识到有多打脸，那一晚自己明明差点跟他滚了床单…… 宋玖却是不怎么在意地“嗯”了一声，随即问道，“你住哪儿？” 看样子，是要送她回去。 乔溪报了地址，江城的平民区。 路不太好走，七拐八拐的，更讨厌的是，半路还下起了雨。 乔溪租的房子，要走过一条巷子才能进去，巷子很窄，车开不进来，只能停在路边。 宋玖拿了伞下车，“我送你进去。” 乔溪原本想说不用麻烦了，可又一想会涉及到还伞的问题，便没有拒绝。 黑色的伞很大，足够两个人用。 乔溪提着裙角，小心走着。 裙子是会所的服装，明天还得还回去，不能弄脏了。 “你应该还没有毕业吧？”宋玖依稀记得，乔溪和宋栩是同岁，好像学的也是音乐类。 乔溪点点头，她现在是白天去学校，晚上去长安打工。 “也快了，还有三个多月。” 她想着，等拿到毕业证，就可以去找工作了，到时候，她可以兼职两份工…… “以后，还打算深造么？”宋玖随意问着。 “不了。”家里出现那么大的变故，爸爸还在里面等待开庭，哪里还有钱去深造。 这时，一道惊雷落下，很大一声响。 乔溪心里一惊，不自觉就抱住了身边人的手臂。 她抱得太紧，以至于他都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属于女孩子的那份柔软。 他停下来，微微侧目，朝她看过去。 乔溪惊魂未定，却冷不丁对上了他的眸子。 那眼神，算不上多柔和，甚至是冷然的，更谈不上安抚，可即便如此，也逐渐让她安定了下来。 乔溪松开胳膊，脸色微红着与他拉开了一点距离。 宋玖将雨伞倾向她一些，唇角勾了一下，这么爱害羞，是怎么在长安做下去的。 两人继续前行。 小巷内坑洼不平，他高档的皮鞋踩在上面，惊起阵阵水花。 乔溪低头想着，也许不该让他下车送这一趟。 小巷尽头的楼房，低矮破旧，一副灰败不堪的样子。 宋玖皱了皱眉，“你住这儿？” 乔家的事，他有所耳闻，知道乔广陵家族斗争失败，可再怎么样也该有些家底过活，不至于落魄至此。 “对。”乔溪将一束垂下来的头发别至耳后，然后抬起头来，笑容有些硬撑，“上个月刚刚搬过来的，这边便宜。” “你父亲……” “我爸，进去了。”乔溪抿着唇，刚刚才拿了人家的卡，这会儿是怎么也不好意思再麻烦他帮忙了。 她看着自己糊了些泥巴的脚尖，艰难开口，“宋玖哥，那笔钱，我以后分期还你行吗？” “你先拿去用，不着急。” “谢谢。”她尽量心平气和，掩饰着自己的窘迫。 宋玖顿了顿，再想说什么的时候，乔溪已经转身跑进了楼道。 宋玖回到车上，并没有着急离开，他点燃一支烟，吸了两口，然后拨了一通电话，“查一下乔家。” 第5章 身边不会没有女人 进入七月，江城的风似乎都夹着一股燥热，闷闷的，让人很不舒服。 乔溪从律所出来，情绪不是很高。 乔广陵的案子有点棘手，刚才律师跟她谈了很久，情况不太乐观，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乔溪深深吸一口气，努力调节着心情。 不管怎么样，律师这边总算敲定了下来，也算是有所进展。 而这些，多亏了宋玖那张卡。 乔溪想着，该怎么谢谢他。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他好像什么都不缺，而她貌似也拿不出什么来…… 这段时间，宋玖是长安的常客。 乔溪的钢琴独奏，是他每次来必点的曲目。 柴玲玉瞧着宋玖对乔溪有意思，再加上上次孙老板那事儿，便没有再给乔溪安排那些需要牺牲色相的工作。 所以乔溪现在，工作单纯得不得了，就真的只是弹弹钢琴了。 乔溪有点拿不准宋玖的意思。 他并不跟她说话，每次都是一杯洋酒，静静品着，像是……有什么心事。 乔溪今天发了薪水，得益于宋玖的每天光顾，竟然还挺可观。 她留下了一点生活费，其他的全部取了出来，装在一个信封里。 这是她计划好的分期还款，以后每个月还一点，虽然微乎其微，但总不能白白拿了别人的钱还心安理得。 