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儿女放弃手术后老太太重生八零》 第1章 众叛亲离 汉市第一人民医院。 冯云全身上下绑的跟粽子似的，右手的袖子少了半截，里头空落落的。 下半身更是鲜血淋漓，两条腿的膝盖以下血肉模糊。 她出车祸了。 过马路时，一辆大卡车失控朝她冲过来，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撞飞出去老远，等醒来的时候人就在这里了。 隔尿垫上殷红的血湿漉漉的黏在她身上，她难受的动了动，可一动，钻心的疼就袭向她的四肢百骸。 生命正在流逝，巨大的恐慌铺天盖地朝她袭来，她不想死，她还没有过上好日子，她不能就这么死了。 这时，门被打开，护士领着几个风尘仆仆的人走进来。 正是他养大的几个儿女。 老二胡春桃，老三胡春杏，老四胡广进，老五胡广聪，老六胡广财。 她殷切的看向那几个孩子。 “手术，我要手术……” 几人都站在病床两米开外的地方，一个个漠然的看着她，没有靠近的意思。 护士拿着病例对几人道，“病人家属都到了吧？病人情况很严重，她的右手跟两条腿需要尽快截肢，但截肢后她的生活就无法自理了，你们都是她的儿女，我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商量是否做手术，做好了决定去护士站叫我，我联系主治医生开始手术。” 说完就打开门出去了，将空间留给了老胡家的七人。 “老四，你怎么说？”胡春杏看向最前面的胡广进，他拎着公文包，打着领带，西装革履，一派社会精英的模样。 “妈还不算很老，做了手术还能多活两年。” 她话音刚落下，胡春桃就阴阳怪气起来。 “三妹你话说的轻松，先不提做手术的钱，人家医生都说了，做完手术后妈生活不能自理，所以做完手术后，需要有人专门的伺候着，到时你是能出钱还是能伺候她啊？” 胡春杏淡淡看了她一眼，“那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找货车司机啊，一条人命，总得赔偿个上百万吧。” “诶诶诶我说，”胡广财抬手打断胡春桃，“货车司机肯定要赔钱的，但现在说的是手术问题，要我说，妈的手术要做。” 冯云殷切的看过去，果然还是老六好啊，不愧疼他一场。 可紧接着，就听胡广财道，“但无论是手术的费用，还是术后的生活都该四哥你一个人管，妈在你身上付出的最多，而且妈也是为了给你送你最喜欢吃的红薯干才出车祸的，你该回报她的这份爱。” 迎着兄弟姐妹的目光，胡广进推了推眼镜，不紧不慢的说，“不做手术了。” 冯云猛的看过去，偏头时轻微的动作刺激着她的神经，四面八方传来的刺痛让她目光泛起血红。 “老四，你说什么！” 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那是她最疼爱的儿子啊！ 她把这辈子能给出去的都给了他，为什么那个口口声声说等他出息了会好好报答她的儿子完全不在意她的死活？ “四哥！”一直沉默的胡广聪提高了声音，“你说什么？” 胡广进笑了下，“妈不是总说她爱我们吗？二姐说的对，先不说手术的钱，就说手术后，谁有工夫天天伺候她？还不如不手术，等妈走了，我们找个律师让货车司机赔偿一大笔钱，到时候我们三个儿子按劳分配，这样岂不是更好？” 病房一片死寂。 紧接着就是不停的争吵声。 “凭什么是你们三个平分？我跟三妹也是妈的女儿，法律上都说了，直系子女都有资格继承遗产，这赔偿是妈的遗产，我们都有份。”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们都已经不姓胡了，哪里来的脸继承老胡家的遗产，二姐，你不要太过分了。” 涉及到自身的利益，胡广财也跳了出来。 “是啊，二姐，你都嫁出去多少年了，咋还有脸拿老胡家的东西啊，这么多年你为这个家付出了什么啊你要遗产？” …… “为……为什么？” 冯云的眼泪顺着眼角的纹路滑落下来，没多久，晶莹的泪珠化作血红色，红的吓人。 血泪，是不甘的泪。 冯云不甘。 她不顾疼痛，浑身颤抖，声声控诉，字字泣血。 “我含辛茹苦养大你们，带大你们的孩子，托举着你们，你们就是这么报答我的？老天有眼，不会让你们有好报的！” 她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她悔啊。 当初为了嫁给胡建国，她与家里闹翻了，可婚后她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男人男人不顶事，什么都让她冲在前头他来捡现成的。 她一心扑在这个家身上，养大儿女，再养大了一群孙子孙女，她只有一个人，她跟个老黄牛似的，今天这里有需要就往这里跑，明天那里有急事要用人就往那里跑。 她一身的骨头都熬成了油供给给了他们。 到头来她得到了什么了？ 他们一个个不关心她疼不疼，只关心能得到多少钱。 没有一个人在意她的命。 不，或许，如果老大还在，老大会陪在她身边，可老大走那么多年。 泪水模糊了视线，冯云仿佛看到那早逝的女儿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孩朝她微笑。 “春花……” 可下一秒，春花的脸就变得阴沉。 “妈，你终于来找我了啊，你早该来找我的，你早就该来找我的，哈哈哈哈……” 不！ 冯云猛的吐出来一口鲜血。 春花也不会陪着她…… 她悔啊！ 如果能重来多好啊。 如果能重来，她一定多对自己好，儿女的事不插手那么多，把钱也攒在自己手里。 如果能重来，她有医术在手，有厉害的娘家，她不跟娘家闹别扭了，当个孝顺的女儿…… 冯云终于闭上了眼睛。 …… “妈，我都跟人说好了，只要大姐嫁过去，李家就给两百块的彩礼，那可是两百块啊！现在谁家舍得掏这么多？李家有钱，大姐嫁过去就是享福的命，这门亲事多好啊！” 胡广进搓着手，满脸堆笑，眼里闪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冯云愣愣地盯着胡广进那张年轻了二十多岁的脸，下意识打了他一个巴掌，啪的一声，格外响亮。 “嘶，妈，你打我干嘛呀。” 第2章 重生回来 冯云脸上丝毫没有愧色，她可不承认她就是心里有怨气，想打死这个白眼狼。 “疼不疼？” “当然疼啊。” 胡广进放下捂着脸的手，鲜红的大巴掌印出现在冯云面前，她松了一口气。 真疼，看来她重生这事是真的。 真好，她重生在了春花被嫁给李铁柱之前，一切都来得及。 嘴角不由自主扯出笑容，只是笑容才刚浮现，一个巴掌打在她的后脑勺上，她一个踉跄，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 胡建国怒目看着冯云，“老婆子，你有病啊，你打老四干什么！” 冯云没好气横了胡建国一眼，越想越气。 胡建国一辈子都是窝里横，在家只知道打她打孩子，在外面被人指着鼻子骂也一声不敢吭。 他还是个重男轻女的，前世为了春花的事，她不同意，两人在家吵了好几架。 那时她早已在老胡家的pua中变得以夫为天，那是她好多年以来第一次反抗，可最后她也没能坚持下来，让春花嫁给了李铁柱，以至于蹉跎一生，最后怀着孩子被活活打死。 而她呢，浑浑噩噩被儿子推着走，满心把儿子当做将来养老的依靠，将一切都奉献给了儿子们。 临了了，他们干啥都要拉着姐妹均摊，白眼狼还恨不得把你的骨头都嚼烂了往自己家扒拉。 儿子多了能有什么用呢？ 说是跟着他们养老，在她还能动的时候，她就是儿子家的保姆，等她不能动的时候，她就是儿子家的拖累。 真要讲起来，儿女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就得一视同仁。 还有这个老头子，一天天的觉得她没用，磋磨她也就算了，不舒服了还爱动手，惯的他那毛病！ 她抬手就是一巴掌甩在胡建国脸上，“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我是他妈，我打他怎么了？” 这一巴掌把屋里的人都打懵了，胡建国与胡广进都捂着脸瞪大眼睛，模样看起来十分滑稽。 一旁红着眼圈的胡春花也愣住了。 “老婆子，你疯了吧？打我干啥！”胡建国撸起袖子，作势要还手。 冯云冷笑一声，抄起桌上的茶壶就砸了过去。 “打的就是你！咋了？你能随意打老娘，老娘还不能还手了？惯的你那臭毛病！我告诉你，以后你再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往死里弄你！” 重生回来的冯云可不会再想着什么以夫为天，什么不能动手打男人。 男人是个窝囊废，她不打留着过年吗？ “你你你……”胡建国跳着脚躲开，心有余悸地看着地上摔得稀巴烂的茶壶，心疼得直哆嗦，“老婆子，你疯啦？咋逮谁咬谁呢？” 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胡建国另一边脸上又挨了一巴掌，鲜红的五指印立马显了出来。 “不会说话就闭嘴。”冯云冷冷地甩了甩手。 胡建国捂着脸，眼睛瞪得溜圆。 这婆娘今天是吃错药了？以前她可不敢这么对他，看来还是欠收拾！这么想着，他撸起袖子，指着冯云的鼻子，作势要动真格，“冯云，我是不是给你脸了……啊！” 话没说完，胡建国就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捂着自己的手指在地上打滚，“啊啊啊！我的手断了！冯云，你疯了！你敢掰我的手！” 冯云朝天翻了个白眼，“断个屁！老娘下手还能不知道轻重？你再嚎，信不信我真给你掰断了？” 胡建国吓得一哆嗦，抬头看着冯云，却见她拍了拍旁边的椅子，“坐这儿。” 他缩了缩脖子，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就见她立刻变了脸。 他立刻识时务，嗖的一下坐过去，像个小媳妇似的缩着肩膀，半边屁股放凳子上，尽可能离冯云远点。 冯云哼了一声，心里冷笑。 她当了这么多年受气包，他还真当她是泥捏的？ 想当年，她可是村里的一枝花，不仅懂医术，还能打猎，多少人排着队想娶她。 结果她瞎了眼，看上胡建国这么个窝囊废，把日子过成了这副德行。 胡建国不是窝里横吗？她就比他还狠，看他还敢不敢在她面前横！ 胡广进见老爸吃了瘪，心里没底，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妈？” “嗯？”冯云慢悠悠地拢了拢袖子，斜眼瞥他，“你想说啥？” 胡广进被她那眼神吓得一哆嗦。 以前妈啥都听他的，也不知道咋回事，今天的妈很奇怪，不仅打了爸，打了他，落在他身上的眼神还隐隐带着恨。 难道是爸惹妈生气了，连累了他？ 他一向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轻易就把自己说服了，胆子便也大了起来。 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指着胡春花告状。 “妈，你好好说说大姐，那李家可是有钱人家，大姐嫁过去就是享福的命，咱们还能得两百块彩礼，这么好的事儿上哪儿找去？大姐在这儿拧巴啥呢？再说了，我是家里的长子，以后家里不都靠我？等我考上大学，那是给家里争光的事儿，大姐凭啥不同意啊。” 说着，他还来气了，撸起袖子就想往胡春花身上招呼。 冯云见状，抬腿就是一脚，“咚”的一声，胡广进脑袋磕在地上，立马起了个大包。 他捂着脑袋，泪眼汪汪地看着冯云，“妈！” 冯云盯着他那副模样，脑子里全是临死前的场景。 这个老四，是她的第一个儿子，她一直很看重。 前世他要卖了大姐换彩礼，说是为了买进尖子班，这样，考上大学的概率就大了，她不同意啊，他就在家里闹了几天，后来她实在是扛不过，同意了。 拿的那两百块的彩礼，除了给春花置办嫁妆花了二十块，其余的全部进了他的口袋。 后来他考上大学，又说生活费不够，她就拼了命的干活，接活出诊，拿小费，还去找老二借钱，找老三要钱。 结果呢？ 那所谓的尖子班只要送几包烟几包糖，几斤水果就够了，而大学有补贴，根本用不了那么多钱。 他那些钱，全拿去给徐丽娟花了，要是那徐丽娟是个好东西也就算了，但显然不是，那就是个搅屎棍。 第3章 大杀四方 冯云稳稳当当地坐回椅子上，斜眼瞅着胡广进，语气不咸不淡：“你要打你大姐？” 胡广进哧溜一下爬起来，却不敢再靠近冯云，缩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嘴里还振振有词。 “妈，是大姐不帮我，不为咱们胡家着想啊！现在的大学生可是包分配工作的，等我考上大学，那可是咱们老胡家祖坟冒青烟的大好事儿！大姐不帮这个忙，就是不把老胡家放在眼里，不把爸妈放在眼里！我这是气妈养出个白眼狼啊！” 胡春花急得直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不是的老四，我去打听过了，那个李铁柱打媳妇，前两任媳妇都是被他打死的，他的名声早就臭了，我要是嫁过去，肯定也得被他打死，老四，你肯定是被人骗了！” 冯云看着大女儿泪眼婆娑的模样，心里一阵酸楚。 因为是家里的老大，春花从小就帮着干活，带大弟弟妹妹，听话得让人心疼。 前世她架不过胡广进的闹腾，也不想天天跟胡建国吵架，无奈妥协了。 春花哭着嫁给了李铁柱，结果三天两头挨打，却怕家里人担心，一直瞒着，熬着。 直到她怀着身孕被打死，一尸两命。 她永远都无法忘记，春花死的时候，那浑身青紫的模样，她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啊。 那时她到底有多绝望啊。 越是想，越是恨，她死死捏着拳头，指甲都掐进了肉里也不觉得疼。 “老四，你大姐说的情况，你打听过没？”冯云冷冷地问。 胡广进眼神闪躲，不敢看冯云的眼睛。 “妈，根本没有这种事！大姐肯定是被别人忽悠了，李家条件那么好，肯定是有人眼红，想抢这门亲事呢！” 他这副心虚的模样，让冯云怒火中烧。 他知道，他根本就知道！但他还是铁了心的把春花往火坑里面推，他到底从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冷血无情的呢！ 混账东西！ “你说得对。”冯云慢悠悠地开口。 胡春花眼里的光一下子熄灭了，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胡广进脸上却笑开了花，他就知道，妈最疼他，为了他的前途，啥都愿意做。 “妈，那你答应了？我这就去跟李家说！”他迫不及待地转身就要往外跑。 “站住！”冯云冷喝一声，手里的茶杯“啪”地砸在地上，碎片四溅。 屋里几个人吓得一哆嗦。 胡建国看着四分五裂的茶壶和茶杯，心疼得直抽抽。 疯了，真是疯了！这茶壶和茶杯可都是花钱买的啊！ 他张了张嘴，刚想说话，突然想起刚才挨的巴掌跟痛，立马把话咽了回去，屁股又坐回了椅子上。 老婆子现在不好惹，还是等她气消了再找回场子。 胡广进咽了咽口水，心里直打鼓，他妈这是咋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妈？”他试探着叫了一声。 冯云冷笑一声，“老四啊，既然你说李家是好人家，那这样吧，我把你嫁过去怎么样？人家条件好，你嫁过去了，不仅能继续读书，还能享福。 无非是不能生孩子，这也不难，到时候让你五弟六弟多生两个，过继一个过去就行。 等李铁柱走了，我老胡家的人还能继承李家的遗产，多完美啊！你觉得呢？” 屋里几个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冯云，尤其是胡广进，跟被雷劈了似的，半天没反应过来。 “妈，你糊涂了吗！”他脱口而出，“我怎么可能嫁给李铁柱？” 冯云“哐当”一声站起来，一巴掌甩过去，“逆子，你说谁糊涂了？” 胡广进被打的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差点被颠成两半。 但更疼的是他的脸，再打下去，他的脸就要破相了！ 若他破相了，丽娟怎么还能看上他呢？那可是他看上的城里媳妇！ 他妈不是疯了是什么？ “妈！你干嘛总是打我！你今天到底怎么了！”胡广进捂着火辣辣的脸，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那是真疼啊，疼得他龇牙咧嘴。 冯云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你还敢问我为什么？你真不知道那李铁柱是个打媳妇的？你知道！但你根本不在意你大姐的死活，你心里只有你自己！ 你是真想读书吗？你是听那徐丽娟撺掇，想跟着她走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 胡广进被骂得一愣一愣的，脸上火辣辣的疼，嘴里还不服软。 “妈，是，我是想跟丽娟在一起，可她也是为了我好啊！我如果读书读出去了，就能分配工作，说不定还能进政府部门，将来在汉市买了房子，咱们就是城里人了！我想将来有出息我有啥错？ 李铁柱前面两任媳妇是被他打死的，可那是那两个娘们没本事！大姐长得好看，又能干，嫁过去了人家疼还来不及，哪会打她？ 再说了，大姐都21了，都成老姑娘了，还能找到啥好人家？李铁柱配她不是绰绰有余？我咋就没为她着想了？大姐不肯嫁才是自私！” 话音刚落，冯云气得直接脱了鞋，抄起来就往胡广进身上招呼。 “你还敢犟嘴？你忘了你是在你大姐背上长大的吗？你大姐为了这个家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你这个白眼狼还敢倒打一耙！今天我就打死你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老娘养你还不如养条狗！” 胡广进见冯云来真的，吓得跳着脚往胡建国身后躲，谁知胡建国面皮子一抖，身体比脑子还快，一把把他推了出去。 胡广进一个踉跄，脸正好撞到冯云的鞋底上。 “啪”的一声，格外响亮。 胡广进“嗷呜”一声，捂着脸在地上打了个滚，泪眼汪汪地爬起来，一溜烟跑出去了。 胡建国眼皮子一抽，眼见着冯云没有注意到他，也赶紧跑了出去。 等人都走了，冯云走向抽泣的胡春花。 “春花。” 冯云深吸一口气给了胡春花一个大大的拥抱。 “没事，有妈在，妈不会让你嫁给李铁柱那个人渣的。” 第4章 拒绝牛马属性 春花17岁那年，原本有一门婚事。 可那时候家里三个儿子都要读书，全靠她跟胡建国以及三个女儿干活，哪来的钱供他们？ 后来老二性子烈，为了嫁人闹自杀，她不得不妥协。 春花见家里少了一个劳力，就主动留了下来。 这一留，就留到了现在。 冯云想起春花刚出生时，她抱着她亲了又亲，心里一阵酸楚。 那是她第一个孩子啊，她怎么会不爱她呢？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松开春花，温柔的擦干她脸上的泪痕，笑着道，“妈说到做到，妈不会让你嫁给李铁柱受苦，你自己也要坚持知道吗？” 胡春花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她从小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帮着带大弟弟妹妹，帮着干农活，赚工分。 她总想着，等家里条件好一点，等弟弟妹妹们长大一点，她再考虑自己的事。 可等来等去，家里的担子越来越重，她也越来越大了。 老四的话像尖刀一样刺入了她的心口，她大了，现在就是没有男人要的。 可她是为了这个家，老四怎么能这么说她呢。 冯云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春花，我们对人好，跟人妥协，都要有底线，这世间的相处之道，无非是真心换真心，你对人好，若得不到回报反而让人得寸进尺，你就要及时收回自己的好心，哪怕这个人是你的家人，懂吗？以后多为自己考虑，可别一味的为别人着想。” 说到这里，她咬牙切齿道，“尤其是你四弟，以后他想让你干啥，你跟他反着来就行了，惯的他那自私自利的毛病！” 前世老四是读书读出去了，可后来又是谈恋爱，又是买房结婚，工资一分钱都没往家里拿，倒是贴补他那个条件比老胡家好得多的岳母家勤快得很。 老六自己不争气，不想读书也就算了，可老三和老五明明都很聪明，要不是老四，他们说不定也能读出去。 “妈？你咋了？”胡春花扶着冯云的手，有些忐忑，“你怎么了？四弟虽然自私了点，但他是家里最有出息的孩子，我们还是该帮一把的，等他考出去了，我们老胡家的人脸上也有光啊。” “行了。”冯云听不下去了，“春花，老四现在为了自己的前途就可以把你的命卖出去，这样的人你觉得你将来能靠的上他？那就是个纯纯的白眼狼，你想沾他的光之前，先想想你有没有那个命去沾光。 你记住我的话就好，以后多为自己考虑，人这一辈子啊，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胡春花愣愣地看着她妈，眼里有些不解，但到底没再说什么。 “好了，妈去做午饭了，你先歇会儿。”冯云说着，转身就要往厨房走。 胡春花赶紧拉住她，“妈，你才刚回来，我去做饭，你歇着。” 冯云确实很累，刚重生回来，她也确实需要好好的理理思绪。 现在是78年的五月，今年的高考在七月二十日。 就在今年年底，改革开放的号角就吹到这里了，到时候农田承包到户，家家户户只要不懒的就饿不死。 但更多的机会，不在田间地里。 城里遍地都是发财的机会。 …… 胡广进冲出老胡家后，径直跑去了知青点。 梨树村的知青点位于村子的东头后坡上，离老胡家不算太远，走路大概十来分钟就能到。 是一片用土坯墙围起来的小院子，院子里有几间低矮的房间，房间不大，一间屋子住能两三个人。 院子中央有一棵大槐树，夏日炎炎，他们就在这里乘凉。 此时，大槐树下，一群知青就围在一起看复习资料，徐丽娟被围在中间，显然是知青点的风云人物。 “你这是咋了？”徐丽娟被叫出来，上下打量着胡广进，语气里带着几分嫌弃和疑惑。 胡广进一看到徐丽娟，心里的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眼眶瞬间红了，泪珠子在眼里打转。 第5章 挑拨 “是我妈，她今天也不知道咋回事，总是打我。 她不让我大姐嫁给李铁柱，没有那两百块钱，我怎么去尖子班啊？你这么努力，今年肯定能考出去，到时候我怎么跟你在一起啊？丽娟，你还有其他办法没？” “她不同意？”徐丽娟冷笑一声，语气里带着讥讽，“村里人都说你大姐多好多好，我还以为她真是什么善茬呢。 平时装得任劳任怨，一到关键时刻就不管你这个弟弟了，可见就是个假惺惺的。 广进，你也真是可怜，家里怕是没人真心疼你吧？” 胡广进听得心里堵得慌，但还是下意识反驳：“哪有，我爸妈对我可好了。” “哼。”徐丽娟双手抱胸，斜眼瞥了他几下，“你说的‘好’，就是让你妈把你打成这样？广进，你看看你脸上这伤，我看着都心疼。你妈打你的时候，你爸要是真疼你，怎么不拦着？” 一听这话，胡广进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他妈抄起鞋底抽他时，他爸不仅没拦，还一把把他推出去的情景。 心里那点笃定顿时动摇了。 徐丽娟见状，轻轻伸手碰了碰他脸上的伤，放柔了声音。 “广进，你家里人不在意你，你得自己在意自己啊。不然，你这日子得多难熬啊。来，我帮你吹吹。” 她凑近了些，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胡广进的脸颊，让他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丽娟，还是你对我最好。”胡广进脸颊发红，声音发颤，“你说得对，家里人对我的好都是表面的，只有你才是真心为我着想。” “你知道就好。”徐丽娟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可现在没有那两百块，你去不了尖子班，要是我回去了，你怎么办？ 广进，我跟你说过，你要想跟我在一起，就得去我那边，不然，咱俩没戏。” 胡广进一听这话，顿时慌了神，“丽娟，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你说得对，我得为自己多想想，既然爸妈不在意我，我也不用在意他们了！” 见胡广进彻底被自己拿捏住了，徐丽娟满意了。 “那行，我先回去看书了，广进，我等你。”说完，她转身就走。 转过身时，脸上瞬间挂满了不屑。 要不是为了早点离开这穷地方，她才懒得搭理胡广进这种蠢货。 李铁柱那五百块钱可都在她手里呢，拿两百买胡春花那都是看的起她，还敢不同意？既然不听话，就让胡广进那个蠢货去闹吧。 闹的越大越好，最好让老胡家知道家里最要紧的是谁，后面胡春杏的婚事她就也可以拿捏在手里了。 有那几个赔钱货，她就不愁手头没钱。 …… “大姐，今天家里吃啥呀？”胡广财刚打完牌回来，嘴里叼着根稻草，捂着饿得咕咕叫的肚子，一进门就直奔厨房。 胡春花刚解下围裙擦手，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浮现出笑容，“六弟，你干啥去了，咋现在才回来？” 胡广财没搭理她，径直掀开锅盖瞅了瞅。 锅里摆着一盘韭菜炒鸡蛋，一盆青菜，还有一碟腌菜，底下是红薯饭。 他手也不洗，捏起一块鸡蛋花就往嘴里塞。 “哎哟~嘶~烫死我了！” 胡春花赶紧拉开他，“六弟，等你五哥他们回来再吃吧，别急。” 胡广财不耐烦地拍开她的手，“我吃点鸡蛋花咋了？等会儿吃饭，这鸡蛋不还得进我嘴里？” 说着，他又捏了一块塞进嘴里。 正吃得欢时，突然觉得厨房里冷飕飕的，他顿住，“咋回事，咋突然这么冷？” 胡春花迷茫的眨了眨眼睛，“没有啊，热的很呢，六弟你不会是生病了吧？” “你才生病了呢。”胡广财没好气怼了回去，也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赶紧继续吃了起来。 冯云拎着棒槌走过来，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哟，舍得回来了？” 胡广财一听见他妈的声音，头也不回的告状。 “妈，你快说说大姐！家里好不容易有点荤腥，她还不让我吃鸡蛋！妈，你看我都瘦成啥样了，我可是你最疼的老幺，你不心疼啊？” 胡春花急忙解释，“妈，不是的，我……” “啊！”胡春花的话还没说完，胡广财的屁股就狠狠挨了一棒槌。 他被打得往前一扑，脑袋“咣”一声撞在滚烫的锅盖上，又疼又烫，很快就起了一块红皮，疼的他嗷嗷叫。 “哎哟疼死小爷了。” 冯云冷笑一声，“心疼？是，我心疼。” 第6章 老六胡广财 捂着脸的胡广财瞅瞅大姐，又瞅瞅老妈，心里直犯嘀咕。 妈怎么可能打他？难道是刚才打大姐的时候，不小心误伤了自己？ 这么一想，他顿时把怨气撒到了胡春花头上，“大姐，你躲啥呀？妈打你说明你错了，你还敢躲？难道你觉得妈错了？” 说完，他又扭头冲着冯云，眼泪汪汪地告状：“妈，你看，大姐把我打成这样，你快打她！” 冯云都被他的话给气笑了。 谁家的老幺都是受宠的，她虽然不算特别重男轻女，但对几个儿子确实偏爱些。 她不是不知道老六好吃懒做、招猫逗狗，将来难有大出息，但她逼也逼过了，打也打过了，他实在是不上进，她也没有办法。 你可以懒，但你不能那么自私，那么白眼狼啊。 “是该打！”冯云咬着牙，恨恨看着他。 临死前的场景浮现在脑海里，既然上辈子掏心掏肺落到那个结局，这辈子她宠个屁，不懂事，那就打。 胡广财这会儿觉得不对劲了，他妈那眼神，怎么像是冲着他来的？ “妈，你……” “我打死你个白眼狼！”冯云一步窜过去，抡起棒槌就往胡广财身上招呼，腿上、肚子上、后背上，噼里啪啦一顿打。 胡广财被打得嗷嗷直叫，蹦得老高。 他虽然灵活，可厨房就那么点地方，根本没处躲，硬生生挨了七八下，疼得哭爹喊娘。 最后还是胡春花看不下去了，一把抱住暴怒的冯云，胡广财这才趁机溜了出去。 一出门，正好撞上刚进院的胡建国。 胡广财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扑过去就喊，“爸啊，救命啊！妈疯了，她要打死我啊，呜呜呜……” 胡建国一听，下意识骂了一句，“她又发疯了？” 话音刚落，一抬头就对上了冯云阴森森的眼神，他下意识手一推—— “啪~咚~” 胡广财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懵。 他这是……被他爸打了一巴掌？ “爸，你也打我？！” 胡建国看着自己的手，也愣住了。 他发誓他只是想推开胡广财，谁知道这小子刚好转过脸来啊！ 这能怪他吗？ “打你是你该打！”冯云拎着棒槌走过来，指着胡广财的鼻子骂。 “你个好吃懒做的玩意儿，整天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事儿没少干，回家还敢跟干活的人耍横？ 家里养你这么大，你倒好，活不干一口，饭不少吃一碗，还叫嚣着让我打你姐？ 你不照镜子还不能撒泡尿照照？就你这德行，纯纯的白眼狼！” 胡广财彻底懵了。 “妈，妈你咋了？” 他连着被爸妈打，又被老妈骂，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他还是不是爸妈的心头宝了？ 不就是吃了两块鸡蛋花吗？咋就闹到这地步了？ “妈什么妈？我当不了你的妈！”冯云深吸几口气，压下心里的火气。 “中午不许吃饭，下午跟着下地干活，不然晚饭也别想吃！” 胡广财傻眼了。 “妈，我……我从没下地干过活啊，我哪会啊？妈，你听我说，我知道错了，我不偷吃鸡蛋了还不行吗？你别让我去干活啊！” 冯云冷笑一声。 这个儿子奸懒馋滑，从小到大，干点活就嚷嚷这疼那疼，一上了狐朋狗友的牌桌上，就精神立刻倍儿爽。 以前有她和胡建国宠着，他每次玩好了回来，就把最有营养的吃了，丝毫不管其他人，那时她总想着吃都吃了，也吐不出来，教育几句就算了。 可自私没有成本，他只会变本加厉。 知道即使抢着吃了东西也不过是挨几句骂，他只会毫无顾忌的继续这么自私下去。 现在想想，那时候几个孩子看她的眼神，是失望吧。 失望攒够了，就想走了。 老二是，老三是，就连以后的老五也是。 想到温顺懂事的老大，早早嫁出去的老二，在城里做临时工的老三，还有最乖巧听话的老五，冯云心里一阵酸楚。 “不干活也行，家里没你的口粮，你愿意饿着肚子，我不管！老六，我告诉你，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惯着你了！不光是我，谁也不能再纵着你！” 冯云说着，眼神凌厉地扫了一圈，最后盯住了胡建国。 胡建国被她看得一哆嗦，赶紧摆手，“我不惯着他，我可不惯着他！” 冯云冷哼一声，“你要是敢惯着他，我把你的腿打折！去，把老五叫回来吃饭！你这个当爸的也是搞笑，让你儿子一个人下地干活，你就在家当大爷呢，你才五十不到，怎么？就想学那资本主义开始翘着二郎腿指使人了？你就不怕村民的唾沫星子把你淹死！” 胡建国被她骂得一个激灵，“你可别上纲上线，我……这不是知道老四回来了我就回来看看吗？” 说完，他一溜烟跑远了。 跑出一段路，他才敢回头骂了一句，“死婆娘，看我回来不收拾你！” …… 冯云可不知道胡建国在外面演了这么一出戏，她丢了棒槌，转身就去厨房端菜了。 胡春花看了看缩在角落里的六弟，心里有些不忍，小声对冯云说，“妈，要不这顿就让六弟吃一口吧？下午我带他出去干活，行不？” 冯云猛地转过身，瞪着眼睛看着胡春花，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春花，你要是心疼他，你就陪他一起饿着！” 胡春花被冯云的怒气吓得脸色发白，妈，我……我只是想着，他是我弟弟，我……” “弟弟？”冯云气得直拍桌子，“刚才他倒打一耙，让我打你的时候，他怎么不说你是他姐姐？ 你在外面干活养着他，在家里伺候着他，他倒好，回来就颠倒黑白抹黑你！他有把你当姐姐吗？ 你想当圣母你去当，我管不了你那颗当牛做马的心，但别舞到我面前来，不然我连你一起打！” 冯云知道自己不该这么生气的。 老大天性善良，弟弟们她带的多，虽是大姐，感情却比当妈的还深，她心软是情有可原的。 但她这样不行，既然重生了，她定然要改掉老大的牛马属性。 硬的不行，看来得换个方式了。 第7章 老大的委屈 胡春花看着母亲气得脸色发白，害怕极了，赶紧红着眼睛上前道歉。 “妈，你别生气了，我不为六弟求情了，你别气坏了身体……” 她瑟缩的模样，让冯云忍不住一阵叹息。 “春花啊，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你自己想想，你这么多年为家里忙前忙后，你四弟和六弟，他们记在心里了吗？你心里……难道就真的不难过吗？” 胡春花瞳孔蓦地一缩，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半晌后她低下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也难过，对不对？可你习惯了，是不是？” 看她这个模样，冯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攥着，又紧又疼。 “你习惯了，是因为老四和老六总是理所当然地索取，你要是不顺着他们，家里就鸡飞狗跳。 你为了这个家的和谐，甘愿一次次委屈自己，妈都看在眼里……” 胡春花抬起头，“妈，我……我要是说我也难过，你会不会觉得我不是个好孩子？” 这句话像一把刀，直直地插进了冯云的心。 本来只是想慢慢引导打感情牌的，这会儿她却是真的有些绷不住了。 似乎每个家庭都有这样的问题。 你的精力总是放在不懂事的孩子身上， 你盯着，看着，宠着，护着，反而忽略了一直乖巧懂事的孩子。 就如同两个孩子抢玩具，你知道闹腾的孩子不达到目的不会罢休，你为了息事宁人，大多时候都会让懂事的孩子妥协。 一旦她不妥协也开始闹腾了，你只会觉得她怎么也变成了这样。 忽视逐渐成为常态，指责也逐渐成为理所应当。 尤其是家里的老大。 你会理所当然的觉得老大要有老大的模样，要坚强，家里外面都要能扛，却忘了老大也是个需要被爱、被关心的孩子。 “春花，妈对不起你……”冯云一把抱住胡春花，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你太好了，你这么好，值得更多的爱才是，春花，听妈的话，以后多为自己考虑，多为自己而活好吗？你一旦付出成为了习惯，你就只能永远的受委屈。 人是会被惯坏的，那些被惯坏的人不会觉得你好，只会觉得你应该这么做。 等有一天你不想再付出了，他们只会恨你骂你，根本不会记得你的好，你懂吗？” 胡春花被母亲突如其来的拥抱和话语震住了。 她愣了几秒，随后紧紧回抱住母亲，委屈的真正的像个孩子。 这么多年，这么多年，她从来都没有真切的被母亲抱过。 每次弟弟们犯了错，把责任推到她身上的时候，她爸只会骂她带不好孩子，她妈也只会说，弟弟还小，你是老大你要让着些。 他们犯了错，哭了也能被爸妈抱在怀里哄。 那时她就想，爸妈的怀抱，是怎样的呢？ 是冷的吧，就像他们对她一样。 可她还是不由自主的就被吸引，她渴望着，期待着，又一次次的失望着。 后来她慢慢的认命了。 家里老大是女儿的好像都是这样，在家任劳任怨任打任骂，大家都这样，她又凭什么成为意外呢？ 只要家里能好好的，她受些委屈也好。 总归爸妈生她一场，她该感恩的。 可如今，妈妈这样抱着她说，她知道她的委屈，她夸她很好，让她多为自己考虑，为自己而活。 她真的好委屈，好想哭。 躲在冯云怀里，一个21岁的大姑娘，哭的眼泪鼻涕一起流出，弄脏了冯云的衣服。 “呜呜，我以为你不在乎我的……我只有多努力一点，才能在你面前得两句好，才能看到你的笑脸。 我……我想看到你笑，可我……我也真的很难过啊……呜呜呜…… 我怨过，我那么努力的做到最好，家里外面我都拼命的做。 呜呜呜，我好累的，妈，我也累，我也委屈，我也难过的，呜呜呜，我才六岁的时候就开始做饭。 你们在外面干活，我要做一家子的饭，要洗衣服，要带弟弟妹妹，他们那么小，嗑了撞了，回来了你们就骂我，我…… 我那时候宁愿去外面干活，呜呜呜，我很努力了，可我才那么小。 呜呜呜，我那么小，我带不好弟弟妹妹，他们自己调皮摔伤了，你们也怪我。 我要做事，我没办法一直看着他们啊，呜呜呜。 弟弟逃学你们也怪我没盯着，呜呜，我也想盯着，可我有那么多事要做啊。 我想上学，你们说家里没钱，我只能偷偷跟着去学校在外面偷听，被逮到了，老师骂我占便宜，校长把我叫去办公室说我脸皮厚破坏规则，你们被叫过去之后也劈头盖脸骂我丢人。 可我只是想多认识几个字，我不想去了外面路也找不到。 为什么弟弟们轻易就能得到的东西，我那么努力都得不到，我以为我不是你们的孩子，呜呜呜。” 一声声的委屈控诉，听的冯云心如刀绞。 春花真的受了太多的委屈了。 “春花，妈对不起你，你放心，以后家里没人敢对不起你！” 胡广财站在门外，一脸懵逼。 “家里啥时候开始演苦情戏了？妈还真是因为心疼大姐才打我的？我这是什么绝世大冤种啊，就这么被连累了？” 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胡广财抖了几下，身上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趁着两人抱头痛哭，他摸进厨房偷偷盛了一碗饭狼吞虎咽起来。 他可不信他妈真能不让他吃饭，他就吃怎么了？ 活是坚决不干的，他每天晚上睡那么晚，早上恨不得困死在床上，哪有力气干活？ 等吃好了饭，他又溜了出去。 路过鸡笼的时候，一只公鸡目光落在他身上，鸡嘴啄了两下。 他恶狠狠瞪了那公鸡一眼，心念一动，弯腰就抓起了那只公鸡。 “咯咯咯咯咯咯。” 公鸡不停挣扎，发出咯咯咯的声音，引得屋内两人分开看过来。 第8章 凑过来就打 胡广财一个激灵，拎起鸡就跑，眨眼间就消失在后山的入口处。 冯云眼睛瞪得溜圆，拎着鞋就追了出去，嘴里还嚷嚷着：“你给我站住！” 胡春花赶紧拉住她，笑着劝道：“妈，六弟跑得快，你追不上的，再说了，他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吗？你都骂了他多少回了，哪次有用啊？” 冯云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转过头瞪大眼睛看着胡春花：“你说啥？” 胡春花脸上挂着笑，语气轻松：“妈，六弟就那样，你说不过他，别到时候又把自己气病了。” 冯云深吸一口气，心里一阵无语。 刚才她说了那么多，合着这丫头心里的委屈发泄完了，反而更“大度”了？委屈全忘了？真是恨铁不成钢啊！ 但她心里也清楚，性格已经养成了，一时半会儿也改不过来。 她不能急，得慢慢来。 不着急……不着急才怪！气死她得了！ 心里还是气得不行，连带着看春花都不顺眼了。 她一把推开胡春花，瞪了她一眼，把鞋往脚上一套，气呼呼地往外走。 刚出门，正好碰上回来的老五胡广聪。 冯云脚步一顿，脸上的怒气瞬间收敛，多了几分慈爱。 “老五回来了？赶紧洗把脸吃饭吧。” 她又折回屋里，打了盆水端过来，还把毛巾拧干了递过去。 胡广聪一脸狐疑，往后退了一步，试探着说：“妈，我自己来就行。” 冯云：“……” 她心里又酸又堵。 老四是家里的长子，老五和老六是双胞胎，老五只比老六大了一个小时。 可老六会哭会闹，嘴巴又甜，哄得全家人都疼他。 夹在中间的老五却沉默寡言，性格闷，不讨喜。 渐渐地，家里的重心都偏向了老六，老五几乎又走了春花的老路，只知道埋头干活，在家干得多，吃得少。 后来老五跟老四起冲突的时候， 被胡建国拧坏了一只耳朵，婚事不好说，只能娶了隔壁村的老实人何晓梅，两口子本本分分地留在农村种地。 可人情就是这样，谁都免不了去比较。 老四几个有出息的都去了城里，就老五呆在农村种田，他们自然而然的就越发偏向几个有出息的孩子，对老五忽略的也越来越严重。 都说“远是亲，近是瘟”，老人总是惦记着远方的子女，反而对身边的子女横挑鼻子竖挑眼。 老五两口子在家本本分分，一直在他们身边 他们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他们照顾着。 而老二、老三、老四、老六呢，他们在外面日子过得好了，可哪次拿过一分钱孝敬他们？ 又哪次在她需要他们的时候回来过？他们只会在电话里尽孝，在电话里指责老五两口子不尽心。 心都是慢慢冷下来的，老五前世对她冷漠，她其实不怪他，那是她欠他的。 想到这些，冯云脸上的慈爱更深了，把毛巾又往前递了递：“拿着呀，赶紧洗把脸。” 胡广聪还没反应，胡建国立马接过了毛巾丢他手上，“你妈让你洗脸，你听不到吗？搁这当柱子呢？” 话音落下，冯云走过来啪的一下打在胡建国的后脑勺上。 “老五这样碍着你什么事了？你那么凶做什么？” 胡建国捂着自己的后脑勺，欲哭无泪。 为什么他做啥都是错啊。 老婆子今天到底咋回事啊，吃错药了？ 胡广聪看冯云这样，心里也纳闷的很。 以前他妈可不会这么对他爸，反而他爸这么对他妈的时候多，今天这是怎么了？ 反过来了？ 他视线不自觉就与大姐胡春花对上，却见大姐脸上都是轻松的愉悦，好似这样的妈是正常似的。 他想了一下，接过了帕子。 “谢谢妈。” 冯云瞪着胡建国的眼神终于收了回来，脸上又浮现出慈爱。 “饿了吧，赶紧洗脸，饭菜都摆上桌了，我们吃饭去。” 胡广聪洗了脸后，胡建国也跟着洗了脸，几人一起进屋。 冯云坐在桌前，已经盛好了饭。 胡建国看了一眼房中，问，“春花，你六弟呢？” 胡春花下意识看了冯云一眼，生怕提起老六她妈又得怒火攻心。 但爸问起来了，她也不能不回答，就把刚才的事情说了。 胡建国立刻去鸡笼看，里面果然只剩下三只母鸡了。 他顿时都气的有点哆嗦了。 他平日里虽然宠着老六，不干活也就算了，招猫逗狗也就算了，毕竟没花多少钱，可他现在居然抓着家里的鸡就跑。 那出去后不得跟他的狐朋狗友吃完了再回来？ 这年头一只鸡哪怕不值多少钱，可家家户户本也最多只能养上五只鸡，都是留着年底吃的，这只公鸡还是留着明年孵蛋的啊。 简直气死他了！ “冯云，你看看你养的败家玩意儿！” 冯云冷笑了一下，“是，我养出来的败家玩意儿，那可不是你的种呢。” 胡建国顿时像是被捏住了喉咙，讪讪的笑笑，“那我们现在要不要去追他？” “你能追得上？”冯云没好气白了他一眼，“你要是能追上，你去吧，我这把老骨头可不想再折腾了。” 胡建国也讪讪的笑笑，“你说笑了，你身子骨硬朗着呢，既然不追了，那就先吃吧，赶紧吃饱了下午还要上工呢。” 胡广聪坐下来，望着那盘韭菜鸡蛋咽了咽口水，“不是说四哥回来了吗？他人呢？” 正说着，胡广进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拉着个脸，活像是别人都欠了他钱似的。 胡广聪见他脸上都是巴掌印，讶异了一瞬，被胡广进瞧见，他立刻恶狠狠道，“看什么看？我是你四哥，你敢嘲笑我？” 胡广聪赶忙道，“四哥你别误会，我只是关心你，你这脸是怎么回事？被徐知青打的？” 胡广聪怎么也不可能想到，这巴掌是他妈打的，他哥是个读书人，一直自诩体面，一般也不与其他人起口角，除了徐丽娟，他实在是想不到还有谁会打他。 胡广进气的跳脚，“丽娟才不会打我呢，她不知道多稀罕我，也心疼我，不像有些人，口口声声说跟我是一家人，什么都愿意为我做，一到关键的时候就撒手不管，还阴阳怪气，我真是倒了……哎哟！” 第9章 爱看热闹 一只鞋“啪”地一声，稳准狠地砸在他嘴上，他还没来得及喊疼，嘴巴就肿得老高。 他疼得眼泪直打转，嘴里不敢置信的囔着：“妈，你咋又打我！” 胡广聪一脸懵，抬头看向冯云，他妈不是最疼他四哥的吗？平时啥好东西都紧着四哥，连根手指头都舍不得碰，今天这是咋了？ 真是他妈动的手？他咋这么不信呢？ 他忍不住把目光转向大姐，想从她那儿找点答案。 胡春花悄悄点了点头。 胡广聪顿时觉得嘴里的饭不香了，心里痒痒的，想看热闹。 他已经十七了，四哥只比他大一岁，可两人在家里的待遇天差地别。 四哥能读书，他不行，四哥能吃肉，他只能看着。 不就是因为四哥会闹吗？那样的白眼狼，以后家里谁能靠的上？ 他心里早就积攒了一肚子的怨气。 爸妈还盼着他出息后带带自家人，那就是纯纯想多了。 他心里明白得很，可这话说了也没用。 人心里的偏见就像座大山，被偏爱的人说句假话都能当真，不被偏爱的人说再多真话，也只会被当成假话。 他早就认清了自个儿在家里的位置，也不抱啥幻想，反正四哥迟早要出去的，往后不住一块儿，眼不见心不烦。 冯云一把抄起地上的鞋，麻利地套在脚上，顺手就推了胡广进一把，力道大得他踉踉跄跄退了好几步。 “滚！你不是嫌家里不关心你吗？行啊，往后读书的钱别找家里要了，找你那相好的徐丽娟去！ 老娘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家里的活一点没让你沾手，还砸锅卖铁送你进城读书，你倒好，听外人嚼几句舌根子就忘了自己姓啥了？ 白眼狼！老娘不稀罕！你给我滚远点，别在这儿碍眼！” 胡广进被推得东倒西歪，没几下就被撵出了院子。 他本想硬气一回，甩手就走，可离开了老胡家他能去哪儿？他吃啥喝啥？读书的钱从哪里拿？ 但让他认错也是不行的。 他是老胡家的长子，将来爸妈都是要在他身边养老的，他捏着他们的命脉呢，就不信他们还真的那么狠心赶走他。 “妈，你不能这样！我是你儿子啊，你这么对我，就不怕我将来不养你老？” 冯云冷笑一声，双手毫不留情往胡广进脸上身上招呼。 “养我老？就你这样的白眼狼，老娘就是掏心掏肺也换不来你一点好，我还指望你？还不如现在多攒点钱，将来靠自己实在！” 一旁的胡建国下意识扣了一下自己的口袋，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心慌的不行。 胡广进还没反应过来，脑门上就挨了冯云几个爆栗，疼得他嗷嗷直叫。 “妈，你还是不是我妈了？我要是考不上大学，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咋就非得断我后路呢？你看看别人家的妈，哪有像你这样的！” 冯云一听，火更大了。 “你咋不问问谁家的儿子像你似的，除了伸手要钱还会干啥？废物玩意儿，老娘生下你还不如生个棒槌！” 这话像一声炸雷，震得屋里几个人都愣住了。 吃瓜的胡广聪眼睛一亮，凑到胡春花身边，压低声音问，“大姐，妈今天咋了？咋对四哥发这么大火？” 胡春花叹了口气，把今天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胡广聪听完，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咬牙切齿。 “他想让你嫁给李铁柱那个鳏夫？就为了进什么尖子班？” 胡春花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劝，“五弟，你别生气，四弟就是一时糊涂被人骗了。” 胡广聪气得直摇头，“大姐，你到现在还替他说话？要不是妈拦着，你嫁给李铁柱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到那时候，你这一辈子就毁了！” 胡春花抿了抿嘴，看了胡广进一眼。 “五弟，你别气了，这不是没成吗？妈不同意，这事就黄了，再说了，你四哥读书好，将来有出息了，说不定还能帮衬你一把，你别把兄弟关系闹得太僵。” “帮衬我？”胡广聪冷笑一声，一屁股坐回凳子上，懒得再说了。 另一边，胡广进被冯云骂得愣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妈！你骂我是废物？以前你不是说我是家里最聪明的孩子，最有出息吗？你让我好好读书的，现在怎么又嫌我啥也不干？妈，你疯了吗？” “好好读书影响你干活了吗？还敢骂我疯，我可是你妈！老娘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骂我疯？”冯云拿起一旁的锄头就往下砸。 “你个白眼狼，我养你这么大，你倒骂我疯？老娘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锄头带着风声砸下来，胡广进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就地一滚躲了过去，身上脸上沾满了湿漉漉的泥水。 咚的一声，锄头落在他之前站立的地方，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胡广进愣愣的看着，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 刚才那一瞬间，他真觉得自己离死就差一步了。 他妈这是真要打死他啊！ “冯云，这是咋了？”胡家的动静终于引来了左邻右舍，大队长跟村支书也闻声赶了过来。 大队长是胡建国的亲哥，叫胡建军，他看好胡广进，想着胡家若能出来个大学生也是光宗耀祖的事情，所以平日里对他很是纵容。 第10章 跟大伯哥的仇 他也一直是个体面的，温润懂礼，见谁都笑脸相迎，身上干净清爽，一看就是个文化人。 可现在，他头发乱得像鸡窝，浑身都是泥巴，活像是在泥水坑里滚了一圈似的，嘴唇…… 嘴唇肿的上下翻起，看起来滑稽又可笑。 胡建军皱起了眉头，恼怒不已，“这是咋回事啊，广进？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胡广进一看到大伯，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眶一红，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他嗷呜一下扑过去，抓了胡建军满身的泥，“大伯，呜呜呜……我妈要打死我啊！她疯了，真的，我身上都是她打的，刚刚她还拿锄头砸我，要不是我躲得快，我这条命就交代在这里了呀！” 胡建军额间青筋暴跳，望着身上的泥印，恨不得一巴掌扇飞这个没眼力见的侄儿。 这可是他唯一一件像样的衣服，是他每次去公社开会都要穿的衣服。 一会儿他还得去开会呢！现在脏成这样咋整？ 深吸几口气，把扒在他身上的胡广进推开，他没好气瞪着冯云，“冯云，你说，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对这个弟媳一向没什么好感。 当年冯云刚嫁进胡家时，泼辣得像个炮仗，三天两头跟人吵架，闹得弟弟一家鸡飞狗跳，连带着整个胡家都不得安宁。 要不是她一连生了三个女儿，后来又被他拉去批斗了，胡家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模样。 “大队长。”冯云皮笑肉不笑，“我自己家的事情，怎么还惊动你这尊大佛呢！” 前世这个大伯哥总是插手她家里的事情，她跟胡建国打架，他劝的是她骂的是她，她教育孩子，他劝的是她骂的也是她。 她曾不想去城里照顾胡广进家的孩子，胡建军特意来她家，劈头盖脸就骂她不把老胡家的男丁当回事，说胡广财是老胡家的骄傲，就该捧着顺着。 一次又一次，他把他的老古板思想强加在她身上，一步步让憋屈，愤怒。 有一次春花跟春桃联合一起把广进打了，他们都还小，她问清楚是广进先提出了过分的要求，被两个姐姐拒绝了，他先动手打人的，在那教训广进，但广进转头告去了胡建军那里，胡建军细数了她这么多年的做出的让他不爽的事情，坚决把她拉去做思想教育。 那一天，她被绑在台上，所有人都可以朝她吐口水，骂她，打她。 一个人接着一个人的上，她又饿又渴身上又臭，回来的时候大病了一场，之后她就失去了继续抗争的力气。 争不过的时候，她开始妥协，慢慢的，她也会顺着他们的思想，对几个儿子多有偏袒，以至于前世把几个孩子都养废了。 想起从前的种种，冯云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冯云，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你大哥，你把家里闹的鸡飞狗跳你还有理了？” 冯云冷眼看着他，“你是我大哥？你满公社去问问，有哪个当大哥的会把自己的弟媳拉去做思想教育？” 胡建军心里的怒火也被点燃了。 “你还不服气？你也不看看，当初的思想教育多成功？你消停了那么久，现在是又想体会以前的滋味了？” “有本事你继续来！我们家的家务事，不需要你插手！” 眼见着这边剑拔弩张，村支书赶紧出来打圆场，“这说到底也是建国家的家事，大家可别上头，都散了吧，让他们关起门自己解决了就是。” 有村支书发话，大队长也明显目光不善，村民们只能先散了。 只是人是走了，议论却是没少的。 顶着他们异样的目光，胡广进觉得自己像是被扒光了游街，被人扔烂叶子似的，恨不得原地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进去说。”胡建军冷哼一声，率先进了院子。 一道凉飕飕的目光落在身上，胡广进下意识看过去，立刻就与冯云目光对上。 他下意识一个哆嗦，立刻就跟有狗追似的，弹跳着进了院子，躲在胡建军身后去了。 冯云冷笑一声也走了进去。 第11章 那就去找李铁柱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胡建军压着火气，眼神冷得像刀子，直直戳向冯云。 不管怎么说，广进是冯云的儿子，也是老胡家最有出息的孩子。 现在闹这么一出，村里人怎么看广进？ 广进丢脸，那就是老胡家没教好，全家都得跟着没脸。 冯云指着胡广进，“这个不孝子说什么进尖子班就可以考上大学，非要把她大姐卖给李铁柱那个打死了两个媳妇的鳏夫，就为了两百块的彩礼，你说，他做出这么丧良心的事情出来，我该不该打他！” “妈，我没有！”胡广进嘴硬，死活不认。 他心里有底，大伯最在乎家族脸面，只要是为了老胡家好，大伯肯定会站在他这边。 他可是老胡家最出息的孩子，大伯还指着他让老胡家祖坟冒青烟呢。 “大伯，我真没有！那李家的条件是真的好，人家愿意出两百块彩礼呢！ 咱们一年到头累死累活，五十块都攒不下，人家愿意掏两百块，那不就是诚意吗？ 你想啊，花这么多钱娶媳妇，谁舍得糟践？镇上那些传言都是瞎扯的，有脑子的人都不会信。” 没脑子的胡建军：“……” 他脸一黑，“闭嘴！” 冯云冷笑一声，“老四，你怎么知道李铁柱这人的？” 老四在城里上学，突然跑回来闹这一出，摆明了是徐丽娟在背后撺掇。 这事儿前世后来春花回来说过。 春花说李铁柱花了五百块娶她，把她的命也买了，嫁过去以后就跟娘家没关系死活不论。 她质问她这是不是真的，她知不知道。 可那时候广进两口子混的好，她稀罕得紧，问了他们被他们否认，又被骂了一顿之后，她就认为是春花故意回来搅家的，还骂了她一顿。 现在想想，春花那孩子自己都护着老四，如果不是确有其事，她怎么可能会来告诉她呢？ 那孩子受了那么大委屈，想回来跟她说说，那时，哪怕她稍微安抚一下她，春花也不会那么难过吧。 胡广进哪敢把徐丽娟供出来，眼珠乱转，就是不说。 冯云冷笑，“不说？不说我来替你说，徐丽娟去找了李铁柱，从他那里拿了五百块，说是让春花嫁给他，徐丽娟昧下三百，拿出两百撺掇你来促成这事，如果成了，以你没脑子那样，剩下的两百还得进她口袋。” “不可能！她不是那种人！”胡广进立马反驳，“她是真心爱我，一心为我着想的。” “爱你？”冯云冷笑，“爱你这么久她给你一个准话没有？为你花过一分钱没有？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有什么的地方值得她爱的？爱你不爱洗澡？爱你成绩不好？还是爱你没钱没势干瘪显老？” 胡广进瞪着冯云，“说事就说事，你又骂我干什么！” 胡建国只听到了五百块的事儿，气的一拍桌子，“你这个逆子，那可是五百块，你怎么就信只有两百块？还有三百块呢，必须要回来！” 话音刚落下，冯云跳起来就拧着他的耳朵骂。 “你这个混账玩意儿？那是三百块的事儿吗？那是春花命的事儿！那样的人家，就算给再多钱也不能进！ 老娘知道你重男轻女，可你看看春花，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春花！ 她在家当牛做马，都磋磨成了大姑娘了，你是他爹，你还想着卖了她？我打死你这个没有心的破烂玩意儿！” 胡建国疼的嗷嗷叫，不停的告饶，不小心扯到了冯云的头发，冯云吃痛松了手。 趁着这个间隙，他一溜烟跑远了。 这闹剧看着胡建军额间青筋暴跳。 又是这样。 二十几年前冯云刚嫁过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又粗鲁又蛮横，家里被闹的鸡飞狗跳只能草草分家。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竟比之前还要强势不讲理。 果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都给我安静！” 胡建军一吼，老胡家的人除了冯云都抖了三抖。 “这事你们各说各的，谁也说服不了谁，那就下午去镇上一趟，找李铁柱问问清楚，广进，你同意不？” “同意同意。”胡广进百分百相信徐丽娟，一心想着给她正名，自然不会拒绝。 胡建军看向冯云，冯云立刻道，“我巴不得呢！” 胡建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着胡广进道，“广进，你喜欢谁这事我是管不了的，但你也要擦亮眼里，不说其他的，至少那徐丽娟肯定是骗你了，以现在的政策，尖子班的学生都是凭实力考进去的，如果发现有人花钱买进去，学生退学，老师辞退，连学校都有连带责任，花钱买进去这念头，你想也不能想。” 第12章 虐老四 胡广聪扭头往外面走。 胡春花赶紧拉住他，“五弟，你去哪里？” 胡广聪冷笑，“我这就去找徐丽娟，敢算计你，我打不死她！！” 胡广聪早早辍学回来，一直在田间劳作，力气比胡广进大的多。 想象着老五一拳挥过去，丽娟柔弱的身体像一片落叶般飞出去的场景，胡广进心头一紧。 赶紧上前一步挡在胡广聪面前，“你不准去！她是我对象，也是你未来的四嫂，你不能对她不敬！” “哟，你这梦还没醒呢？八字没一撇就说是对象了，你怎么不问问她同意没？” 冯云真恨不得给老四脑袋开个瓢，看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玩意儿。 胡广进脸涨得通红，冲冯云怒吼。 “那还不是因为你不帮我！丽娟说了，她家里条件好，将来肯定要读大学，我要是考不出去，她爸妈肯定不会同意她嫁给我！ 只要进了尖子班，我考上大学的几率就大很多，你是我妈，你为什么不为我的前途着想，你还是我妈吗？” 冯云听到这话，心里的怒火一下子窜了上来。 拿起棒槌打的胡广进满屋子乱窜。 “怪我怪我，你怎么不怪我不该把你生出来，你怎么不怪我在你出生时没溺死你？就你这思想觉悟还不如生产队的驴！驴拉磨都知道转圈报恩，你吃家里十几年饭倒学会尥蹶子了？” 一边打一边骂，打的胡广进嗷嗷叫，胡家愣是没有一个人去阻止。 一旁的胡建军都觉得自己血压飙升了，“行了，闹什么闹！下午去一趟镇上把事情闹明白不就好了吗？冯云你也收敛点，一天天的那么打孩子，那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冯云还是那句话，“我教育自己家的孩子，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怎么？稀罕广进啊，你弄回去养着去，我没意见！” 胡建军捂着胸口，“你听听，这是一个当妈的说得出来的话吗？不想让我管，我还不想管呢！” 说着，扭身就走。 等胡建军走了，屋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冯云深呼吸几口气把气喘匀了，一屁股坐在桌旁，“去把饭菜热一下，我们还要吃饭呢。” 胡广进的模样没比冯云好多少，站在距离她妈几米远的地方，喉咙里跟放着个破风箱似的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去？我哪里会干这个，大姐，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冯云猛地一拍桌子，筷子“啪”的一声跳了起来。 胡广进被吓得一激灵，动作比脑子还快，咻的一下跑进了厨房。 胡建国坐在椅子上，小心翼翼的看了几眼冯云，“老婆子，你说这老四，怎么就成了那样呢？” 冯云冷笑了一声，“那可不是你惯出来的。” 胡建国哼了一声正要反驳，立刻就看到冯云撩起了衣袖，他立刻住了嘴。 厨房里，胡广进站在灶台前手足无措。 他从来没干过这些活儿，火钳拿在手里，却不知道该怎么用。 夹起一根柴，不一会儿就掉下来，几次之后他气的用力的敲着火钳。 哐当的声音传出去老远，堂屋的冯云听到了，朝这边就吼了出来。 “敲敲敲，敲你命呢，再敲你给我滚出去！” 胡广进吓得一个哆嗦，终于不敢再敲了，只能绷着脸，忍着疼烧火。 可没一会儿他的手就被烫了一下，他嗷呜一声叫了出来，冲过来对冯云委屈巴巴道，“妈，我是真的不会啊，你让大姐做吧，你看我的手，都被烫了，好疼的。” 冯云淡淡看了那指甲盖大小的伤口一眼。 “哟，这有啥啊，你一个大男人连这点疼都受不住？想当初你妈我在外面干活的时候手都被镰刀割了，回来了我照样要洗衣做饭，再说了，你可是男人，这些伤口都是男人的勋章，身上这样的伤口越多，以后越让女人有安全感，你就该多做，多烫。” 胡广进见冯云心硬如铁，只能看向胡春花，想让胡春花主动提出来去干活。 谁知胡春花见他看过来，不自然的撇开脸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他恶狠狠的目光落在胡春花身上，被冯云瞧见，她一个大逼兜又甩了过去。 “瞪啥瞪，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有啥出息？还读书，你干脆别读书了，这么我们用，读书读出去了也是浪费国家的粮食。” 胡广进被劈头盖脸一通骂，实在是受不了了，又灰溜溜的去厨房了。 十几分钟后，他终于把饭菜热好了。 饭菜上桌的时候，胡广进的脸上是一块一块的黑灰，胡广聪跟胡春花瞧见了，都忍不住憋着笑。 胡建国看不过去，“广进，去洗把脸，看看你脸上的东西。” 胡广进洗脸前去照了下镜子，见自己脸上的黑灰，脸上都裂开了。 他可是读书人，这模样被别人看到了，他哪里还有读书人的形象？ “看什么看，一个大男人整天照镜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娘娘腔，我就说把你嫁给李铁柱刚好，娘娘腔配变态，就看谁更能恶心谁。” 胡广进：“……” “妈，你能不能不要再提这话了，这要是被人听了去，我还有什么脸在村里立足？” 冯云呵了一声，“你还有脸吗？” 胡广进：“……” 他的脸确实被她妈已经扔在地上，任人践踏了。 “行了，洗完脸赶紧给我过来吃饭，咋了，还指望我们等着你一起呢？” 胡广进呼哧呼哧洗了脸，也坐了下来。 端起碗，他下意识的去夹韭菜鸡蛋里面剩下不多的鸡蛋，只是筷子还没碰到，他的手就被冯云一筷子拍的生疼。 “吃吃吃，吃什么吃，你一天天的啥也不干，还想把好吃的都吃了，你想屁吃呢！” 骂了一句，她就夹了鸡蛋分别放在胡春花跟胡广聪的碗里，最后又夹了一筷子在自己碗里。 鸡蛋本就不多，胡广财偷吃了一部分之后，只剩下零星的几块，冯云这一夹，里头真没剩什么鸡蛋了。 胡建国拧眉，赶紧拿起筷子在里头翻了半天，把最后的一点小鸡蛋花放在自己碗里了。 胡广进什么也没捞到，哀怨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胡春花跟胡广聪受宠若惊，互看了一眼之后，都没敢下筷子。 冯云轻描淡写道，“以后家里吃的喝的都按劳分配，干的多，吃的就多，也吃的好点。 这人啊，最怕的就是没良心，人家对你好点，你就蹬鼻子上脸，理所当然的觉得别人就该对你这么好，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凭啥别人就该让着你惯着你。” 胡广进脸上火辣辣的。 他妈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那字字句句说的不就是他吗？ 他倒是想反驳，可反驳的后果就是继续挨打挨骂，他心里有气也只能憋着。 冯云哼了一声，继续道，“这不干活不知道干活的累，总觉得不就那点事儿吗，以后家里的活啊，大家就轮着做，谁也不能例外。” 胡建国一听这事儿涉及到了自己，立刻就不干了。 “老婆子，我……” “你也要做！” 胡建国一噎，“我哪里会……” “不会不知道学吗？有谁天生就会那些？天天把你伺候的好好的，还觉得我们在家里享福呢，以后这福气你们都好好的享受享受。” 胡春花跟胡广聪对视了一眼，眼底都是忍不住的笑。 要是这样他们可就轻松多了。 第13章 掀她脸皮 胡广财抓着鸡，一溜烟跑到了后山，直到确定没人追上来，才松了口气，吹了声口哨，笑得合不拢嘴。 “不让我吃饭？嘿嘿，我吃鸡！” 他左拐右拐，熟门熟路地钻进了一个山洞。 洞里铺着稻草，垒了个土灶，上头还架着一口生锈的铁锅。 这锅是二柱子之前从家里偷出来的，铁锅紧俏，有钱都买不到，二柱子为了偷这锅，腿差点被打断。 好在他够义气，死活没供出锅藏在这儿，不然哪还有他们后来时不时来这儿偷吃的乐趣？ “咯咯咯咯咯！”公鸡在胡广财手里拼命扑腾，吵得他心烦。 他抄起一旁的刀，手起刀落，抹了鸡脖子，放完血后随手丢到一边，转身去找三锥子了。 他们仨里头，就数三锥子手艺好。 …… “你们听说了吗？胡家今天闹了个大笑话！”知青点里，剩下的四个知青围在一起吃饭。 青梨村的知青点最多的时候住了十几个知青，慢慢的，有的送去了农场，有的受不了想办法回去了，还有的在77年就考走。 到如今就只剩下四个了。 “胡家？哪个胡家？”梨树村大半人都姓胡，光说胡家，还真不知道指的是哪家。 “大队长弟弟那一家。”于晓红一脸八卦，“听说刚才闹得可凶了，胡广进，你们知道吧？就是徐丽娟那个对象。” “你胡说什么呢！”徐丽娟“咚”的一声把碗重重放下，碗底颤音不断，“我跟胡广进还没处对象呢！” 于晓红翻了个白眼，“是是是，你们还没处对象，可人家三天两头来找你，好吃好喝的紧着你，还时不时送你头花围巾什么的，也没见你拒绝啊。” 于晓红早就看徐丽娟不顺眼了。 以前知青点人多的时候，徐丽娟就霸道。 三个女生两间房，她非要一个人住一间，还把她们房间的好桌子椅子搬到自己屋里用。 后来她室友搬走了，她终于一个人住一间了，可知青点的公共资料书每次都得先过她的手。 凭啥啊？凭啥都是知青，她就得等徐丽娟不看的时候才能瞄两眼？ 这样下去，她啥时候才能考回去？ 徐丽娟脸一黑，“你这是嫉妒有人对我好？于晓红，你心胸怎么这么窄？我以前那些东西都喂了狗了？” 徐丽娟家里条件好，家里经常寄东西来，加上她长得漂亮，村里也有人时不时送东西给她，日子过得挺滋润。 有些她不喜欢吃、不喜欢用的，就顺手分给其他人。 她态度傲慢，一副高高在上施舍的语气，还总拿这事显摆自己对她们多好。 于晓红一开始不愿意接，结果被徐丽娟阴阳怪气地针对，后来只能硬着头皮接。 可她心里那根刺一直都梗在那。 “好了，别吵了。”王壮打断了两人的争执，“你快说说，到底咋回事？” 王壮是知青点的队长，说话还有点分量。 于晓红见他发话了，哼了一声，继续道：“胡广进今天从城里回来，非要把自己大姐嫁给镇上的李铁柱。 听说李铁柱打死了两个媳妇，他妈不同意，在家打了他好几顿，还惊动了大队长和村支书。 我听队长家的兰兰嫂子说，胡广进好像是被谁骗了，他们下午还要去镇上找李铁柱对峙呢。” 于晓红端起搪瓷缸喝了口水，讥讽道：“胡广进是村里第一个读上高中的，家里惯着，村里人也给他几分面子。可惜啊，这人拎不清，将来家里哪能指望得上？” “那也不能这么说。”另一个男知青周勤插嘴道，“不管咋样，胡家两老老了，他总得养吧？养儿防老嘛。” 于晓红正想反驳，瞥见徐丽娟脸色难看，心里一动，“丽娟，你咋了？脸色这么难看，心疼胡广进了？” 徐丽娟瞪了她一眼，“关你啥事，起开！”说完，推开于晓红，扭身出了知青点。 她压着狂跳的心脏，觉得整个人都要炸了。 事情居然闹成这样？冯云怎么回事？以前不是啥都听胡广进的吗？ 早上她还跟胡广进说得好好的，以为他能搞定，没想到越闹越大。 这个蠢货，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只是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得赶紧去找胡广进，阻止他去镇上。 那三百块已经到了她手里，她可不想再吐出去。 她火急火燎地赶到胡家，却看见胡广进一张脸肿得像猪头，多看一眼都让人恶心。 他手里端着碗饭，活像个家里的长工，这哪还是梨树村唯一读上高中的高材生？ “广进。”徐丽娟小声喊了一声。 胡广进听到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往外走，可转眼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硬生生转身进屋去了。 徐丽娟气得脑瓜子疼。 胡广进这是什么意思？居然不理她？岂有此理！要不是事情火烧眉毛，她才不会来找他！ 正想着以后怎么收拾胡广进，胡广进又出来了。 “丽娟，你咋来了？是来安慰我的吗？丽娟啊，我妈猜到是你撺掇我卖我大姐的。” 胡广进嘴巴肿得厉害，说话时上下嘴唇一张一合，活像两条毛毛虫在玩叠叠乐。 张得厉害了，嘴巴还抽痛，嘶嘶嘶的，一句话说的结结巴巴。 “闭嘴！”徐丽娟心头一跳，下意识怒吼出声，“谁说那是卖你大姐了？那是一门好亲事，你是为你大姐好才撮合的。” 这个蠢货，自己都承认是卖胡春花了，别人能不这么想吗？他怎么就不知道咬死不认呢？还连累了她！ 胡广进吓的心都差点跳出了嗓子眼。 “丽娟你小心点，我妈……”眼瞅着徐丽娟脸色不好看，他立刻又改口，“对对对，是为她好。” 说着拉着她走远了些，“现在咋办？事情肯定成不了，我妈不会同意的。” 徐丽娟被他烦死了，多看他那蠢样一眼都觉得恶心。 “问我问我，就知道问我！广进，你自己就不能想想办法吗？” 胡广进愣愣地看着不耐烦的徐丽娟，心里一阵难过。 “丽娟，你……你这是啥话？不是你说的，只要我听你的话，咱们将来就有好日子过吗？” 第14章 真爱?那就嫁 徐丽娟一噎，赶忙又安抚，“我是说过这种话，但你是男人啊，有些事情你要有自己处理的能力啊，不然以后遇上事儿了，难不成你都让我一个女人顶在前头？” 胡广进听的连连点头，拍着胸脯道，“我是男人，我要保护女人。” 说完才意识到，徐丽娟说这以后，那就是说他的以后有她？ 他立刻欢喜的拉住徐丽娟的手，“丽娟，这是同意与我处对象了？你说我们的以后，我们？” 徐丽娟甩开他，佯装羞红了脸，瞪了胡广进一眼，“哎呀，这还是在外面，你注意点行不行？” 胡广进乐的合不拢嘴，“好好好，我注意点。” 徐丽娟直切主题，“广进，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胡广进一懵，“啥？没有啊，我当然相信你了。” 徐丽娟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下手重了，疼的她眼泪哗啦啦掉下来。 “那你说说，你们下午去镇上干嘛？我都听说了，你们要去找李铁柱对峙，你们对峙什么？” 胡广进见不得心爱的姑娘掉眼泪，心疼的不得了。 “哎呀丽娟，那就是个误会，是我妈，她非说你拿了五百块钱，只给我二百块，我当然不信了，就答应跟她一起去镇上把这事弄明白，丽娟，我那是为了证明你的清白，你那么好，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呢！” 徐丽娟的心狠狠一跳。 冯云那个老不死的怎么知道她拿了五百块？ 这事只有李铁柱跟她两人知道，难道是那李铁柱攘攘出去的？ 蠢货，不是嘱咐了她，这事不好办，等事成了再说的吗？ 真是害死她了！ “不，你这是不相信我。”徐丽娟这下真急的掉眼泪了，“你若信我，不仅自己不会去镇上，还会阻止你妈去镇上，你就是不信我！” 胡广进立刻就慌了，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下来。 “好好好我答应你，我下午不去镇上，也不让我妈去镇上。” 徐丽娟这才破涕为笑。 胡广进大着胆子把徐丽娟抱进怀中，徐丽娟下意识想反抗，可想着她还需要胡广进去哄冯云，就没有推开他。 冯云双手环胸，带着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婶围在一起。 “咦~广进都成了猪头脸了，她还不推开他，看来是真的喜欢上了。” “早就在传徐丽娟是你家广进的对象，她还一直不承认，这下被我们看了个正着，徐丽娟总不能再否认了吧。” “还是冯云你好福气啊，能娶上城里的儿媳妇。” 这边几人议论着，那边，听到动静的徐丽娟与胡广进齐齐转过身来。 与十几个人的视线对上之时，徐丽娟气的差点晕过去。 怎么就被那么多人看到了？ 她以后可怎么办？ “妈，你还总说丽娟不喜欢我，现在你也看到了，她是喜欢我的，你可以同意我们的婚事吗？” 胡广进并不觉得被这么多人看到他与徐丽娟拉拉扯扯有什么事儿。 他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与徐丽娟的关系。 这会儿炫耀似的搂着徐丽娟从屋后走出来，猪头脸上是得瑟的笑容。 “妈，你怎么在这里？这么大把年纪了还听墙角，也不怕别人笑话。” 冯云啧了一声，再次感叹这个儿子蠢的无可救药。 别说人家徐丽娟没有答应嫁给他，就是真的答应了嫁给他，这会儿被人发现搂搂抱抱，他也不该是这个反应吧？ “徐丽娟。”冯云懒得搭理这个脑子缺根筋的儿子，盯着徐丽娟，“你真的愿意嫁给我们老四？” 村民都看向徐丽娟，胡广进也看向徐丽娟。 徐丽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躲着，被胡广进搂着的肩膀顿感火辣辣的，她挣扎了几下，头垂的低低的。 这副模样落在胡广进眼里却是娇羞与害怕。 他不由得搂的更紧了些，温声细语道，“丽娟你别怕，现在已经是新时代了，外面都鼓励自由恋爱的，我与你情投意合，不用在意别人的目光。” 这话说完，他还挑衅的看了一眼冯云。 他妈总说徐丽娟对他只有算计，他就想狠狠地出口恶气，叫他妈知道，丽娟不是这样的人，他的眼光也没那么差。 想起徐丽娟方才的话，他又对冯云道，“妈，你一直对丽娟带着偏见，我不会让你羞辱丽娟，所以我下午不会与你一起去镇上。” 冯云早就料到了这一茬。 老四就是个死脑筋，被徐丽娟吃的死死的。 她故意把下午去镇上的消息散播出去，本也是为了让徐丽娟来找老四，好看这出戏。 重病就得重药医，她这个从前阻止两人在一起的人现在主动撮合两人，她倒是想看看，徐丽娟还用什么理由来搪塞他那个脑子进了屎的儿子。 冯云点点头，“好，我可以不去镇上。” 徐丽娟惊喜的抬起头来，到底还是个不到二十的姑娘，小心思都透过眼睛表达了出来。 冯云笑笑，“我不仅可以不去镇上，我还不再阻止你们两人在一起。” 她仔细复盘过了，上辈子老四能那么轻易被拿捏，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自己也反对老四与徐丽娟在一起。 外人总是羡慕农村娃子能娶个城里的知青，但冯云是当妈的，想的更远些。 门当户对是老祖宗几千年积攒的经验，自然有一定的道理，若是男弱女强，男的在岳家那边也抬不起头来，还不得被媳妇拿捏的死死的？ 这哪里就是什么好日子了？ 夫妻之间一开始关系就不平等，这日子哪里能过好呢？ 她倒是满腹苦心，可惜孩子未必懂。 这辈子她不做这个恶人了，也不会再管这个老四，他要是非要娶徐丽娟，自己想办法娶，等他后面工作了，该交的孝敬钱给她给到位，养他这么大，她敢不孝？她打不死他。 胡广进立刻什么都忘记了，兴奋道，“真的？” 说话弧度太大，牵扯了嘴角的伤口，疼的他直抽抽，但谁让他开心呢，自然不把这疼痛当回事。 冯云眼见着徐丽娟的脸色没那么好，心里一松，脸上也摆上了慈爱的神情。 “丽娟啊，我知道你是个好的，这样吧，如果你同意嫁给我家老四，我给你准备一百块钱的彩礼怎么样？” 第15章 暴揍徐丽娟 这话传到村民耳朵里，简直就像个惊雷。 “啥？一百块？这是娶了个金元宝吧？” 现在结婚都挺简单的，城里条件好的，给个“三转”就算不错了，能凑齐“三转一响”的那简直是凤毛麟角。 农村条件普遍差，大家日子都紧巴巴的，二十块的彩礼是常态。 这一百块的彩礼，那可是能娶五个媳妇的钱啊！ “看来冯云是真满意徐丽娟啊！之前谁还说冯云不喜欢她，要做那棒打鸳鸯的恶婆婆？这下可打脸了，她能随随便便拿出一百块娶媳妇，那可是大出血啊！谁家婆婆能这么大方？” “就是啊，一百块呢！早知道冯云手里有这么多钱，我就把我娘家的侄女介绍过来了。” “哎哟，你可别做梦了！人家胡广进可是村里唯一的高中生，能看上你家侄女？” “咋了？我家侄女长得水灵灵的，可是村里的一枝花！不就是没读过书嘛，那有啥？娶妻娶贤，她脾气好又能干，就是个好媳妇，而且她胸小屁股大，那可是生儿子的命，能给老胡家开枝散叶才是正经事！” 这边几个人吵得热火朝天，那边徐丽娟被冯云盯着，心里一阵阵发紧。 冯云叹了口气，“你这么久不说话，是不是不同意？你根本不想跟我家老四处对象，也不想嫁给他，你就是贪图他对你好，宠着你，给你好东西，是不是？” 胡广进的心情从兴奋到紧张，再到失望，目光紧紧盯着徐丽娟，香肠嘴肉眼可见的抖动着，“丽娟，你不想跟我处对象了？” 徐丽娟骑虎难下，脸涨得通红，最后心一横，干脆破罐子破摔。 “广进，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以后肯定是要回城的，你若是考不上大学，我爸妈肯定不会同意我跟你结婚的。” 这话胡广进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今天又听了一次。 明明之前听这话，他还满脑子想着一定要考上大学，可这会儿，他却听出了一丝敷衍的味道。 心里很堵，可越堵，他越是盯着徐丽娟，双手不自觉握成了拳头。 冯云把胡广进脸上的复杂情绪看在眼里，赶紧添了把火。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你不是图老四这个人吗？ 他为了你，拼命跟家里反抗，让我砸锅卖铁送他去城里读书，还为了进尖子班差点卖了他大姐的命。 到头来，他要是考不上大学，你就不跟他结婚？那他这么多年的付出不就全白费了？ 你要是真喜欢他，怎么忍心这么逼他，还让我们这么伤心？ 他还小，将来考大学、结婚，哪一样不得靠我们？如果把我们的心伤透了，我们真不管他了，难道你负责他的下半辈子？” 这话一出，她故意叫来的那群人就开始帮腔了。 “谁说不是呢，有哪家的媳妇还没进门就搅的儿子跟家里离了心啊？广财可是老胡家倾尽全力培养出来的高中生，为了他，其他几个孩子都没读几天书呢，这哪能撺掇他为了自己读大学，把兄弟姐妹的骨头渣都啃干净啊，难不成以后那些兄弟姐妹的人身大事你都能帮衬着？” “我早就说了，娶妻娶贤，这样只顾着自己的儿媳妇，娶回来哪个家不散啊。” “徐丽娟你就是耍着广进玩的吧？你若真心疼广进，哪里能提出那么苛刻的条件？说什么你爸妈不同意，你户口在这，你一个下乡知青，你爸妈哪里管的了？” “是啊，你爸妈如果真这么厉害，怎么不想办法把你弄回去？” “哟，你们还信她呢，我前几天还看她去镇上与一个男人拉拉扯扯的，别说镇上了，就我们村不都有好几个男娃子成天扒拉家里的好东西往她那里送吗？她根本就不会答应与广进处对象的，人家这是接受你的好，但你只是好哥哥呢。” 冯云听到这话，爽感直冲天灵盖。 这姐妹说的可真是直冲要害，还先进这年代许多年呢。 前世她死的时候已经二十世纪了，那时候就有个非常新潮的说法，叫养备胎。 她家老四显然就是徐丽娟鱼塘里面的备胎鱼，她挑挑拣拣，随时能抛弃。 等她挑好了，准备跟别的男人走了，就哭着说一直把你当哥哥，既让自己体面，也让别人怨不上她，甚至还继续对她好，用妹妹的身份继续榨干他们的价值。 太狠了，太恶心了，呸呸呸！ 冯云在心里连呸了三口，上前一步继续逼问，“你如果是真的喜欢我们家老四，这婚我们先定下来，我也不要求你们结婚，先定个亲，让老四安个心总可以吧？” 徐丽娟还是不说话。 冯云立刻沉下脸。 “定亲也不同意，所以你是耍我们家老四玩呢？好话哄着他，可就是不愿意给他一个安心？” 徐丽娟心口一跳，看着围观村民脸上不善的表情，立刻摆手，“没，没有，我……” 看了眼胡广进难看的脸色，见火候差不多了，冯云一手抓住徐丽娟的肩膀，一个大逼兜甩在徐丽娟的脸上。 “你这个有娘生没娘教的大白莲，合着你一直都在欺骗我家广进呢，他满心盼着跟你结婚，你就不给个准话，原来是把他当冤大头，只想着从他这里捞钱往自己家里送呢！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 连续两个大逼兜甩在徐丽娟的脸上，把徐丽娟甩的眼冒金星。 徐丽娟刚想反抗，冯云一推一拉，就把她推倒在地上，冯云立刻狠狠往她肚子上一坐，这一屁股坐的徐丽娟差点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你……”徐丽娟使劲扒拉冯云，手在空中划出了残影，愣是没碰到冯云一下。 胡广进惊愕，“妈，你干嘛，你……” “啪！” 收拾徐丽娟的间隙，冯云扭身一个巴掌打在胡广进脸上。 “你这个拎不清的玩意儿，老娘是在为你出头，你倒是怪上我了？这还没有媳妇呢，都已经看不上你妈了！你给老娘滚，老娘今天就是要让别人看看，我冯云的儿子不是好欺负的！” 这话说的胡广进难得的有了些许的愧疚。 他妈果然还是在意他的。 冯云坐在徐丽娟身上左右开弓。 “啪！” “徐丽娟，我家广进他只是太喜欢你，并不是傻，你还真以为你这拙劣的伎俩他看不透吗？他明知你是这样的货色还愿意捧着你，你却这么践踏他的一腔真心！你活该吞一万根针！” “啪！” “啪！” 冯云越打越上头，越打越恨。 前世，在徐丽娟需要的时候，她就得去帮着带孩子，被呼来喝去的。 每天买菜这些花了多少钱，她都一问再问。 但凡多花了一分，她就指桑骂槐，说她昧了她家的钱回去贴补其他几个孩子，话尽挑难听的说，就往她心窝子里戳。 她但凡闲下来一会儿，徐丽娟就指桑骂槐说她真享福，在家做做饭带带孩子就行了。 她骂她手脚慢，骂她故意拖延，骂她矫情，但凡她跟胡广进提一句她对她不孝，她就在家一哭二闹三上吊，闹的整个家不得安宁。 胡广进那个白眼狼就跟瞎了一样，看不到她整天跟个陀螺一样没个停下来的时候。 夫妻两个都是白眼狼，养出来的几个孩子也是白眼狼。 她日日伺候着他们，他们却总说她对他们不好，惹得两口子总骂她，他们还背地里骂她是个没用的老太婆，要他们爸妈养，对不起他们爸妈，只配在家当牛做马。 等不需要她的时候，徐丽娟就找个由头说他们处不好，买个车票让她一个人回去。 有一次她丢了东西，徐丽娟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说她偷她东西，还推了她一把把她撞墙上去了。 后面发现她东西只是丢了，找回来后她也不见半分愧色，更是没有一句道歉。 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 记忆涌入脑海，冯云心里的火气也彻底被点燃，越打越狠。 “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你来我们村之后，一会儿勾搭这个一会儿勾搭那个，一直吊着我家广进，他好好一个高中生，都被你撺掇的做出卖自己大姐这样没良心的事，他是欠你的啊，你要这么害他！” “啪！” “你这个黑心肝的玩意儿，整天只想着算计别人的钱，你不是一直说你家有钱吗，你喜欢我家广进你倒是在他身上花点钱啊，你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我家广进真是瞎了眼看上你这么个玩意儿！你对得起我家广进的一腔真心吗！” 一旁的胡广进眼看着徐丽娟被打，刚要伸手阻拦，就被冯云的话刺的收回了手。 她妈句句在为他打抱不平，他如果再阻拦，围观的人会怎么看他？ 而且他妈说的没错，每次都是他花钱费精力去讨好她，她从来都是嘴上安抚几句。 家里后面好几次的矛盾也都是她挑起来的。每次见面也都找各种原因让他给钱，她真的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在意他。 冯云一连把徐丽娟的脸扇的肿成了猪头，这才在众人的拉扯下停了手。 徐丽娟跟死猪一样被知青点的人抬了回去，妇女主任得知这事儿之后，专门来冯云家里给冯云做思想工作。 冯云死猪不怕开水烫，就一句话，徐丽娟就是个骗子，欺骗胡广进的钱还有感情，这样的人就是人品有问题，就该枪毙。 妇女主任也有儿子，想象一下自己儿子被徐丽娟这样的人吊着，心里也是恨，但她的工作就是调解矛盾的，现在冯云把人打成这样，该她说的话她得说完。 两分钟后，她背着双手走了。 人都走了，胡广进蔫吧了。 冯云冷笑了一声，问胡广进，“现在你看清楚了徐丽娟的为人没？” 胡广进绷着嘴唇，不愿意承认徐丽娟不喜欢自己，但也不爱听他妈的话。 冯云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但她就是哪里痛往哪里扎。 “你这边实心实意为她着想为她努力，人家根本就没拿你当回事。 胡广进，你但凡有点脑子，回去后就去好好的打听打听进尖子班的事，看看到底是要考进去还是花钱进去。 另外，那李铁柱铁定是给了她五百块的，她跟你说两百块，说明她就是冲着你傻，奔着骗你钱来的。 你若是还信，这书也不用读了，蠢猪就是读出去了也还是猪，注定就是被人算计的命。” 说完这话，冯云也不管胡广进被刺激成啥样了，哼了一声进屋去了。 第16章 还敢藏私房钱? 吱呀一声，门打开的时候，屋内一二三个轰的一下散开了。 胡春花不敢看冯云的眼睛，连忙去厨房，“哎，饭菜又冷了，我再去热一下。” 胡广聪哎了一声，伸出自己的双手上下看着，“我忘了我还没洗手。” 说完跑去打水洗手去了。 冯云的目光落在不敢看她眼睛的胡建国身上。 “墙角好听吗？” 胡建国嘿嘿笑了一下，“我这就是……哎呀，老婆子你这么打徐知青，她以后跟广进咋办？” 胡建国对徐丽娟还算满意的，她长得好看，是城里的姑娘，如果她家能力不错的话，到时候肯定能帮衬一下老四，他们不也能连带着沾光了？ 现在好了，今天这一顿打，以后这不就结仇了吗？ 冯云似笑非笑，“不然呢？都被欺负到头上了，我还能忍下这口气？” 胡建国嘿嘿一笑，干脆不说话了，心里却越发不满。 那徐丽娟咋了？条件好，人长得也好看，配老四咋还不行呢？她是会算计了一点，但这样的人不吃亏啊，以后跟老四在一起，老四不也不会吃亏吗？这老婆子到底咋想的呀？ 他的想法都表现在脸上，胡广聪走过的时候没忍住说了一句，“爸，你就没想过，如果她嫁进来，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算计到徐家去了怎么办？” 胡建国一愣，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这么一看，他好像是家里最蠢的。 抬头见胡广聪嘴角带着笑，顿时觉得这个儿子是在嘲笑他，顿时就恼了。 “胡广聪，你是在嘲笑我？我可是你老子，你这个不孝的玩意儿，以为我不会打你是吧？” 说着就冲过去，拧着胡广聪的耳朵骂。 冯云听到动静扭头一看，见广聪的耳朵都被扯红了，想起前世后来，广聪的耳朵就是这么被胡建国扯出问题的。 那时候他明明有机会给广聪治疗的，只是要花很多钱，家里的钱不够。 她要卖猪卖鸡，胡建国不让，说那是留给老四疏通关系找工作用的。 那时老四恰好面临一个体制内的工作机会，很难进去，徐丽娟天天打电话过来闹，让他们必须帮胡广进一把，她两面为难，最后还是妥协了。 她恨胡建国下手没轻没重，恨自己不能坚持。 上辈子她对不起广聪，这辈子她一定要避免这样的结果。 脑子一嗡，她抄起椅子就走了过来。 “你再扯他耳朵试试？胡建国，老娘跟你拼了！” 胡建国被她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模样吓的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忙不迭松开胡广聪，连退好几步，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屁股都差点摔成了两半儿。 “妈，妈你停下。”胡广聪也吓坏了，忙按住冯云的手。 胡春花也丢下手里的活计加入阻止的行列，与胡广聪一起把椅子夺了下来。 地上的胡建国顿时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他捂着心口大口大口的喘气。 “老婆子，你干啥啊，你是要谋杀亲夫啊！” 冯云呸了一声，“你说，你打老五干嘛？” 胡建国哪敢说出啊，含糊道，“我……我们就是闹着玩的。” 脸上汗珠子滑落，他生怕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又被冯云追着打，连忙道，“广聪今天干活辛苦了，我答应给他一块钱做零花钱，但我心疼啊，所以就装作收拾他一下。” 这回能过关吧？ 老婆子打他就是因为老五，他给钱老五，她总能放过他了吧？ 自以为已经拿捏了冯云的心思，他却不知，这话冯云听了又炸了。 “你有私房钱？” 啥！ 胡建国一张脸肉眼可见澳门的变得惨白，“我没，我……我……” “胡建国。”冯云阴恻恻道，“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 胡建国快哭了，他不明白老婆子怎么只抓住了这一点，她不是在意老五吗？关注点不该在老五身上吗？ 可现在想这个可没用，被冯云发现私房钱，他的屁股蛋子怕是要保不住了。 “我，我……我藏了两块钱的私房钱。”胡建国决定真假参半的说，“真的，就两块，这些年钱都在你手里，我哪里有什么机会摸钱啊，真的就两块钱。” 冯云伸出手来，“拿来。” 胡建国脸皮子抖了抖，从裤袋里掏啊掏，艰难的掏出了两块钱递过去，“喏，就这两块钱，你……你要不给我留五毛？” “嗯？”冯云眼神挪过去，胡建国立刻摆手，“不不不不要了，都给你，都给你。” 冯云这才罢休，拿了钱，随手就把那两块钱给出去了。 “你爸说的没错，老五，今天你辛苦了，给你一块钱，你自己存着想干啥就干啥，还有春花，这一块钱给你，你也一样，自己留着。” 被冯云的话插的千疮百孔的胡广进听到这里，忙不迭也跑了进来。 “妈，我的呢，我也要。” 一块钱啊，一块钱不少啊，他也要。 冯云似笑非笑看着他，“这可是你爸奖励给家里勤劳的孩子的，你干啥了你倒是说说？” 胡广进憋了半天，道，“我读书也很辛苦的，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我……” “那关我屁事！”冯云扭身，“钱是你爸的私房钱，你想要，找他要去。” 第17章 被拿捏的胡建国 老四是个难缠的，又是个抠门的，恨不得什么好东西都扒拉到自己怀里，眼下就让老头子去烦吧。 胡广进还真就缠上了胡建国。 他怕他妈打他，但他爸一直都宠着他，他才不怕呢，顶着猪头脸就开始上蹿下跳的，惹的胡建国烦不胜烦。 等终于安抚好胡广进，回屋一看，饭冷了，菜冷了，冯云出门去了。 “春花，你去把饭菜热一下。” 胡建国下意识吩咐胡春花。 胡春花脸上浮现出一丝犹豫。 “妈嘱咐过了，让我不能给你热饭。” 胡建国下意识问，“为啥？” 胡春花犹豫了一下，不知为何有点想笑。 他爸霸道的很，遇上这样的事哪次不是又骂又打的，没想到被妈打了几顿，现在已经开始学会问为什么了。 霸道不会消失，它只是从爸的身上转移到了妈的身上。 “妈说，吃饭的时候不好好吃饭，我们饭吃完了，你们饿着的人自己动手去，不能惯的你们的臭毛病。” 被代表了的胡广进气的用力抿紧香肠嘴，可一用力，嘴唇就疼，他只能泪眼汪汪的在心里生闷气。 胡建国抬头望天，心里的火气蹭的一下窜上来，可紧接着，冯云举着椅子朝他砸下来的画面浮现脑海，刚窜起来的火气哗啦啦一下消散了。 “广进，你去给我热饭。” 胡广进梗着脖子，“我哪里会，爸，你去。” 胡建国吹胡子瞪眼的，“我也不会，你去！刚才要不是你，我哪里会错过吃饭的时间？” 两人你说你的，我说我的。 胡广聪拉着胡春花，“大姐，走，我们去休息。 老胡家人口多，房间也多，以前胡春花胡春桃胡春杏三姐妹一屋，后面胡春桃嫁出去了，胡春杏去城里打工去了，胡春花便一个人住一屋。 胡春花进了屋后，却发现冯云在里面。 “妈？”胡春花不解，“你怎么来这里了？” 冯云嘘了一声，“我盯着我房间呢。” 胡春花的房间有扇窗户正好对着冯云的房间，冯云正透过窗户看着那边的动静。 胡春花声音下意识压低，“你盯着自己房间干啥？这是盯着爸吗？” 冯云没有隐瞒胡春花，“你爸手里肯定不止一点私房钱，刚才老四缠了他那么久，他肯定是许诺了什么好处，不一会儿他肯定就要去拿钱，到时候我抓他个现行。” 胡春花捂住自己的嘴巴，惊叹极了，“妈，你真聪明，我跟你一起盯着。” 这边母子俩盯着，那边，胡建国与胡广进知道冯云不在家，胆子也大了起来。 胡广进为了零花钱，妥协去热了饭，但心里的不爽达到了极点。 “爸，你就不管管妈？她今天简直疯了，哪有往死里打自己儿子的，你看到了吧，刚才在外面，她是真的往死里打我啊。 爸，我可是家里的长子，你们养老将来都得靠我呢，我要是出了个好歹，对老胡家有什么好处？ 爸，你是老胡家的当家人，你得把一家之主的威严拿出来啊。 你看看村里哪个男人像你似的？想想前些年你的风光，再对比现在，你不觉得窝囊吗？” 胡建国脸上风云变幻。 第18章 有相好的? 他当然不爽。 冯云是个厉害的女人。 以前被拉去做思想教育后，她很顺着他。 她人勤快，会赚钱，养大了六个子女，老四还读上了高中，她家里家外的忙活的，谁不羡慕他呢。 可现在…… 就今天闹了这么一通，他里子面子全丢光了。 怎能不气呢。 可能咋办？ 他敢反抗？ 不敢，十几年前被她打了那么多次，现在她比十几年前还凶，他是嫌皮痒了才去招惹她。 这些小心思他可不能让老四知道，于是顺着他的话道，“你妈今天就是被你气的狠了，你也不想想，之前她哪敢这样？” 说起这个，胡建国觉得自己的老父威严不可失，于是放下了碗。 “老四，不是我说你，这件事你做的也太不地道了，你就没想过那徐丽娟是在耍你玩？” 胡广进不喜欢听这样的话，总说总说，他要是真被一个女人耍成这样，他脸往哪里搁？ “爸，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啊，我是你儿子，你能别戳我心窝子吗。” 胡建国哼了一声，“我看你妈说的就是真的，她昧下了三百块，还想卖了你大姐，你……” “爸。”胡广进气呼呼站起来，“又是我妈说我妈说，你自己就没什么主见吗？我妈还说你在外面有相好的，难不成你在外面还真有相好的？” 砰！ 胡建国猛的一拍桌子，“你给我闭嘴！敢这么编排你老子，我看你是不想读书了是吧！” 胡广进本也只是口不择言瞎说的，见他爸这么大反应，顿时瞪圆了眼睛。 “爸，你真……” “假的！”胡建国胆子都要吓破了，家里可不止他们两人，胡广进这么嚷嚷，若是最后传到了老婆子耳中，他还要不要活了？ 吼完，他小心翼翼的凑过去问胡广进，“你妈真说我在外面胡来了？” 胡广进眼珠子动了动，“这当然是真的，这种事情我还能说谎不成？不过爸……” “什么？”胡建国心肝胆都在颤，按照冯云的个性，如果真有这种怀疑，他就不可能有好日子过啊。 胡广进凑近胡建国道，“爸，你也知道，妈最宠着我，你如果想让妈打消这个疑虑，你多给我一块钱，我帮你说服我妈怎么样？” 胡建国有些意动，但他又有顾虑。 上下扫视他的猪头脸后，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 胡广进领会到了他的意思，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还在疼的脸，哼了一声。 “你不信我就算了，我这就去告诉妈，你在外面真的有相好的。” 这小兔崽子！ 胡建国心里忐忑的不行，这个老四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可他也不敢真让胡广进去嚷嚷，最后只能答应了。 “那就是两块钱，爸，你快去拿。” 胡建国越想越气，不能拿这个老四怎么样，怄的慌，便指着桌上的碗筷。 “你去洗碗去。” 胡广进才不干呢，他在家就没做过这样的事，立刻摊手，“我现在去找我妈去。” “哎哎哎，你给我回来。” 胡建国被拿捏的死死的，只能乖乖去洗碗了。 洗好碗，他才慢悠悠回了自己房间。 他与冯云住在主卧，当初分家，冯云把自己的嫁妆花去了大半，建了这个大院子。 足足五个房间，占地面积也大，住着比在老屋舒服多了。 进门后，他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把门一关，鬼鬼祟祟的搬了两个凳子叠起来，踩上去找到墙上的一个大洞，在里面掏啊掏的，不一会儿掏出了一个布包。 布包卷了好几层，外面是黄色的布，与墙壁差不多颜色，中间是黑的的，里面还有一层红色的。 都打开后，里面零散的放着些钱。 一角的，两角的，五角的，一块的两块的，最大的面额是一张大团结。 他心疼的摸来摸去，又数了一遍。 “二十七块钱，这可是我攒了十几年攒下的家当啊，老四那个混账玩意儿，敢拿捏他老子，我饶不了他。” 隔壁，冯云跟胡春花眼睁睁看着胡建国搭凳子，掏洞，数钱。 冯云舌尖抵了下后牙槽，“还真有那么多私房钱。” 胡春花瞪着眼睛看着她妈，心肝都在颤。 她妈这样，是又要跟她爸打架吗？ 不用想，她觉得她爸会很惨。 刚这么想着，就见她妈转身出了屋，她赶紧跟了上去。 砰的一声，门被一脚踢开。 光线照进来，把逆着光的冯云身形照的极为高大。 正数钱的胡建国心口猛的一跳，下意识往后退，脚下腾空—— “啊！” 布包不受控的洒向空中，钱纷纷落下，冯云看也没看跌下来的胡建国一眼，大步过去把钱捡起来。 “咚！”的一声，胡建国跌在地上，疼的嗷嗷叫。 “啊啊，疼！” 摸着几乎跌成两半的屁股，胡建国不停地弹跳着喊疼。 又见着捡好钱，目光不善盯着他的冯云，他喉咙像是被掐住了似的，一句话也喊不出来，弹跳的动作也像是被点了穴似的停下了。 “老婆子你……” 看看老婆子，又看了老婆子手里的钱，胡建国的脸裂开了。 那可是他攒了十几年才攒下的私房钱啊，被发现了，全没了。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有件事比这件事更严重。 他才跟冯云保证过，他的私房钱只有两块，这会儿却又能拿出来二十七块钱，老婆子不得掀了他的皮啊！ “老婆子你听我说！” 他忙跑过去想解释，冯云却拧着他的耳朵，“你还有相好的？” 轰的一声，胡建国的脑子炸开了。 他也终于意识到，冯云根本就没有出门，她一直就在暗处看着他呢，刚才他与胡广进的对话，她一字不落的听到了。 春花那个小贱人，她骗他！她害死他了！ “哎呀老婆子，没有的事，是老四瞎胡说的！”他忙解释。 冯云冷笑了一声，“苍蝇不叮无缝蛋，你要是没做过，老四怎么会这么说？你又为什么会跑回来拿钱堵他的嘴？胡建国，我给你个机会主动说出来。” 第19章 拉老六下水 胡建国傻眼了。 这咋还完全不听解释呢？ “不是的老婆自我真的没有啊。” 胡建国哭了，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道，“我怕你啊，我怕你一心就相信老四那张嘴，怀疑我，打我，我怕的很，只能被他拿捏，让他帮忙打消你的顾虑，呜呜呜，老婆子我对天发誓，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啊。” 胡建国扯着冯云的衣袖，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好不伤心。 冯云啧了一声，“老头子，你被老四算计了啊。” “啥？”胡建国怒气冲冲。 冯云瞅见他那蠢样就气，“这事的真假先不论，老四用这个要挟你拿钱，你如果真拿了，不就是默认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以后他每回都拿这个来要挟你，难不成你次次都拿钱堵他的嘴？” 胡建国愣住了，还真是这个道理。 “那老婆子你信我吗？” 要是冯云不信他，他以后的日子该咋过啊，光是想想他都能愁白了头发，他不想天天被打啊。 冯云没有回答这话，反而问他，“老四这么算计你，你不生气？” 经她这么一提醒，胡建国顿时抓住了重点，是啊，老四才是罪魁祸首。 门外，胡广进与胡春花胡广聪正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脸上都是一言难尽。 他爸这模样，哪里还有一点当家人的样子？ 可转瞬，那火就烧到了胡广进身上，他吓的转身就走。 钱能不能拿到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想再被他妈打了。 但，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他还没走几步，就被胡广聪拉住了。 “四哥你去哪里？” 胡广聪那一嗓子声音不小，屋内的两人齐齐转过脸来。 胡广进满是青紫的脸上已经开始泛白了。 “你松开，松开。” 他不停地挣扎，但一直没干活的人，力气哪有胡广聪大，笑死，挣脱不了一点。 眼见着冯云与胡建国都出来了，胡广进的脸上也裂开了。 他哭丧着脸，“妈，能不能不打脸？” 话音刚落下，就迎来了一顿混合双打。 下午，冯云没有去镇上，她让几个孩子下地去了。 作为村里的赤脚大夫，她不用上工，自动记八工分的满工分。 平常不忙的时候就去山上采点草药，西药不够的，村支书会去解决。 有些村民感谢她，也会拿些吃的喝的送过来，这些都是被允许的。 “妈，我……我只有两天假，后天就要去上课了，你能不能替我擦点药？” 路上，胡广进顶着两个青紫的大眼圈，哀求冯云。 “我总不能顶着这模样去上学吧，同学们会怎么看我？” 冯云瞅了他一眼，脸肿的很对称，眼睛青紫的也很对称，嘴唇红肿的更是对称。 很丑，也很搞笑。 胡春花与胡广进胡建国三人走在一起，时刻关注着这边的动静。 除了胡建国心情不好以外，胡广聪与胡春花看着胡广进那模样都想笑。 这是他们第一次看胡广进这么吃瘪，这么多年被欺负的怨气都消失了不少。 “不去上学不就行了吗？你也不看看，哪个学生像你一样，被别人撺掇两句就回来闹，你这是想读书的模样吗？ 恰好你是长子，都说养老得看长子，你如果读书读出去了，哪里还能顾得上我们？我们一辈子在地里劳作，可不想去外面，所以你最好不要读书了。” 胡广进是真要哭了。 他妈也太难搞了吧。 你拿读书说事，她就说不读了，再怎么读也是个白眼狼，还不如不读了，免得将来读出去了危害社会。 你拿前途说事，她就说跟她没关系了。 你拿亲情说事，她就说她养他到19岁，该负的责任都负了，她年纪大了，忙不动了，要他现在开始回报她。 跟她提徐丽娟更不行，你一提，她就阴阳怪气说既然他这么听她的话，那就入赘过去，让徐丽娟家里托举他。 听听这是当妈的说的话吗？ 他也实在是想不通，不就是让大姐嫁给李铁柱那事吗，他妈怎么就这么大反应，直接都仇视他了！ “妈，你究竟想咋样啊！” 眼泪流出来，胡广进的内心被深深的无力包围着。 “你究竟想咋样啊，我知道错了，以后大姐的婚事我不管了还不行吗？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对我了？我好慌啊。” 冯云瞅见他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模样，内心没有半点波动。 这个老四，是她的长子，也是她宠了一辈子的。 她不心疼吗？ 本能的心疼。 可她永远没办法忘记上一世临死前的结局，除了钱，他连来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这样的白眼狼，若是在意，这辈子她也活该走前世的老路。 “很简单。”冯云冷笑着看他，“自己赚工分养活自己，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城里也有请人做兼职的，哪怕其他的活轮不上你，胡火柴盒子你总能做吧？做个几个月的，你还能没零花钱？” 胡广进的手都在抖。 “妈，我是读书人，我怎么能去做那样的活，与那些没事干的老太太抢活做？” 冯云哦了一声，“那没钱就没钱吧，回来在地里刨食，赚工分也可以。” 胡广进：“……” 他妈真的油盐不进，看来这次是真的把她的心伤的狠了。 “好，事情我可以做。”胡广进深吸一口气，“但你不能厚此薄彼，我要做，老六也得做。” 冯云嘿了一声，好小子，把你六弟拉进来，那可太合她的胃口了。 两个不成器的白眼狼，互相伤害去啊。 “老六现在可不在家，你有本事你去把他找回来干活。” 胡广进一噎，下意识以为冯云这是在包庇老六。 上午他找徐丽娟去了，可不知道胡广财也被冯云打了一通，这会儿心里极度不平衡。 “妈，你这是在维护老六，我不服，凭什么我们都要自己干活，老六就可以招猫逗狗？” “你说的对。”冯云顺杆子往下爬，“既然事情你是你提出来的，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这样吧，我知道老六在哪里，你去找他，如果能把他拉回来，我就把你爸承诺的那一块钱给你，怎么样？” 第20章 兄弟揍一起挨 胡广进一听，开心了，“你说好的，不能反悔。” 猪头脸笑起来真渗人。 冯云内心吐槽，脸上带笑。 “那是当然，老六经常与二柱子三锥子一起，我以前在后山南坡那里看到过他们，那里好像有个山洞，你去找，没准这会儿还能跟着一起吃鸡肉呢。” 胡广进眼睛一亮。 “鸡肉？” 他今天连鸡蛋花都没吃上，馋的不得了。 “是的，早上老六偷了家里一只鸡跑去山上了，老四啊，你现在去找老六，说不定还能把鸡抢回来，到时候你就是家里的大功臣，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答应多给你生活费呢。” 这话无异于一剂强心针打在了胡广进的心口，他顿时斗志昂扬。 “妈，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这就去找老六。” 山洞里，胡广财、二柱子和三锥子正围在火堆前，火苗舔舐着架在上面的鸡，滋滋冒油，香味四溢。 胡广财叼着一根稻草，懒洋洋地靠在石壁上，眼睛盯着那只烤得金黄的鸡。 “你们且吃且珍惜吧，我家只剩下三只母鸡了，下回再偷可就不容易了。” 说着，他还揉了揉自己的屁股，疼得龇牙咧嘴。 他心里有些没底了，他妈那么舍得打她，他又偷了鸡，回去之后是不是又得挨打？ 二柱子瞧见他脸上的伤，红红的，像是被烫了的，没忍住好奇的问，“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胡广财下意识摸了摸，疼的嘶了一声。 “别提了，我妈打的。” 二柱子觉得稀奇，“你妈舍得打你？” 他们这三个都是家里不学无术的那个，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家里都宠着。 平常他们随便闹出点什么事，家里都会主动给收拾烂摊子，挨打的时候有，但他们皮实。 慢慢的，家里知道他们就是这副德行，也就不管了。 但他们三个还是不一样的。 胡广财在家里几乎没有挨过打，事情姐姐们做着，好吃好喝的他吃着，家里顶多骂两句不痛不痒的。 这还是头一次他妈那么狠的打他。 “我哪知道她吃错什么药了啊，我就是骂了大姐两句她就拿着棒槌追着打我，脸碰到锅盖烫了，屁股蛋子差点被棒槌打开花。” 三锥子听了，笑得前仰后合，“广财，你回去可得好好的找你奶告状，你妈连你也打，那肯定不行，咱是男人，得把男人的脸面捡起来。” 胡广财深以为然，“那必须的。” 几人说着有的没的，胡广财嫌热，走出了山洞。 刚到门口，就瞧见一个猪头脸的人在不远处来来回回的走动。 他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哈哈哈，这是谁啊， 被打成这样了，哈哈哈，这样子爹妈都不认识了哈哈哈。” 胡广财的声音本不是很大，可这会儿恰好吹的是北风，那声音就落在了找了老半天人，已经逐渐暴躁的胡广进耳中。 他扭过头来，看到胡广财，立刻大踏步过来。 “老六！” 胡广财还有些懵。 这人声音陌生，长相陌生，但喊他的语气咋那么亲昵呢？ 上下打量了胡广进一眼，他的目光猛然定住了。 这衣服，白色衬衫。 这发型，侧分长发及耳。 好像是他四哥啊。 但四哥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胡广财连忙从石头上跳下来。 山洞在山腰上，下面是一层叠一层的石头，陡峭又尖翘，很危险。 这也是这么久没人发现的原因。 “老六，真的是你？” 胡广财脚步顿住了，他怎么就能因为好奇而忘记了，这地方不能让别人知道啊。 眼下怎么办？只能带着胡广进走远点了。 “四哥，你怎么成了这个模样？” 胡广财拉住胡广进，带着他往远处走。 胡广进是读书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连胡广财也挣脱不开，不一会儿就被拉远了。 “老六，你放手，你放手啊！” 胡广财盯着胡广进，“你怎么回来了？还来了这里？” 不是他吹，这地儿只有他们三人知道，胡广进不该能找来这里的。 “我怎么就不能来这里了？”胡广进瞪着胡广财，“妈说了，老胡家里的人以后都要自己赚工分，我是来叫你回去干活的。” 鼻子动了动，他刚才隐约闻到了香味。 是烤鸡的味道吧。 想起他妈说过，老六抓了一只鸡跑了，这鸡莫不是被老六烤着吃了？ 他中午还没吃饱呢，必须得去吃点啊。 “老六，你们在山洞里面烤鸡吗？那可是我们老胡家的鸡，你怎么能拿出来跟别人一起吃呢，要吃也是给我吃啊。” 说着就折回去，迈步，迈不动，被胡广财拉着呢，扭头，暴怒，“老六，你这是干嘛？” 胡广财心里骂了一句，眼珠子转了转，“你闻错了吧，真有烤鸡我还能不在那？你这脸上是怎么回事？这是被打的爹妈都不认识了啊，妈知道吗？妈最疼你，让她知道了还不得找人拼命啊。” 不说还好，一说胡广进就气坏了。 “她找人拼命？我这脸上就是她打的！她才不会心疼我呢！” 胡广财目瞪口呆，因为太过震惊，嘴巴张的老大，牵扯上了脸上的伤，疼的他倒抽了一口凉气，也吸引了胡广进的目光。 “咦，你脸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胡广财一言难尽道，“是妈打的。” 两人突然之间就都闭了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颇有些同病相怜的味道。 还是老六先打破沉默，“妈为什么打你？” 胡广进现在迫切想要找同盟，老六也被他妈打了，心里肯定对他妈有很大的怨气，老六能体谅他的。 于是添油加醋的把事情说了。 “老六啊，你说妈脑子里是不是进水了啊，怎么就能相信那些风言风语呢，那李铁柱家里条件那么好，多的是人想把女儿嫁过去，她怎么就那么大反应呢。 女儿就是赔钱货，早点嫁出去多好啊，能省多少口粮啊。 李家条件好，到时候还能多帮衬我们老胡家，多好的事啊，我是一心为家里着想啊。” 胡广进唾沫星子乱飞，却没瞧见胡广财逐渐阴沉的脸。 第21章 老六的狠 “你说你想让大姐嫁给李铁柱？” 胡广财招猫逗狗，惹是生非，招惹出来的事情不少，恰好有一桩事就是跟李铁柱有关的。 那是一年前，他偷了家里的十块钱，跟三锥子一起去镇上想找门路赚钱。 那时候投机倒把管得严，但他们正是年少气盛的时候，胆子大，心气儿足，还真就摸进了黑市。 在那里，他看到了不要票就能买到的各种东西，有贵的有便宜的，五花八门。 可他们运气不好，刚进去不多时就被公安围堵了，他跟三锥子跑着跑着就分散了，他摸黑跳进了一个有围栏的院子里躲着。 一直到早上才敢尝试着出门，他很饿，只能摸去厨房。 在那里，他遇上了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她满脸青紫，正艰难的做着饭，看他进来，差点惊呼出声。 “我不是坏人，就是饿了。”他赶紧解释。 女人闻言笑了笑，二话不说给他下了一碗面。 吃完，那女人又煮了两个鸡蛋递给他，“你还在长身体，多吃点。” 胡广财不知道她为什么对她那么好，但他不是个讲理的，别人给，他就接。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说过话，那女人不知怎的，就开始跟他倒苦水，说起了自己被男人三天两头打的事。 故事的主人公，就是李铁柱。 几天后，他再次去那里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他亲眼看到李铁柱在她身上不断地抖动，地上一地的血迹，她也一动不动，眼里没有生气，身体没有反应。 她死了，被生生折磨死的。 他恨自己来晚了，救不了她，所以偷偷摸摸的去报了公安。 可惜李家有关系，李铁柱被带走了，也只关了一天就放出来了。 那个女人死了，没有人为她伸冤。 她娘家人欢喜的拿着一千多块钱走了，亲口跟公安说是女人自己不守妇道与人偷，害了孩子也害了自己。 李铁柱，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恶魔。 “怎么了？老六？我不是说了嘛，那对大姐来说，是个好婚事。” 胡广进被胡广财的眼神看的心虚，可想着自己是家里的长子，还读书读出去了，比老六这个不学无术的老幺可强多了，立刻就有了底气。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胡广财捏起拳头，一拳打向了喋喋不休的胡广进。 咚的一声响，胡广进跌进树林里，若不是他反应快，屁股就得被扎几个大洞。 “你确实畜生不如！” 胡广财冷笑起来，没有从前半分的嬉皮笑脸。 “你知道那李铁柱是什么货色嘛？大姐是我们的大姐，就算平常我们也欺负她，但她还是我们的大姐，你敢把她往火坑里推？” 胡广进一溜烟站起来，气的与胡广财打了起来。 但他不是胡广财的对手，几下就被胡广财一脚又踢进了树丛里，这回反应没那么快了，裤子被竖起的棍子戳破了，屁股蛋子好几处冒出了血珠。 胡广财还要动手，胡广进一溜烟爬起来指着他，“你你你你，你敢打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胡广进跑了，胡广财舌尖舔了一下后牙槽，都给气笑了。 就这么个内里都烂透了的人，爸妈还把他当个宝？ 他就不信胡广进不知道那李铁柱的名声？ 咦，不对。 他妈打胡广进了？ 稀奇啊。 转身回到山洞内，胡广财立刻道，“这里被我四哥发现了，我们把鸡吃了，还是赶紧转移阵地吧。” 二柱子跟三锥子一听，立刻张大嘴巴，“他怎么找来这里了？” “这我哪里知道啊。” 鸡快熟了，三人很快分着吃了，鸡是胡广财拿来了，他一个人吃了一半，吃的肚子饱饱的。 “好了， 我先回去了，家里有热闹看。” 这边。 胡广财捂着屁股跑去找冯云告状。 冯云看着被他被戳了好几个窟窿的屁股蛋子，一言难尽。 “真是老六打的？” 这也太激烈了吧，还以为两人只会骂战呢，没想到老六直接动手，还这么凶残。 “不是他还有谁啊，我是他四哥，他往死里打我，就是没把我当哥，妈，你不管管他吗？他现在能打我，以后就能打你跟爸。” 胡广进不停地给胡广财上眼药，可惜冯云根本就不信他的话。 “老六是为了李铁柱的事打你的吧？” 冯云并不觉得老六是什么有良心的人，但有一点跟前世是一样的。 老六不同意把春花嫁给李铁柱。 前世她听了老四的撺掇答应了这门婚事，老六知道后特地回来跟她吵了一架。 因为那次的事情，他后面更加奸懒馋滑了，让他干活比要他命还难。 “你怎么知道？”胡广进下意识反问，问完又捂着自己的嘴，“不是的，我……” “行了，别动，我给你上药。” 洒了药酒在酒精棉上，冯云粗鲁的按在胡广进的屁股蛋子上，惹的胡广进一顿哀嚎。 “嚎什么嚎，你奶还没死呢！” 冯云听到他的嚎叫声就来气，手上的动作也更加粗鲁了。 胡广进疼的鼻涕泡都出来了，眼泪淌了满脸。 好不容易上好药了，胡广进只觉得屁股火辣辣的疼，比没上药还疼。 冯云收好东西道，“这药水，得五毛钱呢，你快给钱。” 胡广进傻眼了，“妈，你是我妈，就五毛钱你还找我要？” 冯云现在主打的就是一个给胡广进添堵。 “那咋的？啥都是大队的，这药也是大队公共的，我还能徇私不成？老四，你思想觉悟不行啊，怎么？巴不得我犯错，好去举报我？” 胡广进目瞪口呆，“妈，我是这样的人吗？你这么说我， 你不亏心吗？” 冯云把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放，“你是啥样的人？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呗，我这么说你还是抬举你了，你一个连亲姐姐都往火坑里面推的人，良知都没有，还指望我认可你的人品吗？” 第22章 找徐丽娟掏钱 胡广进被他妈冯云一顿数落，心口像被刀子扎了一样，捂着胸口，装模作样地要晕过去。 这时，章丘从门外路过。 章丘和冯云关系不错，前世的时候，章丘就劝过冯云。 “孩子不能太惯着，儿子女儿都是缘分，可不能为了儿子伤了女儿的心。” 那时候冯云不以为然，联想到自己结婚后跟娘家几乎断了关系的状态，觉得儿子才是养老送终的依靠，虽然不至于多重男轻女，但对儿子确实偏心些。 可谁能想到，进了20世纪，世道变了。 她们这一代人当儿媳妇时被婆婆欺负，好不容易熬成了婆婆，结果轮到她们被儿媳妇欺负了。 风水轮流转，折腾来折腾去，倒霉的总是她们这一辈。 到那时，儿子成了讨债的，女儿反倒成了贴心的小棉袄。 世道变了，人心也变了。 冯云终于想明白了，生儿生女都是自己的骨肉，都得疼着爱着。 嘴上说着生养之恩，可要是生下来不好好养，孩子过得不好，那这恩情又算什么呢？ 你生她指望着她感恩，你咋没想过她想不想投胎到你肚子里呢？ 关系都是相互的，一味的索取凭啥呀。 “章丘！”冯云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章丘探头进来，“哟，你在这儿呢？我刚才还看见你往地里去了。” 冯云叹了口气，“别提了，我家老四受伤了，我正给他上药呢。” 胡广进一听他妈叫住章丘，赶紧捂住脸，生怕被章丘看见自己的狼狈样。 章丘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啥也没看出来，笑着问：“你家老四咋了？捂着脸干啥？害羞了？” 胡广进心里一紧，生怕他妈把他的丑事抖出来，巴不得章丘赶紧走。 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冯云下一秒就揭了他的短。 “嗐，这小子为了个女人，想把他大姐往火坑里推，结果被老六知道了，两人打了一架。 他又菜又爱玩，打也打不赢，屁股被山上的树戳了好几个洞。 我正给他上药呢，药水花了五毛钱，他不肯给钱，我叫住你，就是想让你去叫一下徐知青。 老四这伤都是因为她，他不是口口声声说徐知青是真心为他好，我们都是假心假意的，那这五毛钱让她出不过分吧？” 胡广进一听，气得松开手，瞪着他妈：“妈，你想干啥呀！” 章丘猝不及防看到胡广进的脸，吓了一跳，“哟，你这脸咋了？肿得跟猪头似的！” 本来还想刺冯云两句，她都舍得打儿子了，这一吓，她忘干净了。 胡广进气得直瞪眼，在兜里掏了半天，终于掏出五毛钱，狠狠拍在桌上。 “我自己给总行了吧！妈，你真不像个妈！看我不顺眼是吧？行，我一会儿就走，以后都不回来了！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 吼完，他脚却没动。 他仔细注意着他妈的反应，却见她脸上平静的很，没有丝毫波动。 这不应该啊，她就不担心他真走了，到时候饿死在外面？ 冯云斜眼看他，“不是要走吗？脚下生根了？” 这个白眼狼他能不回来？ 笑死，在外面活不下去了铁定回来，多犹豫一秒就是对他自己的亏待。 见冯云真不挽留他，胡广进一咬牙，气呼呼地走了。 章丘看了一出戏，冲冯云竖了个大拇指，“哟，你真舍得打你那心肝宝贝啊？啧啧，这一身伤可不是闹着玩的。” 冯云一边收拾药箱，一边笑道，“他皮实，不怕。” 章丘绕过桌子，挽住冯云的胳膊，满脸欣慰，“你终于想通了？你家大丫多孝顺啊，对大丫好，将来有福报的。” 冯云深以为然，将来啊，还真就是都靠女儿。 收好东西，两人走出医疗点。 章丘望着胡广进消失的方向，摇摇头，“你们家老四估摸着是去找你婆婆了，到时候你婆婆还不得心疼死？你一会儿咋面对？” 冯云把医疗点的门一关，笑道：“咋面对？要她找得着我才行，走，跟我一起采药去？” 章丘哈哈大笑，点着冯云的额头，“你这变化真不小，有点当年的味儿了。当年你婆婆就没能从你手上讨到好，这会儿估摸着也讨不了什么好。走走走，正好我要去山上找点野菜，一起去。” 另一边，齐秋明正倚在摇椅上，眯着眼睛摇扇子，还觉得热得不行。 正烦躁着，胡广进旋风一样冲进院子，把她吓了一大跳。 “奶，奶，你救救我！”胡广进哭丧着脸喊。 齐秋明定睛一看，差点从摇椅上摔下来，“你是谁？叫谁奶呢！” 胡广进抓住齐秋明的手，“奶，我是广进，是你的大孙啊！呜呜呜，你看看我的脸，这都是我妈打的！她恨不得打死我！我说一会儿要去学校，她还一分钱都不给我，她这是不管我了！奶，你快去管管她！” 齐秋明被胡广进抓得难受，挣扎着想甩开他，结果一用力，“撕拉”一声，袖子破了。 齐秋明气得脸颊直抖，拿起拐杖就往胡广进身上招呼：“你个小兔崽子！这衣服可是我最喜欢的一件，你给我弄坏了，你赔我衣服！” 胡广进被拐杖打得嗷嗷叫，“奶，你打我干啥啊？我还是不是你的乖大孙了？” 齐秋明才不管这些，边打边骂。 “孙个屁！我连你爸的福都享不到，疼你有啥用？你妈就是个母老虎，还撺掇我去找你妈的麻烦，这是嫌我活得太久了？” 胡广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连躲都忘了，脑袋上挨了好几棍，喜提几个大包后才回过神，弹跳着跑远了。 齐秋明哼了一声，又躺回摇椅上：“小样，还治不了你这个白眼狼。” 这时，老大媳妇葛翠翠端着一簸箕黄豆出来，看到她悠闲的模样就来气。 “我这命真是苦，伺候完老的伺候小的，干完家务还得干农活，连个搭把手的都没有。 也不知道我老了能不能有妈你的福气，整日里晒晒太阳啥也不用干，哎哟，那日子真是赛神仙啊。” 第23章 唯恐天下不乱的老六 齐秋明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 这个大儿媳就是个窝里横，儿子管不住，男人也管不住，整天就知道阴阳怪气她这个老的跟老二媳妇这个性子软和的。 老二媳妇还坐着月子呢，她就巴不得人家赶紧起来干活。 家里有老大这个大队长撑着，日子也不是过不下去，她偏偏眼瞅着这个不爽，盯着那个心里冒酸水，非要刺别人几句，闹得家里日日不得安生。 还是得分出去住，一个人自在啊。 齐秋明这么想着，从摇椅上下来，没看葛翠翠一眼，径直去了自己房间。 她都快七十了，活了这把岁数，啥事看不开呢？ 当初老二是个没主见的，偏偏看上了一个泼辣的冯云，她担心老二婚后被拿捏，对冯云横挑鼻子竖挑眼。 分家的时候，还为了给冯云添堵，几乎没给什么东西老二，让他近乎净身出户，结果人家转头重新盖了新屋子。 在老大家里，她伺候老的，带着小的，把几个孙子都带大了，如今都七十了，也闲下来没几个月，老大媳妇还不满足呢，恨不得她把骨头熬成油浇灌他们家。 想屁吃呢！ 她也才明白，人活这一世啊，亏待谁也不能亏待自己。 葛翠翠气的抓了把黄豆就砸在地上，想想又觉得心疼，一粒粒捡起来，气的嘴里骂骂咧咧。 “老不死的货，整日只知道偷奸耍滑，我是欠了你们老胡家的啊，整日里拿我当牲口使呢，睡睡睡，怎么不睡死过去。” 齐秋明哼了一声，侧过身躺着，当自己啥也没听到。 这边胡广进实在是找不到为他撑腰的人，正犹豫着要离开，徐丽娟让人把他叫去了知青点。 那一顿揍让徐丽娟吃了不少苦头，她现在坐起来都疼，但为了哄回胡广进，她拼了。 “你还让人找我干什么？耍我很好玩吗？”胡广进再看到徐丽娟， 还是无法忘记他妈说的那些话。 徐丽娟想笑一下，可一笑脸上就疼，她也想在胡广进面前哭，可哭起来脸上更疼。 她只能忍住疼，柔声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不要被你妈带偏了，我如果不喜欢你，我能对你那么温柔？你见我对谁那么温柔了？” 胡广进哼了一声，“你对哪个男人不温柔？” 徐丽娟一噎，都快被气死了，胡广进这个蠢货还真的跟她离了心 这可不行。 赶忙轻声软语解释，“广进，我刚才不是故意不答应的，那里那么多人，我面皮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直盼着你考去城里到时候娶我呢。” 胡广进眼神闪了闪，“真的？那你为什么从来不给钱我花，从来不给我买东西呢？我那么穷，从牙缝里挤点钱出来都惦记着你，你那么有钱你也没给我买一点东西啊，你都不心疼我，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徐丽娟只能咬牙拿出十块钱出来。 “我哪里不心疼你了？以前你家家里人疼，也轮不上我啊，现在我听说你妈不给钱你，我心疼啊，这次叫你来就是为了给钱你呢。” “我以前送你的那条裙子都十块钱了。”胡广进道，”更别说我给你买的糕点瓜子罐头头花这些了。“ 这是话里有话，嫌弃她给的少了呢。 为了稳住胡广进，徐丽娟只能又拿出十块钱出来，“那我再给你十块钱，你去城里了，买件好点的衣裳，面的同学笑话你穷酸。” 胡广进接了钱，“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徐丽娟还真有话说，她深吸一口气道，“我觉得你妈不会真的不关心你，你要实在没钱用，可以偷偷去拿啊，你是家里的长子，钱本来就该给你花，就算事情闹出来了，他们也不可能送你去公安局啊，广进，我就是替你委屈，你妈凭什么这么对你啊，你这个大个人了还被她打，她这是完全不顾及你，既然如此，你还顾及她干啥啊。” 胡广进拳头握起。 就算徐丽娟骗他，但她这话说的没错，他记在心里了。 “我知道了。” 等他离开后，躲在屋后面的胡广财没忍住笑了一下。 他胡广财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哥？ 真是忍不了一点。 “徐丽娟。”胡广财嘴里叼着稻草，缓慢走了出来，脸上痞里痞气的。 徐丽娟一看到胡广财，眉心拧起，这不是广财吗，你叫我？” 她其实最喜欢胡广财的脸，但胡广财不学无术，她徐丽娟嫁人自然要嫁能让自己过上好日子的人，胡广财这样的她瞧不上。 “我不仅叫你，我还要打你！” 胡广财可没有不打女人的想法，惹怒了他，他连小孩都打。 说着，一步窜过去一拳头打在徐丽娟的眼睛上，把她打的眼冒金星。 徐丽娟尖叫一声，引得知青点的人都走了出来。 王壮自诩是知青点的小队长，连忙上前拉架，“胡广财你这是干什么，你一个男人打女人，你还要不要脸了？” 他一把拉开胡广财，徐丽娟趁着这个间隙一爪子挠在胡广财的脸上，几乎刮下来一块皮肉。 胡广财吃痛，心里的怒气也被激发了起来，抬起一脚踢在王壮的身上。 “我让你拉偏架，你是个什么玩意儿啊，我收拾算计我大姐的贱人，你掺和什么？老子连你一起打！” 王壮被一脚踢开好几步，差点跌倒在地上，也恼了。 “胡广财，你敢打我，你当我知青点没人啊！” 这时候的风气就是这样，知青点的人是一个小团体，村民跟知青点的人起了冲突，村民大多也是帮助村民。 王壮这一吼，周勤立刻拿了棒槌在手里。 胡广财哼了一声，“怎么，想以多欺少？我告诉你们，老子不怕，敢算计老子大姐，老子跟你们拼了！” 话这么说着，他人却没有往人群里面冲。 于晓红这时候从外面走进来，瞧见里面的画面，眉心一拧。 “周勤，我劝你别为徐丽娟出头，你知道她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吗？她拿了李铁柱五百块钱，转头说是两百，让胡广进把他大姐嫁给李铁柱呢，她做出这样的事情，也别怪老胡家的人来讨公道了。” 知青点的人把徐丽娟抬回来的时候可不知道事情的全貌，但于晓红见不得徐丽娟好，自然就多去问了几嘴，这一问，知道徐丽娟做下了这样的事，她立刻就回来了。 谁知看到了这一幕。 王壮眉心一拧，“你说的是真的？” 下意识看向徐丽娟，脸色很不好看。 徐丽娟还想否认，于晓红道，“你可别解释了， 这件事想弄清楚简单的很，去镇上找李铁柱一问就清楚了，徐丽娟，你不是总说你家条件好吗，你条件好你能做出这样猪狗不如的事情？还隐瞒我们，让我们一起给你擦屁股，你哪来的脸啊。” 于晓红鄙夷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扫动，最后道，“这样的人，就是考试考出去了，也是危害社会的，王壮，我觉得我们分配资料书的方式要改一下，以后她只能在我们不看资料书的时候看，你觉得怎么样？” 王壮与周勤相互看了一眼，面上都有松动。 徐丽娟着急的想解释，胡广财跳起来一拳打在她的嘴巴上，她嗷呜一下住了嘴。 甩甩被她牙齿咯到发疼的手指，胡广财哼了一声，“你再敢算计我家的人，我要你好看。” 放完狠话，他才离开。 徐丽娟呜呜的哭起来，王壮跟周勤都看着她，面上都划过厌恶。 他们虽然护短，但徐丽娟能做出这样的事，也太丧尽天良了，他们想帮她都觉得有罪恶感。 “丽娟，你这次做的太过了，就听于晓红的，以后的资料书，你最后看。” …… 胡广聪与胡春花忙碌的干着活。 农村的地里一年到头都不得闲。 不农忙的时候，浇水，施肥，拔草，挖沟渠，下种子，打农药。 家里养了猪的，还得打猪草回来给猪吃。 胡广聪与胡春花正在花生地里除草，太阳很晒，带着草帽又闷，不一会儿两人的衣服就被汗水打湿了，脸上的汗也跟水一样的淌下来。 胡广财匆匆走过来，身上黏糊糊的，他也难受的紧，脸上被徐丽娟抓伤的地方被汗水一淋，火辣辣的疼。 “大姐，五哥，妈呢？” 胡春花几乎没有在地里见到过胡广财，一时愣住了，“六弟，你来这里干啥？” 胡广聪看了他一眼，“总不是来干活的就是了。” 胡广财当没听到胡广聪的阴阳怪气，用手扇着风，热的都要爆炸了，“那么多话干啥？你就说妈在哪里就行？” 胡广聪哼了一声，“不知道。” 他与胡广财是双胞胎，两人的性格却完全不一样，两人互相看着不顺眼，经常说不了几句话就要动手。 胡春花最怕他们针锋相对，连忙挡在两人中间。 “老六，妈刚走了，去了后山，说是去采药去了。” 胡广财哦了一声，转身就走。 胡广聪绷着脸，心里不舒服。 大姐总是这样，就没有一次站在他这边的。 一颗糖递到他面前来，胡春花笑着剥了糖纸，把糖塞进他嘴里。 “这是妈早上出诊带回来的，只有一颗，她给我了，喏，甜不甜？” 胡广聪立刻被安抚好了，嘀咕道，“只有一颗，你怎么就不留给自己吃呢。” 胡春花拍拍手，“我是大姐，当然顾着你了，谁让你是我最喜欢的弟弟呢。” 胡广聪心里最后那点不舒服也消失了，两人一边忙活一边聊天。 第24章 看不透 胡广财好不容易找到冯云，立刻嚷嚷起来，“妈，不得了了，四哥去偷你的钱了！” 冯云看了他一眼，没理他，继续手里的活。 胡广财哼了一声，他就知道，什么打四哥，不管四哥，那都是假的，真到了那时候，还不是装作听不到，这是默认他去拿钱呢。 呵，想藏着掖着，他偏不让。 他双手合起做喇叭状，超大声嚷嚷，“妈，你没听到吗？我说四哥要偷你的钱。” 冯云被他的声音震的耳膜嗡嗡的。 扬起药锄就往他屁股上砸，“吼什么？老娘可没聋！” 胡广财溜的快，冯云打不着，他嘿嘿笑，“我还以为您老听不到话呢，我照顾着你的耳朵我有什么错？” 这个小兔崽子，一直都这么叛逆。 冯云深呼吸一口气，“你放一万个心，你四哥偷不到一毛钱，还会惹了一身的臭，倒是你，不下地晚上就不许吃饭，老娘说到做到。” 见冯云模样不似作假，胡广财脑子快速转动着，心里也痒的不行。 他妈这么笃定，总有什么依仗吧？ 是什么呢？难道她出门前就做了安排的？ 这么一想，不得了了，他太想看了，转身就走。 热闹好看啊，越是热闹越是好看。 脚步加快，来时走了二十几分钟的路，回去只花了十分钟不到。 “广财，咦，这大白天的怎么能看到你啊，真不容易。” 说话的是老胡家出了五福的一个老太太，姓邹，与齐老太太是老对家了，两人年轻的时候比谁的男人会疼人，生孩子后比谁儿子多，年龄大了比谁的儿子有出息又孝顺。 这么多年，她输的底裤都不剩，还天天斗志昂扬的。 这不，前阵子齐老太摔了，冯云不管，葛翠翠天天骂，邹老太太就得意极了，逢人就说齐老太太那是坏事做多了。 年轻的时候为了老大家打压老二家，如今与老二家离了心，老大家的又不孝顺，那都是报应。 齐老太气的差点从床上爬起来与她干架，幸好胡建军回来拦下了两人。 邹老太太闹了个没脸，回来了，可这几天心情是倍儿好。 见着胡广财也不埋汰他了，还实心实意的夸了起来。 可惜这老太太平日里嘴巴太欠了，纵然说了好话，听在别人耳朵里也不是什么好话。 偏胡广财还是个嘴皮子利索的，立刻就怼了回去。 “哟，这地上还能见到您也是不容易啊，那么就没听到你的呼吸声，我还以为邹奶奶您早就不在了呢。” 这不是咒她死了吗？ 好心夸人的邹老太太不愿意了，指着胡广财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怎么还骂人呢？一点教养都没有，跟你奶齐秋明一个德行，好赖话听不懂的玩意儿，难怪这么大个人了，你妈连你的屁股蛋子都打，活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小鳖孙。” 胡广财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但骂他，那不行。 他立刻跳起脚大骂：“你个一只脚都进了棺材的老货，是属黄瓜的吧，不仅绿油油，还欠拍！你是我的谁啊，骂我你骂的着吗？那么爱管别人家的闲事，你管你大孙子去啊。” 邹老太太的大孙陈镇去年跟镇上一个寡妇乱搞，被人举报到了公安局，差点吃了花生米。 邹老太太没办法，把自己珍藏了很多年的一个玉镯子给出去了，也只是让他不吃花生米，还得坐几年牢的。 这是她的心病。 邹老太被戳中了痛脚，气的差点晕了过去，捂着胸口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 胡广财指着她一退好几步远，“哎哎哎，你可别碰瓷啊，我可没有碰到你，要死也给我死远点。” 一副生怕被粘上的模样。 邹老太灵机一动，真就躺在地上了。 “哎哟，我心口疼，我要去卫生院，哎哟，要出人命了啊，胡广财杀人了啊。” 第25章 嘴贱王者 胡广财给气笑了。 论不要脸，他一个从小在大家指指点点的谩骂声里长大的人，就没怕过谁。 他扭头对着下地的大部队嚷嚷。 “快来人呀，这里有人碰瓷啦，有人去帮着报公安吗？这若是去迟，就要逼死人啦。” 一听要报公安，邹老太太立刻弹跳起来，灵活得不像是个老太太。 去年她大孙被公安抓走的情景，让她产生了一辈子的阴影。 一听到公安两字，她的心肝肺都在颤抖。 “你你你，你这个小鳖孙你给我记住，我不会放过你的！” 放了句狠话，她转身跑的飞快，活像是后面有狗在追。 胡广财嘴里叼着一根稻草，得意的挑起眉毛，“跟我耍无赖，肺管子给你戳穿。” 双手抄兜，他一步一晃的往自家走去。 “冯云，你真不回去看看？” 章丘从坡上爬下来，担忧的看着冯云，“你家老四啊，真是……” 那可是全村唯一一个读了高中的人啊，都在盼着他有出息呢，谁能知道，他现在都这副德行了。 这不纯纯的白眼狼吗？ “没事，放心，他落不到好的，走，我们往上面走走，或许能找到好东西呢。” 冯云带着章丘来到后山，表面上说是找野菜，其实她心里另有打算。 她知道后山某个地方长着人参，只要找到人参，小菊的病就有救了。 章丘是个苦命的女人，一辈子只生了大菊小菊两个女儿。 胡国强家里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没能生下儿子，她处处被针对。 怀第三胎的时候，家里更是变本加厉地挑她的刺，尤其是两个女儿，不仅吃不饱饭，还经常挨骂。 十年前，八岁的胡小菊半夜被奶奶指使去了后山，结果受了寒。 当时冯云不在家，家里又不同意送小菊去卫生院。 钱都在婆婆手里，她不给钱，章丘就没办法。 胡国强是个只听他妈话的软骨头，觉得不就是个感冒，能有啥事啊，在赔钱货身上花钱是最不值当的，也不同意去卫生院。 章丘都在院子里跪下来了，他们也不松口。 她只能在家照顾着，到了第二天早上，小菊高热昏迷过去，若不是冯云及时回来，强硬带小菊去了卫生院，还垫付了药费，小菊的命都得交代在那天。 即便后来小菊好了，她身体也垮了，每到换季就喘不过气，冬天更是咳得厉害。 小菊清醒后说，是奶奶让她去后山的，可除了大菊和章丘，没人相信。 章丘性格刚烈，恨毒了胡国强一家子，一气之下，把肚子里已经成型的男婴打掉了。 不是不喜欢女儿吗？那她这辈子只要这两个女儿！ 她婆婆气得把她赶出了家门，但章丘硬气得很，赶出来就赶出来，孩子她带走，但想离婚？没门！ 胡国强想要儿子，只能再娶，但她偏就占着胡国强媳妇的名头，你若敢乱来，她就举报！容不下她的女儿，她就让胡国强断子绝孙！ 这么多年，章丘拼命干活攒钱给小菊看病，大菊也是个懂事的，家里家外的操持着，日子也过下来了。 她命运坎坷，但她从来没有被打倒过，这些年与胡国强家里斗，就不带怕的。 但小菊的病是她心里永远的刺。 小菊不好，她的心结就永远好不了。 以前的冯云对小菊的病无能为力，可现在的冯云是重生回来的。 她记得一个能治这病的方子，只是其中有一味药是人参。 人参金贵，农村人哪里买得起，但冯云知道，梨树村的后山就有人参，那是几年后她采药时意外发现的，就在黑马岭一个大斜坡下面。 上辈子那人参她卖了一千块钱，她本想用那笔钱在城里开个诊所，可胡广进知道后，求她把钱给他买房，因为他和徐丽娟结婚，徐家要求他们在汉市买房才同意。 冯云心软，答应了胡广进，惹得家里的几个孩子大吵了一架，尤其是老二跟老六，从此再没给过她好脸色。 想到这些糟心事，冯云的心情又沉重起来。 章丘见冯云眼神飘忽，关心地问：“你咋了？看你脸色不太好。” 冯云摆摆手，把背上的药篓往上挪了挪，“没事，就是想到些不好的事。” 章丘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想啥？想你家那个被惯得没边儿的老四？我就说你咋突然清醒了，原来还是舍不得对他下狠手。” 她的想法和胡广财一样，都以为冯云是放不下胡广进，先前打是打的舒服了，现在还是担心着。 斜眼看了冯云好几眼，她想开口又住嘴，几次之后把自己憋的不行，最后还是没忍住去戳冯云的脑袋。 “你说你咋回事啊？你家那几个丫头多好啊，老大温柔贤惠，老二虽然泼辣爱计较，但也是个有良心的？老三……哎，你家老三是真的可怜。” 冯云爬山的动作顿住了。 章丘可不管她心情如何，继续喋喋不休：“你家老三，读书那么好，你偏让她辍学，我想想都替她委屈。” 章丘摇摇头，“算了，我说这些干啥？说了你也不会听。” 冯云勉强笑了笑，“我听的。” 前世她确实没听，被子女抛弃就是下场，这辈子她不会再重蹈覆辙。 章丘“哟”了一声，上下打量她几眼，显然不信。 “你听我的？我怎么这么不信呢，冯云我跟你说，你若真听我的，好好的给你家老大找个好婆家，让老三继续读书，读书不怕晚，你看我们村去年考走了好几个知青，都快三十的年纪拖家带口呢，春杏聪明，一定能考出去，你是个有本事的，可不能耽误了孩子的前途。” 对于读书的事章丘也很遗憾，如果不是她实在供不起，她一定会继续让两个孩子读书的。 “嗯嗯嗯，你说的对。”冯云勉强笑笑，“走吧，再往深点走，或许能发现好东西呢。” 冯云推了章丘一把，章丘眉头拧的能夹死一只苍蝇，“干啥呢，再往深了去可不安全。” “没事，我带了镰刀的，怕啥呀。” 冯云推着章丘继续往前走，一小时后，两人几乎累瘫了。 第26章 受伤的野猪 章丘喘了几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冯云你脑子坏掉了？我们都来到了后山深处，咋还要往前走啊，一路上看到的野菜我都没来得及挖呢。” 冯云也累得慌，解下背篓往地上一放躺下去，“哎呀你相信我，我知道哪里有野菜。” “啥野菜啊你那么拼，你不知道这后山有野猪啊狼啊什么的吗？真遇上危险你是能救我还是咋的啊。” 冯云：“……” 她干脆直说了，“我带你来，是来采草药的，小菊的病，我能治。” 章丘腾地一下站起来，脚底绿草茵茵，她不小心滑倒了，一下子摔在了冯云身上。 冯云：“……” 章丘不胖，但身板不小，这一压，冯云感觉自己中午吃的东西都要被压出来了。 “哎哎哎，对不住对不住。” 章丘手一伸，她常年干满十工分，那力气不是一般的大，冯云被她拎小鸡似的拎起来了。 冯云：“……” “你说的是真的？” 冯云站稳脚，一把拍开她的手，“起开，勒死我了。” 她糟心的揉着自己的脖颈，斜了章丘一眼，看到她眼底的焦急与忐忑，终究是叹了一口气。 她这辈子拿两个女儿当命，两个女儿也个个乖巧懂事。 可见人都是可以养出来的。 男人娇养女人，女人就可以人比花娇，越来越温柔贤惠。 家里养孩子，孩子体会到父母给的爱，也会回头来爱孩子。 “我在一本书上看到了一个方子，那方子可以治小菊的病，只是需要不少的药材，我寻思着我反正时常要来山上采药，带着你来，运气好的话，能采到合适的药材，就把小菊的病治好了呢。” 章丘激动的握住冯云的手，眼泪哗啦啦流下来。 “冯云，你如果能治好小菊，我章丘一辈子给你当牛做马！” 说着就要跪下，冯云吓的连忙扶着她，“你这是做啥啊，我是赤脚大夫，为你们治病本就是应该的，你这不是折煞我吗？” 章丘哽咽出声，“我……我就是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小菊是我这辈子都忘不掉的心病，我总想着，不知她还能熬到什么时候，我……如果我走了，她那个样子又该怎么办，我……我心里慌啊。 大菊懂事，知道家里艰难，都20了还没说人家，我愧疚啊，我愧对两个孩子啊。” 章丘死死抓着自己的心口，“我总想着，如果我在强硬一点，跟你似的，一开始就分家，是不是就不一样？我总想着这事，想着这事，我后悔呀，后悔的半夜睡不着，我的小菊……” 冯云眼眶发酸，只能抱住她，“那不是你的错，章丘，你不必把这些责任都扛在自己肩上，你该先学着放过自己。” 章丘紧紧抱着冯云，这么多年，她眼泪都快哭干了。 胡国强家里靠不住，娘家那边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地，她只能一个人苦苦熬着。 如今，算是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她哭的昏天黑地。 突然之间，不远处传来了一声野兽的吼声，两人齐齐看过去，脸色吓的惨白。 “什么声音？”章丘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手指都在抖。 “我跟你说，我家小菊还等着我赚钱回去救命呢，我可不能死在这里。” 话这么说着，她腿肚子都开始打颤了。 即使如此，她也没有把冯云推到前面挡着。 冯云也怕，但章丘怕成这样，她若是再表现的那么怕，两人真就完了。 “放心，没事。” 冯云以前是唯物主义论，但重生这样的事情都能发生，她觉得她是有点运气在身上的，总不能刚重生就翘辫子，那老天让她重生一遭干啥呢？ 挡在章丘前面，她目光紧紧盯着越来越近的响动处。 没多久，草丛拨开，从里面走出来一头身上淌血的野猪。 野猪与他们对上的时候，扭头就想跑。 但冯云反应快，抄起镰刀朝着野猪的腿砍去。 “吼！” 野猪吼声震天，跌在地上四脚朝天乱蹬。 冯云被野猪一脚给瞪远了，镰刀埋进野猪的腿部，她没能拿出来。 章丘见状，猛的冲过去，拿着挖野菜的铲子往野猪头上砸。 咚咚咚几下，野猪的脑袋没开瓢，她手腕被震麻了。 “妈呀，野猪的脑袋为什么这么硬。”章丘刚哀嚎两句，冯云爬起来拔出了镰刀，朝着野猪的脖子挷挷两下。 鲜血四溅，野猪哼唧几声终于不动了。 两人累瘫在地上互看一眼，又同时大笑了起来。 “这野猪是我们的了。” 冯云摇摇头，“事情没那么简单，我们遇上这野猪的时候，野猪身上都是血呢，还是新鲜的，前面应该是有人的，估摸着一会儿就来了。” 冯云说的准。 话音才落下没多久，树丛里就出来两个大男人。 看着两个熟悉的人影，冯云惊喜的站起来，“大哥，二哥， 怎么是你们？” 来的两人正是冯云的大哥冯海，二哥冯瑞。 两人是双胞胎，但长得一点也不像。 冯海高大威猛，看起来就有把子力气，冯瑞自小身体不好，一直瘦弱，调养了许多年，现在才刚有点起色。 两人看到冯云，眼底刹那间露出惊喜，但很快，惊喜隐于眼底。 “谁是你大哥？”冯海冷冷盯着冯云，目光不善。 冯瑞扯了一下冯海的衣袖，示意他别说。 但冯海性格直，可不管那么多弯弯绕绕，“你扯我干什么？当初不是她自己为了个男人连家都不要的吗？现在倒是舔着脸来叫大哥了，谁是他大哥，我冯海可没有这样没良心的妹妹。” 当初冯云为了嫁给胡建国，跟家里的关系闹的很僵。 她在医术上有天赋，冯父很是费了一番心力把她培养起来，想让她嫁给镇上卫生院的刘主任。 但刘主任长的不好看，冯云死活不嫁，后来她把胡建国带回去，非要嫁他，说她自己的婚事要自己做主。 冯家父母也是个强势的，并不喜欢一看就懦弱的胡建国，坚决阻拦，甚至把她关在家里不让她出去。 冯云最后以死相逼两老才松了口，但两老也对这个女儿寒了心，让她以后再也不要回来，就当家里没有她这个女儿。 第27章 娘家哥哥 二嫂更是指着她的鼻子骂她贱，说人家都是日子往上过，她倒是日子往下过。 只有大嫂态度是温和的，她那时候也愿意跟大嫂交流。 后面她回去过两次都不欢而散，大嫂来她家两次，也闹得家里不愉快。 心被伤的狠了，每逢逢年过节，该给的孝敬她给，但她就是过家门而不入，把东西丢在门口就走，也不让下一辈的往来。 想起这些，冯云鼻头发酸。 无论如何，爸妈养她一场，即使再怎么对她狠心，她也不能放弃了孝道。 没顾冯海的讥讽，扑过去抱住他，“大哥。” 冯海身体一僵，难以言喻的酸涩袭上心头。 怎么会不想妹妹呢，那是他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妹妹啊，纵使她娇蛮，也伤透了他的心，可她还是他的妹妹。 他一面怨着她，一面也想着她。 脸上肉眼可见的变得柔和，他半晌没有说出话来，可紧跟着，想起她做出来的糊涂事，他立刻凶巴巴的怒喝。 “谁是你大哥，你干啥呢。” 嘴里凶着，身体却很实诚的没有动。 冯云把脸埋在大哥的肩头，眼泪夺眶而出，很快打湿了他的肩头。 冯海心里难受的紧，一个大男人，鼻头发酸眼眶发红。 冯瑞见状，欢喜的走过来拉开冯云，把她扯进自己怀里，“小妹，还有我，我也要抱。” 怀里空了，冯海的心也跟着空了一半，没好气看着二弟，冯瑞笑嘻嘻的，“大哥你这么看着我干啥，你不稀罕小妹，我稀罕，我多抱抱。” 冯海觉得这个二弟碍眼极了，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偏过脸来。 恰好与尴尬站在那的章丘对上视线，他顿觉尴尬。 章丘笑笑，“嗨。” 冯海：“……” 冯海挠挠脑袋，想起方才的行为，有点尴尬，轻轻嗯了一声，算是打了招呼。 冯云从冯瑞怀里出来，介绍道，“这是章丘，是我的好姐妹。” 冯瑞活泼，立马走过来对章丘友好笑笑，“原来是小妹的姐妹啊，那以后就是我们兄弟的姐妹了，章妹子，这些年小妹没少让你操心吧。” 冯云脸一黑，合着自己在二哥心里就是个老不靠谱的人了呗。 不过想想，以前的自己还真是没有让家里人省过心。 她个性要强，也强势，脑子一根筋，从前总是听不进去别人的劝导，可不就是不省心吗？ “大哥，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冯云的娘家七里岗距离这里十几里地呢，两人不该出现在这里才是。 冯瑞笑眯眯道，“我们在山上打猎的时候遇上这头野猪，追着追着就到了这里了，对了小妹，山里危险，你们两个女人怎么就这么上来了？” 提起这个，冯海冷哼一声，“肯定是她自以为是带着人家过来的，没瞧见人家脸都吓白了吗？” 说完，没好气上下扫视冯云几眼，暗自松了一口气。 身上看起来没有伤，看来她的身手还是灵活的。 冯瑞也同样打量了两人两眼，道，“这里危险，你们还是尽快离开吧，这野猪是你们两人打死的，你们带回去。” 章丘连忙摆手，“那可不行，如果不是你们先把它打伤了，我们两人可不能拿他怎样，说不定还危险了，这野猪是你们费劲打伤的，你们带走。” 章丘是个拎得清的。 若今天来的人不是冯云的大哥二哥，以她的性格她必定要争上一争的。 她们好歹也出了力，怎么也要分点回去。 就算不拿出去卖，回去给孩子们添点荤腥也行啊。 但遇上的是冯云的大哥二哥，这野猪肉她就不能要了，她就是个拖后腿的，也没出啥力，怎么就好意思分点呢。 冯海不赞同，“是你们打死的，你们该分就分，婆婆妈妈的烦不烦啊。” 章丘：“……” 她被冯海不耐烦的模样说的尴尬极了，“那我……” “好了，大哥。”冯云笑着出主意。 “这野猪我们拿回去不合适，但你说的对，章丘出了力的，也不能全让你们拿走了，这样吧，大哥，你按照野猪肉的行情，折算成钱，给三十斤左右的猪肉钱给她，野猪你们带回去。” 这野猪有一百多斤，但除去血以及其他不能吃的东西，实打实算起来也就一百斤出头。 冯海还想说什么，冯瑞立刻拉开他。 “小妹说的是，大哥，你真是不动脑筋，她们两个女人哪里能把野猪弄回去？” 冯海下意识反驳，“我们可以给送回去啊。” 话刚说完，他想明白了。 虽然恢复高考一年了，上头的政策上也有所松动，但还是以集体经济为主。 这野猪若是被她们拿回去了，也是要整个大队一起分的，分到她们手里还能有多少？ 但他们不一样，他们是猎人，猎回来的野味大多都被他们暗中处理了，钱在他们自己手里。 这是大家默认的，只要分点给村里，没人会专门跟猎人过不去。 “那成，野猪肉现在是八毛钱一斤，分你们两人各三十斤，就是二十四块钱。” “二十四？”章丘瞪大眼睛，眼里的惊喜根本就藏不住。 她一年到头累死累活也存不到二十四块钱啊，这野猪她只出了一点力气，就能分这么多？他们这……就是故意帮扶她的吧？ “是不是太多了点？”章丘不好意思搓搓手，看着冯云，“冯云，我也没出多大力气，你给你哥哥说，分我十块钱就好了。” 十块钱都是她赚了。 冯云了解章丘的性格，那就是个实在人。 若是真给二十四，回去怕是心里难安。 “大哥，听她的，就给她十块吧。” 冯海下意识还想说，冯瑞赶紧拉住他的手，“好，听小妹的，就十块，不过小妹，我们手里现在可没有十块钱，你看……” “我过几天回去一趟！”冯云下意识道。 如今回来了，她也知道珍惜娘家亲情了，娘家她是必须回的，还得买多多的东西回去。 冯瑞脸上都是喜色，“那说好了哈，你啥时候回去，我提前给爸妈说，让他们做一桌子你喜欢吃的菜。” 冯瑞是个不记仇的，小妹就是小妹，是他宠着的小妹，只要她回头，他这个二哥就在她身后。 他也看的清楚，爸妈大哥心里都是在意小妹的，嘴里再怎么说着埋怨的话，那关心也从眼神里露出来了。 如今小妹自己想通了，要回去了，关系此时不修复啥时候修复啊。 第28章 胡广进的极致丢脸时刻 冯海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最后又闭上了嘴。 冯云眼里含泪，“好好好，我一定好好回去认错。” 不管怎样， 不孝就是她错。 爸妈养她一场，即使闹了不愉快，她也不能这么多年过家门而不入。 冯云这模样让冯海与冯瑞心里都不好受。 犯错的人总是梗着脖子让关系僵持，可谁说她自己心里就不难过呢？ “对了，小妹，你现在过的好不好？我听说广进去城里复读去了，若他考上了大学，你们再辛苦几年，日子也能有个盼头。” 提起那个不孝子，冯云脸上的笑容都勉强了。 她不想让冯家知道自己家的糟心事，就转移了话题，“大哥，这野猪你们怎么带走？” “拖回去。”冯瑞接口，“倒是你们，来这里干啥？” “我来采药。” “胡闹。”冯海端起大哥的派头训斥，“这里是深山，哪里是你们两个女人能来的？若遇上危险怎么办？再怎么想采药，也要基于自身的安全之上，孩子都那么大了，你怎么还这么不管不顾的？” 冯云小时候就跟个野孩子似的，总跟着冯母去山上打猎。 爬树下水，她玩的比他们两个男孩子还野，也正是这样的冯云，叫他们喜欢的不行。 “这不是遇上大哥二哥了嘛，既然你们在这里，能陪我们去个地方吗？” 冯云眼巴巴的看着两个哥哥，眼里都是清澈的依恋。 这两人前不久还对她没个好脸色，现如今却是没了原则。 “好，我们陪你们去。”冯瑞笑道，难得他们又被小妹需要，可不得好好的表现表现，“你们去哪里采药？” “就在不远处一个大陡坡下面，走，我带你们去。” 冯海与冯瑞听冯云说不远，就一起抬起了野猪，几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树林里面走，大概二十分钟后，他们面前出现了一个类似山涧的地方。 冯海皱眉，“一定要下去采？这上面就没有？” “还真没有。”冯云其实也并不能瞧见山涧里面的东西，但为了不露出异样，她只能佯装能隐约看到下面的草药，指着那边解释。 “那个是特别难得的草药，叫金线莲，很是难得，我上回来采药的时候发现的，可惜这里不好下去，这才拖到今天过来采。” 说着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绳子，系在一旁的树上，另一头系在自己腰间。 冯海拦下她，不由分说把绳子系在自己腰上，“我先下去，等确定了没有危险，你们再下来。” 冯云乖巧点头，若她不同意，大哥估计能叨叨她半天，到时候她也采不成药，没必要。 何况这种山涧里面一般是没有危险的。 她的乖巧让冯海讶异，脸上不由自主就露出了笑容，“小妹，你变了不少啊，以前你可不会听别人的话。” 冯云哼了一声，“你也不看看这都多少年了，二十几年了，时间太久了，改变也是正常的。” 这话叫冯海两人都心酸了，已经二十几年了，他们也快老了。 冯海下去后，很快确认了没有危险，冯云也跟着下去了，冯瑞留下来与章丘有个照应。 他是个心思活泛的，不着痕迹的打听冯云的事情，章丘也不知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说到底这都是冯云家里的事情，还是得看她的意思。 何况家里的事情本也该通过她自己的口说出去，便聪明的圆过去了。 但章丘也为自己的姐妹不值。 她道，“回冯家，你爸妈能同意吗？” “啥意思啊。”冯瑞不解，“我爸妈怎么会不同意小妹回去？” 章丘想起之前冯云找她哭诉时候说的话，没忍住道，“之前那些年，冯云其实偷偷回去过，你大嫂也来过梨树村，你知道吗？” “啥？”冯瑞不解。 大嫂来过梨树村他是知道的，但冯云啥时候回来过？ 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误会不成？ 想起大嫂前些年的所作所为，他心里突然间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知道什么？你给我说说。” 章丘既然开口了，也没想着说一半就收，便一五一十的把自己记得的给说了。 “冯云哪里真就不想回去呢，她自己偷偷的回去过，说还没到村口，就被她大嫂拦下，说了一堆爸妈有子有孙，早就不认她这个女儿的话，让她死外面也别回来说，还说你爸妈天天骂她，咒她以后不幸福。” 想起什么，她继续道，“还有，她说你爸妈让她把她留在家里的东西都烧了，把她在家里的痕迹都抹杀了，她亲眼看着她最喜欢的裙子穿在你大嫂身上，最喜欢的银镯子套在你大嫂的手腕上，冯云被伤的狠了，就再也不愿意回去了。” 章丘想起那时候冯云眼泪流了满脸，却发狠的发誓，她一定要过的幸福， 证明她自己是对的，到时候再光鲜亮丽的回去。 那模样，哪里是恨冯家啊，分明就是伤心透了。 冯瑞的双拳捏的很紧。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原来大嫂在里面一直是两边破坏！ 大嫂结婚比他晚，冯云出嫁的时候她也才刚嫁进来，她长得一脸的温柔相，处事圆滑能说会道，在家也守本分，刚开始的那些年，他们都狠相信她，冯云要嫁人那事儿出来的时候，她媳妇那个暴脾气跟冯云说不上两句话就能吵起来，大嫂就主动揽下劝解的活，一直两边跑两边传话。 冯云刚出家那几年，也一直都是她两年跑，说是劝解，却原来，她是两头挖坑，让关系越发僵了。 他们早该想到的，后面大嫂本性毕露，在冯家三天两头闹腾的时候他们就该想到，前些年跟小妹之间是有误会的。 那么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家里有一点东西都要争到手里，怎么会允许小妹回到冯家，分享爸妈的东西？ 章丘见冯瑞脸色不好，忙道，“我可没撒谎，冯云那几年找我哭都不知道多少次了，要不是我想着那是你们自家的事我一个外人不好插手，我都忍不住想去问问你们，自家女儿，嫁出去还真嫁成仇了？不就是嫁了个你们不喜欢的女婿吗，至于吗？” 冯瑞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冯云依照前世的记忆，采了根人参，又摘了一株金线莲，以及治疗小菊用得上的药材，时间已经过去了接近一个小时了。 日头西斜，再不回去，回去时怕是就到了晚上，晚上的山里不是一般的危险，冯云心里有数，赶紧拉着冯海上来了。 “这是野山参？”章丘指着冯云背篓里面的人参，瞪大眼睛，“冯云，这山参能治小菊？” “山参是主药材，其余的药材也还要不少，不过都能在镇上买到。” 章丘激动的心又沉了下去，“冯云，这野山参很贵，我……我买的起吗？” 冯云没好气白了她一眼，“这野山参也有你的一份，小菊的病用不了那么多，薄薄的十几片就够了。” 章丘瞬间就明白了冯云带她来这里的原因。 她知道白得的好处她拿着心里不踏实，所以带着她来，她哪怕没有出力，也算是两人一起找到的，到那时，用起这人参，她心里的负担才没那么重。 可她本来也还是白得的。 野猪肉那十块钱是白得的，这野山参，她也是白得的啊。 捂着眼睛，章丘哭的无声无息，几分钟后，她猛的抱着冯云，“冯云，我现在开始当你家的狗来得及吗？” 冯云：“……” 冯海冯瑞：“……” 冯云哭笑不得，“行了，现在赶紧回去，再不回去，天色晚了可就危险了，到时候你狗没当成，小心我们两个都成了孤魂野鬼。” “呸呸呸。”章丘连呸三口，“你这是说的什么要命的话，你这么好，必须得长命百岁。” 几人一起走，走出了这片地，冯家兄弟就要与两人道别了，冯云依依不舍的抱了下两人。 …… 胡广进听徐丽娟的，又折回老胡家。 左右看看没人，他立刻从门后拿了钥匙，做贼似的轻轻推开门。 “哐当！” “哗啦！” “咚！” 带着浓重尿骚味的木桶掉下来，先砸在他的脑袋上，随即里面的尿液尽数泼洒出来，他半边身体都浇透了，呆愣在那怀疑人生。 木桶掉到地上，仅剩的尿液随着木桶的撞击喷洒出来，进了他张着的嘴里。 闻了闻，是尿味。 摸摸嘴唇，是湿的。 后知后觉的他意识到自己遭遇了什么，他崩溃的扶着门干呕起来。 “yue！yue！yue！” 一连干呕好几下，他终于把中午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虚弱的靠在墙上，捂着刺痛的脸呜呜呜哭。 书里面说了，尿液是咸的，洒在伤口上，疼啊！ 他整张脸火辣辣的疼啊！ 这一定是她妈提前布置好的！ 那可是尿啊，他妈这是猜到他会回来，故意布置好等着他呢！ 呜呜呜，他没脸见人了！ 但这还不是最让他没脸的！ 因为，外面传来了嘈杂的人声！ 第29章 他只是不争，并不是蠢 正是胡广财一路嚷嚷过来瞧热闹的人。 他们才刚靠近，就闻到一股刺鼻的尿骚味。 “这是啥味道啊，哪里来的？” 胡广财吐出嘴里的稻草，刚跨过院门，就与浑身湿漉漉的胡广进视线对上。 浓重的尿骚味从胡广进的身上传来，胡广财倒退好几步，差点撞上后面的人。 “yue！” 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胡广进白了脸，“你，你们怎么在这？” 围过来的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视线落在正中央的胡广财身上。 胡广财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指着胡广进，仰天大笑，“哈哈哈，四哥你这是被我的尿浇了一身吗？噗哈哈哈，四哥我跟你说，你别生气哈，这可是童子尿，很灵的，你今年肯定能考上大学。” 他妈这是什么绝世大人才啊，怎么能想出这么符合他想法的点子来呢。 “噗哈哈哈哈哈！”胡广财根本憋不住笑，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让你回来偷钱，哈哈，这叫偷了一身的骚，哈哈哈。” 胡广进目眦欲裂，“你，你……你！这是你安排的？老六，你别太过分！” 胡广财本来还笑的不能自已，谁知胡广进那么一顶帽子扣上来，他不干了。 “你说的屁话呢，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胡广进指着村民，“你还说跟你没关系？他们怎么会来这里！” “这个啊。”有胆子做也有胆子承认的胡广财大手一挥。 “我这不是听到徐丽娟撺掇你回来偷钱，你二话不说答应了，我着急嘛，一着急，我嘴巴就停不下来，就多说了几句。 村里的叔伯爷奶都是热心肠的，不忍心让我发愁，就自发过来帮忙呢。” 被说成是热心肠的村民们头都昂起来了。 指着胡广进，这个说完那个说，那叫一个丝滑。 “广进啊，你是真糊涂啊，偷钱偷到自己家了，老胡家不是你家，是你的仇家吧？” “亏你还是读书人呢，你怎么能偷东西呢，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要是读书人都是这副德行，这书还有什么好读的啊。” “都说读书读出去了做人上人，人上人有谁会偷鸡摸狗啊。 当初我就跟冯云说，你别让孩子读书，读书读的明白，道理不一定就明白。 将来考出去了，几年看不到一次，儿子不就白养了？她还不信，现在看看吧！这儿子不是白养了是什么？” “呸，丢人，我早就说过，喜欢徐丽娟的不可能是什么好人，这不就应验了吗？” “白眼狼。” “那徐丽娟是给你吃了啥东西啊，她放个屁你都觉得是香的，呸，什么读书人啊，偷鸡摸狗的事都做，就是给社会主义丢脸！” “徐丽娟就是知青里的败类，你看哪次知青点闹出点事，没扯上她啊，那就是个搅家精，广进，你再继续听她的，小心将来被她害的家破人亡！” 村民七嘴八舌的指责着，胡广进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你们都在瞎说什么啊，我不是回来偷钱的，我就是身上不舒服回来休息的，这是我自己家，难不成我还不能回来了？ 你们啥都信胡广财的，咋的？忘了他就是个惯偷啊，这么多年他偷你们东西偷少了吗？ 小心你们前脚被他撺掇来找我麻烦，后脚他就去偷你们家的东西！” “哗！” 胡广进的话引起了他们不小的共鸣。 可不就是嘛，胡广财那小子就是在偷鸡摸狗中长大的，相比较他的话，胡广进的话可能还靠谱点。 眼见着自己营造的大好局面被胡广进一句话给毁了，胡广财气的跳脚。 “胡广进你哪来的脸说我？你可是大姐带大的，你听徐丽娟的话连大姐都卖，你个畜生都不如的东西，哪来的脸指责我？” 话题被引回来，又有不少的村民站在了胡广财这边。 “广财说的也没错，广进把亲姐姐往火坑里推的事情都做的出来，偷钱简直不值一提，没准广财说的是真的。” “嗯，这么一对比，还是广财可信。” 这时，被胡广财ko的邹老太寻着味儿来了，呸了一口。 “你们真是闲的慌，人家两兄弟狗咬狗呢，都是屎还分谁更臭吗？你们也不怕惹了一身的臭！” 邹老太在村里的名声也不是很好，但村里就是这样，今儿个能吵吵个不停，明儿个他们又能坐一起唠嗑。 能说到一起就一起蛐蛐，说不到一起就继续吵架，哪家真要出了点事，他们又能心软同情的不行，跑过来帮忙。 邹老太这话让不少人醍醐灌顶，醒悟之后就退开几步，单纯看笑话来了。 兄弟两个被他们这态度给闹的没得整，只能把他们都赶走，关起门来打了一架。 两人打累躺在地上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胡广进旧伤又添新伤，脸已经肿的不能看了。 胡广财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张英俊的脸上，这里红一块，那里紫一块。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你指着我，我指着你，突然都笑了起来。 “老六，你好丑！哈哈哈哈！” “四哥你快去照照镜子吧，你又丑又臭！” 胡广财ko！ 胡广进脸色一会儿变一会儿变的，没一会儿，他猛的把胡广财压在身下，“你身上也臭！骚死了！” 胡广进ko! 两人不约而同的爬去打水洗澡。 但院子里的狼藉，谁也不想管。 一直到下地干活的胡建国回来。 他看着那两人现在是一肚子的气，但也没办法，只能让胡春花收拾。 胡广聪看着胡建国，眼神诡异，把胡建国盯的发毛，“你这么看着让我干啥？皮痒了？” 胡广聪摇头，“不，爸，是你皮痒了。” “嘿！“胡建国撸起袖子一副要打胡广聪的模样，胡广聪连忙道，“妈去山上采药去了，一会儿也该回来了，若大姐收拾院子，你来做饭吗？若妈回来饭没熟，她饿肚子了，你挨打吗？” 第30章 老五也硬气起来了 戳进胡建国灵魂里的发问，让胡建国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奈何不了冯云，但当爸的面子不能丢，便虎着脸道，“你这是什么话？我还能怕你妈不成？我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你妈都要听我的！” 胡广聪与胡春花对视一眼，两人眼底都带着笑。 看吧，他爸一会儿就得找台阶自己下的。 果然一秒后，胡建国轻轻咳嗽了一下，“但是你妈去山上采药很辛苦，我是她男人，要懂得宠她，这样，春花，你赶紧做饭，广聪，你把院子收拾了。” 这是他处理事情惯用的方法。 老四跟老六他奈何不了，但老五听话，让他干啥他就干啥。 谁知这次胡广聪不乐意了。 “爸，你想啊，妈之前说啥？谁不干活，谁没有饭吃，这赚工分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家里干活也是一样啊。 家里是四哥跟六弟弄乱的，若不让他们收拾，妈回来知道了，不又得发脾气？ 我是无所谓的，干干活嘛，只要家里和和气气的就行，但现在不一样啊，妈回来肯定要问，到时候知道是你让我做的，她不会气我干活，只会生气你胡乱安排……” 胡广聪话还没说完，胡建国就打了一个哆嗦。 老婆子确实说过，不让他惯着老六跟老四。 算了，事情是谁惹出来的，谁收拾，就这么决定了，叫不动那两个？简单，不收拾就是了，回头冯云自会收拾那两个不省心的。 胡广进迷迷糊糊听到院子里的对话，气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老五，你扯那么多借口干啥？不就是收拾一下屋子吗，要不了你的命吧？收拾一下怎么了？怕妈知道，简单啊，你不说不就行了吗？” 老六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撇撇嘴，他才不起来呢，闹也不是他闹的，他才不想多嘴引火烧身呢。 胡广聪扫一眼院子又看着胡广进。 “门口有骚味，你衣服也换了，说明你身上淋了尿，尿哪来的？要么是别人泼你身上的，要么那尿就来自家里，如果来自家里，最大的可能是妈提前布置好的，你说妈回来的时候，见家里好好的，会不会主动问出来？” 胡广进一脸便秘的表情，“你怎么……”突然就那么聪明了？ 这个老五，一直不声不响的，还是个聪明的，这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正想出口反驳，不远处的堂伯娘陈美芳抓着瓜子过来，添油加醋的把下午的闹剧给说了出来，听的胡建国额间的青筋不停的跳。 “老四！你真回来偷我的钱了？” 若是以前，别人说什么他肯定没那么轻易就相信，但早上他可是亲眼看到自家儿子有多听那徐丽娟的话。 他不用想就相信胡广进能做出这样的事儿！ 胡广进青紫的脸上肉眼可见的泛起了白，“我没有。” “行了，赶紧给我收拾，不然老子饶不了你！” 胡广进憋屈不已，非扯着胡广财一起干活，胡广财不搭理他，两人又打了一架，家里更乱了。 胡建国气的脑子嗡嗡的，索性跑去自家大哥那里去了，眼不见为净。 胡春花倒是想出来帮着收拾一下，省得妈回来闹心，但又觉得妈回来有热饭吃最重要，加上广聪说的对，妈不喜欢她包揽这活，于是就缩在厨房做饭，当做没听到外面的闹剧。 闹到最后，胡广进一个人把屋子收拾了。 不然还能咋样呢？ 他妈今天都打了他多少顿了，还有那尿桶，铁定是防着他的，他敢再有侥幸心理吗？ 冯云回来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她拎着一大篓子的草药回来，见院门关着，于是小心翼翼的仰头看了看，没看到尿桶，这才放心的推开门。 院子很是整洁，就是不知道是谁整理的。 “春花。”冯云放下药篓，胡春花听到声音从厨房出来，“妈你回来了，正好，饭刚熟。” 冯云把她拉到一边问，“给我说说家里咋样了？” 冯云挺想看两个孩子的热闹的。 她做那番布置，本也没刻意针对他们两个中的谁，她是非常平等的针对每一个不干活的人。 谁知老四自己搅和进来了，估摸着这两个小兔崽子闹出不小的动静。 胡春花想起来就想笑，把冯云拉进厨房，小声把事情都说了。 冯云听完，眉眼也笑开了。 “不过妈，我觉得六弟没撒谎，四弟回来估摸着真是为了偷钱，谁知被搅和了，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冯云自然知道事实就是如此。 老六虽然不靠谱，但他只是奸懒馋滑了点，就这么胡乱冤枉人的事情未必会做。 老四就是个没脑子的，徐丽娟说啥就是啥，没准还能脑补出不少感动自己的屁事出来把自己哄好，偷钱这种事老四完全做的出来。 “我心里有数，对了，你爸呢？还有他们两个呢？” “爸出去了，估摸着是去奶那里了，四弟跟六弟打了架的，两人脸上都没法见人，都在房间躺着呢。” 冯云哼了一声，“去喊你五弟吃饭，其余人就别管了。” 胡春花有些不忍，“妈，真饿着四弟跟六弟？” 冯云斜眼看她警告道，“当然是真的，春花我跟你说，若让我逮到你偷偷给他们送吃的，你也跟他们一样饿着，还有，衣服也一样，不许给他们洗，让他们自己动手去！” 胡春花怕冯云发脾气，连忙点头，“不会的，我不给他们送吃的。” 晚饭还算丰盛，做的是白米饭，炒了一个豆角，一个茄子，打了个丝瓜蛋花汤。 饭菜上桌，三人快速动筷吃起来。 胡广进听到他妈回来了，本来有点害怕出来，但听着外面碗碟叮叮当当的声音，他肚子咕咕咕叫了起来。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走了出去。 胡广财比他直接多了，闻着堂屋的饭菜香气，起床那叫一个麻溜。 “妈，你怎么不叫我吃饭啊，饿死我了。” 自觉的去厨房拿了碗，盛了一碗饭出来，“妈，今天阻止四哥偷钱我可是功臣，今晚吃一顿不过分吧？” 冯云拍开他夹菜的手，“吃饭可以，菜，没你的份。” 第31章 极限三选一 胡广进见胡广财能吃饭，立刻有样学样，哪知冯云叫住了他。 “老四，你今晚不许吃饭。” “凭啥呀！”胡广进不服气，“胡广财也没干活，他能吃凭啥我不能吃啊！” 冯云慢条斯理放下碗筷，“他说的没错，他阻止你偷我的钱，也算是有功，所以他可以吃饭，也只是可以吃饭，不可以吃菜，你有意见？” 胡广进讪讪，“我没有偷钱。” “你有没有偷，我心里门儿清，行了，别说了，我今天心情好，不想打你，你自己该干嘛干嘛去吧，想吃饭？没门！” 胡广进哼一声，扭头就回了房间。 他就不信，米饭有多的，他等她们睡了还吃不上一点！ 胡广财哼哧哼哧的吃了一碗饭，再吃第二碗的时候，冯云制止了他。 他绞尽脑汁想继续让他吃饭的原因，可惜想不出来，只能认命往房间走。 “老六。”冯云又叫住了他。 “妈，你想通了，你饿着我了？”他忙不迭的回头去拿筷子，冯云一筷子拍他手背上，“谁让你吃了？” “那你叫我干啥。” 冯云笑笑，“我听说你晚上打呼噜，吵的你五哥睡不好觉，妈思来想去觉得你跟你四哥两个废物一起睡正好，废物与废物一起，说不定彼此监督就不是废物了呢。” 胡广财裂开了，“妈，我才不跟四哥睡呢！” 老胡家建房子的时候建的是三室一厅，堂屋分了一半做厨房，两边的两间房都在中间砌了墙，这样就是四个房间。 但冯云他们房间的里面要放粮食这些，家里六个孩子，两间房肯定不够，就在冯云房间的右侧简单盖了个茅草屋，给三个闺女睡。 老五老六是双胞胎，一起住，老四一个人一间房。 老四去城里读书之前，嘱咐了不要让兄弟住他的房间，免得到时候他资料搞丢了找不到。 从前冯云大多时候都听胡广进的，如今，呵，她就处处针对他来着！ 躺在屋里的胡广进也受不了，呼啦一下跑了出来。 “妈，我房间都是我的资料书这些，我每次回来还要看的，弄丢了怎么办？我不要跟老六一起睡！” 说完还恶狠狠的瞪了胡广财与胡广聪一眼。 冯云猛的把筷子拍在桌上，“广聪最辛苦，日日下地干活养着你们，你们倒好，让他好好休息都不让，既然这样，我们现在就分家！” “啥分家？”胡建国一回来就听到这话，差点炸了，“老婆子，你别糊涂啊，我们还年轻，孩子们也还没成家，怎么就要分家呢？” 父母在不分家是他们常挂在嘴边的话。 他还年轻力壮，更没有这么早就分家的道理啊。 冯云哼了一声，“最小的老六都十七岁了，咋的？还要我们继续养着？你养的动，你养，我是不养的！” 胡建国一听，那哪儿能行啊。 那几个小子个顶个的懒，让他养，他可养不起。 他们家在村里的日子还过得去，他心里清楚的很，多亏的就是冯云与老大老五。 冯云一天八个工分，有时候采到了好的药材，也能拿出去换点钱。 被她救治了的村民，也会自发的送些自家种的东西感谢她，这些可都是隐形的收入。 如果她不管了，他带着几个小子都得饿死。 “冯云我不管，你在家再怎么闹我都不说你，但分家不行！”胡建国放了狠话。 冯云起身，冷冷盯着他。 “胡建国，不分家也行，那就离婚吧，反正今天这话我放这里了，要么，让老五一个人一个房间，以后别啥事都让老五做，要么分家，要么离婚。” 胡建国一听原来前面还有一个选项啊，那必须毫不犹豫的选第一个啊。 “老六，快把你东西收拾一下搬去老四房间，你那个房间腾出来给老五一个人住，我们不分家！” 胡广进立刻看向胡广财，眼睛如果能杀人，胡广财怕是已经被杀了千万次了。 胡广财本来一点也不想跟胡广进一起睡，见他这副要吃人的模样，他改变主意了。 “好，我听妈的。”扭身就去收拾东西了。 冯云吃好了饭，正打算进屋，这时，一个老汉急匆匆走过来。 “这里是冯大夫的家吗？救命啊，要出人命了！” 冯云下意识拎起药箱，“这位大哥，咋了你慢慢说。” 胡春花有眼力见的端来一缸子水，那老汉咕咚几下喝完了，才缓回那口气。 “我是塘湾村的，我们村的猪娃子发高烧，浑身抽搐，已经昏迷过去了！” 赤脚大夫不是哪个大队都有的，这一片五六个大队，也就冯云一个懂医的，所以附近村里有啥事的，要么直接把病人抬过来，要么就让冯云出诊。 塘湾村距离梨树村有一公里多的路程，用脚走过去黄花菜都凉了。 冯云知道轻重，立刻让胡建国骑自行车带她去。 胡建国下意识想让老五带她去，话到嘴边又改了口，“好。” 现在的冯云可不比之前，还是不要忤逆她的好。 人命重要，胡建国不敢耽搁，快速的推出来他的自行车。 胡广财这时候从屋内走出来，“妈，我送你去，我力气大。” 冯云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点头，“也行。” 临走的时候，冯云嘱咐家里人，“不许让老四吃饭，若让我知道他吃了东西的，你们一个个都给我等着。” 胡广财接过他爸的自行车，一滑一蹬就骑了上去，“妈，快上来！” 冯云没好气捶了他后背一下，“耍什么帅呢。” 家里这几个孩子，她最看不透的就是老六。 你觉得他好吃懒做没良心的时候，他能给你干出两件有点人情味的事儿来，你觉得他还算重情重义吧，家里家外的事情他一直跟个旁观者似的，不带一点上心的。 只是时间紧迫，冯云也来不及去想胡广财咋就主动请缨了，快速坐了上去，催着他快骑。 冯云再回来的时候，是第二日一大早。 那孩子反复高烧，严重了就抽搐，还会昏迷，她费了好大的劲才让孩子退烧，又确认了孩子安全了，才回来。 一进屋，就见家里气氛沉的厉害。 第32章 不管，说啥都不管 “这是咋了？”冯云纳闷，看着胡建国，“哭丧着个脸干啥呀，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死了什么人呢。” 胡建国看到冯云，第一反应是生气，第二反应就是泄气。 笑死，气根本生不起来，除非他想挨打。 “老四走了。”胡建国恹恹的说，“回城里上学去了，今儿个一大早偷偷摸摸走的。” “上啥学？他脸上那模样就不可能去学校，怕不是躲起来想让我们担心呢。”胡广财接话。 他可不信胡广进那种人能舍得苛待自己。 冯云想法与胡广财一样，她一点也不担心，将药箱往家里一放，冲胡建国没好气道，“去给我打水，累死我了。” 胡春花连忙要去打水，被冯云一个眼刀子制止了，胡建国脸皮子抽了抽，只能乖乖去打水。 老婆子这是气还没消，寻着由头折腾他呢。 这还真是冤枉冯云了，她可没多少心力生气，她单纯就是觉得，这活儿该胡建国做，打个水都不愿意，咋的，在家当皇上的啊。 洗了个脸，春花端来热饭给她吃，冯云才知道，原来胡广进那小兔崽子走了也就走了，临走前他还去胡建军家里，找胡建军借了十块钱，说是借的生活费。 葛翠翠一大早就来他家骂了一通，让还钱，骂的可难听了。 胡建国这个窝里横，除了在家里凶狠以外，在外面就是个半天打不出来一个屁的主，被葛翠翠骂的毫无招架之力。 他不敢怨葛翠翠，只能把怨气转移到冯云身上。 如果不是她闹的太狠了，又是饿老四的肚子，又是不给钱，又是骂又是打，老四哪里会使出这样的昏招？ 老四读书聪明，那可是这个村的独一份，不管怎样，能考上大学那就是光宗耀祖的事儿。 冯云咋就拎不清呢。 他想骂几句冯云吧，一见她想打人的架势，冒出的狗胆立刻就又缩了回去，只能怏怏的生闷气。 冯云听完也给气笑了。 她与葛翠翠的关系可不好。 当初婆婆偏心老大，她刚嫁进来就让她做这做那的，葛翠翠就翘着个二郎腿在一旁嗑瓜子。 她若是干活慢了点，她还撺掇婆婆上来打她。 一开始她还念着婆婆一个人带大了四个孩子不容易，有些心软，谁知软柿子真是谁都来捏，当她没脾气的啊。 不让她好？那就都别想好了。 结婚没几天，她闹的家里鸡飞狗跳，婆婆不得已把家分了。 他们二房没拿走什么东西，这么些年，老婆子一直帮着老大家里干活带孩子做家务，她可没沾着半点好。 当然她也不稀罕。 听说上回老婆子摔了腿之后，就不怎么干活了，这段时间婆媳两人的关系也紧张的很，时不时能听到葛翠翠的骂声。 但这些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别舞到她面前来，她能当自己是个耳聋的。 “关我们屁事啊。”冯云大手一挥，“以后她如果骂上来，就骂回去，什么玩意儿，自己男人借出去的钱，有本事让男人去要啊，来我这里要什么啊，我让他给了吗？” 胡建国与胡春花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不赞同这话。 自家孩子，自己怎么打怎么骂那也是自家孩子，外面借的饥荒，可不就得算到老胡家的头上？ 但冯云说不管那是真的不管，谁来说都不好使。 胡广财就喜欢他妈这模样，屁颠屁颠的附和。 “就是，谁让他借了？妈本想让四哥自己体会一下什么叫劳动最光荣，这下好了，四哥得了钱，又能躺着吃躺着喝了，妈的一片良苦用心都给毁了呀。” 说着，对胡春花招手，“大姐，你咋回事啊，我也还没吃呢，快去给我弄碗吃的。” 话说完，一扭头，对上了冯云阴恻恻的眸子。 胡广财吓得一个哆嗦，“妈，我昨天都带你出诊了，有功劳也有苦劳，今天让我吃顿饭没问题吧？” 他不说还好，一说，冯云又来气了。 “你那是有功劳苦劳？我看你是脸欠挠！” 他是带着她出诊了，可半路上他就哼哧哼哧的叫累，速度越来越慢，后面她实在是受不了了，两人换了位置，她骑上自行车带着他过去的。 去了塘湾，更不得了了。 他嚷嚷着没吃饭，让人家做饭给他吃。 吃好了饭，他在人家家里占了个房间睡的呼哧呼哧的，可怜她是生生熬了一晚上。 这也就罢了，今早回来的时候，他还把她掉沟里去了。 前儿下的雨，地上还没彻底干呢，她裤子上都湿了一大片！ 胡广财显然对自己做的事心里有数，下意识把步子往胡建国那里挪，“妈，你这是什么眼神，我是你儿子又不是你仇人，你这是干啥呢。” 冯云去院子里捡起棒槌，指着胡广财，“你自己过来还是我逼着你过来？” 胡广财犹豫了一下，脑子里瞬间浮现出四哥的猪头脸。 要不，还是妥协一下？ 妈连老四都舍得打，打他该是不手软的。 “哎哎，妈一切都好说好说，别生气啊，生气容易变老，你看你养大我们六个不容易，现在我们也大了，你也到了该享福的年纪，总是生气老的快，划不来，要心平气和，要养生呀~” 冯云还真没有多生气。 如同老六说的，生气多了对身体不好，好不容易重生一回，她可不想再英年早逝。 “你过来，跪下。” 老六是能屈能伸的主，见他妈动真格了，让跪那是真的跪，一下子就跪在地上，咚的一声山响。 他笑嘻嘻道，“妈，你看我多听话啊，不打了行吗？” 不打才怪，冯云猛的窜起来，扬起棒槌就往他后背上揍。 但老六是个身形灵活的，一直注意着冯云的动作呢，她一动他就弹跳起来，立马躲到了胡春花身后。 冯云指着胡春花，“春花，你让开。” 胡春花也想让开，但是胡广财死死抓着她的手臂，她哪里躲的开？ 双方僵持住了。 胡广聪从房内出来，悄无声息的走到胡广财身后，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一推一拉，胡广财就被他拉开。 冯云趁机窜过去冲着他的屁股蛋子打。 胡广财脸上的笃定裂开了，冲着胡广聪龇牙咧嘴，可惜对于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胡广聪没有一点不忍。 那一声声哎哟哎哟的叫声，让胡建国听了都不落忍。 他不敢冲着冯云发火，只能用喷火的眼睛看着胡广聪。 老幺的嘴最得他的喜欢，都是兄弟，老五明显过分了。 胡春花瞧见他的眼神，拉着胡广聪到自己身后，生生挡住胡建国的视线。 胡广财被打的浑身疼。 冯云指着他，“现在还偷鸡吗？” “不偷了，不偷了。” “现在还干活吗？” “干干干，我保证好好干活。” “现在还要吃饭吗？” “不不不，不吃了。” 胡广财红着眼睛，委屈巴巴的，“那妈，我饿怎么办？” “饿着饿着不就饿过去了嘛，你皮那么实，怕什么？”冯云一点不带心疼的。 “我早就说过了，以后在家里，干活才有饭吃，不干活，那就饿着，谁也不能例外！想偷奸耍滑，贿赂我让我放过你？没门！” 胡广财欲哭无泪。 他妈这是来真的啊，他真傻，四哥都能被打成这样，他怎么就存在侥幸心理，觉得他胡搅蛮缠一下他妈不能奈何他呢。 见他消停了，冯云说了自己的安排。 “春花，你跟老五一起下地，老六，你跟你爸一起。” 胡建国端着碗的手一抖，“为啥我跟老六一起？” 老六又滑头又缠人，跟他一起干活，苦活累活肯定就是他的，他不喜欢这个安排。 “孩子们在一起有话说，你让他们一起，我一个老头子就不在他们面前碍眼了。” 冯云冷冷瞥他一眼。 她这么安排自然有深意。 春花是个软和的，老五是个老实的，老六跟他们在一起，指不定还要怎么气他们，索性让老六跟老头子一起，让老头子折腾去。 “你想的倒是美，胡建国我跟你说，今天老六必须做满五工分，少一工分都不行。” 胡建国下意识反驳，冯云手往桌上一拍。 “就这么着！如果老六做不满，你来做！” 胡建国：“……” 他恶狠狠的瞪了老六一眼，什么最疼爱的小儿子？这是让他苦让他累的小畜生！ “妈，我洗好衣服再去。”胡春花望着院子里一大脚盆的衣服说。 昨晚上四弟六弟的衣服窝在一起，那骚味到了今日升级了，再不洗，路过的狗闻了都得呕吐两下。 冯云也看了过去，理所当然道，“老四老六的衣服都留着，让他们自己洗。” “啊？四弟不是走了吗？”春花不解。 冯云哼了一声，“老六，你与你四哥的身形差不多，你若洗了，那衣服就是你的，你若不洗，就丢了吧，反正以后老四的衣服谁也不能洗。” 事情牵扯到自己，胡广财也不能旁观了。 “妈，凭啥呀，我不会洗衣服呀，大姐不洗我穿什么？” 冯云斜眼看他，“穿什么？你没手没脚啊，凭啥这些就得你大姐做啊，你以前不是说，不就做点饭，洗洗衣服，做做家务嘛，那么简单以后你的家务你自己做啊。” 胡广财：“……” 得了，什么叫回旋镖，他这下算是体验了。 之前他对四哥有多幸灾乐祸，现在他就有多理解他四哥。 压抑，就是压抑。 胡广财终于消停了，饿着肚子乖乖在家洗了衣服，再去地里干活。 第一天干了三工分，死活不肯再做了，胡建国举着锄头追了他二里地。 这一天在鸡飞狗跳里面结束了。 晚上，胡建国麻溜的端来洗脚水，“老婆子，来泡个脚，你今天睡的好不好？” 赤脚大夫的工作时间与旁人不同，她出诊经常要熬夜，白天可以在医疗点那里休息，有人来了不耽误给人看病就成。 今日冯云就是在医疗点把草药都处理了，空余时间都补觉去了。 胡建国识时务，该低头时从来不仰着头，这会儿姿态摆的很低，“泡个热水脚，晚上睡的香。” 冯云白了他一眼，“还算有点眼力见。” 洗好澡，两人躺在床上，胡建国虚心求教。 “老婆子，老四从大哥那里借的十块钱，你真不还？大哥那儿好说，但是大嫂不是个好相处的，她如果来找我们的麻烦怎么办？” 昨天冯云从他那里拿走的零花钱都有二十几了，就十块钱，他的意思是还了算了，免得惹麻烦。 想起大嫂那模样，他也头疼的很。 大嫂虽然没有他家老婆子虎，但那张嘴是能气死人的。 “还什么还？谁借的谁还？你当我说着玩呢！” 胡建国顿时不说话了，哀怨的看着她，冯云看他那模样就来气，扭过身去背对着他。 见这招也不好使了，他一下子把冯云扑倒，压在她身上。 “老婆子，我们……” “滚！” 冯云一个大马脚踢过去，胡建国瘦小的身体跟个枕头似的被踢到床下。 “哎哟，老婆子，你干啥呀。” 冯云哼哼一声，抱了床被子扔给他，“打地铺睡去，别挨我。” 胡建国一咕噜爬起来，“老婆子，你生老四老六的气就算了，我没得罪你吧，你怎么能把我的福利都取消了？” 他虽然是个老头子，但还是个精力旺盛的老头子，是有需求的。 有老婆孩子热炕头，他还当什么和尚啊。 “想的美呢你，老娘现在看你那样就烦。” 胡建国还不死心，又凑过去，“老婆子，老四这事可以不管，但老六的事呢，你别让他跟我一起干行不行？我每天光盯着他我都累的慌，自己手里的事情也做不好。” 胡建国以前都是做满十工分的，但今天他只做了八工分，另外的时间全用来盯着胡广财了，追他那二里地差点让他气都喘不过来。 再这么下去，他这条老命都得交代了。 “你的儿子，你不管你想咋的？就做个甩手掌柜啊。” 眼见着冯云实在是不松口，胡建国咸鱼似的倒在床上，“老婆子，我心口疼。” “怎么不疼死你。”冯云一点不心疼，踢出去一脚，“再不睡觉你就别睡觉了！” 第33章 交给老头子头疼 胡广财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只有野菜疙瘩汤。 “妈。”胡广财泪眼汪汪，“这些我真的吃不饱。” 冯云淡定的很，“你昨天只干了三工分，今天只配吃这些，再磨叽饭也别吃了。” 胡广财：“……” 一连七天，胡广财天天吃不饱，还要下地干活，人肉眼可见的黑了一圈，瘦了一圈，也憔悴了不少。 这天，胡广财与二柱子遇上了。 二柱子好几天没见他，一见他，吓了一大跳。 “你咋回事啊，怎么瘦了那么多？” 胡广财头重脚轻的搭在二柱子肩上，“兄弟，我快饿死了，有吃的没？” 二柱子大惊失色，“饿的？你妈不是还说，能拿出来一百块让你四哥娶那徐知青吗？怎么就能把你饿成这样了？” 胡广财有气无力，把自己全部重量都压在二柱子身上，生无可恋。 “别提了，我妈疯了，不干活就不让吃饭，我去干活……我哪里干的了活啊，干不了活我爸就打我，我腿都快被打折了，最要命的是，就算腿打折了，我也得爬去干活，你是不知道啊，我这几天过的日子，简直比十八层地狱里还难。” “啊？这么狠？” 二柱子见不得兄弟这么苦，把他扛回了自己家，也知道了胡广财现在的境遇。 偷偷摸摸的在家给他下了一碗面，胡广财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面吃完了，二柱子洗了碗，搭在兄弟肩上问，“你以后咋办？” 