她准备演奏结束的时候去还给宋玖，可她没想到的是，宋玖今天带了女生过来。 照例点了她的钢琴曲。 弹奏的过程中，乔溪有些心不在焉，但过硬的功底，让人听不出破绽，演奏依旧流畅。 余光中，宋玖和女孩低头私语，样子十分亲密。 乔溪心中恍然，像宋玖这样的贵公子，身边不会没有女人。 演奏快结束的时候，景时一帮人过来了。 与宋玖打完招呼，景时才看到他身边坐着的女生，随口打趣道，“呦，今儿怎么带女人了？” “这位是乔媛。”宋玖介绍说。 景时想了片刻，才想起乔媛是谁来。 乔家的女儿，家族斗争中胜出的那一支，最近风头挺盛的。 他再次看了一眼乔媛，妆太浓，也看不清具体长相，身材倒是还行。 但宋玖带来的人，景时还是十分给面子，拿了杯酒跟乔媛碰杯。 乔媛却冲他笑了笑，婉拒，“不好意思，景少，我不太会喝酒。” 景时顿了顿，把酒收回去，“抱歉，我不太清楚。” 心里却在吐槽，真能装，化着大浓妆来会所，说自己不会喝酒，谁他妈信。 不过他也是看明白了，人家的目标是宋玖，自然不屑跟他喝。 景时自己喝了干净，又跟其他人聊了会儿，目光转向台上。 年轻的琴师，妆容淡雅，看不出一点风尘味。 之前他还以为，宋玖会跟她发生点什么，所以便收起了那蠢蠢欲动的心思。 可今天，人家既然另带了美女，是不是就意味着，对这位琴师没兴趣了。 也是，宋玖这样的，眼光高，会所里的妹子，大概是入不了他的眼。 不过这琴师，长得是真不错，介于纯欲之间，身材，就更不用说了。 景时打算，等她弹完以后跟她要一个微信。 一曲完毕，乔溪起身时，捏了捏装在口袋里的那只信封，想着还是以后另找机会还吧。 这时，景时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加个微信呗姑娘。”景时话音刚落，旁边便响起了起哄声，甚至还有人吹起了口哨，又被景时一眼瞪回去。 第6章 在这里赚钱 宋玖懒懒地靠着沙发，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酒杯，漫不经心，却霸道的迷人。 乔溪的头发很美，墨色的瀑布一般，只在发尾有一些微卷。 那个人的头发也是这样，不过后来，她偏爱波浪，再也没留过直发。 乔溪低头去找手机，长发遮住半边脸颊，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乔溪？”宋玖身边的乔媛，突然惊叫了一声。 乔溪抬眸，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在对上乔媛的眼睛时，她才反应过来。 她的动作停住，有些不知所措的窘迫。 家族斗争，是老一辈的事情，小辈们没有参与。而乔媛与她，除了堂姐妹这层关系，平时也没什么交集。 不熟，但此刻被认出，却又如此让人难堪。 “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看错了。”乔媛这句，嘲讽之意不要太过明显。 乔溪不语，就更加助长了乔媛的优越感。再清楚不过的事情，也偏要假装糊涂，挑破给人难堪。 “那你是在这边……工作？”故意拖长的尾音，愈发让人觉得这事儿不可告人。 “对，我在这里工作，赚钱。”乔溪坦坦荡荡，打工赚钱，并不羞耻。 她说完也没再停留，挺直身板走出包间。 景时看了看乔媛，“这姑娘，你认识啊？” “她是我堂妹，平时看着挺正经的，谁知道会这样自甘堕落，让你们见笑了。”乔媛故作惋惜，却也因为见到乔溪的落魄而暗暗窃喜。 景时却由此高看了乔溪一眼，没想到她居然是乔家的小女儿，落魄千金在会所弹琴赚钱，倒是还挺励志。 宋玖从头到尾没有搭话，乔媛见他兴致缺缺，便撒娇似的说，“宋玖，这边挺没意思的，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意思也很明显，她是高贵的小姐，好人家的姑娘，待不惯这种龌龊之地。 