咋办？ 胡广财也迷惘的很。 家里的米面都藏着呢，他想自己起来偷偷做着吃都不行。 “我不知道咋办啊，总不能真的离家出走吧，这要是离家出走了，我一没钱二没手艺，连介绍信都拿不到手，出去了难不成天天喝西北风睡桥洞啊。” “那我们打牌去？”二柱子叹了一口气，“你不是总说，爸妈养你小，你啃他们老，既然干活日子也过成这样，干脆摆烂，啥也不干得了。” 胡广财瘫在椅子上，蔫巴蔫巴的，“啃老？他们现在想啃我骨头。” 二柱子啧了一声，看到兄弟这样有点想笑。 胡广财没好气戳他，“你还笑呢，咱们三个可是桃园三结义，我若是叛出了了联盟，到时候你爸妈还不得有样学样？小心你到时候也跑不了。” 二柱子一听这话，笑不出来了，“那咋办？你脑子灵活，你想想办法呗。” 胡广财有个屁的办法，他如果有办法，怎么会混的这么惨。 三锥子蹦跳着跑过来，“广财，你咋在这里呢，你大姐在找你呢。” 胡广财忙从座位上弹跳起来，把二柱子家的院门一关，“你可别把人引来了。” 三锥子不理解，呆萌且愚蠢的问，“为啥呀？” 二柱子于是把胡广财这两天的待遇给说了，三锥子听的一愣一愣的。 “你爸妈现在这样了啊，那你在家还有立足之地吗？” 胡广财叹了一口气，“没有，我妈现在宠着我大姐跟五哥呢，看见我是哪哪都不满意，整日里就没个好脸色，我都快要活不下去了啊。” 三锥子眼珠子一转，“广财，要不然，你去投奔你三姐吧。” “三姐？” 胡广财坐直了身体，“这主意不错。” 三姐胡春杏在城里纺织厂做临时工，一个月有十八块的工资。 每月他妈都要去一趟那里要钱，但每次回来都说没要到钱。 胡广财可不信他妈没要到钱，八成那钱进了胡广进的口袋。 “是吧？”三锥子搓搓手，“走，趁着现在时间不算晚，我们走去镇上还能赶上去城里的班车。” 二柱子拉着脸，“你们都去了，我一个人在村里多无聊啊。” 三锥子可不希望二柱子跟着去，赶紧道，“我跟广财去干大事，等我们那边有消息了，我再回来带你去，到时候我们兄弟一起发大财去！” 二柱子本来想跟着一起去城里，听到三锥子的话立刻点头。 “好，这是你说的，我这段时间多搞点小钱，到时候你们带我发大财。” 三锥子与胡广财都是说干就干的性子，决定了之后，直接就张罗着离开的事。 不过胡广财是不敢回去的，回去了就得干活，他现在就害怕出现在她妈面前。 “三锥子，你身形与我差不多，你多带点衣服到时候给我穿。” 三锥子白了他一眼，“我哪有多少衣服，广财，你脑子现在是不顶用了吗？你大姐心软，你多求求你大姐，不就没事了？” 整个梨树村谁不知道胡广财的大姐胡春花就是个性子软宠弟弟的，但凡弟弟们有什么要求，哪怕再过分，她最后也会妥协。 “嗐，你别提了！”胡广财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像是被抽走了似的，瘫在椅子上。 “我妈现在盯我跟我大姐盯的紧，只要我大姐敢对我心软，她连着我大姐一起收拾，我大姐现在对我说话，声音都不敢温柔。” “啥？”三锥子彻底震惊了，“你妈这不是专门针对你的吗？” “可不就是嘛。”胡广财生无可恋，“天天就针对我呢，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三锥子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成吧，我把我能带的衣服全部带走，不过这事儿要不要给家里说一声呢？” 第34章 老六离家出走 胡广财垂死病中惊坐起，“说啥说呀，这要是一说，我妈不得活剐了我？” 三锥子一想也是，忙摆手，“嗐，我就这么一说，不过你怎么处理我不管，我得给我妈说一声，免得他们担心。” 胡广财羡慕的不行，“还是你好啊，我妈就是知道我离家出走了，也一点儿不带担心的，我都怀疑之前那些年她对我的宠爱都是假的。” 三锥子懒得听他在这里伤春悲秋，回去收拾东西，留了张字条就与他一起往镇上去了。 梨树村往镇上去得走一个小时，两人走到镇上时，胡广财的激情已经消失了大半。 “要不还是算了吧，我三姐看起来乖顺，实际上滑溜的很，我去找她也未必能讨到便宜。” 胡广财总觉得胡春杏难以接近，她看似没有脾气，乖巧也顺从，可他觉得，三姐主意大着呢。 三锥子哼了一声，“广财，你啥时候成孬种了，路都走了一半了，还带反悔的？老子信都留给家里了，说好了要去城里闯荡，怎么能半途而废呢？你若想回去你回去就是，我才不回去呢。” 说着就往车站走。 胡广财叫了他两声他也没反应，胡广财只能追上去。 “哎，你生啥气啊，我只是唠叨两句，也没说坚决不去呀，你那么激动干啥。” 三锥子丢下包袱，捶打他的肩膀，“是兄弟就给我说话算话，老子可是把这些年攒下的所有钱都拿出来了。” 胡广财拉着脸，“那我咋办？我身无分文啊。” 三锥子拍拍自己的胸脯，“车费我出，到了你三姐那里，你三姐难不成还能不管你？” “说的也是。”胡广财嘀咕，“还是你脑子转的快。” 人参炮制好后，冯云又去山里采了几次草药，把医治胡小菊的药材都准备齐了，便分包装好送了过去。 章丘住在村里闲置下来的茅草屋里，院子破旧，但打扫的干干净净。 “冯婶子。” 大菊端着一盆衣服出来，瞧见冯云，立刻放下盆走了出来，“这是来送药的吗？” 胡大菊脸上难掩惊喜。 她妈早就说过了，冯婶子能治好小菊，她一直盼着这一天呢。 冯云举起手里的包，“这里是十四副药，每日喝一副，半月后我再来调整药方。” 胡大菊将药接过来，无比珍视，“冯婶子，你教我熬煮，我会牢牢记住的。” 这时，胡小菊走了出来。 胡小菊如今十八岁，面上泛着不正常的白，人也很是瘦弱，走几步路便有些喘气。 “冯婶子。”胡小菊直勾勾的盯着胡大菊手里的药，从姐姐手里拿过来，抱在怀里，“我……真的可以好吗？” 胡小菊的眼睛并不大，可她脸上没有肉，便显得眼睛很大。 薄薄的泪痕沾湿睫毛，她垂下脑袋，肩膀一颤一颤的。 久病之人对健康的向往是常人无法感同身受的，于她而言，怀里的药不是简单的药，是她的新生。 胡大菊抱住她，“妹妹，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冯云拍拍胡小菊的肩膀，“心情对病情也有影响，小菊，你妈，你姐姐，关心你的人都希望你赶紧好起来，你自己也要调整心态，努力的与病魔做抗争。” “嗯。”胡小菊狠狠点头，苍白的脸上浮现笑容，“我会好起来，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妈只有我跟姐姐，我会好起来成为妈妈的依靠。” 冯云摸摸她的脑袋，拉着两个孩子进了厨房，教他们熬药。 让冯云没想到的是，胡小菊在医学方面竟是个有天赋的，不说那些药草名字，就说药材的用量与搭配，冯云稍微说上几句，她便可以举一反三。 “小菊，你怎么懂这么多？” 胡小菊羞赧道，“我偷偷的在看医书。” 冯云有些诧异，“你哪来的医书？” 并非冯云没有见识，而是按照胡小菊如今的水平推算，她看的医书绝不是一般的医书。 可前些年严打，许多老旧且权威的医书着作都被烧了，少数没烧的，也没人敢拿出来。 医书与那些记载着技术的书一样非常难得。 “是别人给我的。”胡小菊小声道，“但我不知道他是谁，婶子，你想看吗？” 冯云点头，“那医书想必很是珍贵，若能看看也是我的荣幸。” 胡小菊便立刻去拿了过来递给冯云。 冯云翻开一看，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几个大字，徐氏摘要。 冯云脸上很是惊喜，“这是国手徐宏远先生的手札，小菊，这可是天大的机缘，你要好好的看。” 胡小菊眨巴了一下眼睛，“这里面记载的知识很厉害吗？可惜我认识的字有限，并不能很好的看懂。” 冯云忍不住一声叹息。 章丘一个人养大两个女儿不容易，哪里还有钱让她们读书呢，两个孩子都只读到了二年级就辍学回来。 真是可惜了。 “冯婶子，这本书，送给你吧。”胡小菊将书推到冯云的怀里，“你治好了我，小菊一辈子感激你，既然这书这么有用，婶子你留着更好。” 冯云想了想，道，“小菊，这本书的价值不可估量，给我我也不会收，这样，你若是无事，便来医疗点，我教你识些字，也教你些医术如何？” “真的？”胡小菊苍白的脸上因为惊喜泛起了红，“真的可以吗？” “这是自然。”冯云笑道，“等以后你身体好些了，你还可以与我一起去采药。” 中医博大精深，虽说西医已经逐渐渗入国内，且逐渐挤压了中医的生存空间，但中华文化几千年的中医底蕴，可不是西医能比拟的。 有些西医无法解决的病症，中医却可以。 将来中西医结合，便是人类克服疾病的福音。 小心翼翼的收拾好医书，冯云当着两人的面煎了一副药，嘱咐了要点，这才回去。 对这本医书，冯云爱不释手，在路上都没忍住摸了好几遍。 “妈。”胡春花匆匆前来，“不好了，六弟不见了。” 第35章 决定回娘家 冯云收起医书对她道，“不用担心，你六弟从来都不会亏待自己，不见了也只是想吓唬我们而已。” 胡春花心底还很担忧，但见冯云一点也不着急，心也慢慢定了下来。 “妈，这是什么？”她看到了冯云手里的书，好奇的摸了一下，“这是医书？” 冯云点头，“小菊给我的，是一本很厉害的书，妈这算是好心有好报吧。” 前世她治不好小菊的病，小菊也没有给她这本医书。 这一世，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妈。”胡春花看着冯云手里的书，眼里都是渴望，“我回去后可以看看吗？” 冯云疑惑看她，“你喜欢？” 若是以往，胡春花根本就不敢说这样的话。 那时候家里孩子负担大，小的需要照顾，大的需要赚工分，偏学医需花很多时间，而她根本没时间，她就没提过。 现在，她妈变了，她觉得，有些想法她可以跟她妈提了。 “嗯，妈，我可以跟着你学吗？” “当然可以，”冯云右手搭在胡春花肩上，“你想学，妈教你。” 胡春花眼底顺眼绽放出光彩，“真的吗？妈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也绝不会影响赚工分的。” 冯云没好气剜了她一眼，“要学就好好学，家里也不差你那点工分。” 被巨大的惊喜砸在头上，胡春花眼底冒出泪花，“妈，你真的太好了！” 冯云看着她眼底的激动，心里却是酸涩。 春花纯善，她不过是这段时日对她好了些，她便忘记了她曾经的偏心。 真是傻孩子啊。 辜负她的人，真该吞一万根针。 两人一起回去，迎面碰上了胡建国。 “老婆子，老六不见了，不会是离家出走了吧？” 胡建国脸上的慌乱一点也不掺假，昨天他追着胡广财打的时候，他就说过，他若继续这样，他就离家出走，以后再也不回来。 昨天他没把这话放在心里，但今天一早他就不见了，联想起昨天的话，他心慌啊。 “放心，就是离家出走，他也不会亏待自己。”冯云哼了一声，她的三个儿子，老四跟老六最会疼自己。 一个把家里所有东西使劲往自己手里扒拉，一个眼见着扒拉不出来，就彻底躺平。 那何尝不是另一种反抗。 “可是……可是他手里没钱啊，也没有办介绍信，他能去哪里呢？”胡建国不由得在心里埋怨冯云。 若不是她突然抽风那么对老六，他怎么会逼到走这一步呢。 “你有功夫在这里怨我，不如多去找找去。”冯云白了胡国建一眼。 她了解胡建国，那人担不住事，一旦发生超出预期的事，他就会把责任转移。 他不会怪自己这几日打胡广财打的狠了，只会把责任转嫁给他，因为那是她逼的。 可她那时候的话也说的很清楚，他要是管不住老六，他自己也可以帮着做，他自己不愿意做，死命逼着老六做，现在老六走了，责任就全在她身上了。 胡建国被吓了一跳，老婆子怎么知道他在怨她？她都这么了解他了？ “起开。”冯云推开挡路的胡建国，拉着胡春花往医疗点走。 胡建国在后面追，“老婆子，你们去哪里？” 冯云扭头，似笑非笑，“你管老娘去哪里？老娘上茅房你也要跟着不？起开，赶紧下地干活去，以后春花跟着我，不下地了。” 胡建国被劈头盖脸喷了一脸，努力维持的平和保持不住了。 “啥，春花跟着你？跟着你干啥？老婆子你疯啦，我们家那么多口人，老四还要读书，你让春花不干活，我们吃什么喝什么？” 又是这套说辞，胡建国没说腻歪她都听腻歪了。 “行了行了，吃什么喝什么？你也好意思嚷嚷！你是废物啊，全家就指着几个姑娘养活？难不成等春花跟春杏嫁出去了，我们全家都饿死去？” 晚上下地回来后，冯云招呼胡广聪跟胡春花过来她房中。 “明天我打算去一趟七岗屯。” “去舅舅家吗？”胡广聪与胡春花脸上都很奇怪。 他们都知道，冯云与娘家那边的关系很紧张，他们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冯云过年去那边在那吃饭的。 她自己不在那吃饭也就算了，也不让他们去。 春花还记得，早些年的时候，大舅妈是来过她家的，但每次都闹的不愉快，大舅妈走后妈就会哭，后面对冯家的态度就越发冷了。 “妈，你怎么突然就想去外婆家了？”胡春花试探性的问。 她妈最近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这变化对他们是好的，所以他们接受的快，何况他们是一家人，没有隔夜仇。 但舅舅家那边不一样。 她看的出来，犯错不留情面的是她妈，这么多年的隔阂，哪里是她妈低头递个梯子就能彻底消除的。 毕竟，舅舅家那边还有舅妈，还有表兄妹呢。 不同的声音听多了，想法自然就不一样了。 “妈以前犯了错，让你外公外婆伤心了，这些年也是妈一意孤行，与他们生分了，如今我知道自己错了，当然要回去修复关系了。” 胡广聪眉头微拧，“如果他们为难你怎么办？” 总不能让他跟大姐看着妈被欺负吧。 “为难妈也是应该的，犯了错误，就要承担结果，做人就该这样，凭啥别人都要围着你转呢？我也是当子女的，不能理所当然对关心自己的人任性自私。” 第36章 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 “那好，妈，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们都支持你。”胡春花握住冯云的手，“若外婆打你，我们一起受着。” 胡广聪点头，“嗯。” 冯云摸摸两个孩子的脑袋，“你们都是懂事的，妈很庆幸，能清醒过来，看到你们的好。” 这话说的胡春花泪眼汪汪，“妈。” 胡广聪拍一下胡春花的肩膀，“大姐，你哭啥啊，妈这样多好啊，我觉得浑身都轻松了不少。” 冯云叹了一口气。 孩子多，矛盾大多来自资源的分配。 不患寡而患不均。 若一个家，两老端不平水，这个家迟早得散。 她庆幸这两个孩子根子都是好的，她悔过他们就接纳她，只是其他几个孩子，就没那么好办了。 “对了，春花，你也21了，该说亲事了，妈以前拘着你，现在妈想通了，结婚不是两个人一起过日子，是两家人一起过，找个自己喜欢也疼自己能护住自己的难，但找个家庭简单的不难，你有什么想法没？” 胡春花脸颊一红，“妈，我……” “大姐害羞了。”胡广聪调笑，“你们聊吧，我出去玩了。” 这段时间，胡广聪是肉眼可见的比之前活泼了，冯云也逐渐明白，老五不是沉默寡言，他只是被家里的偏心闹的没说话的欲望。 现如今家里氛围大好，他的本性便也暴露了出来。 “去吧，明天一早出发，可别耽误了。” 明天是休息日，整个生产队都不用下地干活，今天也是大家最放松的时候，好多半大小子都会到处遛遛弯，唠唠嗑，打打麻将。 “知道了妈。” 胡广聪身影很快消失，冯云拉着胡春花坐下。 “春花，这是你马上要面对的事情，妈问你，你究竟有没有喜欢的人？” 胡春花脸上热的厉害，“妈，没有的事，之前我没想过嫁人的。” 冯云心尖一痛，拉住她的手一紧，“委屈你了。” 胡春花没了心结，有些话也愿意跟冯云讲了。 她说了当初陈家那门婚事，说了自己看到的后续，也说了自己目前的顾虑。 当初因为胡春桃以死逼迫要嫁人，春花担心家里少了一个劳动力，主动留了下来，后来她去打听过陈朋家的情况。 陈朋后来娶的媳妇性格跟她一样绵软，嫁过去之后就开始操持家务，家里家外的忙活着。 陈家一家人一直没有分家，中公还是陈家婆婆捏着，他们两口子是能干也舍得吃苦，陈家老二一家却都是喜欢偷懒也喜欢争的。 事情他们做着，钱他们也赚的多，到头来就没有落在他们身上的。 老二结婚的时候，家里的钱用光了，老二家在村里惹事生非，光是赔偿就赔了好几笔。 他们一提要分家，两老就到处唱说家里儿媳妇容不下她，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正是因为打听到了这些，她对于结婚的心思就更加淡了。 结婚就真的好吗？ 她不知道。 “所以你不知道什么叫好，索性不去想这个问题了？”冯云满脸不赞同。 “你傻呀，当初那陈家不好，不代表就没有好人家，你这么好，值得男人疼，再说了，你已经21岁了，年纪越大越难找到好婆家，妈希望你选择的余地多一点，而不是等着让别人来挑你。” 这话说的残忍，但冯云觉得该说出来。 虽然她不怕离婚，不怕单身过一辈子。 但她是重生的，思想先进了许多年，前世离世前，梨树村的子子孙孙单下来的不知道多少，那时候他们面对家里说的人生大事，就是烦一个态度。 不结婚又怎样？影响她呼吸了吗？ 可春花他们是地地道道的这个年代人的思想。 若成老姑娘了，出门别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她自己也不会真的不想结婚。 她如今21岁了，哪个提到她这个年纪还没成亲，她心里不难过的？ 既然如此，何必把不必结婚的思想强加在她身上呢。 胡春花眼睛动了动，“妈，我……” 冯云懂了，“你有喜欢的人，但你喜欢的人有了别的生活，你只能把他放在心底最深处是吧？” 这是惯常的思维，两辈子她活了这么久，多少能看出来点。 “妈，我……”胡春花一慌，不安都表现在脸上。 冯云柔声安抚她，“不怕，你是我的女儿，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你有什么想法跟妈提，妈一定努力帮你争取。” 胡春花眼珠子动了动，还是摇头，“妈，没有，你别瞎说，我答应你，你帮我物色的人，我试着去相看，我相信妈的眼光。” 既然她这么说了，冯云知道这孩子心里还有顾虑，就不再多问了。 “好，明天一早我们先去镇上供销社买点东西再去七岗屯。” …… 胡建国坐在齐秋明的对面，满脸愁容。 齐秋明看见他那窝囊样就烦，“哭丧着个脸干什么呢，我还没死呢！还没到你哭的时候。” 这似曾相识的话让胡建国一下子想到冯云，他立刻坐正身体，“妈，你瞎说什么呢，你身体好的很，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齐秋明哼了一声，“得了，现在就人嫌狗憎的，活的再久点，怕不是天天都要挨打咯。” 胡建国小心翼翼看了还在厨房忙活的葛翠翠一眼。 “妈，大嫂又骂你了？” 齐秋明没好气白了他一眼，“是啊，你问这个干啥？是能接我去你家住，还是能帮我出口气？” 胡建国立刻坐正身体，讪笑，“妈，大嫂这个人就是嘴巴坏，人还是不错的，你也别总是计较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人跟人在一起哪有不吵嘴的。” 齐秋明就知道这个儿子是个没用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窝囊废。 “你找我就为了说这事？”她已经不耐烦想赶人了。 “妈，是这样的，你看看能不能帮着去说说冯云，家里现在一团乱，老六消失一天还没找到，她又要带着老大学医术，你说老大都这么大了，现在学医术也迟了呀，家里只有我跟老五下地干活，老四还要读书，哪里来的钱啊。” 齐秋明嘿了一声，“你家冯云算是在行李面上睡醒了。” “啥？”胡建国不解，刚问出来就挨了齐秋明一个暴栗子。 “啥啊啥的，就是终于想明白了呗。” 齐秋明与别的婆婆不一样，她一开始确实想拿捏冯云，闹了几天之后她终于意识到冯云太有自己的主见了，老大媳妇跟老二媳妇也无法好好相处，只能草草分家。 分家的时候虽然她怄气着，故意没给老二家什么东西，把老二家的推远了，可事后，她不是没有后悔。 但是啊！ 儿女都是债，她只有一个人，顾得了这头就顾不了那头。 那时候家家户户都没钱，只能出人力，两个儿子下面孙子孙女那么多，她又不能分身，只能要么都不管，要么就做个取舍。 第37章 产后抑郁 村里的老一辈都跟着大儿子养老，她毫不犹豫的就选了老大一家。 哪怕错了，也只能将错就错。 若将来她的养老问题，老大家的什么都要与老二家的争，她的棺材本就都留给老二家的，算是补偿了。 “妈，你啥意思，你觉得她做得对？” 胡建国来找他妈就是来找帮手的，现在倒是好，若他妈认可冯云，他不就是来找气怄的吗。 齐秋明白了他一眼，“建国啊，你脑子简单，耳根子也软，多听听冯云的错不了，都是自己的孩子，厚此薄彼能是什么好事吗？” 她老了，自从上次摔断腿后，她就想明白了。 一碗水端不平，家里就不可能风平浪静。 冯云这段时间的改变她听葛翠翠跟人唠嗑听到了，这个改变是好事啊。 胡建国不想听齐秋明的唠叨，黑着脸站起来。 “行了，你不站在我这边就算了，还说我干啥呀，我走了。” 齐秋明没好气摆手，“走就走，拎不清的玩意儿，迟早你得后悔去。” 她这把年纪了，带大四个儿女，如今也是两个女儿最孝顺，逢年过节来看她，温声软语的跟她说话，也好吃好喝的的拿来给她。 反而这么多年，她在胡家当牛做马的养大儿子孙子，能干活的时候儿媳妇还能给个笑脸，不能干活了就天天阴阳怪气的。 还是女儿贴心啊。 胡建国大步往外走，迎面与葛翠翠撞了个正着。 “哟，二弟，你怎么有时间来这里一趟啊，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了妈还在呢。” 这是讽刺他完全不孝顺，当妈的还在，他过来看的少了。 胡建国见到这个大嫂有点发怵，她那张嘴，他是真的吃不消。 “大嫂回来了啊，我去看过妈了，现在回去。” 胡建国摆摆手就跑，活像是后面有野兽在追。 葛翠翠气的破口大骂，“什么玩意儿啊，生怕我要那十块钱是吧？一家子人嫌狗憎不要脸的玩意儿，合着拿我家当冤大头呢！” 骂骂咧咧扭身，恰好与躺椅上的齐秋明视线对上，她把手里的篮子往地上一扔。 “看什么看？你不是总说我不好吗？天天伺候着你你还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你那二十四孝好大儿来看你提了什么东西了吗？” 齐秋明翻了个白眼，从摇椅上下来，拄着拐杖往房间走。 这态度让葛翠翠气的七窍生烟，“你什么意思？不想跟我说话是吧？不想看到我是吧？有本事别在这里住着啊，你去你孝顺的二儿子家啊，我招谁惹谁了，家里家外的干着活，伺候你的吃穿，你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有本事你自己出去住啊，我还不想伺候了呢！” 齐秋明走路的步伐顿住了。 她忍了很久了。 总想着忍忍就过去了，反正她都这么大岁数了，能活多久都说不准，不跟她计较。 可如今，她不想忍了。 哪怕看透了，哪怕不想争抢说多的话了，她凭什么就不能活的恣意些？ 她辛辛苦苦一辈子，不舍得吃不舍得喝，就因为之前伤了腿，现在不怎么干活了就要被儿媳妇这么骂，她凭什么？ “葛翠翠，你想让我出去住？” 葛翠翠一噎，“我什么时候说让你出去住的？” 她才不承认她想让老太婆自己出去住呢，让她家男人知道了，还不得扒了她的皮。 齐秋明哦了一声，“那就是我听错了，我就说嘛，我家建军不是那么没良心的人，我为你家操劳了一辈子，不过是休息了几天就要被赶出去，这要是传出去了，建军的大队长就别想做了。” 葛翠翠脸上跟便秘了一样难看。 齐秋明哼了一声回了自己的屋。 二儿媳王兰抱着刚出生的女儿出来，还没说话，就得了葛翠翠的一顿喷。 “你还能出来啊，我以为你嫁过来是当皇后来的，吃喝我都得送你手上呢。” 王兰还在坐月子，胡文波是个疼媳妇的，下地干活回来也会耐心的伺候王兰。 但王兰是个性子绵软的，每次葛翠翠刺她几句，她都能难过好久。 “妈，我……我没奶了，青儿饿了，我……” “你没奶？你还是个当妈的吗？家里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你，那么多鱼都进了你的肚子，老母鸡也炖了一只，你还没奶？你哪来的脸说出来？ 我天天下地干活，回来还要伺候一大家子，就这你还天天嚷嚷吃的不好没有奶，吃吃吃，只知道哭，我拿我的命让你们吃吗？” 王兰红着眼圈，“妈，我没有说我吃的不好，我只是没奶，我也不想这样，我……” “哭哭哭，哭屁呢，霉运都被你哭来了，整天哭丧着个脸搞得像是谁欺负了你似的，老胡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娶了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 王兰怔在当场，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下来，“对不起妈，我也不想哭，我只是忍不住，我……” 王兰嫁过来三年，生下了两个女儿，说她两句她就只知道哭，葛翠翠烦死她这个性子了。 “嚎丧呢，要嚎回你自己家里嚎去！” 骂完，葛翠翠拎起篮子进了厨房，王兰哭着抱着孩子回了屋，奶粉也不泡了，任由孩子哇哇乱哭。 齐秋明听不下去，刚躺床上又穿鞋下来，给孩子泡了奶粉。 “你别把你妈的话放在心上，她那人就是那样，嘴巴上骂着人，事情也还是做了，你还在坐月子，不能心情郁结，这样对孩子不好。” 王兰呜呜哭泣，“我就是难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难过，感觉像是喘不过气来似的。” 齐秋明是过来人，知道生完孩子有这么个过程，她叹了一口气，“你别哭了，我去找找你二婶子，问问这情况是不是要吃点药。” 王兰拉住齐秋明，“奶，不用了，到时候妈又得骂我，我……” “骂就骂。”齐秋明恨铁不成钢，“她骂她的，你能少块肉还是咋的？你还年轻，身体最重，要知道不？” 王兰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眼泪倒是更多了。 第38章 要钱 齐秋明掰开她的手，拄着拐杖往冯云家走。 走出去几步，她又顿住了脚步。 她有点怵冯云这个儿媳妇。 当初她伤冯云的心伤的狠了，这么多年冯云就没再给过她好脸色。 说起来，也是她造成的一笔糊涂账啊。 胡春花从冯云房间出来，恰好看到齐秋明在屋外彷徨。 “奶，你怎么来了？” 这么多年，除了过年，她奶几乎没在她妈在家的时候来过这。 前些年她难过的时候，奶为她出过头，她奶没那么重男轻女，时不时还能留点好吃的偷偷给她们几个吃，也是因为奶的坚持，她多读了一年书，她一直记着呢。 正准备回去的齐秋明见被发现了，也不知是该松一口气还是提着一颗心。 “我找你妈有点事。” 胡春花呆愣在那，找她妈？奶会找她妈？关键是她妈能给奶好脸色吗？ “你妈不在家？”齐秋明纳闷，“那我先回去了。” “在的在的。”胡春花赶紧把人扶了进去，“你坐会儿，我去跟我妈说。” 不用胡春花去传达，冯云从屋内出来了。 看到拄着拐杖的齐秋明，冯云没说话。 齐秋明就知道会这样，她叹了一口气道，“我想让你去看看兰兰，我感觉她的情况不对劲。” 冯云是赤脚大夫，说起治病上的事情，她没有拒绝的道理。 于是淡淡问，“她有什么症状？” 齐秋明见冯云态度还算软和，松了一口气，快速的说了王兰的症状。 听完她的话，冯云拧起了眉头。 “这是产后抑郁，可不是小事。”冯云拿了钥匙，“我去医疗点拿点药，一会儿我自己过去，你先回去吧。” 婆媳俩这么多年没好好说话，第一次碰撞平稳的让齐秋明不敢相信。 她提着的心也终于是放下了。 其实冯云真的算是个能干的好媳妇了。 冯云去医疗点拿了点调节激素水平的中药后，就拎着药箱去了胡建军家里。 “大哥。”胡建军刚从村支书家里出来，看到冯云有些意外。 “你怎么来了？” 又看到她手里的药箱，眉心拧起，“家里谁生病了吗？” 正疑惑，屋内传来了葛翠翠的谩骂声。 “老不死的你才有病呢！谁让你叫冯云来了？你钱多烧得慌啊，一个生了赔钱货的废物哪里就那么金贵了？天底下哪个女人不生孩子，怎么就她天天这不好那不好的在那哭？” 胡建军脸色一变，“葛翠翠，你骂谁老不死呢！” 胡建军是个孝子，他是大队长，也必须是个孝子。 不然，随便谁去公社里面举报，他都吃不了兜着走。 何况这些年他妈在家里伺候全家老小确实辛苦，他是长子，养他妈是应该的。 他一直以为葛翠翠也做的很好，没成想她骂她妈是老不死的！ 简直翻了天了！ 屋内激情输出的葛翠翠脖子一缩，气势立刻就减了大半。 她也是糊涂了，怎么就这么骂了出来呢？ 明天不下地，按照以前，胡建军会在村支书家里打扑克牌，今天怎么回的这么早了？ “建军，不是的，我没有。” “你当我聋呢，我听的清清楚楚，葛翠翠，我妈养我大不容易，这么多年为我们家劳心劳力，你就是这么孝顺的吗？” 胡建军当大队长久了，身上自有一股气势，那气势压的葛翠翠有些招架不住。 “建军，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妈她莫名其妙去找冯云，说兰兰生病了，兰兰哪里生病了？她还在坐月子呢，孩子也还要吃她的奶，她哪里能随便吃药啊，我就是太关心了，一时口不择言。” 胡建军冷着脸问齐秋明。 “妈，到底咋回事啊。” 齐秋明是真的关心王兰的身体，就一五一十的说了。 “我之前在外面听说过一种病，是跟心情有关的，可吓人了，我怕她也是得了那种病，才想着找你弟媳过来看看。” 胡建军也觉得他妈在胡闹，不过是生孩子坐月子，哪里就那么脆弱了？ 按照她妈说的，王兰这样不就是矫情吗？ 哪个女人不生孩子，怎么到了她就不一样了？ 冯云上前一步道，“大哥你还真别不信，兰兰那状况是产后抑郁症，主要原因就是体内激素水平失常，睡不好又经常挨骂心理压力过大造成的，这种情况很危险，需要家里人的理解与陪伴。” “危险个屁，哭几声就叫抑郁了，跟谁没哭过似的，冯云，我家里的事情你少掺和，你有闲出屁的功夫，你把你家老四拿走的钱还回来。” 她可算是逮着机会了。 胡建军让她别总嚷嚷这事，可凭啥呀。 十块钱可不少，冯云让老四娶徐知青时说出一百彩礼的事传的到处都是，葛翠翠心里可酸死了。 显得她家有钱是吧，既然有钱，十块钱她凭啥不还啊。 冯云看向胡建军，见胡建军默不作声，想必是支持葛翠翠借着这个由头要钱呢。 她把药箱往地上一放，问胡建军，“大哥，那时候胡广进是怎么跟你说的？” 胡建军拧眉，“什么？” 冯云也不拐弯抹角，“当时我不给钱老四的态度你是看到了吧？ 我家老四被我们惯坏了，不知道什么叫赚钱不易，不知道什么叫将心比心，我是发了狠的想让他吃点教训的。 我打了他那么多顿，好不容易让他意识到他在家不能跟从前一样自私自利了，谁知你给了他十块钱。 你这不是告诉他，他想怎样依旧可以怎样，他的自私自利有人支持吗？ 我还没说你打乱了我的计划，惯坏了我的孩子呢，你们倒是总拿这个说事了！ 我话就摆在这里了，广进已经19岁了，我没义务再养着他了，你愿意给钱他，就让他自己还，别找我要。” “凭啥呀。”葛翠翠绷不住了，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冯云。 “冯云，胡广进是你儿子，他借的钱就该你们还！我家建军是心疼你的孩子才给的钱，合着我们好心倒是惹了一身的腥了？你满村去问问这是什么道理？” 第39章 婆媳相处 胡建军绷着嘴唇，“冯云，你这么说就太过分了，广进是你的孩子，也是老胡家最有出息的孩子，哪有当妈的不支持他前途的道理？ 你知道现在一个大学生有多不容易吗？等他走出了村子，过的好了，你这个当妈的也能少操心。” 少操心？冯云冷笑。 前世谁对她都是这套说辞，她也信的真真的。 可事实呢，你跟一个白眼狼谈孝顺，谈养大他不易，那就是自取其辱。 “大哥，你也是家里最有出息的孩子，妈当初帮着你带孩子做饭洗衣服下地赚工分的时候，大嫂好声好气的哄着她，这才休养没多久，大嫂都指着她的鼻子骂了，她沾到你这个最出息的孩子什么好处了？” 这话简直是往胡建军的肺管子里戳，他一张脸立刻变得铁青。 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今天他是亲耳听到葛翠翠骂他妈老不死的。 就算她妈大惊小怪了些，那也是为了他的儿媳妇，葛翠翠确实过分了。 他下意识看向他妈。 齐秋明低垂着脑袋，肩膀微微抖动，满是皱纹的脸上有泪水滑落。 她没想到没有经历过老年儿女不孝的冯云能为她打抱不平，可她说的对呀，她的如今，是千千万万农村老太太的缩影。 感受到胡建军投来的视线，她缓慢的抬起头来。 昏暗的灯光下，她眼角的晶莹刺的胡建军的心猛的一慌。 “妈……” 葛翠翠却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她指着冯云破口大骂，“你还敢说呢，要不是你在中间搅和……啊！” 她话还没说完，被胡建军一个巴掌扇的退出去好几步。 捂着发疼的脸，她不敢置信看着胡建军。 “你打我？我嫁过来这么多年，为这个家掏心掏肺伺候老的带着大小的，你打我？胡建军，你混蛋！” 胡建军打完也后悔了，但打了已经打了，时间也不会倒流，只能黑着脸，不看齐秋明也不看葛翠翠，“我就打了怎么了？下次让我听到你骂我妈，我还打你！” 说着，甩了下膀子进屋去了，眼不见为净。 这时候男人打女人再正常不过，没人会大惊小怪，也没人会上纲上线。 冯云叹息一声。 这年头，男人已经知道维护男人了，但女人却大多为难女人。 胡建国走了，葛翠翠的怒火立刻转向齐秋明与冯云。 迎着她那仿佛要吃人的目光，冯云淡定的往王兰的房间走。 医者父母心，既然来了，王兰的情况她还是要看一下的。 这个孩子跟当初她的情况差不多，就因为连着生了两个女儿，就被村里的长舌妇说三道四。 但王兰没有她的幸运，至少齐秋明只是阴阳了她几次，没有天天指着她的鼻子指桑骂槐。 而且她的月子也是坐足了的，坐月子的时候齐秋明也没计较之前的不愉快，过来帮了一个月的忙。 这么想着，冯云觉得齐秋明也不那么讨人厌了，至少她还知道为王兰来找她看病。 “你怎么样？” 冯云进去就被一股尿骚味冲的难受，忙走过去把窗户打开一条缝。 “坐月子不能吹凉风，但现在那么热，哪里能一直闷着呢，适当的透气，屋里空气好了，心情也会好些的。” 扭头，见王兰一双眼睛红肿着，她赶忙走过去。 “你这孩子坐月子哪能总是哭呢，到时候眼睛伤了有你后悔的时候。” 王兰还是哭，且越哭越伤心，冯云都快招架不住了。 齐秋明走进来，“行了，你有什么委屈，跟文波好好说说，别总闷在心里，把自己闷坏了，到时候两个孩子怎么办？” 大女儿胡大红才两岁不到，胡小青也才刚出生，两个孩子正是离不开妈妈的时候。 冯云跟着劝慰，“你奶说的没错，你婆婆是个重男轻女的，你如果再生病了，你的两个女儿该怎么办？ 你是他们的妈，你既然把她们生下来了，就要负责把她们健康的带大，你如果消沉下去，难不成还指望你婆婆好好帮你带他们？ 兰兰，听婶子一句劝，女儿跟儿子没什么两样，别听那些长舌妇说什么女儿是赔钱货。 没有女人这世上谁给他们传宗接代？这不就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吗？” 齐秋明不由得侧目看去，冯云说这话的时候面色实诚，看起来说的像是心里话。 只是，想想她自己做出来的糊涂事，齐秋明撇嘴。 估计就是为了劝人的吧。 她跟着附和，“是这个理，女儿怎么了？你看看我，这么大年纪了，也只有你两个姑姑让我享享福，这就是女儿的好。” 王兰擦干眼泪，十分无辜的问冯云，“可是婶子，你对春杏也不好。” 冯云：“……” 她被这话噎的半死。 如果不是知道王兰的性格，她怕是要怀疑王兰就是故意来刺激她，为她婆婆出气的！ 齐秋明看冯云吃瘪的模样心里好笑，努力绷直唇角忍住。 她跟冯云关系紧张这么多年，若让冯云知道她幸灾乐祸，她更不会给她好脸色。 冯云迟钝了几秒回过神来，讪讪道，“婶子这不也是从前想岔了吗。 我看着现在的你就像是在看以前的自己，所以跟你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管他男女，都是你的孩子，你是他们的妈，在他们还没成年的时候，你就是他们的天，你得学会保护自己，只有你好了，你的孩子才能好。” 王兰握住冯云的手，感动的眼泪哗啦啦。 “婶子，谢谢你跟我说这些，我会努力改正的。” 冯云把药放在一旁的桌上，“这些药不影响哺乳，你一天吃上一副就好，三天后就可以不吃了。” 齐秋明送冯云出来，院子里已经没有葛翠翠的身影。 她就跟没眼力见似的，一直跟着冯云跨出院子，走进黑夜里。 冯云停下脚步，似笑非笑看她，“您老还是停下来吧，一会儿天黑路滑的，万一摔倒了，我怕你讹上我。” 不留情面的话让齐秋明一噎，不由没好气道，“你是我儿媳妇，我不能讹上你？” 第40章 春花心里的人 冯云都给气笑了。 “以前不是大儿媳千好万好吗？现在不能干活了，遭嫌弃了，就想起你二儿媳了？” 齐秋明脸上有些挂不住。 相比较老大媳妇的骂骂咧咧，冯云的阴阳怪气更叫她不舒服。 当初分家的时候她气的狠了，为了断了自己的后路，她话说的很绝。 “葛翠翠比你这个丧良心的好多了，我话就放这里了，将来我就是出去要饭也绝不会回来找你养老，你们分出去后，也别想回来沾我一点光。” “记起来了？”冯云似笑非笑看着齐秋明难看的脸色，“既然记起来了，就牢牢的记着你说过的话，这么些年，我没沾上你多少好，现在你也别惦记着我养你老。” 说完，她拎着药箱就走，走了几步她又扭过头来。 “不是我说你，你都多大年纪了，还演绿茶呢，不过，你演技不错，说哭就能哭出来，我得向你学习。” 冯云看的出来，这老太婆心里也不满她大嫂呢，本来大哥也不会发火打大嫂的，她这么一哭，还让胡建军瞧见了，胡建军这个孝子当然要表示一下他的孝顺了。 这个老太婆啊，没想到还怪有心机的。 齐秋明把戏被戳穿，哼了一声，“关你屁事！” 说完，她扭身就往回走。 她就是想多了，这个儿媳妇就算现在改了，她也没办法跟她好好相处。 什么给个梯子就能下去，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冯云讽刺了老太婆，心情不错，哼着歌回了自家小院。 红洞村村长家 “广聪，你这是遇上了什么好事吗？看起来心情不错啊。” 周邝甩出去一对五，抖着腿笑道，“跟兄弟说说，让我跟着开心开心。” 胡广聪不紧不慢的甩出去一对尖，“哪有什么好事。” “一对二。”黄宏忙甩出去一对二，压在一对尖上，举着空了的手，笑的见牙不见眼，“我赢了。” 三人在玩跑得快，这是最近很流行的扑克牌玩法。 周邝家里条件好，买了一副扑克牌之后，胡广聪得了空就过来玩。 梨树村距离红洞村走路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胡广聪常年下地干活，鲜少有自己的时间，这难得的休息日，老胡家那边也没人会这时候来找他。 黄宏凑过去看胡广聪的牌，嘴里忍不住问，“没好事你今天跟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 胡广聪勾起嘴角，举着手里的牌对周邝道，“我只剩下五张牌了，你小心。” 周邝翻了个白眼，“你总不可能是顺子吧，我就出顺子，。” 黄宏没好气拍了周邝一下子，“你不会算牌啊，广聪手里恰好就是顺子，你个笨蛋！” 周邝看着胡广聪，胡广聪笑嘻嘻的把手里的910jqk放下去。 周邝把牌一丢，“行了，不玩了，广聪，这扑克牌你拿回去吧，我大哥过几天就回来了，不能让他看见我玩这个，不然得收拾我。” 黄宏哎哟一声来抢，胡广聪一把拍开他的手，先一步把扑克抓在手里。 顺嘴问，“你大哥不是好多年都没回来吗？回来干啥呀。” “相看呗。”周邝站起身，“我媳妇都娶了，我大哥还单着呢，再不相看，我妈能杀去军营里去。” 黄宏嘶了一声，“你大哥条件很好啊，怎么就找不到媳妇呢。” “你懂个屁。”周邝搓了下牙花子，“军营里面僧多肉少，媳妇难找正常，村里的女人吧，事儿又多，又不能接受长期的两地分居，这一耽搁可不就耽搁到现在了吗？就这，我大哥还不想回来呢，如果不是我妈用命威胁，他今年过年都不打算回来。” 胡广聪对别人家的家事不是很关心，装好了扑克牌就站起身，“我回去了哈，下次休息的时候送过来。” 胡广聪回房间的时候，见大姐屋内有亮光，他特意走过去透过窗户往里面看。 胡春花前面放着一本书，她却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胡广聪推门进去，“大姐，发什么呆呢。” 突然的声音吓了胡春花一大跳，她没好气合上书，“吓我一大跳，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故意的吧。” 胡广聪搬了张椅子坐下，“行了，别转移注意力了，说吧，在想什么呢？” 胡春花白了他一眼，拉起他就往外推，“能想什么啊，想明天见到舅舅他们了，怎么帮妈说话。” 嘴上说着，手上的动作没停，胡广聪很快被推出门外。 咚的一声，袋子里的扑克牌掉下来了。 “这是啥啊。”胡春花捡起来，“扑克牌，你哪里来的？” “周邝给我的。” 胡春花动作一顿，“你去红洞村了？” “嗯。”胡广聪把扑克牌放兜里，转身挥手，“行了，大姐早点睡吧，我也去睡了。” 胡春花嘴唇嗫嚅了一下，拉住了胡广聪的袖子。 胡广聪不解看着她，“怎么了？” 胡春花指尖动了动，松开胡广聪，脸上的笑有些勉强，“没什么，就是问问，周邝这扑克牌怎么就给你了啊，他自己不要吗？” 胡广聪想到什么没忍住笑了起来。 “是他大哥要回来了，他大哥一直把他当小孩子，也一直认为他不学无术，所以管的紧，这不他担心他大哥回来了没收他的扑克牌，就让我先带回来玩，过阵子再还给他。” 胡春花的手不由自主的动了一下，视线挪到胡广聪身上。 “他大哥不是在军营吗，听说军人很少有时间回来，这也不是年不是节的，怎么就突然回来了？” “回来相看媳妇的。”胡广聪对胡春花的情绪毫无所觉，他随口道，“说是他妈选了个女孩子让他相看，逼他结婚呢，哎呀，这是别人家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大姐，我困了，去睡觉了哈。” 胡广聪说着，打了个哈欠走了。 胡春花失魂落魄的关上房门，坐下来时，眼神发虚。 周雄他要回来了吗？ 低头看了看自己粗糙的手，胡春花苦笑了一下。 妈问她是不是心里有人，是的，她心里有人。 可她配不上他啊。 第41章 不着痕迹点拨 第二日一早，冯云就带着胡春花与胡广聪两人去赶村里的牛车。 牛车每天早上去镇上，十点左右回来。 冯云几个到村口的时候，赶车的春荣叔刚扬起马鞭，冯云赶紧喊住了他。 “春荣叔，等我一下。” 牛春荣停下牛车，“冯云，你今天要出门啊。” 冯云带着春花跟广聪快走几步，“是啊，去镇上有点事。” 牛车上已经有几个跟冯云同辈的妇人了，她们看到冯云大包小包的东西，不由得打趣。 “冯云，你这是去哪里啊，拿这么多东西？” 冯云与娘家不和的事情村里没人不知道，所以没人觉得冯云是回娘家。 薛凤英看了眼胡春花，眼底露出吃惊，“这是去给春花相看？” 不怪她这么想。 胡春花穿着章丘这几天给冯云赶制出来的新衣服跟头花，脸上抹了雪花膏，两条大辫子垂在胸前，又香又好看。 农村的丫头突然之间这么打扮，谁能不多想呢。 不过老胡家的孩子长的都不错，女娃好看，男娃俊俏。 胡春花听婶子这么说，脸一红就开始手足无措起来。 冯云握住她的手，对薛凤英道，“你瞎说什么呢，一张嘴没个把门的，把我闺女都说害羞了。” 薛凤英白了冯云一眼，“我说冯云，你该给春花找个婆家了，她都多大了，再不找对象，到时候谁还要她啊。” 本来是个本当话，但听在冯云耳中就让她不舒服了。 她哼了一声，“我当然知道，就不让你操心了。” 另一个妇人周桂平看着胡春花眼底都是光亮，她拉住胡春花的手笑道，“以前没发现原来春花这么好看，这要是让男的看到了，不知道多稀罕呢。” 胡春花与周桂平并不熟，周桂平风评不好，据说是个没底线帮扶娘家的，在家也经常挨打。 她喜欢到处吃八卦，再回来传播，一来二去，事情往往就被传的夸张了，毁了不少人的名声。 村里人也不是很喜欢她。 胡春花抽回自己的手，尴尬道，“没，没有。” 谁知周桂平又拉住了胡春花，“婶子说的可是实话，你别不好意思嘛。” 冯云没好气拍了她的手一巴掌，把胡春花的手解救出来，“行了你闭嘴吧，没见我家春花不想搭理你吗？” 冯云知道周桂平。 她就是个拎不清的，一辈子为着娘家，偏偏她娘家的侄子是坨扶不起来的烂泥，到了25还找不上媳妇，最后盯上了她的女儿。 表兄妹结婚在农村并不是多稀奇的事，所以当周家提出这事得时候，周桂平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但她家的女儿胡蓉是个性子烈的，宁死不从，最后跳河没了。 这事闹出来，她还为着周家骂自己女儿拎不清，极力撇开周家的责任，让他男人无比寒心，下定决心跟她离婚。 那时她才知道怕了，一哭二闹三上吊戏码上演了一遍，但她男人铁了心不过日子了，她只能灰溜溜的回去。 没多久被周家嫁给了一个没了媳妇的男人，当了后妈。 后面她又求着回来，说知道自己错了，可惜，她家上到老下到小都不接纳她，她只好离开。 最后怎么样冯云也不知道。 眼看着她对春花那么热情，冯云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想。 她不会是盯上了春花，想让春花嫁给他娘家侄子吧？ 真是做她的春秋大梦呢。 冯云没好气骂她，“周桂平，你要是敢打我家春花的主意，我跟你没完！” 周桂平本也是个不讲理的，心事被戳穿，立刻就变了脸。 “哟，还跟我没完呢，你家闺女都成老姑娘了，当谁稀罕似的，现在的男人谁不喜欢年轻漂亮的，春花这种老邦菜只有等着被人挑的，你还挑上了！也不怕留来留去留成了仇，呸！” 冯云深吸一口气，撸起袖子把周桂平拎起来就丢了下去。 “冯云，你干什么！你敢扔老娘！” 周桂平被扔到地上，屁股差点跌成两半。 牛车并没有停下来，冯云对牛春荣道，“春荣叔，今天少的这五分钱我补上，你别停车了，省得一会儿我们打起来把你的车都弄坏了。” 牛春荣不是本村人。 之前住在牛棚，一直侍弄村里的两头水牛，后来平反了，牛家的人接他回去，他却不愿，就留在梨树村继续侍弄村里的牛。 他并不好惹，村里的人一般也不会去惹他。 此刻听了冯云的话，他没忍住笑了起来，“得了，不过五分钱可不够，我听说你做的一手好凉拌菜，改明儿送我一碟凉拌黄瓜就成。” “那感情好。”冯云爽快道，“给你送两盘。” “好嘞。” 眼见着牛车渐渐走远，周桂平气的七窍生烟，指着冯云破口大骂。 “冯云你这个疯婆娘，我是挖了你家祖坟还是偷了你家钱了，你张嘴就喷粪！你家男人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娶了你这个母夜叉，阎王咋不收了你呢！” 冯云慢悠悠道，“放心，阎王收了你都不会收了我。” 牛车走远，周桂平只能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挎着篮子往镇上走。 钱美霞噗嗤笑了，“冯云，我早就听说你这几天泼辣的很，没想到你这是功力不减当年啊，连周桂平都敢惹。” 冯云拂了下耳边的秀发道，“泼辣什么泼辣，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罢了。” 薛凤英点头，“周桂平那模样，就差把她看上春花写在脸上了，估摸着你还真说对了，她就是想给她侄子找媳妇呢。 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拎不清的人啊，不对自己的男人孩子好，反而对娘家的弟弟侄子好。” 冯云下意识看了一眼胡春花。 前世的春花虽然不至于到周桂平这个程度，但只要弟弟们无理取闹一番，她都会没有底线的退让。 胡春花茫然的看着冯云，“怎么了？” 冯云笑道，“没啥，就是你薛婶子说的对，女人哪有对自己男人跟孩子不好，反而对弟弟侄子好的，这不就是拎不清嘛，为娘家付出一切，最后能得到什么好下场呢？弟弟跟侄子可不会给你养老。” 第42章 回娘家 “谁说不是呢。“钱美霞道，“嫁出去的女儿，对爸妈好是应该的，毕竟爸妈养自己一场，兄弟凭啥呀。” 几人说着这个话题，胡广聪觉得尴尬极了，索性就闭口不言。 胡春花倒是听的若有所思。 冯云见胡春花听进去了，松了一口气。 春花的教育很失败，但好在她现在还很愿意相信她，只要她不厌其烦的灌输她多对自己好，多对自己家里人好，不要无条件纵容弟弟的思想，她就还能立起来。 几人说了些村里的八卦，很快就到了去七岗屯的分叉路。 冯云把东西丢给春花跟广聪，“你们先去你姥姥家，我去买了东西就过去了。” 这是几人之前就说好了的，两个孩子点头后，拎着东西走了，牛车继续前行。 “哟，冯云，你咋这个时候去娘家？那边有什么喜事吗？” 冯云嗐了一声，“回娘家哪里还要挑日子啊，我就是想娘家那边的人了，想回去看看。” 薛凤英与钱美霞对视了一眼，都很好奇。 冯云跟七岗屯那边的关系一直很紧张谁都知道，她突然回娘家还真是稀奇。 不过这是冯云的家事，她显然也不想多提，她们不是没有眼力见的人，就转移了话题。 很快到了镇上，冯云递给牛春荣两毛钱。 牛春荣也没客气，牛车是大队的牛车，他得的路费也要上交上去，他可没有权利拒收。 冯云去供销社买了两斤红糖，一罐麦乳精，一袋大白兔奶糖，还提了两瓶茅台，想去买肉的时候发现没有了。 既然是回去打开心结的，总不能不提猪肉吧，冯云有点愁。 这时候管的松，城里应该已经有小商小贩了，但镇上毕竟小，先进的思想接受的慢，也只有黑市能买到那些东西。 可惜前世的冯云被胡广进耳提面命说不许做投机倒把的事，连镇上的黑市在哪里都不知道。 以至于现在她想去黑市买点东西都不得法。 心情不爽的从供销社出来，就见一个男人朝她招手。 冯云立刻警惕起来，“你是谁？” 那男人嘿笑了两下道，“放心，我不是坏人。” 冯云心想，坏人从来都不会说自己是坏人。 “我看你去了猪肉摊位，没买到猪肉是吧？我知道哪里有猪肉，不要票，你要不要？” 冯云眼睛一亮，终于意识到，这人估摸着就是黑市那边的引路人了。 她试探性道，“在哪里？远吗？” 男人立刻道，“不远的，你跟着我就行。” 说完就朝前走，走了几步见冯云没跟过来，心里了然。 “你怕被骗是吧？”男人上下打量了冯云两眼，笑道，“你身板比我还壮，年纪也不小了，你还担心我拐走你呢？” 冯云：“……” 虽然说的是实话，但实话不好听啊。 她黑着脸迈步跟着，“行了，带路吧，我跟你说我可不是一个人来的，我两个儿子都跟着呢，一会儿我如果没回去，他们就会来找我。” 男人摆手，“你放一百个心。” 两人七拐八拐的走过几个巷子，来到一个瓦房前面，他先是小心翼翼的敲了门，三下长两下短，又喊了一声姑姑，门才缓缓打开。 一个卷发妇人探出头来，男子赶紧道，“这是我姐，她来看看你。” 妇人嗯了一声，热情的把冯云招呼进去。 冯云心里唏嘘，干倒卖的人，一个个搞得跟特务接头似的。 果然钱不好赚。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话不是说说而已。 进去后，冯云从那里买了五斤肉。 供销社的猪肉要肉票，还得八毛一斤，这里的猪肉不要肉票，要一块二一斤，价格偏贵，但也不算不值。 冯云痛快的给了六块钱，妇人还贴心的拿了个油布包给装着。 牛春荣倚在牛车旁抽着旱烟，见冯云拎着一大网兜的东西，敲敲旱烟袋站直身体。 “这么快？” 冯云坐上牛车，“春荣叔，送我去七岗屯吧。” 牛春荣挑眉，“包车要两毛呢。” “没问题。”冯云掏出两毛钱递给他，“正好七岗屯离这里不远，来回一趟也才半个小时不到，春荣叔你还可以回来继续等着。” 牛春荣收起旱烟上了牛车，“走吧，钱就算了，我等在这里也是等，还闲的发慌。” 冯云立刻收回拿着钱的手，笑道，“我做的腌萝卜也好吃，回头给你送一罐。” “那感情好。” 半小时后，冯云在七岗屯的村口看到了佝偻着背的老太太，正是她妈冯老太。 冯老太见冯云瞧过来，立刻背过身去，当做就是路过的。 冯云哪里不知道她的小心思，鼻头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 “妈。” 冯老太身形一抖，脚就跟生了根似的，再也迈不动一步。 冯云快走几步追上她，笑着喊，“妈，我回来了。” 冯老太怔怔望着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突然之间就恼了。 “你怎么舍得回来！不是说再也不回来吗！你别回来呀！” 她拿拐杖戳冯云的腿，一下又一下，冯云没啥事，反倒是她自己老泪纵横。 “你个狠心的玩意儿，这么多年你回来了也不进来，不来看看我跟你爸，我怎么生了你这个白眼狼啊。 当初妈拦着你那也是为了你好，你为了个男人跟我们置气这么多年，你骨头硬是吧，有本事你别回来呀。” 冯老太越说，声音越哽咽，眼泪滑下来更多。 冯云听的心如刀绞。 “妈，是我错了。”她一下子跪在地上，眼泪汹涌而下。 “妈，我以前糊涂，我现在想明白了，我就是想回来跟爸妈道歉认错，你们是对的，也是为我好，是我拎不清，呜呜，我……我不孝啊。” 前世冯老太临死前还在念叨着她，可她呢，在汉市给胡广进当保姆，做饭带孩子，连她妈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大哥说她妈走的时候眼睛都闭不上，还是他一直念叨，说她在路上了，马上就回来了，她才阖上了眼。 等她回来的时候 她已经入棺了。 她不孝啊！ 第43章 收服表弟 冯老太本就是心里藏着郁气，哪里是真的怨女儿呢。 见女儿跪下了，她立刻丢掉拐杖把她扶起来。 “你跪什么跪，我还没死呢！你……咳咳咳……” 冯云脸色一变，“妈，你怎么了？” 这时候小侄子冯兵走过来。 “奶年初的时候摔倒在雪地里，我们发现的时候她的身体都快冻僵了，爷给她开了药，但奶还是受寒了，之前的寒症加重了，现在情绪激动都会咳。” 冯兵是冯海的小儿子，如今已经十七岁了，是下地的一把好手。 他从懂事起，只在他妈的葬礼上见过这个小姑，过年时小姑来了他去拜舅舅年了，他回来小姑也走了。 去小姑家拜年的时候，他们都是统一不让家里的孩子去，爸跟小叔去一趟很快就回来，从来没在那边吃饭过。 这么些年，家里因为小姑很不开心，每次小姑来了后，爷都会叹气，奶也会哭泣，爸妈甚至也会吵架。 后来他知道了小姑的所作所为，也很不喜欢这个小姑。 看着冯云微变的脸色，他凉凉道，“你没想错，就是你走的那天，奶在后面追着你，不小心滑倒了没人知道。” “闭嘴。”冯老太呵斥自家孙子，看向冯云时脸上带上了慈爱。 “不是这样的，是我自己出去散步的时候不小心摔倒的，跟你没关系。” 哭过一场之后，冯老太心里就没那么难受了。 临老了，能见到闺女回心转意，她很开心，自然就不希望让闺女增添内疚。 冯兵撇了撇嘴，没理会冯云，扶着冯老太往回走。 冯云失魂落魄的拎着东西跟在后面，眼泪大颗大颗的滑落。 内疚是会永远存在的，她想。 幸好她懂医术，幸好她采到了人参，她一定能治好她妈的。 三人沉默的回到了冯家，就见冯伟华站在大门口，瞧见走过来的一行人，他迈步走出来，一把捞过冯老太数落。 “都说了多少次了，你现在腿脚不灵活，不能走那么多路，你非不听，白眼狼有什么好接的，显得你死乞白赖似的，我丢不起这个人。” 冯老太横了他一眼，“长本事了是吧？” 冯老太是个能干的女人，年轻的时候打猎厉害，带着家里的子女们打猎为生，弄的冯伟华的衣钵没人传承，还是他后来压着冯云，才让冯云学了一身的医术。 冯云出嫁后，他又从老大家挑了个天分不错的孙女冯艳继承衣钵。 现如今冯艳在自己村里也做着赤脚大夫，日子过的不错。 但这么多年下来，冯伟华就是个怕媳妇疼媳妇的，从来不怎么对冯老太说狠话。 今儿这一出本也是为了阴阳冯云，倒是忘了冯老太的烈性子了。 冯老太甩开冯伟华的手，自己拄着拐杖回屋，进门前转身对冯云招手。 “三丫，快来，别理你爸，刚才他不知出门看了多少次呢，他就是个拧巴的，别管他。” 被老婆子揭了短，冯伟华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走过去小声对冯老太说，“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冯老太哼了一声，“你要啥面子，在三丫面前，你的面子里子值啥钱啊。” 冯伟华小心翼翼的看了冯云一眼，见她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心终究是一软。 老婆子说的对，都这么大把年纪了，就不要矫情了。 他就是稀罕小闺女。 于是他停下脚步，笑的比冯老太还不要钱。 “三丫，你可算是回来了，你二嫂一大早就在张罗你爱吃的菜，快进去。” 冯老太：“……” 走在最后面的冯兵，“……” 看他爷奶这副不值钱的模样他牙疼，索性眼不见为净，转身走了出去。 没多久，就与胡广聪遇上了。 冯兵和胡广聪那是真的不熟悉，两人几乎没见过面，这会儿也陌生的很。 “表弟，你去哪里？”胡广聪如今比之前开朗，话也多了起来。 他之前瞧见了冯兵对他妈的态度，说实话他心里不是很爽。 他妈与姥姥家那是上一辈的恩怨，小一辈瞎掺和什么？他妈就是再不好，那也不是他这个表弟能甩脸色的。 冯兵浅浅翻了个白眼，“这你也要管，你住海边啊，我自己的村，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胡广聪拳头硬了，但他忍住了。 妈今天来是为了道歉，他不能打乱了妈的计划，让妈更难做。 “表弟，你看这是什么。”胡广聪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拿出了扑克牌。 冯兵看到扑克牌眼睛一亮，“你买了大桥牌的扑克牌？你怎么买这个了？” 他过年的时候去舅舅家看表兄弟们玩过，可惜自从妈走了后，他们跟舅舅那边的关系就淡了，他没有上桌的资格。 胡广聪挑了下眉毛，扑克牌那么流行，他就说没有年轻人不喜欢，这不就带对了吗？ “别管我在哪里买的，你玩不？” 冯兵稚嫩的脸上先是一喜，旋即一垮。 “我不会呀。” 胡广聪一把拉起他的手，“走，我教你最简单的。” 不一会儿，两人在不远处的石墩子上玩拖板车玩的激情澎湃。 “3” “我是a，全收了。” 眼见着从顶部的a到后面的a，十几张牌都被胡广聪收走了，冯兵哭丧着脸，“你运气也太好了吧。” 两人玩这个吸引了不少人，不一会儿，桌上就变成了四个人，大家玩的激情澎湃，对胡广聪也热络的不得了。 胡春花找来的时候，冯兵与胡广聪俨然已经是好兄弟了。 她笑了笑，转身走了回去。 “妈，广聪跟冯兵两人在外面跟村里的孩子一起玩，没事。” 冯云哎了一声，“那就让他自己玩。” 冯云贪婪的看向爸妈的脸，在心里勾画着他们的模样。 这么多年没有回来，家里的模样变了不少，冯云一进屋就有点想哭，她错过了很多。 “妈，大哥二哥呢。” “去山上了。”冯伟华笑道，“两人带着你几个侄子一大早就去了，说是想猎点野味让你吃个新鲜，这几天他们每次都是一大早进山，中午之前回来，就为了让你随时来随时有吃的。” 第44章 转眼都老了 冯云鼻头一酸。 上次她说会回来，但她自己也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回来，大哥二哥这是做好了她随时会回来的准备呢。 这么多年的隔阂，一朝打开心结，死去的亲情复原，他们还是从前最要好的哥哥与妹妹。 只是不知道爸妈那边，能不能恢复到从前。 冯老太拉着冯云的手，“你大哥二哥还是你的大哥二哥，你的房间也没有动，妈每天都去打扫呢，三丫，这是你的家，这里永远都有你的一个房间，永远有你的容身之地。” 冯云的一顿。 她的房间，以及房间的东西不都扔了吗？难道是大哥二哥说了她要回来之后，他们紧急置办的？ 这么一想，心里就有些复杂了。 当初爸妈的心也那么狠，即便是知道自己不能不孝，也愿意回来修补亲情，但那时候他们的行为，对她来说也是不可磨灭的伤害。 即使房间腾出来了，东西重新置办了，也还是不一样的。 “妈，你费心了。” 冯老太摆手，“哪里就费心了，只要我女儿能回来，那些都不算什么。” 叹了一口气，冯老太殷切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好孩子，都过去了，你能回来就好，之前的一切都过去了，我们都不提了，从今天开始，我们都过好后面得日子好不好？” 冯云点头。 “好，不提了， 都不提了。”冯云擦干眼泪，把带来的东西一一打开，“妈，你看我带来了什么。” 拿出剩下的半根人参，冯云笑道，“这里面有我上次找到的人参，除了给章丘的，其余的我都带来了，爸喜欢喝酒，就放在酒里面泡着，多喝对身体好，我也给妈留了一半，用作调理身体用。” 冯老太没好气骂道，“你拿这么贵的东西来干什么？你留着自己家里用啊，再说了你爸自己就是赤脚大夫，我的身体哪里还需要你来调理了？” “妈。”冯云握住冯老太的手。 越是年纪大，人的体温就越低，她妈的手如今是一片冰凉。 她妈是真的老了。 压下心头的酸涩，冯云笑道，“无论爸多厉害，我们做儿女的也要做自己的，这人参是我自己采的，没花钱，你如果拒绝，那就是在拒绝我，我这么多年不孝，你们不计较是你们的事，我不能理所应当当事情没发生啊。” 冯老太还要说，冯伟华打断她，“老婆子，这是三丫的心意，你就收着吧，如今三丫想明白了，咱们更要活的长长久久才是。” 冯老太不动了。 冯云把茅台提出来。。 “我去供销社的时候恰好看到有酒，就买了两瓶，爸，今天你跟大哥二哥还有侄子们好好的喝一顿。” “哟，这是茅台呢。”冯伟华眼睛都瞪圆了，“你买这个干啥呢，这个不便宜吧。” 普通萝卜瓶的五粮液都要四块一瓶，这茅台价格可贵多了，两瓶都得十几快二十了。 这么贵的东西，不是他们农村人喝得起的。 “买给我爸喝，多少都不贵。” 一句话说的冯伟华眼眶又红了。 冯云这个老幺一直是他们宠着的，她也一直孝顺，当年就为了个男人，一家人闹成这样，二十多年啊，那么久，久到他以为他已经过了一辈子了。 “好孩子，以后回来了多走动。” 提到喝酒，冯伟华记起来胡建国喜欢喝。 “三丫，你怎么没有把建国带回来？” 冯云哎了一声，“我回来修复我们的亲情的，他来干啥？当初我可是因为他跟你们生分这么多年，爸你心里不膈应啊。” 冯伟华摆手，“谁的错谁来担，爸可不喜欢牵连那一套。” 冯云摸摸鼻子，话是这么说，但如果胡建国是个懂礼的，这么多年就应该一直劝她回来，哪怕她不回来，作为女婿他该表示的也该表示。 但没有，这么多年都没有表示。 他看似窝囊啥也不管，其实就是没怎么把冯家当回事。 “好了，不说他了，妈，我还带了麦乳精跟大白兔奶糖，你待会儿分给几个小曾孙吃。” 冯家两老想的开，孩子们一结婚就分家了。 两人单出来住，几个孩子结婚后，冯海跟冯瑞也有样学样，让孩子们分家了。 各自管着自己的小家，儿媳妇舒心，闹腾的就少了。 “一会儿大家一起过来吃饭，到时候你这个当姑奶奶的分吧。”二嫂陈芳系着围裙走出来，脸上带着笑。 二嫂是个爽朗的个性，这么多年在冯家一直守着本分，家里家外打理的很好。 冯云以前干脆爽朗又大方，跟陈芳相处的不错，这么多年了，都到了要当奶奶的人了，两人之间也没有生分。 冯云走过去抱了陈芳一下，“二嫂，辛苦你了。” 陈芳没好气白了冯云一眼，“这都多大年纪的人了，怎么反而比之前扭捏了。” 冯云没忍住在陈芳的腰间拧了一把，“这才叫捏。” 当年两人就经常这样，如今做回这个动作，姑嫂两个的眼眶同时都红了起来，从前吵架的隔阂也消失了。 冯老太眼底都是笑意。 别人家里是姑嫂关系不行，他们老冯家的姑嫂关系一直都不算差的。 至于老大媳妇，走了这么多年，从前那些不好的事情，也随着她的离开烟消云散了。 不一会儿，几个侄子家的儿媳妇都来老屋这边帮忙，厨房满满当当，堂屋也满满当当。 几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娃子看着大白兔奶糖流口水，冯云挨个的给他们一人一大把，他们立刻欢天喜地的给冯云亲亲。 就在一屋子热闹的不得了的时候，冯琦的媳妇马大妮走过去摸着胡春花的手满脸的笑意。 “这是春花表姐吧，长得真好看，这衣服的料子也好，摸着舒服，还有这头花，哎哟，我们下地干活的女人从来不戴这个，还是你家好啊，把你养的这么好，我真是羡慕死了。” 马大妮是冯海的大儿媳，嫁来冯家生下了两个儿子，腰板子挺的直直的。 家里没个婆婆，因此，冯老太一直帮着操持家里家外。 第45章 极品侄媳妇 但冯老太很不喜欢这个大孙媳妇。 她一脸的精明相，如果是真的精明也就算了，偏偏她是个自作聪明的，算计都写在脸上，就把别人当傻子呢。 她这话一出，屋内安静了一下。 胡春花不好意思的搓着手，“大妮说笑了，我也下地干活的。” 马大妮可不信，她凑过去闻了闻胡春花的脸，那模样很是不礼貌，胡春花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尴尬的站在那里，身体都僵住了。 冯云一把拉开胡春花，面上带笑，“春花你站那干啥，去厨房帮忙去。” 这孩子太过老实，可招架不住这样的场合，还得是在厨房舒适。 胡春花果然立刻松了一口气，笑着冲马大妮点点头就进了厨房。 马大妮翻了个白眼，不就是戴了头花，抹了雪花膏的吗，搞得像是什么沾不得的贵人似的。 “小姑，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呢，没想到你这么好看啊，难怪能生出大表姐这么标致的人。”马大妮又凑到冯云面前笑着说话。 冯琦结婚的时候，冯云过来给了礼钱，结婚当天她没有回来，所以她与马大妮确实没见过面。 正因为不了解，冯云不知道该拿什么态度对她，但她不喜欢马大妮，不是她敏感，马大妮给她的感觉就是低配版的周桂平，让她很不舒服。 不动声色看向冯老太，见冯老太拧着眉毛，她心里就有数了。 这个大侄媳妇在冯家也是个不招人喜欢的。 “你也不差啊。”冯云淡淡说了一句，又坐回了冯老太身边。 马大妮却是个没有眼力见的，丝毫看不出冯云不想跟她说话，搬了张椅子就坐在了冯云旁边。 冯云：“……” 冯老太咳了一声，“大妮啊，你要不也去厨房帮帮忙？你三个堂弟媳都在忙活呢，你一个人在这里可不好。” 马大妮大手一挥，“嗐，厨房要那么多人干什么，我第一次见小姑，喜欢的很，想找她说话。” 冯老太脸一黑，冯云示意冯老太别生气。 这么多年第一次正式回娘家，不能闹的家里太难看。 “你想说什么。” “小姑啊，春花表姐多大了？看这模样还没结婚吧？她有对象没？” 出嫁的女儿很少陪着当妈的回娘家，所以胡春花肯定没结婚。 马大妮自以为聪明，笑的很是得意，她摇了摇冯云的手。 “小姑，我跟你说，我娘家有个哥哥，长得好看，条件特别好，我一看大表姐就觉得大表姐与我哥哥合适，你看要不要找个时间，我们把这事定下来？” 马大妮可从来没想过冯云会不同意。 胡春花是表姐，那就比冯琦还大，冯琦都21了，胡春花那不得22往上了？ 这可真是老姑娘了。 像这样的老姑娘，有男人要那就是她烧了高香了，再说了，嫁的还是她哥，她哥长的可壮了，这年头谁家能养出一个胖子啊。 她马家就可以，她自豪着呢。 “大妮。”冯老太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你小姑第一次来家里，你说这个干什么？这是你小姑家的事情，你一个小辈可别乱点鸳鸯谱。” 冯老太没见过马大妮的大哥，但他听冯琦说过，是个好吃懒做的胖子。 田里地里的活是一点也不沾手，整天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家里之前说过一个媳妇，那媳妇来一趟马家就立刻后悔跑了。 后面再也说不到媳妇，就一直单着。 马大妮不服气，“奶，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小姑家的事不就是咱家的事吗？大表姐的婚姻那是大事，我一个做表妹的帮她物色人选有什么错？再说了，小姑还没说话呢，奶你就别插嘴了。” 冯云的眼睛猛的眯了起来。 她还在这里呢，这马大妮就这么不客气的说她妈，这么多年，她虽然没有回来，但娘家的事情她了解大概。 大嫂没了之后，大侄子的家是她妈帮着操持的。 家务她做，孩子她帮着带。 这马大妮但凡是个感恩的，就说不出来这样的话。 她妈辛苦一辈子，年轻的时候受她的气，受儿媳妇的气，老了还要受孙媳妇的气，凭什么？ 冯云猛的站起来，死死盯着马大妮，“你说什么？” 马大妮不知道为什么冯云突然就生气了，懵了半晌后，也站起来，“怎么了？我说啥了？” 她仔细想了半天，也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再往深处一想，难不成小姑是瞧不起她大哥，拒绝这门婚事？ 心里的火气一下子窜起来，马大妮拉下脸。 “哟，小姑这是瞧不起我家大哥呢？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大哥可是十里八村最壮实的人，这年头哪家哪户可以养出来一个壮实的人？我马家就可以，大表姐都这么大年纪了，能嫁去马家给我大哥生儿育女伺候我大哥，那是大表姐的福气。” 话刚说完，冯云一个大嘴巴子就甩了过去。 “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冯云比马大妮高，也比马大妮壮实，一巴掌扇过去，马大妮的脸肿了一大片，她人也被甩到了一旁。 空气突然安静。 刚回来的冯海冯瑞与冯琦冯兵胡广聪都愣住了。 “你敢打我！我给冯家生了两个儿子，你一个嫁出去的女儿你敢打我！你凭什么！” 反应过来后的马大妮发疯了似的往冯云身上冲，被眼疾手快的胡广聪一把拉开。 后一步过来的冯琦也拉住马大妮，把马大妮护在身后，“小姑，你什么意思？” 冯家的下一辈对冯云都没有好印象，尤其是冯海家的两个儿子冯琦与冯兵。 如今刚回来就看到冯云打他媳妇，冯琦心里的不满达到了顶峰。 大妮再怎么样也是冯家的媳妇，冯云一个跟冯家不往来的出嫁姑姑凭什么打她媳妇？ “小姑这么多年不回来，一回来就要宣示主权吗？” 这话就差没把你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哪里来的脸回娘家当家做主的话说出来了。 冯海赶紧快走几步拦在两人中间，“冯琦，不要无礼。” 冯琦被老爸训斥，怒火再也压制不住，一把把兔子丢在地上。 第46章 寒了心 “因为她要回来，你们为了她一来就能吃上新鲜的荤菜，就日日去山上打猎，还带着我们一起。 她是个什么东西，一个不孝不悌的女儿而已，凭什么她低个头你们就一个个上赶着讨好？ 当年她做出来的事情你们一件也不记得了吗？” 环视一周，冯琦恶狠狠的目光落在冯云身上，“小姑，今天你若不给个说法，这事没完！” 马大妮见自己男人为自己出气，躲在冯琦的怀里呜呜哭泣。 马大妮脸长的不错，冯琦也是个会疼人的，她一哭，冯琦的心都软了下来。 “冯琦，先弄清楚事情的原因。”冯海不觉得冯云会无缘无故的打马大妮，马大妮这个儿媳妇问题大着呢，他也瞧不上，不过碍着自己是公公不好管而已。 冯老太不想冯云被针对，拐杖往地上一戳，“都给我安静。” 冯老太一生强势，家里的人都愿意听她的，她发话了，屋内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冯老太看着冯琦，“你媳妇想把你大表姐嫁给你大舅哥，还说你大表姐年纪大了没人要，能嫁去伺候她哥是你大表姐的福气，你说，哪个当妈的听到这话不生气？” 深吸一口气，冯老太看着冯琦，“你大舅哥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不知道，你小姑一开始还想转移话题，特意把春花支开了，没想到她不依不饶，你小姑不过是拒绝了一下，她就恶语相向，小琦，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任何一件事情，不了解全貌就站队，那是不智慧。” 冯琦紧抿着嘴唇，“大妮，你说，你说过这样的话没有？” 马大妮见大家都看着她，心知承认了不好，立刻全盘否认。 “没有，我就是问问大表姐有没有对象，我见她漂亮很喜欢，这才多问了几句的，奶说谎。” 冯琦看向冯老太，“奶，你为了小姑，就冤枉我媳妇？” 冯老太失望的看着这个几乎自己一手带大的大孙子，他跟他妈真的太像了，一样的没脑子。 “大哥。”冯兵赶紧走过来，“奶不是这样的人，你不要说这样的话。” 冯兵对冯云不好的印象都来自上一辈，但说实话，他不喜欢马大妮这个大嫂，奶可比她好多了。 人有远近亲疏，他可太明白这里面的道道了。 而且如果小姑真的这么不堪，爷奶不会这么惦记，爸爸跟二叔也不会轻易原谅，胡广聪这个表哥也不会这么维护。 “以前奶确实不是这样的人，可她，”冯琦指着冯云，“她回来了，为了她自己的女儿，侄媳妇算什么？” 冯老太捂着心口，心里的凉意让她骨头缝里都凉透了，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的浮满了眼眶。 这就是她费心帮扶着的大孙子。 他妈去的早，他时常跟在她的身边，从相看到结婚到生下孩子，都是她在帮着照拂着。 如今，他却这么说她。 好，真是好啊。 她早该想到的，冯琦跟她妈一样，愚蠢就算了，还是个尖酸刻薄的，这不是她带久了就能改变的。 “妈。”冯云最先发现冯老太的异样，赶紧跑过去搭着她的脉搏，见她只是情绪激动，立刻按住了她的合谷穴与神门穴轻轻揉捏，不一会儿，冯老太缓了过来。 她红着眼睛看着冯琦，“冯琦，既然在你心里，我是那样的人，以后，你家里的事情，我也不插手了，你两个孩子现在差不多大了，马大妮一个人也不是做不了。” “奶。”马大妮本来还得意冯琦那么相信她，转瞬听到这样的话，她立刻就不干了。 “冯琦可是你的大孙子，我家没有婆婆帮着操持，你是他奶，当然要帮他操持了，总不能因为我们不喜欢小姑，你就不管我们了吧？你这样也太让冯琦寒心了。” 冯琦捏着拳头，显然把马大妮的话听进去了，对冯云的意见更大了。 “奶，你真的因为一个不孝的女儿，要放弃我这个孙子？” 冯老太已经对冯琦不抱希望了，一生强势的她很快调整好情绪。 “冯琦，你真不明白我是为什么不管你吗？这件事跟你小姑一点关系也没有，是我被你们寒了心。” “奶。”冯琦脸色一变，还要说话，被冯海一把拉住。 冯海这些年又当爹又当妈的，一直觉得有些愧对儿子，对他也多有包容，今天这么一出，谁都能看的明白，偏冯琦看不明白。 他恨铁不成钢，却也没有办法。 “冯琦，你带着你媳妇孩子回去。”冯海不容置疑，“我妈是我妈，你家的事情，她帮是看在你的情分上，不帮是本分，你没有资格在要求别人帮忙的时候还这么理直气壮。” 说完这些，他对冯老太道，“妈，今天是小妹回来的好日子，就该开开心心的，其他事情你别管了。” 说着，就拉着冯琦走出去。 屋内安静了一会儿之后，冯瑞打破尴尬，提着手里的一只狍子道，“小妹，看看这是什么？二哥去给你二嫂帮忙，中午把狍子吃了。” 冯兵也赶忙笑道，“我也去帮忙。” 说完还拉了胡广聪一把，胡广聪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走了。 屋内只剩下冯云冯老太跟冯伟华。 一直没有说话的冯伟华叹了一口气，心疼的看着冯老太。 “放手了好啊，你这么大把年纪了，本来就不该再管那么多，说句不好听的，儿子的福你都没享到呢，哪里还能享上孙子的福。 冯琦那个不孝孙，咱们以后都不管了，咱们就安安心心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冯老太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自然比一般人想的开。 她难过了，也做好决定了，就不会再去纠结，只是心里还有些感慨。 “我只是为冯琦的将来难过，当初我就不同意这门婚事，是冯琦非要娶人家，大海又是个不管事的，这事…… 哎，马大妮不是个本分的，冯琦那么相信她，家里以后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第47章 春杏归家 “儿孙自有儿孙福。”冯伟华没好气看她，“你都这么大把年纪了，你还打算把自己的骨头熬成油奉献出去吗？” 冯老太哼了一声，“行了行了，事情说开了，不管了，以后我都不管了。” 冯云半天没插上话，这会儿才问，“这个马家是什么情况？” 提起马大妮，大家都不太喜欢，还有那马大妮的哥哥，什么玩意儿啊，养成了个胖子？莫不是个在家里什么也不做，只知道吸兄弟姐妹血的白眼狼？ 听马大妮那口气，被吸血她还觉得挺光荣？ 冯老太拍拍冯云的手，“马家有四个女儿，只有一个儿子，四个女儿在家里就是牛马，爸妈跟那个大哥都可以随意打骂她们。 当初冯琦见她可怜，非要娶她，说是让她脱离马家，她好看也能干，只要心在冯家，日子就差不了。 我不同意啊，我说马家的人是从根子里烂透了的，歹竹出好笋的几率不大，让他多考虑考虑。 但冯琦不听，非要娶回来，我没办法，只能答应了，就劝你大哥分家了。 但他们没个婆婆张罗，你大哥是个男人，很多事情也不方便，妈想着妈还能动，能帮一把是一把，倒是没想到反而帮出来一个白眼狼了。 这几年，我不是不知道她经常把家里的好东西拿回去给娘家，我也隐晦的给冯琦说了，可马大妮一哭，冯琦就妥协了。 我也不想做挑拨他们关系的恶奶奶，只是这心里啊，一直记挂着这事，不好受啊。” 冯云理清楚了事情的大概。 她的感觉果然没错，马大妮就是个扶哥魔。 偏偏冯琦是个看脸的，也拎不清，导致家里的关系一团乱。 难怪马大妮言语间对她妈那么不敬，原来她理所应当觉得老冯家的人就该帮扶她，不帮扶就是不在乎冯琦，呵，这道德绑架可真是不要脸的很。 她怎么不说他们是老冯家的子孙，就该孝顺她妈，不孝顺就是不孝呢！ “妈，爸说的对，这事我们管不了，你年纪大了，就不要操心他们的事了，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 …… 镇上，胡春杏面无表情的拎着两瓶罐头往回梨树村的路口走。 她穿着发白的花格子短袖，藏青色的长裤已经短了，提腿迈步的时候露出大片的脚颈肌肤。 不知想到什么，她眉心狠狠拧起，眼底划过厌恶。 “春杏丫头？” 牛春荣正打算走，瞧见了她，立刻停下了牛车。 胡春杏抬头看去，见是牛春荣，立刻笑了笑，“是牛爷爷啊，这是正打算回去吗？真巧。” 牛车上还是来时那几个婶子，瞧见胡春杏，她们眼底都是光亮。 春杏可是梨树村第一个去城里上班的，都说城里的工作一个萝卜一个坑，不是你想找就能找到的，春杏能找到，那是她有本事。 一个有本事的人，他们的态度多少带点巴结。 “春杏回来了呀，在城里怎么样？有对象没？” 村里人就这样，遇上了人，要么问对象要么问工作，心里那杆秤把十里八村的人都挂上去，用八卦来的消息比较来比较去。 谁比你厉害了，就踩你几脚，说是为了督促你。 谁比你差了，就夸你几句，让你看在同村的面上拉拔拉拔。 胡春杏对这样的场面早已经麻木了，笑笑后就低下了头。 薛凤英撇撇嘴，冯云是个泼辣的，家里却有两个话少的，一个是胡广聪，一个是胡春杏。 广聪还好，男娃子能下地就行，春杏这样的就不行，半天打不出来一个屁的女人，哪个婆婆能喜欢？ “她这是在城里做了临时工就瞧不上我们这些乡下婶子呢。” 周桂平还记得早上的仇，看着胡春杏就阴阳怪气起来，左右胡春杏也不可能拉拔拉拔他家儿子，她舔着个脸凑上去做什么？ 胡春杏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就移开了视线没理会。 周桂平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没让胡春杏气着，倒是把自己气的不行，嘴里越发的尖酸刻薄起来。 “这城里有工作的人就是不一样，遇上村里长辈不说叫一声，长辈说话她还一句不回，当真是忘了自己也是泥坑里爬出来的，这腿上的泥还没洗干净就开始忘本了。 果然冯云养出来的女儿，跟她就是一样的没教养，还回娘家呢，回去怕不是要搅的娘家不得安宁！” 钱美霞跟薛凤英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接这话茬。 真要讲起来，村里没教养的人里面，她周桂平可是首屈一指的，她有啥资格在这里骂骂咧咧呢。 只是春杏也实在是不讨喜就是了。 但人家在城里工作，那就是高人一等的。 钱美霞还想巴结着她，指不定啥时候纺织厂再招临时工，春杏能给她提前透口风呢。 牛车突然停下，惯性让车上的几人齐齐往前差点摔倒。 周桂平坐在最里头，前面就是一根木杠子，她的脑袋咚的一下砸上去，疼的她哎哟哎哟的。 “姓牛的，你怎么赶车的？” 牛春荣从牛车上下来，一把把周桂平从牛车上扯下来，又把她买的东西都丢在地上。 “周桂平，我这牛车以后都不搭载你了。” 说着，上了牛车，扬鞭赶着牛车扬长而去。 胡春杏纳闷的多看了他几眼，垂下脑袋在思考周桂平的话。 听她的意思，她妈回过七岗屯了？ 这么多年她都没有回去过，怎么突然就回去了？是为了修复关系，还是为了讨好处？ 钱美霞与薛凤英对视一眼，不知道这牛春荣是咋回事，怎么就突然对周桂平发难了。 但牛春荣不好惹她们都知道，她们也不敢去多这个话，想起周桂平那模样她们就想笑。 早上她是走过来的，现在买了一堆东西后还要走路，她不得气死啊。 牛车一路安静的行驶着，到了七岗屯路口时，牛车停下了。 牛春荣扭头对胡春杏道，“你妈带着你大姐跟五弟去了你姥姥家，你看你是要在这里下车还是直接回去？” 胡春杏愣住了，“今天去的？” 第48章 周桂平挑拨 牛春荣点头，“嗯，提了不少东西，估摸着下午不会回的早，你看看你去哪里？” 胡春杏想了想，家里如果只剩下她爸，她回去了也只会挨骂，还不如去七岗屯。 “我从这里下，谢谢。” 掏出一毛钱递过去，胡春杏道了谢就往七岗屯岔路口走。 牛春荣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一会儿要不要我来接你们？如果需要，我送他们回去了再过来一趟。” 胡春杏目光闪了闪，“我做不了决定，要不还是算了吧。” 路口距离村口还有段距离，胡春杏缓慢往那边走，在村口时，她遇上了迎面走来的一家四口。 “冯琦，你那个小姑真是不要脸，一回来就闹的家里鸡飞狗跳的，你说说，如果你奶以后不帮忙带孩子了，我们怎么办？你时常上山，家里的地都等着我伺候呢，以后我要看孩子，哪里有时间下地？” 冯琦心里也不舒服。 他始终觉得奶对大妮有意见，当初他结婚的时候他奶就不同意，现在他孩子都两个了，奶还对大妮不冷不热的。 如今倒好，得了机会立刻就想甩脱他们，果然孙子再好也比不上自己的不孝女儿。 “行了，我们都能干，以后家里的事情我们自己做就是了，奶老糊涂了，为着那么一个女儿为难我们，以后我们少上去碍她的眼就是了。” 冯琦几人不认识胡春杏，所以并没有注意她，但她却是认识冯家所有人的。 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胡春杏嘲讽的想，她妈还真是搅的姥姥一家不得安宁啊。 想了想，她拎着罐头折了回去。 老胡家 在大嫂家连续打了两顿秋风的胡建国一出门就遇上了周桂平。 “哟，这不是冯云家的窝囊废吗？怎么？冯云去娘家那边了，怎么不把你带上啊？这是压根就没把你当人啊，也就你这样的窝囊废还上赶着捧她臭脚，但凡有血气的男人早就扇她八百个耳刮子了。” “啥？冯云去七岗屯了？” 胡建国一早上找不到冯云人，还以为她带着孩子们去山上采药去了呢。 “你不知道？”周桂平心里顿生恶意。 “我的天哪，她回娘家你居然不知道？这是没把你当自己男人吧！ 胡建国你头上会不会早就绿了？去老丈人家那是多大的事情啊，她宁愿带着孩子也不带你。 哈哈，胡建国，看看你活的哪像个男人样？我要是你，这样的臭婆娘我早就赶回去了。” 胡建国脸色难看，嘴唇抿的紧紧的，心里把冯云痛骂了千万遍。 周桂平又道，“你是不知道哦，她走的时候就大包小包的，听说还去了趟供销社，买了可多东西了，你啊，最好回去看看家里还剩什么东西，指不定啊，人家把你家掏空了再也不回来了，啧，你真可怜。” “呸，乱嚼舌根也不怕你家孙子没有屁眼。”胡建国骂了一句就急匆匆回家去了。 他在家到处找，果然就见前不久熏制的一条腊肉不见了，还有家里不少的干菜。 他气的一脚把椅子踢在地上，“冯云，有本事你别回来！” 凶狠的模样，哪里有从前半分的老实相？ 冯家 “饭好了，今天难得齐聚一堂，我们吃顿好的。”陈芳拿着围裙从厨房出来，后面陆陆续续出来的是帮忙的下一辈。 冯瑞家的冯辉与冯浩这时候才过来，冯辉拿着一块的确良的布。 冯浩进来就整理椅子去了。 “小姑，小磊跟着他丈人在干活，没能赶回来，他托我带了一匹布说是送给小姑，希望你不要计较。”冯辉把布递过去，“你看看。” 冯云都没给几个孩子带东西，哪里能收他们的东西呢，赶忙推拒。 这时，罗英从厨房出来了，她把菜放在桌上后，擦了手又把布推了回去。 “小姑，这是磊子的一份心意，你可不能推脱。” 罗英就是冯磊的媳妇，这姑娘行为大方，脸上总带着笑容，很有亲和力，冯云看着很是喜欢。 看一个人，从她的眼神里就可以看出来很多东西，这个罗英是个不错的。 “那行，小姑记住了磊子的这份心意。” 冯伟华拉着冯老太率先坐下来，接着是冯海冯瑞冯云陈芳，再是下一辈的人。 冯云的几个侄媳妇家里都有小孩，要招呼小孩子，就没上桌。 大大的方桌上挤的满满当当。 看着这场景，冯云脑海里浮现出后世餐厅里的转盘桌，于是小声问冯老太。 “妈，侄子们里面有没有做木工的？” 79年的时候，还是集体经济为主，但已经有些人开始组班子打家具这些了。 冯云对冯家后辈了解的不多，但如果会些木工，她提点一二，等改革开放了就不差赚钱的机会。 冯云前世也是个没多少见识的老太太，对赚钱的时机什么的没了解的太明白，所以她从没想过重生回来后就立刻去搞大钱。 没这金刚钻，她不揽那瓷器活儿。 在她的舒适区内，她能做到轻松自在，遇到机会的时候能抓住就行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冯老太好奇，但还是照实说了，“磊子就跟着老丈人在做这个活，目前还是学徒。” 冯云哦了一声，看了一眼逗弄孩子的罗英，“他老丈人家是什么样的人家？” 罗英这孩子不错，可见罗家的姑娘养的不错，罗家该是差不了的。 “人都还不错，丈母娘拎得清，丈人是个老实肯干的，家里就两个女儿，大女儿招了个上门女婿，二女儿就是你侄媳妇罗英，也是个热络人。” 冯云点点头，凑过去道，“妈，什么时候你让磊子来我家一趟，我有事跟他说，是好事，不过这事现在不准，你别往外面说。” 冯老太当然喜欢闺女跟冯家的人多来往，满口答应了下来。 “来，都吃，今儿个都好好的吃。”冯伟华招呼大家赶紧吃。 冯家的条件比别家好，但也不至于顿顿吃肉，今天又是猪肉排骨又是兔肉狍子肉炒鸡蛋这些，那香味冲的他们口水都流下来了。 第49章 春杏的嘲弄 冯伟华发话后，大家都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胡广聪把两瓶茅台都打开了，冯云招呼大家一起喝。 冯伟华不忘给冯云卖好，“这是你们的姑姑带来的酒，茅台，那可是顶顶好的酒，一瓶都快十块钱了，大家都是一家人，我就希望你们对彼此能多包容，人这一辈子就没有不犯错的时候，只要能及时改正，那就是好的。” 冯瑞第一个附和，“爸说的对，我们是一家人，永远都是。” 一大家子人能喝酒的都抢着喝酒，茅台可不是一般人家喝得起的，有喝的机会那是必须尝尝的。 不能喝酒的就喝气泡水，柠檬味的气泡水是冯海前几天特地买来留着的，就为了今天用，侄媳妇还有孩子们都喝这个。 冯云与冯老太都喝酒，打猎的人几乎就没有不好酒的，两人都不例外。 人多，酒也消的快，两瓶茅台酒很快都喝完了。 冯伟华心疼的捶着自己的胸口，“哎呀，那可是十几块钱啊，没了，哎哟喂，浪费呀。” 冯云笑着看他，“爸，以后还有的，别不舍得，你苦了一辈子了，就该痛痛快快的喝好酒。” 冯家的子侄们都点头附和，一顿饭吃了足足一个小时才结束。 冯老太与冯伟华年纪大了，不喜欢冷清，太热闹了也不行。 于是吃好饭，把桌子收拾后，一大家子的人就各回各家。 冯海喝醉了，被冯瑞半扛半拖着离开。 临走时，他心情复杂的看着冯云。 章丘告诉他的事他没有告诉他爸妈，这么多年的心结，错的是小妹，他们是原谅的那一方，心里就好受多了。 一旦让他们知道跟小妹的隔阂是误会，他们就会陷入内疚中，内疚是会压垮人的，爸妈年纪大了，他不希望内疚把他们压垮了。 如今关系修复，那些事情，说不说关系也不大，只是有些愧对小妹了。 冯云三个没走，她仔细的给冯老太把了脉，发现她的情况与小菊的很是类似，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冯伟华叹了一口气，“你妈这情况只能慢慢养，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早就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 “我可以治。”冯云松开手，把药方开了，“刚好用上我带来的人参，妈的身体底子好，吃七天就能好个大概。” 冯伟华被冯云的笃定惊到了，“当真？” 他仔细瞧着冯云开出来的方子，不停的点头。 “不错，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这里面有两味药用的十分大胆，但药效又能相辅相成，三丫，爸没看错，你的天赋是真的不错，比爸还有艳艳都强。” 艳艳就是冯艳，冯海的大女儿，小时候冯云还帮着带过她，一直带到好几岁呢。 “那也是我爸会教，会生。”冯云拍着马屁，这方子是她前世意外得到了，不过现在有了徐氏摘要，许多不好治的顽疾，她也有胆子尝试一二了。 冯伟华被哄的哈哈大笑。 两人说起药方，又开始探讨起来，这一探讨就是三个小时之后了。 眼看着天色暗了下来，他们若再不走，回去的时候天怕是都黑透了，从七岗屯到梨树村，走路可得接近一个小时呢。 胡春花只能提醒冯云。 “呀，都快五点了呀。”冯老太看了看天色，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时间过的真快。” 虽然不舍，两人还是拎着东西送冯云几人到了村口。 冯云三人就没有空手的，手里拎着的都是老冯家给她准备的东西，腊肉啊各种熏制的野味，还有一些干菜，以及冯老太早就给她揦好的鞋垫子。 都是父母对冯云的一片心意。 这场景很难不让冯云想到前世，每次春桃回来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大包小包的往她手里塞。 心里感慨万千，眼圈就又红了起来。 “三丫啊，以后常来啊。”冯老太拉着她的手不舍得松开。 冯云连忙点头，“一定，不仅我自己要常来，我还要带着孩子们多来。” 都说隔代亲，对于冯云的几个子女，冯老太见得少，自然就更加稀罕了，走的时候春花与广聪每人得了两块钱的上门礼。 这时候家家户户没多少余钱，过年的时候孩子的压岁钱也不过是一毛两毛的，两块钱可以说是城里都少有的大额红包了。 冯云心里空落落的，回来后才知思念早已渗进骨髓深处，她现在就想能多陪陪爸妈，补偿这么多年的不孝。 胡春花扶着她，“妈，走吧，我们以后常来就是。” 冯云嗯了一声，迈着沉重的步子朝前走，走了老远，一转头，还能看到她爸妈望着她的方向，她的鼻头酸的厉害。 “妈，以后想回来就回来。”胡广聪也劝着，“反正隔的也不远。” 话刚说完，就见到不远处的胡春杏。 “三姐，你怎么在这里？” 冯云听到这话，立刻抬头看去，恰好与胡春杏的目光撞了正着。 春杏淡淡带着嘲讽与厌恶的目光，让冯云的心尖一紧，她慌乱撇开脸，再看过去时，春杏眼底已经恢复了正常。 果然还是那样，春杏对她的不满都藏在了心底。 “春杏。”冯云喊了一声，声音有些空。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老三。 相对于对春花的忽略与理所应当，她对春杏算得上很不好了。 当初生下老大后，她对后面的双胎抱着极大的希望，春桃先出来，是个女娃，她很失望，就把最后的希望都放在了老三的身上，可她还是失望了。 小小的春杏生下来时，哭都不会哭，也不知为何，她总想着这本该是儿子的，是春杏夺走了她的儿子。 面对周围一阵阵的恶意，她把所有的不甘与愤恨都转移到了春杏的身上，对她几乎没有个好脸色。 哪怕没有打骂过，但一旦家里有什么事，第一个被牺牲的就是她。 春花辍学是因为家里需要人帮着带孩子，但春杏聪明啊，她成绩那么好，一直到小学毕业都保持着班里的第一名，就因为家里没钱，只能供下面的几个弟弟读书，她硬生生让她也辍学了。 即便是后来她想办法去城里弄了份临时工的工作，她也并没有对她多喜欢。 她每月朝春杏要五块钱，其余的她虽然没有要，但她知道广进每月都去要走十块，她一次也没给她出头过。 她只剩三块的生活费。 三块钱能干什么呢？ 在城里什么也干不了，但春杏从不说什么。 面对家里的恶意，她好似不知道什么叫做反抗。 “妈。”胡春杏没什么情绪的喊了一声后，站在那里没动。 冯云带着两个孩子走过去，胡春花问，“三妹，你怎么在这里？怎么不去姥姥家？” 胡春杏勉强笑笑，一如之前话少又憨的模样。 “牛爷爷说你们在这里，但我不认识姥姥家的路，只能在这里等着。” 第50章 不去上班了 这个回答没有任何人怀疑。 冯云不曾带孩子们来冯家，他们不知道冯家在哪里是正常的，春杏又是个话少的，自然也不会主动去问路。 胡春花拉住胡春杏的手，“那你要不要去一趟姥姥家呢？” 她觉得人都来了，若是不去，到时候让姥姥家的人知道了不好。 胡春杏看了胡春花一眼，她还是这么的为别人考虑，在乎世俗的看法。 她不累吗？ 胡春杏目光看向冯云，冯云嗐了一声，“现在再过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再晚了我们回去天真的要黑了。” 胡广聪手插在兜里道，“那就快走吧。” 走了几步，他放慢了速度，与胡春杏并肩走。 “三姐，你怎么回来了？今天休息？” 胡春花与冯云都看过去，这也是她们疑惑的问题，自从胡春杏去城里上班之后，她回来的次数就屈指可数。 她以前在家就经常挑最远的活干，中午能不回家就不回家，话也少，几乎没什么存在感，这么些年，大家已经习惯了时常看不到她，这么突然回来，胡广聪是真的好奇。 胡春杏垂下脑袋，“不是休息，以后我不去上班了。” “啥？”冯云声音忍不住拔高了几分，“为啥？” 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激了，她赶紧道，“妈不是其他意思，就是，你这工作做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不做了呢？” 说完，冯云想拍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这解释跟不解释有什么区别呢，不还是在逼问她？ 胡春杏深深看了冯云一眼，见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眼睛忍不住眯了起来。 “妈，你不知道？” 冯云更纳闷了，“我该知道什么？” 想到什么，冯云瞳孔猛的瞪大，火气噌的往上冒，“你六弟去找你了？” 胡广聪与胡春花对视一眼，两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胡春花喃喃，“我以为他只是受不了干活的苦，躲在什么地方偷懒去了，没想到他是找三妹去了，还搅和的三妹没了工作，” 人怎么可以不靠谱成这样呢，亏她还以为这几天妈压着他干活，他已经改了，没想到他不仅没改，他还变本加厉了！ “什么意思？”胡春杏敏锐的察觉到什么。 六弟下地干活？ 这么多年他什么时候愿意下地干活了？ 这段时间她不在家，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眼神不动声色的从大姐五弟面上划过，她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们对妈的态度，似乎都很好？ 以前大姐对她妈孝顺有余亲近不足，五弟对他妈顺从有余孝顺不足，现如今，他们对妈，好似就是正常的孩子对自己妈的模样。 这不对劲。 胡春花想着胡春杏并不知道家里现在的情况，就小声的给她说了。 等听完这一切，胡春杏看着冯云的目光有些发怔。 冯云却没注意到这一点，她在生气。 她重生这么久还没去找老三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想去打搅她，她知道老三白天上班，晚上偷偷在夜校里面读书。 前世老三就是后来夜校毕业，抓住机会又去读了大学，才自己找了个大学生结婚，彻底脱离老胡家的。 那是个看起来话少，却有极大主见的孩子，因为被老胡家伤了心，才一心想着逃离老胡家，可其实，她是个正直的孩子，底子是善良的。 她以为尽量不去打扰她，找到合适的时机去见她，慢慢去安抚她就好，却没想到老六直接给她来了个十倍加速。 工作事小，夜校的事却是很重要的，不能就这么断了。 “老大。”冯云深吸一口气，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你带着你五弟回去，我跟春杏去一趟城里。” 胡广聪眼睛一亮，“妈，我也要去，我还没去过城里呢，我想去看看。” 冯云一想，老五前世就想跟着她二哥出门做生意，是被她生生断了前路的，现在倒是刚好，提前带他去城里看看，目光也能放长远点。 “也行，你跟着。” 胡春花嘴唇动了动，想说她也想跟着，又想着明天就要下地干活了，如果她不在家，家里做饭的人都没有，爸一个人该咋整啊。 “那好，你们一起去，我一个人回去就行。” 胡春杏犹豫了一下，把手里的罐头递给胡春花，“大姐，这个你带回去。” 胡春花本来就拎了一堆的东西，加上两瓶罐头倒是没什么，若再加上胡广聪身上的一兜子东西，她走回去不得累死啊。 冯云瞧见春花的囧况，犹豫了一下扭头看着胡春杏，柔声问，“若是明天去，工作还来得及要回来吗？” 胡春杏眼神闪了闪，缓缓点头，“还有三天时间。” 冯云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来得及就好，放心，妈会保住你的工作，我们现在先回家，你大姐一个人拿这些东西太累了。” 几人在路上走着，冯云努力想问一些春杏的事，但春杏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几人越走越是安静，到最后只余下几人的呼吸声与呼呼风声。 “终于到家了。”看到村口，胡春花吐出一口气，这一路上可真是压抑。 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她妈，见她绷着脸没有说话的想法，她默默缩了缩脖子，走到了春杏身旁，挡住了她妈投向春杏的目光。 她妈对三妹从来没有个好脸色，这回她也摸不准她妈的心思了。 冯云目光被阻隔，她一哽。 看看，最老实憨厚的老大，分明已经见识过她的改变，还下意识的护着老三，说明在她心里，即使她改了，她也还是以前那个不分青红皂白对老三恶语相向的妈。 狠狠吐出一口气，冯云拎着东西走到最前面，胡广聪紧跟其后。 还没到屋前，就见胡建国气势汹汹走过来。 “冯云，你长本事了啊，不声不响就回了娘家，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老子一大早起来到处找人找不到，你知道我今天一天是怎么过的吗？” 说到后面，眼见着冯云脸色越来越阴沉，他的声音不知不觉就变的轻了许多，脖子也下意识往后缩。 第51章 倒贴之人，无人珍惜 “咋的？我也想去老丈人家，你不带我你还有理了？” 终于停下脚步不敢再往前，胡建国撇过脸小声嘀咕。 他也委屈好吗？ 这么重要的场合他没去丈人家，那边指不定还要怎么编排他呢。 他是个大男人，整天被人骂没用窝囊，被媳妇踩在头上拉屎拉尿，他不要脸的吗？ 周桂平说的对，冯云就是没把他当她男人，这么多天了，碰都不让他碰一下。 “你自己没长腿啊，你想去哪里我还能绑着你不成？胡建国，说这话要有良心，你敢说你早上不知道我去了七岗屯？你如果真有心，你不知道让春荣叔送你过去？” 冯云没带胡建国，一是想着自己回去修复关系，他在那不是很好，还有，她买那么多东西回去，花了足足三十几，以胡建国那小气吧啦的样子，他肯定总是叨叨。 另外，她也想看看胡建国会怎么做。 如果他是真为她开心，自然知道这样的场合他该去一趟。 梨树村就那么大，她早上带那么多东西往七岗屯去，消息肯定很快就传开了，她就不信传不到胡建国耳中。 他若肯来，她就改变对他的态度，以后好好跟他过日子，他若不来，反而对她横竖挑刺，那这日子该怎么过，还不好说呢。 果然啊，她想多了，上辈子那么多年，她或许从没得到过胡建国的真心呢？ 毕竟倒贴的人哪有人珍惜。 前世她未曾醒悟，每每为了家里的利益与人争执时，他总躲在她身后享受成果，回来就骂她斤斤计较给他丢人。 那真的仅仅只是窝囊吗？ “我……”胡建国被说的哑火了。 他知道冯云带那么多东西过去，气都气饱了，哪里还想过去那边？ 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冯云跟那边不联系，他哪能想到她还真能恢复跟娘家的关系？ 他以为他们会不欢而散呢。 不过，看着他们拎着的大包小包的东西，他心里的气也消了大半。 几个舅哥可都是会打猎的主，那边拎过来的东西多数都是肉类，他馋荤腥馋的很。 “是你先不告诉我的，冯云，我是你男人，你这样就是没把我当你男人，你还有理了？”胡建国壮着胆子嚷嚷。 嚷嚷完，在冯云变脸之前，他转身往自家走去。 冯云在心里冷哼了一声，也跟着回去了。 春杏第一次对于她妈的改变有了实感。 以前他爸凶的很，不耐烦的时候吼她妈吼的的跟什么似的，现在她妈眼神飘过去，他把脖子都缩起来了。 想想，她有些想笑，可笑着笑着她又笑不出来了。 她在这个家一向是不讨喜的存在，于他妈而言是，于他爸而言更是，这两个人谁更凶，跟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 一行人一起进了屋，把东西都放在桌上胡建国才看到胡春杏。 “你怎么回来了？你不上班了？”只是想到这个可能，胡建国就炸了，指着胡春杏的鼻子就骂。 “胡春杏，老子好不容易把你养大，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那么，辛苦得到的工作，你不好好干，你说说你想干啥？” 胡春杏看着胡建国，这才是她熟悉的爸。 不管她做了什么，事实是什么，先骂一顿再说。 “爸……” “胡建国！”胡春杏还没说完，冯云就炸了。 她拧住胡建国的耳朵，胡建国想躲都来不及。 “胡建国，有你这么当爸的吗？咋了？春杏就不是你的种了，她想回家都不能回了？有你这么当爸的吗？” 胡建国耳朵被扯的生疼，立刻弓着身体死命往冯云那边凑，“哎老婆子，你别拧了，疼，疼啊。” 冯云哼了一声松开手，胡建国捂着耳朵嘴里直哈气。 “这事我已经问清楚了，是老六去纺织厂闹的春杏没法上班，明儿我就去趟城里，把老六弄回来。” “老六在城里？”胡建国忍不住笑，那小子果然是个聪明的，不让自己吃亏。 冯云没理会他，从网兜里拿出来一条野猪肉递给胡春花，“春花，拿去厨房，晚上做竹笋炒野猪肉。” 梨树村的后山有一大片竹林，四月的时候新笋冒出尖儿来，村民都去弄，老胡家也弄了一大堆煮好漂了再晒干，竹笋炒猪肉味道可绝了，光是想着那味道，胡建国都想流口水。 “老婆子，要不等下次孩子们都回来了再煮？” 冯云没好气白了他一眼，“你想留给那两个白眼狼？那简单啊，你自己别吃了，省下来就行。” 这哪能行呢，胡建国立刻嗐了一声，“我就是提个意见，你不听就不听呗。” 反正网兜里的肉看着不少，到时候几个小子回来了还怕冯云不弄好吃的？ 那可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他就不信气消了她真能不管。 冯云不知他脑子里在想什么，春杏回来了，她就想好好的做顿饭给春杏吃。 所以胡春花去了厨房后，她也跟着进去了。 胡春杏是个不愿意在家里呆的，看天色还没彻底黑，就说去浇园子。 老胡家的自留地就在门前几百米处的一个斜坡上，那是一座山开出来的，村里小半村民的自留地都在那一片。 胡春杏前脚出去，冯云后脚从厨房出来没瞧见人。 “广聪，你三姐去哪里了？” “去浇菜园子了。”胡广聪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三姐就是个闲不下来的，闲下来就去找事做，反正要把自己的时间排满。 这么多年他都习惯了。 “你一个大男人在一旁看着，让你三姐一个人去做？”冯云压下心里的酸意，没好气踢了胡广聪一脚，被胡广聪躲开了。 “好，我去，我也去行了吧。”胡广聪从网兜里面拿了一块绿豆糕塞进嘴里，“妈，这绿豆糕好吃，明天去城里我也要买，城里的肯定更好吃。” 冯云白了他一眼，“供销社里面的绿豆糕不都是食品厂生产的吗？味道还有不同？快去找你三姐去。” 胡广聪嚼吧嚼吧完了一块绿豆糕又拿了一块才跑出去。 “三姐，你等等我。”胡广聪追上胡春杏，把绿豆糕递过去，“给你吃。” 胡春杏面无表情，“我不吃。” 家里好吃的东西从来轮不上她，她也不会主动去吃。 胡广聪哎了一声，一把把绿豆糕贴在她嘴唇上，“咦，粘上你口水了，你不吃那我扔了？” 第52章 家里家外 胡春杏看过去，胡广聪嘿嘿一笑，“三姐，你不是黄牛，不用让自己忙成这样。” 胡春杏望着他手里的那块糕点，缓慢的接了过来。 可她没有吃，而是盯着看了好久。 胡广聪在一旁觉得脚都要长毛了，“三姐，就是一块绿豆糕，没有毒。” 胡春杏波澜不惊的心湖突然之间有涟漪浮动，她轻轻将绿豆糕放进嘴里，很甜，心却很酸。 长这么大，她几乎是第一次吃到家里的糕点。 指甲微微用力，绿豆糕经不住力道的挤压散下来几粒碎屑，她愣愣的看了半晌后，眼圈突然就红了。 这是五弟给她的，不是爸妈给她的。 调整心神之后，胡春杏又缓慢的把剩下的都吃了。 胡广聪到底是男人，心思没那么细腻，并没有发现胡春杏的异样。 “这才对吗，家里的东西有你一份，三姐你想吃就吃，现在的妈跟以前不一样了，她不会把好吃的藏着给四哥跟六弟。” 胡春杏很少见到话这么多这么密的胡广聪，忍不住扭头看他，“五弟，你能跟我详细说说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吗？” 提起这个，胡广聪就很兴奋，于是添油加醋的把事情说了，包括胡广财与胡广进两人打架后胡广进自己收拾院子，以及胡广财与胡广进走了之后他妈淡定的态度。 胡春杏目光再次发怔。 这变化也太大了些，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她曾经抱过太多希望，如今早已经没有什么期望了。 将甜丝丝的绿豆糕吃完咽下去，她淡淡道，“去浇水吧。” …… 冯云在厨房做饭的时候，胡建国在堂屋里把从冯家带回来的东西都翻了一遍。 烟熏狍子肉，兔肉，野猪肉，干蘑菇，还有罐头，干辣椒。 把那些肉都摸了一遍，他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还是要多去冯家啊。” 背着双手，他哼着小曲慢悠悠的进了厨房。 “老婆子，你今天去冯家，那边是啥反应？” 他可太好奇了，当初冯云为了跟他在一起，跟家里都闹翻天了，冯云心里梗着那口气，执拗的不肯回去。 都这么多年了，两家的关系越来越僵，他不觉得冯云去那边能那么顺利。 先探探老婆子的口风，如果那边对他没多大反应，他隔一阵也去一趟，如果两家关系还不尴不尬的，他就不去受那个气了。 冯云正飞快的切着手里的土豆丝，不咸不淡道，“你觉得是啥反应？” 胡建国心说，他要是知道那边是啥反应他不就过去了嘛，还不是因为不确定，不想去挨骂才不去的嘛。 这么多年家里万事有冯云顶着，他都习惯了等有结果了捡现成的。 “这不是不知道才问你的嘛，你是我媳妇，我这不也担心你回去了挨他们的骂嘛。” 冯云铛的一下把刀垛在砧板上。 “话说的好听，你若真担心我，早就上赶着去帮我挡骂了！话说的好听，事儿是一件不做的，行了你出去吧，再在我面前晃悠我烦得慌。” 胡建国脸皮子一抽。 冯云现在可真是丝毫不给他面子，该说的不该说的，她一棒子给你戳到中心地带，让你想找借口挽尊都不行。 想想就气，还是以前糊里糊涂的老婆子好。 家里家外的活儿干着，还好好的把他伺候着，哎，啥时候还能过回那样的日子啊。 冯云可不知道胡建国的心思，若是知道，只想说一句你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 胡建国出去后，胡春花小心翼翼的瞄了冯云一眼，注意到她的视线，冯云问她，“你想说啥？” 胡春花迟疑了一下，“妈，你对爸的态度怪怪的。” 冯云动作顿住，半晌后若无其事继续干活。 “或许吧，我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重活一辈子，冯云对胡建国的态度很微妙她自己也知道，但她确实没办法跟胡建国跟正常夫妻一样相处。 上辈子她为了那口气啥都能忍下，可重活一世，她眼里好似就揉不得沙子了。 或许再给她一点时间，她能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为啥呀？”胡春花问，她是传统的思想，结婚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两人之间就得相互扶持。 虽然她爸问题蛮多的，她有时候也觉得她妈跟着她爸有些亏，但谁就是完美的呢，爸每天做满十工分，也算是能干的，其他的就可以放上一放。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冯云淡淡道，“春花，这世上太多东西都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原因。” 偏心是，爱不爱也是。 胡春花不解，但见她妈不想说了，就也不纠结这个问题了。 “妈，明天去城里你打算怎么做？老六那样真是……三妹这个工作可是千辛万苦得来的，若丢了，到时候村里人的口水就能把她淹死。” 村里的长舌妇甭管能干的不能干的，从前羡慕你能去城里工作羡慕的不得了，等你不能去城里工作了，奚落的话就少不了。 她担心三妹承受不住。 “你三妹是个心里有主意的，她说三天之内那工作没事，那就肯定没事。” 说到这里她顿住了。 她总有种感觉，这件事不至于会这样，春杏不至于收拾不了老六。 要么是老六实在是闹的狠了，要么春杏就是故意的。 前世她不曾复盘过春杏的种种行为，如今清醒之后再看，春杏的心眼子不一定比老四少。 总归，春杏是个好孩子，该她出面的地方，她不会推辞就是。 两人在厨房里忙活，不一会儿，厨房的香味飘的到处都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冯云家这是在做什么呢，咋那么香呢。” 一个老太婆路过门口时没忍住走了进去，“哟，家里这是在做啥子呢，那香味冲的我嘴里冒酸水。” 左右看了看，没看到冯云，她胆子大了起来，径直去了厨房。 “春花，我说你家做啥这么香呢，原来是熏肉，天，可太香了。” 说着，自然而然朝着那盘肉伸出了自己满是污垢的手…… 第53章 从来没有站在她这边 胡春花眼疾手快把盘子推了一下，堪堪躲开了那奶奶的手。 老太婆正是胡国强的妈，章丘的婆婆吴招娣，是个结结实实的大极品，打遍村里无敌手。 胡春花看到是她，心里就是一咯噔，立刻红着脸鼓起勇气道，“幺奶，这是刚出锅的，很烫的，如果把你烫到了就不好了。” 吴招娣跟齐秋明是堂嫂关系，到胡春花这一辈关系自然就远了，遇上了叫一声奶，平常都是当村里人正常处着。 但冯云以前就嘱咐过胡春花，遇上吴招娣不要硬刚，她就是个无理闹闹三分的人，被缠上了麻烦的很。 就这么推开了盘子，胡春花内心害怕吴招娣冲她发火。 正忐忑着，果然就见吴招娣脸色大变，一脚踢在胡春花的屁股上。 “你这是防贼呢！胡春花我是你奶，我还不能吃上你家一块肉了？咋了以为家里出了个高中生，出了个城里工人就瞧不起我了？我告诉你，你奶见到我也得叫我一声弟妹呢！” 胡春花猝不及防被踢，一下子往前扑过去，前面是烧的青烟冒起的铁锅，她根本收不住前倾的身体，眼见着脸就要埋进锅里，她立刻双手撑在了锅边沿。 锅是黑的，老旧的铁锅边沿积着经年的油垢，黄里透褐，层层叠叠。 手掌触碰上去的一刹那，疼痛直逼脑海深处，她头皮疼的一阵发麻。 等稳住身形抬起手时，手掌处已经浅浅出现了一道白痕，不过片刻的时间，白痕变成了红色，边缘处逐渐拱起了燎泡。 “赶紧用冷水泡一下。” 听到动静的冯云一进来就看到这一幕，赶紧教她如何减轻伤害。 胡春花愣了半晌后，赶紧舀了水放在盆里把手泡进去。 吴招娣一见冯云，脑子空白了一瞬，“冯云你在家啊。” 她还以为冯云不在家，若不然，她哪里敢来这里打秋风？ 不过好在冯云是个重男轻女的，春花怎么样冯云根本就不会在意，所以她也没有多紧张。 冯云阴恻恻的目光看过去，突兀的一抬手，一把把吴招娣往前推去，她还贴心的在她的脸扣进锅里前一把把她捞出，随后拿起她的手一把按在锅边沿。 “哎哟，烫烫烫，好疼，冯云你疯了，我是你长辈！” 冯云一把把她的手松开，冷着脸道，“有你这样的长辈我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你还敢拿这个说事！今儿我春花如果没事还好，有事我跟你没完！” 说完，她慢悠悠的舀了一瓢水倒进锅里降了一下锅里的温度，开始蒸饭。 做好这一切，她才轻蔑的看着吴招娣。 “你还敢仗着长辈的身份肆意作贱我家春花，你凭啥？这事就是说到任何地方我都不怕！” 吴招娣本来就怕冯云，不然进门之前也不会先确认冯云在不在。 这会儿被冯云指着鼻子骂，她一张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紫，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冯云，我真是给你脸了是吧？我不过是想吃你家一块肉，春花那个小贱人就推三阻四的，我是长辈，你们那么小气巴拉的没有孝敬我的心思就算了，你还伤了我！我倒是要说出去，看看你有什么脸。” 冯云哼了一声，一把夺过她手里提着的篮子，里面放着细糠，细糠里隐约看得见几个鸡蛋，冯云哟了一声。 “这是鸡蛋呢，是要送给你小闺女？哎呀幺婶啊，我是晚辈，我拿你家一个鸡蛋不过分吧？ 我家孩子多，都在长身体，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你那么大方，一个鸡蛋总不能推三阻四的吧？” 这是把吴招娣的话换了个味道给推了回来，吴招娣气的面色铁青，不顾手掌的疼痛去抢冯云手里的篮子，可冯云高高拎着篮子，她没有冯云个子高，就算跳着脚够也够不着，急得她嘴巴都要起燎泡了。 “冯云，你赶紧把鸡蛋还给我？你想吃我的鸡蛋，没门！你这个没用的老泼妇你是个什么玩意儿啊，你欺负我，我一会儿回去叫上我家老大老二老三老四，我打死你这个小贱蹄子！” “这是在闹什么。”胡建国从外面走进来，听到这里的闹剧拧眉喝了一句。 可瞧见自己媳妇对上的是吴招娣，他立刻怂了，下意识就转身往外面躲。 吴招娣瞧见了他，哪里肯让他就这么走了，立刻几步过去抓他的手。 胡建国逃的快，老太太跑的也不慢，在门口的时候，她终于拉住了胡建国的裤腰带连拖带拽。 为了避免尴尬，胡建国只能停下脚步看着吴招娣，“哎，原来是幺婶啊，你怎么在我家？” 吴招娣哪里不知道胡建国在装傻，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胡建国这个人，在外面要面子的很，但凡遇上点什么事，他就没有站在冯云那边的时候。 好歹是冯云男人，找他主持公道准没错。 “建国，你看看冯云那个泼妇。”吴招娣把手摊开，才发现刚鼓起来的水泡因为抢篮子又破了。 这会儿里头火辣辣的疼，她哎哟一声拍着大腿。 “建国你看啊，这是你媳妇做的孽啊，我这么大把年纪了，我招谁惹谁了，她一掌把我往铁锅上面推，那锅是刚烧热的，那么热啊，她把我的手掌按上去，立刻就有糊味儿传出来，可怜我这双手啊，操劳了一辈子，临老了还要遭遇这么一波，我疼啊，呜呜呜。” 胡建国听的额间青筋都冒了出来。 “冯云你给我出来！” 一抬头，就见冯云正倚在门框上面，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他顿时卡壳了，头皮一阵阵发麻。 老婆子这会儿那么不好惹，他哪里敢惹啊。 可他幺婶也是个胡搅蛮缠的，他这是招谁惹谁了，为什么要遇上这样的事儿啊。 “我出来了，你有什么话，直说吧。”冯云轻飘飘道。 胡建国深吸一口气，软了语气，“冯云，幺婶毕竟是长辈，就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也应该包容一下，她都那么大把年纪了，你欺负她你不亏心啊。” 第54章 窝囊仅仅只是窝囊吗 吴招娣立刻嚷嚷，“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哪里不对了？是她先打我，也是她抢我鸡蛋不还给我。” 胡建国看向冯云，果然见她垂在下面的手里提着一个篮子，隐隐约约能瞧见里面是一个个圆滚滚的鸡蛋。 他拧眉，“冯云，赶紧把鸡蛋还给幺婶，再帮她的手上点药这事儿就过去了，听话，不要把事情闹大。” 冯云浅浅勾起唇。 春花问她为什么与胡建国之间怪怪的，这便是原因。 这么多年，她在外面维护老胡家的利益，胡建国从来都没有站在她这边过。 她依靠不上他。 她一个女人，顶着老胡家四分之三的家，家里的男人能干是能干，可她赚的更多，还要带孩子，还要处理人际关系。 而他胡建国呢，干完活回来就翘起二郎腿啥也不干，还要她伺候他。 这样的男人，就算继续过下去，她又如何能重拾当初喜欢他时候的心境？ 只不过儿女都大了，他也没有犯原则上的错误，她一时不确定她该选择哪条路。 后悔吗？ 前世就后悔无数次了，若不是他突然之间就没了，她也在乎世俗的眼光，早在前世两人就走向了离婚这条路。 胡建国被冯云的目光看着心里发毛，“冯云，你这是什么眼神？幺婶毕竟是长辈，这事早点解决为好，难不成你还想等几个堂哥还有那几个子侄过来？” 吴招娣是个不要脸的，嘴皮子也利索，她年轻的时候很是费了一番精力养大几个儿子，如今胡国强那一脉，她还是家里的掌家人。 她若是号召，胡建国那几个堂兄弟估摸着会一窝蜂过来。 想到那个场景，胡建国就头皮发麻，心里更加埋怨冯云强势执拗。 吴招娣得意了，她那几个儿子孙子都是干活的一把好手，有他们在，没人能从她手里讨到好。 “冯云，听到没，快点给我道歉，不过我告诉你，现在我可不仅仅只是想要你帮着我处理一下手了事，我要你赔偿我。” 胡建国傻眼了，“幺婶，怎么还要赔偿？” 吴招娣冷哼，“我在这里栽了这么大个跟头，哪里能这么轻易罢休？胡建国我告诉你，今天这事儿没完。” 胡建国面皮子一抖，看着冯云的目光不由得带上埋怨，“老婆子，你赶紧……” 话还没说完，冯云已经拎着篮子往这里走来。 胡建国刚才给冯云下命令的时候想着冯云在外人面前还是会给他面子的，这会儿看她安静的往这里走，他又不确定了。 下意识就往后退，却被吴招娣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 胡建国：“……” 冯云走到近前，看着胡建国，“你知道我为什么跟她起冲突吗？” 胡建国哑火了，不知为何，他觉得冯云平静的面容下藏着的是让他害怕的波涛汹涌。 “胡建国，你从来不问原因，不问谁对谁错，在你看来，能囫囵解决的事情就囫囵解决，你从来不会为我出头，为你的孩子出头，你扪心自问，你这样的男人，有什么担当？” 刚走到门外的胡春杏与胡广聪对视一眼，齐齐默默后退几步，躲在门外。 胡春杏眼底划过一抹兴味。 她还以为她妈能永远忍受下去呢，果然，她是真的变了啊，可她为什么突然就变了呢？ 屋内，胡建国被冯云的话说的七窍生烟。 什么叫他没有担当？老婆子在他长辈面前这么说他，他还要不要脸了？ “老婆子，你闭嘴。”胡建国黑着脸，“一码事归一码事，无论是什么原因，忤逆长辈就是错了。” 说着他转过脸去看着吴招娣，“幺婶，看在我的面子上，这事就算了，我也不追究谁对谁错，咱们各退一步，你的手让冯云上药治疗一下，再让她把鸡蛋还给你就算了，行不？” “爸。”胡春花从厨房走出来，她红着眼睛，把自己的手掌摊开给胡建国看。 “妈没错，是幺奶主动来惹事的，如果不是我反应快，她毁掉的就是我的脸。” 胡春花第一次鼓起勇气说出这些，她的手微微发抖，脑子里也一片空白。 可她知道，今天妈是为她出气才跟幺奶对上的，她不能撇下妈让她一个人面对幺婶的无理取闹跟爸的无底线退让。 “爸，是不是我的命在你面前都一文不值？” 胡春花掌心的伤比吴招娣深多了，两个手心里鼓起的燎泡几乎贯穿了整个手掌，纵使胡建国从来没有把胡春花看在眼里，也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当然不是，我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他讪讪道，心里难得浮现出一丝心虚。 胡春花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 “幺婶这样不讲理都有人护着，可我，我妈，明明是受害的一方，你却从来不护着，爸，在你心里，我们是什么？” 胡春花终于明白今天她问那问题的时候妈为什么会停顿那么久了。 这样的男人，她都觉得窒息。 可妈跟他一起过了那么久，她……或许是疲惫了吧。 胡建国觉得胡春花是在无理取闹，这事跟教训家里几个孩子不同，家里的事情他可以没原则的听冯云的，但在外面他是个男人，必须是个能当家做主的男人。 不然，真叫那几个堂兄弟过来他们更得吃大亏。 可看着冯云阴沉的脸色，他想训斥的话又说不出口，只能抿着唇不说话。 冯云把鸡蛋还给吴招娣，“幺婶，鸡蛋我还你，想让我帮你治手，不可能，我就在这里等着，等着你把你们那一脉的儿子孙子都叫过来为你出头，我告诉你，我冯云不怕，敢伤害我的孩子，我绝对不会退让一步！” 吴招娣被冯云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气势吓得连连后退。 发现自己没拿篮子之后，又屁颠屁颠的跑回去拿了篮子，跑到门口时才放狠话。 “冯云你给我等着，我跟你没完。” 门口，胡广聪不着痕迹的抬起了腿，刚出来的吴招娣啊了一声朝地上栽去…… 第55章 母女打配合 手里的篮子眼见着就要脱手飞出去，她突然身体一扭，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扯住了篮子边缘，随后一下子抱住篮子。 可篮子是抱住了，她的腰咔嚓一下响了一下，疼的她啊的一声惨叫。 胡建国立刻跑出来，“怎么了怎么了？” 吴招娣深吸好几口气，指着胡广聪，“胡广聪你这个杀千刀的不孝玩意儿，你敢绊我，我的腰啊，怕是要断了呀。” 胡建国恼怒不已，恨不得冲上来打胡广聪一巴掌，“混账玩意儿，你做了什么！” 胡广聪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他只是想出一口恶气，被自己爸指着鼻子怒吼，他一张脸吓的惨白。 “我我……” 胡春杏淡定的把胡广聪拉到自己身后，清亮冷漠的目光落在胡建国身上。 “爸，我能作证，是她自己摔倒的，跟广聪没有关系。” 她看着吴招娣，问，“幺奶你看到广聪绊你了？” 吴招娣理所当然的点头。 “对就是他，我看到他的脚了，就是他绊倒我的，我跟你们说，我的腰扭了，不能下地干活了，你们不仅要赔偿我医药费，还要赔偿我工分，不然这事没完。” 胡春杏脸上没什么表情，“幺奶，你说是我五弟把你绊倒的，那我问你，他伸出来的是哪只脚？” 这吴招娣哪里知道啊，她根本就不确定是不是胡广聪绊的，她就是摔倒的时候看到门外还有两个孩子，就想把责任推过去而已。 听说冯云能拿出一百块娶徐丽娟，她有钱，如果能讹走一笔钱，她也能吃上肉了！ “这我哪里清楚啊，就是看到他抬腿了。” 胡春杏指指吴招娣又指指胡广聪旁边的脚印，用腿丈量了一下。 “幺奶，这是我们的脚印，两双呢，我们站在那里，你从院子出来，在那里，这两处间隔有至少一米远，广聪的腿得有多长才能抬到你脚下？” 吴招娣噎住了。 她可不会想到胡春杏在第一时间就伪造了脚印，吴招娣就是个没读过书的糙婆娘，脑子里也只有田间地里以及家长里短的那些事，哪里能拐那么多弯儿呢。 “这……我不管，反正就是胡广聪绊倒的，现在我的腰要断了，要住院，要人伺候，你们就得赔偿。” 这是打算讹到底了。 冯云讥诮的看着胡建国，“你现在还要退让，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吗？害春花一次，冤枉广聪一次，一连两次，你从没有想过维护你的家人，胡建国，如果你还有种，这件事，你给我硬起来一回，如果你一如既往只顾你的面子，只顾和稀泥，那好，我们离婚。” 终于说出这句话，冯云心里松了一口气。 离婚这个词在她嘴里浮起又咽下，浮起又咽下，她已经记不起有多少次了。 如今终于说出来，她有种逼着自己走出这一步的痛快感。 这么多年，她在老胡家图什么呢？ 她赚的最多，做的最多，恶名都让她担了，胡建国就躲在她身后捡现成的好处，还要在外面把她贬的一文不值，回头再好声好气的道歉哄着她。 那种没有实质性补偿的话，乍一听是好听的，可前提是听这话的人心里有他。 如今重生回来，她给了自己不少时间，也给了胡建国不少机会，可不行就是不行。 一个人是没办法突然改变的，胡建国这样过了半辈子，他怎么可能会因为她如今的强势而改变些许呢？ 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又如何轻易改变呢？ “离婚？”胡建国瞪大眼睛，“这不可能！” 他都要被气死了，这么小的一件事，怎么就扯到离婚上去了呢？ 他就是爱面子了点，不敢惹事了点，他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还不是为他们考虑？ 幺婶那可不是好惹的，真要是粘上了她，后面指不定还要惹来多少事呢，他不想闹腾他还错了吗？ 不就是受点委屈吗，春花的脸又没有真的破相，手养养也就好了。 至于广聪……受点冤枉没什么，只要最后不用赔偿就行了。 这么想着，胡建国软了语气，“老婆子，我们都多大年纪了，你咋还动不动就提离婚呢，咱们六个孩子也就老二结婚了，还有五个单着呢，那不都得我们两老一起张罗？这事以后别提了。” 说着看向吴招娣。 “幺婶，你看，你根本就回答不上来我家春杏的话，说明你就是想讹上我家，这事就是闹到村长村支书那里我们也是有理的，我建议这件事还是别闹大了。” 吴招娣哼了一声，“你别想就这么糊弄我，我……” “广聪，你骑着我的自行车去镇上，我们报公安。”冯云打断她的话，扭头看着胡春杏。 “春杏，你在城里呆的时间久，城里这种讹诈行为，如果报公安会怎么处理？” 胡春杏没想到冯云会问她这个问题，一转念她就想明白了，立刻正经劝起来，“妈，不能报公安。” “为啥？凭啥？难不成我还要受这个冤枉了？” 胡春杏摇头，“幺奶年纪大了，可遭不住公安局里面的那些审讯手段，我听说安平街之前就有个讹人的老太太被抓进去，第二天回来时几乎疯了，满嘴嚷嚷我错了，谁也不知道她在里面遭遇了什么，反正事情是闹清楚了，她赔了五十块钱又熬了一晚，回去之后夹着尾巴做人，生怕再与人起冲突呢。” 冯云哼了一声，“你就是心善，这老太婆可是要害你大姐毁容，这属于蓄意谋杀了吧？” “蓄意谋杀不至于，但故意伤害罪是成立的，那这个就不是关进去一天两天就够了的，这个得坐牢。” 一听要坐牢，吴招娣的脸就白了，“你们别吓唬我，当我是被吓唬大的吗？” 冯云无奈摊手，“既然幺婶你这么说了，那我们就一起去公安局一趟啊，事实的真相如何，公安局那边总会搞清楚的，你放心，我带着我家春花跟广聪，跟你一起去公安局，我们行的正坐得直，可不怕审讯，至于你那我就不清楚了。” 第56章 爸配不上你 这时，胡广聪把自行车推了出来。 胡建国额间青筋暴跳，他看不出来那两人是一唱一和吓唬吴招娣的，还以为他们是真的要报公安，顿时就恼了。 “冯云，咱们村里人闹归闹，怎么能闹到公安局去呢，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们村风气不好呢。” 吴招娣见冯云不像是闹着玩的，心里信了冯云是真想报公安这事。 毕竟，村里谁提到公安不是头皮发麻本能的恐惧啊，哪有上赶着去公安局的。 何况春杏一直都是个话少老实的，也是村里唯一一个上城里工作的，她的话有几分可信。 这么一想，她立刻打了退堂鼓。 “还是建国识大体，我再怎么说也是你本家的婶子，哪有把自家人往公安局送的，这不是不孝不悌吗！” 说着，扶着腰站起来，“冯云，我告诉你，我可不是害怕你报公安，我就是见不得建国为难，哼，今天这事儿就算了，再有下次，我绝不饶你。” 说完，她扶着腰一步一步的走远了。 冯云与胡春杏对视一眼，冯云刚想笑笑，胡春杏立刻撇开脸去，冯云叹了一口气，也没说什么，转身进了院子。 “老婆子。”胡建国屁颠屁颠跟在她后面，舔着笑脸，“老婆子，我错了，我也是为了我们家着想啊，事情不能就这么闹大了嘛，国强那一脉人丁兴旺，若真干架，我们可打不过他们。” 冯云没有理会他，他也不恼，继续跟在她身后。 “哎呀老婆子，你也知道的，我胆子小嘛，就怕惹事，你以前很顾及我面子的，今天这么下我的面子，我也有些生气嘛。” 冯云突然站定脚步，胡建国立刻凑过来，可怜兮兮，“可以不打脸吗？” 他都做好冯云打他脸的准备了，谁知冯云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 “胡建国，我说离婚，是真的，我累了。” 之前愿意收拾他，是因为她还有期待。 当初刚结婚的时候，她脾气暴躁，也是胡建国哄着她，她在外面凶悍与人争执的时候，他即便胆小，也不会帮着外人指责他。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是从她几年不孕，又接连生下三个女儿，她收敛了身上的尖锐开始的。 那之后，她惹事少，不骂他了，他就开始得寸进尺，开始拿起了夫纲，别的男人是怎样的待遇他也要，他的面子也捡起来了，在外面开始不顾她的脸面了。 她强他就弱，可谁不想做男人怀里的菟丝花？ 若一直要用自己的强势压着一切才能好，她心里哪有幸福感？ “老婆子，你认真的？”胡建国变了脸。 “多大点事啊，我不是说了我的顾虑吗？你怎么能轻易就提离婚？你知道女人离了婚，在外面要遭受多少风言风语吗？ 孩子们有个离了婚的妈，他们的婚事也会受影响，难不成你让广进将来在大学里面遭人指点？” 还是胡广进。 在他心里，胡广进一定会是大学生，将来一定会有出息，那是他的种，他认定胡广进一定不会不管他。 在他心里，所有的儿子加起来都比不上胡广进。 冯云累了，她总不可能说，她已经活了一世了，见过胡广进的冷血无情，所以根本不抱希望，也不想再管他了吗？ 不过有句话胡建国说的没错，她还有五个孩子没有结婚，这时候离婚，对孩子的婚事多少会有影响的。 不孝的孩子如何她可以不顾，但那几个孝顺的，她不能放任。 眼见着冯云面上松动了，胡建国立刻右手指着天。 “冯云，我知道错了，我今天就是太急了，幺婶那边实在是太难缠了，我也是怕粘上麻烦，你如果不喜欢我这样，以后我不这样了行不？别动不动离婚离婚的，咱们都二十几年夫妻了，你提这个不是寒我的心吗？” 胡建国真的觉得自己委屈，不就那点事儿嘛，最终不也轻易的解决了嘛，哪里就能一直抓着这事不放呢。 眼见着冯云跑去打水了，胡建国立刻先一步抢过搪瓷盆，赶紧去打了水过来，“老婆子，你是要洗手吗？我给你打水。” 冯云拧眉，“去给春杏跟广聪。” 胡建国哦了一声，没好气转身把盆递给胡广聪，嘴里还忍不住小声嘀咕，“还让老子伺候你们，真是不孝子。” 胡广聪还没从刚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表情呆呆的，胡春杏接过盆子一言不发。 胡建国眼瞅着冯云进屋了，立刻恶狠狠瞪了胡春杏一眼，“半天打不出一个屁的玩儿，刚才倒是让你得瑟起来了。” 他虽然不是很聪明，可后面也反应过来了，胡春杏跟老婆子那就是一唱一和的吓唬幺婶呢。 这么说来，刚才就是广聪绊倒的吴招娣，他头疼的很，若吴招娣真的有什么事，到时候又得麻烦的很。 想着想着，他目光落在堂屋桌上的那一条野猪肉上，很想提过去道歉算了，毕竟幺婶的腰伤了是真的，这野猪肉也没花钱，赔过去也没啥。 可想着他都多久没尽兴的吃肉了，又肉疼。 算了算了，老婆子既然这么执拗的硬刚，若到时候胡国强那一脉的人打过来，她肯定有对策，他担心啥啊，不如好好的吃肉呢！ 冯云没一会儿就从屋内出来，手里拿着一坨药膏，“春花，过来。” 冯春花的手掌心已经不能看了，水泡起的老大，碰旁边又红又肿，她额间冒着细密的汗珠，显然还很疼。 冯云心疼的拉着她，“以后遇上这样的事了，要先动脑筋，那个老太婆就是个不讲理的，你要先避其锋芒，有妈在，我还能吃那个亏不成，总能找回场子的。” 胡春花愣愣看着冯云给她仔细涂抹伤口，眼眶不由自主发热。 “妈，我能体谅你了。” “什么？”冯云涂抹药膏的手并没有停下，温柔的注视着春花，等着她的下一句。 胡春花深吸了一口气，又瞥了一眼走回堂屋坐下的胡建国，小声说，“爸，配不上你。” 第57章 活都让胡建国做 以前的爸妈半斤八两，她虽然孝顺，顺从，可心里也时常想，他们两人有时真的好讨厌，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如今妈改变了，她觉得这样的妈值得被很好的对待。 这下冯云涂药的手是真的顿住了，“你还会这么想？” 她还以为春花就是个只知道付出，不知道什么叫不满的人呢。 胡春花一囧，红着脸道，“但是妈，离婚这两个字你还是不要轻易的提起来了，有点伤人。” 冯云没说话，胡春花摸不准冯云的心思，抿抿唇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爸人不坏，就是爱面子，好好说说他能变好的。” 能变好个屁，冯云根本就不抱希望，但冯云理解春花的想法，只怕不止春花，其余几个孩子也都是这么想的。 他们会认为离婚是大事，轻易不能离。 胡建国只是窝囊了点，没有担当了点，干活还是一把好手，只要她强势的压着他，他肯定能改好。 “行了，春花，未来一个星期你的手最好不要沾水，以后家里的活都让你爸做。” 说这话的时候冯云嗓子扯着，屋内的胡建国也听到了，他刚想扯着嗓子反驳，又住了嘴。 老婆子还没原谅他呢，现在可不能忤逆她。 “我做就我做，我也不是不会。” 不就是洗衣服做饭嘛，他还真是不太会，不过他可以学啊，看起来也不难的样子。 冯云哼了一声，“你会就好，明天我带着春花春杏跟广聪一起去城里，你一个人在家好好干。” 听到这话胡建国不淡定了，赶紧跑了出来。 “老婆子，你明天去城里干啥？带春杏去就算了，你带老大老五去干啥？你们都走了，地里的活谁干啊。” 冯云不冷不热怼回去，“你不是这么能干嘛，不是啥都会做嘛，你自己做啊。” 胡建国：“……” 他现在想收回去之前的话还来得及吗？ 想想他在外面累死累活的干活，回来还要洗衣做饭，他就头皮一阵发麻。 “不是，老婆子，那你们明天到底去干啥呀。” 刚问完这话他就记起来，老婆子前不久好像说过，老六去城里闹得老三没了工作，那这工作是给老六了吗？ 那个无利不起早的老幺可不会做没好处的事，难道那工作现在成了老六的？ “春杏，你给爸说，那工作是被你六弟要过去了吗？” 刚洗好手的胡春杏看了冯云一眼，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干脆利落的点头，“他确实想要。” 胡建国忍不住拧起了眉头。 “工作既然是给老六了，也不算是丢了，你们明天去城里干啥？总不能闹的老六也没工作吧？你们咋想的啊，这左手倒右手，工作还在我们老胡家的孩子手里不就成了吗。” 冯云听不得这样的话，忍不住脱掉手里的鞋子往胡建国身上丢。 胡建国猝不及防之下还真的被那鞋丢了个正着，鞋底板打在脸上啪的一声响。 他懵了，“老婆子你干嘛又打我？” 三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孩子的脸上不是憋着笑的。 当然也没有一个孩子去劝阻，都睁着眼睛看好戏呢，尤其是胡春杏。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很新奇，也很……兴奋。 冯云冷笑，“工作被老六要走了你还挺兴奋？那工作是春杏辛辛苦苦得来的，你凭啥理所当然觉得给了老六是一样的？ 亏你说得出这样的话呢，老六是什么样的人你能不知道？他能做的了春杏那种手工活？ 我跟你说，若那工作真的落到他手里了，他铁定转手卖掉，然后霍霍一空让你见不到一个子儿。” 胡建国一听，立刻麻爪了。 “你说的有道理，那咋办？不行，明天我也要去，我一定劝他把工作留下来。” 他急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脸上鲜红的巴掌印让他的模样看起来十分滑稽。 冯云替胡春花涂抹好最后一点药膏站起来，路过胡建国时，实在忍不住踢了他一脚。 “转啥转啊，你懒驴拉磨呢！” 胡建国被踢的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委屈死了，“我就是担心啊，我又怎么你了？” 冯云没好气白了他一眼，“就是看见你这蠢样就烦。” 胡建国：“……” 蠢样？他又做啥蠢事了吗？ 眼见着冯云去拿鞋，他福至心灵，立刻先一步把鞋捡起来，“老婆子，我给你穿上。” 说着，麻溜的帮冯云套上了鞋，冯云哼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去洗手去了。 胡建国还想让冯云给她解释呢，她不说，他只能看向胡春杏，那孩子最是聪明，他想听听她怎么说。 谁知胡春杏只是低垂着头，缓缓进厨房去了。 胡建国心里暗骂，三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屁的玩意儿，她怎么可能聪明呢！ 于是又看向了胡广聪，胡广聪这会儿已经从方才的惊惧中回过神来了，朝胡建国伸出手，“爸，你让我给你解惑，总要给我点好处吧？” 胡建国脸一黑，“起开！老子现在哪里有钱！” 上回他的零花钱被冯云收走了，他现在一穷二白，这小兔崽子还找他要钱，这是皮痒了是吧？ 冯云他是奈何不了，他还奈何不了这个不孝子？ 于是不多时，一老一少两人在院子里你追我赶，直追的胡建国快跑不动了，他也打不到胡广聪一下。 “爸，你就是不仔细听，三姐说的是老六找她要工作，但那工作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又不是你想转让就转让的，所以那工作现在不在老六手里呢，你那就是白操心。” “是这样？”胡建国喘着气，担心倒是不担心了，但是又生气了。 老三那个闷葫芦，她就不能多说几句把事情说清楚吗？ 害的他挨了一鞋板又被踩了一脚，下意识摸了一下还有些发疼的脸，嘶，还是疼的。 老婆子虽然年纪渐大，但扔东西的准头是一点没减啊。 饭熟了，胡春杏端菜盛饭。 胡建国早早就坐在桌子前，抖着二郎腿等着。 第58章 等着伺候?那就等着吧 以往每次他都这样等着饭菜上桌，他直接吃，谁知这次他等了好半天，厨房那几人还没出来。 他扯着嗓子喊，“老婆子，饭菜怎么还没端出来啊，我饿了。” 冯云扒拉了一口饭，朝天翻了个白眼，对几个孩子招呼，“吃，都好好吃，多吃肉。” 说着，给几个孩子每人碗里夹了几块肉，“多补补。” 胡春杏没什么反应，倒是胡春花与胡广聪两人互看了一眼，有些不赞同。 冯云瞧见他们这模样，缓慢咽下嘴里的饭。 “你们也别说我这样对你爸不公平，你们扪心自问，我在家干活多，挣钱多，凭啥还要伺候他啊，他又凭啥当大爷等着我伺候呢？ 你们以后长大了也一样，男的要懂得疼自己媳妇，女的要自己立起来，女人嫁人后可不是来当受气包，来伺候人的。 你们也不要认为女人天生就该洗衣做饭，谁还不是慢慢学的，都是人，都有手脚，难不成女人天生就会这些？无非是用不用心罢了。” 几个孩子目瞪口呆的看着冯云，就连一直沉默寡言的胡春杏都不例外。 “妈，你这话还真是新奇。”胡广聪讪讪，妈这番话几乎是把男女对立起来了，他听着心里咋那么不舒服呢。 冯云把盘子里最后一块肉夹起来放在春花碗里，白了胡广聪一眼。 “这有啥好新奇的，伟人不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吗，我们是女人，也很重要，也可以在工作岗位上发光发热，凭啥就要蹉跎在洗衣做饭里面啊。” 胡春杏目光动了动，缓缓垂下头，安静的吃饭，不知在想什么。 胡春花虽然觉得这想法匪夷所思，也终是没有反对，安静的吃着饭。 不过心里却在思考这个问题。 都说女儿是赔钱货，以前她也不是很理解，从她记事起她就在干活，虽说要吃饭，可她干的活难道还养不活自己？ 只是大家都是这么说，她就从未想过这样有什么不妥。 这段时日妈经常说一些匪夷所思的话，可那些话却让她听着很是舒服。 她不想那么多，跟着妈的想法走就是了。 “嘿，我说你们怎么好半天没有出来呢，感情是在厨房自己吃了。” 久久等不来饭菜的胡建国终于忍不住来了厨房，却瞧见几人围在一起吃饭，立刻快走几步。 盘子里的肉已经不剩半点，只余下一点竹笋，鸡蛋也差不多吃光了。 他脸上裂开了，“老婆子，你这是咋回事啊，怎么不把饭菜端出去，还把好菜都吃完了呢，那我吃啥呀。” 冯云指着那一碟青菜，还有盘子里带着油花的竹笋，“这不是还有菜吗？” “可是没有肉！”胡建国不服气，“那么多肉啊，我看你切了那么多肉，你们一块也没有给我留？” 他是不敢对冯云恶语相向的，于是不善的目光就落在了几个孩子身上。 三个孩子除了胡春杏，胡春花与胡广聪都不同程度的后退了好几步。 冯云哼了一声，“这还不够你吃？今天的菜比之前可是好多了，至少竹笋里面有猪油，你还想咋的？就非要吃肉啊，你以为我不知道啊，你是不是动过心思把猪肉提去给你幺婶？” 胡建国心口一跳，连忙否认，“没有的事。” 老婆子真是神了，她怎么知道他有过这个心思？ 只是最后不是不舍得嘛。 “你最好不要。”冯云快速的把碗里的饭扒拉完，把碗往灶台上一放。 “行了，有现成的饭菜吃你就珍惜吧，你可是说了，这些事情你都会做，以后你就来做，体会体会我以前的辛苦。” 说完，冯云就出了厨房。 明天要去城里可不是单单去城里。 当初老四听了徐丽娟的挑拨，非要去城里复读，那时候城里的学籍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他没有城里的户口，去那边很是费了一番周折。 又是靠挂学籍又是生活费的，大半年下来花了三百多。 若不然，就老胡家这么多劳动力，何至于家里一个月都吃不上几顿肉？ 他不是口口声声他读书读出去靠的是他自己嘛，现在她不管他了，她倒是想去看看他现在怎么样了。 把从冯家带来的东西分类好，冯云一股脑把东西拿去了自己房间放着。 “爸，我吃完了。”胡广聪可不想在厨房看着他爸阴沉的脸色，太压抑了，总感觉他爸快要爆炸了，于是快速吃了几口放下碗，讪讪的喊了一句就跑了。 胡春杏坐在灶膛门口安静的吃着，没发出什么声音。 胡春花心颤的厉害，她手受伤了，不能端碗，碗是放在灶台上的，右手拿筷子的姿势也很别扭。 她饭没吃完，想走也走不了，只能尽量不去看她爸的表情，眼角余光看到春杏旁若无人的在那里吃饭，她心里好佩服。 这么多年，她在家里日子过的艰难，但再艰难偶尔还能得一点好脸色，反而三妹是从没得到好脸色的那个人。 可三妹面对爸妈都能那么淡定，她怎么就不行了呢。 心里给自己打气，胡春花努力让自己不去看她爸。 一双筷子出现在她面前，很快，碗里的三片肉被夹走了两片，胡春花愣愣的看着胡建国。 “爸……” “看什么看。”胡建国恶狠狠瞪她，“女丫头片子吃什么肉，你爸我天天在地里干活，才需要好好的补补身体，留几片肉孝敬我怎么了？ 我还没说你们呢，你们咋回事啊，自己躲在厨房吃肉，也不知道叫我一声，你们还拿我当你们的爸吗？” 胡春花脸上一红，不由得心虚起来。 那会儿妈说不叫爸的时候，她虽然觉得不好，但心里确实有点莫名的兴奋。 说到底，刚才她爸二话不说为着幺奶的时候，她心里就生出了怨气。 但她觉得这不应该，她爸再怎么不好也是她爸，做儿女的不能有那种心思。 胡春花默不作声的把碗里最后一片肉夹给了胡建国。 胡建国的脸色这才好了点。 第59章 春花的改变 他理所当然的走去春杏那里，却见春杏碗里已经见底了。 他立刻就恼了。 “你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不知道留块肉给你爸吃啊，我跟你们说，你们别跟着你妈变坏了，不然到时候我跟你妈真就离婚了！ 你们还没结婚呢，如果我们离婚了，看你们怎么办！” 胡春杏淡淡看了唾沫横飞的胡建国一眼，一言不发的垂下了脸。 胡建国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心里厌烦的很。 “不说话，就知道不说话，你是哑巴啊，我最看不上你三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屁的样子，说句话能要了你的命还是咋的？” 胡春杏瑟缩一下，还是没说话。 胡建国觉得没意思极了，深吸一口气盛饭吃了起来。 胡春花扭头的时候，分明瞧见春杏嘴角翘起轻微的弧度，她愣了一瞬，突然觉得自己不认识这个妹妹了。 三妹她，当真就是老实巴交，话少怯懦的性格吗？ 想起刚才她与妈一唱一和吓走幺奶时候的场景，她沉默了。 她早该知道，三妹读书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性格木讷不喜说话当个受气包呢。 原来不是这样的。 胡建国哼哧哼哧的吃着饭，胡春杏默默地站起来，在他没注意的时候悄悄走出了厨房。 胡春花见状，赶紧也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三妹不在，她一个人面对她爸，她怕。 但胡建国饿的狠了，吃饭的速度快，比她还要先吃完。 把碗一丢，胡建国理所当然的走出厨房。 “爸。” 胡春花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 “怎么？”胡建国头也不回。 “妈说让你洗碗。”说完这话，胡春花举起自己受伤的手，“我的手不能沾水。” 胡建国一噎，他还真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但让他洗碗？他不想洗。 可想起冯云那凶悍的模样，他又妥协了。 只能骂骂咧咧的转身走回来，“没用的玩意儿，你幺奶那么大年纪了，你连她都斗不过，还把自己弄伤了，你能不能出息点？” 胡春花很委屈，“幺奶是长辈，你不是也怕她吗？” 胡建国哽住，气更大了，“你还敢顶嘴了？春花，你胆子渐大啊，我看就是跟你妈一起待久了，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胡春花瑟缩了一下，刚鼓起的勇气又啪的一下消散了，她是没有勇气再顶嘴的，想起春杏的模样，她心念一动，也开始不说话了。 胡建国瞧见她瑟缩的模样就来气，就不能大大方方的吗？ “行了，你先出去吧，看你这样就来气。” 胡春花如蒙大赦，立刻离开了。 …… 晚上，胡春杏跟胡春花躺在一张床上。 “三妹，我是不是很没出息。”胡春花望着屋顶隐约透出来的亮光，目光发怔。 “为什么这么想。”只有姐妹两个的时候，胡春杏的话并不如之前那么少。 她喜欢这个大姐，但也怒其不争。 她实诚的就像是张白纸，别人怎么说，她就怎么做，没有自己的主见，不懂自己反抗，这么多年在家里当牛做马心甘情愿。 她不喜欢大姐这样，她觉得不该这样。 不过，现如今大姐已经有了一些改变，是好事，只是还不够。 胡春花也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就是心里堵得慌。 这段时间，家里的闹剧好像都围绕着她。 妈打老四是，打老六是，跟爸吵闹也是，她明明已经努力做到最好，却总得不到好的结果。 胡春杏见大姐沉默，翻过身与她靠近了些，摸索着握着她的手，“大姐，你有什么想说的都说出来，我给你分析分析。” 胡春花心里一柔，深吸一口气，把自己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听完，胡春杏一阵叹息。 “大姐，这不是你的错。”胡春杏不知道该如何改变大姐的想法。 她太实诚了，人怎么可以跟她那样，把所有的错误都往自己身上揽呢。 明明没有一次是她的错。 “可是我，我让家里天天吵个不停。”胡春花有些抽咽，“我有时候觉得妈这样很好，有时候觉得妈这样也很累，我好像不该这样。” “你是不该这样。”胡春杏握着胡春花的手用力了些，“大姐，如同妈说的，你应该自己独立起来。” 听到前面半句，胡春花更难过了，听到后面，她又怔住了。 “李铁柱那事本来就是四弟不对，大姐，虽然我不喜欢二姐的咄咄逼人，但你必须承认，二姐那样的，在家里没人敢惹她。” 胡春杏与胡广聪都是夹在中间的孩子，两人都比别的孩子敏感，也比别的孩子聪明。 尤其是胡春杏，她受尽了不公平的对待，即使现在觉得她妈变了，她也无法跟她亲近起来。 心是一点点的小事积累起来被寒透了的，哪有那么容易冰释前嫌。 她看的比胡广聪更透。 “大姐，你现在有妈护着，最该做的事情是找个好人家脱离这个家，把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掌握好，以后你也会当妈，你若不能独立起来，难不成你要让你的女儿也遭遇你这样的日子？” 胡春花想着这些年，她起得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家里谁都闲着只有她要忙忙碌碌的干活，心里就是一紧。 若是自己的女儿，她肯定不希望她过上这样的日子的。 她想让自己的女儿过上大菊那样的日子。 不，大菊有爸爸跟没有爸爸一样，只有妈妈护着，她过的也不好。 她的孩子，她希望爸爸妈妈都护着她。 如果她男人是周雄，他……会是一个好爸爸吧？ 这么一想，她心里忍不住又难过起来。 “大姐？”胡春杏喊了一声，胡春花连忙回神，“怎么了？” “那个徐丽娟，你们就这么放过她了？”胡春杏问。 这事她一直记在心里，她觉得就这么放过了徐丽娟可不行。 虽说老四不对，但本质是老四被人撺掇了，老四要收拾，徐丽娟却是最该收拾的那一个。 蠢的要收拾，难道坏的就能放任了？ 第60章 姐妹谈心 “没有，不过妈说她有计较。”胡春花道，“我也不知道妈想做什么，就是觉得妈现在很有主意，她说有计较，那肯定是有计较的。” 胡春杏却不这么想，这都多久了，她妈还没有任何行动，再拖下去，人家说不定以为老胡家怕她，才一直没动作呢。 两人不再说话，可胡春花还是睡不着。 “春杏，广财去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提起这个，胡春杏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胡广财不是一个人去城里的，他还把三锥子带去了。 三锥子叫黄兴，是梨树村少有的外姓家，在梨树村也传了三代了，加起来有二十几口人。 那两人去了城里直接找到了她，占了她住的地方，她没办法，只能去明兰房子里凑合了一晚。 想起黄兴望向她油腻腻的眼神她就犯恶心。 若不是她警惕性高，那黄兴说当天他就在她家打地铺的时候她坚决拒绝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不想再独自面对他们。 她也没有撒谎，胡广财确实打她工作的主意，说他想出去闯荡，需要本钱，让她把工作卖了，她不同意，他就威胁她要去她单位闹。 她被缠的没办法才请假回来的。 工作没丢，但再不处理，工作会丢。 这工作是家里十分看重的，她不觉得家里能放任胡广财把工作卖掉，她作为不受宠的姐姐，不能直接对受宠的弟弟出手，那就让能出手的人来。 本以为她回来后还要费一番唇舌，没想到她妈突然就变了，跟她想到一处去了，倒是省了她不少的心力。 “他想卖了工作出去闯荡。”胡春杏淡淡道，“我不同意，他就扬言要闹的我丢掉工作。” 胡春花猛的坐起来，“老六疯啦，他想去哪闯荡？没有介绍信，他连县城都出不去。” 胡春杏扯起嘴角，“老六受宠，在家里也没怎么干过活，哪里懂外面世界的险恶。” 她倒是真的希望他出去闯一闯，让社会教会他如何做人。 “嗯。”轻轻嗯了一声，胡春杏不说话了。 这事她不急，她有的是办法收拾老六，只是徐丽娟那个毒瘤，她绝对不会放过。 大姐那么好，怎能被那样的货色欺负呢？ 第二日一大早的时候，冯云几个又拎着东西去往村口去。 胡建国眼巴巴的望着她，“老婆子，你拿那么多东西去城里干啥呀。” 他还惦记着从冯家拿回来的肉呢，想着冯云不在家，他一个人可以好好吃一顿荤腥，哪曾想，冯云一大早把东西都收拾收拾拎走了。 “我们一大家子人都在城里，咋的还不能吃点好的了？” 一听这话，胡建国不吭声了，家里那么多人，除了他，其余的可都在城里。 “但也吃不上那么多吧。”目光直勾勾的看着那一网兜东西，他脸颊止不住的抽搐，那几斤野味，熏干了也得有上十斤了，那得吃多久啊。 “你难不成还打算在那里常住？” 冯云没想过在城里常住，城里啥都要钱，老胡家目前在城里可住不起。 但这个想法可以好好的考虑考虑。 在村里做赤脚大夫能有什么出息呢，只能守着那点工分。 城里这时候机会可不少，她是赚不到大钱，但小钱赚一赚，积累一下也是不错的。 “你管那么多干啥，一天天叨叨个没完，不就是想吃那口肉吗，房间给你留了一坨。” 一听还给他留了点，即使心里还很痛，胡建国也不叨叨了，赶紧折了回去。 趁着这个工夫，冯云几人赶紧往村口走。 牛春荣靠在牛车上吸着旱烟袋，见他们这一群人过来，立刻站直了身体。 “这是一起去哪？” 四个人，牛车都快满了，他赶这一趟就够了。 “去镇上再转车去城里。”冯云说着，从网兜里面拿出了两罐东西递过去。 “牛叔，这是早上起来我做的凉拌黄瓜，这是我之前做好的腌萝卜干。” 牛春荣笑盈盈的接过来，“哎，我还说你昨天没送来，还道你忘记了呢。” 昨天冯云确实是忘记了，晚上家里出了那么件事，冯云早把这事儿忘干净了，这不今早想着要坐牛车才又记起来，赶忙去重新做了嘛。 但她可不能这么说。 “哪儿能忘呢，答应别人的事情可不能忘，牛叔对我善，我自然要回馈善意。” 牛春荣眉开眼笑，“走吧。” 真要算起来，他们之间还说不准谁对谁善呢。 当初他住在牛棚里，没人敢对他表现出善意，他生病了也没人过来帮扶一下，是冯云偷偷给了他一把药缓解了他的不舒服。 若不然啊，那次大病他或许就交代了性命。 冯云拿出绿豆糕分给孩子们吃。 “昨天的绿豆糕，都吃了吧。” 东西都带走了也有都带走的坏处，城里还有个不着调的老六，好东西被他看到了，那就都成了他的了。 胡春杏拿了一块没吃，胡春花也不舍得吃。 昨天她已经吃过了，确实好吃。 “都吃，你们不吃，去了城里你们还能吃上吗？” 胡广聪一下子吃了一块，朝胡春花伸出手，“大姐你不吃给我吃。” 胡春花白了他一眼，“谁说我不吃了？我吃。” 胡春杏见大姐吃了，犹豫了一下也吃了起来。 冯云得空拿了一块递给牛春荣，牛春荣摇头，“我这年纪大了，不喜欢吃腻味的甜东西。” 这倒是，老年人一般都会有三高，也不是什么都能吃的。 那边，冯云几人离开后，胡建国就被堵在了家里。 胡国强带着自己的几个弟兄齐齐来到老胡家门口。 “胡建国，我妈的腰是在你家伤到的，你不应该负责吗？”胡国强站在最前面，身后是老二胡国旗，老三胡国胜，老四胡国旺。 开口的是胡国旺，他国字脸，不笑的时候面部看起来就凶悍，也确实是那一脉里面最凶的那个。 胡建国一瞧这架势有点懵，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两步。 他就知道，吴大妮迟早会反应过来冯云是诈她的，这不就来了嘛。 第61章 胡建国被围堵 “幺婶的腰怎么了？昨天回去不还好好的吗？” “好好的？”胡国旺冷笑，“她今天都下不了床了，你说这是好好的？” 吴大妮现在是跟着他住的，一大早他媳妇起来了没饭吃，他才知道他妈没起来做饭，再一问，才知道她妈的腰跟手都受伤了。 这还得了，问清楚事情之后，他当即就去叫了自己几个兄弟来胡建国这里。 “胡建国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我妈的手掌都出脓水了，不就是你媳妇做的吗？你在这里装什么傻？” 胡国旺气势很足，胡建国根本招架不住，小声嘀咕，“那也是她先把我家春花往锅里推的？我家春花两只手都受伤了呢！” 胡国旺脸一沉，“你家春花怎么能跟我妈比？那个赔钱货嫁出去了就不是老胡家的人了，你还要为了一个赔钱货得罪老胡家的长辈不成？我跟你说胡建国，这事你要是不给个说法，没完！” 又是这句话，胡建国心里忍不住埋怨冯云会惹事。 都说了幺婶跟那一脉的堂兄弟不好惹，她偏要为了那口气硬刚，现在好了，她们拍拍屁股走了，事情落到他头上，他能怎么处理？ “那你就说你想怎么样吧。”胡建国直接问。 这时候，胡国强叹了一口气，“建国啊，我们上头本来都是一个爹妈出来的，按理说我们不应该闹成这样，但你家冯云也太过分了，以前跟你妈闹也就算了，现在又凶到我妈头上了，我妈是隔了一辈的婶子，她都能这么对待，想想她以前如何对你妈的，哎，也是你命不好娶了个泼辣媳妇。” 胡建国诡异的看着胡国强。 说起泼辣媳妇，谁能比得过章丘啊。 章丘跟老胡家几乎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胡国强就是想另外娶个媳妇的不行。 他只有两个女儿，在他们看来就是断了血脉，也不知他哪里来的勇气来说他胡建国。 被胡建国的目光看着，胡国强下意识也想到了章丘，立刻应激了。 “你这是什么眼神？” 胡建国瑟缩了一下，诺诺道，“没啥眼神啊，你别想多了。” 胡国旗是个直脾气，直接就说了。 “建国，都是兄弟，我们也不会提过分的要求。 我妈是在你们家伤的，你们负责治没问题吧？她的腰伤了，好几天不能下地，她一天还能赚五工分，你们补偿这些工分总不过分吧？或者你拿些东西来补偿，我听说你们家带回来不少肉，我们也不要多的，给我七八斤就行了。” “七八斤？”这回换胡建国应激了，“我家现在一点肉星子都没有，要补偿，不行。” 他虽然脑子不是很灵光，但小气是真的小气。 之前还想着拿东西去道歉把事情了了，现在是别想了。 肉被冯云提走了，要他花钱去买，还要七八斤，那绝无可能。 他现在就是后悔，他就该跟冯云他们一起走的，省得还要应对这些糟心事儿。 跟着冯云多好啊，有她冲在前面，他哪里还要面对这些？在一旁故作大方的说说打圆场的话就行了。 “胡建国，你是想把事情闹大了？”胡国旺冷笑。 胡建国死猪不怕开水烫，“怎么闹大？成，你们真要闹，那我们去公安局闹，你妈一把把我家春花往锅里推，差点让她毁容了，我家春杏说了，那叫故意伤害罪，报公安可以被抓起来。” 胡国强兄弟几个互看了一眼，心里也有些狐疑。 胡建国这个软脚虾，什么时候这么硬气了？难不成他说的是真的？ 早上他们问他妈的时候，他妈可没这么说。 “胡建国，你这是强词夺理。” “我就是有理。”胡建国态度还是卑微的，但嘴里的话完全不松口。 胡国强几人对了个眼神，胡国旺上前一步一把扯住他的衣领，“胡建国，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举起砖头大的拳头就往胡建国身上招呼，胡建国吓的啊啊乱叫。 “胡国旺，我哥可是大队长，你打我我就去找他告状！” 胡国旺的手一顿。 他们本来是看着冯云走了，想着胡建国是个性格软的，才带着兄弟几个来吓唬他，没想到胡建国这回硬气了。 打是不会真的打的，他们都是老胡家的人，也不至于闹成那样。 只是如今吴招娣不能下地不能干活，还要人伺候，家里的婆娘又不是个省心的，一大早就在叨叨，回去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情来呢。 本想着从冯云这里捞点好处回去安抚一下婆娘的心，如今看来是不行了。 一直没说话的胡国胜这时候道，“胡建国你真是个没用的窝囊废，出事的时候让自己婆娘顶在前面，婆娘不在的时候拿你大哥来说事，你还是个男人吗？” 胡国胜与胡建国的恩怨可不止这么一点点。 在冯云还没有嫁给胡建国的时候，他也喜欢过冯云。 只是冯云不喜欢他。 这么多年，他们住在一个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也一直把自己的心思隐藏的很好，只是他实在是看不上胡建国。 那么强势的冯云，他就不明白怎么能看上这么窝囊的胡建国呢。 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你想骂就骂呗，我又不会少块肉，反正赔偿是没有的，冯云他们去城里了，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确定，幺婶如果真的出了事，你们那么孝顺，就应该把她送去卫生院，而不是在这里跟我叨叨个没完。” 话还没说完，胡国旺的拳头已经朝着他的眼睛砸了下来。 “啊！你真打我！” “打的就是你，我忍你很久了！” 胡国旺一连打了胡建国五拳，把他脸都打肿了，这才带着兄弟几个离开。 胡建国坐在地上好一会儿，最后忍不住庆幸事情就这么解决了！果然只要不要脸就行了！ 冯云他们到了镇上的时候距离班车发车还有半个多小时。 冯云就带着几个孩子在供销社逛逛。 胡春杏没有跟着过去，“妈，我记起来我还有点事情，我离开一下。” 第62章 春杏是个行动派 冯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她知道春杏是个有主见的，就没问。 几人从供销社回来时胡春杏还没回来，胡春花有些担心。 “妈，春杏怎么还没回来啊，这都快半个小时了吧，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冯云心里也没底了。 她干啥事要去那么久啊，可别是出了什么事。 “要不我们去找找吧。”胡广聪提议。 冯云当机立断，“春花你在这里等着，我跟广聪四处找找。” 钢铁厂门卫室。 胡春杏扬起笑脸，朝守门的大爷手里塞了一包飞马牌的香烟。 这烟不贵，两毛钱一包，但看门的大爷是个不挑的，他自己平常抽的就是这个牌子的烟，于是乐呵呵的接了下来。 “小同志，你是有啥事吗？” 胡春杏甜甜一笑，把一封信递给看门老爷爷，“这是给李铁柱的一封信，麻烦交给他。” 大爷一听只是这么简单的事，立刻松了一口气。 “没事，你在这等着，我把他叫出来你亲自给他都成。” 胡春杏脸上娇羞，“还是不要了吧。” 这下大爷察觉出一点不对劲了，这小姑娘莫不是喜欢那李铁柱？ 可那李铁柱是啥名声啊，这小姑娘可真是……不行，既然接受了她的烟，总要做点好事的。 于是大爷语重心长道，“小姑娘，这看男人呢，要先打听打听他是什么样的人，可不能随随便便就被人给骗了去。” 胡春杏一听大爷的话，知道大爷是误会，不过她也没有解释，顶着一双懵懂的眼睛看着大爷。 “啊，李铁柱他，是有什么隐疾吗？” 大爷连连摆手。 “这个倒是没听说过，只不过，之前就听说李铁柱死了两个媳妇，据说媳妇死的时候，身上青紫一片，还有一个还怀着孩子呢，是真的惨啊，依我看，那种男人就不能嫁。” 胡春杏眼神闪了闪，“不是说他是受害者吗？怎么还有隐情？” 一说起这个，大爷赶紧道，“一看你就是被人骗了，外面是这么说，但我们厂里谁不知道具体是啥事啊，他那媳妇就是被他自己打死的，也不知道那女方的家里人是个什么心理，自己的孩子受了那么大委屈死了，他们还能昧着良心污蔑她，有些人是真不配做父母啊。” 这番话让胡春杏有些恍惚。 从前的爸妈在她眼里就是这样。 不配做父母。 “孩子，听我一句劝，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可不能头脑一热奔着人家家里条件去而忽略了人的本性，找男人还得擦亮眼睛。” 大爷说到这里，盯着胡春杏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动不动。 胡春杏被大爷盯的心里发毛，忍不住抬手在大爷面前晃了晃。 “爷爷？” 大爷回过神来，眼底露出笑，“嗨，没事没事。” 遮掩性的喝了一口茶，大爷笑眯眯的问，“丫头，你多大了？” 胡春杏一愣，笑道，“爷爷，我20了。” 大爷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好啊，20好啊，年轻有活力。” 胡春杏心里有些异样，这大爷的态度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心里保持警惕，她脸上的笑容却没有消失，“爷爷，我还有事要走了，麻烦您一定帮我把信带到。” 大爷点头，“好好好，我一定给送到。” 胡春杏甜甜的打了招呼后，利索的转身走了。 “春杏，你去哪里了？” 回来时赶时间，胡春杏特意花了一毛，让人骑自行车送她回来。 冯云找到她的时候，她刚从自行车下来。 “你没事吧？”冯云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打量了她好一会儿，见她身上确实没受伤的痕迹才松了一口气。 “刚才那男人是谁？” 冯云拧眉，她应该没看错，那男人都快四十了吧，春杏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大年纪的人？ 那人眼生的很，春杏莫不是被人欺骗了？ 感受着身上的痒意，胡春杏从一开始的抗拒到后面的顺从，心里也划过一抹异样的情绪。 可很快，这抹情绪被她遮掩了下来。 不过才这点好，她居然就心软了，这是不对的，她不能这样。 收拾好心里的复杂，胡春杏也并没有打算说什么，她在她妈面前一直是个沉默寡言事儿少的，这样就很好。 “没事，就是去见了一个熟人，送我回来的是熟人的爸爸。” 冯云依旧狐疑，她应该没看错，春杏后面给了钱别人。 若是同学的爸爸，不会这样。 不过春杏那孩子主意多，她打定主意不说，她就问不出来什么，索性也就不问了。 “你这么久不回来，我们很担心你，让你大姐在车站等着，我跟你五弟都过来找你来了。” 正说着，胡广聪从街道拐角走出，看到两人，他几步跑了过来。 “找到了呀，三姐，你去哪里了也不说一声，我们都好担心。” 胡春杏目光放柔了些，“不好意思，下次我会说清楚些。” 冯云心里有点酸。 她在那说半天，春杏一声不吭，广聪这么一说，她就道歉了，到底她还是不原谅她这个当妈的。 哎，慢慢来。 儿女都是债啊。 三人心思各异的往回走，就见春花正焦急的四处张望着，冯云立刻招手， “找到了。” 这时候，售票员冲她们吼了起来。 “还走不走了？一车的人都在等着你们。” 这时候的司机跟售票员都是铁饭碗，并没有服务态度这么一说，她们对谁的态度都这样。 胡春花赶紧道歉，“不好意思，耽误你们时间了。” 冯云抬头看了看天，预估了下时间，她们未必就迟到了，这售票员态度恶劣的有些不正常，有点像是故意为难。 看着春花这么道歉，她心里有些难受，恰好瞧见车上有位老人戴着手表。 她客气的走上前，“您好，我可以看一下你的手表吗？” 那人微愣，冯云立刻解释说，“我就看一下时间，不用摘下来。” 那人这才打消了顾虑，抬起手来。 冯云看了时间，八点二十八，还有两分钟才到规定的发车时间。 第63章 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有了底气，冯云便客气的对售票员道，“还差两分钟才到发车的时间，我们并没有耽误别的客人的时间。” 常言道吃亏是福，可有的亏是不能吃的。 售票员说耽误了全车人的时间，那就是把责任全部推给了春花。 春花又是典型的讨好型人格，这样的责任会给她很大的压力，让她严重内耗自责。 可她们没有迟到，这本不是她该承担的责任。 售票员没想到冯云还认识手表，车里恰好有人戴了手表，一时哑口无言，等回过神来后很是恼怒。 “谁跟你说班车是到了时间才走的？车满了也可以走。” 说到后面，她扫视了一眼并没有坐满的车厢，声音越来越小。 冯云微微一笑，“没事没事，我知道是因为你自己有事着急了，我们受点委屈倒是没什么，只是不知道你这么公私不分，你领导知道了会怎样?这工作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不知道多少人挤破头都想当售票员呢，也是你运气好哈。” 一段话连敲带打的，售票员气的脸都歪了，硬是不敢再说什么了。 “行了行了，我也只是好心提醒你们快点，你说这么多做什么，赶紧的，时间到了，发车了。” 该说的话说了，冯云也没有计较，笑笑让孩子们坐下。 胡春花还真以为自己耽搁了别人的时间，正担心车上那些人如果投来异样的目光她该如何自处呢，就听她妈这一番话，狠狠松了一口气，背脊都挺直了。 没一会儿，售票员开始售票，她垮着个脸，活像是别人欠她钱似的。 冯云也不在意，对于这样的人，你如果不管不顾的去争个输赢，八成会被缠上，还不如偶尔用自己的大方衬托一下她的尖酸刻薄。 痛快的拿着钱递过去，“每人是两毛钱，我们四个人八毛，你好好点一下，免得出错。” 售票员想发火发不出来，垮着脸继续收钱。 胡春花凑过去对胡春杏说，“我觉得这时候的妈好高大。” 胡春杏抬头看了冯云一眼，很快垂下眸子。 她比大姐看的远，她妈对大姐确实是用了心的。 一路摇摇晃晃，一个半小时后，几人终于下了车。 冯云拍拍胡春花的手，“春花，记住，不是你该承担的责任，你不要去担着，咱不要把所有事都扛在自己肩上，不然你就活的不快乐。” 胡广聪连连点头，“大姐，妈说的对，你别总想那么多。” 迎着几人关切的目光，胡春花红着眼睛点头，“嗯，我会努力做到的。” 梨树村所在的县城是个不小的县城，有四个大厂子。 钢铁厂，纺织厂，食品厂，机械厂。 春杏所在的纺织厂在城南，距离这里有些远，几人还得走一公里的路，再去坐公交车。 公交站牌就在中心地带，所以过去的一路上都是村里比不了的繁华。 “妈，那是什么？包子店？” 胡广聪看到有人光明正大的拿着蒸笼在门口卖，惊的瞪圆了眼睛。 那人看到他们的表情，反而笑着问，“你们要吃包子吗？又大又圆的包子，肉馅儿的，保准实成，五分钱一个，不好吃不要钱。” 这话说的胡广聪更吃惊。 “他们不怕被举报吗？” 冯云倒是没说话，胡春杏解释了一句，“他们敢这么做，肯定是有所依仗的。” 面对包子铺老板的热情，冯云客气的笑道，“不用了，谢谢大哥，祝你生意兴隆。” 几人离开后，冯云不经意道，“或许，是现在政策变了呢，以前就是再有后台的人，也是不敢这么做的。” 胡广聪若有所思，“妈，你的意思是，国家在刻意放松管制？百姓可以开始自己买卖东西了？” 那可是黑市上才可以做的事，如果放宽松到普通百姓也可以，那可是大大的好事啊。 冯云哪里能说她重生回来，早就知道国家政策。 她隐晦的提醒道，“这我是不知道的，但我懂得一个道理，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如果国家真的管的不那么严了，那么，头一批开始做生意的，就是头一批赚钱的，没人竞争，那生意就差不了。” 胡广聪连连点头，连胡春杏都没忍住看向了她妈，这种想法不该是她妈这种农村妇女能有的。 在村里她听的最多的就是投机倒把是要枪毙的，村民不懂什么叫投机倒把，连村民自己做的东西拿出来卖一点都能被人警告。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即使是最严的那些年，自己做的东西拿出去交换也一直是被允许的，那不叫投机倒把，叫自力更生。 当然，如果你去卖的东西，原材料是你买来的，那也不行。 这是她在夜校里面学到的。 胡春花还是担心，“这真的不会有人来抓吗？” 投机倒把要枪毙，那是刻在她骨子里的，因为她听人说过，陈朋有个叔叔就是这么没的，为此陈家好一阵子都抬不起头来。 “我们先走吧。”胡春杏道。 她并不希望老胡家的人来城里做这些，说她自私也好，说她无情也好，她不希望总是被他们打扰。 一个人离家里远，离亲人远点，她心里才踏实。 冯云看了胡春杏一眼，到底是没有说什么。 一路走，胡广聪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卖糖人的，卖糖葫芦的，卖瓜子花生的，卖包子馒头的，卖菜的，卖自制干菜的。 虽然他们都警惕的看着周围，随时准备跑路，但他觉得这样才刺激。 “大姐，你做饭好吃，你也……” “不行不行，我不敢。”胡春花连忙摆手，“我不行的。” 冯云无奈，孩子的个性决定了许多东西。 老大被她们之前打压的太厉害了，也是她天性老实，稍微有点风险的事情她就不敢做，没办法。 胡广聪还要说，冯云打断了他。 “你再多听多看，想赚钱哪里有这么快就下决定的？你想做什么，原材料从哪里拿，拿了后怎么做，做了去哪里卖拿都是有讲究的，可不能脑子一热仓促就行动了，广聪，记住，我们家现在没有本钱。” 第64章 遇上周雄 胡广聪立刻蔫巴了。 冯云知道不能打击胡广聪的积极性，赶紧又说，“但妈支持你这闯劲，若这些你都考察清楚了，妈会帮你，年轻人做事就是不能前怕狼后怕虎。” 刚蔫吧了的胡广聪又支棱起来了，他一把抱住冯云，“妈你现在怎么这么好。” 突如其来的怀抱让冯云愣了一瞬，反应过来之后，她眼睛忍不住红了起来。 “臭小子，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不对你好对谁好，以前是妈没想清楚，忽略你很多，你能不计前嫌还愿意接纳妈妈就很高兴了。” 胡春花在一旁开心的流下了眼泪，连胡广聪眼角都红了起来，唯独胡春杏只是情绪上有些波动，到底是垂下眸子，与这一刻的温馨格格不入。 终于到站了，胡广聪保护着冯云下了车。 “三姐，你就住在这一片？” 纺织厂是汉市那边过来建的分厂，建的比较晚，为了图宽敞，直接在郊区建的，虽然如今也有好几年了，但周围住着的人也还是并不多。 胡广聪望着稀稀拉拉的房子，有些心疼胡春杏。 胡春杏指指不远处的连绵的村子道，“我就住在那一片，村里虽然远了点，但是便宜，纺织厂的家属院我不够格住。” “住那么远，你上班都要走好久吧。”胡广聪忍不住嘟哝，“你一个月不是有十八吗，哪怕在纺织厂租一个房子也好过去村里住啊。” 真不是他嫌弃村里，他估算了一下路程，从村里来这里上班，走路都得将近一个小时。 胡春杏看了冯云一眼，冯云已经汗颜到不敢去看胡春杏的眼睛了。 广聪只知道她每月找春杏要五块钱，却不知广进还朝她要走了十块钱，他还以为春杏一个月自己都要花十几块，还曾经觉得三姐很会花钱呢。 “好了。”冯云深吸一口气，“有件事我必须给春杏道歉，春杏工资十八块，我拿走五块，还有十块被广进拿走了，那钱虽然不是我让他去拿的，但他是以我的名义拿的，我知道，却从没说过什么，这是我的不对。” 三个孩子都错愕的看着她。 “可是妈，四哥每次回来你还会给他生活费，这么算起来，他一个月都要用十几块钱了！”胡广聪不敢置信的嚷嚷。 冯云也觉得挺过分了，她轻咳一声道，“那时候不是不知道他那么没良心吗，想着他读书也累，吃好点对成绩也好，就纵着他了， 总之妈现在知道这样不对，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胡春花也呼出一口气，“难怪家里总没钱。” 胡春杏则是吃惊她妈突然间认错了，还亲自把这事说出来。 这太匪夷所思了。 眼见着三个孩子还不说话，冯云深吸一口气，“行了行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不管你们怎么想，我是想明白了，以后咱们事儿上见。” 胡春花第一个表态，“妈，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呢，谁能不走弯路呢，现在的你就很好，你是我们的妈，你给了我们生命，我们怎么会怨恨你呢。” 她是真的不舍得她妈这么难过，赶紧看着胡广聪与胡春杏。 “你们说句话呀。” 冯云拍拍春花的手，“春花，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一样的，我们最不应该的就是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其实妈更希望的是你别那么大心胸，在外面你能护着自己，不让自己受委屈。” 胡春花鼻子一酸，把脑袋埋进冯云的臂弯里，“嗯，妈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我会慢慢改变的。” 胡广聪加入进来，一把抱住冯云。 “妈，大姐说的对，你是我妈，我不能去计较那些，但你说的得是真的，如果以后还让我发现你偏心他们，我就不原谅你了。” 胡春杏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些酸涩也有些想笑。 为什么他们能轻易的说出这样的话呢。 为什么他们就能这么轻易的原谅呢。 她凭什么又要感恩她给了她生命？ 她没求着他们给她生命，她甚至一直都在想，如果他们没有给她生命多好。 她根本就不想当老胡家的女儿。 原谅的话，她说不出口。 “三妹？”胡春花期待的看着胡春杏，胡春杏心里突然就有些厌恶。 她想说，她就不原谅。 如果这么轻易就原谅了，那她从小到大受到的委屈算什么？ 谁来心疼她？ 春杏的沉默让几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沉闷，正在这时，一道愉悦的男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春花同志。” 冯云几人转头看过去，就见一个身高腿长的男人从远处走过来，他穿着军装，身姿笔挺，皮肤虽然黝黑，却遮不住他炯炯有神的眼睛。 他几步走过来，他朝着几人礼貌的打招呼。 “冯婶子，春花同志，春杏同志，广聪。” 冯云微愣，“周雄，你怎么回来了？” 冯云是赤脚大夫，梨树村那一片的村子她都去过，认识的人自然也多，红洞村村长家的大儿子周雄，那更是红洞村的传奇人物。 那可是十里八村少有的军人，军人保家卫国，一提起来谁心里不崇拜啊。 只是摆在明面上的问题也很现实，军人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也随时会牺牲，何况，不到一定的级别不能随军，因此许多女人也不愿意嫁给军人，在家守活寡。 等他们有资格带家属随军了，人家条件也就不差了，也难看的上村里的姑娘。 这么一来二去，当兵的，除了参军之前就有媳妇的，多数二十几了还单着。 这周雄如今都25了，条件那么好也还单着呢。 周雄礼貌的叫了一声冯大夫，笑道，“休假了，回来住几天。” 他目光若有似无的在胡春花的脸上扫过，眼底亮得如同黑夜里的小星星。 “冯婶子，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胡广聪比周雄矮上不少，要仰着头才能看着周雄得眼睛，“周大哥，周邝不是说你还需要好几天才能回来吗？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第65章 春花的感情路 周雄笑道，“刚好我们政委有事回来，顺道把我捎回来的，所以提前了几天，你们还没说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呢。” 胡春花不敢看周雄的脸低着头小声道，“我们去纺织厂。” 周雄一想，“那还要走好一会儿呢，正好部队的车被我开过来了，我送你们过去。” 说着，不由分说的转身去开车去了。 冯云纳闷，“周家小子啥时候这么热情了？” 胡广聪嘿嘿一笑，“那肯定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嘛，我跟周邝可是铁哥们。” 这一行人中，只有胡春杏注意到，胡春花望着周雄背影的眼神里带着深深的痛楚。 视线不停地在两人身上来回穿梭，最后她的视线定格在胡春花耳尖的微红处。 大姐与这周雄之间必定是有些什么的。 不一会儿，军用吉普车开了过来，胡广聪围着车看了一圈之后，兴奋的坐了进去。 他都这么做了，冯云拒绝的话便也说不出口了，只能也坐了进去。 胡春花还有些扭捏，被胡春杏一把拉了进去。 车内空间很大，座椅也很干净，几人坐进去之后，除了胡广聪，其余几人都很局促，生怕把车弄脏了弄坏了。 “周雄哥，这车你可以随便开走吗？” “不是，政委今天没事，让我开回去，这样来往城里与家里方便许多。” “哇，好酷。”胡广聪难掩兴奋，脑子里什么事都不记得了，满脑子装的都是车。 周雄开着车，眼角余光不着痕迹的看胡春花，却见胡春花一个眼神也没有给他，他心里不由得一阵失落。 可转念一想，她都结婚了，与他保持距离是应该的，他该主动保持距离才是。 于是便收回了视线，专心开车。 开着开着，他终于记起来他忘记了什么了。 “你们是去纺织厂干啥？是不是应该先去家属院？” 冯云看向胡春杏，胡春杏道，“先去那边。” 她指的是她租的房子。 周雄嗯了一声就没说话了。 吉普车平稳的开在泥巴路上，随着路的凹凸不平，车身也上上下下的不停摇摆。 胡春花不知为何，胃里面一阵反胃，连忙叫了停车。 周雄立刻停下车，关切问她，“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就是胃里面有些难受。”胡春花靠在一旁的树上，脸色惨白，一连干呕了好几下。 周雄的眸子逐渐黯淡。 他见过家属院里的嫂子们这样，那是怀孕后的正常反应 也是，她都结婚这么多年了，有孩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或许，她孩子都不止一个呢。 而他现在还没对象。 胡春花不能坐车，冯云只能跟周雄抱歉，“春花不能坐车，不好意思啊，我们可能还得自己慢慢走过去。” 周雄摆手，“没事，是我车技不行，如果我车技好，她应该会好受点。” 胡春花心里本就内疚，哪里能听自己喜欢的男人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呢，赶紧道，“不是你的错，是我肠胃不好。” “好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别一会儿你道歉一会儿我道歉的，周雄，婶子谢谢你的好意，你先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周雄最后看了胡春花一眼，她低垂着头不看他，这是在避嫌吧。 “那好，我先走了，下回见。” 周雄离开后，胡春花还是不敢看他，她担心自己的视线太过直白，让家里人瞧见了端倪。 他已经要相看对象了，说不定两人一见就成，到时候他会结婚，会幸福。 她不能当那个破坏他幸福的人。 可她好难受，只能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眼泪汹涌而下。 “春花，你怎么在哭？”冯云后知后觉看到胡春花的眼泪，大为震惊，“走，妈带你去医院看看。” “没事。”胡春花一把抓住冯云的手，泪眼婆娑，“真没事，妈，我就是有点难受，一会儿就好了。” 冯云狐疑不已，春花是个很能忍疼的人，以前干农活受伤了，身上一片血肉模糊都没说什么，这会儿一个肚子疼就能这样吗？ 冯云觉得不是，后知后觉，她终于扭头看向已经消失了的车。 再看看春花的模样，她一拍自己的脑袋。 “春花，你认识周雄？” 胡春花心头一跳，“没有，我不认识他。” 那慌乱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能看出来她在撒谎。 冯云深吸了一口气，看来春花心里果然藏着人，也是她之前不够敏锐，竟没有察觉出来。 见春花完全不想说，冯云也不逼她，温柔的安抚她，“好，我们先去找老六，把春杏的事情解决了。” “嗯。” 几人接着往前走，约莫二十分钟左右，终于到了春杏租的房子前。 那是一个相当破旧的屋子，没有院子，就一个卧房一个厨房一个堂屋。 门没有上锁，胡春杏推门，推不开。 如今已经日上中天了，门还被反锁了，显然里面的人还没有起来。 想起老六做的事情，冯云心里的恼意就控制不住，立刻上前把门敲的山响。 “咚咚咚。” 破旧的木门因为大力的敲打而吱呀乱响。 “谁呀，敲敲敲，敲魂呢。”屋内传出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正是老六胡广财的声音。 他顶着鸡窝头打开门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他妈，而是与他妈并肩站在一起他三姐，他顿时就炸了。 “胡春杏，你死哪里去了？你把我丢在这里一天，你怎么还有胆回来？” “混账东西！”冯云脱了鞋子熟练的往胡广财身上招呼，“你一个只知道吃软饭的白眼狼，你还有脸说你三姐？我现在就打死你这个没良心的！” 鞋板落在脸上，胡广财这才回过神来，他妈来了！ 这真是要了老命了！ “嗷嗷，妈你怎么来了？” 冯云鞋板子甩的风声四起，“我咋去不能来了？我不来你就无法无天了！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还想要走你三姐的工作！你想屁吃呢！” 胡广财被打的到处跑，这时，屋内冲出来一个只穿着裤衩子的男人。 那人笔直往前冲，直直朝着胡春杏而来…… 第66章 想送春杏去读书 正是三锥子黄兴。 快到胡春杏身旁的时候，他一个踉跄直接朝她扑过去。 最关键的时候，胡广聪眼疾手快一把拉开了胡春杏，黄兴前进的步伐没有人阻挡，立刻跟癞蛤蟆一样扑倒在地上，啃了一嘴的泥。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冯云的注意，她停止了追逐胡广财。 “三锥子，你怎么在这？” 冯云眼神很不友善，扭头瞪着胡广财，“你带一个男人住在你三姐租的屋子里？” 胡广财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但冯云目光不善，他可不敢再说什么了。 黄兴从地上爬起来，赶紧道，“婶子你别误会，我们没有与春杏住一屋，她去借住了别人的房间。” 冯云不光不善，“你先去把你的衣服穿上，大白天这么穿也不怕别人举报你耍流氓！” 黄兴讪讪道歉，“这就去这就去，我这不是在家里这样习惯了嘛，听到兄弟在哀嚎，赶紧就出来了。” 说着赶忙进去穿衣服去了。 胡广财缩着脖子小声嘀咕，“妈，你凶我就算了，你怎么连别人家孩子都凶啊。” 胡广聪听不下去了，“老六，你知道如果刚才不是我拉了三姐一把，三姐就被他扑了个满怀了吗？到时候三姐就只能嫁给他，我们这么多人，他就偏偏朝三姐扑过去，我就不信他不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不故意的。”胡广财冲胡广聪嚷嚷，“三锥子是我兄弟，他只是担心我所以着急了些，那就是误会，再说了，这不是还有你，事情也没有发生吗？你能不能不要那么龌龊的想我兄弟？” 冯云的手开始颤抖，这个不孝子，真是该揍！ “你给我闭嘴！”冯云冲胡广财怒吼，“现在，赶紧跟我回去，你想要工作，就给我凭自己的本事去找，别跟你爸似的只知道捡现成的。” 胡广财知道这事儿他自己理亏，瑟缩一下不敢说话了。 “妈，我们进去说吧。”胡春花看着远处慢慢聚拢的人小声提醒。 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还是有些丢人的。 冯云哼了一声进了屋。 坐下后，她脑子飞快的转动着。 广财也是一根筋，春杏的工作摆在这里，租的房子他也知道，如果一定要找春杏，怎么也能找到她。 何况，再往后改革开放了，那些厂子慢慢的没多少效益，不仅要裁员，还面临运营停摆，反而即使是临时工，这会儿也能卖个好价钱。 “春杏，你想读书吗？” 冯云突然转移了话题，让大家都意外。 胡春杏愣愣的看着冯云，“妈，你这是什么意思？” 冯云摩挲着手指道，“你喜欢读书，妈想让你继续读书，我知道城里有夜校，你也一直在努力自学，但白天上班晚上自学进度太慢了，我听你大伯说，现在政策松，如果你能去教育局那边通过学历考试，是可以参加今年的高考的。” 越往后，高考政策越是紧，趁着现在还有机会，她不如直接送老三去高考，让她不必如同前世那样辛苦曲折考取大学。 胡春杏目瞪口呆，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胡广财眼睛一亮，“妈，如果三姐去读书了，三姐的工作可以给我吗？” 如果工作给他了，他立刻就卖掉，到时候出去闯。 冯云冷笑一声，对于这么自私的老六，她没办法给他好脸色。 “工作我会卖掉，这是你三姐读书的本钱，我一分都不会动。” 说完她殷切的看着胡春杏，“春杏，这是你自己得来的工作，你自己做主，妈也只是给你一个选择，你读书的花销，妈一个人承担。” 胡春杏的情绪还是无法平复。 就在不久前，她还在说，大姐与五弟太过轻易就原谅了她妈，她觉得凭什么，如果这么快就原谅，那么，她前半生那么悲苦的一切谁来负担。 可当冯云说出这话的时候，她是欣喜，是悸动的。 她不是不能原谅她妈，只要她给她想要的。 而她最想要的就是读书。 只要能继续读书，她没什么是不能原谅的。 “妈。”春杏喃喃，“我……我真的可以吗？” 她去夜校之后也研究过，如同她妈所说的，只要去教育局那边通过了学历考核，证明了她能达到高中毕业的水平，她就可以参加今年的高考。 