宋玖放下酒杯，拿出手机划动几下，就在大家以为他要起身送乔媛的时候，他却说了一句，“帮你叫了车，十分钟之后到。” 乔媛脸色微僵，却也是忍住了没有发作。 她再娇惯，也还不敢得罪宋玖。 而宋玖自从跟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彻底不再管她，跟其他人说笑几句，便起身去洗手间。 乔媛被丢下，脸色自然不好看，好在这份尴尬也没有持续多久，出租车司机便给她打电话了。 乔溪在洗手间待了挺久。 她有点难过，却不是因为撞见乔媛，也不是因为被她羞辱，而是因为，她特别不想，当着宋玖的面被揭露伤疤。 她洗了把脸，调整了一下状态，这才打开门出去。 可没想到宋玖就站在门口，单手插着兜。 乔溪顿了一下，低头从裙子的大口袋里捏出那只信封，递过去，“这个月发了薪水，我想着先还你一点，你不要嫌弃。” 她眉目冷淡，语气也疏离得好像他们之间，就只剩下单纯的债务关系。 宋玖失笑，除了债务，还真没有其他的了。 毕竟宋栩的闺蜜，他也不熟。 宋玖没有去接那只信封，只是看着，那淡淡的粉色，貌似小女生都很偏爱。 不，那个人就不爱，从认识她的青葱岁月至今，她只爱深蓝。 第7章 让他想到那个人太多次 “都给我了你怎么生活，靠客人给小费吗？”也许是想到了那个人，让他生出了些许烦闷，语气便也不太好。 乔溪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她抿着唇，许久才憋出一句，“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 宋玖触及那浅粉色的信封，却又在霎那间改变了主意，连同她的手腕一并握住。 稍稍用力，连人带信便一起落入怀中。 乔溪在惊诧间抬头，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眸子，一时间又忘记了挣扎。 清冽的气息带着淡淡的酒味，笼罩着她。呼吸交错间，她不由得想起那一晚，与他热吻的情景…… 乔溪脸颊发烫，想要退缩却已经来不及，她的腰被稳稳托住，动弹不得。 她推着他的胸膛，轻声开口，“宋玖哥……” 他的吻压上了她的唇。 乔溪震惊，原以为认出了彼此的身份，他就不会再对她有想法，没想到…… 她睁着眼睛，心砰砰直跳，他怎么会…… 宋玖亲了一会儿，稍稍离开，眼神有些晦涩不明。 乔溪忽地想到乔媛，心里又琢磨起他会不会是喝多了认错了人，“那个……乔媛她……” “嘴巴张开。” 乔溪错愕。 他再次压下来，带着一丝被扫了兴的恼，在她柔软的唇间，攻城掠地。 手里的信封，被她捏得皱皱巴巴，最后让宋玖塞回了她的口袋。 “抱歉。”他为自己无礼的行为道歉，“刚刚没控制住。” “没关系。”乔溪的脸颊泛着一抹嫣红，手伸进口袋，将信封紧紧握住。 宋玖看着她的动作，“就当抵扣了这次的分期。” 乔溪的手攥得更紧，宋玖的这句话一下子让她认清现实。 他是客人，享受了她的“服务”，就会理所当然地付她“小费”。 这让乔溪觉得，自己在他眼里，依旧是个出卖色相的女人。 在外面，他可能会因为宋栩的关系，对她有所尊重，但进了长安，他也只是将她当作最低贱的会所女郎。 而他，也和那些来消遣的男人，没有任何区别。 宋玖回到卡座，景时跟他说了一声，“乔媛走了。” “嗯。”他心不在焉地应着，低头揉了揉眉心，刚刚的失态，令他心情沉郁。 乔溪，让他想到那个人太多次了。 可看到她仍旧在这种地方讨生活，他竟然会有隐隐的不悦。 他以为，那些钱，足够她家里支撑一段时间，但她似乎并没有辞职的打算。 算了，这也不是他应该管的事。 乔媛主动约宋玖看电影，遭到了婉拒。 那边说公司忙，抽不出时间，可谁又看不出来，那是托辞呢。 自从那天从长安回来，宋玖就再也没有搭理过她，这让乔媛很沮丧。 一开始，父亲让她尝试着接近宋玖，她还不怎么乐意，觉得女孩子主动是一件挺没有脸面的事。 