只是，她只有小学文凭，这么久，即使她一直在努力的看书汲取知识，可她的时间太少了，她根本就没有信心能通过考核。 可如果她妈能让她安安心心的一直去看书，万一她可以呢？ 她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见春杏这模样，冯云知道她这个选择是对的。 她走过去给了胡春杏一个温柔的拥抱，哽咽着。 “妈说的当然是真的，以前妈就是拎不清，你读书那么聪明，肯定是能考出去的，到那时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你可以自己选择。” 听到冯云带着颤音的话，胡春杏死死咬住嘴唇。 感情上她想原谅她妈，告诉她妈，其实她一直在渴望她能这样对她。 可理智上她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快心软的。 从前的她那么苦，那么苦啊。 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得到爸妈的一个好脸色，他们对她只有索取跟非打即骂。 她那么苦，她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易的原谅呢？ 不可以的，让她读书那也是她妈欠她的。 这么告诉自己几次之后，她终于压下了心里翻涌的情绪。 冯云还在忏悔，“春杏，我其实最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从前妈一直被别人指着鼻子骂生不出儿子，妈就是太希望有个儿子了，越到后面生出来的女儿越多，妈心里越着急，以至于走了弯路。 其实你是个乖孩子妈知道的，妈不求你能原谅我，只希望你能稍微敞开心扉看到我一点点改变。” 冯云说的老泪纵横，胡春杏的胸膛也剧烈的起伏着，可她还是没有松口。 胡广财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妈，这阵子你是咋了？家里的苦情戏一茬接着一茬，你咋那么多眼泪呢？” 第67章 自己做主 家里的亲情氛围就这么被打破，冯云的眼泪就这么挂在脸上。 胡春花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一把去拉胡广财，可她忘记了自己的手如今包的跟粽子似的，力气用大了，疼的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胡广财这才知道大姐的手受伤了。 “你这手是咋回事啊。” 胡春花白了他一眼，“你出息了啊，还能关心我？” 胡广财嘿了一声，一点也不赞同这话，“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是我大姐，我关心你还有错了？” 胡春花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胡广财也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他怎么能承认自己的错误呢，他就是故意这么误解的。 两人拉拉扯扯的出了院子，这时候，穿好衣服的黄兴出来了，胡广聪眼疾手快一把拉着他就往外面走。 但此时，冯云与胡春杏之间好不容易激起来的一些温情氛围已经没有了，冯云感受到胡春杏身体的僵硬，赶忙松开了她。 “春杏，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可以把工作卖掉，那钱，妈一分钱不拿。” 现在是六月份，今年的高考在七月底，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以春杏的聪明以及自学的底子，一个月日以继夜的学习足够她拼一把了。 只要在高考前通过了学历测试，她就可以参加高考。 胡春杏眼神闪了闪。 她很心动，可她不是很相信冯云。 工作如果卖了，钱又被她拿走了，她该怎么办？ 冯云也想到了这个顾虑，可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她之前在春杏心里完全没有了信服力，如今就是想让春杏相信她也是不容易的。 “春杏，说再多也抵不上做的多，妈也不多说什么了，咱们事情上见。” 冯云之前是没想过现在就往城里搬的，只不过，如果春杏要自学，就不能呆在家里，就家里那个环境，她就没办法好好的学习。 “春杏，妈重新给你找个房子租着，资料书也想办法给你找出来，到时候你一个人住在城里，安静的复习，妈不会让家里人再来打扰你。” 胡春杏目光动了动。 她妈连这个都想到了，可见是真的打算让她读书。 “好，妈，我再相信你一次。” 简短的几个字，让冯云老泪纵横，这是春杏向她打开心扉的兆头，她必须干好这件事。 “好，妈会让你以后都相信我。” 胡春杏冲冯云露出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个微笑。 “工作如果卖了，你能找到人买吗？” 这年头的工作一个萝卜一个坑，哪怕是临时工，也不是你想找就能找到的。 “暂时没有头绪。”胡春杏道。 “你先去打听一下这工作能卖多少，我回头去问一下你表哥他们要不要，如果要，这工作就卖给他们，行吗？” 冯云知道以现在的局势，等改革开放了之后，工作就不吃香了，但现在的人不这么觉得，他们觉得有了工作那就是一辈子的铁饭碗，那是一个人的体面，农村里多的是人想要这样的工作，哪怕是个临时工。 “妈，这事不能说出去。”胡春杏望着冯云，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失望的。 如果是她，她会在城里找人，价高者得，可如果给表哥他们，她怎么都要让点步的。 何况工作只有一个，给了表哥这里，堂兄弟这边到时候闹起来怎么办？ 到时候不得麻烦死。 村里那些叔伯婶婶就没几个是省油的灯。 冯云看着春杏的脸色，心里一咯噔。 转念也想明白了，她拍拍自己的额头，“是妈想岔了，这是你自己得来的工作，你应该自己做决定。” 冯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培养一个孩子的独立自主能力，就要学会放手。 你看的越紧，管的越紧，什么都替她做主，反而会让她以后都没有主见。 这样的人，将来大多会随波逐流。 孩子有自己处理事情的能力，何况她的孩子最小的都17岁了，即使没有处理事情的能力，多经历几次，也该能处理了。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遍就会。 胡春杏有些讶异，没想到她妈反应这么快，且一下子就做出了决定。 “那表哥那边？” “你卖工作的事情一直瞒着就是，等你高考了，到时候这天也变了，或许那时候的工作已经不吃香了呢。”冯云半开玩笑道。 胡春杏没有这样的想法，她想着若能隐瞒到那时候，她考上大学离开了，随便老家人怎么说她呢，反正她以后回来的肯定不多。 两人说好了，也差不多到了做饭的时候了。 胡春杏住的地方很简陋，厨房里也没什么菜，好在冯云带了许多东西，中午的饭也能做的相当丰盛。 胡春花跑厨房来要帮忙，冯云看着她绑的跟粽子一样的手道，“你别忙活了，让你六弟过来。” “让老六做？” 胡春花觉得这不太可能，谁知道她出去叫人之后，胡广财还真的来了。 “妈，我可不会烧火，一会儿如果厨房被烧了，我不负责哈。” 冯云也不生气，淡淡道，“如果厨房真被烧了，到时候我一定亲自把你送去派出所。” 胡广财拿着火钳的手一抖，立刻非常识时务的用心烧火。 他妈现在是真能做出来这样的事儿，他可不敢挑战她的底线。 不过，当他妈从网兜里面一点点拿出肉的时候，胡广财是真心实意用心烧火了。 没想到他还能吃上肉，为了吃点肉，烧火怎么了？让他劈柴都行！ 只是没想到的是，饭熟了之后，肉是没有他的份的。 “妈，凭啥呀，我烧火了的。” 冯云头也不抬，“所以你可以吃饭，但吃菜不行，除非……” “除非什么？”望着那一盘子肉菜，胡广财止不住喉咙的滚动，可太香了，怎么这么香呢！ “除非你下午去弄些柴回来，并且都给我劈了。” 胡广财：“……” 他头皮一阵发麻，前几天被他妈支配的恐惧袭来，他打了个哆嗦，试探性道，“妈，那太累了，我做不了。” “家里的柴都是你五哥弄回来的呢，他能做你就不能做了？行了我知道了，你不想吃肉，那就不吃了呗。” 第68章 找资料书 一听不能吃肉，胡广财可不干了。 干啥都没有吃肉香。 “妈，我同意，所以我能吃了吗？” “可以。” 见冯云松口了，胡广财得意极了，她妈真是老谋深算一时，到底还是对他心软的，这不是给他开后门是什么？ 等吃了肉，下午他就跑，到时候谁爱干活谁去。 可冯云哪能真不知道他的心思呢，她的话就在那等着他呢。 “老六，你别想着今天躲懒过去，除非你以后都不回家，不然我有的是办法折腾你。” 胡广财刚冒起来的小心思啪的一下碎了。 “嗐，妈你这是说啥呀，有你在这里，我哪里敢躲懒呢，做，我下午一定好好做。” 几人一起吃饭，黄兴一个外人，也不好意思夹肉，于是除了这对兄弟，老胡家其他几人都吃的嘴巴油光蹭亮的，他们两人只能干瞪眼。 下午，胡广聪带着胡广财与黄兴两人一起去山上砍柴，可把两人累的够呛。 三点时，算着现在还能赶最后一趟班车，冯云让胡广聪带着胡广财与黄兴回去了。 她打算带着胡春花与胡春杏在城里住几天。 之前还想着现在不着急来城里，可真来了城里，冯云觉得她还是得住几天观察观察。 她就算不知道具体的风口在什么时候，但跟着先一批的人做事，总能喝口汤的。 “春杏，你去做你的事情，我下午带春花出去看看。” 胡春杏自然不会阻拦，既然决定要卖掉工作，她确实要出去找人探探口风。 下午，冯云出去之后，胡春杏也跟着出去了。 她去了纺织厂找到明兰。 明兰是她在纺织厂里唯一合得来的朋友，她话少，一开始还被人欺负，是明兰为她解围，后面也一直是明兰罩着她。 若不是之前胡广财与黄兴来的突然她毫无准备，她也不会去找明兰帮忙。 交朋友也是要条件相当的，不然，很容易心理不平衡，一般情况下，她连别人的帮助都不肯接纳。 “春杏你不是请假三天了吗，今天怎么来了？” 明兰是纺织厂里的质检员，工作并不多忙，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她明媚娇俏，是许多年轻工人都喜欢的样子。 “我想卖掉工作。”胡春杏并不拐弯抹角，她拉着明兰的衣袖，“明兰，你认识的人多，你能帮我问问这工作有谁想要吗？” 明兰拧眉，“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要卖掉工作了？是因为你那个弟弟？” 明兰家里也复杂，她妈是带着她嫁过去的，在后爸家里，她也夹着尾巴做人，好在她后爸家里条件不错，给她的物质条件也不差，她自己争气考到了纺织厂做质检员，现在一个人在家属院租房子住。 “我想参加今年的高考。” 对于这个一直对自己释放善意的朋友，胡春杏并没有隐瞒。 “我妈让我卖掉工作，在城里租个屋子安静的看书，想办法参加今年的高考，距离高考还有一个月时间，我会利用这一个月的时间拼一把，到时候去教育局参加考核。” “还可以这样？”明兰第一次听说这一点，很是纳闷，只不过她并不是很赞同。 “春杏，你工作能力强，工作也努力，要不了多久肯定能转成正式工的，到时候你安心上班就行了，你就是现在读书，不也是为了到时候获得工作吗，既然都有工作了，又何必多走一段路呢。” 胡春杏知道明兰是为了她好，可她不懂她想逃离家里的迫切。 只有读书读出去了，她才能彻底摆脱让她厌恶的老胡家，所以，即使要走弯路，她也心甘情愿。 何况，潜意识里，她一直认为读书是有用的，她想读书。 “我想读书，明兰，你就帮我问问吧。” “行了行了。”明兰见春杏想法坚定，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工作有的是人要，你打算卖多少钱？” 胡春杏想了想，开了个高价，“一千。” 明兰倒抽了一口凉气，“你认真的吗？春杏，外面正式的工作也才卖一千五两千的，你这个可是临时工，而且工资很低。” 胡春杏临时工一个月十八块，一年也才216，一千块，几乎是五年的工资了，而且临时工随时能被辞退，一千块是真的不低了。 胡春杏眼神闪了闪，道，“明兰，你是我朋友我才跟你说这些，那工作你如果帮着我卖了，我给你百分之八的抽成，卖的越高你拿的越多。” 这么一说，明兰就心动了，“那倒是不用，这样吧，我先报价一千，给别人还价的余地，你给我一个底价，让我心里有数。” “八百，最低八百。” 胡春杏也知道一千有些高，八百是正常价位，也是她能接受的最低价格。 两人说好了之后，又问起学习资料的事。 刚好明兰家里有闲置下来的资料，两人就说好到时候把资料送过来给她用。 说好这些，胡春杏才离开。 冯云与胡春花去了废品回收站。 前世她来城里少，多数时候是在村里跟汉市，只有缺药的时候来城里进货，对城里并没有多熟悉。 资料书能在哪里弄来她并没有途径，但有个地方是一定会有的，就是废品回收站。 早些年严打，很多书都没用，都被卖了，77年恢复高考，那些资料书成了香饽饽。 但考走了一批人之后，又闲置了一堆书，废品回收站里肯定还能找到资料书。 一路问过去，两人走了大半个小时才到最近的废品回收站。 在废品回收站工作的是个年约四五十的中年妇人，她戴着一副眼镜，正在分类整理同事们收回来的东西。 “大姐你好，请问这里有小学到初中的课本或者资料书吗？” 大姐动了动眼镜，指指手底下的书。 “你也是运气好，这是刚收回来的，不过书本可能不齐全，你得自己找找。” 冯云喜笑颜开，掏出一把糖递过去，“哎哟，真的呀，那我运气是真的不错，多谢大姐，我去找找，这糖带回去给你孙子吃。” 谁知那中年女人听完却不开心了。 第69章 救了个大人物 “给什么孙子啊，留给自己吃不好吗？” 妇人把手里的废纸往桌上一丢，斜睨了冯云一眼。 “妹子，我看你比我小吧，我告诉你哦，可别把满腹心思都用在儿女身上，这若是养出了孝顺的孩子还好，若是养出了不孝顺的孩子，到时候有的你后悔的。” 说了这么几句话，她口干舌燥的，赶紧坐下喝了一口水继续道：“你说我们都这么大把年纪了，为儿女操劳了一辈子，临老了能得到啥？要我说啊，我们就该想开些，想干嘛干嘛，对自己好点不行吗？” 胡春花听着这话连连点头。 她也觉得她妈太累了，这么多年她就没个停下来的时候。 冯云乡试突然之间被点醒了。 是啊，这一世她想对孝顺的孩子好，想离不孝顺的孩子远远的没错，可她还是顾虑的太多了。 前世的凄惨给她的教训还不够吗？ 她要学会放手。 “大姐你说的实在是对。”冯云感觉堵在心口的东西好似被搬开了， 心里一阵敞亮。 “还是得多跟你们聊聊，心胸才能开阔。” 以前就听人说过，思想陷入死胡同的时候，不能找与你同频的人大倒苦水，不然，你只会陷入的越来越深。 那时，最该找的就是与你思想相反的人，或者是心境平和的人聊，他们会从相反的方向给你不同的观点，不同的建议，中和一下，就能从死胡同里面出来了。 她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只不过人在一定的时候，大概总是想要找到认同感，以至于总是致力于去寻找同频的人。 是她没想明白。 那老太见冯云听进去了，得意的抬起了下巴，拿了一颗糖自己剥了糖纸吃起来。 “嗯，这糖就是甜，谁说糖就该留给小孩子吃呢，要我说，我们老人受了那么多苦，现在啊，就该把之前没吃的东西都好好的吃一遍，补偿补偿自己，好好的宠宠自己。” “说的对！”冯云一边找书一边跟老太聊天，不一会儿就把能用的书都找出来了。 “这个得多少钱？” 老太吃糖吃的开心，大手一挥道，“给两毛吧，这些收过来也没花多少钱。” “哎哟喂，那可真是谢谢大姐了，对了，大姐是本地人吧，看你这么健谈，想必人脉也广，我想打听下这附近哪里有房子租，我啊，就想给我家女儿租个能安静看书的地方。” “这有什么难的。”老太眉眼一抬，“我家恰好就多出一个房间，你让你女儿住进我家就行了，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住，有个孩子陪着我也不错。” 冯云没有直接答应下来。 毕竟与这老太也才刚认识，哪怕觉得她人爽朗，也还是不放心。 “那我得回去带我闺女来看，大姐，你把你家地址留给我，你看我今晚过来看成不？” 老太拿起桌上的笔刷刷刷几下把地址写下来递给冯云，“喏，就是这个地儿，距离这里走路十几分钟就到了。” 这一片已经是郊区与城区的交接地了，冯云看了看天色就打算带着胡春花离开。 恰在这时，老太突然之间浑身抽搐不停，一下子晕了过去。 “大姐！”冯云赶忙赶在她倒在地上前抱住了她，“你怎么样了？” 可老太已经没有知觉了，她的嘴唇开始青紫，显然已经开始陷入窒息。 冯云赶紧给她把脉，这一看，脸色立刻就不好看了。 “她是肺栓塞，春花，赶紧把她双腿抬高，我现在给她针灸。” 冯云现在就是庆幸她出门的时候有随手把银针带着的习惯。 银针一根根扎进老太的头部，胸部，手部以及腿部相关穴位后，她手也不停地掐她的人中。 终于，半分钟过去后，老太转醒了。 她先是狠狠吐出一口气，等胸部的堵塞感消除了，这才开始平稳了呼吸。 “我没死？” 老太姓黄，在晕倒的那一刻她就在想，她完了。 医生说过，如果她突发晕厥，就很严重了，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会丢了性命，没想到她还能醒过来。 “你可吓死我了。” 冯云一根根收了银针，狠狠吐出一口气，“你都病的这么严重了，怎么还出来上班呢，就不怕出事？” 黄老太缓缓坐起来，“你救的我？你是大夫？” 冯云擦了把额间的汗，“幸亏我带了银针，不然就是神仙来了你也救不回来，对了，你家里人呢，赶紧给他们打电话，你这情况得赶紧治疗。” 黄老太叹了一口气，“我的孩子啊，都很忙，如果让他们知道我在这里，这工作就做不成了。” 冯云就不喜欢听这样的话。 “那还是命重要的，这人啊，双腿一蹬可就什么都没了，你年纪也不大，活着不好吗？” 黄老太目光落在冯云身上。 “你学中医的？” 冯云点头，“祖上是学中医的，也学了些。” 黄老太目光亮的惊人，“那你能治好我吗？” 能活着谁不想活着呢，可她这情况，医院的医生说活不了多久，她随时都可能会死，她这才找个地方躲起来，想悠闲过自己的小日子。 冯云想了想，“治愈很难，不过可以减轻你的症状。” 黄老太立刻欣喜的抓住冯云的手，“那你来治我吧，我跟你说，我儿子女儿都是城里的领导，我们家不缺钱，如果你能治好我，我们家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黄老太怕死吗？ 当然怕死。 不过是被宣布活不久，所以想任性一回而已。 如果能有活着的希望，他儿女成群，也都孝顺，她怎么会不想活呢？ 冯云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 是的，她记得前世也就这前后，她来城里看胡广进的时候听胡广进说过，城里大领导的母亲丢了几天后在一个废品回收站找到了，不过找到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难道眼前的老太就是新闻中大领导的母亲？ 这可真是……如果能搭上这条线，她冯云也算是有靠山的人了！ “可我就是个赤脚大夫，您儿子能让我来治你吗？” “哎，我信得过你，我说的算。” 第70章 春花与周雄的缘分 有了这话，冯云心里就踏实了。 黄老太的病她不能保证能治好，但能保证几年不复发。 那么，这条线算是搭上了！ “你的病主要要针灸，我针灸术不错，以后我每个星期给你针灸一次，我再给你开一副药方，你回去按照药方慢慢调理，这身体啊，能活到99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黄老太一听那个开心哦。 “好好好，那你晚点记得把你闺女带过来，我那房子是我前不久买的，我到时候回去了就不住那里了，让你闺女一个人住进去更安静。” 这话说到冯云心坎里去了，赶忙就应了下来。 黄老太夫家姓郑。 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个个在城里都地位不凡。 老郑家找她都要找疯了，她自个人回去了。 于是没多久，全家老老小小都齐聚一堂。 郑明辉深吸一口气，“妈，你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吓死我们了。” 黄老太笑眯眯的，“今天回来我是要告诉你们一个事儿，我找到了一位医术不错的中医大夫，决定以后就让她帮我治疗。” 郑家几人面面相觑，都觉得黄老太是被人骗了。 黄老太自己有退休金，手里的钱没地儿花，前阵子见着啥喜欢的就买，花销大的很。 那些骗子最喜欢盯上的就是手里有闲钱的老太太。 黄老太知道他们不信，就把之前自己晕倒，医生说的跟冯云说的做的都给说了出来，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听到后面，郑明辉也严肃起来。 “妈，你说的是真的？” 老二郑明翠若有所思，“我倒是听说过，高手在民间，我觉得妈说的说不定是真的呢，妈这情况，医院说已经没办法了，不如就让那个赤脚大夫试试。” 郑明辉点头，“妈，什么时候你带我们去见一见她，不见她我们不放心。” 郑家子女都认同这话，黄老太点头。 “晚点我还要去我买的房子里去，到时候你们一起去看看。” …… 冯云搬着一堆的书往回走，两人路过纺织厂门口的时候，就见纺织厂门口摆上了不少的摊位。 现在也才不到五点的时间，还不到工人下班的时候呢，门外面已经有这么多人了，可见城里的管制是真的不严。 “妈，他们这不是投机倒把吗，他们就不怕？” 冯云有意让胡春花改变思想，就道，“你去问问不就知道吗？” 胡春花哪里敢啊，她胆子小嘴又笨，最怕在外面被人拒绝了。 “妈，这样问好吗？” 冯云鼓励她，“春花，其实这时候的人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相处，我们不能只呆在自己喜欢的一方天地，那样就形成了信息茧房，就很难接受到外界的消息了。” 胡春花虽然不太听的懂，但她知道她妈不会害她，就嗯了一声鼓起了勇气。 冯云拿出一块钱递给她，“你去那个卖瓜子的摊位上买点瓜子再问。” 胡春花接过了钱，买了一斤瓜子，回来的时候脸上都是迷茫。 “妈，那个婶子说没事，有人来的时候她们及时跑就行了，顶多没收东西接受一些口头批评。” 冯云嗯了一声，“你现在明白没？如果不出来，你是不是只会觉得，这是很严重的事情，不能碰？” 胡春花点头，“妈，城里跟村里不一样，我觉得，城里好多机会的。” 冯云来了兴趣，“你怎么想的？” 胡春花挠挠脑袋，“我还没想好，但我觉得他们都能挣钱，我也能，妈，我做饭的手艺可不差。” 胡春花能走出这一步，冯云很是欣慰。 万事敢想敢做就差不了。 “好，这事回去后你跟春杏说。” 胡春花捂着自己跳动的心脏，脑海里浮现出冯云说的信息茧房，这会儿她突然就明白了很多。 只有出来见识了新鲜事物，眼界与思想才能发生改变。 两人一路走着，春花的手因为受伤，不能搬东西，都是冯云一个人搬。 走了一路，冯云累的身上被汗水打湿了，到了一棵槐树下面，她把东西往地上一丢。 “我们在这歇歇吧。” 胡春花心疼，“妈，你该让我也帮着拎的，我手受伤了，手臂还能用力。” 冯云笑笑，她的春花总是这么贴心。 “春花，妈问你，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这事儿冯云想过很多种提起来的方式，最后还是选择单刀直入直切要害。 “如果你心里有人，妈肯定帮着你争取，人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不能就这么囫囵过了。” 胡春花脸上一片羞红，“妈，你怎么又提起这个了？” 冯云盯着胡春花的眼睛，把她心底的慌乱看了个清楚。 “你喜欢周雄。” “妈。” 胡春花惊的跳起来，“我我我，你不要瞎说，他回来就是相看对象的，你这话要是传出去了我还怎么做人？” 在胡春花的心里，相看与相看成功几乎等同，周雄条件那么好，有哪个女人不喜欢呢。 冯云确定了心里的猜想，也正色起来。 “春花，你什么时候与周雄认识的？” 胡春花嗫嚅着嘴唇，好半天才鼓起勇气。 “妈，周雄救过我。” 冯云一愣，“这是啥时候的事？” 胡春花也不再隐瞒。 “我十七岁那年跟陈朋相看，你们让我们单独相处试试，陈朋去帮我采花去了，我被两个流氓围堵，是周雄救下的我，当时……” 胡春花想起当时的绝望，以及周雄如同天神下凡救下她的模样，心脏还是忍不住狂跳起来。 冯云知道了。 大概是没有人能拒绝的了救美的英雄，所以就那一次，周雄就入了春花的心。 只可惜，那时春花已经有了相看的对象，两家已经在谈婚论嫁了，这份还不算深的感情就被放了下来。 “春花。”冯云按住春花的肩膀，“这或许就是天意呢，你没能嫁给陈朋，他也还没有娶妻，你们两在这个时候又相遇了，这就是老天给你们的机会。” 胡春花茫然的看冯云，“妈，不可以的，他是回来相看的，他很快会有自己的家庭，我……” 第71章 县委的人 “你傻呀。”冯云恨铁不成钢，“我们也不是棒打鸳鸯，今天周雄的态度妈看的明白，他那视线总是在你身上流连，或许他也喜欢你呢，如果错过了，你们两人怕是都会悔恨。” 冯云站起来笑道，“这件事交给妈，妈会弄明白的。” 胡春花还是有些迟疑，“妈，这样……真的好吗？” 胡春花指尖搅在一起，心乱如麻，一会儿欣喜一会儿难过一会儿又觉得不妥。 心里的小人儿不停地打架，最后也没个结果。 两人回去已经是小半个小时之后了。 胡春杏也刚好到家，看着冯云抱着的一堆资料书，她眼睛都亮了，赶忙接了一部分过来。 “春杏，你那边进展怎么样了？” 胡春杏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意，“还好，晚点就有消息了。” 冯云很享受与春杏这么正常相处的模式，笑道，“我这边也有个好消息，我下午在废品回收站救了一个老太太，老太太说她家里有地方住，我准备带你去看看，把房子租下来，到时候你安静读书。” 胡春杏没想到她妈的执行力这么强，中午才说的这事，下午出去了一趟就几乎落定了。 珍惜的抚摸着已经泛黄了的资料书，胡春杏扭头看向冯云，“好，我们晚上一起出去看看。” 胡春花手受伤了，不能帮忙，在一旁着急的很。 “三妹，纺织厂门口是不是每天都有很多人过来卖东西啊。” 胡春杏点头，“大姐，你问这个干什么？” 胡春花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们回来的时候看到那么多人在那卖东西，我想着我的手艺也不错，说不定也能卖点东西呢，三妹，你说如果我留在城里与你相互照应，怎么样？” 胡春杏诧异的望着冯云，“妈，你同意吗？” 冯云笑道，“妈尊重你们的选择，你们都大了，我不能什么事情都替你们把控，但我的想法是，既然有想法，那就去做着试试，不尝试就永远不知道到底是对是错，你觉得呢？” 胡春杏若有所思。 “大姐，如果你真的有这个想法，我建议你这几天在城里四处都逛逛，我听说经常有人驱赶那些摊贩，你如果想做，就必须对城里各处的路线都熟悉，纺织厂并不是城里最大的厂子，还有钢铁厂，机械厂，食品厂，厂子里的人很多，你可以都去看看。” 胡春花有点懵，也有些想打退堂鼓了。 冯云鼓励道，“春杏说的没错，春花，妈支持你。” 吃好了晚饭，冯云按照黄老太写出来的地址找过去。 那是一个胡同里的红砖房，有两个房间一个厨房一个堂屋，还带着一个院子，很是宽敞。 胡春杏只看了外面就满意的不行。 屋子在巷子的最里面，足够安静，适合读书。 冯云上前敲门，不一会儿，门被打开，冯云几人被迎了进去。 这时冯云几人才知道，屋内满满当当的都是人。 最前面的那人穿着笔挺的中山装，精神抖擞，气势很强。 正是黄老太的大儿子郑明辉。 郑明辉也不拐弯抹角，朝冯云伸出手来，“谢谢你下午救了我妈一命，我妈说你医术很好，能帮我妈稳定病情，这是真的吗？” 冯云深吸一口气，“我能。” 即使重活了一辈子，可她还是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老太太啊，这可是城里的大领导啊。 两辈子加起来她都没见过这样的大人物啊。 深吸一口气，冯云稳住自己的心神道，“黄大姐得的是肺栓塞，只要调理得当，就能控制住病情。” 郑明翠上前一步，笑意盈盈的问，“你打算如何做？我妈在医院治疗多次都没有什么效果，我们也是没办法了，如果你能治好我妈，到时候郑家一定记你一个大恩情。” 别的冯云不知道，关于医术这一块她还是很自信的。 “你放心，最多两个月时间她的病情就能稳定下来。” 郑家几人面面相觑，一会儿之后，郑明辉起身递过去一个地址。 “我相信我妈的眼光，但我妈现在不能上班了，我们要把她带回去，以后来治疗的时候麻烦来这里。” 冯云看着上面的地址，县委大院，心飞快的跳动起来。 果然，果然是大人物，住在这里面的人，在后面的许多年里，大半人都去了京都，少部分留下来的人也个个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好，今日已经给她针灸过一次了，七天后我去给她针灸第二次。” 冯云将提前写好的方子递过去，“这是调理的药方，务必每日早晚各一次。” 黄老太的事情解决后，她过来拉着胡春杏的手。 “就是你要读书是吧？我听你妈说了，你半月后要参加‘同等学力’的考核，你呀，就好好的住在这里看书，好好的考，我就喜欢上进的孩子，冯大夫，你家几个孩子被你养的真好。” 冯云讪讪，根本就不敢接话。 郑明辉道，“既然妈决定了，我们也不干涉。” 郑家人做事干净利落，事情说开了之后，就要带着黄老太离开。 黄老太却是个唠叨的，给春杏嘱咐了不少事。 “房间的被褥什么的我都换了新的，你们今晚可以直接住进来，厨房也有菜，家里什么都不缺。” 胡春杏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一时不知道该给什么反应，只能连连感谢。 等他们离开后，胡春花拍着胸脯，“妈，刚才那几个人到底是谁啊，一个个的身上气势好强啊，吓得我都不敢说话。” 冯云也吐出一口气，“反正是城里的大人物。” 把地址往春花手里一塞，“你自己看吧。” “县委大院？”胡春花念出来后，脸上僵住了，“他是县委的人？” 胡春杏赶忙拿过地址看，见大姐没认错，心里也是狠狠一跳。 居然是住里面的人，如果真能救了黄老太，那他们以后的路可就好走了。 “妈，你真能治好黄奶奶的病？” 冯云摇头，“治不好，只能治到不易复发，放心，妈会尽力的。” 搭上这条线，是机遇也是挑战，可不能出错。 第72章 决定做生意 当天晚上，几人就在这里住下了。 冯云还想着里里外外打扫一下，这一看，发现黄老太就是个爱干净的，院子里到处都很干净，啥也不用他们做。 两个房间，冯云一个人住，春花跟春杏一起。 冯云倒是想跟两个女儿睡一起，刚好谈谈心，可惜春杏现在还没彻底接纳她，她只能压下这个心思。 躺在床上，冯云怎么也睡不着。 来到了城里，她就不太想回去，她虽然没有门路，但这不是搭上了郑家这条线吗？别的不说，他们稍微朝她透露点消息，他们就能安心不少。 她总觉得她该要做点什么。 她医术虽然不错，可她是赤脚大夫，没有行医资格证，哪怕来了城里，也不好混。 一时想放弃赤脚大夫这个身份，一时又不舍得，七想八想之下，她更加睡不着了。 第二日只能顶着一个黑眼圈起来。 胡春花瞧见她的模样很是不解，“妈，你换地方睡不着吗？” 冯云含糊的嗯了一声，这时春杏走了过来。 “妈，我要先去之前租的房子那里，我担心明兰一早来找我找不到。” 冯云自然不会阻拦，“那行，你去那边吧，那边的房子可以先退了，闲下来的时候你好好看书，我带你大姐去其他几个厂子转转。” 胡春杏嗯了一声。 虽然不是很喜欢家里人来城里，但如果大姐在城里能做出改变，她也希望看到。 春杏回去的时候明兰果然在屋外等着，“春杏，你一大早去哪里了？” “我换地方住了。”胡春杏脚步轻松，几下走过来，把手里的鸡蛋饼递给她，“这是我妈做的鸡蛋饼，有多的，给你带了两个。” 现在天气热，哪怕冷了吃着也无妨。 明兰还真是饿了，闻着那香味就忍不住了，立刻接了过来。 咬一口，很嫩很软，很好吃。 “好吃。” 胡春杏笑了笑，掏出钥匙打开门，随后把被明兰放在地上的资料书拿起来进了屋。 明兰跟着一起进去，一边吃着鸡蛋饼一边告诉胡春杏她带来的好消息。 “春杏，我跟你说，我那个异父异母的妹妹想要这个工作，九百块成交，今天就可以办手续。” 胡春杏脸上多了几分真诚的笑容，她还担心她价格要的高了，没人接手呢。 九百块成交已经很不错了。 “好，他们什么时候去纺织厂，一会儿我们交接一下。” “现在就去，我骑着自行车呢，我带你去。” 这一天，胡春杏辞掉了工作，按照之前说好的，给了72块给明兰，到手还有828元。 她又找到了之前的房东，退了房。 不过那房东不好说话，之前胡春杏说好的是租住三年，也一次性交了几个月的租金，如今胡春杏要搬走，她一分不退。 胡春杏捏着八百多块钱，也没有计较那一块多，果断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了。 她去了趟黄老太的家，与冯云他们一起跑了两趟才把东西都搬过来。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冯云就带着胡春花满处跑。 一直到第四天的时候，在她的鼓励下，胡春花决定摊鸡蛋饼卖。 胡春杏并没有干涉两人的决定，但她觉得不妥。 虽然那些工人家里可能不缺那么多东西，但鸡蛋饼本身也不便宜，也不是谁都舍得吃的。 一天两天可能还好，再久一点生意肯定受影响。 不过这本来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建议她是给了，其余的他就不多管什么了。 决定了做什么，就要开始准备工具。 得去弄个铁锅，还得一个炉子，还要买蜂窝煤，以及他们手里要积攒不少的鸡蛋跟面粉。 鸡蛋好说，在村里走一圈，不用票的鸡蛋她能买来不少，可面粉是要用粮票的，没有粮票他们哪里能买那么多东西呢。 这不转来转去，最后问题还是落在了黑市头上。 两人正愁眉不展的时候，黄老太出现了。 她背着手精神抖擞的来到这院子。 “你们这是愁啥呢？” 黄老太可是冯云的贵人，冯云热情的把她迎了进去。 “黄大姐你怎么来了？” 黄老太比她大上几岁，她叫她大姐显得两人之间亲近。 春杏从屋内走出，甜甜的叫了一声黄奶奶。 黄老太听乐了，“这辈分乱的嘞，你妈叫我大姐，你们怎么叫我奶奶呢，这样吧，你们以后就叫我黄姨就行，我跟你妈投缘，就算她半个姐姐了。”胡春花与胡春杏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叫了黄姨。 黄老太乐的合不拢嘴。 她又问起了冯云的烦心事，得知她是为了面粉的票子愁，就提出了一个建议。 “你们可以价格为的便宜点，让他们捎带一点粮票不就行了？” 冯云眼睛一亮，“这个主意不错，不过价格怎么定呢？” 关于这一点，黄老太更是熟悉的很。 “我吃过最贵的鸡蛋饼是农贸市场那边的，一毛五一个，你们如果在各厂子门口卖，我建议定价在一毛二左右，如果还要粮票，那就再低一点。” 冯云也盘算了一下价格，最后定在八分钱一个鸡蛋饼，但还需要给二两的粮票。 头疼的事情解决了，冯云做了一顿好吃的招待黄老太，她吃的心里满意极了，下午三点多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事情敲定下来，接下就是回村里收鸡蛋的事儿了。 冯云算着也确实该回去了，她不在家，胡广财那个不靠谱的人还不知道能闹出什么事情呢。 而且，她也该去一趟红洞村，去探探周雄的口风，之前广聪说过周雄与那个姑娘相看的时间大概是在明天，她今晚就得去一趟红洞村才好。 “春花，你是跟我一起回去还是继续在这里待着？” 春花的手正是结痂的时候，这会儿也不能做事，她留在这里还得春杏帮着照顾，这几天春杏几乎日日在房间看书，只有吃饭的时候出来一下。 看书动脑筋也累人，即使她时常做肉给孩子吃，她也肉眼可见的更瘦了些。 “妈，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第73章 胡建国，我们离婚吧 冯云买了不少东西放在厨房，够春杏吃个几天的。 两人回到梨树村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 摸黑回去，还没到家了，就听见胡广财嗷嗷叫的声音。 “爸，你这是干啥啊，我不洗碗，我就不洗碗，你让五哥洗。” 胡广聪只冷冷道，“我做的饭，我不洗碗，说什么我也不洗。” 胡建国暴怒，“老五，你是皮痒了是吧？洗个碗能怎么滴了？老子在地里忙活了一天，回来后你还要老子干活？要是你妈在，我……” “要是我在，你就能翘着二郎腿当大爷是不是？”冯云带着胡春花走进来，目光不善的盯着院子里的人。 “广聪，你做的饭？” 胡广聪讪讪，“妈，爸做的饭实在是太难吃了，我实在是受不了才做的。” 冯云冷哼了一声，“不好吃？多做几次不就会了？怎么，你从前受的委屈还不够，还想惯着他那臭毛病，让他继续作贱你？” 胡建国就不爱听这话，“老婆子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就作贱老五了，不就是做个饭洗个碗嘛，能是多大个事儿啊。” “那你自己洗呗，多大个事儿啊，怎么还让老五做呢，你自己不能做啊。” 胡建国被堵的哑口无言，只能小声的嘀咕，“他是我的的种，孝顺我不是应该的吗？” 冯云现在最烦这一套说辞了，因为这是她以前也常挂在嘴边的，越是想，她越是悔。 前世她怎么就变成了那个样子呢。 “感情是相互的，胡建国，你除了出了颗小蝌蚪让他出生以外，你抱过他几回？亲过他几回？给他换过几回尿布？ 他长大后，你又揍了他多少回？这话你是怎么能说出口的？” 胡广财在一旁听的瑟瑟发抖。 按照他妈的这个论调，这把火很快就要烧到他的头上了。 刚这么想着，果然下一秒就听冯云道，“你最是偏宠老六，你让老六孝顺你去。” 胡建国被冯云一连串的话说的脑袋七晕八素的，“老婆子，你气还没消呢？” 他还以为冯云去城里一趟之后，回来气消了，就能变回之前那个温柔小意的冯云呢，可是这结果怎么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我没生气啊。”冯云淡定的带着胡春花走进去，在院子里坐了下来。 胡建国凑过去，“那你说话干嘛这么夹枪带棍的？” 冯云白了他一眼，“我跟你讲道理呢，你就说吧，我说的有道理没有？” 胡建国讪讪，对比老五跟老六，他确实更加偏宠老六，谁让老六嘴巴甜呢。 老婆子这么坚持，他只能妥协。 “老六，你去洗碗去。” 胡广财刚想反驳，接收到他妈的眼神，立刻哑了火，乖乖去洗碗了。 事情就此定了下来，冯云疲惫的揉揉眉心回房去了。 胡建国屁颠屁颠的跟过去，“老婆子，你这次回来总不会再去城里了吧？” 天知道这几天他是怎么过的。 他白天要下地干活，中午跟晚上回来还要自己烧火做饭，偏偏他做的饭还不好吃，他真的不想再经历这样的日子了。 冯云认真的看着胡建国，直看的胡建国头皮发麻。 “怎么了？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冯云闭了闭眼睛，郑重道，“胡建国，我们离婚吧。” 胡建国傻眼了，“怎么又提离婚了？我不是说了不同意离婚吗？” 冯云疲惫的揉揉眉心，，身体软软的靠在坚硬的椅子靠背上，“胡建国，我跟你过不下去了。” “为什么？”胡建国实在是不解，“就因为洗碗做饭这些小事？那都是多大的事啊，你怎么就能记那么久呢，你就是小心眼。” 冯云心累，“胡建国，你知道是为什么，我们的三观不一样，我们在这个家里的关系一点也不平衡，我哪怕再厉害，我也想找一个会疼爱我的男人，你自己想想你这些年做的事，我是真的累了，从前对你的喜欢也早就被生活磨平了，我不想跟你过了。” 见冯云说的认真，胡建国暴怒。 “冯云你什么意思啊，这世上怎么有你这种人，动不动就提离婚，你把婚姻当什么了？你把我当什么了？不就那些事儿吗，都过去多少年了，你还记着呢，我胡建国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你别忘记了，当初是你自己死乞白赖要嫁给我的！” 一句话，像是一记闷锤重重砸在冯云的心口。 正因为当初是她自己死乞白赖要嫁过来的，这么多年，她都咬牙忍了下来。 可她会累啊。 没有担当的男人，在第一次发现的时候，就该果断的舍弃。 “是，当初是我死乞白赖要嫁过来的，现在我后悔了，我不想跟你过了不行吗？胡建国，我不想跟你过了！” 冯云说的平静，可眼底到底是红了。 胡建国听不得这样的话，气的一蹦三尺高，“冯云，我不同意，我告诉你，我不同意离婚！” 吼完他就跑去找齐秋明诉苦去了。 “妈，你说冯云她怎么敢提离婚的啊，我们六个孩子，只有老二结婚了，还有五个孩子还单着呢，如果离婚了，孩子们怎么办？她怎么就不为孩子想想呢！ 那个臭娘们，我这么多年对她不好吗？家里的钱都给她拿着，我天天干满十工分养着这个家，我一天天的累成那样，我哪里对不起她了？ 要我说，她就不该去城里这一趟的，怕不是被城里那些人迷了眼，开始瞧不起我这个庄稼汉了。” 齐秋明听的太阳穴一突一突的疼。 “你闭嘴，你跟我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让她失望伤心的事儿？” 齐秋明并不是只听一面之词的人，胡建国什么德行她心里门儿清，要不是冯云眼瞎非要嫁，当初这门亲事根本就不能成。 胡建国气的不行。“你怎么还问我呢，我能做出来什么事儿啊，在她面前我一个屁都不敢放，妈你还是我妈吗，你在质疑我？” 齐秋明没好气踢了胡建国一脚，“吴招娣那事，你是不是处理的不妥当，让她寒了心？” 第74章 冯云是不是有情况 吴招娣那事在村里闹出不小的动静。 但因为冯云不在家，胡国强那边打了胡建国一顿，这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 但齐秋明了解胡建国，他那种遇上事就往后缩的样子，肯定是惹恼了冯云。 胡建国可不敢一五一十的说，就嘟哝道，“那事儿不是解决了吗，我还挨揍了呢。” 眼见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二儿子是不打算说实话了，齐秋明也头疼。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自己就是再怎么瞧不上，也是希望自己儿子能幸福的。 家里家外没有个女人操持，那可是不行的。 “行了，这事我知道了，我回头去问问。” 得了齐秋明这句话，胡建国又去找胡建军哭诉了一通，这才罢休。 冯云可不知道胡建国做了这些，不过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她洗了个热水澡，洗去了一身的疲惫后，就去了章丘家里。 离开村里也有五天了，是时候该去看看小菊了。 章丘正在院子里摘黄豆，瞧见冯云，立刻把簸箕放在一边迎了过来，“你啥时候回来的？” 拉着冯云的手，章丘笑的不行。 “我听说前几天你把我家那个不讲理的老太婆给收拾了，姐妹我就说你是个厉害的，我们家那个老太婆也就敢欺负欺负那些没见识的人，真欺负到你这种硬茬子头上她就是自讨苦吃。 我跟你说她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呢，我那个无利不起早的嫂子啊，这几天我光是听着她骂骂咧咧。” 冯云问，“胡国强来找你没？” 以她的经验，胡国强那个最窝囊的人，肯定会被撺掇着来让章丘回去伺候他妈。 “来了，被我打回去了。”章丘拂了拂额前的头发，冷笑一声。 “我没享过那老太婆一天的福，我家两个孩子还是我自己带大的，现在她躺床上了，就指望我回去伺候，做他的春秋大梦去。” 冯云被章丘的话逗笑了。 “章丘，你这样也不是个办法，你这婚离了跟没离没什么不同，这么耗着，是在耗着胡国强，也是在耗你自己，这么多年他们没给你一分钱，你也沾不上一点好，还不如离了，或许能找个好男人嫁了呢。” 胡大菊在一旁听着狠狠点头。 她也是这么想的，她觉得她妈太累了，如果不是要带着她跟妹妹，她妈年轻的时候肯定还是有人要的。 “呸，我都多大年纪的人了，你咋还说这种话啊。”章丘没好气白了冯云一眼，“耗着就耗着呗，反正胡国强想重新娶个媳妇生儿子，没门。” 冯云知道章丘的烈性子，也没再继续说了。 道理谁不懂呢，可是道理懂了人就能想通吗？ 并不是的。 “小菊呢，我来给她把把脉。” 胡小菊从屋内出来，乖巧的把手腕递过来。 冯云一瞧见小菊心就是一软。 其实随时活在濒死的环境中才是最可怕的，难得的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小菊还没有长歪。 是章丘教的好。 对比起来，她自己才真是个不称职的母亲。 闭眼探脉一会儿之后，冯云收回了手，“病情已经有好转，再继续喝药，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出门逛逛了。” 这么多年，小菊多走几步路就开始喘气，出去了也时常被人指指点点说她是病秧子，后来她就不怎么出门了。 那孩子，最向往的就是外面广阔的天地。 “真的吗？”胡小菊难掩惊喜，“婶子，你说的是真的吗？” “嗯，药方暂时不用调整，继续吃着。” 说了几句，冯云就站了起来。 她还要去红洞村呢，周雄的事情必须今天就解决。 “妈，我也要去。”胡广聪得知冯云要去红洞村，表示自己也想去。 他有几天没去找周邝玩了。 “行了，妈去是有正事，你去干啥呀。” “我陪着你走夜路呗。”胡广聪自然而然的接口，“外面天黑路不好走。” 冯云无奈，只能同意了。 两人刚走，那边，齐秋明找了过来。 “春花，你妈呢？” 胡春花从房间内走出来，“奶，你找我妈干啥？她出去了。” “那啥时候回呢。” “我不知道，奶，你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等我妈回来了，我再告诉她。” 齐秋明眼珠子一转，走过去拉着胡春花的手。 “春花啊，你告诉奶，你妈去城里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好事？” 胡春花不明白她奶的意思，“奶，你指的是啥啊。” “就是……”齐秋明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委婉道，“有没有遇上什么优秀的人？” 胡春花想到郑家那几个气势很强的人，下意识就点头，“确实遇上了几个厉害的人，奶，你问这个做什么？” 齐秋明的心高高的提了起来。 果然啊，去了趟城里，心就容易被勾走。 哪怕之前再觉得冯云不错，这会儿齐秋明也实在是没忍住生出恼意。 眼见着她脸色不好，胡春花赶忙关心道，“奶，你怎么了？” “没事。”齐秋明气呼呼的离开，都忘记问吴招娣的事情了。 胡春花觉得莫名其妙。 她哪里的回答出问题了吗？ 黄姨还有她家的几个人都是很厉害的人啊，尤其是郑明辉，那一身的气势能压的她半天不敢喘气。 齐秋明回去的时候在路上遇上了胡建国，胡建国立刻凑过去，“妈，你去找冯云了？” 齐秋明气不打一处来，“以前我就说你压不住冯云，让你不要娶她，现在好了，家里闹成这样，你还指望我，你指望我有什么用？我老了不中用了，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的心野了，你再怎么挽留也没用。” 胡建国懵了，他妈这是也被冯云气到了？ “那个臭婆娘，她没给你好脸色看？” “去去去。”齐秋明看到胡建国这样就来气，在外面每次都放狠话，回去后还不是被冯云拿捏的死死的。 “我人都没见到呢，建国我跟你说，我们老胡家可从来没出现离了婚的人，你别做那第一个丢人现眼的，现在你要么回去好好的哄着她，要么你就拿出你男人的担当，把她的气焰给我按下去。” 第75章 这误会大了 胡建国缩了一下脖子。 他妈这是咋了，被冯云刺激的精神都不正常了？ 齐秋明可不管胡建国是怎么想的，吼完自个儿就回去了。 胡建国寻思了一下，自己也不敢现在就回家，免得跟冯云对上她又骂他，脚步一转，换了个方向往另外的村子去了。 …… 冯云来到红洞村的时候，已经接近八点钟了。 村长家的煤油灯还点着，屋里人影绰绰，显然在商量着什么事情。 胡广聪打算进去，被冯云一把拉住了。 “妈，你来了不进去是想干啥啊？” 说到这里，胡广聪人还是懵的，“对了，妈，你到底为什么要来这里啊，你还能有什么事？” 冯云没好气白了他一眼，“你没发现你大姐跟周雄之间气氛不太对？” 胡广聪就是个大老粗，哪里能看得到那些，在车上的时候，他满眼都是车，更是没注意这一点。 眼见着胡广聪没啥反应，冯云叹了一口气，“我就是想着，看看这两人之间还有没有可能。” 胡广聪捂住自己的嘴巴，“妈，你的意思是大姐跟周大哥之间有情况？我怎么不知道啊，周大哥不是几年都没回吗？” 冯云闷闷的嗯了一声，“我们走远点，看看一会儿周雄出不出来，如果他出来了，我们就单独找他聊聊，这事儿啊，到明天就来不及了。” 胡广聪也郑重起来。 大姐21，周雄25，两人这年龄差刚好，周大哥人也好，如果跟大姐能成，那确实是件好事。 两人走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等，不一会儿，周邝出来了。 胡广聪窜过去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突兀的动作吓了周邝一大跳，他正要破口大骂，见是胡广聪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 “怎么是你？你这么晚了来我家干啥？来了怎么也不进去呢？” 一连串的问题问的胡广聪头晕眼花，他捂住周邝的嘴问，“你大哥在不在？” “当然在啊。”周邝觉得莫名其妙，“明天我大哥就要跟人相看了，家里都在商量这件事呢，他自然得在啊。” 话说完，他看到了一旁的冯云。 冯云在附近有些名气，谁家里孩子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找冯云，他自然也认识。 “冯大夫，你怎么在这里？” 冯云从树影下走出来，“周邝啊，你能把你大哥叫出来吗？” 冯云已经意识到事情不太好办了，显然周家很重视这一次的相看，看屋子里的人影，怕是把周家这一脉能掌事的都叫过来商量了，恨不得两人相看了之后立刻就能结婚。 这如果换了人，周家能满意吗？ 虽然她觉得春花千好万好，可到底每个人的看法都不一样。 周邝摸摸脑袋，“你要见我大哥啊，你等等，我这就去叫。” “哎，等等，这事儿悄悄的做。”冯云嘱咐。 “好嘞。” 不一会儿，周雄跟在周邝后面走了出来。 他比周邝高半个脑袋，寸头十分惹眼。 到了近前，周邝手臂缠在胡广聪的肩膀上笑道，“我可没把你们来的事说出去，够哥们吧？” “成，下次我大姐做了包子我送你两个。” 胡广聪拉着周邝走远了，这里很快只剩下周雄与冯云。 冯云深吸一口气，也不拐弯抹角。 “周雄，你想娶春花吗？” 还没搞清楚情况的周雄被这话锤的晕头转向，“冯婶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春花不是结婚了吗？ 他记得四年前春花就说过，她跟人相看好了，只等结婚。 而且，她不是怀孕了吗？ 难不成春花男人那边出了什么事，春花现在一个人？ 他们这是要给春花肚子里的遗腹子找个爸吗？ 冯云盯着周雄的眼睛，“你就回答我，你想不想娶春花。” 周雄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明天他就要与一个陌生的女人相看了，他很抗拒，可她妈以死相逼，他也没有办法。 他本来想着，明天见一面，到时跟人说清楚，应付过去他就再躲去部队。 可现在冯云却问他愿不愿意娶春花。 他自然是愿意的，只是如果他爸妈知道了，这事根本就成不了。 脑子里想七想八的想了许多，一时乱的很，他没有及时回答冯云的话。 把他的犹豫放在眼里，冯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看来是她想多了，周雄或许并不如同春花喜欢他那样喜欢着春花呢。 重活了这一世，冯云觉得，找男人不一定非得找自己喜欢的，就该找一个喜欢自己，宠着自己的。 如果周雄没那么喜欢春花，那春花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那也不是个好去处。 “行了，婶子知道了，你回去吧。” 说着，冯云转身往胡广聪那里走。 周雄心里一慌，赶紧喊住了她，“婶子，你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 “啊？” 冯云不懂周雄的的意思，可转念一想，心里就明白了。 怕不是周家根本就知道周雄与春花的事情，他们不同意，这事才耽搁的。 周雄那孩子是喜欢春花的，只是他需要时间来做周家父母的思想工作。 这么想着，心里就不痛快了。 周家那两口子平常看起来是个拎得清的，怎么在这种事情上就拎不清呢，春花怎么就不好了？ 又孝顺又能干，相貌也好，如果不是老胡家耽搁了她，她早些年就嫁出去了。 “婶子，你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我一定会说服我爸妈让他们接纳春花的，我想娶她。” 虽然等到了他的准话，冯云心里却不痛快了。 “行了，顺其自然吧，你要记住，跟你过日子的是你媳妇，不是你爸妈，你也不能什么都听你爸妈的。” “我知道。” 周雄回去的时候，周邝拍了一下周雄的肩膀。 “大哥，他们找你啥事啊。” 周雄心里还有股热血在往上涌，他看了周邝一眼，“你叫我出来的，你不知道？” 周邝翻了个白眼，“我如果知道，我还问你干啥？” 周雄犹豫了一下，觉得让自己弟弟回去探探爸妈的口风也挺好的，就道，“她问我想不想娶春花。” 第76章 她没结过婚? “春花姐？！”周邝吃惊的瞪大眼睛，“你跟春花姐？那淑敏怎么办？淑敏据说是镇上的姑娘，咱妈可中意了！” 周雄绷着脸，“我没见过她，也不喜欢她。” 周邝狐疑的看着周雄，“可是大哥，你跟春花姐什么时候……” 周雄没有理会周邝，径直走了进去。 屋内依旧是影影绰绰的人。 周母板着脸道，“大雄，我跟你说，明天你必须准时去那边跟淑敏见面，务必让她满意，最好在你假期用完之前把结婚报告给打了。” 周雄眉心微拧，“妈，你怎么知道别人就看的上我了？” 周母把手里的瓜子往盘子里一丢，“你条件这么好她还瞧不上了？我跟你说，人家媒婆把你的条件相貌一说，那刘淑敏那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她这不是满意是什么？你少给我找借口了，我跟你说，这回你的婚事如果不成，我就跟着你去部队，我就在那住着去！” 屋里的叔叔婶婶们也都劝着。 “是啊，周雄，你都25了，村里像你这么大的，孩子都满地跑了，你还连个对象都没有，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身体有啥问题呢。” “是啊，我们周家的子女都还要结婚呢，你25了还横在那里，比你小的弟弟妹妹名声也不好看呢。” “听你妈的话，这次最好把婚事定下来，我们周家好好热闹热闹。” 周邝在一旁小心翼翼看着他哥的神色，心都提了起来。 “哎哎哎，我说你们都少说两句吧，天色不早了都回去早点休息啊。” 屋内呼啦啦走了三四个人，不一会儿就只剩下周家一家人了。 “妈，你也别生气，这结婚嘛，总要找自己喜欢的人是不是？你得给大哥时间。” 周母气呼呼瞪了周雄一眼， 终于是缓缓吐出一口气，“好了，我也不多说了，明天你起早点，好好打扮打扮去镇上，带着淑敏去供销社买点东西，一切等回来了再说。” 周父站起身，“行了，都早点睡吧。” 等人都睡了之后，周邝去了周父周母房中，那两人正想做点床上的运动呢，被周邝吓的一呼噜爬起来。 开门的时候，周父脸色铁青。 “你干啥呢，这么大晚上来我们这？” 周邝可不知道自己打扰了两人的好事，挠挠头道，“是大哥有情况。” “啥情况啊。”周母没好气瞪他一眼。 周邝被瞪的莫名其妙，他过来通消息咋不是这个瞪就是那个瞪啊，他招谁惹谁了啊。 “你们小声点。”周邝把门关严实了，严肃道，“大哥跟梨树村的春花姐有情况，大哥心里估摸着是中意春花姐呢。” 周父周母一听，面面相觑。 “你哪里得来的消息？你大哥几年不回来，怎么可能喜欢春花？”周父道。 “春花那孩子好是好，可老胡家可不是什么好人家，别看那冯云干活利索，那就是个重男轻女的，都指望着女儿来供给儿子呢，要是大雄找了个一心帮扶娘家的，那可不是什么好事，我们大雄一个月能有五十的补贴呢。” 周母拧着眉头，“而且，我们都跟刘家说好了，那可是个镇上的姑娘，清清白白的，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说不相看就不相看吧，人家会怎么看我们？” “是啊，二邝，你是怎么知道的？”周父狐疑的看着周邝，。 你要早知道， 你早就告诉我们了，没说只能说明你是刚知道的，你刚才出去了，你去见谁了？” 周邝挠挠脑袋，不愧是大队长，这脑子就是聪明。 见老爸猜到了，周邝也不隐瞒了，“刚才广聪跟冯大夫来了，让我把大哥叫出去，回来大哥跟我说的。” 周母差点气的跳脚，“冯云那是什么意思啊，我们明天就要相看了，她今晚来说这事？这不是存心让我们家不好过嘛？哪有这么办事的啊！” 周父到底沉得住气，问出了根本的问题，“你怎么知道你大哥中意春花？” 周邝撇嘴，“我看大哥提起春花姐跟提起刘淑敏的时候，表情不一样，这不就看出来了嘛，爸，我可是你的孩子，脑子聪明着呢。” 周母没好气白了他一眼，“行了行了，还让你得瑟上了，我这就去找你大哥问问去。” 周邝想说别把他卖了，可转念一想，这事很要紧，卖他就卖他吧，总好过明天不清不楚的惹爸妈生气。 几人一起去了周雄的房间，周雄正在桌前坐着，对他们的到来一点都不奇怪。 “来了？坐吧。” 刚才爸妈的话他已经听到了，这还没提春花怀孕的事情呢，爸妈就反对，这要是提了爸妈岂不是更反对。 可他是真的想娶春花。 “你既然知道我们不满意春花，你就别起那个心思。”周母一屁股坐下，“淑敏是我各方面都打听了的姑娘，绝对是个好的，明天的相看都已经说好了，你不去也得去，去也得去。” “我喜欢春花。” 既然知道爸妈不满意春花，多的话说了也没用，周雄就不多说什么了。 “我不同意，春花确实能干，但春花爸妈兄弟不是个好的，那样人家的女儿不能娶，大雄你不是不知道，我们村有人娶了这样的搅家精，家都散了，我不同意你跟春花的事！” 周父也表态，“春花已经说过一次亲了，你还是个有前途的军人，她配不上你。” 周雄的心一直往下沉。 果然啊，爸妈都知道春花说过一次亲了，看来……不对，爸说的是说过一次亲，说的不是结过一次婚了。 他猛的站起来，“爸，春花没有结婚吗？” “没有啊。”回答的是周母，她没好气也站起来，推了周雄一把，“这十里八村谁不知道春花马上22了还没结婚啊，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配不上你。” 周雄捏着拳头，心里一喜，可转瞬心情又跌入了冰窖。 她没结婚，可她怀孕了。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遗腹子跟未婚先孕不一样，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第77章 徐丽娟被抓 见周雄犹豫了，周父周母以为他终于是想通了。 周母拍拍他的肩膀道，“老大，你是我儿子，我还能害你不成？妈就是想让你婚姻幸福。” “可我不喜欢你说的那个人。” “还没见面呢，现在说还是太早了些。”周父瞪了他一眼，“明天见面了再说。” 冯云可不知道周家这边发生的事情，回家之后也没跟春花提，该干嘛干嘛。 既然周雄说了给他一个星期的时间，那就一个星期看结果。 何况跟周雄这一碰面，她觉得还是不抱多大期望为好，这几天好好观察一下春花的状态，以及，把该做的事情给做好。 第二天一大早，冯云刚起床，门就被敲响了。 打开门，看着门外好几个穿着制服的公安，冯云傻眼了。 “公安同志，这是咋了？我们家谁犯事儿了吗？” 最前面的公安放缓了声音。 “同志你别误会了，我们来这里是来核实情况的。 据李铁柱举报说，你们村的知青徐丽娟同志诱骗他的钱财，数额巨大拒不退还，事情牵扯上了你们家的胡春花同志，请问这事是否属实？” 冯云一愣，这事居然捅出来了？ “这事是真的。” 恰好春花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冯云不想她再面对这事，让她回了房间。 “徐丽娟拿了李铁柱的钱，回头诱哄我家那个蠢老四让我把我家老大嫁过去，她说的是两百的彩礼，但李铁柱给了五百，都在徐丽娟手里。”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公安同志又把冯云知道的事情给问出来后，就礼貌的离开了。 这时，有人喊说知青点那边出事儿了，大家便一起跑了过去。 连胡广财那个偷奸耍滑的都提着裤子从床上爬了起来。 “妈，我听说知青点那边出事了，是徐丽娟出事？” 冯云懒得搭理他，示意春花别跟着就跑了。 春花是苦主，出去了肯定会被各种各样的目光看着，她面皮薄，这样的事情还是别去凑热闹了。 胡广财一看他妈跑了，立刻屁颠屁颠也跑了过去，不一会儿胡广聪也跑了出去。 他们刚到那边，就见附近已经围满了村民。 “哎哟，冯云你可算来了。” 章丘一把拉住冯云，“这可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我刚才听说，那李铁柱知道自己被欺骗之后，跑过来找徐丽娟要钱，但徐丽娟不给，两人闹了起来。 后来李铁柱把公安都请过来了，那徐丽娟不仅被打的鼻青脸肿，还被戴上了手铐呢，得亏了冯云你清醒了啊，不然真是，哎……” 冯云扒开人群挤进去，果然就见徐丽娟手上戴着镣铐，鼻青脸肿的在那里哭。 “公安同志这是误会，我没有拿他的钱，这是误会啊。” 徐丽娟眼底都是愤恨。 她怎么也不明白，之前哄着李铁柱都哄的好好的，他都答应了过阵子再说，又怎么突然就来闹了，还报了公安。 难不成是他突然之间不想娶胡春花了？那个贱人她做了什么吗？ 到她手里的钱她才不想还回去呢，尤其现在冯云他们都在这里，这要是把钱还回去了，岂不是坐实了她讹诈欺骗的罪名？ 到时候胡广进真记恨她了怎么办？ 她就是要跟胡广进断，那也得等高考之后啊。 公安板着脸道，“我们去公安局说，你如果真是冤枉的，我们肯定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徐丽娟哪肯去呢，一直嚷嚷着冤枉，心里是悔的不得了，早知道她就再等等再把钱寄走了。 被带走的时候，徐丽娟看到了人群中的冯云，立刻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 “冯大夫，你为我说句公道话啊，我没有做这样的事，是李铁柱他污蔑我，你就算不看在我是梨树村知青的面上，也要看在广进的面上啊。” 那五百块钱徐丽娟一分都不想还回去。 只要冯云否认这件事，李铁柱给钱的时候又没人看到，她就可以抵赖到底，任李铁柱有一百张嘴也没用。 可惜她想的很好，冯云却根本不会为她说话。 “是啊，我能作证。” 徐丽娟一喜，就听冯云道，“我刚给公安同志都说了，这件事是事实，你就是骗了李铁柱五百块钱。” 徐丽娟脸色惨白，“你说什么！我跟广进可是在处对象，你就不怕广进知道了不原谅你！” “他爱咋的咋的，我还不原谅他呢！” 徐丽娟眼见着冯云不会帮她，心里恨恨的想着，以后她嫁过来了肯定磋磨死这个老不死的。 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转头去哀求李铁柱，但李铁柱狮子大开口，要徐丽娟给他赔偿，合计要八百块。 徐丽娟当然不肯，跟李铁柱厮打在一起，一直以读书人自居的徐丽娟头一次像个泼妇一样不管不顾脸也不要了，看的于晓丽几人目瞪口呆。 最后两人被公安拉开，一起带去了公安局。 胡广财看着李铁柱的背影，眼底划过忌惮。 “妈，这事是你捅出去的？”胡广聪问。 冯云哪里知道啊，“不是我。” 徐丽娟是替弟弟下乡的，徐家对她有些内疚，所以时常给她寄东西。 但徐家根本就没有能力让她回城。 前世徐丽娟今年也没有考走，在广进考上大学之后，徐丽娟着急了，借着探亲的名义回了趟城，逼着徐家花了一千块钱给她找了份糖厂的工作。 后来那工作徐家又瞧上了，让她转给她嫂子。 徐丽娟也不是个吃亏的主，闹的家里鸡飞狗跳，那时冯云才知道，原来光她下乡的那段时间，她就寄回去了接近一千块钱。 前世她只是震惊，并不明白徐丽娟怎么来的那么多钱，现在的她哪里不明白呢，李铁柱给的那五百块，都在她手里呢。 她本想等过段时间徐丽娟的钱寄走了再动手，没想被人先动了手，也不知道这钱现在寄走没，如果最后她能拿出来那笔钱，今天这一出就没动她什么筋骨了。 “那是谁啊。”胡广聪纳闷，“徐丽娟那么会哄人，照理说这件事不至于这么快就被捅出来。” 胡广财哼哼，“管他是谁呢，反正算是给大姐出气了，那徐丽娟就算最后能回来，也被扒了一层皮，名声成那样了，她还怎么在村里立足？” 第78章 英飒女公安 众人很快散去。 这时，一个公安同志走过来，“冯同志，既然你是当事人，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公安局一趟吧。” 冯云自然没有意见，嘱咐胡广聪道，“我要是回来的晚了，你就去红洞村打听一下周雄那事，那毕竟是你大姐的大事，你得上点心。” 胡广聪满口答应下来。 胡广财纳闷，“什么大姐的大事？” 胡广聪不想跟这个弟弟说话，白了他一眼走了。 胡广财撇嘴，又翘嘴。 妈今天不在家，他岂不是又可以偷懒了？ 刚这么想着，他才意识到一个问题，他爸呢？ 怎么一大早没看到他爸？ 这想法刚冒出脑海，就见到他爸从一条小路上走过来，遇上他，他吓了一大跳，“你怎么在这里？” 现在天才刚刚亮起来，以胡广财那懒样不该起床了才是啊。 不对，连广财都起来了，那冯云岂不是也起来了？ 他面皮子一抽，赶忙跑了回去，一路上胡广聪叫他他都没反应。 推开院门发现家里只有胡春花，他的心又是一抖。 今天这是咋回事啊， 怎么都起得这么早？ “春花，你妈呢？” 胡春花纳闷，“我不知道啊，她不是去知青点了吗？爸你没去？” “知青点啥事？” “说是知青点出事了，我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妈不让我去。” 胡建国一口气高高提起，这时胡广聪进门了。 “是徐丽娟昧下李铁柱五百块钱的事情闹出来了，李铁柱报公安了，妈跟着去公安局去了。” 后面进来的胡广财纳闷的看着他爸，“爸，你怎么了？怎么面色这么不好？” 胡建国讪讪一笑，“我一大早去地里忙活去了。” 说完瞪着胡春花，“赶紧做饭去，也不看什么时候了，赶紧吃了都要上工呢。” 胡春花举起自己的手，“妈说我的手现在正是结痂的时候不能碰水，让我好好的养着。” 胡建国一噎，“广聪，你去。” 胡广聪摊手，“妈说了不让我做，说让你多做做，你的厨艺就能有长进。” 胡建国还没望向胡广财呢，胡广财呼啦一下回了房间，“我还没睡好，要补觉，别吵我。” 最后， 胡建国黑着脸进了厨房。 …… 冯云在公安局里面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公安同志也没有为难她，直接放她离开。 临走的时候，迎面碰上一个嘴角有一颗痣的女公安，她冲冯云友好的笑笑，越过她进了办公室。 冯云感慨这时候的公安同志都还是干实事的时候真好，可感慨着感慨着，她顿住了脚步。 她记得前世看过一篇报道，一个年轻的女公安被刚出狱的人渣报复。 她为了救人义无反顾冲进了火海，可最后，那屋内空无一人，而她却永远的留在了那里。 那个女公安的嘴角就有一颗痣，好像叫什么芬。 冯云拦下刚进门的另一个男公安问，“刚才进去的那位女同志是谁？” 男公安看了一眼道，“你说她啊， 叫蔡文芬，是个可厉害的女公安呢， 你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她帮忙吗？” 冯云笑了笑，“是的，我有事想求助她，公安同志你能帮我把她叫出来吗？” 男公安笑道，“这有什么的啊，我这就去把她叫出来，不过我真是不明白， 为啥你们女同志求助都喜欢找女同志啊。” 冯云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笑笑。 她隐约记得那事情恰好是高考前期，闹得还蛮大，而这个女公安家里条件很好，是上头调下来积累经验的，她家好像就在汉市。 不一会儿，蔡文芬走了出来。 “同志，你找我有事？” 蔡文芬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正是年轻的时候。 她头发是利索的短发，制服穿在身上，给人锋利之感。 “公安同志，你以前是不是抓捕过一起拐卖案？” 蔡文芬一愣，“是啊，你怎么知道？难道现在又有人出来作案了？” 她严肃起来，按住冯云的肩膀，“同志，你知道什么你赶紧说出来，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我们一定会帮着你救回孩子。” 冯云没想到她误会了，赶紧道，“不是不是，我就是崇拜你，那个案子当时救了好几个家庭，我一想到我们镇上有你这样的好公安，我就与有荣焉。” 蔡文芬松了一口气，摆手道，“那都是我应该做的，为人民服务嘛，对了，那你找我是因为什么事？” 冯云斟酌了一下，“我就是想起来，那个案子里是不是有一个没深度参与过的犯人，下个月是不是就出狱了？” 蔡文芬想了想，还真是。 当时，有个女人是被迫参与拐卖孩子的，那个女人是被拐卖孩子的小婶子，这事被抖出来后，她以参与罪坐了牢。 因为拐卖没成，她也有苦衷，上头判了三年，下个月就是三年之期了。 “是啊，你问这个做什么？你认识她？” 冯云哪里认识她啊，她连忙摆手。 “我就是想起我以前看过的一个事儿，就是一个出狱的人在监狱里过的很苦，出来后又被家里人抛弃，婆家不认，娘家不认，连亲生孩子都恨她，她一时心态扭曲，报复了把她送进去的公安，以那里起火，里面还有孩子为由让她冲进火海，最后只有她一个人被活活烧死。 我一想起这事就惋惜心疼，见着了你，也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这个事，心里难过的很，公安同志啊，你们是为国为民的好公安，在保护百姓的同时，千万也要好好的保护自己啊。” 该说的已经说了，冯云殷切的看着她，希望她能重视起来。 那就是下个月的事，如果这公安警惕性强一点，或许能躲过一劫呢。 蔡文芬不以为意，她笑道，“进过监狱的人大多过的没那么惨，他们接受了思想教育，很多人是能悔过自新的。” 不过她还是很感激冯云的，跟她闲聊了几句就回去了。 走到办公室坐下之后，她喝了一口水，脑子里却突然就想起这个故事。 那个大婶，为啥要抓着她说这样的事呢？ 第79章 周雄相看对象 这么一想，那个故事又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她站起来，打出去一个电话。 “是xxxx看守所吗，里面是不是有一个叫于丽的人？三年前进去的，估摸着下个月就要出来，我想问问她的思想教育，以及她的其他方面如何？好，那我等你电话。” 挂了电话，她坐在椅子上有些好笑。 她怎么还真就当真了呢。 不过既然已经说了，那就弄清楚点吧。 不一会儿，电话响了，她接了起来，里面传来了一个女声。 “是有一个叫于丽的，因为拐卖孩子进来的，已经三年了，这三年她的表现一直很好，组织上给了减刑处理，会提前出狱，大概就在这几天。” 蔡文芬松了一口气，思想教育很成功能提前释放的人可不多，看来这个于丽是改过自新了，这个故事应该只是个故事，不然可太邪门了。 总不能，那同志还能提前预测，然后给她警示？ 另一边，冯云从公安局出来之后，想着已经来了镇上，就不着急回去了，打算去供销社看看有没有那种平底铁锅。 这时候的铁锅依旧很难买，不仅要票，还总是缺货。 冯云在供销社逛了一圈之后，果然没找到想要的那种铁锅，心里有些失望。 如果不行，最后只能用普通的铁锅了。 等搞到了工业票，到时候去城里再买。 这么想着，她走出了供销社，谁知在外面又遇上了之前那个带她去买肉的小伙子。 冯云眼睛一亮，供销社没有的东西，黑市未必没有啊。 于是赶紧又喊住了他，跟他描述了自己的需求之后，那小伙子眼睛都亮了。 “你要那种平底锅啊，还真有。” 冯云眼睛都亮了，“有现成的吗？” 小伙子摇头，“那倒没有，我得回去问问，最多三天给你弄来，不过大婶我们要先说好，你必须买，不然我铁锅拿来了，你又不买，我可就亏大了。” 冯云连连点头，“放心，买，我一定买，这样，我给你两块钱的定金你总能安心了吧？” 小伙子脸上浮现出笑容，“那当然。” 冯云把钱递过去，“我跟你说，我可不怕你跑了，你在这一片的时间估计不短，你如果跑了，我到时候去举报，要是你上家知道是因为你贪图我两块钱才惹下这事，他们也不会放过你。” 那小伙子拍着胸脯，“大婶，放心，我保准可靠。” 事情敲定了，冯云哼着歌往回走，不远处的国营饭店内，周雄跟一个穿着素色裙子的女子面对面坐着。 冯云的心还是往下沉了。 周雄还是来相亲了，看他的态度，也不是那么抗拒，莫不是跟家里抗争的时候还是没抗争过，妥协了？ 看来，这门婚事是不成了，不知春花知道之后怎么办。 饭店在理发店隔壁，冯云进了理发店。 理发师傅是个女人，她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闲的冒泡，瞧见冯云进来也只是瞥了一眼，淡淡道，“你头发这么短还要剪？” 冯云：“……” 行了，不气，这时候的理发店也是国营的，理发师傅那也是铁饭碗，他们巴不得一整天都没事干呢。 冯云违心的夸赞她，“哇，小姑娘，你这头发真是好看， 不愧是理发师傅，就是讲究，这发型让你的脸看起来又小又精致。” 女人的头发就是简单的学生头内扣，刘海厚厚的搭在额头上，关键她的脸很宽，这样的发型显得她的脸更大了，头发也油油的，可没什么美感。 而且，她这年纪看起来也不小，估摸着也有三十了。 那女人听冯云这么说，脸上立刻就堆起了笑容。 “哎哟大姐，你眼光可真好，我这发型就是好，来这里的人几乎都是剪这个发型，那是真的显年轻，不瞒你说啊，我都快三十岁了，孩子都要读初中了呢。” 两人很快聊了起来，等那女人态度彻底好转之后，冯云才指着隔壁道，“隔壁那相看的两人，我得盯着点，你能让我在这坐着等他们吗？” 女人拿了个凳子跟冯云一起坐着，“嗐，那算什么事儿啊，你想坐多久就坐多久，我啊正闲着没事呢，你在这刚好跟我做个伴。” 隔壁，周雄与刘淑敏相互说了情况之后，又聊了些其他的家常。 冯云也才知道，这女人是窑岭村砖厂的出纳，是镇上的姑娘。 “你看如果没问题，我就回去跟我爸妈说，酒席我们不摆了，到了部队里再说。” 刘淑敏红着脸看着周雄，“我愿意去随军的。” 周雄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一时复杂难言。 他本想见面了就拒绝的，可眼前的女孩顶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羞涩的看着他，不等他说什么就开始夸他，她眼底的崇拜让他不知该如何拒绝。 现在好了，她直白的说了这话，他想出口的话更是无法说出来。 “我们才见面，你也不了解我，你就不担心……” “不担心。”刘淑敏笑道，“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之前周姨就跟我说的很明白了，你是部队里的大英雄，我喜欢英雄。” 周雄的话卡在嗓子眼里。 刘淑敏像是看不到周雄的抗拒似的，笑着说，“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就回去跟我妈说。” 说着，人赶紧就跑了。 冯云的心沉到谷底，眼睁睁看着周雄好一会儿才走出来，目光复杂看着刘淑敏离开的方向，没有追上去，也没有阻拦。 等周雄离开之后，冯云满眼复杂的从理发店出来。 春花这事，没戏了。 冯云心情沉重的往回村的那条路上走，走了一会儿，想起什么又拐了个弯儿。 不行，得去给春花买条裙子穿。 那孩子天天在家里地里忙活，衣服都没几件好的。 既然情场上失意了， 那就买衣服让她开心开心，哪怕这种开心抵御不了情场失意的伤心。 走往供销社的路上，她又意外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才离开国营饭店的刘淑敏。 她正被一个男人拉进了不远处的院子。 冯云以为她是被胁迫的，赶紧追了过去，谁知，刚到近前，就听到了让她目瞪口呆的话。 第80章 原来是陷阱 “大平哥，那男人好像不是很想结婚，我暂时先拖住了，如果后面他又反悔怎么办？” “那就想别的办法呗，军人都是重情重义的，如果他占了你的便宜，他还能不娶你？” “你说的对，那你有什么好主意没？” “你到时候就这样……” 两人耳语的时候冯云听不到，可她实在是疑惑 这个刘淑敏为何一定要嫁给周雄？ 看她跟里面男人的关系也不一般，有喜欢的人还非要嫁给另外的男人，只有两个可能。 要么她肚子里已经揣了崽，要么那个男人是有妇之夫。 冯云更加倾向于第一个，毕竟，若是第二个原因，她没必要那么着急。 这就有意思了。 她该不该直白的告诉周雄？ 说实话周雄的犹豫让她并不是很喜欢，春花本就是个主意不多的人，性子软和，若找的男人还是个优柔寡断的，以后还不得被人欺负的不行？ 但与周雄好歹认识一场，周父周母也确实是个不错的，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周雄被算计。 这么想着，她缓缓离开了那里。 “冯婶子，你怎么在这里？” 走了没多久，迎面撞上周雄，他脸上带笑，快速走过来，“来供销社买东西？” 冯云不咸不淡道，“村里发生了点事，去了一趟公安局。” 周雄立刻严肃起来，“婶子，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提，能帮的我一定帮。” 冯云心里的淤堵散了些，她问，“相看的如何？” 周雄抿了抿唇，“我正想追过去跟刘淑敏同志说清楚，我不想娶她，趁着现在还没有到那一步。” 冯云点点头，“我知道她在哪，我带你过去。” 说着，率先转身带路。 周雄跟在后面纳闷的问，“婶子，你怎么知道的？” “恰好遇上的。”冯云头也不回，“不仅你们相看的时候我遇见了，那刘同志走的时候跟我还是同一条道，这不就恰好又遇上了。” 周雄并没有其他意思，听冯云语气不好，他有些歉意。 “婶子抱歉，这次的相看早就说好了，我不能不来，但我本想着说清楚的，只是……” “只是那姑娘对你满是崇拜，你拒绝的话就一直说不出口是吗？” 冯云的话让周雄有些无地自容，“我……” 冯云停下脚步，“周雄，你是军人，我听说只有达到一定的地位才可以家属随军，你在部队的地位不算低吧，你这么优柔寡断，你是怎么带领你手底下的兵的？” 周雄被冯云劈头盖脸说的面红耳赤，“这不一样的，刘淑敏同志并没有错，我即使不喜欢她，也不能以伤害她的方式。” “行了。”冯云转身，“我不想听你那些话，是，你是个好人，可你就没有想过，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吗？她对你怀着期待，你如果不直白的拒绝，这期待只会越来越高，你的优柔寡断只会害了她。” 周雄犹如当头棒喝。 “对不起。” “行了，你也没有对不起我，我带你去，不过我提醒你，她那么急迫的想要嫁给你，甚至不让你说拒绝的话，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你与她相处的时候最好小心点。” 她本想直接说刘淑敏有问题，可单单一个对他的崇拜都能让他优柔寡断成这样，如果她直接说出来，他指不定不仅不信，还觉得她是瞎胡说，败坏人家的名声。 事情就是这样。 你如果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你没有动机，别人就会少怀疑你一分。 偏昨天她们中间夹着一个春花，她若直说，就会被怀疑是动机不纯，故意污蔑。 她何苦做那个好心反被骂的人呢。 把人带到之后，冯云扭头就往供销社去。 挑挑拣拣，最后花了八块钱买了一条白色的的确良裙子。 春花人不胖，回去改改，弄个收腰的，到时候不知道多好看呢。 付好钱正准备出去的时候，恰好瞧见周雄带着刘淑敏走进来。 冯云挑眉，看来周雄还是没有处理好这件事，算了，真不该抱着期待的。 她怪不上周雄，只是心疼春花这一腔感情。 正打算出去的时候，突然就瞧见刘淑敏慢慢的解了领口的扣子，冯云眉心一拧，脑子里有什么划过。 那两人那时候说什么来着，找个机会让他占你的便宜不就好了？ 这个占便宜，是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扑到周雄的怀里吗？ 周雄是军人，如果身后的人摔到他怀里，他定然不会置之不理，到时候岂不是就跳进了刘淑敏的陷阱里？ 动作比脑子快，冯云飞快的怒喝一声，“周雄，别转身！” 然后飞奔过去插在两人中间，即将摔倒的刘淑敏重重的砸在冯云的手上，两人同时摔倒在地上。 冯云怀疑刘淑敏是孕妇，在千钧一发之际还拉了她一把，把她拉到她身上，免得她摔倒在地伤到了孩子。 刘淑敏虽然不胖，但那重重的一砸还是差点把冯云撞去了南天门，她脑子一懵，好几秒都没反应过来。 周雄当即要转身，冯云眼疾口快再次怒吼，“别转身！” 周雄顿住动作，“婶子，怎么了？” 刘淑敏赶忙爬起来继续往周雄身上冲，冯云一把拉住她，借机探了她的脉搏。 “你果然怀孕了！” 供销社的安保人员在这个时候赶了过来，刘淑敏被拉起来，脸色惨白。 “你胡说什么！” 她计划的好好的，怎么也没想到，会被突然杀出来的冯云给搅和了计划，还被揭穿了怀孕的事。 冯云指着一个女管事道，“同志，她这是想讹上这个军人同志，我刚看的很清楚，她解开了自己衣服的扣子直直朝前面的军人扑过去，这要是让她得逞了，她岂不是就赖上这个军人了？军人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保护我们，我们不能让军人同志寒心啊。 而且，我刚才探了她的脉搏了，她怀孕了，已经有一个多月，她这是想算计这位军人同志，让他当冤大头，替别人养孩子呢，这也太不要脸了啊。” 第81章 春花相看 冯云噼里啪啦的一通说，说的管事的女同志面色铁青。 她板着脸上前，解开自己薄薄的外套套在刘淑敏身上，“简直是耍流氓！呸，我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刘淑敏被说的面色惨白。 管事的又看向冯云，“你懂医术？” 冯云拉了周雄一把，示意他可以转过身来，这才解释。 “我是赤脚大夫，学中医的，能探脉看病，这女同志怀孕已经一个多月了，你们如果不信可以把她送去卫生所看看。” 那女管事道，“我信你，刚才她的行为我看在眼里，哪个正经女人会解开衣服扣子露出那白花花的肌肤，真是丢死人了，这件事我会处理，我们绝对不能让军人同志寒心。” 周围围观的人也都是一脸的嫌弃。 “真不要脸，你们看到没，刚才她差点全露了，呸，看到我都要长针眼了！” “那白花花的一片！啧，也就是供销社的同志好心还给她衣服穿，如果是我，我多挠两下让她被大家好好的看看那不要脸的模样！” “少说两句吧，你如果真那么做了，那可是害了在场的男同志呢。” “原来是这样。”周雄已经彻底想明白了，他失望的看着刘淑敏。 “你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难怪我说我们不合适的时候，你答应的那么爽快，唯独要求我陪你再逛逛供销社。 我不忍心伤害你，还打算着你若看中什么东西，都由我来付钱。 没想到你只想着算计我，让我替别人养孩子，刘淑敏，这件事没完！” 刘淑敏早已被周围的人骂的不敢抬头，只能无力的辩解。 “不是的，我……我没有，我是真的喜欢你的。” 周雄此刻哪里肯信，刚才的事情已经能说明一切。 “我会如实告诉我爸妈今天的情况。” 说完，周雄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冯云，“婶子，你不回去吗？” 冯云扶着自己的腰揉了几下，一把年纪就这么倒在地上还被压了一下，她这老腰是真的有些疼。 “婶子，你没事吧？我送你去卫生所。” “不用。”冯云摆手，慢慢的往外面走，“我自己就是医生，没事。” 出了供销社后，两人一起往镇口走。 “婶子，今天谢谢你，如果不是你，这个闷亏我就吃定了。” “行了，我也就是凑巧遇上了，但是周雄，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你以后果断些，你要明白你想要的是什么，扭扭捏捏当断不断，最后受伤的就不止一人了。” 这话是说给周雄听的，也是提醒她自己的。 她在与胡建国的婚事上，又何尝不是当断不断呢？ 周雄若有所思。 开车把冯云送到了村口他就回去了。 “怎么样啊大雄，那淑敏是不是很不错的一个姑娘？”周母对刘淑敏很满意。 周雄摇头，“妈，刘家就是把我当冤大头，想让我替别人养孩子呢。” “什么？”周母傻眼了，“啥意思？今天发生了什么，你一五一十的跟我说一遍。” 等听完周雄的话，周母气的跳脚。 “黄云芳那个天杀的，她居然敢给你说这样的女人！我这就去找她！” 周父也难得的没有阻拦，若不是遇上了冯云， 冯云又恰好看到了， 他们周家就只能吃下这个闷亏。 人该大度的时候大度，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大度的。 “大雄，你真惦记着春花那丫头？” 周雄眼见着有戏，立刻点头，“爸，春花很好，嫁给我后她也一定能好好过日子。” 周父叹了一口气。 “爸知道春花是个能干的，可她万事想着家里，想着几个弟弟，胡家两口子也是个重男轻女的，这样的媳妇娶回来，家里难有安宁。 爸妈是过来人，不希望你再吃那种苦啊，你们在部队里已经够辛苦了。” “冯婶子不是那样的人。”周雄想起冯云今天的言行，他觉得冯云是有大智慧在的，这样的人不该是重男轻女的。 “你还真信她了。”周父哼了一声，“冯云重男轻女的名头这十里八村谁不知道啊，也就你还愿意相信她。” 周父说着也不多说了，“你反正还有几天假，这几天我让你妈多给你物色几个，你多相看相看。” “爸，我就要春花。”周雄心里无比坚定。 冯云说的没错，优柔寡断只会害更多的人，他心里无非就是介意春花肚子里怀了别人的孩子，可春花不是那样的人，这件事就一定有苦衷。 他喜欢春花，想跟春花一起过日子，其他的就不能太计较。 谁能不犯错呢，今天他不还差点就犯了大错吗？ 周父诧异看着他，“大雄……” “爸，我喜欢春花，四年前就喜欢了，如果不是那时候她要结婚了，四年前我就想娶她，时隔四年，知道她没有结婚我是欣喜的，我觉得这是老天给我的机会，我要把握住这次机会。” 周父从没听周雄说过这事，一时怔住了。 “你喜欢春花四年了？” “是，爸，我躲在部队不回来，就是不想结婚，我还没有放下她，我没办法毫无芥蒂的跟另外的人生活。” 周父掏出旱烟袋吸了两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周母气呼呼的走了回来。 “不是去找黄媒婆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黄云芳也是个泼辣的，两人碰到一起，如果黄云芳是被蒙蔽了，两人肯定一起往镇上去，找那刘家的麻烦。 黄云芳如果早就知道这事，两人怕是要打一架。 无论哪种情况，她都不该这么快回来才是。 “她不在家，去给胡春花说亲去了，我想着那冯云不是才帮过我们嘛，这时候可不能去坏事，就赶紧回来了。” “春花要相看了？”周雄脸色一变，“我去看看。” “哎哎哎，你干什么，人家相看你去凑什么热闹！”周母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周雄跑远，又是气的跺脚。 “不行，我也得去看看，要是大雄还记挂着胡春花，那可就麻烦了。” 说着， 赶忙换了件衣服，把家里的两瓶罐头拎着也匆匆出门去了。 第82章 媒婆黄云芳 冯云一进家门，就见黄云芳舔着个笑脸，跟胡建国逼逼叨叨的说个不停。 “这是咋回事啊。” 冯云当然认识这十里八村有名的黄媒婆，这附近村里的小伙子小姑娘做媒的，大多都是她。 但冯云跟她并不对付。 当初她与胡建国相看的时候，这黄云芳也在同一天相看，两对人都在镇上溜达，溜达着溜达着那边出了意外。 黄梅芳的相看对象半途发病晕过去被冯云救了回来，那人就喜欢上了冯云，可冯云一心都是胡建国，自然不同意。 黄云芳觉得是冯云抢了自己的婚事恨上了冯云，时不时来胡建国身旁晃荡，跟冯云打了好几架。 但冯云又高又有一把好力气，黄云芳可没讨到好，两人的仇算是彻底的结下来了。 这么些年，黄云芳到处说媒就从不给她家说，没想到现在她来她家了，这当然不正常。 胡建国呼啦一下站起来，下意识往后瑟缩。 “老婆子，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 冯云脚步一顿，本来没多想，这会儿却不得不得多想了。 “此地无银三百两？” 胡建国面皮子一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黄云芳笑着站起来，“这是哪里的话呀，冯云，我是好心来给你家春花说对象的，你知道我的，十里八村不知道保了多少好婚事，我来给你家春花说媒，那可是瞧得起你。” 冯云冷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那我倒是要瞧瞧，你倒是说了哪家的人。” 黄云芳嘴角一抽，以前她要是说这样的话，冯云能气的立刻跟她打起来，现在她这是咋回事啊，怎么不跟她抬杠了？ 她如果不抬杠，她怎么顺杆子往下爬，赶紧溜之大吉？ “怎么，不说话了？我看你们就是借机来私会的！”冯云指着胡建国冷笑。 “胡建国，你都快五十了，你能不能要点脸！你以为你还跟年轻的时候一样，仗着一副好皮囊，遇上个母猪都撩几下让围着你转？” 胡建国面上一阵青一阵白的，缩着脖子不说话，眼角的余光却往黄云芳身上瞅，带着点委屈。 冯云眼睛好使，把那一幕看在眼里，呸了一声，上去就是一巴掌打在胡建国脸上。 “呸，不要脸的玩意儿还在这里演苦情戏憋屈男主呢，你还委屈，你委屈啥啊，这么多年都是让女人冲在前头你捡现成的，现在还玩这套把戏，你还当你这老腊肉能再吸引个瞎眼的看上你为你大打出手呢，我呸！” “冯云你怎么打人呢。”黄云芳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本想冲上去跟冯云理论理论，可她有从前被打的肌肉记忆，她打不过冯云，也不敢去触这个霉头。 “咋了，我打我自家男人你也要指点两下，你太平洋的警察呢？管那么宽。” 黄云芳目瞪口呆站在那里。 胡建国对着她的这边脸上是几个鲜红的巴掌印，看起来可怜又狼狈，他的脸确实不错，虽然因为常年干农活皮肤黝黑，但大概是日子过的不错，皮肤还是紧致的，有几分姿色。 但冯云说的没错，这样的窝囊废男人，她怎么可能跟当初一样去抢呢。 没用的男人玩玩也就算了，嫁过来那就是受气的，过了满心都是爱情的那个年纪，胡建国那委屈的眼神可刺激不到她。 她嗐了一声，“那可不会，你打你自家男人我哪里管得着啊，你随意，你自便。” 她拎着自己的包往外面走，到了门口又没忍住停下了脚步。 “不行，我忍不住了，胡建国你就是个窝囊废，还委屈巴巴的看着老娘，你还指望老娘跟以前一样为你出头呢，你也不看看你都多大的年纪了，你配嘛，老娘可不是冯云那个瞎了眼的还吃那副皮囊，奉劝你一句，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这样的窝囊货，哪个女人嫁过来都倒霉。” 一口气说完，黄云芳痛快了，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刚出院门，迎面遇上周家一老一小。 “哟，这不是周雄吗，今天的相看怎么样？”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周母就气不打一处来。 “黄云芳你还有脸说呢，你说的那是个什么玩意儿啊，那就是个早就破了身体的小贱人，我说她怎么那么着急，原来是肚子里揣了野男人的种藏不下去了，想让我家大雄糊里糊涂接盘给她养孩子呢，我呸，你个黑心的婆娘，今天这事你如果不解释清楚，我跟你没完！” 黄云芳一愣，眉头拧的老高，“你说啥？刘淑敏她怀孕了？” “你不知道？”周母狐疑的看着她，“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想蒙混过去？” 黄云芳确实不知道，如果这事是真的，她也是被刘家给骗了。 她是媒人，媒人做的也是口碑，如果中间有欺骗的成分，她媒人的口碑坏了，以后还有谁会找她说媒？ 吃这口饭的人，谁能做这样坏自己口碑的事儿？ “我当然不知道，走，我这就带你去刘家问个清楚，我黄云芳保媒那么多年，什么样的没见过，这事儿不是我做的我坚决不会背锅。” 说着，拉着周母往自行车那走。 周母眼疾手快的把罐头塞进周雄的手上，上了自行车跟黄云芳扬长而去。 屋内，胡建国被黄云芳骂的脸上更是难看，他觉得他身为男人的尊严被两个女人践踏在地，再也捡不起来了，满心的戾气化作熊熊火焰几乎要把他整个人给烧起来了。 看着冯云的目光就十分的凶狠。 冯云被这样的目光看的心里一突，继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窝囊废怎么会真的是窝囊废呢，他们狠起来的时候，可不比那些表面凶狠的人好。 “胡建国，你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胡建国背脊一凉，立刻收敛了心里的恨。 “老婆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干什么了我，你要这么骂我。” 