直到有一天，她见到了宋玖。 一眼沦陷，大概是乔媛对宋玖的第一感觉。 她是千金小姐出身，并不是没见过世面，不论是在学校，还是各种宴会活动，见过的男人数不胜数，相貌出众的也不在少数，可就没有一个，比得上他。 那会儿的宋玖，倚在车门上抽烟，英俊挺拔的外表，矜贵之下却又透着一丝凉薄，漫不经心地瞥她一眼，性张力很足。 乔媛像是一下子被击中。 她承认，这种男人很带感，像隔着一层雾，捉摸不透，很吸引她。 她开始想方设法主动约他。 意外的顺利，两次邀约，他全部应下。 过程中也表现得很绅士，没有多热情，也并不冷淡，刚刚好的疏离感。 这让乔媛好感倍增。 同时也让她产生了一种征服欲，征服宋玖这样的男人，必定会很有成就感。 可如今，她几乎被他拒之千里，却毫无缘由。 所以，捉摸不定的男人，也最让人伤神。 第8章 掉进钱眼里 隔了几日，宋玖再次去长安的时候，没见到乔溪。 难道是不做了？ 他猜测着，心里浮过淡淡的欣慰。 手里的酒杯，轻轻晃动，最后一饮而尽。 他起身离开，脑中想起上次送她回去的时候，那条湿漉漉的小巷。 伞下，女孩子紧紧依偎着他，很柔软。 宋玖想着想着，再抬头，竟真的看见了乔溪。 她背着包，匆匆忙忙往电梯方向跑。 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也没看见他，恍恍惚惚的，还差点让台阶绊倒，幸好宋玖伸手扶住了她。 乔溪抬头，在看到是宋玖的那一瞬间，道谢的话哽在了喉咙里。 也在这一刻，宋玖看到乔溪的脸，有些不正常的红。 他下意识用手去触碰她的额头，果然很烫，“你发烧了。” 乔溪躲开，“没关系的宋先生，我上班要迟到了，请你放手。” 宋玖顿了一下没有放开手。 乔溪对他称呼上的微妙转变，他听得出。大概是上回，他话说得直接，伤了她的自尊。 宋玖挺纳闷，她这样脆弱又敏感，居然还不肯离开长安。 但此刻，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得去医院。” “谢谢关心，我不需要。”乔溪固执起来，像只刺猬，浑身都是刺。 宋玖有些头疼，不过幸好他有过照顾宋栩的经历，小女生，应该都差不多。 “你这个样子，去长安是能弹好琴还是能跳好舞？” 乔溪看着他，眼圈渐渐泛红，即便他说得都对，她也不想听。 “这不关你的事。”她虚弱地反抗，为了那一点点可怜的自尊。 宋玖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出去，“你现在必须去医院。” 乔溪在被他塞进车里之前终于说了句实话，“请假要扣三倍的工资。” 宋玖：“……” “你是掉进钱眼里了？” 乔溪弱弱地怼回去，“像你们这种从来不会为钱发愁的人，当然不会理解。” 宋玖替她把车门关好，然后绕回驾驶座，“我会跟柴玲玉说，我包了你三天。” “不要。”乔溪几乎是不假思索。 宋玖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既然这样介意，有没有想过换个工作？” 乔溪垂下头，不说话了。 车子平稳地行驶，不到十分钟，便到了最近的一家医院。 乔溪盯着手上的点滴，头昏脑胀地想睡觉。 宋玖看到她脑袋一点一点的，有些忍俊不禁，“困了就睡一会儿，我来看着。” 乔溪挺不好意思的，她好像又欠了宋玖一个人情，而不久之前，她还对人家冷言冷语。 可她还是很快就睡了过去。 乔媛很意外会在医院碰到宋玖。 他提着一袋药，往输液区那边走。 之前费尽心思都没见到的人，却在她来看朋友的时候偶遇，乔媛觉得，这也许是上天安排的缘分。 “宋玖。”她叫了一声。 宋玖脚步停住，回头看见乔媛，微微冲她点了点头。 乔媛感到一阵心悸，有一种男人，举手投足都是迷人的。她不禁想起那晚在会所，昏暗的灯光下，他端着酒杯淡笑的模样，尤其性感。 “你这么晚来医院，身体不舒服吗？”