冯云就知道会这样，胡建国在该软的时候从来不会硬来，他识时务，可识时务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窥伺。 第83章 胡建国偷人 等他能掌握主动权的那一天，这样的人一定会很可怕。 冯云闭了闭眼睛，如果胡建国不同意离婚，这婚就不好离，可她不想再耗着了。 “胡建国，我要离婚。” “不可能。”胡建国直起身体，“冯云，我不离婚，也不可能离婚。” “那我就报公安。”冯云捏着双拳，“你昨晚没回来吧？一整晚你干什么去了。” 胡建国刚涌起的火气噗的一下消散了，他不敢看冯云的眼睛。 “老婆子你说什么呢，昨晚你睡觉的时候我不是还在吗？我怎么一晚上没回来了？我看你是臆想症发作了，天天疑神疑鬼的，你能不能消停点，你看看最近这个家散成什么样了？不都是你闹的吗？你要是继续这样，我可就真的发火了！” 说着，背着双手往外面走。 冯云心里怒火升腾，在胡建国与她错身的时候，她猛的扯住他的衣服，撕拉一下，他的条纹长袖被冯云撕破了，露出身上大片的肌肤。 肌肤上红痕遍布，还有鲜红的牙印。 冯云心里有种尘埃落定的宿命感。 果然啊，他在外面真的胡来了，只怕还不是现在才开始的。 从前她怎么会觉得，胡建国是个抠搜的，不会舍得在外面花这种钱呢，她怎么就没想到，做这种事只要是你情我愿的，有时候根本就不用花钱呢。 “老婆子，你干啥呀。” 胡建国慌忙的扯自己的衣服，可他身上那么多红痕，他怎么遮掩的住呢。 冯云这下是真的笑了。 “胡建国，离婚，你同不同意？” “不同意，我就不同意！”胡建国怒吼出来，“冯云你干啥啊一天天的，我们孩子都六个了，我不过是犯了次错误而已，你至于这样吗？” 既然已经被冯云发现了，胡建国也不装了。 “我就是昨天晚上被你骂的心情不好出去逛一时想不开才犯错的，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的问题，你都多少天不让我碰了，我是个男人，我有需求的，你如果满足了我哪里还有那事，冯云这是你逼我的。” 说着，进房换了一件衣服，背着手想出去。 冯云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怪她？ 男人管不住下半身总会把责任推给女人。 可女人就活该背上这些吗？ 她也有需求，她若也去找个男人，你看男人是什么反应。 不公平啊，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 她不忍了！ “胡建国！” 冯云一把薅住胡建国的衣领，一个过肩摔把胡建国摔在地上，扯着他的衣领就往外面走。 “老婆子你干啥呀，你想干啥呀。” 冯云心里就是愤怒，为自己这些年的不值。 嫁给胡建国那些年，开始的时候她只是强势，从来都不会动他一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成了恶婆娘，开始跟谁都能怼起来，打胡建国也不在话下？ 是从嫁过来发现原来自己身后空无一人的时候开始的。 她为了嫁过来，跟娘家执拗这么多年不低头，可嫁过来后，男人不为你出头，婆家只想着打压你，你生不出来，在村里处处被骂男人依旧一个屁都不敢放，只会回来不痛不痒的安抚几句。 这样的日子，谁能不忘初心的一直过下去呢。 或许曾经有情饮水饱，可经历过生活的磋磨后，便该明白，爱情不能当饭吃，生活就是柴米油盐那些日常。 不求出人头地，至少该你承担的，你能像个正常男人一样承担。 如果家里的一切都要靠一个女人来拼，她要这个男人做什么？贱吗？找个大爷伺候？ 冯云把胡建国薅出院门，撕拉一下把他新换下的衣服撕碎了，露出他身上大片的红痕。 “冯云你疯了，你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想让人看看，胡建国你这个所有人眼里的老实人都做了什么事情！” 咔的一巴掌打在胡建国的脸上，胡建国被打的嗷嗷叫。 刚准备进门的周雄就杵在那里，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冯婶子……” 冯云瞟了他一眼，“你怎么来了？这里没你的事儿，你赶紧回去。” 今天她必须把离婚的事情落实，胡建国既然不要脸，这脸她也不要了！ 见有外村人在，胡建国终于慌了，拼了命的反抗，可惜冯云的力气不比他小，几下就把他制住，一脚把他踩在地上，脸着地，疼的他叫喊的嗓音都尖锐起来。 这会儿差不多到了要做午饭的时候，田间地里不少干活的妇人都回来了，胡建国的惨叫声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冯云，这是咋了，怎么又打起来了？” “是啊，冯云有话好好说，怎么能这么，这么……这周围还有不懂事的孩子呢。” 胡建国身上那红痕，经历过事儿的人谁不知道啊。 这让不懂事的孩子看到了，那真是…… “说什么？”冯云一脚把胡建国踩在地上，“怎么好好说，你家男人在外面偷人被你抓到了你能好好说话？” 和稀泥的人出口劝人的话顿时噎住了，“啥，你说胡建国出去偷人了？他怎么敢的啊！” 梨树村的人男人谁不羡慕胡建国命好啊，有女人护着，啥也不用自己出头，女人还挣那么多钱，都这样了他还出去偷人，可不就惊掉别人的大牙了吗？ 周雄听看向胡建国的目光也十分不善，他想了想，找人打听了胡春花在哪，赶紧跑了。 这边，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场面也越来越乱，有人赶紧去找胡广聪胡广财跟胡建军去了。 “冯云，你有什么想说的你让我回去我们好好谈，你这样你还要不要脸了？”胡建国眼见着人越来越多，心里慌的不行。 家丑不外扬，冯云这是疯了吗？ 早知道他刚才就不激怒她了。 “我不要脸？你要脸你去偷人？你要脸你做了还不让人说了？我告诉你胡建国，今天这事没完，要么我们离婚，要么我今天打死你。” 说着又是咔咔几个巴掌甩在胡建国脸上。 刚刚能起身的吴招娣眼见着有热闹看，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可一见着是冯云压着胡建国打，心里就不得劲了。 第84章 混战 指着冯云的鼻子破口大骂，“冯云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畜生，建国是男人，那是一个家的顶梁柱，你怎么能这么打他呢，你这是倒反天罡啊，你这样的臭婆娘娶进门简直是祸害三代啊！” 冯云一个眼刀子射过去，吴招娣一连后退好几步，她躲在一个男人后面继续骂。 “你们看到没？冯云就是这么对待长辈的，这样的女人你们就说谁家娶了不倒霉啊，我侄子建国是真的可怜哟，这么多年在冯云的打骂下生活，哎哟喂，大哥啊，你走的太早了，不然你家孤儿寡母哪里能被人这么欺负啊！” 章丘挤进人群，一把推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吴招娣。 “这里有你什么事儿啊，你在这里搅和什么？” 吴招娣一见章丘，那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恨不得抽死她。 她家国强也命苦啊，娶了章丘那个不下蛋的母鸡，害的国强都四十多了，膝下才只有两个赔钱货。 她早就给国强物色了一个好媳妇儿人选，要不是章丘死命拖着不离婚，她一定能多好几个孙子。 现在这个不孝儿媳还敢推她？ 新仇旧恨一起，吴招娣红着眼睛看着章丘，疯了似的朝她冲过去。 “章丘，你这个狗娘养的，老娘跟你拼了！” 邹老太在一旁乐的合不拢嘴，“哎哟喂真热闹，真是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我就爱这样的热闹。” 她从口袋里掏出来一袋瓜子，嘎嘣嘎嘣的磕着，突然之间，嘎嘣一声，她仅剩的几颗牙断了一颗。 “哇，我的牙……” 没人理会她如何，围观的好事者都去拉冯云章丘那两人去了。 但打架就是这样，拉架的如果拉偏架，不好意思，不波及你波及谁？ 不一会儿，拉偏架的几人不可避免的被挠了几下，怒气之下也加入了战场。 场面越来越乱，胡建军带着村支书妇联主任赶到的时候，里头已经从两个人打架变成了十几个人互殴，看的胡建军脸皮子狂抽。 “都给我住手，再不住手，今天的工分全部扣除！” 胡建军这么一吼，场内的几人都住了手，唯独冯云还死死压着胡建国，一点也不退步。 齐秋明看到胡建国鼻青脸肿的模样没有吃惊，视线下移，看到他身上红痕的时候，她目光怔住了。 “建国，你做什么了？” 见自己娘跟大哥都过来了，胡建国从一脸的凶狠立刻变成了一脸的委屈。 “妈，大哥你们可算是来了，冯云疯了，她要跟我离婚，我不离婚她就打我，还冤枉我，我身上这都是她弄的，她还反过来说我在外面胡来，我看是她自己在外面胡来心野了，瞧不上我了，想换下家了，你们要为我做主啊。” 齐秋明想着春花昨晚说的话，他们在城里遇上了厉害的人，冯云的心怕是真的野了。 但这么拙劣的借口应该也不会找，难不成她这个窝囊儿子真的在外面胡来了？ “先松开。”胡建军走过去拉冯云，把胡建国从冯云手底下解救出来，盯着冯云的目光几乎要喷火。 胡建国就是个老实巴交的，他可不信胡建国能做出那么离谱的事。 “冯云，你到底想做什么！这是村里，你要是家里有事，你关起门来怎么打都没人说你什么，但这是外面，闹大了丢的是整个村的脸！” 冯云冷笑一声，“名声是这么来的吗？名声是当大队长的大哥不分青红皂白就和稀泥吗？ 胡建国他出轨了你看不到吗？他但凡顾忌村里的脸面他能做出这样的事？这是耍流氓，被抓走了是要被枪毙的！” 胡建军一瞬间哑火了，心里的怒火却腾腾升起。 “冯云，我是给你脸了是吧？你要这样污蔑你男人？你们同床共枕这么多年，他是什么样的男人你不知道吗？你自己心野了嫌弃他想离婚了，就这么算计他，你还是个人吗？” 脸上顶着几个乌青的章丘就听不得这样的话，她挡在冯云面前。 “大队长，你这是干什么？自己出去偷吃的弟弟不教训，你开口就教训一个被欺骗被戴了绿帽子的受害人？你这么处事就不怕别人举报你？” 章丘说过，冯云如果能治好小菊，她给冯云当牛做马，她说到做到，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站在冯云这边，她站。 “章丘，这里有你什么事儿，你自己的事情处理完了吗？” 刚才最混乱的时候，吴招娣家的几个儿媳妇互相打了起来，章丘自然是最被针对的那一个。 章丘撸着袖子，“咋就没我的事儿了，冯云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你咋就逮着我们两个受了欺负的女人说事儿呢，我就问你了，你弟弟在外面偷人了，这是吃枪子的大罪，你还管不管了？” 胡建军被章丘的话堵的脸上涨红。 村支书赶忙打马虎眼，“都是误会，都是误会，这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你们那么上头做什么，让他们自己解决去。” 妇联主任也赶紧道，“是啊，是啊，都是一家人，关起门来啥事情解决不了啊，听我一句劝，那就是误会。” 有了几个领头人打圆场，场面慢慢就控制了下来。 “都散了吧，散了吧。”村支书招呼大家离开，很快这里只剩下老胡家的几个人。 这时，胡春花胡广聪胡广财才急匆匆跑了回来。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眼见着胡建国的脸肿成了猪头，冯云的头发也乱成了鸡窝，胡春花脸色很是惊慌。 “妈，你没事吧？爸，你……你身上……” 胡建国身上的痕迹触目惊心，胡春花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看一眼就明白了。 “看什么看，不孝的玩意儿，看到你爸成这样不知道来扶一下！赔钱货就是赔钱货，老子当初就不该生下你！” 周雄也在一旁，听着胡建国毫不留情的话，他脸一沉。 春花在家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正心疼着，冯云跳起来就是一脚踢在胡建国身上。 第85章 她想活的像个人 “我让你骂春花，你这个不要脸的玩意儿，春花怎么你了你骂她，你才是赔钱货，没用的东西，除了在老娘身上抖那么几下有点能耐外，你还能干什么！” 周雄：“……” 幸好春花在家还有当妈的疼。 齐秋明脸色黑沉，“冯云，你嘴巴放干净点，有什么事关起门来说！广财，扶起你爸！” 胡广财看了眼冯云，往后跳开一大步，“我爸那么大个人了，他自己有手有脚怎么就不能自己起来了？” 这话把胡建国气的七窍生烟，他指着胡广财就要冲过去。 齐秋明呵斥，“你给我住手！都什么时候了，怎么？打孩子你还有成就感了不成，你这个窝囊的玩意儿，就只会窝里横！” 胡广财听这话听的可舒心了。 还是他奶会骂。 胡建国哼了一声，捂着脸进了院子。 胡建军见冯云没动，拧眉，“还不进去？” 冯云斜斜看了胡建军一眼，“你不累吗？一天天的光给胡建国擦屁股，你这么惦记着这个兄弟，你就好好劝他尽快跟我离婚，到时候你们相亲相爱多好。” 一句话把胡建军也气的想打人了，他甩袖进门。 齐秋明目光复杂的看着冯云，“冯云，再怎么说建国也是你男人，你这样怎么能行呢，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非要闹得人尽皆知，还动手的地步？” 冯云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走到春花身边。 “以后谁骂你是赔钱货，你就骂回去——你还是赔钱货生出来的小赔钱货呢，你还不如赔钱货，知道吗？” 胡春花眼睛一红。 这几天跟着她妈，她逐渐意识到女人也可以很厉害，女人不比男人差，她也逐渐找回来了点自信。 可她爸又这么骂她。 那可是她爸，外人骂十句也比不上他骂一句让她难过。 “我知道了。” 冯云要进去，胡春花赶忙拉住她的手臂，“妈，你跟爸真的要离婚？” 周雄找到她的时候都说了，她爸妈打起来了，在闹离婚。 她虽然不喜欢她爸，可离婚是大事，女人离了婚被人指指点点，娘家也回不去，妈才四十多岁，妈以后该怎么办？ “春花，这是迟早的事情。”冯云拍拍春花的手，柔声，“妈太久没有为自己而活了，我想为自己潇洒的活一次。” 胡春花眼圈一红，“那我，那我可以跟着你吗？” 胡春花这么多年头一次体会到被重视的滋味，让她觉得自己也是个无愧天地的正常人，没有低人一等。 可如果爸妈离婚了，她姓胡，她大概率会留在老胡家，她便又会过回从前的日子。 她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当然。”冯云噗嗤乐了，“春花，你不想我们离婚，主要是因为这个？” 胡春花摇头又点头，“我不希望我的家庭是破碎的。” 虽然她有时候觉得大菊跟小菊跟章婶子一起过很好，可更多的时候，听到大家骂她有爸跟没有爸一样，她还是会为她们难过。 她也曾问过大菊跟小菊，她们喜欢那样的日子吗？ 答案是否定的。 没有男人的家庭，妈妈很苦，哪怕她们比很多其他人都活的像个人。 冯云笑道，“就算我跟你爸离婚了，我们也还是你们的爸妈，你们可以两边都认啊。” 扭头看着身后的三人，意外的瞧见周雄还在，冯云愣了一下。 罢了，反正春花跟周雄也不一定能走到一起，让他看到今天这局面也无妨。 “你回去吧。”冯云冲他道，“今天家里有事，就不招待你了。” 周雄愣了一下，把手里的罐头递过去，“这是我妈让我给你的，感谢你早上救了我。” 冯云没有推拒，她也算是帮周雄躲过一劫，拿两瓶罐头她不心虚。 冯云正打算走时又停下了脚步。 “周雄，既然事情你都看到了，我也就说上一说，我想跟胡建国离婚，主要的原因就是我靠不上他。 我想要的是一个可以让我依靠的人，出事了他能挡在我前面，没有主意的时候他能帮着分析帮着决策，我被欺负了他能毫不犹豫的站在我这边，可他不是。 你要记住，一个女人嫁过来，她本就是想好好过日子的，如果一切都让女人一个人扛，这就是单方面的付出，两人之间就失去了平衡，关系也无法长久。 春花性格软，如果你都不能坚定的站在春花这边，那我觉得，你跟春花也不相配。” 周雄被说的一震。 冯婶子这是知道他曾经犹豫过了吗？ 是了，她之前就说过，他优柔寡断，他的优柔寡断，这是已经伤害了春花了吗？ “婶子，我……” “好了，这话我本不该说，不过是恰好让你看到了这件事延伸一下，春花跟你本也没什么，以后有没有什么，也要看你的态度。” “妈。”胡春花都惊呆了，她妈之前还说帮着问问，今天怎么突然就这么直白的说教起周雄了？ 可不得不说，有妈做后盾，她真的很有安全感。 “没事。”冯云拍拍她的手，“有想法有委屈就该大声的说出来，你不说出来，别人不一定知道问题在哪里。 春花，我们长这一张嘴，不是只为了吃喝，沟通是桥梁，不要总以为忍着就好了，你今天能忍下不公，将来就要忍下更多的不公，便也会多吃很多的苦头。” 胡春花听的一愣一愣的。 冯云进去了，胡春花还没有动。 胡广聪跟胡广财互看了一眼，两人都有点不敢进去。 “五哥，你说，如果爸妈真的离婚了该怎么办？”胡广财目光有些放空，今天这一出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 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乱成了这样，这要是离婚了，他们几个孩子该怎么办？ 胡广聪看了他一眼，“你还会担心这个呢，我以为你反正都想躺着啥也不干，爸妈怎样都跟你没关系呢。” 胡广财嘿了一声，无语极了，“我是那么没良心的人，那可是我爸妈，我能不在意他们？” “你有良心？”胡广聪切了一声，深吸一口气进了屋。 如果爸妈离婚，他要跟着他妈。 第86章 她算什么 胡广财见胡广聪进去了，他赶紧也走了进去。 院外只剩下胡春花与周雄，胡春花要进去，周雄叫住了她。 “春花。” 胡春花停下脚步，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周雄，“今天我家里有事，有什么事你以后再说好吗？” 周雄也知道今天这场合不合适，但该说的话他还是要说。 “春花，我会娶你，也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会让你生下来，我会把他当成我自己的孩子。” “不是。”胡春花震惊的打断他，“你说谁怀孕了？” 周雄笑了笑，“你不用隐瞒我，我真的不介意的。” “周雄。”胡春花气的跺脚，“你哪里听说的谣言啊，我还是个黄花大姑娘，你这么说让我以后怎么做人啊。” 周雄见胡春花气成这样，以为她是不敢说，立刻拍着胸脯。 “好好好，我不说，你在家等着，我过几天就来提亲。” 胡春花都快被气哭了，“周雄，你怎么就说不通呢，我真的没有……你，我讨厌你！” 说着，跺着脚进了院子。 周雄愣愣的站在这里，她讨厌他？这可怎么是好啊。 …… 屋内，冯云几人都坐着，没人说话。 齐秋明看着胡建国，“建国，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先穿件衣服。”胡建军打断齐秋明的话，“建国，你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胡建国去房中了，胡建军冲一旁的胡广聪吼道，“没眼力见的东西，长辈来了，不知道倒茶吗？” 胡广聪被吼的莫名其妙，正要去倒茶，冯云冷笑起来，“大哥心里不痛快何必牵累小辈。” 胡建军一拍桌子，“冯云，你是怎么回事啊，我是长辈，来你家想喝点水都不行，我看你是真的不想过了！” “是。”冯云也拍着桌子站起来，“胡建国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我就是不想跟他过了，你一个当大哥的，就这么想替他当家做主？” 胡建军气的指着冯云，“你这是什么态度，再怎么样我也是你大哥！” 齐秋明眼见着冯云跟胡建军吵起来了，生怕一会儿场面不可控，赶紧拦下胡建军。 “建军，你冷静点，好好说好好说。” 齐秋明是女人，很能明白冯云的心情。 若她男人在外面偷人被她逮到，她也是要闹一场的，只是冯云还是过分了些，闹成这样，让外人看了笑话，她自己脸上也不好看啊。 胡建军再次坐下，齐秋明盯着冯云，“冯云，你想离开建国，还有其他原因吧？” 冯云冷笑，“你这是想把责任推到我身上了？你瞧不见你儿子身上的痕迹吗？” 齐秋明并不想多说有的没的，她摆手。 “你就告诉我，你在城里是不是遇上了更优秀的人，这才起了这个心思？妈是过来人，妈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外面的人再好，那也不如自己的枕边人。” “哟，你是指在外面屁都不敢放一个，回家就当大爷打媳妇孩子，还在外面偷人的枕边人吗？” 齐秋明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这肯定是误会。” “误会什么？他昨晚一晚上没回来，回来身上就带着这么多痕迹，这能有什么误会？难不成要我逮着他们上床才行？” 齐秋明又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不由得看向房间那，建国去换个衣服，怎么现在还没出来，这是连这种事都打算缩着，让别人替他出头吗？ 没用的东西，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这样，难怪冯云瞧不上他。 心里骂归骂，她也不能真的不管胡建国。 胡建军却沉不住气，“冯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伎俩？建国不说了吗，那是你弄的，你在这叫嚣什么？贼喊捉贼有什么意思？” 冯云都被气笑了，“行行行，你就信你弟弟，那今天也不用你说什么了，不离婚也可以，你们别后悔。” 见冯云油盐不进，胡建军与齐秋明揣着一肚子气打算离开。 胡建国这时候才从屋内出来，“妈，大哥，你们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冯云的事，这就是个误会。” 齐秋明见到他就觉得糟心，哼了一声不说话了，胡建军倒是说了一句。 “建国，你记住，你是个男人，就没有让女人骑在头上拉屎拉尿的道理，你自个儿的家，你自己就是主人，女人就那么回事，不听话，打几顿就听话了，前些年你不是做的很好吗？” 冯云都给气笑了，上前一巴掌就打在胡建军的脸上。 “打打打，打女人让你打出能耐了是吧？梨树村有你这样的大队长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我让你教他打女人，我让你打几顿就好了，老娘现在就打你试试，看看是不是打几顿就好了！” 冯云这一动手，就像是油锅里面溅了几滴水，锅里面立刻就炸了起来。 “冯云，你干嘛呢！”齐秋明指着她，“你在自己家横行霸道就算了，建军好心来劝架你怎么还动手呢，他可是大哥！” “呸！”冯云就跟个炮仗一样，“笑死，刚才他让胡建国打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打女人不好？你自己就是女人，你看着他教唆胡建国打我你阻止了吗？现在我不过是打了他一巴掌你倒是说我的不是了？” 胡建国指着她破口大骂，“冯云，我真是给你脸了是吧？这些年你在我面前横行霸道惯了，你当我大哥跟我一样惯着你呢，你赶紧跟大哥道歉，不然我饶不了你！” 冯云看着站在一起的一家三口，想起当初为了一斤肉她跟村里人打起来，胡建国站在一旁不仅没有帮她，还反过来指责她小气。 合着一直以来，人家才是一家人，她算什么？ 冯云突然之间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胡建国，我就问你，你到底离不离婚？” 突然安静下来的冯云让胡建国心口一跳，总觉得她有点不对劲，但他仗着有人撑腰，胆子也大了起来。 “不离，说什么都不离，冯云，你就为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小错要离婚，你凭啥，你敢说这么多年你跟卫生院的刘主任没有联系过？” 第87章 不离?别后悔 刘主任是当初冯家看上的女婿人选，那时候他就是主任，现在他早就被提到城里的医院当副院长去了。 他怀疑冯云去城里是遇上了他，后悔了，才回来死命要离婚的。 “你说谁？”冯云都忘记了那是谁了，“胡建国，你是心脏看谁都觉得脏吧！” 齐秋明忍不住了，也帮着自己的儿子指责冯云，“你还不承认，春花都说了，你这次去城里遇上了厉害的男人，你还敢说你不是因为瞧不上建国才闹着要离婚的？” 胡春花刚进来就被这话砸的晕头转向的。 “奶，你说什么啊，妈哪里跟什么厉害的人勾搭在一起了啊。” 齐秋明也恼了，“春花，昨晚你还这么说的，你现在就不敢承认了？” 转头指着冯云，齐秋明鼻子都要被气歪了，“冯云，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孩子，怕你都怕的不敢说实话了，你好好反省反省自己，是不是做人有点问题！” 胡春花终于想起来那事儿了，赶紧摆手，正要解释，冯云喊住了她。 “春花，你闭嘴！” 胡春花惊慌的看着冯云，“妈，我没有那么说，奶也不是那么问的，我……” “我知道。”冯云深呼吸几口气平缓了一下情绪，安抚她道，“你先回房，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跟你们无关。” 胡春花担心的不得了，哪里肯走，她不明白她妈为什么不让她解释，这误会就这么横在中间，她妈的名声怎么办？ 胡建军哼了一声，“与他们无关？冯云，我看你是担心孩子再说出什么话来，故意支开他们的吧！” 此时此刻，胡建国那三人早已经认定冯云就是在外面有了野男人，一个个看着冯云的目光像是淬了毒。 “胡建国，听到没有，你要是个男人，你就给我狠起来，你媳妇都敢给你戴绿帽还倒打一耙了，你还惯着她做什么？” 有了胡建军这话，胡建国也有了底气，抡起拳头就往冯云身上揍。 冯云的手脚那是在山上打猎练出来的，她个头只比胡建国矮一点，块头却比胡建国大，见胡建国打过来了，身体一侧，一扭，一把就抓住了胡建国的手臂，接着就是一个狠狠的国建摔，把胡建国摔在地上好半天起不来。 胡建军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冯云，你……你还讲不讲道理了，你自己犯了错你推给男人，你敢做不敢当你还打人，你当真就没人能制住你不成？真要是闹大了，我报公安了！” 冯云可不怕这威胁，胡建国身上那痕迹就是铁证，真要是闹大了，胡建国不得吃枪子？ 果然胡建国一听要报公安就害怕了，忍着身上的疼从地上爬起来。 “大哥，这是家里的事，哪里就需要报公安了？” 胡建军恨铁不成钢，这个没用的蠢货，他不知道一旦报公安事情就无可挽回了吗？他也不是真的要报公安啊，冯云现在肯定心虚，谁心虚谁就怕事，这时候才是威胁拿捏她的时候啊！ “行行行，你有想法，那你家里的事情你就自己处理，我是有病才跟着搀和，自己还挨了一巴掌。” 胡建军捂着脸就走，齐秋明看到胡建国的窝囊样也一肚子气，这事儿她管不了她就不管了，索性也走了。 见没人撑腰，胡建国也不敢在家里呆着，瞄了脸色难看的冯云一眼，也赶紧溜了。 不一会儿，葛翠翠拿着扫帚跑过来，“冯云，你打我家建军了？” 冯云根本不怕葛翠翠，她觉得葛翠翠可怜。 这个女人只会搞雌竞，在男人面前就是个纸糊的。 “葛翠翠，你来我这里横？你怎么不问问你男人说了什么？他说女人就那么回事，打几顿就老实了，我以前还觉得你可恶，现在我只觉得你可怜，你在家就是这么不被他当回事的吗？你嫁过来这么多年为他操持家务养大孩子，结果你是个啥？” 葛翠翠脸色一变，这话还真是胡建军能说得出来的。 但为了拿捏她儿媳妇，这话她自己也时常跟她儿子说，她可不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 “谁管你有的没的，冯云建军是我男人，你有什么资格打他！” 见葛翠翠说不通，冯云弯腰拿起地上的棒槌，“行，你听不懂人话是吧，想打架，来呀？刚好把二十年前的恶气给出了！” 说着，扬着臂膀就往前冲，但葛翠翠就是个纸糊的，哪里敢真的跟冯云打，她一冲过来她就转身往回跑。 “冯云，你真是个疯子，还真是逮谁咬谁啊！” “呸！”冯云狠狠吐出一口气来，丢下棒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她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家里的几个孩子谁也不敢说话，都时不时去看她。 “看什么？”冯云淡声，“广聪，去把家里的猪杀了，广财，去借个板车过来，把家里的粮食都卖了，春花，去问问村里谁要买鸡，把家里的鸡都卖了去。” 冯云一连串的吩咐让几个孩子都傻了眼。 “妈，你这是要干嘛？” 冯云浅浅笑了起来，那笑容落在几个孩子的眼里，十分渗人。 “我不是说了吗，不离婚可以，他可别后悔。” 胡广财觉得天都要塌了。 看他妈这模样，这次是来真的了，如果家里的粮食都卖了，妈铁定把钱都攒在自己手里，大姐跟五哥肯定都有吃的，他就不一定了。 “妈，你这是干啥啊，我觉得爸肯定是知道自己错了，伟人不是说了吗，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看爸其实也是个勤快的，调教调教，洗衣做饭也不在话下，干活也是一把好手。 你都辛苦一辈子了，下半辈子让爸伺候你也不错啊，你觉得是不是？” 冯云哪里不知道胡广财的花花肠子呢。 “广财，你倒是会替你爸揽事儿，你爸答应了吗？” 胡建国如果真的知道自己错了，真的想求得她的原谅，他能是现在的态度？ 这都什么时候了，事情闹这么大这是想躲就能躲过去吗？ 第88章 杀猪 胡广财回想了下胡建国的态度，觉得他这话确实没有可信度。 冯云瞧见他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就知道他在耍什么心眼子。 “算了广财，你去把仅剩的三只鸡给杀了，这不难吧？” 一听杀鸡，胡广财眼睛亮了。 这鸡卖了他落不到一点好，杀了却是可以的，他就在家里，总不能一口鸡汤都喝不上吧。 这么一想，他立刻去厨房拿了刀，往鸡笼那边跑。 胡广聪为难的看着他妈，“妈，我不会杀猪啊。” 冯云一愣，是了，她忘了这不是前世，广聪这时候还是个只会下地的小伙子。 前世后来，因为耳朵的问题，广聪两口子一直留在村里，后来，村里的人越来越少，广聪就成了村里杀猪的一把好手。 “那就叫你涂叔来我家里杀猪，你再满村子宣传宣传，看看谁家里想买猪肉的，我家猪肉不要票，只卖九毛一斤。” 这完全是良心价，这要是嚷嚷出去了，村里那些会算计的人家还不得激动死了。 “成。” 胡广聪眼神复杂的看了他妈一眼，不知道这么听他妈的到底对不对。 胡春花犹豫了一下，“那妈，我去牛爷爷那里去借牛车？” 冯云点头，“去吧，小心点，别让你爸逮到了。” 胡春花呼出一口气，“好。” 胡春花与胡广聪一起出门，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大姐，你说咱们要不要跟爸说一声？”胡广聪抓着自己的头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妈是我们的妈，可爸也是我们的爸，这要是所有的东西都卖了，以后我们吃什么喝什么？” “五弟，我们一起去城里吧。” 胡春花深吸一口气，“妈那么厉害，只要我们跟着妈，一定不会饿死。” 一提起城里，胡广聪就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事了。 “大姐，奶说你亲口说了妈在城里遇上了厉害的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胡春花顿时就急了，赶紧把事情解释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胡广聪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惊喜，虽然现在都提倡什么平等，但实际上有关系跟没关系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们这种地里刨食的，平常就是遇上公社的领导都没有说话的机会，如今他妈居然救了城里县委大院的大领导，这可是大好的机会。 “大姐你说的没错，我们去城里，一定能有出路！”胡广聪兴奋的畅想未来，胡春花却依旧愁容满面。 “广进，你说妈为什么阻止我解释？她背着那么大一个误会，这要是传出去了，她的名声该怎么办？” 胡广聪脑子是个灵活的，稍微想了想就明白了。 “妈这是想加快离婚的速度，无论背着什么样的名声，而且……” “而且什么，你说话就不能一次性把话都说完吗？”胡春花罕见的着急了起来。 胡广聪叹了一口气道，“妈肯定是怕爸知道这事后坚决不离婚，你也知道爸那个人，要知道妈能在城里站稳脚跟，还能放妈走吗？” 胡春花摇头，“肯定不会的。” 胡广聪恨恨道，“妈以前还没这么坚定，我看的出来妈还在给他机会，但他怎么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做出这样的事情呢，真是，我真恨不得他不是我们的爸，真丢人。” 那可是耍流氓的大罪，他爸明明胆子那么小，也不知道为啥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是真以为妈的凶悍都是虚张声势吗？ 如果最后惹的妈不痛快了，万一真的给举报出去，不仅爸完了，他们也完了。 胡春花也对胡建国失望极了。 那一声声的赔钱货都刺进了她的心里，在他爸眼里，她们姐妹三个到底是什么？ “大姐，如果爸妈真的离婚，你说我们能跟着妈吗？”胡广聪深吸一口气，问出自己最担心的问题。 再怎么说，他们也姓胡，如果都跟着爸，以爸的性格，大姐肯定会被论斤卖了，至于他，一定会恢复之前日复一日干活没有指望的日子。 他不想再过回那样的日子。 “我们去城里的时候问问春杏。”胡春花想起春杏不声不响的模样道，“春杏最有主见，她一定知道我们该怎么做才能跟着妈走。” 胡广聪嗯了一声，“好。” 不一会儿，胡广聪叫来了村里的涂屠夫，不多时，冯云家就传来了猪的嘶吼声。 听说冯云家杀猪，猪肉还那么便宜以后，村民们口口相传，不一会儿就传到了胡建军耳中。 “我看冯云是真的不想过日子了，这做的都是什么事儿啊！” 齐秋明疲惫的揉着眉心，“冯云如果真的要离开，我们谁也阻止不了，建军，你最聪明，你好好想想我们还有什么办法能让建国的损失降到最小。” 她比任何人都看的明白，清醒后的冯云是整个老胡家的人都压不住的，如果不尽快放她走，事情可能会更糟糕。 但即便是放冯云走了，老胡家也不能什么都不剩下啊。 “她想走就一个人走，几个孩子她一个都别想。”胡建军厌恶冯云到了骨子里。 他就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人跟她一样动不动就打男人的。 “那也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齐秋明从椅子上站起来，“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我们赶紧去看看，再迟了就来不及了。” 胡建军也着急的很，“妈你就别去凑热闹了，我一个人去就行了，免得你被气出个好歹来。” 猪可是大事，这么大的事齐秋明怎么可能不管呢，胡建军刚出门她也跟着出了门。 葛翠翠喃喃，“冯云家杀猪了？猪肉还那么便宜？” 那可得去买点去，就是不知道冯云愿不愿意卖给她。 想了想，葛翠翠去了王兰房间。 “兰兰，你去你婶子家买点肉回来。” 王兰一愣，“妈，我还没出月子呢，我……” “你可真金贵，坐个月子整天在房中不出来，啥事也不沾手，怎么，你是来当大小姐的啊，要不要我每天三跪九叩请你出来搭把手？” 第89章 乱，乱点好啊 “妈，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啊。”王兰不敢置信的看着葛翠翠，“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葛翠翠一拍桌子，“你村里到处打听打听，有哪家的儿媳妇坐月子要足足做满一个月的？我当初一天月子都没坐，不也好好的活这么大了？我看你就是好吃懒做想让我伺候你呢！当初结婚的时候你妈就差把你论斤卖了，到了我们老胡家你倒是金贵起来了，怎么，我们老胡家是什么冤大头吗，你儿子都生不出来一个倒是把自己高看起来了，我呸！” 王兰泪眼朦胧的看着葛翠翠，“妈，你究竟想怎么样啊！是不是把我逼死了你才甘心？” 葛翠翠一听越发的炸了。 “我逼死你？我做什么了我逼死你？”葛翠翠越想越气，自从齐秋明的腿摔坏了以来，家里的活都是她一个人做，她还要忙外面的事儿，一天天的累死累活，这里也落不到好，那里也落不到好，她就该这样吗？ “王兰我告诉你，你别动不动用死来威胁我，你当我是被威胁大的啊，有本事你死远点去，别在我面前碍眼！” 迈步出去的时候，看到脚边的凳子，葛翠翠一脚踢开，嘴里尽是污言秽语。 王兰觉得绝望极了。 婶子好不容易给她开了三天的药，她一副都还没喝就被葛翠翠丢了。 婶子明明就说了，不影响哺乳的，可她非说哺乳不能喝。 她好难受，每天都很绝望，听着孩子哭很绝望，听婆婆骂很绝望，没奶她也很绝望。 这么绝望，她为什么不能去死呢，只要死了她就什么也不用管了，不用挨骂，不用担心没奶，不用害怕自己的男人看不起自己，不用难过她生不出儿子。 这么想着，她翻开衣柜，找出剪刀，又拿出几件衣服剪成长条，一条一条的系在一起…… 家里热热闹闹杀猪的时候，胡春花把牛春荣的牛车借过来了，冯云让胡广财把家里的粮食一袋袋的搬了上去。 胡广财也很绝望，“妈，真的要这样吗？粮食都卖了以后我们吃啥啊？” “喝西北风去呗。”冯云没好气道，“以后你就跟着你爸，你爸吃啥你吃啥，你爸那么疼你，有他一口吃的，他总不会饿着你。” 胡广财把粮食往地上一放，“那可不行，妈，我要跟着你。” 这回答让冯云意外极了。 “你说啥？你要跟着我？你不怕我打你？” 胡广财嘿嘿一笑，“你打我你也是我妈，那歌不是都唱了吗，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才是宝，我当然要跟着我妈了。” 冯云哼了一声，“你跟着你妈，以后你就是根草。” 胡广财：“……” “行了。”冯云把粮食都整理好，“想跟着我，就带着你大姐去把这事给我办好，要是让我知道粮食没卖成，你就等着回来挨揍吧。” 冯云今天肯定是抽不开身的，家里杀猪，收到风声的那些人估摸着都要来，到时候就是一场硬仗。 春花一个人去卖粮食肯定是不行的，她胆子没那么大，要是遇上了胡建国那边的人，指不定粮食就被拦下了。 有老六在，她放心多了。 “好的妈，我保证完成任务。”胡广财难得的没有嬉皮笑脸。 这时候还不到粮店大量收购粮食的时候，去粮店也不用排队，只要速度够快，等胡建国反应过来的时候，粮食早就变成钱了。 果然，两人刚离开，胡建军齐秋明就一起杀了过来。 “哎哟喂，冯云你这是干嘛，你以后日子不过了？” 院子里，她家那头不到一百斤的猪已经被刨干了猪毛挂在那里，头朝下，颈部一个拳头大的窟窿稀稀拉拉的还有血冒出来。 一旁的案板已经摆放好了，涂屠夫的媳妇正满脸堆笑的摆放着箩筐，那是一会装猪肉的。 齐秋明眼睛都红了，“冯云，你这猪崽子如果养到年底，那可是会翻倍的，你这是干什么啊，你就算不想跟建国过日子，你也不能让自己也没有口粮啊，你这猪现在杀了，上交上去的交了后，哪里有多少能拿来卖钱呢！” 集体经济的时候，养猪也多是为公家养。 梨树村这边是购半留半的政策，冯云家这这头猪不足一百斤，去了血，猪肝这些，能有个八十斤就不错了，这八十斤要上交一半，剩下的四十斤也只能卖36块钱。 这又是何必呢！ 胡建军就直接多了，“冯云，我告诉你，你这猪肉不能卖，你这是违反规定，我可以把你家的猪肉没收！” 胡建军是大队长，他确实能用手里的职权这么做。 冯云冷笑了一声，当她是前世那个什么也不懂的村妇呢。 “大队长，你没收？你没收什么？我就是拿出去卖了，那也属于是自力更生，跟投机倒把没有丝毫的关系，你以什么名义没收呢！” 胡建军没想到冯云连这个也知道。 严格来说，投机倒把是指原材料这些都是买来的，经过自己的加工再把东西卖出去。 冯云家的小猪仔是当初在大队里面买的，买回去后一直是他们自己伺候，如今把该上交的上交了，剩下的确实能自行处理。 但他心里怄着这口气，自然不能让冯云占了上风。 “这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情，冯云我不想闹到那一步，你也最好收敛些。” 冯云都给气笑了。 “好。”她站起来，“各位村民，你们也听到了，我大伯哥说不允许我卖，那今天的这猪肉，我一分钱都不收，你们家里有布的给我点布，有米的给我点米，有菜的给我点菜，这事儿就这么着，你们现在可以回去看看家里有什么，一会儿一手交东西一手交猪肉。” 众人一听，立刻就兴奋了起来。 东西毕竟是东西，那是死的，但钱在自己手里，能做的事情可就多了，能省下来钱自然是最好的。 呼啦啦一下，门外的人都走了，胡建军气的鼻子都歪了。 正当他还要说什么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惊呼声。 “不好了！冯云快救命啊！” 第90章 王兰自杀 当大夫的本能让冯云立刻直起身体。 “怎么了怎么了？” 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葛翠翠的大儿媳张春芳。 她跑进屋内时喘的不行，“婶子，婶子，快救命，快，兰兰自杀了，快，快去看看。” 院内的几人都是一愣。 齐秋明一把拉着胡建军，“走，先回去看看！” 胡建军人还是懵的，他机械的跟着齐秋明往回走，走了几步才想起来，张春芳是来喊冯云救命的，赶忙挣脱开齐秋明，一把拉起冯云就跑。 等几人到了胡建军家的时候，就见王兰躺在床上，没有一丝的声息。 她的脖颈处，一条青紫的勒痕极其显眼。 葛翠翠失魂落魄的站在一旁，瞧见胡建军几人来了，立刻惊慌的摆手。 “不是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听到孩子在哭，进来看的时候她就已经挂在房梁上了。” 胡建军一把把冯云推过来，“你看看还能不能救回来，兰兰可是你的侄媳妇，冯云，我们上一辈的恩怨不能牵扯到下一代。” 冯云懒得多说什么，人命关天，她又不是拎不清的小肚鸡肠之人。 上前仔细探了王兰的脉搏后，冯云心情沉重的摇头。 “已经没有脉搏了，我尽量试试。” 齐秋明腿一软，走过去狠狠一巴掌打在葛翠翠的脸上。 “都是你这个拎不清的，你是不是又骂她了？我早就说了，兰兰她总是哭是生病了，冯云都开了药了，你非要把药给扔了，现在好了，她想不通走了死路，你满意了吗？” 葛翠翠慌的脸色惨白。 “我哪里知道啊，不就是生个孩子嘛，这世上的女人哪有不生孩子的，谁都可以活的好好的，偏她天天只知道哭，我……” “啪！” 葛翠翠脸上挨了胡建军一个巴掌，她被打的脸偏向一边，上面很快就出现了几个手指印。 胡建军指着她，“我早就说过了，你对兰兰耐心点，她心情不好，你不说劝着点，每次只知道骂，你骂什么骂啊，我是少了你吃的还是少了你穿的，你整天骂骂咧咧的？” 葛翠翠的眼泪汹涌而下，但她不服气啊。 “胡建军，你还敢说我，你自己不也说兰兰矫情，不就是生个孩子嘛，整天哭哭啼啼的，还让我看着点，少让冯云跟她接触，现在出事了，责任全在我身上了？凭什么啊！” “就凭你这么多年都靠我养着！” 胡建军被葛翠翠当众揭了短，气的都没有了理智。 “你还敢说？葛翠翠，我有没有跟你说，不要再骂兰兰了，她生下的是女儿又怎样，那也是老胡家的种，只要身体养好了，她还能生，你听了吗？” 葛翠翠捂着脸呜呜的哭泣。 冯云说的没错啊，胡建军没有把她当回事。 指责别人的时候不觉得，如今自己被这么对待了，她难受委屈的不行。 可是凭什么呢！ 是，胡建军挣的是多，可她就少挣了吗？ 她哪天不是累死累活的干着，她闲下来过吗？ 带孩子下地就不是干活了吗？ 他凭什么就理所应当的不把她当回事儿？ “胡建军，这么多年我为你操持家务生儿育女，你就是这么看我的？我靠你养？我是什么都没做吗我靠你养？有本事你别吃我做的饭，别穿我洗的衣服，别睡我被窝，家里不是还有几个小孩子吗，有本事你一个人带着去！” 齐秋明眼见着事情又不可控起来，一张脸都气红了。 她走过来一巴掌打在葛翠翠的脸上。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现在是兰兰自杀的事情，葛翠翠你好好的想想，现在兰兰死了，你怎么跟文波交代！” 胡文波本来就是个疼媳妇的，现在还在外面干活呢，这事情肯定很快就传到他的耳中，到时候他回来了，家里又得乱成一锅粥。 齐秋明这一巴掌终于把葛翠翠打清醒了。 是了，兰兰死了，文波那边该怎么交代？ 文波不止一次的跟她说不要这么骂兰兰，兰兰没奶她自己也难受的紧，他把药丢了的时候他还骂过她。 如今如果证实了兰兰真的是因为产后抑郁，又被她骂了一顿才自杀，他不得恨死她啊！ 冯云被吵的实在是没办法了，冲他们吼道，“要吵给我出去吵，我需要安静，春芳，你过来帮我，其他的人都给我走开。” 房内很快只剩下冯云张春芳跟了无生气的王兰，连孩子都被抱了出去。 冯云飞快的给她做心肺复苏，一边做一边给张春芳讲解心肺复苏的诀窍。 王兰闭气的时间有点久，没有心脏起搏器，也不知道他们手动能不能救回来，这是个持久的活儿，她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 她做了一会儿之后，王兰那边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她自己已经累的汗水打湿了衣裳。 “春芳，你来，按照我刚才教给你的诀窍来做。” 张春芳有点不敢，但人命关天，冯云已经累成了这样，她只能咬牙跟着做。 冯云一边指导一边深呼吸做吐纳，等张春芳坚持不下来了，她又接了手。 如此反复，五分钟左右的时间之后，王兰嘤咛一声醒了过来。 但她的瞳孔无法聚焦。 张春芳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兰兰你终于醒了，呜呜呜，吓死我了！” 张春芳跟王兰之前的关系也不怎么样，张春芳在家里是个受宠的，来了老胡家也算是强势，加上娘家条件不错，她又生下了一个儿子，葛翠翠可不敢磋磨她。 平常看着葛翠翠指使王兰的时候她也是袖手旁观的，可真到了生死一刻的时候，她也拎得清。 那可是一条人命，还是自己的妯娌，她哪能真的盼着她死呢。 “春芳，你歇着去。”从药箱里面拿出两板药递给她。 “每种一粒，用开水冲开，一会儿凉了喂给兰兰喝，我现在给她施针稳定她的情况。” 屋外面呼啦啦进来了一群人，为首的就是王兰的男人胡文波。 “兰兰。” 胡文波跑到前面，看到王兰空洞的眼睛，他心慌的差点站不稳。 “婶子，她为什么没有反应？” 第91章 黄云芳带了一个消息 冯云的手一边飞快的忙活着，一边没好气道，“闭气了这么久，能救回来已经很不容易了，最坏的结果是她以后只能变成痴痴傻傻生活不能自理的人。” 咚的一声，胡文波一屁股跌在地上，不敢置信的摇头。 “我只是出去了一会儿怎么就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呢，兰兰，你不能出事啊，我们的两个孩子还那么小呢，他们如果没有了妈妈，他们怎么长大啊。” 王兰的指尖微微动了动，冯云眼睛一亮。 “继续给她说话，提提你们以前的事，还有孩子的事，她有反应了，这是好事。” 胡文波一听这话，立刻擦干眼泪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说着。 说两人的相看的时候，说两人处对象的时候，说她生孩子的时候，说他以后再也不提生男孩，也不让任何人提生男孩的事。 一边说一边呜呜的哭。 冯云的银针也快速的在她身上的穴位上游走，一套针法下来，她自己也累的够呛。 张春芳把化好的药端进来，冯云尝试着喂了一下，王兰根本不张嘴，她只能又让她拿来一只筷子，横在她嘴巴里之后，一勺一勺的喂进去。 等该做的都做完了，冯云才呼出一口气站起来。 “好了，能做的我都做了，后面她能不能清醒过来，就看天意了。” 胡文波眼泪婆娑，“婶子，兰兰她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冯云没好气道，“为什么？我不是早就说了吗，她是产后抑郁，那是一种精神方面的疾病，要喝药，要安抚的。 她每天睡不好，吃不好，没有奶，你们都给她压力，怪她这个当妈的让孩子饿着了，怪她生不出儿子，怪她不下地干活。 孩子哇哇的哭对她也是一种情绪上的刺激，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是再被骂到崩溃，萌生死意那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病人的情绪不稳定是需要药物来梳理的，这段时间大家尤其要照顾她的情绪不能刺激他，结果你们家……哎……” 冯云也不好说什么，她自己家里都是一摊子的烂事呢，胡建军家的，她该说的都说了，人家不听，她一个赤脚大夫难不成还要逼着人家非要听她的？ 尊重他人命运，他自己该做的做好了，她已经仁至义尽了。 胡文波双拳不停地颤抖。 婶子说的没错，他家里的这个情况，没有人把这个病当回事。 不，奶跟他说过的，那时他也没有看得很重，只轻飘飘的说了他妈几句就算了，他还劝过兰兰想开点，说他每天下地干活很累，别总是哭哭啼啼的影响他心情。 啪的一声，胡文波狠狠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兰兰，对不起，是我没有正视这个问题，是我忽略了你。” 胡文波跪在地上，一巴掌接着一巴掌的打自己，直把自己的脸打得通红一片。 葛翠翠下意识的想骂王兰，怪她闹自杀把自己的儿子逼成这样，可想着王兰醒是醒了，后面还不知道会怎样，她就住了嘴。 眼下文波都这样了，要是知道是她骂了王兰，让她死远点，还不知道文波会怎么恨她呢。 冯云拎着药箱出来。 齐秋明赶紧上前一步，“冯云，兰兰怎样了？” “醒是醒了，以后能不能自理要看天意了，现在看来她还是有意识的，没到脑死亡的地步，慢慢养着，说不定能清醒过来。” 葛翠翠一听就炸了。 “什么叫能不能自理要看天意？你的意思是以后她就只能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在床上，还要有专门的人来伺候她？” 她声音尖利，刺的冯云的耳膜一阵生疼。 “那不然呢，你难不成还想直接把她丢出去？” 葛翠翠一噎，想反驳，可想着自家老二的模样，又硬生生的把话给咽了下去。 只是，心里面的怨气却怎么也无法消散。 一个臭赔钱货生了两个赔钱货，这下好了，她自己想不开闹自杀还连累了整个老胡家，这要是以后她生活都不能自理，文波该怎么办啊。 冯云对葛翠翠伸出手，“治疗加上药费，一共两块二。” 葛翠翠刚要开口骂，自家人收什么钱，就接收到胡建军瞪过来的眼神。 他们家已经与冯云撕破脸了，现如今冯云来这里，只是以一个赤脚大夫的身份，这钱确实该给。 葛翠翠不情不愿的拿了钱出来，冯云也不客气的接了过来。 她又开了三副药道，“这方子跟上次的差不多，只是加重了药效，每天都要喝。” 嘱咐完，她就回去了。 她不知道的是，她在这边费劲的救王兰，后面得到消息的胡建国听说冯云把家里的猪杀了，冲回来就对着涂屠夫夫妻发难。 “你们两个烂心肝的玩意儿，谁让你们杀我家猪了，你们给我住手！” 涂屠夫拎着砍刀，他国字脸，将军眉，看起来就很凶。 胡建国刚与他对上，看到他手里血淋淋的砍刀就瑟缩了一下退开几步。 “我跟你们说，我还没同意呢，你们赶紧回去，我家的猪不要你杀了！” 别说涂屠夫了，就是围观的村民都不同意了。 “胡建国你啥意思啊，冯云可都说了，你家的猪肉不要钱，只要拿点东西来交换就行，我东西都拿过来了你说不杀了？凭啥啊，做人可要言而有信。” “就是，我们只听冯云的。” 胡建国气的鼻子都歪了。 “我才是一家之主，她冯云算个什么玩意儿啊，不过是个女人，她还能当我们的家不成，你们赶紧给我滚，不然我可不客气了。” 他作势要去拿扫把，心里把冯云骂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她是真的疯了啊！ “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不客气！”冯云拎着药箱，穿过人群走进来。 “涂大哥，你继续杀猪。” 扭头对村民道，“你们继续排着队，一个一个来，一会儿猪就杀好了，我争取大家都有份，对了，谁帮我去叫一下村里的会计，一会儿该上交的得先留出来。” 冯云刚吩咐完，就听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正是黄云芳。 “冯云，我来告诉你一个消息。” 第92章 老胡家内讧 冯云觉得这个黄云芳也是个奇人。 她们不是才吵架吗，她这就赶过来受虐了？ 但她说她带来了一个消息，什么消息呢？ 冯云转身看过去，就见她笑盈盈的把自行车推过来。 “哟，这是在杀猪呢，我这是赶上了好时候了，那高低得买点啊。” 胡建国瞪着眼睛，心里忍不住的发虚，“你怎么又来了？” 冯云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的穿梭，很快拧起了眉头。 不是她的错觉吧，胡建国好像有点怕黄云芳？ 那两人不是搞在一起了吗？ 脑海里想起之前黄云芳骂胡建国的话，她一瞬间了然，黄云芳这些年当媒婆也赚了不少钱，怕是瞧不上胡建国这种人。 既然胡建国怕黄云芳，就说明黄云芳手里有胡建国害怕的东西。 “你有什么消息告诉我？” 黄云芳用眼神看看胡建国，“关于你男人的。” 本来就怵冯云的胡建国一听黄云芳的话，脸都白了。 冯云瞧见了，不由得兴奋了起来。 好家伙，看来黄云芳要说出来的话，对胡建国很是不利啊。 她一把拉住黄云芳的手，“那好，你那消息如果对我有用，我免费送你两斤猪肉。” “那可是你说的！”黄云芳比冯云还激动，“我就没看错你，你这样性格爽朗的人，就差不了。” 黄云芳能说出来这样的话冯云还是蛮意外的，“哟，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我的，你说我就是个母老虎，心眼小爱计较，谁娶了我谁倒霉。” 黄云芳嘿嘿笑。 做媒婆的，向来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自然也能屈能伸。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心里恨着你，当然话捡难听的说了，现在过了那年纪，我还能记着以前那糊涂事不成？” “你要跟我说什么。”冯云把话题引回正事上。 黄云芳看了胡建国一眼，附耳道，“你知道我是在哪里见到他的吗？” 这冯云哪里知道啊，“哪里？” “小远村，还不止一次。” 冯云目光一动，小远村？ 这不是大姑姐胡大翠嫁过去的村子吗？ 胡建国往小远村去一般人还真不会多想，但黄云芳特意提起，这事肯定就不同寻常了。 “怎么说？” 黄云芳还没说话呢，那边胡建国就怒吼出声，“黄云芳你别在这里挑拨我跟我家老婆子的关系，我跟你说，你这样是要遭天谴的！” 黄云芳哼了一声，“你出去偷人你都不怕遭天谴，我这做好人好事的怎么可能遭天谴？” 冯云拉着黄云芳往外面走，胡建国急的要追出来，冯云对村民大手一挥。 “你们给我拦下他，一会儿我多给你们二两肉。” 有了冯云的话，村民们争先恐后的就把胡建国团团围住，让他出不了院门一步。 黄云芳这时候道，“小远村有一户姓秦的人家你知道的吧，他们家有个离了婚的女儿叫秦敏，带着一个儿子回来的，我去小远村说媒的时候，至少看到过两次胡建国从秦家出来，那秦敏还亲自送出来呢，她脸上的笑哦，我看着都觉得…… 啧，冯云，你这眼光也是不行啊，当初我那么跟你抢都没抢过，你宝贝他宝贝的跟什么似的，搞得我以为他是多好的人，结果啧，看来老实人只是看着老实，未必就是真的老实啊。” 冯云心里咯噔一下。 秦敏？ 她每年去大姑姐家的时候，似乎都能碰到秦敏，她总是热情的拉着她的手说说这说说那的，她跟胡建国有一腿？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她这模样，就是故意来套近乎的？ 胡建国顶着鸡窝头终于冲出了人群，他脸上好几道指甲印，应该是刚才为了冲出来被阻止的村民挠的。 他红着眼睛走过来，“老婆子，你不要听这个疯婆娘的疯话，她以前跟你抢过我你不知道吗？她就是见不得我们好，想让我们离婚。” “你觉得我还会惦记着你？”黄云芳无语的指指胡建国又指指自己，都给气笑了，“你以为你是谁啊，我还惦记着你，真是搞笑。” 胡建国委屈巴巴去拉冯云的袖子，冯云没好气拍开他的手，“滚开，我嫌脏！” 胡建国气的眼睛都红了，看看黄云芳又看看冯云，想走也不敢走，怕黄云芳真的说出什么要命的话出来。 “冯云，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再遇事往后缩了，我保证，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不想离婚。” 黄云芳大为震撼，看着冯云一脸便秘的表情。 “他平常就是这样的？” 这哪里还有点男人的模样啊，当初她怎么会那么上头跟冯云抢呢！ 冯云瞎了眼，她何尝不是瞎了眼啊。 冯云白了她一眼，“丢人是不是？” “真丢人，”两人旁若无人的说胡建国丢人，把胡建国的脸踩在脚底下摩擦，他整个人阴鸷的可怕。 话也不说一句，直接冲去了胡建军家里。 上去就开始嚎，让胡建军跟齐秋明为他做主，胡建军家一屋子的糟心事儿他是完全没看见。 “建国，你家的事情我管不了，你还是自己管去吧。” 不管怎样，冯云救回了王兰，胡建军不是没良心的人，还是记着这点好的，他决定不再管胡建国的事了。 正想解释为啥他管不了，结果胡建国只听了这一句话就炸了。 “你什么意思啊，我不是你兄弟了吗？你这是完全不顾我的死活啊，好好好，胡建军，你就不怕我去公社闹？这么多年你做大队长你身上干净吗？” 胡建国的话让胡建军一屋子的人都震惊不已，也心寒不已。 “建国，你说什么？”胡建军受到的打击尤为大，他一直自诩长子，又是大队长，一直照顾着胡建国这个老幺，他有个啥事他都替他出头。 到头来他就是这么对他这个大哥的？ “建国！”齐秋明哐哐两巴掌打在胡建国的脸上，“你是糊涂了吗？听听你说的话，你大哥这些年怎么对你你看不到吗？你这个白眼狼，难怪冯云想跟你离婚！” 第93章 劝离 齐秋明这一巴掌把本来就没有什么理智的胡建国刺激的更加没有理智，他一把推开齐秋明。 “你只会帮着他，我到底是什么？” 齐秋明腿脚本来就不好，被这么一推直接一个踉跄跌在地上。 她捂着自己的心口，“建国，你说什么？” 胡建国梗着脖子，她觉得现在全天下的人都在跟他作对，他们凭什么啊。 “我说错了吗？这么多年我家里的事情你搭把手了吗，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你不就是觉得我没有出息，大哥有出息吗，你一天天的心里眼里只有大哥，既然这样，你把我生下来干什么？” “建国，你再说一遍！”胡建军不敢置信的怒吼。 胡建国已经豁出去了，“我说怎么了？你们做得出来还不允许我说出来吗？我哪句话说错了？你不就是觉得你当了大队长了不起，我就是个窝囊废吗？这么多年被你瞧不起，你当我真的什么都看不出来吗？你们都对不起我，行啊，今天这事你们如果不帮我解决，我们大家都别想落到好！” 胡建军气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上去就是一巴掌打在胡建国的脸上。 “混账东西，这么多年我掏心掏肺的对你，帮你处理了多少麻烦的事，到头来你就这么看我的？” “这都是你们欠我的！” 既然已经撕破脸了，胡建国也不装了。 “当初分家的时候我们二房几乎是被净身出户的，这么多年妈你帮过我家什么了？你什么都奉献给了大哥，但每年找我要的孝敬米粮可一两没少，你满村打听打听，哪家当妈的能偏心成这样？我就不是你生出来的吗？厚此薄彼成这样，你还想让我感激你不成？” 齐秋明指着胡建国，眼泪疯狂的涌了出来。 “原来这么多年，你早已经藏起了自己的不满，你装的那么憨厚，你的心却比针眼还小，你竟早就恨上了我们，建国，你太让妈失望了！” 胡文波被外面的动静气的血压飙升，“能不能安静点，兰兰还在生死边缘挣扎，你们这是要闹什么？爸妈，我决定了，我要分家！” 这话一说出来，本来就乱的家更加乱了。 当然，冯云是不知道这些的。 她跟黄云芳两人对了一下信息，最后基本上确定了胡建国跟秦敏必然是有一腿的。 冯云现在根本就不难过，她就是想尽快找到胡建国的痛点，赶紧把婚离了。 “你帮我个忙。”冯云拉着黄云芳的手。 两个从前为了一个男人大打出手的女人，现在却是难得的惺惺相惜起来。 “你说，能帮的我肯定帮。” 冯云在黄云芳耳边耳语了几句，黄云芳连连点头之后，两人一起忙活着杀猪的事。 不多时，村里的会计拿着本子跟算盘到了，冯云把该上交的上交了之后，剩下的给了黄云芳两斤，再按照别人拿来东西的价值，把肉给分了。 半个小时后，猪肉都分完了，冯云给涂屠夫两斤猪肉，又给了一块钱，两人欢欢喜喜的走出院门。 胡广聪看着院子里堆积的东西，“妈，这些东西你打算干啥啊。” 村民交换肉，拿的基本上是家里多的，可以舍弃的东西。 布有几十块，没有很大，但做几身衣服够了，还有不少的干菜，有蘑菇，有干豆角，干笋子这些，林林总总有不少的东西了。 “布匹留着，等闲下来我给你们做几身衣服，至于这些干蘑菇……”冯云脑海里想起后世的那种给菜增加鲜味的粉状调味料，据说有的就是用菌菇弄成的。 这个可以研究下，这个时候的菜大多还是煮着吃的，味道是真的不怎么样。 “这些菌菇你先留着，我以后有用。” 胡广聪听话的将所有东西都整理好，又把院子清洗了一遍。 “妈，后面你打算怎么办？” 冯云停下手里的动作，笑了笑道，“你放心，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你们该干嘛干嘛，可别想太多，把自己想的不开心了。” 胡广聪嗯了一声，“那，妈，我去地里干活去了。” “等会儿，我给你化点糖水带过去。”冯云放下手里的干菜，去厨房拿了白糖放进带水用的军用水壶里，又倒了开水进去。 摇晃几下递给他，“累了就歇着，别拼了命的干知道吗？” 胡广聪看着他妈眼底的关心，抿唇半晌道，“妈，我想跟着你。” 冯云本也有这个打算，便笑道，“好，妈不会丢下你的。” 胡广聪去下地之后，冯云把家里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也打算准备午饭了。 章丘在这个时候牵着胡小菊的手走了过来，“冯云，你怎么样？” 冯云笑着把两人迎了进来，“我能有啥事儿啊，这不好的很吗？” “可你家的猪跟鸡都被杀了，今年过年你们咋过啊，还有粮食，我听说你打算把粮食也都卖了？你以后怎么生活呢？” 冯云摆手，“放心，饿不死。” 章丘坐下来，犹豫了一下道，“要不，你去我家住吧？让大菊和小菊两人挤一个房间，腾出一个房间给你住。” 章丘不觉得冯云能带走胡家的几个孩子，她能帮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不用，我有自己的打算。” “你有什么打算？”章丘满脸都是担忧。 “我虽然不支持你离婚，但我也不会阻止你，我就是觉得你这样很是划不来，你六个孩子都这么大了，几乎都到了孝顺你的时候了，这个时候闹离婚，你之前的付出不都白费了吗？ 你跟胡建国过不下去，你可以跟我一样，两人就分开过，但只要不离婚，该给你的她们也不会少给是不是？” 冯云知道章丘是为她好，章丘她是地地道道这个年代的人，想法自然有局限性。 “章丘，就算我离婚了，我也是那几个孩子的妈，如果他们不养我，到时候我是可以去告的。” 都重活一世了，即便是自己能挣钱，这一世她也要压着他们给她钱孝敬他们。 第94章 说通 “不仅我要离婚，我还想劝你也离婚。”冯云借机劝道，“你无非是想占着胡国强媳妇的身份，但说实话，你这么耗着自己，每天跟他们家的人碰上，那边再时不时给你添点堵，你不觉得膈应吗？我如果是你，我就带着几个孩子去城里，离这里远远的。” “去城里？”章丘连忙摆手，“我没有本事，去城里哪里能养活自己啊，我……” 冯云拉住章丘的手，“你能的，章丘，你能一个人养大两个孩子，你能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你是个很能干的女人，你完全可以在城里站稳脚跟，我跟你说实话，我这次去城里，遇上了一个很厉害的女人，她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光是在城里卖瓜子，不仅养活了孩子，还让孩子都读上了高中，在城里买了房子。” 章丘听的一愣一愣的，“那不是投机倒把吗？城里不管？” “时代不一样了。”冯云笑道，“城里到处都是这样的小商贩，我们如果总是呆在村里，思想就会很局限，外面的政策什么的，也都会一知半解，听我的，为自己打算打算，跟胡国强离婚，后面我带你去城里。” 前世小菊死了之后，大菊被胡国强强压着嫁出去了，就为了三百块的彩礼，大菊过的也不好，家里的活要干，还总是挨打，章丘知道之后去闹了几次，被打的奄奄一息，后来郁郁而终。 如果章丘不离婚，大菊跟小菊还是胡国强的女儿，她们的婚事他是有权利插手的。 “你也要为大菊小菊想想，这两个孩子可都姓胡，他还能插手两个孩子的婚事是不是？趁着现在胡国强还想离婚，你索性提出来断绝关系，到时候两个孩子都由你来安排，岂不是好多了？” 章丘被说的有些心动。 这么多年胡国强没有理会过大菊小菊，倒是让她忘记了，胡国强也能插手两个孩子的婚事。 她总要下地干活，也不能时时刻刻看着两个孩子，万一胡国强他们真的起了这个心思，她能阻止的了一时却阻止不一世。 “你说的对，我确实要好好考虑考虑。” 一旁的小菊见自己的妈被说动了，苍白的脸上都是欢喜。 “妈，你终于想明白了，真好。” 章丘红着眼睛，两个孩子早就希望她跟胡国强离婚，是她自己一直心怀恨意占着胡国强媳妇的位置。 这样不仅困住了胡国强，又何尝不是困住了她自己呢。 “好，我会考虑的。” 章丘回去了，冯云开始做饭。 十二点的时候，胡春花跟胡广财回来了。 胡广财得瑟的跑过来，“妈，这事儿我办的漂亮吧，这下我能跟着你吧？” 冯云伸出手，“钱呢？” 胡广财拿出一张纸递给冯云，“我们送过去的稻谷有两百斤，一斤是一毛钱，总价20元，小麦一百斤，一毛四一斤，总价14块，还有一百斤红薯，一斤四分钱，总价四块，总共卖了38块钱，都让大姐拿着呢。” 冯云看向胡春花，胡春花从裤兜的里面掏出一个用手帕包着的布包，一层层打开，里面是摆的整整齐齐的三十八块钱。 冯云正数着钱，胡广财的手伸过来，“妈，我这么辛苦给你办事，你能给我五毛钱吗？” 冯云没好气一巴掌打过去，“你还有脸要呢，你当我不知道，你昧下了钱？” 胡广财脸上一僵。 “妈，你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啊，我怎么可能昧下你的钱呢，我是那样的人吗？不信你问大姐。” 冯云看向胡春花，胡春花慌乱的摆手，“我不知道我……” 冯云撇开脸来，“行了，我说你昧下钱了还需要证据吗？你也不看看，蛇皮袋里的粮食怎么可能刚好就是整斤整斤的，你报的数全部是整的这就是证据。” 冯云这么一说，胡广财就蔫巴了。 “妈，你脑子真的好使。”乖乖把攥在手里的一块一递过去，胡广财很不要脸的道，“难怪大家都夸我聪明，我可是我妈的儿子，嘿，我妈这么聪明她儿子能是蠢蛋吗？” 冯云没好气接过了钱。 “行了，油嘴滑舌的，去喊你五哥回来吃饭。” “好嘞我的妈。” 冯云朝他举起手，胡广财一溜烟的跑远了。 胡春花松了一口气，“妈，还好你猜出来了。” “老六威胁你了？”冯云拿着钱进屋，胡春花也跟上，两人一前一后。 “六弟说，如果我不帮他瞒着，他就不想办法让我跟着你一起走。” 胡春花已经看明白了，她妈就是铁了心的要跟她爸离婚，既然阻止不了，那就想办法跟着她妈走。 老六脑子确实灵活，他说他有办法估摸着是真的有办法，她都着急死了。 冯云没好气瞪她一眼，“那他说了吗？” 胡春花嗫嚅半晌，不敢看冯云的眼睛，“没有。” “那你就缠着他，让他好好的说说，不说你就一直缠着他，懂吗？”冯云是真担心，春花这软绵的性子，真是谁都能来捏一下，以后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呢。 胡春花有些局促，“这样，这样好吗？老六会不会不耐烦打我呢？” 这问题冯云不知道怎么回答，老六这个儿子她至今还没有看透。 如同之前说的，你觉得他是白眼狼的时候，他能做出几件有人情味的事儿，你说他有情有义吧，他又事事不关心，漠然的像是个局外人，一味地索取不付出。 但春杏工作卖了，出去读书的事情老六是知道的，却一直没跟人提过。 现在他又说，如果她离婚，他要跟着她。 冯云想不通，也就不想了。 “他打你你就叫上老五打她，惯的他动手动脚的臭毛病。” 胡春花想了想，点了点头，“好。” 这一日很快过去，晚上胡建国没有回来，冯云也乐的清闲。 倒是第二日一早胡建军又来找她了。 “冯云，妈生病了，你去瞧瞧她。” 胡建军看着冯云的眼神很是复杂。 他一直不喜欢这个弟媳，觉得她太强势了，没有一点女人的样子，他也一直偏心胡建国，可昨天那一遭他算是明白了，胡建国就是个白眼狼。 第95章 事情都比前世提前了 冯云能跟他过这么多年，也是不容易。 冯云拎着药箱，“丑话说在前头，即使是她，找我看病，用了药也是要给钱的。” 胡建军刚涌起的一丝愧意啪的一下消失了。 哪怕有些理解她，也不能否认她讨人厌这个事实。 两人一起走的时候，胡建军问，“建国呢，他不在家？” 冯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昨晚就没有回家，谁知道去哪里混了？” 胡建军脸色一变，板着脸反问，“一晚上都没回？你是他媳妇儿，你为什么不出去找他，万一出事儿了怎么办？” 冯云是真不爱听胡建军讲话，一天天的端着个领导架子，训人都训成习惯了。 “我们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他去哪里干我屁事儿啊，你要担心他，你自己找去啊。” 胡建军一噎。 就胡建国那性子，绝对不可能委屈自己搞自虐，八成他又去别人家鬼混去了，他去找个屁呀，万一在别人床上把他找到，他脸还要不要了？ 人也真是奇怪，之前没有被胡建国伤心，他下意识就相信胡建国不会在外面乱来，但现在，他不由自主的就愿意相信冯云了。 胡建国都能这样威胁他们了，哪里就不可能在外面胡来呢？ 冯云一个女人，如果那痕迹真的是她弄的，她也没脸这么说出来才是。 后面两人就没再说话了。 一直到冯云给齐秋明看病的时候，胡建军才问她，“妈这是什么情况？” 从昨晚开始，齐秋明就喊说心口疼，一觉之后，今早她已经下不了床了。 她的精气神儿好似突然之间就被抽走了似的。 冯云收回把脉的手，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上次摔了一跤之后，她的身体就大不如前了，这次又受了刺激，郁结于心，身体就垮了。” 站起身，她居高临下的看着齐秋明，“你一辈子要强，当年明明是你错了，你非不认错，一直压着我，如今你儿子犯下这样的错，你倒是郁结于心了。 人家是越活越通透，你倒好，越活越回去，都这么大年纪了，何必折腾自己呢？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不好吗？” 齐秋明的眼泪突然之间就汹涌而下，她嗫嚅半晌，祈求的看着冯云。 “冯云，当年是我对不起你，如今这样也是我的报应，只是建国就是千不好万不好，他也着实是个能吃苦的人啊，我一定会叫他回来给你认错，跟你好好过日子的，他变成这样，是我没教育好，你看在我年纪这么大还求你的份儿上，能不能原谅他一次，别让好好一个家散了啊。” 冯云没忍住笑了一下。 无语的。 “好好一个家？你倒是跟我说说，什么叫好好的一个家？如果不是我一直在退让，这个家能安安稳稳的到现在？ 当初的路是我自己选的，所以我不怪任何人，但这不是你轻飘飘一句好好一个家就能带过去的。 现在我想明白了，我不想跟他一起过了，你们倒是劝我了，你怎么不劝劝你儿子不要在外面乱来？不要总是躲在我身后捡现成的？他是个男人，你看看他有个男人的样子吗？” 齐秋明呜呜哭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行了，你也别总是想七想八了，这也不是你能管得了的，儿孙自有儿孙福。” 齐秋明还是不说话，冯云也不想多说什么了，出了齐秋明的房间又去了王兰的房间。 王兰还是目光空洞的看着屋顶，孩子在她旁边哭也没反应。 因为她的这种情况，胡文波没有下地干活了，整天守着她，带着孩子，奶也断了，孩子天天喝奶粉。 为此葛翠翠的怨气都要溢出来了，但因为王兰这样有她的责任，她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一天的时间，她都沧桑了许多。 “婶子，兰兰她究竟能好起来吗？” 冯云没有给准话，坐在王兰的床前给她把脉，不一会儿又看了看她的胸部。 那里已经跟石头一样。 “你说的事我没办法给你答复，但如果这里再不处理，她很快就会得乳腺炎，到时候再发烧，还不知道会造成什么结果呢。” 胡文波一惊，“那现在怎么办？她这情况，一直在吃药，也不能喂奶。” 冯云叹了一口气，“你出去吧，我帮她梳理一下。” 一刻钟之后，冯云擦了擦额间的汗。 “兰兰，我知道你听得到我的话，你只是一直在逃避，但逃避不是问题，你的孩子嗷嗷待哺，你的男人日日忧心，你若是再这样，你的家就散了，家不家的好说，但你这样，只会让你在意的人难过，你婆婆天天骂你，你成了这副模样，她也没见多愧疚，既然这样，你继续这样又能惩罚谁？” 王兰的眼珠子动了动，眼睛慢慢的聚焦起来，但还是没有说话。 冯云站起来，“想要活的像个人，就要自己先立起来，你强起来了，别人才不敢来惹你，对比下你的大嫂，你还看不明白吗？人善被人欺，性格绵软就别恨谁都想来拿捏你。” 该说的话说了，冯云拎着药箱走了出来。 胡文波眼巴巴的看着她，“婶子，兰兰她……” “多给她安全感。”冯云道，“她只是之前太伤心了，一直走不出来，也担心她清醒了之后依旧要过之前的日子，所以脑子陷入了一种自我保护的状态。 文波，你是男人，男人要保护自己的女人，兰兰在娘家日子也不好过，如今嫁给了你，你就是她的依靠，如果连这个依靠也没了，她就没有盼头了。 一个日子没有盼头的人，她如何想清醒过来呢？” 胡文波点头，“我知道了。” 回到家里，冯云疲惫的揉揉眉心。 不一会儿，陈美芳拿着一把瓜子走过来。 “冯云，你在家啊。” 冯云正收拾药箱，打算去医疗点坐坐，“怎么了？” “就周桂平你知道不，她娘家侄子今天来提亲了。” 冯云一愣，这么快？前世那可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 第96章 春花的劫 陈美芳是周桂平的妯娌，属于老胡家另外一脉。 “你说周桂平是怎么想的，我记得之前扫盲班讲过，近亲是不能结婚的，周桂平那侄子也不是个好的，她怎么就把自己女儿往火坑里面推呢。” 胡春花从屋内出来，脸上有些担忧，“伯母，那胡蓉现在还好吗？” 胡春花跟胡蓉关系还不错，都是在家当牛做马的人，两人也曾在最难过的时候互相依偎着舔舐身上的伤口。 如今胡蓉遇上这样的事，她有些担心。 “她哪里好的了啊，她根本就不喜欢她那个表哥，一大早家里就在闹呢，我听她歇斯底里喊，说之前她去周家拜年的时候就被她表哥都手动脚过，说她死也不嫁给她表哥，家里现在还在闹腾呢。” 陈美芳递了一把瓜子给胡春花，“你跟胡蓉关系不错，你要不去安慰安慰她？” 胡春花犹豫了一下，胡蓉之前就跟她提过她表哥对她动手动脚的事情，她是完全相信胡蓉的。 她性格烈，如果把她逼急了，她说不定还真的能闹出自杀的事情。 “我去看看。” 冯云一把拉住胡春花，“你悄悄的去，别让他们家的人发现了，多劝着点胡蓉，可别出事了。” 冯云想着前世胡蓉是跳河没的，就嘱咐陈美芳。 “你也别一直嗑瓜子了，胡蓉怎么说也是你侄女，是你看着长大的，如果她真的想不开去死，你心里就不难过？ 那孩子性子烈，不一定就做不出来这样的事，你家孩子多，嘱咐他们多看着点，尤其是附近的水源，可别弄到最后真造成了不好的后果。” 陈美芳哟了一声，正色了起来。 “你说的有道理，我们不能插手人家害女儿，却能阻止悲剧发生啊，我这就去嘱咐我家几个小子。” 陈美芳走了之后，胡春花特意回去拿了几个糖果放进口袋，急匆匆的跑去周桂平家了。 两家隔的不远，她走了三分钟就到了。 她听冯云的不敢进去，想着在不远的地方看着，等胡蓉瞧见了她，会出来见她的。 谁知她左等右等也等不到人，只能跑去胡蓉房间的窗户那里，轻轻的喊，“胡蓉，你在里面吗？” 胡蓉正在房间里面哭，听到声音跑过来看，见到是胡春花，立刻嚎叫出来。 “春花，你救救我，我不想嫁给我表哥，呜呜呜，你救救我，我妈把我锁在房间了。” 胡蓉的嚎叫声引起了周桂平几个人的注意，周桂平的侄子周彪看到胡春花眼睛就是一亮。 “大姑，这是谁啊，长得比蓉姐好看多了。” 周桂平也不想让胡蓉嫁给周彪，不是她瞧不上周彪，而是如果胡蓉嫁给了周彪，她就没办法卖高的彩礼了，现在好了，胡春花自己撞上来了，她心念一动，脸上就挂上了笑容。 “那可不，冯云家里条件好，这几天一直娇养着呢，我跟你说她可勤快了，人也长得好看，干活也是一把好手，从六岁开始，家里外面的活她都干着，那可是能过日子的好姑娘，关键她性格好，不会反抗不会闹腾，娶回去了，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周彪一听，心思就活泛了起来。 “大姑，你看这样……” 周桂平一听，眼睛就亮了起来，“我回去跟胡蓉说一声，让她配合。” “好。” 周桂平走出门去，对胡春花道，“敲什么门，我家有客人你看不到啊，没有眼力见的东西，赶紧给我走开。” 胡春花被周桂平骂，心里有些难受，还是鼓起勇气道，“我想看看胡蓉。” “晚点再过来，等我们这边事情结束了，我让她去找你。” 胡春花还想说什么，见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也不好再说，只能离开。 等她离开之后，周桂平就进了胡蓉的房间。 胡蓉红着眼睛，“妈，我说了，我不嫁给表哥，你再这么逼我，我就死给你看。” 周桂平狠狠一巴掌打在胡蓉的脸上。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是你妈，我还不能决定你的婚事了？你这个不孝的玩意儿，你嚷嚷什么你嚷嚷，再嚷嚷看我不打死你。” 胡蓉捂着脸呜呜的哭。 “妈，你不能这样，爸跟几个弟弟很快就回来了，等他们回来了，知道你把我跟表哥的婚事定下来了，他们一定不会原谅你的。” 他们家没人喜欢周家的人，如果不是周桂平一直在中间胡搅蛮缠说如果断了跟周家的往来她就死给他们看，周家跟胡蓉家里早就没往来了。 周桂平自己也知道她男人绝对不会允许她把胡蓉嫁过去，她只能趁着她男人带着孩子去镇上了，把事情给定下来。 周桂平想到自己计划的事，软了语气。 “你也别说我不心疼你，我现在就给你一个选择。” “什么？”胡蓉惊喜的看过去，“只要你别让我嫁给表哥，我什么都愿意做的。” 周桂平附在她耳边说了半天，说的胡蓉的脸色越来越白。 “妈，这是耍流氓！我不能害春花！” 周桂平啪的又一个巴掌打过去。 “就你善良是吧？我告诉你，我弟弟说了，周彪的婚事就只能靠我，我如果再不给他说门亲事，他就不认我这个姐姐了。 那可是我娘家，我跟你说过很多次，娘家是一个女人的底气，我不能没有周家的人撑腰。” 胡蓉红着眼睛，“妈，你还看不清楚吗，周家不是你的底气，周家就是吸血鬼，他们想一直从你身上捞好处，这样的娘家只会害了你。” 周桂平一听说她娘家不好，一连又打了胡蓉两个巴掌，气呼呼的指着她。 “反正就两个选择，要么今天你跟你表哥成，要么胡春花跟你表哥成，怎么选择就看你了。” 说着，周桂平就出去了。 …… “春花，你怎么来这里了？” 冯云放下手里的捣药棒，站起身，“胡蓉怎么样了？” 胡春花摇头，“周婶子不让我见她，但我听到她嚎啕大哭的声音，她现在一定很无助，妈，我想帮她。” 第97章 心善的结果 冯云叹了一口气，“春花，我们能做的有限，你只是她隔着几道的堂姐，她的婚事不是你能插手的，或许你会觉得妈自私，但妈只想告诉你，有时候你把别人当好朋友，掏心掏肺，别人却并不那么想，我们要懂得分寸，尊重他人命运。” 胡春花懵懂的坐在那，对她妈的话很震惊。 这时，胡蓉顶着红肿的脸走过来。 “冯婶子，春花。” 胡春花一下子走过去，“胡蓉，你的脸是你妈打的吗？她怎么能这么对你，你是她的孩子啊。” 胡蓉的眼泪一颗颗掉下来，她抱着胡春花嚎啕大哭。 “春花，我不想嫁给周彪，她不喜欢他，可是我该怎么办啊，我爸跟弟弟不在家，我妈铁了心的让我跟我表哥好，我该怎么办啊。” 胡春花心疼极了。 有了这样的对比，胡春花觉得她妈简直就是天使，她能极力反对跟李铁柱的婚事，能开解她，让她多对自己好。 “总会有办法的，我让我妈给你脸上上点药。” 冯云拿出药膏给胡蓉上了药之后，胡蓉抓着她的手，“你陪陪我好不好，我妈好不容易让我出来，我现在不想回去，我好难受，呜呜。” 胡春花心软，“好，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我陪着你，等你爸回来了就好了。” 冯云下意识想阻止，可看着春花那心疼的模样，终究是住了嘴。 孩子有自己的友情，她不能事事插手。 但胡春花离开之后，冯云的心就越发的乱了，做这个也不行，做那个也不得劲。 村里有人腿上受伤了让她处理的时候，她药膏都差点涂错了。 这时，胡广财扛着锄头走过来，“妈，你咋了？怎么发呆呢？” 胡广财现在就是一根野草，家里谁都可以不下地，他必须下地。 他妈不在家的时他还能偷偷懒，他妈回来后他就老实的跟什么似的。 冯云深吸一口气，“老六，你见着你大姐了吗？” “没有啊。”胡广财纳闷，“她不是来找你了吗，你问我我哪里知道啊。” 冯云按着自己的心口，“我总感觉像是要发生什么事似的，老六，你快去找上广聪，还有文波文辉几个，我们四处去找找你大姐。” 胡广财嘿了一声，“你总得告诉我到处发生了什么事吧？” “春花跟你胡蓉姐走了，周桂平正在给你胡蓉姐说婚事，那人是她娘家侄子周彪，这个时候胡蓉跑出来找你大姐，我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 胡广财一听冯云这么说，也正色了起来。 都是不学无术的混子，胡广财对周彪也是有所耳闻的，那就不是个好的。 “我这就去找人，妈你不要着急。” 只要不让他干活，让他干啥都行，胡广财跑的飞快，不一会儿就召集了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在村里四处找了起来。 冯云关了医疗点的门去了周桂平家里。 “周桂平，我家春花跟胡蓉一起来了你家，人呢？” 周桂平一见到冯云就心虚起来，她在冯云手里就没有讨到好，这么多年被冯云压着，她心里就堵着那一口气呢。 如今大好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她可不能错过了机会。 只要胡春花嫁给了周彪，到时候胡春花不就任她拿捏了？之前被冯云处处打压的仇也能报回来了。 这个紧要的关头可不能让事情出了岔子。 这么想着，周桂平脸上就带上了笑。 “哎哟，冯云你这是干嘛啊，两个孩子关系好，估摸着去哪里玩去了，孩子都那么大了，你还天天把春花绑在你身边啊。” 冯云一个字也听不进去，直直朝她屋里走，“你们家的人呢？” 周桂平心里一跳，立刻拦下冯云。 “冯云你这是做什么，我都说了，春花跟胡蓉两人出去了，人家小姐妹说说话你这是干嘛。” 周桂平这模样肯定是心里发虚，冯云越来越觉得是出事了，心里慌的不行，一把推开周桂平冲进了她的屋内。 屋里面只剩下周家弟媳，冯云一脚踢开胡蓉的房间门，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周彪也不在。 这时候冯云已经知道周桂平打的是什么主意了，她们是联合在一起算计春花呢，这其中，胡蓉也参与了进来。 “冯云你，这是干嘛呢。”周桂平赶忙过来阻止，被冯云一手薅住头发，一个大耳瓜子扇翻在地。 “周桂平，我告诉你，你们这是犯法的，如果春花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举报到公安局去，到时候你们都是帮凶，都要坐牢的。” 周家弟媳想过来帮把手，一听冯云这话，有点发怵了。 她是知道周桂平打什么主意的，相比较胡蓉，她也更中意胡春花。 胡春花家里的条件比胡蓉家里好多了，如果把胡春花拿捏在手里，到时候冯云家里的好东西还不都是她周家的。 但听冯云这么说，她怕了。 他们决定这么做，就是仗着即使事情被发现了，冯云也不可能闹出来。 毕竟，如果闹出来了，胡春花就是个破鞋了，到时候老胡家的名声全部都没有了，连带着其他人脸上也没光，他们一定都会阻止冯云闹大的。 可见冯云这么癫狂的模样，万一她真的不管不顾闹出来，到时候他家周彪怎么办？ 那可是吃枪子的大罪啊。 “你……你胡说什么，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 冯云一脚把周桂平踢翻在地，旋即薅住了周家弟媳的头发，用力一拽一扯，把她按在地上，一脚踩在她的身上，蹲下去框框几个巴掌打过去。 “告诉我他们去哪里了！你可只有周彪一个儿子，你不想他吃花生米吧？” “你……我就不信你敢闹大。”周家弟媳被打的没了理智，也就不怕了，梗着脖子刺激冯云。 冯云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心几乎都跳出嗓子眼了，她害怕，如果迟了春花该怎么办？ 几脚狠狠地踩在周家弟媳脸上，她旋即蹲下身，狠狠掐住她的脖子。 “说不说！再不说我拼着这条命也要拉你下去！” 周桂平一见这架势，吓得几乎晕了过去，“冯云，你干什么，快松开，要出人命了！” 第98章 只差一点 这边的动静终于引来了不少人，冯云很快被拉开了。 村支书指着冯云，“怎么又是你？你非要闹得村里鸡飞狗跳才罢休吗？” 冯云腿一软跌在地上，“村支书，你快组织人去找春花，他们算计让周彪对春花耍流氓，要坏了春花的清白！快，再不阻止就来不及了。” 村支书一听，头发都气的快要炸起来了，指着周桂平，“这可是吃枪子的大罪，你给我等着！” 说着，他快步去了大队部，号召村里下了地的村民都一起去找胡春花。 冯云几乎都虚脱了，被章丘扶起来的时候腿都是软的，别说她了，周桂平跟周家弟媳的腿也是软的。 周家弟媳看着周桂平，上前狠狠一个巴掌打在她脸上。 “你不是说没事吗，你要害死我了，要是我彪子出什么事了，我跟你没完！” …… 胡春花被周彪堵在一个废弃的屋子里，胡蓉在外面把守着。 “春花你不要怪我，我也不想这样的，但我没办法啊，如果不是你嫁过去，就只能是我嫁过去，我不想嫁过去，只能委屈你了，你放心，就算你嫁过去了，周嫁也不敢亏待你，你家条件好，你妈也泼辣，她会为你出头的，呜呜呜。” 胡春花眼泪不停地涌下来，“胡蓉，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们是好姐妹啊，你……” 周彪在一旁舔了一下嘴角，“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呢，大美人，大表姐，过了今天你就是我的媳妇了，来，快让我香香，我保证我一定会让你舒服服的。” 胡春花手里握着一根棍子，额间的汗水一滴滴落下来。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胡蓉带她出来，就是为了让周彪毁她清白。 她那么相信胡蓉，她是为了开解她来的！ “你别过来，我不可能屈服的，大不了我一头撞死在墙上，到时候你就是杀人凶手，我妈不会放过你的！” 周彪呸了一口，“有本事你撞一个啊，我倒是要看看你哪来的胆子撞，我还就告诉你了，你就是撞死了，你也得死在我身下！” 胡蓉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里面周彪的话听的她直犯恶心。 可她没办法啊，如果不毁了胡春花，毁掉的就是她了，她不想嫁给周彪过生不如死的日子。 “春花，你别怪我，我也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 胡春花一边防范着周彪，一边想着冯云说的话。 她说要尊重他人命运。 她说她太善良了，善良本来是没有错的，可没有分寸的善良，就是别人滋生恶意的土地。 是她傻。 都要说亲了，这个时候周桂平怎么会让胡蓉出来呢，她一开始就该想到这不对劲的。 她让她妈失望了。 “胡蓉，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胡春花怒吼一声，就打算往墙上撞，胡蓉听到她决绝的话，心里一慌，打开门冲了进去，“春花你不要做傻事啊。” 胡春花瞧见门打开了，立刻拐了个弯不管不顾的往外面冲，周彪见状一个大耳瓜子打过来。 “我给你脸了是吧，胡春花你是个什么玩意儿？不听话？等我娶了你，我折磨死你！” 胡春花的耳朵被打的嗡嗡的，跌在地上好半天都听不到声音。 周彪一把推开胡蓉，“赶紧起开，别挡着我做事。” 胡蓉捂着脸磨磨唧唧往后退，听到胡春花凄惨的叫声，她用力的捂住自己的耳朵。 “对不起，对不起春花，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我没有办法啊，呜呜呜。” 她蹲在地上，不停的摇头，想着当初与胡春花依偎取暖的时候，胡春花那么温柔的抱着她，说一切都会好的，让她不要灰心。 她被饿的没有办法了，胡春花拿来她省下的红薯给她，让她吃。 她被打的浑身是伤，她拿来她妈制作的药膏给她涂。 春花对她那么好，她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不，我不能这么做！” 目光逐渐坚定，她拿起一旁的石头，转身进了屋。 周彪正在撕扯胡春花的衣服，她几步上前，一石头打在周彪的头上。 噗。 鲜血滋溜一下出来了，溅出去好远，也溅了胡蓉满脸。 她来不及惊恐，拉着胡春花就跑，“春花姐，走，你快走。” 周彪摸了摸自己的脏脑勺，摸了一脸的血，顿时气的一把抓住了胡蓉，胡蓉只来得及把胡春花推出房间，就被周彪拉回了屋内。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呼喊声。 胡春花眼睛一亮，立刻大声回应，“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里面的胡蓉听到外面的声音，用力的挣扎。 “周彪，村民都来了，你如果不想被抓走吃枪子，你就尽管来！” 周雄哼了一声，“老子怕个屁，你是我表妹，你妈都答应了让你嫁给我，我跟我自己的媳妇上床怎么了？我看谁能管得了我！” 说着就把自己的嘴凑了过去，胡蓉被恶心的干呕起来。 这时，胡春花见到从远处跑来的胡广财等人，她胆子也大了起来，拿起一根棍子冲了进去，一棍子打在周彪的后背上。 “你这个小贱人，你敢打我！” 周彪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正想扑过去，胡广财跑过来了，他捡起一块石头就往周彪身上砸。 他扔石头的准头不错，石头打在周彪的膝盖上，他一个趔趄跪在了地上。 几步跑到跟前，胡广财脱掉了身上的衣服丢给胡春花，转身抡起拳头就打在周彪的身上。 “你踏马的敢动我胡广财的大姐，你活的不耐烦了！” 晚一步过来的胡广聪看到胡春花的模样，发了狠的一脚一脚踢在周彪的身上。 “你敢动我大姐！我打死你！” 二柱子走进破旧的屋内，瞧见衣衫不整的胡蓉，立刻有样学样的脱了自己的衣服给胡蓉，“你赶紧穿上。” 不一会儿，村支书带着其他的人也赶了过来，瞧见这一幕，气的浑身都哆嗦了起来。 “都住手，先把人带回去，可别出了人命。” 胡广财还没停手，胡广聪一把拉住他，“老六，你快停下，别把人打死了。” 第99章 谁说她嫁不出去了 胡广财被拉着，跳起来一脚又踢了过去才被拉开。 不多时，所有人都到了大队部。 周家弟媳一见自己儿子被打成这样，就哭爹喊娘的骂了起来，但她一哭，冯云就冲过去扇她耳刮子，直把她打的瑟缩成一团再也不敢嚎了。 村支书太阳穴突突的跳，“冯云，这件事你想怎么处理？” “报公安。”冯云不带一点犹豫，“他这样的不枪毙不足以消除我春花受到的伤害，如果这次轻拿轻放，他以后不知道还要祸害多少人。” 周家弟媳一听就要继续嚎，冯云眼睛一瞪过去，她的喉咙就跟被掐住了似的。 村支书又看向胡春花跟胡蓉，“你们怎么想？” 胡蓉捏着拳头，想着刚才的无助与绝望，坚定的道，“报公安。” 胡春花看了冯云一眼，冯云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她也道，“报公安。” 周桂平冲过去一巴掌打在胡蓉脸上，“你这个小贱人，谁允许你报公安啊，那是你表哥，你快说，你是心甘情愿的！” 胡蓉愤恨的眼神落在周桂平身上，她突然冲进大队部存放工具的地方，拿起一把镰刀指着周桂平。 “你还是我妈吗？是不是你侄子的命比我的命还重要？那我告诉你！我一定要报公安，我就是不要这条命了，我也要让他死！” 胡蓉从没有这么清醒过，她不想再这样了，周桂平可是她妈，她怎么能为了一个侄子，把她逼死呢？ 她没有这样的妈！ 胡蓉这模样没有让周桂平心软一分，她满脑子都是她女儿想让她侄子死，这话犹如魔音贯耳，把她的理智一点点烧成了灰烬。 “你敢害我侄子，胡蓉，我跟你拼了！” 周桂平抄起一旁的椅子不管不顾朝胡蓉砸过去，千钧一发之际，二柱子猛的冲过去，一脚踢开了椅子。 椅子坚硬，二柱子的脚踢的生疼，好在椅子被踢开转了个方向，没有打到胡蓉。 周桂平眼睛都红了，“胡蓉，我养你一场，你就是这么对我的？我告诉你，你敢害我侄子，我杀了你！” 凶狠的模样，活像是一头被激怒了的野兽。 胡蓉心寒极了，她握着镰刀的手在不停地颤抖，眼泪汹涌而下。 “好好好，你的侄子重要！你跟你侄子过去！我再也没有你这个妈了，你总说是你给了我生命，我现在就把这条命还给你！你记住，是你逼死我的，我就是死了，我也一定要你的侄子陪葬！” 话说完，她飞快的把镰刀转了个方向，朝着自己的脖子就割了下去。 “不要！” “胡蓉！” 屋内所有人都惊慌的看着这一幕，没有人能来得及阻止。 眼睁睁看着胡蓉拿着镰刀往自己脖子上抹，周桂平傻傻的站在那里，忘记了反应。 这时，一颗石子打了过来，石子打在镰刀上叮的一声响，镰刀的刀锋偏离了半寸，力道也减缓了一些。 只听噗嗤一声，是刀割进皮肉的声音，鲜血快速从胡蓉的脖颈处流淌下来，引得周围不少人尖叫起来。 “死人了，啊啊！” 冯云第一时间冲过去夺走了胡蓉手里的镰刀，用自己的手捂住她的脖子。 “快去拿我的药箱！” 胡广聪立刻拔腿狂奔。 胡春花站在一旁，眼泪不停的往下流，“胡蓉，你怎么这么傻呢，事情都过去了，你为什么还要走这一步啊。” 胡蓉的脖子很疼，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上的血液在不停的流失。 可她心里都是轻松。 “我太累了，我不想再这么累了，春花对不起，我差点就害了你，我，我下辈子再给你赎罪……” “不要……”胡春花哽咽着说不出来话，好半天才握住她的手。 “可你最后又救了我，我知道你其实不想害我的，你只是没办法了，胡蓉，我原谅你了，你不要死好不好？” 胡蓉的意识逐渐涣散，即使镰刀没有割破大动脉，可她流了很多血，失血过多多，让她没有办法保持清醒。 她目光落在村支书的身上。 “支书，我死了之后，你们一定不要放过周彪，我用我这条命，让他死，不然我就是化成厉鬼也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说完这话，胡蓉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药箱呢！”冯云红着眼睛吼。 胡广聪满头大汗的从外面冲进来，冯云打开药箱，拿起银针飞快的给胡蓉止血，随后给她的伤口上药。 “冯云，她怎么样了？”村支书问，他不希望村里出人命。 冯云想用袖子擦汗，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袖子上全是血，胡广财见状屁颠屁颠跑过去用自己的袖子给冯云擦汗。 “命是保住了，不过脖子上的伤口……我尽量让她恢复的不留疤痕。” 胡蓉的行为太过决绝，冯云救治她的过程中，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注意周彪跟周家弟媳。 他们偷偷的想跑出去，却见门口站着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 “你们去哪？” 周雄的话让所有人都回过神来，村支书手一拍桌子，“还敢跑！来人，去报公安，这件事必须尽快处理！” 周桂平吓得腿软，“村支书，不能报公安啊，这要是报了公安，胡蓉跟胡春花的名声全毁了，我们村的名声也毁了，这件事我们私底下解决好不好？” 冯云呸了一口，框框两个耳光打过去。 “周桂平，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你也知道这事闹出来会影响村里的名声啊！你知道你当初别起这么龌龊的心思啊！” 冯云越想越害怕，如果再晚一点看，春花的这辈子又被毁了！ “周桂平，你简直不是人，我告诉你，这件事你也是帮凶，不把你送进监狱我就不姓冯！” 周桂平被打的嗷嗷叫，可一想到自己的侄如果被枪毙了，她就再也回不了娘家了，她也绝望了。 “不，不行，冯云，不能报公安，现在春花的名声已经毁了，她已经嫁不出去了，你把事情闹大你就是在害她！” “谁说她嫁不出去了？”一道男声从人群后面传来。 第100章 我行娶你，只想娶你 正是周雄。 村支书看到他一身的军装，立刻笑了起来，“原来是周雄啊，你怎么来了？刚才的那石头是你打的？” 周雄嗯了一声，大步走了进来。 他一步步走到胡春花面前，“谁说春花没人要的？我今天就是来提亲的。” 周雄昨天回去之后，越想春花的处境，心里越是心疼，就跟他爸妈好好的谈了几个小时。 他几次保证春花绝对是拎得清的，冯云也不是他们口中了解的冯云。 一开始周家父母还不同意，后来他直说了，如果不让他娶春花，他就打一辈子光棍，他不想将就自己的婚姻。 周家二老实在是没办法，只能答应了。 所以今天一大早，他就来梨树村，想告诉春花这个好消息，没想到遇上了这样的事。 “春花，你愿意嫁给我吗？” 胡春花被这个变故打的措手不及，脸咻的一下都红了，“你，你怎么来了？” 周雄神期待的望着她，“你愿意嫁给我吗？” 胡春花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眼泪还在脸上，脸上的红晕已经蔓延到了脖子上。 “你……你怎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我就是想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有人要的，我周雄稀罕你，想娶你回去珍视你，保护你。” 胡春花被感动的眼泪汪汪，“我……我愿意的。” 她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不想让眼泪流出来，可她真的被感动到了。 方才差点被周彪害了的恐惧早已被她忘干净了，她目光直直看着周雄，睫毛轻颤，眼泪汹涌而下。 这么多年，她一直藏着自己的心思，她苦，她压抑，没想到上天还是眷顾她的。 周雄绷着的心也终于松了下来，脸上的笑容如春花般灿烂。 “好，我今天下午就去镇上发电报，打结婚申请。” 周雄的出现让围观的人心情都蛮复杂的。 胡春花的命也是真好啊，出事了，冯云疯了一样的找，最后把她救了下来。 如今她差点被人毁了清白，名声都被毁了，又有个军人同志过来说愿意娶她。 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周雄转过身来，“春花马上就是军嫂，对军嫂耍流氓，这是很严重的事情，已经不是你们想轻拿轻放就能轻拿轻放的，我会报告给上级，严肃处理！” 有周雄的插手，村支书连犹豫的心都没有了，当即就让人把这几个人都抓了起来，再让人去报公安去了。 周家弟媳恨死这个大姑姐了，当场就撕扯周桂平的头发，把她往死里打。 “周桂平，你害死我家彪子了，我跟你拼了！” 周桂平瑟缩着不敢还手，只拿一双喷火的眸子看着冯云。 没多久，胡蓉的爸爸跟几个弟弟回来了，知道周桂平做出来的事情之后，胡蓉的爸爸当即就送胡蓉去了卫生院，还拉着周桂平离婚。 周桂平死不同意，但这一次她男人也是铁了心要离婚，直接就把她赶回了娘家去了。 这些冯云是不知道的，她带着周雄去了自家。 “周雄，你就在家里吃午饭吧。”冯云热情的招呼周雄，胡广聪跟胡广财两个兄弟也都围着周雄打转。 “周雄哥，你这身军装真的好帅气啊，能脱下来给我试试吗？” 按理说街溜子都不喜欢穿着军装的人，但胡广财不一样，他就觉得穿着军装的人都是高大威猛的，一看就让人安全感满满，这样就不会被人欺负了。 周雄哪有拒绝的道理，但他只穿了这么一件，如果脱了，那岂不是耍流氓了？ 军营里都是大老爷们的倒是无所谓，但现在不是有未来丈母娘跟媳妇吗？ 胡广聪瞧见了周雄的尴尬，道，“我去拿一件我的衣服给你穿，你等会儿。” 胡广财嘿了一声，“谢谢五哥。” 胡广聪回头看了胡广财一眼，想着今天胡广财打周彪那凶狠的模样，觉得老六也不是坏的不可救药。 “哟，难得从你嘴里听到一声谢。” 说着背影消失在了房门口。 周雄看着胡广财，想着自己之前打听到的，也忍不住笑了。 “你变化可真大。” 胡广财摸了摸鼻子，“人都会长大的嘛。” 胡广聪很快拿了一件衣服出来，“我比较瘦，但看你也不算胖，应该是可以的。” 周雄脱下自己的衣服，又快速的穿好了胡广聪拿来的衣服。 胡广财兴奋的换上了周雄的军装，蹦蹦跳跳的去了厨房。 “妈，你看看我穿上这衣服好看吗？” 他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冲着冯云挤眉弄眼，还转了个圈圈。 冯云扭头看过去，不由得一愣。 老六是几个儿子里长得最好看的一个，前世他后来就是靠着这张脸被城里一个有钱人家的女儿看上，嫁过去后，就住在了那边，那边给安排了工作，孩子也有人带，他就回来的少了。 但老六过的并不舒心。 人就是这样，年轻的时候有情饮水饱，随着年纪渐大，不上进的男人慢慢就会被上进的女人嫌弃，两人后来经常起口角，她媳妇把着家里所有的钱，他想买点吃的都只能找她要，日子过的憋屈，慢慢的感情也淡了。 前世她死前，老六媳妇已经足足五年没回来过，不仅她不回来，她也不让老六回来。 她最后一次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听到的是他媳妇歇斯底里吵着要离婚。 “确实好看。”冯云收回视线，“你穿你周雄哥的衣服干嘛？” 胡广财嘿嘿笑，“就是觉得军装很酷，妈，你就说吧，我穿着这身衣服出去，是不是能吸引很多人的目光？” 冯云嗯了一声，“长得是不错，不过老六啊，靠着外表吸引来的目光不能持久，想要一直吸引优秀人的目光，还得你自己优秀起来。” 胡广财哼了一声，“妈，你又要说教我，我怎么就不优秀了，你嘴皮子能有我利索，你脸皮能有我厚？我不就是不喜欢干农活嘛，我跟你说，外面广阔的天地，总有一个地方是适合我的。” 冯云心念一动，“你说的没错，那我送你去参军怎么样？” 第101章 老六变坏的原因 胡广财眼睛一亮，“真的？你以前不是不同意吗？” 冯云切菜的手顿住了。 以前老六说过等他满十八岁了他想参军，那时候她不同意，她觉得当兵那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她不是什么有无私奉献精神的女人，她就想家里的孩子都平平安安的。 现在仔细想想，自从她这么限制了广财之后，他才对谁都淡淡的。 “但你现在还没到年纪，征兵的要求是满十八岁，你还差半年呢，你先好好的想想。” “不用想。”胡广财立刻举着手敬了一个军礼，“妈，我想去当兵！” 烧火的胡春花忍不住质疑他，“可是六弟，你连农活都干不了，你要是去当兵了，人家天天练，那么累，你受的了吗？” 胡广财噎住了。 冯云道，“你要是实在想去，那就从现在开始，每天好好的干活，至少把你的体力跟耐力先练上来。” 胡广财一张脸皱成了苦瓜，“那我……想想？” 胡广聪看着一拉脸便秘样的胡广财，狐疑问，“被妈打了？怎么这么不开心？” 胡广财一把拉住周雄的手臂，“周雄哥，你说说，你们每天都要干些啥啊。” 说起这些，周雄也来了精神。 “主要就是体能训练，习惯养成，以及政治思想教育。 早上六点起床，后面是跑操，队列训练或者体能训练，整理内务，洗漱这些，等吃完早餐之后便是正式的训练，格斗技巧，射击等等。” 胡广财稍微蔫了一丢丢，“你刚开始去的时候能跟上吗？” 周雄道，“一开始跟不上，后面体能上去之后，就越发的得心应手了，广财，你问这些，你想去参军？” 胡广财有点犹豫。 射击，格斗这些都是他觉得很酷的，但他这体能…… “我这……”挠挠脑袋，胡广财嘿嘿笑，“我就是问问，反正我还没到年龄，周雄哥，这衣服我能穿着到处走走吗？” 在谩骂指责中长大的孩子，喜欢军装，也想让那些谩骂过他的人另眼相看。 “可以。” 胡广财笑嘻嘻的出去了。 胡广聪望着胡广财的背影，好半天没有说话。 胡广聪话少，周雄话也不多，没了话多的胡广财，两人之间突然就尴尬了起来。 周雄走到院子中央，“我去劈柴。” 院子的一角放着两棵树，周雄问了锯在哪里后，哼哧哼哧的把树都给锯成了一节节的，再给劈了。 用了力就容易出汗，他只能撩起衣袖，一挥一砸间，他手臂上的肌肉力量喷薄而出，厨房门口的胡春花瞧见，脸上忍不住一阵羞红。 冯云倒是满意的很，“春花，你出去陪着吧，妈一个人就行。” 胡春花心里正害羞着，这会儿哪里敢出去啊，红着脸又回了灶膛口。 感受到这边的视线没了，周雄动作一顿，赶忙擦了擦身上的汗。 今天来的时候，他问了周邝怎么让女孩子喜欢，周邝在他身上摸了几下笑嘻嘻的说，他身材这么好，显摆什么都不如显摆那一身的腱子肉。 没想到那个不靠谱的弟弟说的还挺准。 吃饭的时候冯云问起了周雄是怎么打算的。 她的意思是，这事儿怎么也要周家父母来说，毕竟是小一辈的婚事，家里老人的态度也要摆在这里。 “明天我就让我爸妈过来，冯婶子，你放心，我不会让春花受委屈的。” 冯云对周雄这态度还算满意，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了顿饭。 饭后，胡建军过来告诉了冯云对周桂平的处理结果。 周彪枪毙，周桂平跟周家弟媳全部要坐牢，没有个三年是出不来了，胡蓉家里知道周桂平做出来的事情，也恨周桂平，但家里有人坐牢，会影响孩子，他们希望冯云这边出具谅解书。 “谅解书？”冯云听完一阵冷笑，“感情受到伤害的不是他啊，还谅解书？我凭什么谅解？” 胡建军也觉得这事很严重，如果不是冯云反应快，阻止了事情，最后的结果就是春花被毁，春花是他的侄女，他哪怕没有那么重视她，也不能让老胡家的孩子被这么欺负了去。 “我再去沟通沟通，但是冯云，得饶人处且饶人，毕竟出自同一个祖先，如今春花也没什么事，可别真的影响了下一代啊。” 冯云听不进去一点。 “大哥这话说的真是慷慨，同一个祖先怎么了，就是亲兄弟对我女儿做出这样的事我也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眼见着冯云说不通，胡建军也烦的很。 “行了行了，你有火气别冲着我发，我家里还一堆事呢，你们自己谈去。” 胡建军做了甩手掌柜，回去的路上却遇上了一天没回家的胡建国。 “大哥。” 胡建国笑嘻嘻的上前叫人，就跟之前闹翻的人不是他似的。 胡建军没好气看着他，“你去哪里了？” 胡建国哪里敢说他去了哪里，“大哥，你刚从我家出来？我看我家有个男人，是谁？” 胡建军不想理这个白眼狼，“你自己回去问去。” 望着胡建军离开的背影，胡建国眼底都是阴鸷。 他都低声下气来求原谅了，胡建军还拿什么乔？ 真以为他是大队长就能耐了？ “自己问就自己问。” 胡建国走到自家门前，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老婆子，我回来了，咦，这不是周雄吗？你怎么在我家？” 周雄淡淡看了胡建国一眼，脑海里浮现出胡建国骂春花是赔钱货的模样，但想着他到底是胡春花的爸，还是客气的叫了声胡叔叔。 胡建国哎了一声，“你爸还好吗？我们好久都没有一起喝酒了。” 周雄笑笑，“我爸血压高，我妈不让他喝酒了。” 胡建国顿时尴尬了起来，冯云这时从屋内走出来，“周雄，你先回去吧。” 胡建国回来，家里的正事就要解决了。 周雄显然也料到了，点点头道，“好，明天我再过来。” 冯云送周雄出去的时候，胡建国回了自己房间，关上门，把门一反锁上，立刻就开始翻箱倒柜。 第102章 疯，疯点好啊 冯云不是不想过日子吗？ 不是把家里的东西都卖了吗？ 她想把所有的钱都攥在自己手里，她做梦！ 等回去的时候，冯云发现房间的门打不开了，她立刻去院子拿起了劈柴的斧子，“胡建国，你还真是记吃不记打啊！” 胡春花心口一跳，“妈，你……” “春花，你去给你五弟六弟送水，家里的事你别管。” 胡春花犹豫了，她觉得这样不对，她应该站在她妈这边的。 想想之前她妈为了她疯了一样的模样，她心里涌出了一股力量。 “妈，我跟你一起。” 冯云诧异看着她，胡春花深吸一口气，“妈，我站在你这边，我就在这里守着，不让爸跑了。” 冯云欣慰的笑了，春花是真的成长了，这样，就是去随军了，也不会被轻易的欺负了。 砰的一声，斧子砸在门上，有些年头的门框被这力道砸的开始摇晃，土渣子哗啦啦的往下掉。 在屋内找钱的胡建国下意识就缩起了脖子。 老婆子这是真的疯了吧，怎么能真的砸门？ 这门砸坏了不要花钱修的吗？ “砰！” 又一声响砸在门框上，眼见着门框已经在墙上开始荡秋千了，胡建国也顾不上找钱了，把椅子拿在手里防备的看着门口。 “砰！” 第三声响的时候，斧子嵌进了木头里，瞧见那泛着悠悠冷光的斧子，胡建国头皮发麻。 冯云疯了，他是脑子抽了才这么大胆子，敢在她在家的时候找钱？ 可冯云不在家的时候，那钱估摸着也不在家啊。 “冯云，你住手。”胡建国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有什么话你好好……” 哐当一声，门最后被一脚踢开，冯云拿着斧子出现在胡建国的视线内，他吓的把手里的椅子扔了出去。 冯云一把斧子舞的虎虎生风，把椅子一下子砸了回去。 胡建国腿一软，想跑，但冯云站在门口，他跑不了。 “老婆子，我错了，我……” 冯云冷笑起来，“胡建国，你长本事了啊，敢回来偷钱了啊！” 胡建国不停地摇头，眼睛死死的盯着泛着寒光的斧头，“不，我错了，我不是来找钱的，我是来找我的衣服的，真的，你要相信我啊。” 冯云扫视了一圈，地上到处都是衣服，有她的有胡建国的，她恶意滋生。 “找衣服是吧？春花，你进来，把你爸的衣服全部捡起来烧了！” 胡建国几乎跳起来，恶狠狠看着慢吞吞进来的胡春花，“胡春花，你敢，你是我老胡家的种，你敢这样老子打死你！” 冯云一斧子朝胡建国打过去，“打死春花之前我先打死你！” 眼见着斧头朝自己砸过来，胡建国就地一滚，堪堪躲了过去，他望着被砸出来一个大坑的地，嗷呜一下哭了出来。 他可算是体会到当初广进的无助了。 如果不是躲得快，这是真的要出人命啊！ “冯云，你停下，你停下！” 但冯云现在怎么会停下来呢，胡建国不是不想离婚吗？她倒是要看看，这样的日子他到底能坚持多久！ “停下可以，胡建国，现在，你自己把你的衣服收起来，全部给我剪碎了！” 胡建国哪肯啊，但冯云斧子一举，他立刻被吓的没了原则，屁滚尿流的薅起自己的衣服，又抖着手拿出剪刀一下下的剪碎了。 每一剪刀都像是剪在他的心口上，他的心痛的无法呼吸。 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衣服没了，粮食没了，钱没了，他要怎么过，到底要怎么过啊？ 可就这么离婚，他也不愿意啊，凭什么啊。 不一会儿，衣服都剪的不能穿了，冯云拿着斧头指使他下地干活。 “胡建国，今天下午必须干满十工分！晚上回来你做饭收拾家里！” 胡建国憋着一肚子的气，扛着锄头下地去了。 但他也不是真的下地了，他跑去了妇女主任的家。 “主任，你要帮我啊，冯云现在的样子太可怕了，她需要接受思想教育啊！ 他让我下午干满十工分，这都一点多了，我怎么可能干满十工分啊，她还把我的衣服全部剪碎了，我现在没有衣服穿了！ 呜呜呜，她在外面心野了想离婚，可我不愿意啊，我对她还有感情，我就不离婚！ 都说夫妻劝合不劝分，你这妇女主任要好好做做她的思想工作啊。” 妇女主任本也是来解决这种家庭纠纷的，这是她的责任，但想起冯云最近的样子，她心里也打怵。 “你好好说，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 胡建国才不管呢，“我跟你说，孙秋月，你如果做不好冯云的思想工作，那就是你没能力，我让我大哥到时候换个妇女主任！” 孙秋月一拍桌子，“胡建国，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该我做的思想工作我会做，你这么大能耐你让你大哥解决去啊！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还这么理直气壮，你是想干啥啊！” 胡建国梗着脖子，“都说了那就是个误会，你这是干嘛啊，你一个妇女主任你倒是去解决我家的问题啊！你解决不了我就去举报你！” 孙秋月被气的差点仰倒。 这个胡建国以前总是一副窝囊的模样，在外面不知表现的多大度，现在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呵，还不是以前有冯云那个泼辣的在前面顶着，他能捡现成的，装作大方骂骂自己媳妇几句不痛不痒的就行了，现在，冯云不惯着他了，这就露出了本性吧！ “你给我滚，我下午会去找冯云的！” 胡建国得到了准话，这才扛着锄头离开。 路上，他遇上人就哭诉自己的委屈，一个大男人的眼泪说来就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这模样落在别人眼里就是被冯云逼的没有办法了。 于是，指责冯云的人越发的多了起来。 冯云并不知道这些，她在整理家里现有的东西。 粮食是卖光了，但马上秋收，到时候把该上交的粮食上交给了粮店之后，也还能剩下不少。 这房子当初是她拿她的嫁妆建的，家具也都是后面他们一起赚工分添置的，如果卡在这个点上走了，岂不是便宜了胡建国？ 第103章 思想工作做不了一点 冯云顿住，这么一想，她觉得她亏大发了。 只是这些家具带也是带不走的，送给章丘吧，章丘也留不住，那就只能离婚的时候敲烂了。 就是带不走，也绝对不会便宜胡建国！ 正想着这个，孙秋月拉着个脸走了进来。 “你怎么又来了？”冯云眉头一挑。 孙秋月心里的怨气比冯云还重。 “我为什么来？我为什么来你不知道吗？冯云你跟我说说你这是想干什么？你跟建国是夫妻，有你这么对自家男人的吗？逼着男人剪了衣服，下午干满十工分，还让他洗衣做饭，你看看哪家的男人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冯云往那一坐，“还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孙秋月一见冯云那模样就知道今天这工作难有成效，心里的火气蹭蹭往上冒，也一屁股坐了下来。 “冯云，我在跟你讲道理呢，你这是什么态度！” 冯云嘿了一声，坐正了身体，“我这不是在听吗？态度不好？那行，我再坐正点？” 孙秋月：“……” 这是坐正身体的问题吗？这一看就是左耳进右耳出，说了也白说的问题。 “冯云！”孙秋月这教育工作还没开始，就把自己气的不行，“你还能不能好好听了？” “你吼什么吼，我又不是听不到。”冯云斜眼看她，两相对比，孙秋月完败，“要说尽管说，说完我还要干活呢！” 那油盐不进的模样，把孙秋月气的胸膛剧烈起伏。 工作还没开展，又黑着个脸气冲冲的走了。 冯云呸了一声。 前世每次冯云跟人起冲突的时候，孙秋月都来劝她，还不是因为孙秋月听胡建军这个大队长的。 胡建军觉得她太强势了，这么下去不行，每次都让人来做她的思想工作。 这一世胡建军倒是没来插手了，孙秋月自己蹦跶了过来。 只是，从前还可以把她抓去挨批评，现在都78年了，没那政策了，她倒是要看看，她就油盐不进，他们能怎么着？ 她又没错，她管不了别人劝和不劝分的心，但谁也别来动摇她想离婚的心！ 到了下工的时间胡建国还没回来，冯云也没管，在厨房直接下了四碗面，窝了三个鸡蛋进去。 几个孩子一回来，闻着那香味就冲进了厨房。 “妈，今天是鸡蛋面啊！” 胡广财得瑟的冲冯云笑，“我跟你说，妈，我一个下午干了四工分呢，我今晚能吃鸡蛋不？” 胡广财被他妈治的没脾气了，下午几次想偷懒，都咬牙坚持了下来。 冯云看向胡广聪，“你六弟说的是真的？” 胡广聪点头，“确实不错。” 冯云嘿了一声，“我说你这孩子，属破车的是吧，不砸不响。” 说是这么说，冯云还是在锅里面放了油，又窝了个鸡蛋。 胡广财很不服气，“妈，合着你就没想过让我吃鸡蛋了呗，窝个鸡蛋还要临时加？” 冯云没好气白了他一眼，“你觉得你身上从上到下有哪一点值得我相信的？” 胡广财也不生气，笑嘻嘻的凑过来，“哎呀，要不怎么说我妈她是真对我好呢，看我那是一看一个准，大家都夸我聪明，我就自豪啊，谁让我有个那么聪明的妈呢。” 冯云被胡广财一通屁话说的脸上的冷酷都要维持不住了。 举着锅铲道，“屁话那么多呢，赶紧洗好吃饭去！” 胡广财蹦跳着跑出去，外面还传来他哼唱的声音。 胡广聪在一旁瞧着叹为观止。 真不怪爸妈都喜欢老六，就老六那张嘴是真的会哄人，嘶，那种话他可说不出口。 冯云瞅了一眼站在那跟柱子一样的胡广聪，“咋了？搁这当门神呢，赶紧洗洗吃饭啊。” 胡广聪嘿嘿一笑，突然凑过来抱了冯云一下，“妈，你真好。” 冯云：“……” 冯云目瞪口呆的看着胡广聪，胡广聪耳朵的红蔓延到整个脸上，不自然的撇开视线冲了出去。 冯云噗嗤乐了，老五怕不是听老六夸她的话，有那么点开窍，但又嘴笨说不出那种话，所以换个方式表达？ 这可真是难得啊。 人不仅是视觉动物还是听觉动物，谁不喜欢听好话呢，在外面混，会说话的人就是比不会说话的人更容易混，老五如果开了这个窍，那是好事。 看来这两兄弟以后多处处，她再点拨点拨，老五也会逐渐成长起来的。 冯云想起下午春花坚定站在她身旁的场景，其实要说改变最大的是春花，从前那个他们说什么都不知道反抗的姑娘，经过这一件一件的事情，现在终于是有了反抗的勇气了。 这才是最难得的。 将四碗面都端了出去，几个孩子闻着那香味，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胡广财哼哧哼哧的吃了几口，发现了面里面的肉丝，这下感动的不行。 “呜呜呜，没想到我已经吃上了肉了，妈你的手艺真好啊。”说着又呼哧呼哧吃了几大口。 胡春花笑的合不拢嘴，想着之前老六还天天躺床上，怎么都不愿意干活的模样，短短几天，他已经知道主动干活了。 还是她妈有办法。 胡广财从脸盘子大的碗里面抬起头来，“妈，你打算怎么做啊，我实话跟你说了吧，你跟爸离不离婚我是不管的，但我肯定不想跟着爸，我就要跟着我妈，谁让我妈对我好呢。” 冯云没好气看了他一眼，“说话就说话，你这好话也要走走心。” 胡广财嘿了一声，“我哪句话说错了？我妈就是对我好，我就是愿意跟着我妈，你之前总打我怎么了？都说打是亲骂是爱，你又打又骂那就是又亲又爱，我还不能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吗？” 冯云：“……” 她还没啥反应呢，胡春花绷不住了，嘴里一口面条不小心呛到了气管里，咳个不停。 冯云倒了一杯水过去，指责胡广财道，“你没事说这种不要脸的话做什么，看看，你大姐都听不下去了。” 胡广财瞅瞅他妈又瞅瞅大姐，心里吐槽：骂我之前你脸上的笑能不能收敛点？ 第104章 原来他们也可以这么温馨 胡春花喝了几口水才缓解嗓子里的火烧感，笑着对胡广财道，“广财，你脑子里都装着什么啊，这种肉麻的话你怎么想的出来的？” 虽然嘴里这么说着，但她其实羡慕老六会说这样的话。 别说是她妈了，就是她听着，也忍不住想笑。 “大姐，你这是羡慕吧？”把最后一口面吃完，胡广财朝胡春花伸手，“给我一毛钱，我教你啊。” 胡春花一哽，一巴掌拍在胡广财的手掌上，“给你一巴掌你要不要？” 胡广财被打了也不生气，“哎哟喂，一毛钱可是很便宜了，你上外面打听打听去，这种拍马屁的功夫那是谁都愿意教的吗？我们天天在一起，那可是十二小时教学，一毛钱那可是良心价啊。” 冯云好笑的看着这一幕。 前世到死，她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几个孩子这么心无芥蒂的在一起说说笑笑。 胡广聪也吃完最后一口面，对胡春花道，“大姐，你天天跟妈在一起，六弟说的啥话你都记下来，我就不信你学不会，这不花钱就能学的东西他还想要钱，不是把你当冤大头吗？你可不要被他骗了。” 胡春花点头，“五弟说的有道理。” 几人说说笑笑的，愣是没有一人提起胡建国还没回来这事。 吃好了饭，冯云让胡广财去洗碗，理由是胡广财干的活最少，做做家务是应该的。 胡广财只挣扎了一下就妥协了。 “洗碗好，就该我洗碗，这俗话说的好，之前享福享的多，现在就该多担责，包在我身上！” 说着，把碗叠在一起，端去厨房洗去了。 胡广聪望着冯云，“六弟怎么突然就这么……” 冯云知道胡广聪的意思，老六可以说是突然之间就变好了，他觉得不可思议。 但也不是无迹可寻。 她现在就怀疑老六之前那样就是在反抗家里的不公，家里六个孩子，老二跟老四最会为自己争取，就是她不想偏心，家里的重心也确实偏了过去。 老六这孩子或许是最通透的，早早就看透了将来的结局。 既然争也争不过，像春花这样累死累活也落不到好，他干脆就躺平了。 加上他是真的想参军，被她强烈反对了之后，他没有啥追求了，宁愿就这么混吃等死，反正他觉得家里也不会让他饿死。 冯云叹了一口气，“都是之前妈一碗水端不平造成的后果，你六弟那是在反抗家里的不公，才把自己伪装成那样的。” 胡广聪若有所思。 厨房的胡广财远远的听到了这话，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他妈现在是真的想明白了，也是真的聪明。 就是不知道她打算怎么处理跟爸之间的那个烂摊子。 到时候少不得要他帮把手吧。 对不住了老爸，谁让你从小到大都拎不清呢，我可不愿意帮你。 这时候的胡广财可不知道，他现在只是不想帮他爸，过几天他直接都想打死他爸了。 晚上的时候，冯云把在镇上买的裙子拿出来。 “春花，来看看这条裙子。” 冯云买的是一件的确良的裙子，大红色的波点长裙。 “哎呀，要是能配上一双小皮鞋就好了。” 胡春花受宠若惊，“妈，你给我买的？” 冯云拿着衣服在胡春花身上比划，“当然是买给你的，明天周雄来提亲，她爸妈肯定要来，你不得打扮的漂亮点啊，我们春花可不能让人看低了去。” 一提起这个，胡春花的脸上就是一红。 “妈，我到现在还有些不真实感。” 不敢相信她妈突然就这么宠她，不敢相信她喜欢的男人想娶自己。 冯云放下裙子，抱了春花一下，“感受到温度没？” 胡春花把脸埋在冯云怀里，眼眶微红，“嗯，很温暖，妈妈的怀抱很温暖。” 冯云拍拍她的肩膀，“妈以前也走过弯路，妈想告诉你，女人就该自己独立起来，你知道什么该做，知道什么不该做，我们不惹事，但我们也绝对不能怕事，我们有自己的一技之长，不能为了家庭毁了自己的事业，你要知道，人心是复杂的，在爱情最深的时候，你即便是愿意什么都付出，也一定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胡春花嗯了一声，把自己的下巴搁在冯云肩膀上不舍得拿开。 “还有，结婚了之后，就要以自己的小家为重，娘家是你的娘家，是你的后盾，在确实艰难需要你伸出援手的时候，你可以帮忙，但前提是，你自己家里能安稳妥当，兄弟是兄弟，自家是自家，春花，你对兄弟的帮扶，一定要有度，记住，真心换真心，没有良心的兄弟，你帮了得不到好，不帮倒是能得了仇恨，这样的就不用管了。” 胡春花想起胡广进，想起胡蓉，想起她爸。 她对他们都心软过，可没有一次能有好结果。 广进明明知道李铁柱不是个好的，还要把她嫁过去，她不想嫁过去他就恨她。 她对胡蓉也很心软，她帮她，想开解她，可她跟人一起算计她。 哪怕她在最后的时刻反悔又救了她，可她起过那份心思还付诸实现了，她不是什么很贱的人，以为她要死的时候，即使她安抚过她，但若真的讲原谅，不至于的。 她的一辈子差一点就毁了。 不，应该说，如果不是周雄那时候恰好来了，又坚决要娶她，她的名声其实已经坏了。 影响已经产生，哪里是一句她知道错了就能抵消的呢，只不过那些在一条人命面前，她愿意轻轻揭过而已。 她跟胡蓉之间，再也回不到最初。 还有她爸。 她在家事事伺候的好好的，不过是反抗了，就被骂是赔钱货。 这样的爸，冷血的可怕。 “妈，我知道了，我再也不会跟之前一样一味的为别人着想了。” 沉默了一会儿，又补充，“妈你也很重要。” 冯云噗嗤乐了。 “好好好，妈也很重要，不过妈也不是什么都做的对，所以有时候你的想法你要及时的说出来知道吗？人长这一张嘴就要多说，勇敢的说，你不说你怎么知道别人不听你的呢？” 第105章 原来是晕车! 胡春花穿上了冯云买的裙子。 那裙子的腰部被冯云改过了，是束腰的，穿在春花的身上，显得她的腰身盈盈一握。 “脸上黑了点，后面去部队家属院了，少晒太阳，很快就能养回来的，到时候我们春花就是家属院的一枝花，多少人要羡慕周雄娶了个这么能干还漂亮的媳妇儿。” 胡春花脸一红，“妈。” 冯云围着她转了两圈，“明天我们春花肯定能拿下周雄爸妈的，这么好看又这么能干的儿媳妇，谁不想要啊。” 只是可惜了，本来想着让春花在城里做鸡蛋饼卖的，如果春花早早就要去随军，她也做不了几天。 不过，也还是要带她去体验体验，让她找点自信的。 …… 周雄开车带着周母去供销社。 车开到半路，周母实在是忍不住了，一把扒拉着车门，“不行，大雄快停下，我想吐了。” 周雄赶紧把车停下来，周母跑到一旁弯着腰干呕，周雄下车，抚着周母的后背，“妈，你为什么想吐啊。” 想起春花那时候也是想吐，在那干呕，他脑子里突然划过了什么。 难道他妈又怀孕了？ 可是他妈都快五十岁了啊。 周母干呕好半天才缓了口气，摇头道，“妈晕车，所以你看妈不经常去城里，去一趟就得要我半条命。” “晕车？”周雄一愣。 他从不晕车，在他的印象里，也没见过晕车的人，没想到晕车会让人干呕。 难怪上次春花说他败坏她的名声，可不就是嘛！ 周雄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脸上，懊恼的不行。 周母吓坏了，以为他是内疚，赶忙直起腰，“怎么了怎么了，你怎么打自己呢？我就是晕车，一会儿就好了。” 周雄叹了一口气道，“上次我在城里遇上春花，她坐我车上也是说想吐，我一直以为她是怀孕了，为此心里还难受了很久，没想到是我自己误会了。” “啥？你以为春花怀孕了？春花都没男人，哪里就能怀孕了？” 总不能人人都跟刘淑敏似的吧。 可转念一想，怎么就不可能呢。 周母正色起来，“大雄，这事可不是儿戏，你一定得弄清楚，如果春花也怀孕了，那就是未婚先孕，那样不知廉耻的女人可不能要。” “哎呀妈。”周雄想起冯云说的，媳妇是跟自己过日子的，他的态度才是媳妇的底气。 便坚定道，“之前我误会她怀孕了，都能坚定的想跟她结婚，如今已经知道是个误会了，我更加会坚定自己的心。 妈，我说的是真的，春花是个好女孩，冯婶子也是个拎得清的，是他让我免于跟刘淑敏牵扯不清，我很感激她，所以妈，我希望你能尊重我，也能尊重春花。” 周母见自家儿子这么坚定，心里堵着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的。 儿大不由娘啊，都有自己的想法了，管不住咯。 “行了，我知道了，但是大雄你得清楚一件事，婚是你自己要结的，后面幸福或者不幸福，那都得自己承担后果，爸妈年纪都大了，不能事事为你们兜着。” “我明白。” 再上车时，周雄把车开的更平稳了些，到了公社之时，周母买了肉，买了布，买了罐头红糖红枣，又打算去买烟跟酒的时候，周雄拦住了她。 “妈，五粮液不用买。” 周母纳闷，提亲若是彰显对女方的看重，烟酒糖果都是基本配置了。 周家的条件不差，烟酒也花不了多少钱，周母既然答应了要正视这门婚事，自然就要安排上这些。 “咋了？”这孩子，莫不是又想通了，不想那么珍视春花了？ 周雄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实道：“冯婶子跟胡叔在闹离婚，我那天在，亲耳听着胡叔骂春花赔钱货， 我不喜欢他，不想给他买东西。” 周母心口一跳，这么乱，这到底是结婚还是娶回来一个麻烦啊。 “大雄，他们家那么乱，你还……” “他们是他们，春花是春花，妈你放心，我也是有分寸的，而且，胡叔骂春花的时候被冯婶子打了一顿，冯婶子对春花好，我只想买东西送给冯婶子。” 周母将信将疑，冯云以前确实泼辣，不是说近二十年已经不再折腾了吗？ 现在又咋了？ 但烟酒她还是买了，买的时候跟周雄讲了这里面的门道。 “不管他们离不离，也不管他对春花好不好，他都是春花的爸，烟酒这些不能少，这是人情世故。” 周雄若有所思，“好。” …… 胡建国回来的时候，天色早已经黑透了。 厨房没有吃的，房间的门反锁了，他只能去胡建军家里蹭饭吃。 “你怎么又来了？” 胡建军现在看到胡建国就烦，王兰的情况是好点了，但文波闹着要分家，文辉也借着这个机会想分家，他也终于意识到，这个家是散了。 齐秋明卧病在床要葛翠翠伺候，葛翠翠现在天天夹着尾巴做人，憋的久了，脾气也上来了，天天对他就没个好脸色。 偏偏这时候胡建国还跟没事人一样整天的来打秋风。 “我饿了，要吃饭，你让大嫂给我做点吃的。” 理所当然的说完这话，他又理所当然道，“我的衣服都被剪碎了，现在没有衣服穿，你的衣服借我两件穿，还有，冯云不让我回家睡，我在你家将就一晚。” 胡建军听的额间青筋暴跳，“胡建国，你能耐了啊，现在找我帮忙都这么理直气壮了？妈生病几天了，你问过一句了吗？” 胡建国现在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我问她就能变好吗？我问，发生的事情就能当做没有发生吗？你不就是瞧不上我，想甩脱我吗？也行啊，冯云的事情你帮我解决了，我就不缠着你了。” 胡建军被气的捂着胸口，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胡建国他其实是一条毒蛇呢！ 现在甩也甩不掉，他家里的事情他也解决不了，气死他了！ …… 今晚胡春花跟冯云睡的。 她紧张，生怕明天再出什么意外，毕竟她爸在家。 第106章 土狗爱看! 冯云久违的把胡春花半搂着。 春花很瘦，这段时间她好好养着了，但也瘦，后背瘦的有些咯人。 “没事春花，有妈在，不会有事的。” 一般来讲，男方上门来提亲，女方这边要留客吃饭，还要找陪客。 但老胡家现在这个样子，冯云是不打算找人过来陪客的，这样的话，家里的饭就得做的好点。 不管怎样，得让周家感受到他们的重视。 胡春花挽着冯云的手臂，“妈，你说，部队那边的日子是什么样的？” 冯云也不是很清楚，但她了解的估摸着还是比春花多一点，就想了想道，“我听说级别高一点的兵才能带家属随军，周雄的级别应该是不差的，部队会在家属院给他们分房子。” “那房子大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部队那么多人，家属院的人肯定也多，人多的地方事情也多，妈不担心其他的，就担心你跟人相处吃亏了去。” 胡春花的脸在冯云臂膀上蹭了一下，“妈，你不要担心，我会努力的保护好自己的。” “嗯，春花跟之前比是成长了，妈比从前放心多了。” 想起从前的报纸上看到的，部队家属院里的军嫂有的被蛊惑，糊里糊涂当了特务，她又赶忙嘱咐。 “春花你记住，你不是去交朋友的，别怕得罪人，我听说现在国家一直在追查特务，机密最不好下手，但也最能下手的地方就是家属院，里面有些人你根本分不清他是人是鬼，所以，你主要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莫名的好意跟莫名的敌意，你都要警醒点。” “啊？”胡春花坐起来，“这么吓人吗？” 冯云也坐起来，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颊。 “妈只是把妈想到的提前跟你说一下，也不是为了吓唬你的，春花，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牵扯，有纠葛，有矛盾，这不是你害怕，你躲避就能躲避过去的。” 胡春花吐出一口气，“嗯，我知道了。” 两人又躺下，胡春花望着屋顶道，“妈，我舍不得你。” 冯云面对着她，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父母跟孩子也只有一段陪伴的旅程，每个孩子长大了都要离开父母的，那是成长的过程，是无法避免的，只要以后能常回来看看就好。” 胡春花闷闷的嗯了一声。 两人聊着聊着，又聊回了明天的事情。 “妈，明天我们能去周家谈吗？我总担心出事。” 冯云想了想，“去周家肯定是不行的，哪有女方上赶着去男方家谈的，那样只会让别人瞧不上女方。” 但春花的顾虑是有道理的。 “这样吧，如果你实在是担心，周雄不是开着车吗？明天我们去国营饭店去谈。” “也好。” 胡春花安心了，不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冯云却睡不着了，胡建国的事情必须早点解决了，不然迟早是个雷。 看来明天事情谈妥了之后，得去找一下黄云芳，问问她那边事情进展如何了。 …… 第二天一大早，冯云让胡广聪去红洞村说了她的想法，周家父母觉得冯云事儿多。 但想想现在胡家的情况，去胡家了指不定还真的容易出事，干脆就同意了。 只不过，去国营饭店吃上一顿饭又要花上几块钱，这可是额外的支出。 七点的时候，周雄开车过来。 军用吉普车开在进梨树村的那条大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小孩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酷的车，兴奋的跑到村口看，不一会儿，村里没下地的人也都围了过来。 “哟，这是去哪家的？” “还能是哪家的？去冯云家的呗，那周雄昨天不是说过了吗，要娶春花呢，今天莫不是来谈结婚的事儿的？” “但他哪里来的车啊，这车一般人可开不起，他不就是个当兵的吗？” “谁知道呢，我们跟着去看看不就行了？” 车到了村口就开不进去了，周雄从车内出来。 “哟，真的是周雄啊，你不是今天来提亲的吗，怎么没带你爸妈？” 周雄笑笑没有说话。 广聪早上可是嘱咐了，别多说什么。 不一会儿，冯云一家四口出来了。 胡春花穿着冯云买回来的红色波点裙，头发被冯云编了个蜈蚣辫，下面绑着两朵今早冯云自己缝起来的头花。 这是前世在胡广进家里的时候，给几个小的编头发学会的。 这么一打扮，春花的模样更是娇俏动人。 周雄从她出来后，视线就没办法从她身上移开。 冯云走到近前，笑着道，“回神了。” 周雄的脸猛的红了，“我……” 他手忙脚乱的打开车门，春花躲避似的要往后面坐，冯云想起上次春花晕车那么严重，赶紧就把她拉去了副驾驶座。 春花惊的要起来，冯云按住她，“你晕车，坐前面好很多，听话。” 冯云率先坐到了后面，胡广聪跟胡广财也跟着坐了进去。 周雄上了驾驶座之后，见胡春花没有系安全带，就弯过腰去。 胡春花一见她那模样，吓得脸轰的一下红了个透彻，“你你你，你想干嘛……” 不怪胡春花多想，她不知道还要系安全带这种事，见周雄凑过来，下意识就以为他是想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两只手赶忙就抵了上去。 手掌触碰到他脸的一刹那，她的手像是被烫到了似的，立刻缩了回来。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无措起来。 冯云在后排瞧着，一只手捂住一个儿子的眼睛，“不准看。” 心里却在窃喜，果然后世电视剧里面演的，系安全带什么的，就是能让两人之间起粉红色的泡泡。 土狗爱看！ “那个，春花，我给你系安全带。” “啥安全带，你……” “就是那个。”周雄艰难的移开视线，指着一旁的安全带，“驾驶座跟副驾驶座上都有安全带，这个要系着才安全。” 胡春花顺着周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脸又腾的一下红了，红色直蔓延到脖子上。 “哦，哦，是这样的啊……“ 周雄终于把安全带给胡春花系上了，可看着胡春花羞红的脸颊，他的喉咙不自觉就动了一下。 第107章 提亲 胡广聪跟胡广财不约而同拉开冯云的手。 胡广财嘿一声看向前面那两个正襟危坐的人，“妈你干什么啊，有什么是你的好大儿不能看的啊。” 胡广聪眨巴一下眼睛，他刚才错过了什么吗？ “大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 又伸长脖子去看周雄，见他的脸也红的不行，他纳闷不已。 “周哥，你的脸怎么也这么红啊。” 冯云没好气看了他一眼，“我扇你两巴掌看看你的脸红不红？” 胡广聪瞪大眼睛，根本没听懂冯云的话，“你们互扇巴掌了？” 冯云：“……” 别说冯云了，就是胡广财也听不下去了。 “行了五哥，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冯云也是没办法，见大家都尴尬着，赶紧就转移了话题。 “周雄，你爸妈他们没说什么吧？” 周雄轻轻咳嗽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压下了心里的尴尬。 “没有，我把你家里的情况给他们说了，他们说这样安排很合理，能省不少的事，他们已经提前去饭店了，我们去了之后直接跟他们汇合。” “嗯，你爸妈是个开明的，春花有福气了。” 爸妈被夸，周雄也开心，“嗯，我爸妈都很好的，他们很尊重我们的想法。” “我知道，你妈那个人我打过几次交道，是个爽利的，对了周雄，我一直没问你，你在部队现在是什么职位？” “刚当上副营长。” “副营长啊，五年就当上副营长，很厉害了。”冯云真心实意的夸赞，部队里的军衔都是拿军功换来的，五年的时间周雄能当上副营长，说明他很努力，很有前途。 “是团长提拔。” 沉默了一会儿，想起妈交代的事情，周雄又问，“冯婶子，你们家这个情况，我们没去你家拜访，真的会没事吗？” 提亲这事一般都是直接去女方家里，他们没去，虽说是因为老胡家现在乱，但这事儿传出去了之后，他们周家少不得要背些不好的名声。 “没事，要不了几天我一定会把这事给落实下来。” 有了这话，周雄就放心了。 车一路平稳的开着，即使胡春花坐在前面，也还是免不了有些晕车。 路过一个山脚下的时候，冯云眼尖的看到了几株薄荷，就让周雄停了车。 采摘了几株薄荷之后，冯云把薄荷的叶子弄下来揉碎了在胡春花的太阳穴处按揉了一会儿，直到春花感觉好多了，几人才又开始上路。 “冯婶子，原来薄荷可以治晕车啊，我妈也晕车的厉害。” “那下次我加工一下，做成药贴，给你送过去一些，药贴只需在坐车的时候贴在太阳穴就行了。” “那好，我妈晕车可严重了，平常去城里坐个车都能要了半天命，如果能让她坐车舒服点，我妈肯定很感激你。” 不一会儿，车在国营饭店门口停了下来。 周父周母热情的过来迎接。 “哎，冯云你来了啊，广财，广聪，这是春花吧，一段时间没见，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这也太漂亮了吧。” 冯云几个知道周母这是在说客气话，但自己家里的人被夸奖，他们也开心的很。 “哪里哪里，还是周雄变化大，这么好的小伙子，你们家有福气啊，两个孩子都孝顺。” 周父道，“走，赶紧进去。” 几人一起进去之后，一起落座。 周母是个痛快人，也不说什么虚的了。 把她买过来的东西都拿出来一样样的说了，随后道，“冯云你是知道的，我们家大雄年纪大了，我啊，就盼着他能赶紧结婚，让我抱孙子，这次回来我也跟他说清楚了，必须带个媳妇去部队，所以我的意思是，这几天我们就把事情给办了。” 她掏出一个布包，一层层的打开，最后里面出来的是一个银镯子。 “这银镯子是当年我妈给我的，有一对，另一只给老二媳妇了，这一只就是留给老大媳妇的。” 说着，她又递过来一张存折。 “这里面是这么些年大雄寄回来的钱，除了用去的一部分，其余的都在这里。 大雄那孩子实诚，每个月的津贴都寄回来，但我们不是拎不清的父母，孩子自己的血汗钱，除了没办法必须动的，其余的我们都存着呢，等两人结婚了，这个就交给春花，在他们的小家里面花。” 周雄的津贴从一开始的十五块，到现在的五十三块八，加在一起也有一千多了。 但当初家里日子不好过，周家也用去了不小的一笔钱，如今只剩下六百二十七块五。 周母把钱花在哪里以及剩下的都给细数了出来，冯云没有打断她。 看的出来周家确实是诚意满满。 一般的人家，没分家的时候，那钱就是中公的，分不分出来那都得看老人。 像周母这样的已经算是极少数了。 六百块钱，这个时候可不算少。 但这钱本来就是周雄自己的，跟提亲彩礼这些还是不一样的。 周母把这事儿交代清楚了之后，又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百六十八。 “这一百六十八，是我们两老的心意，是属于我们两老给春花的彩礼钱，不知道你们还有什么要求？” 冯云对周母的安排并没有不满意的地方。 “你们给春花的东西，我们不会拿一分，都会给春花，另外我会再给她六十八块钱压箱，作为她的嫁妆。” 周父周母互看了一眼，老胡家几个儿子读书的读书，没结婚的没结婚，没想到冯云还怪大方的，拿过去的彩礼她居然一分不留。 “这……” “但我也有话说。”冯云拦下周母的话道，“你也知道我们家现在的情况，我们春花不恨嫁，但我们这边不想大办，就怕闹出点事情。” 这事儿昨晚上冯云跟春花已经聊过了，只要两个孩子过的好，那些礼数什么的，不要也罢。 周父周母互看了一眼，周母开口问，“你的意思是，你们不办回门，还是我们老周家也不大办？” “老周家如何办我肯定不好插手，我说的是我们这边不办回门，在我看来，孩子们自己幸福就好，外面人的说法不重要。” 第108章 胖揍李铁柱 结婚不办酒，总感觉像是偷偷摸摸。 而且这么多年随份子钱随出去了，总不能不回收。 周家自然是想大办的。 何况，周家这边办酒席，胡春花娘家只需要几个送亲的人过来吃吃饭就行了，其余的亲戚倒也不用来。 周母与周父几人商量了一下，又看向周雄，“大雄，你怎么看？” 冯云这做法虽然不好，但话是没说错的，孩子们自己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周雄想了想，“爸妈，这件事你们做主就好。” 他可以有自己的坚持，如今婚事能成，爸妈的意见他也是要尊重的。 周父周母又商量了一下，周母对冯云倒是有些改观，但关于春花是不是怀孕这事她还是觉得不太保险，所以洞房得在家里。 “我们周家还是要大办一下，大雄25还没结婚，外面不知道多少闲言碎语，现在他要结婚了，事情得大办，得让人知道，我家大雄好的很。” 冯云嗯了一声，“好。” 她把写着春花八字的纸条递给周母，“这是春花的八字，你们可以找人合一下两个孩子的八字，再挑选个好日子。” 周母欣然答应。 两人的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胡春花与周雄互看一眼，心里都是欢喜。 几个年轻的孩子们出去逛去了，冯云跟周家父母就坐在那里聊天。 这时，隔壁理发店的女师傅走过来，对冯云挤眉弄眼的。 “我说上回你怎么要在理发店蹲守呢，感情这男的是你盯上的女婿，怕别人抢走了？” 冯云：“……” 她尴尬的看看周父周母，笑着介绍道，“这位就是上回热心让我在这听刘淑敏与周雄相看的同志，特别好，要不是她大方，我还发现不了那刘淑敏是故意欺骗周雄呢。” 周父周母也好奇这事，“对了，冯云，上次你到底是怎么发现那刘淑敏不对劲的？” 冯云费了番脑细胞才把事情给圆了过去，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 她从公安局出来的时候恰好遇上了刘淑敏跟一个男人拉拉扯扯说着没羞没臊的话，话里提到刘淑敏再不结婚肚子就遮掩不过去的事儿，又恰好遇上刘淑敏跟周雄相看，觉得周雄被欺骗了，所以故意躲着偷听，借机揭穿刘淑敏。 周父周母听的惊心动魄。 “原来是这样，那可真是要谢谢你，不然我们大雄这辈子就毁了啊。” 周母开心，拉着理发店师傅的手，一番感谢后，又拉着周父去剪了个头发。 还让冯云也剪，冯云对理发店师傅的手艺敬谢不敏，尴尬的婉拒了。 胡广财跟胡广聪逛了一会儿就自觉的跟周雄他们分开了。 胡广聪还不理解，“妈不是让我们跟着一起逛吗，你干嘛拉我。” 胡广财嘿了一声，“五哥，我真想不明白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他们那是在相看，你跟过去煞什么风景？” 胡广聪一想，脑子轰了一下，脸上红了。 胡广财拉着他拐了个角。 “既然来镇上了，你想不想去会会那个李铁柱？” 胡广聪想起之前大姐差点就嫁过去了，心里也是恨的不行。 “他们现在还在公安局吧？” “那可说不准。”胡广财想了下，“徐丽娟还没回来吧？” “没有吧，没听说她回去了啊。” 胡广财摸着下巴，“李铁柱是报案的人，肯定没啥事，估摸着早就回去了。” 胡广聪一下子兴奋起来，“所以他在钢铁厂？广财，你有什么办法没？我想打李铁柱好久了！” 如果可以，胡广财想把李铁柱送去监狱，但他们确实没有很好的由头。 “先打一顿。” 胡广财当即拍板，两兄弟互看了一眼，脸上都是兴奋。 到了钢铁厂，胡广财递了一包烟给看门的大爷。 “大爷，你能帮我把这个纸条交给李铁柱吗？一定要交给他本人。” 大爷纳闷，“这是啥啊。” 大爷正是上次胡春杏遇上的那个大爷，上次胡春杏的纸条给了李铁柱之后，李铁柱立刻就请假出去了，那几天他脸上阴沉的可怕。 大爷就喜欢看李铁柱那样的人不痛快，心里对那个递信的女孩子好奇的不得了。 现在又有人找他给李铁柱递信，且一看这两人就不怀好意，他不由得兴奋起来，把烟推了回去。 “嗐，不就是递个纸条吗，我这就去，你们就在这里等着。” 胡广财跟胡广聪互看一眼，没明白这爷爷怎么这么兴奋。 看门大爷似乎是明白了他们的意思，笑着道，“上次有个姑娘过来递信，那李铁柱几天都拉着个脸，嗐，我就是爱看热闹。” 看门大爷也不把话说死，但能懂的都懂。 胡广聪突然之间想到什么，“上次是什么时候？” “得有七八天的样子吧，记不清了。”说着进去了。 胡广聪脸上有些奇怪，胡广财拍了他肩膀一下，“五哥，怎么了？” 胡广聪于是说了那天胡春杏消失半个小时的事。 “大爷说的那个姑娘，应该是三姐。” 胡广财吐出一口气，“我就说三姐才是家里最不好惹的人，你信吗？” 她现在就是庆幸她三姐没有对他下狠手，不然，这样的心机用在他身上，他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啊。 胡广聪白了他一眼，“三姐很好，你别再欺负三姐了。” 胡广财又翻了个白眼，合着在五弟心中谁都好，就他不好呗。 “广财，你信里写了什么？”胡广聪好奇不已。 “就说答应还他八百块钱，让他赶紧来云湖巷22号。” 胡广聪朝胡广财竖了个大拇指，“怪不得妈总说你机灵，你这脑子确实好使。” 两人也没在这里多做停留，离开后在林子里捡了一个破破烂烂的麻袋，当即就躲去了云湖巷22号。 那里是个拐角，也是个死胡同，是打人的好地方。 没多久，李铁柱拿着纸条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一拐弯，一个麻袋从天而降把他的头兜了个严严实实。 “啊，谁呀！” 李铁柱刚吼了一声，一个个沙包大的拳头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第109章 李铁柱徐丽娟狗咬狗 嘴巴，脑袋，脸上，后背，裤裆，没有一个地方他们放过了。 两人跳起来打，蹦起来打，转着圈圈的打，连环踢着打，直把李铁柱打的蜷缩在地上想叫也叫不出来。 胡广财哼哼几声，粗着声音道，“李铁柱，你敢找丽娟要钱，你要了钱你也要有命花啊，再让我知道你找她要钱，老子弄死你！” 胡广聪惊的瞪圆了眼睛，这招好！ 给徐丽娟拉了这波仇恨，还担心那两人不撕起来？ 胡广财指指死胡同那里的围墙，“翻过去，敢不敢？” 胡广聪哪里有什么不敢的，到了跟前，胡广聪用力一甩，胡广财借力爬了上去，紧接着一把拉住胡广聪的手，胡广聪几下就爬了上去，两人一起从围墙上跳了下去。 全程李铁柱都没看清两人的模样。 不一会儿，两人就跑回了国营饭店附近。 胡广财特别有经验的让胡广聪把外面的衣服脱了，装进一个袋子里。 他朝胡广聪伸手，“五哥，我知道你手里有零花钱，我想吃冰棒。” 胡广聪也嘴馋，两人刚刚才一起打了人，这会儿胡广聪也不小气，从裤兜里掏出钱走向不远处，不一会儿拿了两个冰棒过来。 “拿去吃吧。” 胡广财嘿了一声，毫不客气的把两个冰棒都拿走了，胡广聪气坏了，赶忙去追。 “胡广财，一人一根，一人一根！” 胡广财的体力自然不如胡广聪，不一会儿胡广聪就追上了他，顺手就要去抢冰棒，但胡广财不要脸，一个冰棒舔了一口。 胡广聪：“……” 他气的打了胡广财一拳，才不情不愿的又去买了一根自己吃。 …… 徐丽娟从公安局出来的时候，身上已经发臭了，不仅脸上脏兮兮的，就连头发都乱糟糟的，脸色也白的可怕。 显然这几天不好过。 离开公安局，她立刻去了邮电局打电话。 “妈，我现在需要钱，八百块，立刻去汇款，不汇？你凭什么不汇？这几年光是我给你寄回去的都接近一千块了，我现在要八百块你就推三阻四的，信不信我回去举报到你单位？你骂我赔钱货，我告诉你，如果不是我替弟弟下乡，现在在村里过苦日子的就是他，你不给我汇钱？好啊，我请假回去，我举报你们去，不让我好过，大家都别过了！” 电话里面那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徐丽娟又松了口，“电汇不就是手续费贵吗？有我的命重要吗？好了好了，既然说我重要，就赶紧汇钱，我就在邮局这里等着你，我只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 梨树村本也是汉市下面的村，办理银行电汇虽然麻烦，要工作人员一级一级的申请处理，但一不跨行，二不跨市，相对还是快上许多。 一个小时后，徐丽娟收到了汉市那边汇过来的八百块。 她赶紧把钱取了出来，就去了钢铁场。 她咬着牙让看门的大爷帮着去叫李铁柱。 看门大爷诡异的看了她几眼。 他认识徐丽娟，之前来找李铁柱好几次了，既不懂事态度又傲慢，他可不喜欢她。 “你有啥事啊，别人上班呢，哪里是你想见他就能出来见你的？” 徐丽娟又心疼又狂躁，态度立刻就不好了起来，“你就告诉他，我来还钱来了，让他赶紧出来，过时不候。” 看门大爷控制不住心里的兴奋。 一个小时前李铁柱鼻青脸肿的回来，他问李铁柱这是咋回事，李铁柱还吼他，让他别什么信都给他捎，外面骗子多。 他隐晦的打听出来，那纸条里的内容是说，他们来还钱的，让他赶紧出来。 现在又来一个说还钱的？ 岂不是又有热闹看了？ 他兴奋的脸都红了。 “好，你等着，我这就去叫他。” 一个几十岁的老头子，跑的比人家正壮年的人都快。 “李铁柱，那个说还你钱的人来了！” 李铁柱一听，当即就撸起了袖子，叫了好几个厂里的大妈。 “跟我一起出去，谁打的狠，我给谁两块钱！” 一听有钱，几个大妈立刻来了兴趣，“好，我们给你出头！” 李铁柱阴沉着脸，他早就积攒了一肚子的恨。 徐丽娟那个臭婊子，骗了他的钱，还敢找人打他？ 他决定了，打她一顿之后，他不和解，让徐丽娟坐牢去！ 几人一起出来的时候，看门大爷兴奋的指着徐丽娟。 “就是她，她说她来还钱，让你立刻出来，我说你不一定有时间见她，她还凶我，说过时不候，态度差的不得了，这不是来还钱，这是来找茬的吧！” 大爷的话无疑是拱火了，李铁柱当即一挥手，“给我打！” 大妈们得令，蜂拥着冲过去给往徐丽娟身上招呼。 “你们干嘛……啊！” 徐丽娟被打的哭爹喊娘，指着李铁柱，一句完整的话的没办法说出来。 一直到看门的大爷把保卫科的人叫了过来。 “你们看，就是李铁柱，他违背厂里的规则殴打别人，你看看这个女同志，人家好好的来还钱，被他带人二话不说就打。 我说李铁柱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算是扰乱治安，破坏我们钢铁厂的名声吧？ 你们看看，这都多少次了，回回打人的有他，闹事的人里面牵扯到他，又是说他杀了人的，又是耍流氓的，又是莫名其妙打人的，这样的人如果继续留在钢铁厂，我们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要我看赶紧严肃处理了，免得最后我们钢铁厂背下所有黑锅。” 看门大爷一通说，保卫科的人一个个面色都不好看。 冲出去，科长张壮一把推开李铁柱，“你们干啥？都不干活了？都想记过是吧？” 几个大妈立刻停了手，呼啦啦想跑。 张壮气的都吼了起来，“跑？你们往哪里跑？再跑记大过！” 几个大妈不敢跑了，不约而同指着李铁柱，“是他让我们打人的，说打狠点，他给我们两块钱。” 张壮气冲头顶，冲李铁柱怒吼，“李铁柱，你说说你想干嘛？啊？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第110章 李铁柱被罚 李铁柱还是有点怕张壮的，但他不服气啊，他被打成这样了，怎么就不能为自己出口恶气了？ “张科长，你看看我的脸，就是她让人打的，我只是为自己讨公道，我打人是不对，但情有可原对不对？” “你这可是瞎说，这女同志可啥都没做，人家就是来还钱的，你咋还冤枉人呢。”看门大爷不赞同插嘴。 张科长上前扶着徐丽娟，“这位同志，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徐丽娟只知道呜呜的哭，她脸上没有一块好肉，到处都是青紫以及指甲盖的划痕，没有一处地方不疼。 她控制不住的冲过去，一爪子挠在李铁柱的脸上。 “李铁柱，你打我！你让人打我！你凭什么打我！” 厂里的人在，李铁柱不好还手，被徐丽娟抓了一爪子，红肿的脸上立刻出现血痕。 张壮赶忙拉开徐丽娟，“同志，有什么话好好说。” 徐丽娟拿出一张存折，“我是来还钱的，刚见到他就被按在地上打，我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到底干了什么他要这么对我！” 李铁柱见她不承认，气的鼻子都歪了。 “你还敢否认，前不久我被人叫出去打了一顿，那人说的清清楚楚，敢找你要钱他还打我，你敢说那不是你叫来的人？” 徐丽娟比他还懵，“我没叫人啊，我才从公安局出来就去邮局了，一直在的那里。” 张壮算是发现华点了。 “李铁柱，你看到那人是谁了吗？只是听了声音？” 李铁柱一愣，“是……” 啊子还没说完，他就意识到什么，“那人是故意的？” 徐丽娟忍不住呜呜呜的哭了出来，“李铁柱你混蛋，事都没弄清楚你就打我，你把我打成这样，我跟你说，我们没完，我要去报公安！” 张壮一听要报公安，心里就是一慌。 再闹去公安，钢铁厂的名声怕是都没有了！ “行了，这事我弄清楚了，就是李铁柱自己误会了，你们俩自己合计一下怎么处理，该赔偿赔偿，别把事情闹大了。” 说着恶狠狠看了李铁柱一眼，“李铁柱，这事你处理不好，就别怪我如实上报上去，别到时候连工作都没了！” 李铁柱抖了个机灵，立刻应承下来。 两人一番拉扯，最后写了字据。 徐丽娟还了李铁柱五百块，余下的三百块算是这次给徐丽娟的赔偿。 李铁柱也还是得了处分，厂里扣了他两个月的工资。 冯云并不知道这些，等到快午饭的时候，孩子们都回来了。 胡春花见两个弟弟都穿着背心，纳闷，“你们外面的衣服呢，不冷吗？” 今天并不是太阳天，有点风，还是有点凉的。 “我们不怕冷。” 话刚说完，胡广财就打了个喷嚏。 胡广聪白了他一眼，“你真弱。” 胡广财：“……” 他这体质是不行。 周家两口子舍得，点了红烧肉，鱼汤，还有小炒肉以及几个小菜。 六个菜上桌，胡广财几人吃的满嘴油光。 …… 胡建国是在冯云他们走了之后才知道这事儿的，气的又跑回了胡建军家里要钱。 他是胡春花的爸，凭啥不能一起？ 那老周家就不会为人！ “妈，我要钱，我要去镇上！” 齐秋明好不容易今天觉得好点了，一见到胡建国，整个人立刻又不好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建国，早就分家了，你大哥没义务养着你。“ 胡建国一听就炸了，“你心里只有大哥，我告诉你，你不让大哥给我钱，你就给我钱，大哥没义务养我，你是我妈，你该养我吧！ 我知道你手里有钱，反正你的钱到时候也是我跟大哥的，你住在大哥家也不用花钱，还不如现在就把钱分了！” 说着就进了齐秋明的房间翻箱倒柜。 齐秋明气的拄着拐杖去打胡建国，谁知胡建国一把抓住拐杖，用力一拉一扔，齐秋明就跟破抹布似的被这股力道拉扯着撞到了墙上。 “啊！” 一声惊呼，齐秋明晕了过去。 …… 吃好饭，周雄开车送周家父母先回去，冯云去供销社去了。 在门口，她遇上了之前那个黑市小伙子。 “婶子，我跟你说，你运气真好，刚好跟我隔得不远的地方，我一个哥们手里有平底锅，我立刻就拿了过来，走，我带你去拿。” 冯云身后还跟着几个孩子呢，她挥手让他们等着，当即就跟人一起走了。 不一会儿，她提着一个炉子一个小巧的平底铁锅出来，脸上都是笑。 “妈，你买这个干啥啊。”胡广财跟胡广聪一个接过铁锅一个接过炉子，胡广财好奇不已。 “给你大姐做鸡蛋饼用。” 胡春花瞪圆了眼睛，“妈，我还去吗？” “当然去。”冯云笑道，“家里的米只够明天，等明天之后，我们就去城里了，这事儿得做起来。” 冯云说的都是白米，以前家里都是红薯大米一起做，米能少用一些就少用一些，但这段时间冯云大方，几乎顿顿白米饭，还都是干的。 米就消耗的很快，米缸里的米确实不多了。 几个孩子互看了一眼，胡春花问，“那妈，你离婚那事儿……” 提起这事，冯云一顿，她得去跟黄云芳碰一下头。 黄云芳的家住在距离镇上不算远的村里，周雄开车回来接他们的时候，她嘱咐把几个孩子送回去，就在路口下了车。 冯云过去的时候，黄云芳恰好才回来，刚喝上凉爽的糖水。 “你怎么来了？” 黄云芳把冯云拉进屋，“等不及了？” 冯云嗯了一声，也不隐瞒。 “春花跟周雄成了，很快就办酒席，我担心胡建国那事儿拖着影响春花的婚事，就想赶紧解决。” “哟，春花跟周雄成了？”黄云芳意外极了，“这是啥时候的事儿啊。” “就刚刚谈妥的。“冯云端起黄云芳给她倒的冰冰凉凉的糖水喝了一口，“周雄的假期没几天了，临走前得把事情办妥了。” “黄云芳笑的见牙不见眼，“你们家春花好福气，不是我夸，周家小子跟周家父母都是好的，春花嫁过去就是享福的命。” 冯云自然喜欢听人夸这个，但现在不是还有别的事情嘛，赶紧回到正题上。 “我让你做的那事，如何了？” 第1章 众叛亲离 汉市第一人民医院。 冯云全身上下绑的跟粽子似的，右手的袖子少了半截，里头空落落的。 下半身更是鲜血淋漓，两条腿的膝盖以下血肉模糊。 她出车祸了。 过马路时，一辆大卡车失控朝她冲过来，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撞飞出去老远，等醒来的时候人就在这里了。 隔尿垫上殷红的血湿漉漉的黏在她身上，她难受的动了动，可一动，钻心的疼就袭向她的四肢百骸。 生命正在流逝，巨大的恐慌铺天盖地朝她袭来，她不想死，她还没有过上好日子，她不能就这么死了。 这时，门被打开，护士领着几个风尘仆仆的人走进来。 正是他养大的几个儿女。 老二胡春桃，老三胡春杏，老四胡广进，老五胡广聪，老六胡广财。 她殷切的看向那几个孩子。 “手术，我要手术……” 几人都站在病床两米开外的地方，一个个漠然的看着她，没有靠近的意思。 护士拿着病例对几人道，“病人家属都到了吧？病人情况很严重，她的右手跟两条腿需要尽快截肢，但截肢后她的生活就无法自理了，你们都是她的儿女，我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商量是否做手术，做好了决定去护士站叫我，我联系主治医生开始手术。” 说完就打开门出去了，将空间留给了老胡家的七人。 “老四，你怎么说？”胡春杏看向最前面的胡广进，他拎着公文包，打着领带，西装革履，一派社会精英的模样。 “妈还不算很老，做了手术还能多活两年。” 她话音刚落下，胡春桃就阴阳怪气起来。 “三妹你话说的轻松，先不提做手术的钱，人家医生都说了，做完手术后妈生活不能自理，所以做完手术后，需要有人专门的伺候着，到时你是能出钱还是能伺候她啊？” 胡春杏淡淡看了她一眼，“那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找货车司机啊，一条人命，总得赔偿个上百万吧。” “诶诶诶我说，”胡广财抬手打断胡春桃，“货车司机肯定要赔钱的，但现在说的是手术问题，要我说，妈的手术要做。” 冯云殷切的看过去，果然还是老六好啊，不愧疼他一场。 可紧接着，就听胡广财道，“但无论是手术的费用，还是术后的生活都该四哥你一个人管，妈在你身上付出的最多，而且妈也是为了给你送你最喜欢吃的红薯干才出车祸的，你该回报她的这份爱。” 迎着兄弟姐妹的目光，胡广进推了推眼镜，不紧不慢的说，“不做手术了。” 冯云猛的看过去，偏头时轻微的动作刺激着她的神经，四面八方传来的刺痛让她目光泛起血红。 “老四，你说什么！” 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那是她最疼爱的儿子啊！ 她把这辈子能给出去的都给了他，为什么那个口口声声说等他出息了会好好报答她的儿子完全不在意她的死活？ “四哥！”一直沉默的胡广聪提高了声音，“你说什么？” 胡广进笑了下，“妈不是总说她爱我们吗？二姐说的对，先不说手术的钱，就说手术后，谁有工夫天天伺候她？还不如不手术，等妈走了，我们找个律师让货车司机赔偿一大笔钱，到时候我们三个儿子按劳分配，这样岂不是更好？” 病房一片死寂。 紧接着就是不停的争吵声。 “凭什么是你们三个平分？我跟三妹也是妈的女儿，法律上都说了，直系子女都有资格继承遗产，这赔偿是妈的遗产，我们都有份。”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们都已经不姓胡了，哪里来的脸继承老胡家的遗产，二姐，你不要太过分了。” 涉及到自身的利益，胡广财也跳了出来。 “是啊，二姐，你都嫁出去多少年了，咋还有脸拿老胡家的东西啊，这么多年你为这个家付出了什么啊你要遗产？” …… “为……为什么？” 冯云的眼泪顺着眼角的纹路滑落下来，没多久，晶莹的泪珠化作血红色，红的吓人。 血泪，是不甘的泪。 冯云不甘。 她不顾疼痛，浑身颤抖，声声控诉，字字泣血。 “我含辛茹苦养大你们，带大你们的孩子，托举着你们，你们就是这么报答我的？老天有眼，不会让你们有好报的！” 她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她悔啊。 当初为了嫁给胡建国，她与家里闹翻了，可婚后她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男人男人不顶事，什么都让她冲在前头他来捡现成的。 她一心扑在这个家身上，养大儿女，再养大了一群孙子孙女，她只有一个人，她跟个老黄牛似的，今天这里有需要就往这里跑，明天那里有急事要用人就往那里跑。 她一身的骨头都熬成了油供给给了他们。 到头来她得到了什么了？ 他们一个个不关心她疼不疼，只关心能得到多少钱。 没有一个人在意她的命。 不，或许，如果老大还在，老大会陪在她身边，可老大走那么多年。 泪水模糊了视线，冯云仿佛看到那早逝的女儿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孩朝她微笑。 “春花……” 可下一秒，春花的脸就变得阴沉。 “妈，你终于来找我了啊，你早该来找我的，你早就该来找我的，哈哈哈哈……” 不！ 冯云猛的吐出来一口鲜血。 春花也不会陪着她…… 她悔啊！ 如果能重来多好啊。 如果能重来，她一定多对自己好，儿女的事不插手那么多，把钱也攒在自己手里。 如果能重来，她有医术在手，有厉害的娘家，她不跟娘家闹别扭了，当个孝顺的女儿…… 冯云终于闭上了眼睛。 …… “妈，我都跟人说好了，只要大姐嫁过去，李家就给两百块的彩礼，那可是两百块啊！现在谁家舍得掏这么多？李家有钱，大姐嫁过去就是享福的命，这门亲事多好啊！” 胡广进搓着手，满脸堆笑，眼里闪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冯云愣愣地盯着胡广进那张年轻了二十多岁的脸，下意识打了他一个巴掌，啪的一声，格外响亮。 “嘶，妈，你打我干嘛呀。” 第2章 重生回来 冯云脸上丝毫没有愧色，她可不承认她就是心里有怨气，想打死这个白眼狼。 “疼不疼？” “当然疼啊。” 胡广进放下捂着脸的手，鲜红的大巴掌印出现在冯云面前，她松了一口气。 真疼，看来她重生这事是真的。 真好，她重生在了春花被嫁给李铁柱之前，一切都来得及。 嘴角不由自主扯出笑容，只是笑容才刚浮现，一个巴掌打在她的后脑勺上，她一个踉跄，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 胡建国怒目看着冯云，“老婆子，你有病啊，你打老四干什么！” 冯云没好气横了胡建国一眼，越想越气。 胡建国一辈子都是窝里横，在家只知道打她打孩子，在外面被人指着鼻子骂也一声不敢吭。 他还是个重男轻女的，前世为了春花的事，她不同意，两人在家吵了好几架。 那时她早已在老胡家的pua中变得以夫为天，那是她好多年以来第一次反抗，可最后她也没能坚持下来，让春花嫁给了李铁柱，以至于蹉跎一生，最后怀着孩子被活活打死。 而她呢，浑浑噩噩被儿子推着走，满心把儿子当做将来养老的依靠，将一切都奉献给了儿子们。 临了了，他们干啥都要拉着姐妹均摊，白眼狼还恨不得把你的骨头都嚼烂了往自己家扒拉。 儿子多了能有什么用呢？ 说是跟着他们养老，在她还能动的时候，她就是儿子家的保姆，等她不能动的时候，她就是儿子家的拖累。 真要讲起来，儿女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就得一视同仁。 还有这个老头子，一天天的觉得她没用，磋磨她也就算了，不舒服了还爱动手，惯的他那毛病！ 她抬手就是一巴掌甩在胡建国脸上，“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我是他妈，我打他怎么了？” 这一巴掌把屋里的人都打懵了，胡建国与胡广进都捂着脸瞪大眼睛，模样看起来十分滑稽。 一旁红着眼圈的胡春花也愣住了。 “老婆子，你疯了吧？打我干啥！”胡建国撸起袖子，作势要还手。 冯云冷笑一声，抄起桌上的茶壶就砸了过去。 “打的就是你！咋了？你能随意打老娘，老娘还不能还手了？惯的你那臭毛病！我告诉你，以后你再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往死里弄你！” 重生回来的冯云可不会再想着什么以夫为天，什么不能动手打男人。 男人是个窝囊废，她不打留着过年吗？ “你你你……”胡建国跳着脚躲开，心有余悸地看着地上摔得稀巴烂的茶壶，心疼得直哆嗦，“老婆子，你疯啦？咋逮谁咬谁呢？” 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胡建国另一边脸上又挨了一巴掌，鲜红的五指印立马显了出来。 “不会说话就闭嘴。”冯云冷冷地甩了甩手。 胡建国捂着脸，眼睛瞪得溜圆。 这婆娘今天是吃错药了？以前她可不敢这么对他，看来还是欠收拾！这么想着，他撸起袖子，指着冯云的鼻子，作势要动真格，“冯云，我是不是给你脸了……啊！” 话没说完，胡建国就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捂着自己的手指在地上打滚，“啊啊啊！我的手断了！冯云，你疯了！你敢掰我的手！” 冯云朝天翻了个白眼，“断个屁！老娘下手还能不知道轻重？你再嚎，信不信我真给你掰断了？” 胡建国吓得一哆嗦，抬头看着冯云，却见她拍了拍旁边的椅子，“坐这儿。” 他缩了缩脖子，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就见她立刻变了脸。 他立刻识时务，嗖的一下坐过去，像个小媳妇似的缩着肩膀，半边屁股放凳子上，尽可能离冯云远点。 冯云哼了一声，心里冷笑。 她当了这么多年受气包，他还真当她是泥捏的？ 想当年，她可是村里的一枝花，不仅懂医术，还能打猎，多少人排着队想娶她。 结果她瞎了眼，看上胡建国这么个窝囊废，把日子过成了这副德行。 胡建国不是窝里横吗？她就比他还狠，看他还敢不敢在她面前横！ 胡广进见老爸吃了瘪，心里没底，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妈？” “嗯？”冯云慢悠悠地拢了拢袖子，斜眼瞥他，“你想说啥？” 胡广进被她那眼神吓得一哆嗦。 以前妈啥都听他的，也不知道咋回事，今天的妈很奇怪，不仅打了爸，打了他，落在他身上的眼神还隐隐带着恨。 难道是爸惹妈生气了，连累了他？ 他一向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轻易就把自己说服了，胆子便也大了起来。 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指着胡春花告状。 “妈，你好好说说大姐，那李家可是有钱人家，大姐嫁过去就是享福的命，咱们还能得两百块彩礼，这么好的事儿上哪儿找去？大姐在这儿拧巴啥呢？再说了，我是家里的长子，以后家里不都靠我？等我考上大学，那是给家里争光的事儿，大姐凭啥不同意啊。” 说着，他还来气了，撸起袖子就想往胡春花身上招呼。 冯云见状，抬腿就是一脚，“咚”的一声，胡广进脑袋磕在地上，立马起了个大包。 他捂着脑袋，泪眼汪汪地看着冯云，“妈！” 冯云盯着他那副模样，脑子里全是临死前的场景。 这个老四，是她的第一个儿子，她一直很看重。 前世他要卖了大姐换彩礼，说是为了买进尖子班，这样，考上大学的概率就大了，她不同意啊，他就在家里闹了几天，后来她实在是扛不过，同意了。 拿的那两百块的彩礼，除了给春花置办嫁妆花了二十块，其余的全部进了他的口袋。 后来他考上大学，又说生活费不够，她就拼了命的干活，接活出诊，拿小费，还去找老二借钱，找老三要钱。 结果呢？ 那所谓的尖子班只要送几包烟几包糖，几斤水果就够了，而大学有补贴，根本用不了那么多钱。 他那些钱，全拿去给徐丽娟花了，要是那徐丽娟是个好东西也就算了，但显然不是，那就是个搅屎棍。 第3章 大杀四方 冯云稳稳当当地坐回椅子上，斜眼瞅着胡广进，语气不咸不淡：“你要打你大姐？” 胡广进哧溜一下爬起来，却不敢再靠近冯云，缩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嘴里还振振有词。 “妈，是大姐不帮我，不为咱们胡家着想啊！现在的大学生可是包分配工作的，等我考上大学，那可是咱们老胡家祖坟冒青烟的大好事儿！大姐不帮这个忙，就是不把老胡家放在眼里，不把爸妈放在眼里！我这是气妈养出个白眼狼啊！” 胡春花急得直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不是的老四，我去打听过了，那个李铁柱打媳妇，前两任媳妇都是被他打死的，他的名声早就臭了，我要是嫁过去，肯定也得被他打死，老四，你肯定是被人骗了！” 冯云看着大女儿泪眼婆娑的模样，心里一阵酸楚。 因为是家里的老大，春花从小就帮着干活，带大弟弟妹妹，听话得让人心疼。 前世她架不过胡广进的闹腾，也不想天天跟胡建国吵架，无奈妥协了。 春花哭着嫁给了李铁柱，结果三天两头挨打，却怕家里人担心，一直瞒着，熬着。 直到她怀着身孕被打死，一尸两命。 她永远都无法忘记，春花死的时候，那浑身青紫的模样，她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啊。 那时她到底有多绝望啊。 越是想，越是恨，她死死捏着拳头，指甲都掐进了肉里也不觉得疼。 “老四，你大姐说的情况，你打听过没？”冯云冷冷地问。 胡广进眼神闪躲，不敢看冯云的眼睛。 “妈，根本没有这种事！大姐肯定是被别人忽悠了，李家条件那么好，肯定是有人眼红，想抢这门亲事呢！” 他这副心虚的模样，让冯云怒火中烧。 他知道，他根本就知道！但他还是铁了心的把春花往火坑里面推，他到底从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冷血无情的呢！ 混账东西！ “你说得对。”冯云慢悠悠地开口。 胡春花眼里的光一下子熄灭了，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胡广进脸上却笑开了花，他就知道，妈最疼他，为了他的前途，啥都愿意做。 “妈，那你答应了？我这就去跟李家说！”他迫不及待地转身就要往外跑。 “站住！”冯云冷喝一声，手里的茶杯“啪”地砸在地上，碎片四溅。 屋里几个人吓得一哆嗦。 胡建国看着四分五裂的茶壶和茶杯，心疼得直抽抽。 疯了，真是疯了！这茶壶和茶杯可都是花钱买的啊！ 他张了张嘴，刚想说话，突然想起刚才挨的巴掌跟痛，立马把话咽了回去，屁股又坐回了椅子上。 老婆子现在不好惹，还是等她气消了再找回场子。 胡广进咽了咽口水，心里直打鼓，他妈这是咋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妈？”他试探着叫了一声。 冯云冷笑一声，“老四啊，既然你说李家是好人家，那这样吧，我把你嫁过去怎么样？人家条件好，你嫁过去了，不仅能继续读书，还能享福。 无非是不能生孩子，这也不难，到时候让你五弟六弟多生两个，过继一个过去就行。 等李铁柱走了，我老胡家的人还能继承李家的遗产，多完美啊！你觉得呢？” 屋里几个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冯云，尤其是胡广进，跟被雷劈了似的，半天没反应过来。 “妈，你糊涂了吗！”他脱口而出，“我怎么可能嫁给李铁柱？” 冯云“哐当”一声站起来，一巴掌甩过去，“逆子，你说谁糊涂了？” 胡广进被打的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差点被颠成两半。 但更疼的是他的脸，再打下去，他的脸就要破相了！ 若他破相了，丽娟怎么还能看上他呢？那可是他看上的城里媳妇！ 他妈不是疯了是什么？ “妈！你干嘛总是打我！你今天到底怎么了！”胡广进捂着火辣辣的脸，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那是真疼啊，疼得他龇牙咧嘴。 冯云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你还敢问我为什么？你真不知道那李铁柱是个打媳妇的？你知道！但你根本不在意你大姐的死活，你心里只有你自己！ 你是真想读书吗？你是听那徐丽娟撺掇，想跟着她走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 胡广进被骂得一愣一愣的，脸上火辣辣的疼，嘴里还不服软。 “妈，是，我是想跟丽娟在一起，可她也是为了我好啊！我如果读书读出去了，就能分配工作，说不定还能进政府部门，将来在汉市买了房子，咱们就是城里人了！我想将来有出息我有啥错？ 李铁柱前面两任媳妇是被他打死的，可那是那两个娘们没本事！大姐长得好看，又能干，嫁过去了人家疼还来不及，哪会打她？ 再说了，大姐都21了，都成老姑娘了，还能找到啥好人家？李铁柱配她不是绰绰有余？我咋就没为她着想了？大姐不肯嫁才是自私！” 话音刚落，冯云气得直接脱了鞋，抄起来就往胡广进身上招呼。 “你还敢犟嘴？你忘了你是在你大姐背上长大的吗？你大姐为了这个家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你这个白眼狼还敢倒打一耙！今天我就打死你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老娘养你还不如养条狗！” 胡广进见冯云来真的，吓得跳着脚往胡建国身后躲，谁知胡建国面皮子一抖，身体比脑子还快，一把把他推了出去。 胡广进一个踉跄，脸正好撞到冯云的鞋底上。 “啪”的一声，格外响亮。 胡广进“嗷呜”一声，捂着脸在地上打了个滚，泪眼汪汪地爬起来，一溜烟跑出去了。 胡建国眼皮子一抽，眼见着冯云没有注意到他，也赶紧跑了出去。 等人都走了，冯云走向抽泣的胡春花。 “春花。” 冯云深吸一口气给了胡春花一个大大的拥抱。 “没事，有妈在，妈不会让你嫁给李铁柱那个人渣的。” 第4章 拒绝牛马属性 春花17岁那年，原本有一门婚事。 可那时候家里三个儿子都要读书，全靠她跟胡建国以及三个女儿干活，哪来的钱供他们？ 后来老二性子烈，为了嫁人闹自杀，她不得不妥协。 春花见家里少了一个劳力，就主动留了下来。 这一留，就留到了现在。 冯云想起春花刚出生时，她抱着她亲了又亲，心里一阵酸楚。 那是她第一个孩子啊，她怎么会不爱她呢？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松开春花，温柔的擦干她脸上的泪痕，笑着道，“妈说到做到，妈不会让你嫁给李铁柱受苦，你自己也要坚持知道吗？” 胡春花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她从小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帮着带大弟弟妹妹，帮着干农活，赚工分。 她总想着，等家里条件好一点，等弟弟妹妹们长大一点，她再考虑自己的事。 可等来等去，家里的担子越来越重，她也越来越大了。 老四的话像尖刀一样刺入了她的心口，她大了，现在就是没有男人要的。 可她是为了这个家，老四怎么能这么说她呢。 冯云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春花，我们对人好，跟人妥协，都要有底线，这世间的相处之道，无非是真心换真心，你对人好，若得不到回报反而让人得寸进尺，你就要及时收回自己的好心，哪怕这个人是你的家人，懂吗？以后多为自己考虑，可别一味的为别人着想。” 说到这里，她咬牙切齿道，“尤其是你四弟，以后他想让你干啥，你跟他反着来就行了，惯的他那自私自利的毛病！” 前世老四是读书读出去了，可后来又是谈恋爱，又是买房结婚，工资一分钱都没往家里拿，倒是贴补他那个条件比老胡家好得多的岳母家勤快得很。 老六自己不争气，不想读书也就算了，可老三和老五明明都很聪明，要不是老四，他们说不定也能读出去。 “妈？你咋了？”胡春花扶着冯云的手，有些忐忑，“你怎么了？四弟虽然自私了点，但他是家里最有出息的孩子，我们还是该帮一把的，等他考出去了，我们老胡家的人脸上也有光啊。” “行了。”冯云听不下去了，“春花，老四现在为了自己的前途就可以把你的命卖出去，这样的人你觉得你将来能靠的上他？那就是个纯纯的白眼狼，你想沾他的光之前，先想想你有没有那个命去沾光。 你记住我的话就好，以后多为自己考虑，人这一辈子啊，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胡春花愣愣地看着她妈，眼里有些不解，但到底没再说什么。 “好了，妈去做午饭了，你先歇会儿。”冯云说着，转身就要往厨房走。 胡春花赶紧拉住她，“妈，你才刚回来，我去做饭，你歇着。” 冯云确实很累，刚重生回来，她也确实需要好好的理理思绪。 现在是78年的五月，今年的高考在七月二十日。 就在今年年底，改革开放的号角就吹到这里了，到时候农田承包到户，家家户户只要不懒的就饿不死。 但更多的机会，不在田间地里。 城里遍地都是发财的机会。 …… 胡广进冲出老胡家后，径直跑去了知青点。 梨树村的知青点位于村子的东头后坡上，离老胡家不算太远，走路大概十来分钟就能到。 是一片用土坯墙围起来的小院子，院子里有几间低矮的房间，房间不大，一间屋子住能两三个人。 院子中央有一棵大槐树，夏日炎炎，他们就在这里乘凉。 此时，大槐树下，一群知青就围在一起看复习资料，徐丽娟被围在中间，显然是知青点的风云人物。 “你这是咋了？”徐丽娟被叫出来，上下打量着胡广进，语气里带着几分嫌弃和疑惑。 胡广进一看到徐丽娟，心里的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眼眶瞬间红了，泪珠子在眼里打转。 第5章 挑拨 “是我妈，她今天也不知道咋回事，总是打我。 她不让我大姐嫁给李铁柱，没有那两百块钱，我怎么去尖子班啊？你这么努力，今年肯定能考出去，到时候我怎么跟你在一起啊？丽娟，你还有其他办法没？” “她不同意？”徐丽娟冷笑一声，语气里带着讥讽，“村里人都说你大姐多好多好，我还以为她真是什么善茬呢。 平时装得任劳任怨，一到关键时刻就不管你这个弟弟了，可见就是个假惺惺的。 广进，你也真是可怜，家里怕是没人真心疼你吧？” 胡广进听得心里堵得慌，但还是下意识反驳：“哪有，我爸妈对我可好了。” “哼。”徐丽娟双手抱胸，斜眼瞥了他几下，“你说的‘好’，就是让你妈把你打成这样？广进，你看看你脸上这伤，我看着都心疼。你妈打你的时候，你爸要是真疼你，怎么不拦着？” 一听这话，胡广进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他妈抄起鞋底抽他时，他爸不仅没拦，还一把把他推出去的情景。 心里那点笃定顿时动摇了。 徐丽娟见状，轻轻伸手碰了碰他脸上的伤，放柔了声音。 “广进，你家里人不在意你，你得自己在意自己啊。不然，你这日子得多难熬啊。来，我帮你吹吹。” 她凑近了些，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胡广进的脸颊，让他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丽娟，还是你对我最好。”胡广进脸颊发红，声音发颤，“你说得对，家里人对我的好都是表面的，只有你才是真心为我着想。” “你知道就好。”徐丽娟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可现在没有那两百块，你去不了尖子班，要是我回去了，你怎么办？ 广进，我跟你说过，你要想跟我在一起，就得去我那边，不然，咱俩没戏。” 胡广进一听这话，顿时慌了神，“丽娟，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你说得对，我得为自己多想想，既然爸妈不在意我，我也不用在意他们了！” 见胡广进彻底被自己拿捏住了，徐丽娟满意了。 “那行，我先回去看书了，广进，我等你。”说完，她转身就走。 转过身时，脸上瞬间挂满了不屑。 要不是为了早点离开这穷地方，她才懒得搭理胡广进这种蠢货。 李铁柱那五百块钱可都在她手里呢，拿两百买胡春花那都是看的起她，还敢不同意？既然不听话，就让胡广进那个蠢货去闹吧。 闹的越大越好，最好让老胡家知道家里最要紧的是谁，后面胡春杏的婚事她就也可以拿捏在手里了。 有那几个赔钱货，她就不愁手头没钱。 …… “大姐，今天家里吃啥呀？”胡广财刚打完牌回来，嘴里叼着根稻草，捂着饿得咕咕叫的肚子，一进门就直奔厨房。 胡春花刚解下围裙擦手，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浮现出笑容，“六弟，你干啥去了，咋现在才回来？” 胡广财没搭理她，径直掀开锅盖瞅了瞅。 锅里摆着一盘韭菜炒鸡蛋，一盆青菜，还有一碟腌菜，底下是红薯饭。 他手也不洗，捏起一块鸡蛋花就往嘴里塞。 “哎哟~嘶~烫死我了！” 胡春花赶紧拉开他，“六弟，等你五哥他们回来再吃吧，别急。” 胡广财不耐烦地拍开她的手，“我吃点鸡蛋花咋了？等会儿吃饭，这鸡蛋不还得进我嘴里？” 说着，他又捏了一块塞进嘴里。 正吃得欢时，突然觉得厨房里冷飕飕的，他顿住，“咋回事，咋突然这么冷？” 胡春花迷茫的眨了眨眼睛，“没有啊，热的很呢，六弟你不会是生病了吧？” “你才生病了呢。”胡广财没好气怼了回去，也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赶紧继续吃了起来。 冯云拎着棒槌走过来，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哟，舍得回来了？” 胡广财一听见他妈的声音，头也不回的告状。 “妈，你快说说大姐！家里好不容易有点荤腥，她还不让我吃鸡蛋！妈，你看我都瘦成啥样了，我可是你最疼的老幺，你不心疼啊？” 胡春花急忙解释，“妈，不是的，我……” “啊！”胡春花的话还没说完，胡广财的屁股就狠狠挨了一棒槌。 他被打得往前一扑，脑袋“咣”一声撞在滚烫的锅盖上，又疼又烫，很快就起了一块红皮，疼的他嗷嗷叫。 “哎哟疼死小爷了。” 冯云冷笑一声，“心疼？是，我心疼。” 第6章 老六胡广财 捂着脸的胡广财瞅瞅大姐，又瞅瞅老妈，心里直犯嘀咕。 妈怎么可能打他？难道是刚才打大姐的时候，不小心误伤了自己？ 这么一想，他顿时把怨气撒到了胡春花头上，“大姐，你躲啥呀？妈打你说明你错了，你还敢躲？难道你觉得妈错了？” 说完，他又扭头冲着冯云，眼泪汪汪地告状：“妈，你看，大姐把我打成这样，你快打她！” 冯云都被他的话给气笑了。 谁家的老幺都是受宠的，她虽然不算特别重男轻女，但对几个儿子确实偏爱些。 她不是不知道老六好吃懒做、招猫逗狗，将来难有大出息，但她逼也逼过了，打也打过了，他实在是不上进，她也没有办法。 你可以懒，但你不能那么自私，那么白眼狼啊。 “是该打！”冯云咬着牙，恨恨看着他。 临死前的场景浮现在脑海里，既然上辈子掏心掏肺落到那个结局，这辈子她宠个屁，不懂事，那就打。 胡广财这会儿觉得不对劲了，他妈那眼神，怎么像是冲着他来的？ “妈，你……” “我打死你个白眼狼！”冯云一步窜过去，抡起棒槌就往胡广财身上招呼，腿上、肚子上、后背上，噼里啪啦一顿打。 胡广财被打得嗷嗷直叫，蹦得老高。 他虽然灵活，可厨房就那么点地方，根本没处躲，硬生生挨了七八下，疼得哭爹喊娘。 最后还是胡春花看不下去了，一把抱住暴怒的冯云，胡广财这才趁机溜了出去。 一出门，正好撞上刚进院的胡建国。 胡广财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扑过去就喊，“爸啊，救命啊！妈疯了，她要打死我啊，呜呜呜……” 胡建国一听，下意识骂了一句，“她又发疯了？” 话音刚落，一抬头就对上了冯云阴森森的眼神，他下意识手一推—— “啪~咚~” 胡广财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懵。 他这是……被他爸打了一巴掌？ “爸，你也打我？！” 胡建国看着自己的手，也愣住了。 他发誓他只是想推开胡广财，谁知道这小子刚好转过脸来啊！ 这能怪他吗？ “打你是你该打！”冯云拎着棒槌走过来，指着胡广财的鼻子骂。 “你个好吃懒做的玩意儿，整天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事儿没少干，回家还敢跟干活的人耍横？ 家里养你这么大，你倒好，活不干一口，饭不少吃一碗，还叫嚣着让我打你姐？ 你不照镜子还不能撒泡尿照照？就你这德行，纯纯的白眼狼！” 胡广财彻底懵了。 “妈，妈你咋了？” 