乔媛走近，看着他手里拿的药品。 “送人过来。”他言简意赅，面上是无论何时都会保持着的涵养。 乔媛在猜测，他送的人是不是异性的时候，坐在不远处乔溪睁开了眼睛。 第9章 两万 她看见自己身上披着宋玖的外套，而他此刻并不在身旁。 她有些茫然地四处寻觅，可能是生病衍生出的依赖，让她在看不见人时，内心有一点点慌。 但她很快寻到了他，即便只是背影，她也能够准确辨认出来。 他在和乔媛说话。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画面，让乔溪想起了那个吻。 带着微醺的酒味，潮湿热烈，她能感觉到浅浅的欲，撩人心弦，却又让她忍不住回味。 这让乔溪很是羞恼。 再低头时，扎在手背上的针管，已浸入了淡淡的血迹。 她盯着发呆。 直到宋玖发现，按了呼叫护士的铃声，她才恍然回神。 一旁的乔媛露出了惊讶又鄙夷的眼神。 她理所当然以为，乔溪是让宋玖约出来过夜的。 鄙视之余，她又生出了一丝隐晦的嫉妒，宋玖也太不挑了…… 但也只能在心里吐槽吐槽，她没胆量说出口。宋玖现在对她不冷不热，万一再惹了他不高兴，彻底跟她划清界限就得不偿失了。 她真的不想放弃宋玖，因为他以绝对碾压之势，让她觉得以往接触过的男士，全都寡淡至极。 上回的亏吃过一次，所以这回乔媛学乖了，她主动走到乔溪面前，带着几分关切，“怎么了乔溪，你生病了吗？” 乔溪身体不适，更加不想应付乔媛的假惺惺，她淡淡回了句“没事”，然后继续整理自己的东西。 她把宋玖的外套还回去，拿出手机说道，“今天麻烦你了，宋先生，我把医药费转你。” 宋玖看了看乔溪，拿手机扫了码。 “多少钱？”问这句话的时候，乔溪已经合计了一下自己卡里的数字，心里想着早知如此，还不如吃片退烧药了事，还可以省下一笔。 宋玖随口道，“两万。” 乔溪：“……” “有，有这么贵？”普通发热而已啊，就算用再好的药，也要不了这么多吧？不过他要是算上了时间成本，那她无话可说。 但她卡里的钱不够…… 看着乔溪瞬息万变的小表情，宋玖忍住笑意，“可以先欠着，以后再说。” 乔溪抬头，看见宋玖还没来得及收的唇角，意识到自己被捉弄了，顿时有些气恼。 宋玖把外套丢给乔溪，“先穿上，外面冷。” 乔媛在一边看着，心里酸得要死却又不好说什么。 宋玖走了两步似乎才想起乔媛，转头问她，“乔小姐怎么走，自己开车过来，还是有司机接？” 乔媛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可以坐你的顺风车吗？” “那就一起。” 乔溪想说自己可以打车走，但宋玖完全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提着她的药走了出去。 乔溪只好跟上。 上车的时候，乔媛先她一步坐进了副驾驶，乔溪也没想跟她争，慢吞吞地坐了后座。 乔媛系好安全带后往后看了一眼，对宋玖说，“先送乔溪吧，她需要休息。” 宋玖没答，随手点开了音乐，随后启动车子。 乔溪披着他的外套，望向窗外。 前面乔媛一直找话题跟宋玖聊天，宋玖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 “我大伯前段时间回来，说要续弦，续了弦就定居半岛市了，他在那边生意做挺大。” 宋玖笑了笑，“你父亲最近在江城，发展也不错。” “那还是要承蒙宋总关照。”乔媛口中的“宋总”，是指宋玖的父亲宋衍。 乔溪闭了闭眼，真的不想听他们说这些，这一句一句，都像在往她心上扎刀子。 大伯二伯都是胜利者，一个继承半岛的产业，一个继承江城的产业，而父亲却因为失败而身陷囹圄…… 想到这里，乔溪连忙擦了擦眼睛，她不能哭，她还要努力赚钱，帮父亲打官司。 前方的宋玖，看了一眼后视镜，停止了和乔媛的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