他连着被爸妈打，又被老妈骂，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他还是不是爸妈的心头宝了？ 不就是吃了两块鸡蛋花吗？咋就闹到这地步了？ “妈什么妈？我当不了你的妈！”冯云深吸几口气，压下心里的火气。 “中午不许吃饭，下午跟着下地干活，不然晚饭也别想吃！” 胡广财傻眼了。 “妈，我……我从没下地干过活啊，我哪会啊？妈，你听我说，我知道错了，我不偷吃鸡蛋了还不行吗？你别让我去干活啊！” 冯云冷笑一声。 这个儿子奸懒馋滑，从小到大，干点活就嚷嚷这疼那疼，一上了狐朋狗友的牌桌上，就精神立刻倍儿爽。 以前有她和胡建国宠着，他每次玩好了回来，就把最有营养的吃了，丝毫不管其他人，那时她总想着吃都吃了，也吐不出来，教育几句就算了。 可自私没有成本，他只会变本加厉。 知道即使抢着吃了东西也不过是挨几句骂，他只会毫无顾忌的继续这么自私下去。 现在想想，那时候几个孩子看她的眼神，是失望吧。 失望攒够了，就想走了。 老二是，老三是，就连以后的老五也是。 想到温顺懂事的老大，早早嫁出去的老二，在城里做临时工的老三，还有最乖巧听话的老五，冯云心里一阵酸楚。 “不干活也行，家里没你的口粮，你愿意饿着肚子，我不管！老六，我告诉你，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惯着你了！不光是我，谁也不能再纵着你！” 冯云说着，眼神凌厉地扫了一圈，最后盯住了胡建国。 胡建国被她看得一哆嗦，赶紧摆手，“我不惯着他，我可不惯着他！” 冯云冷哼一声，“你要是敢惯着他，我把你的腿打折！去，把老五叫回来吃饭！你这个当爸的也是搞笑，让你儿子一个人下地干活，你就在家当大爷呢，你才五十不到，怎么？就想学那资本主义开始翘着二郎腿指使人了？你就不怕村民的唾沫星子把你淹死！” 胡建国被她骂得一个激灵，“你可别上纲上线，我……这不是知道老四回来了我就回来看看吗？” 说完，他一溜烟跑远了。 跑出一段路，他才敢回头骂了一句，“死婆娘，看我回来不收拾你！” …… 冯云可不知道胡建国在外面演了这么一出戏，她丢了棒槌，转身就去厨房端菜了。 胡春花看了看缩在角落里的六弟，心里有些不忍，小声对冯云说，“妈，要不这顿就让六弟吃一口吧？下午我带他出去干活，行不？” 冯云猛地转过身，瞪着眼睛看着胡春花，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春花，你要是心疼他，你就陪他一起饿着！” 胡春花被冯云的怒气吓得脸色发白，妈，我……我只是想着，他是我弟弟，我……” “弟弟？”冯云气得直拍桌子，“刚才他倒打一耙，让我打你的时候，他怎么不说你是他姐姐？ 你在外面干活养着他，在家里伺候着他，他倒好，回来就颠倒黑白抹黑你！他有把你当姐姐吗？ 你想当圣母你去当，我管不了你那颗当牛做马的心，但别舞到我面前来，不然我连你一起打！” 冯云知道自己不该这么生气的。 老大天性善良，弟弟们她带的多，虽是大姐，感情却比当妈的还深，她心软是情有可原的。 但她这样不行，既然重生了，她定然要改掉老大的牛马属性。 硬的不行，看来得换个方式了。 第7章 老大的委屈 胡春花看着母亲气得脸色发白，害怕极了，赶紧红着眼睛上前道歉。 “妈，你别生气了，我不为六弟求情了，你别气坏了身体……” 她瑟缩的模样，让冯云忍不住一阵叹息。 “春花啊，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你自己想想，你这么多年为家里忙前忙后，你四弟和六弟，他们记在心里了吗？你心里……难道就真的不难过吗？” 胡春花瞳孔蓦地一缩，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半晌后她低下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也难过，对不对？可你习惯了，是不是？” 看她这个模样，冯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攥着，又紧又疼。 “你习惯了，是因为老四和老六总是理所当然地索取，你要是不顺着他们，家里就鸡飞狗跳。 你为了这个家的和谐，甘愿一次次委屈自己，妈都看在眼里……” 胡春花抬起头，“妈，我……我要是说我也难过，你会不会觉得我不是个好孩子？” 这句话像一把刀，直直地插进了冯云的心。 本来只是想慢慢引导打感情牌的，这会儿她却是真的有些绷不住了。 似乎每个家庭都有这样的问题。 你的精力总是放在不懂事的孩子身上， 你盯着，看着，宠着，护着，反而忽略了一直乖巧懂事的孩子。 就如同两个孩子抢玩具，你知道闹腾的孩子不达到目的不会罢休，你为了息事宁人，大多时候都会让懂事的孩子妥协。 一旦她不妥协也开始闹腾了，你只会觉得她怎么也变成了这样。 忽视逐渐成为常态，指责也逐渐成为理所应当。 尤其是家里的老大。 你会理所当然的觉得老大要有老大的模样，要坚强，家里外面都要能扛，却忘了老大也是个需要被爱、被关心的孩子。 “春花，妈对不起你……”冯云一把抱住胡春花，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你太好了，你这么好，值得更多的爱才是，春花，听妈的话，以后多为自己考虑，多为自己而活好吗？你一旦付出成为了习惯，你就只能永远的受委屈。 人是会被惯坏的，那些被惯坏的人不会觉得你好，只会觉得你应该这么做。 等有一天你不想再付出了，他们只会恨你骂你，根本不会记得你的好，你懂吗？” 胡春花被母亲突如其来的拥抱和话语震住了。 她愣了几秒，随后紧紧回抱住母亲，委屈的真正的像个孩子。 这么多年，这么多年，她从来都没有真切的被母亲抱过。 每次弟弟们犯了错，把责任推到她身上的时候，她爸只会骂她带不好孩子，她妈也只会说，弟弟还小，你是老大你要让着些。 他们犯了错，哭了也能被爸妈抱在怀里哄。 那时她就想，爸妈的怀抱，是怎样的呢？ 是冷的吧，就像他们对她一样。 可她还是不由自主的就被吸引，她渴望着，期待着，又一次次的失望着。 后来她慢慢的认命了。 家里老大是女儿的好像都是这样，在家任劳任怨任打任骂，大家都这样，她又凭什么成为意外呢？ 只要家里能好好的，她受些委屈也好。 总归爸妈生她一场，她该感恩的。 可如今，妈妈这样抱着她说，她知道她的委屈，她夸她很好，让她多为自己考虑，为自己而活。 她真的好委屈，好想哭。 躲在冯云怀里，一个21岁的大姑娘，哭的眼泪鼻涕一起流出，弄脏了冯云的衣服。 “呜呜，我以为你不在乎我的……我只有多努力一点，才能在你面前得两句好，才能看到你的笑脸。 我……我想看到你笑，可我……我也真的很难过啊……呜呜呜…… 我怨过，我那么努力的做到最好，家里外面我都拼命的做。 呜呜呜，我好累的，妈，我也累，我也委屈，我也难过的，呜呜呜，我才六岁的时候就开始做饭。 你们在外面干活，我要做一家子的饭，要洗衣服，要带弟弟妹妹，他们那么小，嗑了撞了，回来了你们就骂我，我…… 我那时候宁愿去外面干活，呜呜呜，我很努力了，可我才那么小。 呜呜呜，我那么小，我带不好弟弟妹妹，他们自己调皮摔伤了，你们也怪我。 我要做事，我没办法一直看着他们啊，呜呜呜。 弟弟逃学你们也怪我没盯着，呜呜，我也想盯着，可我有那么多事要做啊。 我想上学，你们说家里没钱，我只能偷偷跟着去学校在外面偷听，被逮到了，老师骂我占便宜，校长把我叫去办公室说我脸皮厚破坏规则，你们被叫过去之后也劈头盖脸骂我丢人。 可我只是想多认识几个字，我不想去了外面路也找不到。 为什么弟弟们轻易就能得到的东西，我那么努力都得不到，我以为我不是你们的孩子，呜呜呜。” 一声声的委屈控诉，听的冯云心如刀绞。 春花真的受了太多的委屈了。 “春花，妈对不起你，你放心，以后家里没人敢对不起你！” 胡广财站在门外，一脸懵逼。 “家里啥时候开始演苦情戏了？妈还真是因为心疼大姐才打我的？我这是什么绝世大冤种啊，就这么被连累了？” 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胡广财抖了几下，身上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趁着两人抱头痛哭，他摸进厨房偷偷盛了一碗饭狼吞虎咽起来。 他可不信他妈真能不让他吃饭，他就吃怎么了？ 活是坚决不干的，他每天晚上睡那么晚，早上恨不得困死在床上，哪有力气干活？ 等吃好了饭，他又溜了出去。 路过鸡笼的时候，一只公鸡目光落在他身上，鸡嘴啄了两下。 他恶狠狠瞪了那公鸡一眼，心念一动，弯腰就抓起了那只公鸡。 “咯咯咯咯咯咯。” 公鸡不停挣扎，发出咯咯咯的声音，引得屋内两人分开看过来。 第8章 凑过来就打 胡广财一个激灵，拎起鸡就跑，眨眼间就消失在后山的入口处。 冯云眼睛瞪得溜圆，拎着鞋就追了出去，嘴里还嚷嚷着：“你给我站住！” 胡春花赶紧拉住她，笑着劝道：“妈，六弟跑得快，你追不上的，再说了，他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吗？你都骂了他多少回了，哪次有用啊？” 冯云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转过头瞪大眼睛看着胡春花：“你说啥？” 胡春花脸上挂着笑，语气轻松：“妈，六弟就那样，你说不过他，别到时候又把自己气病了。” 冯云深吸一口气，心里一阵无语。 刚才她说了那么多，合着这丫头心里的委屈发泄完了，反而更“大度”了？委屈全忘了？真是恨铁不成钢啊！ 但她心里也清楚，性格已经养成了，一时半会儿也改不过来。 她不能急，得慢慢来。 不着急……不着急才怪！气死她得了！ 心里还是气得不行，连带着看春花都不顺眼了。 她一把推开胡春花，瞪了她一眼，把鞋往脚上一套，气呼呼地往外走。 刚出门，正好碰上回来的老五胡广聪。 冯云脚步一顿，脸上的怒气瞬间收敛，多了几分慈爱。 “老五回来了？赶紧洗把脸吃饭吧。” 她又折回屋里，打了盆水端过来，还把毛巾拧干了递过去。 胡广聪一脸狐疑，往后退了一步，试探着说：“妈，我自己来就行。” 冯云：“……” 她心里又酸又堵。 老四是家里的长子，老五和老六是双胞胎，老五只比老六大了一个小时。 可老六会哭会闹，嘴巴又甜，哄得全家人都疼他。 夹在中间的老五却沉默寡言，性格闷，不讨喜。 渐渐地，家里的重心都偏向了老六，老五几乎又走了春花的老路，只知道埋头干活，在家干得多，吃得少。 后来老五跟老四起冲突的时候， 被胡建国拧坏了一只耳朵，婚事不好说，只能娶了隔壁村的老实人何晓梅，两口子本本分分地留在农村种地。 可人情就是这样，谁都免不了去比较。 老四几个有出息的都去了城里，就老五呆在农村种田，他们自然而然的就越发偏向几个有出息的孩子，对老五忽略的也越来越严重。 都说“远是亲，近是瘟”，老人总是惦记着远方的子女，反而对身边的子女横挑鼻子竖挑眼。 老五两口子在家本本分分，一直在他们身边 他们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他们照顾着。 而老二、老三、老四、老六呢，他们在外面日子过得好了，可哪次拿过一分钱孝敬他们？ 又哪次在她需要他们的时候回来过？他们只会在电话里尽孝，在电话里指责老五两口子不尽心。 心都是慢慢冷下来的，老五前世对她冷漠，她其实不怪他，那是她欠他的。 想到这些，冯云脸上的慈爱更深了，把毛巾又往前递了递：“拿着呀，赶紧洗把脸。” 胡广聪还没反应，胡建国立马接过了毛巾丢他手上，“你妈让你洗脸，你听不到吗？搁这当柱子呢？” 话音落下，冯云走过来啪的一下打在胡建国的后脑勺上。 “老五这样碍着你什么事了？你那么凶做什么？” 胡建国捂着自己的后脑勺，欲哭无泪。 为什么他做啥都是错啊。 老婆子今天到底咋回事啊，吃错药了？ 胡广聪看冯云这样，心里也纳闷的很。 以前他妈可不会这么对他爸，反而他爸这么对他妈的时候多，今天这是怎么了？ 反过来了？ 他视线不自觉就与大姐胡春花对上，却见大姐脸上都是轻松的愉悦，好似这样的妈是正常似的。 他想了一下，接过了帕子。 “谢谢妈。” 冯云瞪着胡建国的眼神终于收了回来，脸上又浮现出慈爱。 “饿了吧，赶紧洗脸，饭菜都摆上桌了，我们吃饭去。” 胡广聪洗了脸后，胡建国也跟着洗了脸，几人一起进屋。 冯云坐在桌前，已经盛好了饭。 胡建国看了一眼房中，问，“春花，你六弟呢？” 胡春花下意识看了冯云一眼，生怕提起老六她妈又得怒火攻心。 但爸问起来了，她也不能不回答，就把刚才的事情说了。 胡建国立刻去鸡笼看，里面果然只剩下三只母鸡了。 他顿时都气的有点哆嗦了。 他平日里虽然宠着老六，不干活也就算了，招猫逗狗也就算了，毕竟没花多少钱，可他现在居然抓着家里的鸡就跑。 那出去后不得跟他的狐朋狗友吃完了再回来？ 这年头一只鸡哪怕不值多少钱，可家家户户本也最多只能养上五只鸡，都是留着年底吃的，这只公鸡还是留着明年孵蛋的啊。 简直气死他了！ “冯云，你看看你养的败家玩意儿！” 冯云冷笑了一下，“是，我养出来的败家玩意儿，那可不是你的种呢。” 胡建国顿时像是被捏住了喉咙，讪讪的笑笑，“那我们现在要不要去追他？” “你能追得上？”冯云没好气白了他一眼，“你要是能追上，你去吧，我这把老骨头可不想再折腾了。” 胡建国也讪讪的笑笑，“你说笑了，你身子骨硬朗着呢，既然不追了，那就先吃吧，赶紧吃饱了下午还要上工呢。” 胡广聪坐下来，望着那盘韭菜鸡蛋咽了咽口水，“不是说四哥回来了吗？他人呢？” 正说着，胡广进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拉着个脸，活像是别人都欠了他钱似的。 胡广聪见他脸上都是巴掌印，讶异了一瞬，被胡广进瞧见，他立刻恶狠狠道，“看什么看？我是你四哥，你敢嘲笑我？” 胡广聪赶忙道，“四哥你别误会，我只是关心你，你这脸是怎么回事？被徐知青打的？” 胡广聪怎么也不可能想到，这巴掌是他妈打的，他哥是个读书人，一直自诩体面，一般也不与其他人起口角，除了徐丽娟，他实在是想不到还有谁会打他。 胡广进气的跳脚，“丽娟才不会打我呢，她不知道多稀罕我，也心疼我，不像有些人，口口声声说跟我是一家人，什么都愿意为我做，一到关键的时候就撒手不管，还阴阳怪气，我真是倒了……哎哟！” 第9章 爱看热闹 一只鞋“啪”地一声，稳准狠地砸在他嘴上，他还没来得及喊疼，嘴巴就肿得老高。 他疼得眼泪直打转，嘴里不敢置信的囔着：“妈，你咋又打我！” 胡广聪一脸懵，抬头看向冯云，他妈不是最疼他四哥的吗？平时啥好东西都紧着四哥，连根手指头都舍不得碰，今天这是咋了？ 真是他妈动的手？他咋这么不信呢？ 他忍不住把目光转向大姐，想从她那儿找点答案。 胡春花悄悄点了点头。 胡广聪顿时觉得嘴里的饭不香了，心里痒痒的，想看热闹。 他已经十七了，四哥只比他大一岁，可两人在家里的待遇天差地别。 四哥能读书，他不行，四哥能吃肉，他只能看着。 不就是因为四哥会闹吗？那样的白眼狼，以后家里谁能靠的上？ 他心里早就积攒了一肚子的怨气。 爸妈还盼着他出息后带带自家人，那就是纯纯想多了。 他心里明白得很，可这话说了也没用。 人心里的偏见就像座大山，被偏爱的人说句假话都能当真，不被偏爱的人说再多真话，也只会被当成假话。 他早就认清了自个儿在家里的位置，也不抱啥幻想，反正四哥迟早要出去的，往后不住一块儿，眼不见心不烦。 冯云一把抄起地上的鞋，麻利地套在脚上，顺手就推了胡广进一把，力道大得他踉踉跄跄退了好几步。 “滚！你不是嫌家里不关心你吗？行啊，往后读书的钱别找家里要了，找你那相好的徐丽娟去！ 老娘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家里的活一点没让你沾手，还砸锅卖铁送你进城读书，你倒好，听外人嚼几句舌根子就忘了自己姓啥了？ 白眼狼！老娘不稀罕！你给我滚远点，别在这儿碍眼！” 胡广进被推得东倒西歪，没几下就被撵出了院子。 他本想硬气一回，甩手就走，可离开了老胡家他能去哪儿？他吃啥喝啥？读书的钱从哪里拿？ 但让他认错也是不行的。 他是老胡家的长子，将来爸妈都是要在他身边养老的，他捏着他们的命脉呢，就不信他们还真的那么狠心赶走他。 “妈，你不能这样！我是你儿子啊，你这么对我，就不怕我将来不养你老？” 冯云冷笑一声，双手毫不留情往胡广进脸上身上招呼。 “养我老？就你这样的白眼狼，老娘就是掏心掏肺也换不来你一点好，我还指望你？还不如现在多攒点钱，将来靠自己实在！” 一旁的胡建国下意识扣了一下自己的口袋，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心慌的不行。 胡广进还没反应过来，脑门上就挨了冯云几个爆栗，疼得他嗷嗷直叫。 “妈，你还是不是我妈了？我要是考不上大学，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咋就非得断我后路呢？你看看别人家的妈，哪有像你这样的！” 冯云一听，火更大了。 “你咋不问问谁家的儿子像你似的，除了伸手要钱还会干啥？废物玩意儿，老娘生下你还不如生个棒槌！” 这话像一声炸雷，震得屋里几个人都愣住了。 吃瓜的胡广聪眼睛一亮，凑到胡春花身边，压低声音问，“大姐，妈今天咋了？咋对四哥发这么大火？” 胡春花叹了口气，把今天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胡广聪听完，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咬牙切齿。 “他想让你嫁给李铁柱那个鳏夫？就为了进什么尖子班？” 胡春花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劝，“五弟，你别生气，四弟就是一时糊涂被人骗了。” 胡广聪气得直摇头，“大姐，你到现在还替他说话？要不是妈拦着，你嫁给李铁柱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到那时候，你这一辈子就毁了！” 胡春花抿了抿嘴，看了胡广进一眼。 “五弟，你别气了，这不是没成吗？妈不同意，这事就黄了，再说了，你四哥读书好，将来有出息了，说不定还能帮衬你一把，你别把兄弟关系闹得太僵。” “帮衬我？”胡广聪冷笑一声，一屁股坐回凳子上，懒得再说了。 另一边，胡广进被冯云骂得愣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妈！你骂我是废物？以前你不是说我是家里最聪明的孩子，最有出息吗？你让我好好读书的，现在怎么又嫌我啥也不干？妈，你疯了吗？” “好好读书影响你干活了吗？还敢骂我疯，我可是你妈！老娘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骂我疯？”冯云拿起一旁的锄头就往下砸。 “你个白眼狼，我养你这么大，你倒骂我疯？老娘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锄头带着风声砸下来，胡广进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就地一滚躲了过去，身上脸上沾满了湿漉漉的泥水。 咚的一声，锄头落在他之前站立的地方，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胡广进愣愣的看着，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 刚才那一瞬间，他真觉得自己离死就差一步了。 他妈这是真要打死他啊！ “冯云，这是咋了？”胡家的动静终于引来了左邻右舍，大队长跟村支书也闻声赶了过来。 大队长是胡建国的亲哥，叫胡建军，他看好胡广进，想着胡家若能出来个大学生也是光宗耀祖的事情，所以平日里对他很是纵容。 第10章 跟大伯哥的仇 他也一直是个体面的，温润懂礼，见谁都笑脸相迎，身上干净清爽，一看就是个文化人。 可现在，他头发乱得像鸡窝，浑身都是泥巴，活像是在泥水坑里滚了一圈似的，嘴唇…… 嘴唇肿的上下翻起，看起来滑稽又可笑。 胡建军皱起了眉头，恼怒不已，“这是咋回事啊，广进？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胡广进一看到大伯，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眶一红，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他嗷呜一下扑过去，抓了胡建军满身的泥，“大伯，呜呜呜……我妈要打死我啊！她疯了，真的，我身上都是她打的，刚刚她还拿锄头砸我，要不是我躲得快，我这条命就交代在这里了呀！” 胡建军额间青筋暴跳，望着身上的泥印，恨不得一巴掌扇飞这个没眼力见的侄儿。 这可是他唯一一件像样的衣服，是他每次去公社开会都要穿的衣服。 一会儿他还得去开会呢！现在脏成这样咋整？ 深吸几口气，把扒在他身上的胡广进推开，他没好气瞪着冯云，“冯云，你说，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对这个弟媳一向没什么好感。 当年冯云刚嫁进胡家时，泼辣得像个炮仗，三天两头跟人吵架，闹得弟弟一家鸡飞狗跳，连带着整个胡家都不得安宁。 要不是她一连生了三个女儿，后来又被他拉去批斗了，胡家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模样。 “大队长。”冯云皮笑肉不笑，“我自己家的事情，怎么还惊动你这尊大佛呢！” 前世这个大伯哥总是插手她家里的事情，她跟胡建国打架，他劝的是她骂的是她，她教育孩子，他劝的是她骂的也是她。 她曾不想去城里照顾胡广进家的孩子，胡建军特意来她家，劈头盖脸就骂她不把老胡家的男丁当回事，说胡广财是老胡家的骄傲，就该捧着顺着。 一次又一次，他把他的老古板思想强加在她身上，一步步让憋屈，愤怒。 有一次春花跟春桃联合一起把广进打了，他们都还小，她问清楚是广进先提出了过分的要求，被两个姐姐拒绝了，他先动手打人的，在那教训广进，但广进转头告去了胡建军那里，胡建军细数了她这么多年的做出的让他不爽的事情，坚决把她拉去做思想教育。 那一天，她被绑在台上，所有人都可以朝她吐口水，骂她，打她。 一个人接着一个人的上，她又饿又渴身上又臭，回来的时候大病了一场，之后她就失去了继续抗争的力气。 争不过的时候，她开始妥协，慢慢的，她也会顺着他们的思想，对几个儿子多有偏袒，以至于前世把几个孩子都养废了。 想起从前的种种，冯云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冯云，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你大哥，你把家里闹的鸡飞狗跳你还有理了？” 冯云冷眼看着他，“你是我大哥？你满公社去问问，有哪个当大哥的会把自己的弟媳拉去做思想教育？” 胡建军心里的怒火也被点燃了。 “你还不服气？你也不看看，当初的思想教育多成功？你消停了那么久，现在是又想体会以前的滋味了？” “有本事你继续来！我们家的家务事，不需要你插手！” 眼见着这边剑拔弩张，村支书赶紧出来打圆场，“这说到底也是建国家的家事，大家可别上头，都散了吧，让他们关起门自己解决了就是。” 有村支书发话，大队长也明显目光不善，村民们只能先散了。 只是人是走了，议论却是没少的。 顶着他们异样的目光，胡广进觉得自己像是被扒光了游街，被人扔烂叶子似的，恨不得原地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进去说。”胡建军冷哼一声，率先进了院子。 一道凉飕飕的目光落在身上，胡广进下意识看过去，立刻就与冯云目光对上。 他下意识一个哆嗦，立刻就跟有狗追似的，弹跳着进了院子，躲在胡建军身后去了。 冯云冷笑一声也走了进去。 第11章 那就去找李铁柱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胡建军压着火气，眼神冷得像刀子，直直戳向冯云。 不管怎么说，广进是冯云的儿子，也是老胡家最有出息的孩子。 现在闹这么一出，村里人怎么看广进？ 广进丢脸，那就是老胡家没教好，全家都得跟着没脸。 冯云指着胡广进，“这个不孝子说什么进尖子班就可以考上大学，非要把她大姐卖给李铁柱那个打死了两个媳妇的鳏夫，就为了两百块的彩礼，你说，他做出这么丧良心的事情出来，我该不该打他！” “妈，我没有！”胡广进嘴硬，死活不认。 他心里有底，大伯最在乎家族脸面，只要是为了老胡家好，大伯肯定会站在他这边。 他可是老胡家最出息的孩子，大伯还指着他让老胡家祖坟冒青烟呢。 “大伯，我真没有！那李家的条件是真的好，人家愿意出两百块彩礼呢！ 咱们一年到头累死累活，五十块都攒不下，人家愿意掏两百块，那不就是诚意吗？ 你想啊，花这么多钱娶媳妇，谁舍得糟践？镇上那些传言都是瞎扯的，有脑子的人都不会信。” 没脑子的胡建军：“……” 他脸一黑，“闭嘴！” 冯云冷笑一声，“老四，你怎么知道李铁柱这人的？” 老四在城里上学，突然跑回来闹这一出，摆明了是徐丽娟在背后撺掇。 这事儿前世后来春花回来说过。 春花说李铁柱花了五百块娶她，把她的命也买了，嫁过去以后就跟娘家没关系死活不论。 她质问她这是不是真的，她知不知道。 可那时候广进两口子混的好，她稀罕得紧，问了他们被他们否认，又被骂了一顿之后，她就认为是春花故意回来搅家的，还骂了她一顿。 现在想想，春花那孩子自己都护着老四，如果不是确有其事，她怎么可能会来告诉她呢？ 那孩子受了那么大委屈，想回来跟她说说，那时，哪怕她稍微安抚一下她，春花也不会那么难过吧。 胡广进哪敢把徐丽娟供出来，眼珠乱转，就是不说。 冯云冷笑，“不说？不说我来替你说，徐丽娟去找了李铁柱，从他那里拿了五百块，说是让春花嫁给他，徐丽娟昧下三百，拿出两百撺掇你来促成这事，如果成了，以你没脑子那样，剩下的两百还得进她口袋。” “不可能！她不是那种人！”胡广进立马反驳，“她是真心爱我，一心为我着想的。” “爱你？”冯云冷笑，“爱你这么久她给你一个准话没有？为你花过一分钱没有？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有什么的地方值得她爱的？爱你不爱洗澡？爱你成绩不好？还是爱你没钱没势干瘪显老？” 胡广进瞪着冯云，“说事就说事，你又骂我干什么！” 胡建国只听到了五百块的事儿，气的一拍桌子，“你这个逆子，那可是五百块，你怎么就信只有两百块？还有三百块呢，必须要回来！” 话音刚落下，冯云跳起来就拧着他的耳朵骂。 “你这个混账玩意儿？那是三百块的事儿吗？那是春花命的事儿！那样的人家，就算给再多钱也不能进！ 老娘知道你重男轻女，可你看看春花，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春花！ 她在家当牛做马，都磋磨成了大姑娘了，你是他爹，你还想着卖了她？我打死你这个没有心的破烂玩意儿！” 胡建国疼的嗷嗷叫，不停的告饶，不小心扯到了冯云的头发，冯云吃痛松了手。 趁着这个间隙，他一溜烟跑远了。 这闹剧看着胡建军额间青筋暴跳。 又是这样。 二十几年前冯云刚嫁过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又粗鲁又蛮横，家里被闹的鸡飞狗跳只能草草分家。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竟比之前还要强势不讲理。 果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都给我安静！” 胡建军一吼，老胡家的人除了冯云都抖了三抖。 “这事你们各说各的，谁也说服不了谁，那就下午去镇上一趟，找李铁柱问问清楚，广进，你同意不？” “同意同意。”胡广进百分百相信徐丽娟，一心想着给她正名，自然不会拒绝。 胡建军看向冯云，冯云立刻道，“我巴不得呢！” 胡建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着胡广进道，“广进，你喜欢谁这事我是管不了的，但你也要擦亮眼里，不说其他的，至少那徐丽娟肯定是骗你了，以现在的政策，尖子班的学生都是凭实力考进去的，如果发现有人花钱买进去，学生退学，老师辞退，连学校都有连带责任，花钱买进去这念头，你想也不能想。” 第12章 虐老四 胡广聪扭头往外面走。 胡春花赶紧拉住他，“五弟，你去哪里？” 胡广聪冷笑，“我这就去找徐丽娟，敢算计你，我打不死她！！” 胡广聪早早辍学回来，一直在田间劳作，力气比胡广进大的多。 想象着老五一拳挥过去，丽娟柔弱的身体像一片落叶般飞出去的场景，胡广进心头一紧。 赶紧上前一步挡在胡广聪面前，“你不准去！她是我对象，也是你未来的四嫂，你不能对她不敬！” “哟，你这梦还没醒呢？八字没一撇就说是对象了，你怎么不问问她同意没？” 冯云真恨不得给老四脑袋开个瓢，看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玩意儿。 胡广进脸涨得通红，冲冯云怒吼。 “那还不是因为你不帮我！丽娟说了，她家里条件好，将来肯定要读大学，我要是考不出去，她爸妈肯定不会同意她嫁给我！ 只要进了尖子班，我考上大学的几率就大很多，你是我妈，你为什么不为我的前途着想，你还是我妈吗？” 冯云听到这话，心里的怒火一下子窜了上来。 拿起棒槌打的胡广进满屋子乱窜。 “怪我怪我，你怎么不怪我不该把你生出来，你怎么不怪我在你出生时没溺死你？就你这思想觉悟还不如生产队的驴！驴拉磨都知道转圈报恩，你吃家里十几年饭倒学会尥蹶子了？” 一边打一边骂，打的胡广进嗷嗷叫，胡家愣是没有一个人去阻止。 一旁的胡建军都觉得自己血压飙升了，“行了，闹什么闹！下午去一趟镇上把事情闹明白不就好了吗？冯云你也收敛点，一天天的那么打孩子，那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冯云还是那句话，“我教育自己家的孩子，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怎么？稀罕广进啊，你弄回去养着去，我没意见！” 胡建军捂着胸口，“你听听，这是一个当妈的说得出来的话吗？不想让我管，我还不想管呢！” 说着，扭身就走。 等胡建军走了，屋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冯云深呼吸几口气把气喘匀了，一屁股坐在桌旁，“去把饭菜热一下，我们还要吃饭呢。” 胡广进的模样没比冯云好多少，站在距离她妈几米远的地方，喉咙里跟放着个破风箱似的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去？我哪里会干这个，大姐，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冯云猛地一拍桌子，筷子“啪”的一声跳了起来。 胡广进被吓得一激灵，动作比脑子还快，咻的一下跑进了厨房。 胡建国坐在椅子上，小心翼翼的看了几眼冯云，“老婆子，你说这老四，怎么就成了那样呢？” 冯云冷笑了一声，“那可不是你惯出来的。” 胡建国哼了一声正要反驳，立刻就看到冯云撩起了衣袖，他立刻住了嘴。 厨房里，胡广进站在灶台前手足无措。 他从来没干过这些活儿，火钳拿在手里，却不知道该怎么用。 夹起一根柴，不一会儿就掉下来，几次之后他气的用力的敲着火钳。 哐当的声音传出去老远，堂屋的冯云听到了，朝这边就吼了出来。 “敲敲敲，敲你命呢，再敲你给我滚出去！” 胡广进吓得一个哆嗦，终于不敢再敲了，只能绷着脸，忍着疼烧火。 可没一会儿他的手就被烫了一下，他嗷呜一声叫了出来，冲过来对冯云委屈巴巴道，“妈，我是真的不会啊，你让大姐做吧，你看我的手，都被烫了，好疼的。” 冯云淡淡看了那指甲盖大小的伤口一眼。 “哟，这有啥啊，你一个大男人连这点疼都受不住？想当初你妈我在外面干活的时候手都被镰刀割了，回来了我照样要洗衣做饭，再说了，你可是男人，这些伤口都是男人的勋章，身上这样的伤口越多，以后越让女人有安全感，你就该多做，多烫。” 胡广进见冯云心硬如铁，只能看向胡春花，想让胡春花主动提出来去干活。 谁知胡春花见他看过来，不自然的撇开脸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他恶狠狠的目光落在胡春花身上，被冯云瞧见，她一个大逼兜又甩了过去。 “瞪啥瞪，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有啥出息？还读书，你干脆别读书了，这么我们用，读书读出去了也是浪费国家的粮食。” 胡广进被劈头盖脸一通骂，实在是受不了了，又灰溜溜的去厨房了。 十几分钟后，他终于把饭菜热好了。 饭菜上桌的时候，胡广进的脸上是一块一块的黑灰，胡广聪跟胡春花瞧见了，都忍不住憋着笑。 胡建国看不过去，“广进，去洗把脸，看看你脸上的东西。” 胡广进洗脸前去照了下镜子，见自己脸上的黑灰，脸上都裂开了。 他可是读书人，这模样被别人看到了，他哪里还有读书人的形象？ “看什么看，一个大男人整天照镜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娘娘腔，我就说把你嫁给李铁柱刚好，娘娘腔配变态，就看谁更能恶心谁。” 胡广进：“……” “妈，你能不能不要再提这话了，这要是被人听了去，我还有什么脸在村里立足？” 冯云呵了一声，“你还有脸吗？” 胡广进：“……” 他的脸确实被她妈已经扔在地上，任人践踏了。 “行了，洗完脸赶紧给我过来吃饭，咋了，还指望我们等着你一起呢？” 胡广进呼哧呼哧洗了脸，也坐了下来。 端起碗，他下意识的去夹韭菜鸡蛋里面剩下不多的鸡蛋，只是筷子还没碰到，他的手就被冯云一筷子拍的生疼。 “吃吃吃，吃什么吃，你一天天的啥也不干，还想把好吃的都吃了，你想屁吃呢！” 骂了一句，她就夹了鸡蛋分别放在胡春花跟胡广聪的碗里，最后又夹了一筷子在自己碗里。 鸡蛋本就不多，胡广财偷吃了一部分之后，只剩下零星的几块，冯云这一夹，里头真没剩什么鸡蛋了。 胡建国拧眉，赶紧拿起筷子在里头翻了半天，把最后的一点小鸡蛋花放在自己碗里了。 胡广进什么也没捞到，哀怨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胡春花跟胡广聪受宠若惊，互看了一眼之后，都没敢下筷子。 冯云轻描淡写道，“以后家里吃的喝的都按劳分配，干的多，吃的就多，也吃的好点。 这人啊，最怕的就是没良心，人家对你好点，你就蹬鼻子上脸，理所当然的觉得别人就该对你这么好，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凭啥别人就该让着你惯着你。” 胡广进脸上火辣辣的。 他妈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那字字句句说的不就是他吗？ 他倒是想反驳，可反驳的后果就是继续挨打挨骂，他心里有气也只能憋着。 冯云哼了一声，继续道，“这不干活不知道干活的累，总觉得不就那点事儿吗，以后家里的活啊，大家就轮着做，谁也不能例外。” 胡建国一听这事儿涉及到了自己，立刻就不干了。 “老婆子，我……” “你也要做！” 胡建国一噎，“我哪里会……” “不会不知道学吗？有谁天生就会那些？天天把你伺候的好好的，还觉得我们在家里享福呢，以后这福气你们都好好的享受享受。” 胡春花跟胡广聪对视了一眼，眼底都是忍不住的笑。 要是这样他们可就轻松多了。 第13章 掀她脸皮 胡广财抓着鸡，一溜烟跑到了后山，直到确定没人追上来，才松了口气，吹了声口哨，笑得合不拢嘴。 “不让我吃饭？嘿嘿，我吃鸡！” 他左拐右拐，熟门熟路地钻进了一个山洞。 洞里铺着稻草，垒了个土灶，上头还架着一口生锈的铁锅。 这锅是二柱子之前从家里偷出来的，铁锅紧俏，有钱都买不到，二柱子为了偷这锅，腿差点被打断。 好在他够义气，死活没供出锅藏在这儿，不然哪还有他们后来时不时来这儿偷吃的乐趣？ “咯咯咯咯咯！”公鸡在胡广财手里拼命扑腾，吵得他心烦。 他抄起一旁的刀，手起刀落，抹了鸡脖子，放完血后随手丢到一边，转身去找三锥子了。 他们仨里头，就数三锥子手艺好。 …… “你们听说了吗？胡家今天闹了个大笑话！”知青点里，剩下的四个知青围在一起吃饭。 青梨村的知青点最多的时候住了十几个知青，慢慢的，有的送去了农场，有的受不了想办法回去了，还有的在77年就考走。 到如今就只剩下四个了。 “胡家？哪个胡家？”梨树村大半人都姓胡，光说胡家，还真不知道指的是哪家。 “大队长弟弟那一家。”于晓红一脸八卦，“听说刚才闹得可凶了，胡广进，你们知道吧？就是徐丽娟那个对象。” “你胡说什么呢！”徐丽娟“咚”的一声把碗重重放下，碗底颤音不断，“我跟胡广进还没处对象呢！” 于晓红翻了个白眼，“是是是，你们还没处对象，可人家三天两头来找你，好吃好喝的紧着你，还时不时送你头花围巾什么的，也没见你拒绝啊。” 于晓红早就看徐丽娟不顺眼了。 以前知青点人多的时候，徐丽娟就霸道。 三个女生两间房，她非要一个人住一间，还把她们房间的好桌子椅子搬到自己屋里用。 后来她室友搬走了，她终于一个人住一间了，可知青点的公共资料书每次都得先过她的手。 凭啥啊？凭啥都是知青，她就得等徐丽娟不看的时候才能瞄两眼？ 这样下去，她啥时候才能考回去？ 徐丽娟脸一黑，“你这是嫉妒有人对我好？于晓红，你心胸怎么这么窄？我以前那些东西都喂了狗了？” 徐丽娟家里条件好，家里经常寄东西来，加上她长得漂亮，村里也有人时不时送东西给她，日子过得挺滋润。 有些她不喜欢吃、不喜欢用的，就顺手分给其他人。 她态度傲慢，一副高高在上施舍的语气，还总拿这事显摆自己对她们多好。 于晓红一开始不愿意接，结果被徐丽娟阴阳怪气地针对，后来只能硬着头皮接。 可她心里那根刺一直都梗在那。 “好了，别吵了。”王壮打断了两人的争执，“你快说说，到底咋回事？” 王壮是知青点的队长，说话还有点分量。 于晓红见他发话了，哼了一声，继续道：“胡广进今天从城里回来，非要把自己大姐嫁给镇上的李铁柱。 听说李铁柱打死了两个媳妇，他妈不同意，在家打了他好几顿，还惊动了大队长和村支书。 我听队长家的兰兰嫂子说，胡广进好像是被谁骗了，他们下午还要去镇上找李铁柱对峙呢。” 于晓红端起搪瓷缸喝了口水，讥讽道：“胡广进是村里第一个读上高中的，家里惯着，村里人也给他几分面子。可惜啊，这人拎不清，将来家里哪能指望得上？” “那也不能这么说。”另一个男知青周勤插嘴道，“不管咋样，胡家两老老了，他总得养吧？养儿防老嘛。” 于晓红正想反驳，瞥见徐丽娟脸色难看，心里一动，“丽娟，你咋了？脸色这么难看，心疼胡广进了？” 徐丽娟瞪了她一眼，“关你啥事，起开！”说完，推开于晓红，扭身出了知青点。 她压着狂跳的心脏，觉得整个人都要炸了。 事情居然闹成这样？冯云怎么回事？以前不是啥都听胡广进的吗？ 早上她还跟胡广进说得好好的，以为他能搞定，没想到越闹越大。 这个蠢货，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只是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得赶紧去找胡广进，阻止他去镇上。 那三百块已经到了她手里，她可不想再吐出去。 她火急火燎地赶到胡家，却看见胡广进一张脸肿得像猪头，多看一眼都让人恶心。 他手里端着碗饭，活像个家里的长工，这哪还是梨树村唯一读上高中的高材生？ “广进。”徐丽娟小声喊了一声。 胡广进听到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往外走，可转眼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硬生生转身进屋去了。 徐丽娟气得脑瓜子疼。 胡广进这是什么意思？居然不理她？岂有此理！要不是事情火烧眉毛，她才不会来找他！ 正想着以后怎么收拾胡广进，胡广进又出来了。 “丽娟，你咋来了？是来安慰我的吗？丽娟啊，我妈猜到是你撺掇我卖我大姐的。” 胡广进嘴巴肿得厉害，说话时上下嘴唇一张一合，活像两条毛毛虫在玩叠叠乐。 张得厉害了，嘴巴还抽痛，嘶嘶嘶的，一句话说的结结巴巴。 “闭嘴！”徐丽娟心头一跳，下意识怒吼出声，“谁说那是卖你大姐了？那是一门好亲事，你是为你大姐好才撮合的。” 这个蠢货，自己都承认是卖胡春花了，别人能不这么想吗？他怎么就不知道咬死不认呢？还连累了她！ 胡广进吓的心都差点跳出了嗓子眼。 “丽娟你小心点，我妈……”眼瞅着徐丽娟脸色不好看，他立刻又改口，“对对对，是为她好。” 说着拉着她走远了些，“现在咋办？事情肯定成不了，我妈不会同意的。” 徐丽娟被他烦死了，多看他那蠢样一眼都觉得恶心。 “问我问我，就知道问我！广进，你自己就不能想想办法吗？” 胡广进愣愣地看着不耐烦的徐丽娟，心里一阵难过。 “丽娟，你……你这是啥话？不是你说的，只要我听你的话，咱们将来就有好日子过吗？” 第14章 真爱?那就嫁 徐丽娟一噎，赶忙又安抚，“我是说过这种话，但你是男人啊，有些事情你要有自己处理的能力啊，不然以后遇上事儿了，难不成你都让我一个女人顶在前头？” 胡广进听的连连点头，拍着胸脯道，“我是男人，我要保护女人。” 说完才意识到，徐丽娟说这以后，那就是说他的以后有她？ 他立刻欢喜的拉住徐丽娟的手，“丽娟，这是同意与我处对象了？你说我们的以后，我们？” 徐丽娟甩开他，佯装羞红了脸，瞪了胡广进一眼，“哎呀，这还是在外面，你注意点行不行？” 胡广进乐的合不拢嘴，“好好好，我注意点。” 徐丽娟直切主题，“广进，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胡广进一懵，“啥？没有啊，我当然相信你了。” 徐丽娟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下手重了，疼的她眼泪哗啦啦掉下来。 “那你说说，你们下午去镇上干嘛？我都听说了，你们要去找李铁柱对峙，你们对峙什么？” 胡广进见不得心爱的姑娘掉眼泪，心疼的不得了。 “哎呀丽娟，那就是个误会，是我妈，她非说你拿了五百块钱，只给我二百块，我当然不信了，就答应跟她一起去镇上把这事弄明白，丽娟，我那是为了证明你的清白，你那么好，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呢！” 徐丽娟的心狠狠一跳。 冯云那个老不死的怎么知道她拿了五百块？ 这事只有李铁柱跟她两人知道，难道是那李铁柱攘攘出去的？ 蠢货，不是嘱咐了她，这事不好办，等事成了再说的吗？ 真是害死她了！ “不，你这是不相信我。”徐丽娟这下真急的掉眼泪了，“你若信我，不仅自己不会去镇上，还会阻止你妈去镇上，你就是不信我！” 胡广进立刻就慌了，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下来。 “好好好我答应你，我下午不去镇上，也不让我妈去镇上。” 徐丽娟这才破涕为笑。 胡广进大着胆子把徐丽娟抱进怀中，徐丽娟下意识想反抗，可想着她还需要胡广进去哄冯云，就没有推开他。 冯云双手环胸，带着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婶围在一起。 “咦~广进都成了猪头脸了，她还不推开他，看来是真的喜欢上了。” “早就在传徐丽娟是你家广进的对象，她还一直不承认，这下被我们看了个正着，徐丽娟总不能再否认了吧。” “还是冯云你好福气啊，能娶上城里的儿媳妇。” 这边几人议论着，那边，听到动静的徐丽娟与胡广进齐齐转过身来。 与十几个人的视线对上之时，徐丽娟气的差点晕过去。 怎么就被那么多人看到了？ 她以后可怎么办？ “妈，你还总说丽娟不喜欢我，现在你也看到了，她是喜欢我的，你可以同意我们的婚事吗？” 胡广进并不觉得被这么多人看到他与徐丽娟拉拉扯扯有什么事儿。 他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与徐丽娟的关系。 这会儿炫耀似的搂着徐丽娟从屋后走出来，猪头脸上是得瑟的笑容。 “妈，你怎么在这里？这么大把年纪了还听墙角，也不怕别人笑话。” 冯云啧了一声，再次感叹这个儿子蠢的无可救药。 别说人家徐丽娟没有答应嫁给他，就是真的答应了嫁给他，这会儿被人发现搂搂抱抱，他也不该是这个反应吧？ “徐丽娟。”冯云懒得搭理这个脑子缺根筋的儿子，盯着徐丽娟，“你真的愿意嫁给我们老四？” 村民都看向徐丽娟，胡广进也看向徐丽娟。 徐丽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躲着，被胡广进搂着的肩膀顿感火辣辣的，她挣扎了几下，头垂的低低的。 这副模样落在胡广进眼里却是娇羞与害怕。 他不由得搂的更紧了些，温声细语道，“丽娟你别怕，现在已经是新时代了，外面都鼓励自由恋爱的，我与你情投意合，不用在意别人的目光。” 这话说完，他还挑衅的看了一眼冯云。 他妈总说徐丽娟对他只有算计，他就想狠狠地出口恶气，叫他妈知道，丽娟不是这样的人，他的眼光也没那么差。 想起徐丽娟方才的话，他又对冯云道，“妈，你一直对丽娟带着偏见，我不会让你羞辱丽娟，所以我下午不会与你一起去镇上。” 冯云早就料到了这一茬。 老四就是个死脑筋，被徐丽娟吃的死死的。 她故意把下午去镇上的消息散播出去，本也是为了让徐丽娟来找老四，好看这出戏。 重病就得重药医，她这个从前阻止两人在一起的人现在主动撮合两人，她倒是想看看，徐丽娟还用什么理由来搪塞他那个脑子进了屎的儿子。 冯云点点头，“好，我可以不去镇上。” 徐丽娟惊喜的抬起头来，到底还是个不到二十的姑娘，小心思都透过眼睛表达了出来。 冯云笑笑，“我不仅可以不去镇上，我还不再阻止你们两人在一起。” 她仔细复盘过了，上辈子老四能那么轻易被拿捏，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自己也反对老四与徐丽娟在一起。 外人总是羡慕农村娃子能娶个城里的知青，但冯云是当妈的，想的更远些。 门当户对是老祖宗几千年积攒的经验，自然有一定的道理，若是男弱女强，男的在岳家那边也抬不起头来，还不得被媳妇拿捏的死死的？ 这哪里就是什么好日子了？ 夫妻之间一开始关系就不平等，这日子哪里能过好呢？ 她倒是满腹苦心，可惜孩子未必懂。 这辈子她不做这个恶人了，也不会再管这个老四，他要是非要娶徐丽娟，自己想办法娶，等他后面工作了，该交的孝敬钱给她给到位，养他这么大，她敢不孝？她打不死他。 胡广进立刻什么都忘记了，兴奋道，“真的？” 说话弧度太大，牵扯了嘴角的伤口，疼的他直抽抽，但谁让他开心呢，自然不把这疼痛当回事。 冯云眼见着徐丽娟的脸色没那么好，心里一松，脸上也摆上了慈爱的神情。 “丽娟啊，我知道你是个好的，这样吧，如果你同意嫁给我家老四，我给你准备一百块钱的彩礼怎么样？” 第15章 暴揍徐丽娟 这话传到村民耳朵里，简直就像个惊雷。 “啥？一百块？这是娶了个金元宝吧？” 现在结婚都挺简单的，城里条件好的，给个“三转”就算不错了，能凑齐“三转一响”的那简直是凤毛麟角。 农村条件普遍差，大家日子都紧巴巴的，二十块的彩礼是常态。 这一百块的彩礼，那可是能娶五个媳妇的钱啊！ “看来冯云是真满意徐丽娟啊！之前谁还说冯云不喜欢她，要做那棒打鸳鸯的恶婆婆？这下可打脸了，她能随随便便拿出一百块娶媳妇，那可是大出血啊！谁家婆婆能这么大方？” “就是啊，一百块呢！早知道冯云手里有这么多钱，我就把我娘家的侄女介绍过来了。” “哎哟，你可别做梦了！人家胡广进可是村里唯一的高中生，能看上你家侄女？” “咋了？我家侄女长得水灵灵的，可是村里的一枝花！不就是没读过书嘛，那有啥？娶妻娶贤，她脾气好又能干，就是个好媳妇，而且她胸小屁股大，那可是生儿子的命，能给老胡家开枝散叶才是正经事！” 这边几个人吵得热火朝天，那边徐丽娟被冯云盯着，心里一阵阵发紧。 冯云叹了口气，“你这么久不说话，是不是不同意？你根本不想跟我家老四处对象，也不想嫁给他，你就是贪图他对你好，宠着你，给你好东西，是不是？” 胡广进的心情从兴奋到紧张，再到失望，目光紧紧盯着徐丽娟，香肠嘴肉眼可见的抖动着，“丽娟，你不想跟我处对象了？” 徐丽娟骑虎难下，脸涨得通红，最后心一横，干脆破罐子破摔。 “广进，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以后肯定是要回城的，你若是考不上大学，我爸妈肯定不会同意我跟你结婚的。” 这话胡广进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今天又听了一次。 明明之前听这话，他还满脑子想着一定要考上大学，可这会儿，他却听出了一丝敷衍的味道。 心里很堵，可越堵，他越是盯着徐丽娟，双手不自觉握成了拳头。 冯云把胡广进脸上的复杂情绪看在眼里，赶紧添了把火。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你不是图老四这个人吗？ 他为了你，拼命跟家里反抗，让我砸锅卖铁送他去城里读书，还为了进尖子班差点卖了他大姐的命。 到头来，他要是考不上大学，你就不跟他结婚？那他这么多年的付出不就全白费了？ 你要是真喜欢他，怎么忍心这么逼他，还让我们这么伤心？ 他还小，将来考大学、结婚，哪一样不得靠我们？如果把我们的心伤透了，我们真不管他了，难道你负责他的下半辈子？” 这话一出，她故意叫来的那群人就开始帮腔了。 “谁说不是呢，有哪家的媳妇还没进门就搅的儿子跟家里离了心啊？广财可是老胡家倾尽全力培养出来的高中生，为了他，其他几个孩子都没读几天书呢，这哪能撺掇他为了自己读大学，把兄弟姐妹的骨头渣都啃干净啊，难不成以后那些兄弟姐妹的人身大事你都能帮衬着？” “我早就说了，娶妻娶贤，这样只顾着自己的儿媳妇，娶回来哪个家不散啊。” “徐丽娟你就是耍着广进玩的吧？你若真心疼广进，哪里能提出那么苛刻的条件？说什么你爸妈不同意，你户口在这，你一个下乡知青，你爸妈哪里管的了？” “是啊，你爸妈如果真这么厉害，怎么不想办法把你弄回去？” “哟，你们还信她呢，我前几天还看她去镇上与一个男人拉拉扯扯的，别说镇上了，就我们村不都有好几个男娃子成天扒拉家里的好东西往她那里送吗？她根本就不会答应与广进处对象的，人家这是接受你的好，但你只是好哥哥呢。” 冯云听到这话，爽感直冲天灵盖。 这姐妹说的可真是直冲要害，还先进这年代许多年呢。 前世她死的时候已经二十世纪了，那时候就有个非常新潮的说法，叫养备胎。 她家老四显然就是徐丽娟鱼塘里面的备胎鱼，她挑挑拣拣，随时能抛弃。 等她挑好了，准备跟别的男人走了，就哭着说一直把你当哥哥，既让自己体面，也让别人怨不上她，甚至还继续对她好，用妹妹的身份继续榨干他们的价值。 太狠了，太恶心了，呸呸呸！ 冯云在心里连呸了三口，上前一步继续逼问，“你如果是真的喜欢我们家老四，这婚我们先定下来，我也不要求你们结婚，先定个亲，让老四安个心总可以吧？” 徐丽娟还是不说话。 冯云立刻沉下脸。 “定亲也不同意，所以你是耍我们家老四玩呢？好话哄着他，可就是不愿意给他一个安心？” 徐丽娟心口一跳，看着围观村民脸上不善的表情，立刻摆手，“没，没有，我……” 看了眼胡广进难看的脸色，见火候差不多了，冯云一手抓住徐丽娟的肩膀，一个大逼兜甩在徐丽娟的脸上。 “你这个有娘生没娘教的大白莲，合着你一直都在欺骗我家广进呢，他满心盼着跟你结婚，你就不给个准话，原来是把他当冤大头，只想着从他这里捞钱往自己家里送呢！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 连续两个大逼兜甩在徐丽娟的脸上，把徐丽娟甩的眼冒金星。 徐丽娟刚想反抗，冯云一推一拉，就把她推倒在地上，冯云立刻狠狠往她肚子上一坐，这一屁股坐的徐丽娟差点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你……”徐丽娟使劲扒拉冯云，手在空中划出了残影，愣是没碰到冯云一下。 胡广进惊愕，“妈，你干嘛，你……” “啪！” 收拾徐丽娟的间隙，冯云扭身一个巴掌打在胡广进脸上。 “你这个拎不清的玩意儿，老娘是在为你出头，你倒是怪上我了？这还没有媳妇呢，都已经看不上你妈了！你给老娘滚，老娘今天就是要让别人看看，我冯云的儿子不是好欺负的！” 这话说的胡广进难得的有了些许的愧疚。 他妈果然还是在意他的。 冯云坐在徐丽娟身上左右开弓。 “啪！” “徐丽娟，我家广进他只是太喜欢你，并不是傻，你还真以为你这拙劣的伎俩他看不透吗？他明知你是这样的货色还愿意捧着你，你却这么践踏他的一腔真心！你活该吞一万根针！” “啪！” “啪！” 冯云越打越上头，越打越恨。 前世，在徐丽娟需要的时候，她就得去帮着带孩子，被呼来喝去的。 每天买菜这些花了多少钱，她都一问再问。 但凡多花了一分，她就指桑骂槐，说她昧了她家的钱回去贴补其他几个孩子，话尽挑难听的说，就往她心窝子里戳。 她但凡闲下来一会儿，徐丽娟就指桑骂槐说她真享福，在家做做饭带带孩子就行了。 她骂她手脚慢，骂她故意拖延，骂她矫情，但凡她跟胡广进提一句她对她不孝，她就在家一哭二闹三上吊，闹的整个家不得安宁。 胡广进那个白眼狼就跟瞎了一样，看不到她整天跟个陀螺一样没个停下来的时候。 夫妻两个都是白眼狼，养出来的几个孩子也是白眼狼。 她日日伺候着他们，他们却总说她对他们不好，惹得两口子总骂她，他们还背地里骂她是个没用的老太婆，要他们爸妈养，对不起他们爸妈，只配在家当牛做马。 等不需要她的时候，徐丽娟就找个由头说他们处不好，买个车票让她一个人回去。 有一次她丢了东西，徐丽娟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说她偷她东西，还推了她一把把她撞墙上去了。 后面发现她东西只是丢了，找回来后她也不见半分愧色，更是没有一句道歉。 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 记忆涌入脑海，冯云心里的火气也彻底被点燃，越打越狠。 “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你来我们村之后，一会儿勾搭这个一会儿勾搭那个，一直吊着我家广进，他好好一个高中生，都被你撺掇的做出卖自己大姐这样没良心的事，他是欠你的啊，你要这么害他！” “啪！” “你这个黑心肝的玩意儿，整天只想着算计别人的钱，你不是一直说你家有钱吗，你喜欢我家广进你倒是在他身上花点钱啊，你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我家广进真是瞎了眼看上你这么个玩意儿！你对得起我家广进的一腔真心吗！” 一旁的胡广进眼看着徐丽娟被打，刚要伸手阻拦，就被冯云的话刺的收回了手。 她妈句句在为他打抱不平，他如果再阻拦，围观的人会怎么看他？ 而且他妈说的没错，每次都是他花钱费精力去讨好她，她从来都是嘴上安抚几句。 家里后面好几次的矛盾也都是她挑起来的。每次见面也都找各种原因让他给钱，她真的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在意他。 冯云一连把徐丽娟的脸扇的肿成了猪头，这才在众人的拉扯下停了手。 徐丽娟跟死猪一样被知青点的人抬了回去，妇女主任得知这事儿之后，专门来冯云家里给冯云做思想工作。 冯云死猪不怕开水烫，就一句话，徐丽娟就是个骗子，欺骗胡广进的钱还有感情，这样的人就是人品有问题，就该枪毙。 妇女主任也有儿子，想象一下自己儿子被徐丽娟这样的人吊着，心里也是恨，但她的工作就是调解矛盾的，现在冯云把人打成这样，该她说的话她得说完。 两分钟后，她背着双手走了。 人都走了，胡广进蔫吧了。 冯云冷笑了一声，问胡广进，“现在你看清楚了徐丽娟的为人没？” 胡广进绷着嘴唇，不愿意承认徐丽娟不喜欢自己，但也不爱听他妈的话。 冯云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但她就是哪里痛往哪里扎。 “你这边实心实意为她着想为她努力，人家根本就没拿你当回事。 胡广进，你但凡有点脑子，回去后就去好好的打听打听进尖子班的事，看看到底是要考进去还是花钱进去。 另外，那李铁柱铁定是给了她五百块的，她跟你说两百块，说明她就是冲着你傻，奔着骗你钱来的。 你若是还信，这书也不用读了，蠢猪就是读出去了也还是猪，注定就是被人算计的命。” 说完这话，冯云也不管胡广进被刺激成啥样了，哼了一声进屋去了。 第16章 还敢藏私房钱? 吱呀一声，门打开的时候，屋内一二三个轰的一下散开了。 胡春花不敢看冯云的眼睛，连忙去厨房，“哎，饭菜又冷了，我再去热一下。” 胡广聪哎了一声，伸出自己的双手上下看着，“我忘了我还没洗手。” 说完跑去打水洗手去了。 冯云的目光落在不敢看她眼睛的胡建国身上。 “墙角好听吗？” 胡建国嘿嘿笑了一下，“我这就是……哎呀，老婆子你这么打徐知青，她以后跟广进咋办？” 胡建国对徐丽娟还算满意的，她长得好看，是城里的姑娘，如果她家能力不错的话，到时候肯定能帮衬一下老四，他们不也能连带着沾光了？ 现在好了，今天这一顿打，以后这不就结仇了吗？ 冯云似笑非笑，“不然呢？都被欺负到头上了，我还能忍下这口气？” 胡建国嘿嘿一笑，干脆不说话了，心里却越发不满。 那徐丽娟咋了？条件好，人长得也好看，配老四咋还不行呢？她是会算计了一点，但这样的人不吃亏啊，以后跟老四在一起，老四不也不会吃亏吗？这老婆子到底咋想的呀？ 他的想法都表现在脸上，胡广聪走过的时候没忍住说了一句，“爸，你就没想过，如果她嫁进来，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算计到徐家去了怎么办？” 胡建国一愣，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这么一看，他好像是家里最蠢的。 抬头见胡广聪嘴角带着笑，顿时觉得这个儿子是在嘲笑他，顿时就恼了。 “胡广聪，你是在嘲笑我？我可是你老子，你这个不孝的玩意儿，以为我不会打你是吧？” 说着就冲过去，拧着胡广聪的耳朵骂。 冯云听到动静扭头一看，见广聪的耳朵都被扯红了，想起前世后来，广聪的耳朵就是这么被胡建国扯出问题的。 那时候他明明有机会给广聪治疗的，只是要花很多钱，家里的钱不够。 她要卖猪卖鸡，胡建国不让，说那是留给老四疏通关系找工作用的。 那时老四恰好面临一个体制内的工作机会，很难进去，徐丽娟天天打电话过来闹，让他们必须帮胡广进一把，她两面为难，最后还是妥协了。 她恨胡建国下手没轻没重，恨自己不能坚持。 上辈子她对不起广聪，这辈子她一定要避免这样的结果。 脑子一嗡，她抄起椅子就走了过来。 “你再扯他耳朵试试？胡建国，老娘跟你拼了！” 胡建国被她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模样吓的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忙不迭松开胡广聪，连退好几步，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屁股都差点摔成了两半儿。 “妈，妈你停下。”胡广聪也吓坏了，忙按住冯云的手。 胡春花也丢下手里的活计加入阻止的行列，与胡广聪一起把椅子夺了下来。 地上的胡建国顿时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他捂着心口大口大口的喘气。 “老婆子，你干啥啊，你是要谋杀亲夫啊！” 冯云呸了一声，“你说，你打老五干嘛？” 胡建国哪敢说出啊，含糊道，“我……我们就是闹着玩的。” 脸上汗珠子滑落，他生怕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又被冯云追着打，连忙道，“广聪今天干活辛苦了，我答应给他一块钱做零花钱，但我心疼啊，所以就装作收拾他一下。” 这回能过关吧？ 老婆子打他就是因为老五，他给钱老五，她总能放过他了吧？ 自以为已经拿捏了冯云的心思，他却不知，这话冯云听了又炸了。 “你有私房钱？” 啥！ 胡建国一张脸肉眼可见澳门的变得惨白，“我没，我……我……” “胡建国。”冯云阴恻恻道，“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 胡建国快哭了，他不明白老婆子怎么只抓住了这一点，她不是在意老五吗？关注点不该在老五身上吗？ 可现在想这个可没用，被冯云发现私房钱，他的屁股蛋子怕是要保不住了。 “我，我……我藏了两块钱的私房钱。”胡建国决定真假参半的说，“真的，就两块，这些年钱都在你手里，我哪里有什么机会摸钱啊，真的就两块钱。” 冯云伸出手来，“拿来。” 胡建国脸皮子抖了抖，从裤袋里掏啊掏，艰难的掏出了两块钱递过去，“喏，就这两块钱，你……你要不给我留五毛？” “嗯？”冯云眼神挪过去，胡建国立刻摆手，“不不不不要了，都给你，都给你。” 冯云这才罢休，拿了钱，随手就把那两块钱给出去了。 “你爸说的没错，老五，今天你辛苦了，给你一块钱，你自己存着想干啥就干啥，还有春花，这一块钱给你，你也一样，自己留着。” 被冯云的话插的千疮百孔的胡广进听到这里，忙不迭也跑了进来。 “妈，我的呢，我也要。” 一块钱啊，一块钱不少啊，他也要。 冯云似笑非笑看着他，“这可是你爸奖励给家里勤劳的孩子的，你干啥了你倒是说说？” 胡广进憋了半天，道，“我读书也很辛苦的，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我……” “那关我屁事！”冯云扭身，“钱是你爸的私房钱，你想要，找他要去。” 第17章 被拿捏的胡建国 老四是个难缠的，又是个抠门的，恨不得什么好东西都扒拉到自己怀里，眼下就让老头子去烦吧。 胡广进还真就缠上了胡建国。 他怕他妈打他，但他爸一直都宠着他，他才不怕呢，顶着猪头脸就开始上蹿下跳的，惹的胡建国烦不胜烦。 等终于安抚好胡广进，回屋一看，饭冷了，菜冷了，冯云出门去了。 “春花，你去把饭菜热一下。” 胡建国下意识吩咐胡春花。 胡春花脸上浮现出一丝犹豫。 “妈嘱咐过了，让我不能给你热饭。” 胡建国下意识问，“为啥？” 胡春花犹豫了一下，不知为何有点想笑。 他爸霸道的很，遇上这样的事哪次不是又骂又打的，没想到被妈打了几顿，现在已经开始学会问为什么了。 霸道不会消失，它只是从爸的身上转移到了妈的身上。 “妈说，吃饭的时候不好好吃饭，我们饭吃完了，你们饿着的人自己动手去，不能惯的你们的臭毛病。” 被代表了的胡广进气的用力抿紧香肠嘴，可一用力，嘴唇就疼，他只能泪眼汪汪的在心里生闷气。 胡建国抬头望天，心里的火气蹭的一下窜上来，可紧接着，冯云举着椅子朝他砸下来的画面浮现脑海，刚窜起来的火气哗啦啦一下消散了。 “广进，你去给我热饭。” 胡广进梗着脖子，“我哪里会，爸，你去。” 胡建国吹胡子瞪眼的，“我也不会，你去！刚才要不是你，我哪里会错过吃饭的时间？” 两人你说你的，我说我的。 胡广聪拉着胡春花，“大姐，走，我们去休息。 老胡家人口多，房间也多，以前胡春花胡春桃胡春杏三姐妹一屋，后面胡春桃嫁出去了，胡春杏去城里打工去了，胡春花便一个人住一屋。 胡春花进了屋后，却发现冯云在里面。 “妈？”胡春花不解，“你怎么来这里了？” 冯云嘘了一声，“我盯着我房间呢。” 胡春花的房间有扇窗户正好对着冯云的房间，冯云正透过窗户看着那边的动静。 胡春花声音下意识压低，“你盯着自己房间干啥？这是盯着爸吗？” 冯云没有隐瞒胡春花，“你爸手里肯定不止一点私房钱，刚才老四缠了他那么久，他肯定是许诺了什么好处，不一会儿他肯定就要去拿钱，到时候我抓他个现行。” 胡春花捂住自己的嘴巴，惊叹极了，“妈，你真聪明，我跟你一起盯着。” 这边母子俩盯着，那边，胡建国与胡广进知道冯云不在家，胆子也大了起来。 胡广进为了零花钱，妥协去热了饭，但心里的不爽达到了极点。 “爸，你就不管管妈？她今天简直疯了，哪有往死里打自己儿子的，你看到了吧，刚才在外面，她是真的往死里打我啊。 爸，我可是家里的长子，你们养老将来都得靠我呢，我要是出了个好歹，对老胡家有什么好处？ 爸，你是老胡家的当家人，你得把一家之主的威严拿出来啊。 你看看村里哪个男人像你似的？想想前些年你的风光，再对比现在，你不觉得窝囊吗？” 胡建国脸上风云变幻。 第18章 有相好的? 他当然不爽。 冯云是个厉害的女人。 以前被拉去做思想教育后，她很顺着他。 她人勤快，会赚钱，养大了六个子女，老四还读上了高中，她家里家外的忙活的，谁不羡慕他呢。 可现在…… 就今天闹了这么一通，他里子面子全丢光了。 怎能不气呢。 可能咋办？ 他敢反抗？ 不敢，十几年前被她打了那么多次，现在她比十几年前还凶，他是嫌皮痒了才去招惹她。 这些小心思他可不能让老四知道，于是顺着他的话道，“你妈今天就是被你气的狠了，你也不想想，之前她哪敢这样？” 说起这个，胡建国觉得自己的老父威严不可失，于是放下了碗。 “老四，不是我说你，这件事你做的也太不地道了，你就没想过那徐丽娟是在耍你玩？” 胡广进不喜欢听这样的话，总说总说，他要是真被一个女人耍成这样，他脸往哪里搁？ “爸，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啊，我是你儿子，你能别戳我心窝子吗。” 胡建国哼了一声，“我看你妈说的就是真的，她昧下了三百块，还想卖了你大姐，你……” “爸。”胡广进气呼呼站起来，“又是我妈说我妈说，你自己就没什么主见吗？我妈还说你在外面有相好的，难不成你在外面还真有相好的？” 砰！ 胡建国猛的一拍桌子，“你给我闭嘴！敢这么编排你老子，我看你是不想读书了是吧！” 胡广进本也只是口不择言瞎说的，见他爸这么大反应，顿时瞪圆了眼睛。 “爸，你真……” “假的！”胡建国胆子都要吓破了，家里可不止他们两人，胡广进这么嚷嚷，若是最后传到了老婆子耳中，他还要不要活了？ 吼完，他小心翼翼的凑过去问胡广进，“你妈真说我在外面胡来了？” 胡广进眼珠子动了动，“这当然是真的，这种事情我还能说谎不成？不过爸……” “什么？”胡建国心肝胆都在颤，按照冯云的个性，如果真有这种怀疑，他就不可能有好日子过啊。 胡广进凑近胡建国道，“爸，你也知道，妈最宠着我，你如果想让妈打消这个疑虑，你多给我一块钱，我帮你说服我妈怎么样？” 胡建国有些意动，但他又有顾虑。 上下扫视他的猪头脸后，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 胡广进领会到了他的意思，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还在疼的脸，哼了一声。 “你不信我就算了，我这就去告诉妈，你在外面真的有相好的。” 这小兔崽子！ 胡建国心里忐忑的不行，这个老四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可他也不敢真让胡广进去嚷嚷，最后只能答应了。 “那就是两块钱，爸，你快去拿。” 胡建国越想越气，不能拿这个老四怎么样，怄的慌，便指着桌上的碗筷。 “你去洗碗去。” 胡广进才不干呢，他在家就没做过这样的事，立刻摊手，“我现在去找我妈去。” “哎哎哎，你给我回来。” 胡建国被拿捏的死死的，只能乖乖去洗碗了。 洗好碗，他才慢悠悠回了自己房间。 他与冯云住在主卧，当初分家，冯云把自己的嫁妆花去了大半，建了这个大院子。 足足五个房间，占地面积也大，住着比在老屋舒服多了。 进门后，他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把门一关，鬼鬼祟祟的搬了两个凳子叠起来，踩上去找到墙上的一个大洞，在里面掏啊掏的，不一会儿掏出了一个布包。 布包卷了好几层，外面是黄色的布，与墙壁差不多颜色，中间是黑的的，里面还有一层红色的。 都打开后，里面零散的放着些钱。 一角的，两角的，五角的，一块的两块的，最大的面额是一张大团结。 他心疼的摸来摸去，又数了一遍。 “二十七块钱，这可是我攒了十几年攒下的家当啊，老四那个混账玩意儿，敢拿捏他老子，我饶不了他。” 隔壁，冯云跟胡春花眼睁睁看着胡建国搭凳子，掏洞，数钱。 冯云舌尖抵了下后牙槽，“还真有那么多私房钱。” 胡春花瞪着眼睛看着她妈，心肝都在颤。 她妈这样，是又要跟她爸打架吗？ 不用想，她觉得她爸会很惨。 刚这么想着，就见她妈转身出了屋，她赶紧跟了上去。 砰的一声，门被一脚踢开。 光线照进来，把逆着光的冯云身形照的极为高大。 正数钱的胡建国心口猛的一跳，下意识往后退，脚下腾空—— “啊！” 布包不受控的洒向空中，钱纷纷落下，冯云看也没看跌下来的胡建国一眼，大步过去把钱捡起来。 “咚！”的一声，胡建国跌在地上，疼的嗷嗷叫。 “啊啊，疼！” 摸着几乎跌成两半的屁股，胡建国不停地弹跳着喊疼。 又见着捡好钱，目光不善盯着他的冯云，他喉咙像是被掐住了似的，一句话也喊不出来，弹跳的动作也像是被点了穴似的停下了。 “老婆子你……” 看看老婆子，又看了老婆子手里的钱，胡建国的脸裂开了。 那可是他攒了十几年才攒下的私房钱啊，被发现了，全没了。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有件事比这件事更严重。 他才跟冯云保证过，他的私房钱只有两块，这会儿却又能拿出来二十七块钱，老婆子不得掀了他的皮啊！ “老婆子你听我说！” 他忙跑过去想解释，冯云却拧着他的耳朵，“你还有相好的？” 轰的一声，胡建国的脑子炸开了。 他也终于意识到，冯云根本就没有出门，她一直就在暗处看着他呢，刚才他与胡广进的对话，她一字不落的听到了。 春花那个小贱人，她骗他！她害死他了！ “哎呀老婆子，没有的事，是老四瞎胡说的！”他忙解释。 冯云冷笑了一声，“苍蝇不叮无缝蛋，你要是没做过，老四怎么会这么说？你又为什么会跑回来拿钱堵他的嘴？胡建国，我给你个机会主动说出来。” 第19章 拉老六下水 胡建国傻眼了。 这咋还完全不听解释呢？ “不是的老婆自我真的没有啊。” 胡建国哭了，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道，“我怕你啊，我怕你一心就相信老四那张嘴，怀疑我，打我，我怕的很，只能被他拿捏，让他帮忙打消你的顾虑，呜呜呜，老婆子我对天发誓，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啊。” 胡建国扯着冯云的衣袖，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好不伤心。 冯云啧了一声，“老头子，你被老四算计了啊。” “啥？”胡建国怒气冲冲。 冯云瞅见他那蠢样就气，“这事的真假先不论，老四用这个要挟你拿钱，你如果真拿了，不就是默认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以后他每回都拿这个来要挟你，难不成你次次都拿钱堵他的嘴？” 胡建国愣住了，还真是这个道理。 “那老婆子你信我吗？” 要是冯云不信他，他以后的日子该咋过啊，光是想想他都能愁白了头发，他不想天天被打啊。 冯云没有回答这话，反而问他，“老四这么算计你，你不生气？” 经她这么一提醒，胡建国顿时抓住了重点，是啊，老四才是罪魁祸首。 门外，胡广进与胡春花胡广聪正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脸上都是一言难尽。 他爸这模样，哪里还有一点当家人的样子？ 可转瞬，那火就烧到了胡广进身上，他吓的转身就走。 钱能不能拿到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想再被他妈打了。 但，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他还没走几步，就被胡广聪拉住了。 “四哥你去哪里？” 胡广聪那一嗓子声音不小，屋内的两人齐齐转过脸来。 胡广进满是青紫的脸上已经开始泛白了。 “你松开，松开。” 他不停地挣扎，但一直没干活的人，力气哪有胡广聪大，笑死，挣脱不了一点。 眼见着冯云与胡建国都出来了，胡广进的脸上也裂开了。 他哭丧着脸，“妈，能不能不打脸？” 话音刚落下，就迎来了一顿混合双打。 下午，冯云没有去镇上，她让几个孩子下地去了。 作为村里的赤脚大夫，她不用上工，自动记八工分的满工分。 平常不忙的时候就去山上采点草药，西药不够的，村支书会去解决。 有些村民感谢她，也会拿些吃的喝的送过来，这些都是被允许的。 “妈，我……我只有两天假，后天就要去上课了，你能不能替我擦点药？” 路上，胡广进顶着两个青紫的大眼圈，哀求冯云。 “我总不能顶着这模样去上学吧，同学们会怎么看我？” 冯云瞅了他一眼，脸肿的很对称，眼睛青紫的也很对称，嘴唇红肿的更是对称。 很丑，也很搞笑。 胡春花与胡广进胡建国三人走在一起，时刻关注着这边的动静。 除了胡建国心情不好以外，胡广聪与胡春花看着胡广进那模样都想笑。 这是他们第一次看胡广进这么吃瘪，这么多年被欺负的怨气都消失了不少。 “不去上学不就行了吗？你也不看看，哪个学生像你一样，被别人撺掇两句就回来闹，你这是想读书的模样吗？ 恰好你是长子，都说养老得看长子，你如果读书读出去了，哪里还能顾得上我们？我们一辈子在地里劳作，可不想去外面，所以你最好不要读书了。” 胡广进是真要哭了。 他妈也太难搞了吧。 你拿读书说事，她就说不读了，再怎么读也是个白眼狼，还不如不读了，免得将来读出去了危害社会。 你拿前途说事，她就说跟她没关系了。 你拿亲情说事，她就说她养他到19岁，该负的责任都负了，她年纪大了，忙不动了，要他现在开始回报她。 跟她提徐丽娟更不行，你一提，她就阴阳怪气说既然他这么听她的话，那就入赘过去，让徐丽娟家里托举他。 听听这是当妈的说的话吗？ 他也实在是想不通，不就是让大姐嫁给李铁柱那事吗，他妈怎么就这么大反应，直接都仇视他了！ “妈，你究竟想咋样啊！” 眼泪流出来，胡广进的内心被深深的无力包围着。 “你究竟想咋样啊，我知道错了，以后大姐的婚事我不管了还不行吗？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对我了？我好慌啊。” 冯云瞅见他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模样，内心没有半点波动。 这个老四，是她的长子，也是她宠了一辈子的。 她不心疼吗？ 本能的心疼。 可她永远没办法忘记上一世临死前的结局，除了钱，他连来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这样的白眼狼，若是在意，这辈子她也活该走前世的老路。 “很简单。”冯云冷笑着看他，“自己赚工分养活自己，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城里也有请人做兼职的，哪怕其他的活轮不上你，胡火柴盒子你总能做吧？做个几个月的，你还能没零花钱？” 胡广进的手都在抖。 “妈，我是读书人，我怎么能去做那样的活，与那些没事干的老太太抢活做？” 冯云哦了一声，“那没钱就没钱吧，回来在地里刨食，赚工分也可以。” 胡广进：“……” 他妈真的油盐不进，看来这次是真的把她的心伤的狠了。 “好，事情我可以做。”胡广进深吸一口气，“但你不能厚此薄彼，我要做，老六也得做。” 冯云嘿了一声，好小子，把你六弟拉进来，那可太合她的胃口了。 两个不成器的白眼狼，互相伤害去啊。 “老六现在可不在家，你有本事你去把他找回来干活。” 胡广进一噎，下意识以为冯云这是在包庇老六。 上午他找徐丽娟去了，可不知道胡广财也被冯云打了一通，这会儿心里极度不平衡。 “妈，你这是在维护老六，我不服，凭什么我们都要自己干活，老六就可以招猫逗狗？” “你说的对。”冯云顺杆子往下爬，“既然事情你是你提出来的，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这样吧，我知道老六在哪里，你去找他，如果能把他拉回来，我就把你爸承诺的那一块钱给你，怎么样？” 第20章 兄弟揍一起挨 胡广进一听，开心了，“你说好的，不能反悔。” 猪头脸笑起来真渗人。 冯云内心吐槽，脸上带笑。 “那是当然，老六经常与二柱子三锥子一起，我以前在后山南坡那里看到过他们，那里好像有个山洞，你去找，没准这会儿还能跟着一起吃鸡肉呢。” 胡广进眼睛一亮。 “鸡肉？” 他今天连鸡蛋花都没吃上，馋的不得了。 “是的，早上老六偷了家里一只鸡跑去山上了，老四啊，你现在去找老六，说不定还能把鸡抢回来，到时候你就是家里的大功臣，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答应多给你生活费呢。” 这话无异于一剂强心针打在了胡广进的心口，他顿时斗志昂扬。 “妈，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这就去找老六。” 山洞里，胡广财、二柱子和三锥子正围在火堆前，火苗舔舐着架在上面的鸡，滋滋冒油，香味四溢。 胡广财叼着一根稻草，懒洋洋地靠在石壁上，眼睛盯着那只烤得金黄的鸡。 “你们且吃且珍惜吧，我家只剩下三只母鸡了，下回再偷可就不容易了。” 说着，他还揉了揉自己的屁股，疼得龇牙咧嘴。 他心里有些没底了，他妈那么舍得打她，他又偷了鸡，回去之后是不是又得挨打？ 二柱子瞧见他脸上的伤，红红的，像是被烫了的，没忍住好奇的问，“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胡广财下意识摸了摸，疼的嘶了一声。 “别提了，我妈打的。” 二柱子觉得稀奇，“你妈舍得打你？” 他们这三个都是家里不学无术的那个，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家里都宠着。 平常他们随便闹出点什么事，家里都会主动给收拾烂摊子，挨打的时候有，但他们皮实。 慢慢的，家里知道他们就是这副德行，也就不管了。 但他们三个还是不一样的。 胡广财在家里几乎没有挨过打，事情姐姐们做着，好吃好喝的他吃着，家里顶多骂两句不痛不痒的。 这还是头一次他妈那么狠的打他。 “我哪知道她吃错什么药了啊，我就是骂了大姐两句她就拿着棒槌追着打我，脸碰到锅盖烫了，屁股蛋子差点被棒槌打开花。” 三锥子听了，笑得前仰后合，“广财，你回去可得好好的找你奶告状，你妈连你也打，那肯定不行，咱是男人，得把男人的脸面捡起来。” 胡广财深以为然，“那必须的。” 几人说着有的没的，胡广财嫌热，走出了山洞。 刚到门口，就瞧见一个猪头脸的人在不远处来来回回的走动。 他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哈哈哈，这是谁啊， 被打成这样了，哈哈哈，这样子爹妈都不认识了哈哈哈。” 胡广财的声音本不是很大，可这会儿恰好吹的是北风，那声音就落在了找了老半天人，已经逐渐暴躁的胡广进耳中。 他扭过头来，看到胡广财，立刻大踏步过来。 “老六！” 胡广财还有些懵。 这人声音陌生，长相陌生，但喊他的语气咋那么亲昵呢？ 上下打量了胡广进一眼，他的目光猛然定住了。 这衣服，白色衬衫。 这发型，侧分长发及耳。 好像是他四哥啊。 但四哥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胡广财连忙从石头上跳下来。 山洞在山腰上，下面是一层叠一层的石头，陡峭又尖翘，很危险。 这也是这么久没人发现的原因。 “老六，真的是你？” 胡广财脚步顿住了，他怎么就能因为好奇而忘记了，这地方不能让别人知道啊。 眼下怎么办？只能带着胡广进走远点了。 “四哥，你怎么成了这个模样？” 胡广财拉住胡广进，带着他往远处走。 胡广进是读书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连胡广财也挣脱不开，不一会儿就被拉远了。 “老六，你放手，你放手啊！” 胡广财盯着胡广进，“你怎么回来了？还来了这里？” 不是他吹，这地儿只有他们三人知道，胡广进不该能找来这里的。 “我怎么就不能来这里了？”胡广进瞪着胡广财，“妈说了，老胡家里的人以后都要自己赚工分，我是来叫你回去干活的。” 鼻子动了动，他刚才隐约闻到了香味。 是烤鸡的味道吧。 想起他妈说过，老六抓了一只鸡跑了，这鸡莫不是被老六烤着吃了？ 他中午还没吃饱呢，必须得去吃点啊。 “老六，你们在山洞里面烤鸡吗？那可是我们老胡家的鸡，你怎么能拿出来跟别人一起吃呢，要吃也是给我吃啊。” 说着就折回去，迈步，迈不动，被胡广财拉着呢，扭头，暴怒，“老六，你这是干嘛？” 胡广财心里骂了一句，眼珠子转了转，“你闻错了吧，真有烤鸡我还能不在那？你这脸上是怎么回事？这是被打的爹妈都不认识了啊，妈知道吗？妈最疼你，让她知道了还不得找人拼命啊。” 不说还好，一说胡广进就气坏了。 “她找人拼命？我这脸上就是她打的！她才不会心疼我呢！” 胡广财目瞪口呆，因为太过震惊，嘴巴张的老大，牵扯上了脸上的伤，疼的他倒抽了一口凉气，也吸引了胡广进的目光。 “咦，你脸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胡广财一言难尽道，“是妈打的。” 两人突然之间就都闭了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颇有些同病相怜的味道。 还是老六先打破沉默，“妈为什么打你？” 胡广进现在迫切想要找同盟，老六也被他妈打了，心里肯定对他妈有很大的怨气，老六能体谅他的。 于是添油加醋的把事情说了。 “老六啊，你说妈脑子里是不是进水了啊，怎么就能相信那些风言风语呢，那李铁柱家里条件那么好，多的是人想把女儿嫁过去，她怎么就那么大反应呢。 女儿就是赔钱货，早点嫁出去多好啊，能省多少口粮啊。 李家条件好，到时候还能多帮衬我们老胡家，多好的事啊，我是一心为家里着想啊。” 胡广进唾沫星子乱飞，却没瞧见胡广财逐渐阴沉的脸。 第21章 老六的狠 “你说你想让大姐嫁给李铁柱？” 胡广财招猫逗狗，惹是生非，招惹出来的事情不少，恰好有一桩事就是跟李铁柱有关的。 那是一年前，他偷了家里的十块钱，跟三锥子一起去镇上想找门路赚钱。 那时候投机倒把管得严，但他们正是年少气盛的时候，胆子大，心气儿足，还真就摸进了黑市。 在那里，他看到了不要票就能买到的各种东西，有贵的有便宜的，五花八门。 可他们运气不好，刚进去不多时就被公安围堵了，他跟三锥子跑着跑着就分散了，他摸黑跳进了一个有围栏的院子里躲着。 一直到早上才敢尝试着出门，他很饿，只能摸去厨房。 在那里，他遇上了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她满脸青紫，正艰难的做着饭，看他进来，差点惊呼出声。 “我不是坏人，就是饿了。”他赶紧解释。 女人闻言笑了笑，二话不说给他下了一碗面。 吃完，那女人又煮了两个鸡蛋递给他，“你还在长身体，多吃点。” 胡广财不知道她为什么对她那么好，但他不是个讲理的，别人给，他就接。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说过话，那女人不知怎的，就开始跟他倒苦水，说起了自己被男人三天两头打的事。 故事的主人公，就是李铁柱。 几天后，他再次去那里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他亲眼看到李铁柱在她身上不断地抖动，地上一地的血迹，她也一动不动，眼里没有生气，身体没有反应。 她死了，被生生折磨死的。 他恨自己来晚了，救不了她，所以偷偷摸摸的去报了公安。 可惜李家有关系，李铁柱被带走了，也只关了一天就放出来了。 那个女人死了，没有人为她伸冤。 她娘家人欢喜的拿着一千多块钱走了，亲口跟公安说是女人自己不守妇道与人偷，害了孩子也害了自己。 李铁柱，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恶魔。 “怎么了？老六？我不是说了嘛，那对大姐来说，是个好婚事。” 胡广进被胡广财的眼神看的心虚，可想着自己是家里的长子，还读书读出去了，比老六这个不学无术的老幺可强多了，立刻就有了底气。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胡广财捏起拳头，一拳打向了喋喋不休的胡广进。 咚的一声响，胡广进跌进树林里，若不是他反应快，屁股就得被扎几个大洞。 “你确实畜生不如！” 胡广财冷笑起来，没有从前半分的嬉皮笑脸。 “你知道那李铁柱是什么货色嘛？大姐是我们的大姐，就算平常我们也欺负她，但她还是我们的大姐，你敢把她往火坑里推？” 胡广进一溜烟站起来，气的与胡广财打了起来。 但他不是胡广财的对手，几下就被胡广财一脚又踢进了树丛里，这回反应没那么快了，裤子被竖起的棍子戳破了，屁股蛋子好几处冒出了血珠。 胡广财还要动手，胡广进一溜烟爬起来指着他，“你你你你，你敢打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胡广进跑了，胡广财舌尖舔了一下后牙槽，都给气笑了。 就这么个内里都烂透了的人，爸妈还把他当个宝？ 他就不信胡广进不知道那李铁柱的名声？ 咦，不对。 他妈打胡广进了？ 稀奇啊。 转身回到山洞内，胡广财立刻道，“这里被我四哥发现了，我们把鸡吃了，还是赶紧转移阵地吧。” 二柱子跟三锥子一听，立刻张大嘴巴，“他怎么找来这里了？” “这我哪里知道啊。” 鸡快熟了，三人很快分着吃了，鸡是胡广财拿来了，他一个人吃了一半，吃的肚子饱饱的。 “好了， 我先回去了，家里有热闹看。” 这边。 胡广财捂着屁股跑去找冯云告状。 冯云看着被他被戳了好几个窟窿的屁股蛋子，一言难尽。 “真是老六打的？” 这也太激烈了吧，还以为两人只会骂战呢，没想到老六直接动手，还这么凶残。 “不是他还有谁啊，我是他四哥，他往死里打我，就是没把我当哥，妈，你不管管他吗？他现在能打我，以后就能打你跟爸。” 胡广进不停地给胡广财上眼药，可惜冯云根本就不信他的话。 “老六是为了李铁柱的事打你的吧？” 冯云并不觉得老六是什么有良心的人，但有一点跟前世是一样的。 老六不同意把春花嫁给李铁柱。 前世她听了老四的撺掇答应了这门婚事，老六知道后特地回来跟她吵了一架。 因为那次的事情，他后面更加奸懒馋滑了，让他干活比要他命还难。 “你怎么知道？”胡广进下意识反问，问完又捂着自己的嘴，“不是的，我……” “行了，别动，我给你上药。” 洒了药酒在酒精棉上，冯云粗鲁的按在胡广进的屁股蛋子上，惹的胡广进一顿哀嚎。 “嚎什么嚎，你奶还没死呢！” 冯云听到他的嚎叫声就来气，手上的动作也更加粗鲁了。 胡广进疼的鼻涕泡都出来了，眼泪淌了满脸。 好不容易上好药了，胡广进只觉得屁股火辣辣的疼，比没上药还疼。 冯云收好东西道，“这药水，得五毛钱呢，你快给钱。” 胡广进傻眼了，“妈，你是我妈，就五毛钱你还找我要？” 冯云现在主打的就是一个给胡广进添堵。 “那咋的？啥都是大队的，这药也是大队公共的，我还能徇私不成？老四，你思想觉悟不行啊，怎么？巴不得我犯错，好去举报我？” 胡广进目瞪口呆，“妈，我是这样的人吗？你这么说我， 你不亏心吗？” 冯云把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放，“你是啥样的人？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呗，我这么说你还是抬举你了，你一个连亲姐姐都往火坑里面推的人，良知都没有，还指望我认可你的人品吗？” 第22章 找徐丽娟掏钱 胡广进被他妈冯云一顿数落，心口像被刀子扎了一样，捂着胸口，装模作样地要晕过去。 这时，章丘从门外路过。 章丘和冯云关系不错，前世的时候，章丘就劝过冯云。 “孩子不能太惯着，儿子女儿都是缘分，可不能为了儿子伤了女儿的心。” 那时候冯云不以为然，联想到自己结婚后跟娘家几乎断了关系的状态，觉得儿子才是养老送终的依靠，虽然不至于多重男轻女，但对儿子确实偏心些。 可谁能想到，进了20世纪，世道变了。 她们这一代人当儿媳妇时被婆婆欺负，好不容易熬成了婆婆，结果轮到她们被儿媳妇欺负了。 风水轮流转，折腾来折腾去，倒霉的总是她们这一辈。 到那时，儿子成了讨债的，女儿反倒成了贴心的小棉袄。 世道变了，人心也变了。 冯云终于想明白了，生儿生女都是自己的骨肉，都得疼着爱着。 嘴上说着生养之恩，可要是生下来不好好养，孩子过得不好，那这恩情又算什么呢？ 你生她指望着她感恩，你咋没想过她想不想投胎到你肚子里呢？ 关系都是相互的，一味的索取凭啥呀。 “章丘！”冯云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章丘探头进来，“哟，你在这儿呢？我刚才还看见你往地里去了。” 冯云叹了口气，“别提了，我家老四受伤了，我正给他上药呢。” 胡广进一听他妈叫住章丘，赶紧捂住脸，生怕被章丘看见自己的狼狈样。 章丘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啥也没看出来，笑着问：“你家老四咋了？捂着脸干啥？害羞了？” 胡广进心里一紧，生怕他妈把他的丑事抖出来，巴不得章丘赶紧走。 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冯云下一秒就揭了他的短。 “嗐，这小子为了个女人，想把他大姐往火坑里推，结果被老六知道了，两人打了一架。 他又菜又爱玩，打也打不赢，屁股被山上的树戳了好几个洞。 我正给他上药呢，药水花了五毛钱，他不肯给钱，我叫住你，就是想让你去叫一下徐知青。 老四这伤都是因为她，他不是口口声声说徐知青是真心为他好，我们都是假心假意的，那这五毛钱让她出不过分吧？” 胡广进一听，气得松开手，瞪着他妈：“妈，你想干啥呀！” 章丘猝不及防看到胡广进的脸，吓了一跳，“哟，你这脸咋了？肿得跟猪头似的！” 本来还想刺冯云两句，她都舍得打儿子了，这一吓，她忘干净了。 胡广进气得直瞪眼，在兜里掏了半天，终于掏出五毛钱，狠狠拍在桌上。 “我自己给总行了吧！妈，你真不像个妈！看我不顺眼是吧？行，我一会儿就走，以后都不回来了！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 吼完，他脚却没动。 他仔细注意着他妈的反应，却见她脸上平静的很，没有丝毫波动。 这不应该啊，她就不担心他真走了，到时候饿死在外面？ 冯云斜眼看他，“不是要走吗？脚下生根了？” 这个白眼狼他能不回来？ 笑死，在外面活不下去了铁定回来，多犹豫一秒就是对他自己的亏待。 见冯云真不挽留他，胡广进一咬牙，气呼呼地走了。 章丘看了一出戏，冲冯云竖了个大拇指，“哟，你真舍得打你那心肝宝贝啊？啧啧，这一身伤可不是闹着玩的。” 冯云一边收拾药箱，一边笑道，“他皮实，不怕。” 章丘绕过桌子，挽住冯云的胳膊，满脸欣慰，“你终于想通了？你家大丫多孝顺啊，对大丫好，将来有福报的。” 冯云深以为然，将来啊，还真就是都靠女儿。 收好东西，两人走出医疗点。 章丘望着胡广进消失的方向，摇摇头，“你们家老四估摸着是去找你婆婆了，到时候你婆婆还不得心疼死？你一会儿咋面对？” 冯云把医疗点的门一关，笑道：“咋面对？要她找得着我才行，走，跟我一起采药去？” 章丘哈哈大笑，点着冯云的额头，“你这变化真不小，有点当年的味儿了。当年你婆婆就没能从你手上讨到好，这会儿估摸着也讨不了什么好。走走走，正好我要去山上找点野菜，一起去。” 另一边，齐秋明正倚在摇椅上，眯着眼睛摇扇子，还觉得热得不行。 正烦躁着，胡广进旋风一样冲进院子，把她吓了一大跳。 “奶，奶，你救救我！”胡广进哭丧着脸喊。 齐秋明定睛一看，差点从摇椅上摔下来，“你是谁？叫谁奶呢！” 胡广进抓住齐秋明的手，“奶，我是广进，是你的大孙啊！呜呜呜，你看看我的脸，这都是我妈打的！她恨不得打死我！我说一会儿要去学校，她还一分钱都不给我，她这是不管我了！奶，你快去管管她！” 齐秋明被胡广进抓得难受，挣扎着想甩开他，结果一用力，“撕拉”一声，袖子破了。 齐秋明气得脸颊直抖，拿起拐杖就往胡广进身上招呼：“你个小兔崽子！这衣服可是我最喜欢的一件，你给我弄坏了，你赔我衣服！” 胡广进被拐杖打得嗷嗷叫，“奶，你打我干啥啊？我还是不是你的乖大孙了？” 齐秋明才不管这些，边打边骂。 “孙个屁！我连你爸的福都享不到，疼你有啥用？你妈就是个母老虎，还撺掇我去找你妈的麻烦，这是嫌我活得太久了？” 胡广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连躲都忘了，脑袋上挨了好几棍，喜提几个大包后才回过神，弹跳着跑远了。 齐秋明哼了一声，又躺回摇椅上：“小样，还治不了你这个白眼狼。” 这时，老大媳妇葛翠翠端着一簸箕黄豆出来，看到她悠闲的模样就来气。 “我这命真是苦，伺候完老的伺候小的，干完家务还得干农活，连个搭把手的都没有。 也不知道我老了能不能有妈你的福气，整日里晒晒太阳啥也不用干，哎哟，那日子真是赛神仙啊。” 第23章 唯恐天下不乱的老六 齐秋明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 这个大儿媳就是个窝里横，儿子管不住，男人也管不住，整天就知道阴阳怪气她这个老的跟老二媳妇这个性子软和的。 老二媳妇还坐着月子呢，她就巴不得人家赶紧起来干活。 家里有老大这个大队长撑着，日子也不是过不下去，她偏偏眼瞅着这个不爽，盯着那个心里冒酸水，非要刺别人几句，闹得家里日日不得安生。 还是得分出去住，一个人自在啊。 齐秋明这么想着，从摇椅上下来，没看葛翠翠一眼，径直去了自己房间。 她都快七十了，活了这把岁数，啥事看不开呢？ 当初老二是个没主见的，偏偏看上了一个泼辣的冯云，她担心老二婚后被拿捏，对冯云横挑鼻子竖挑眼。 分家的时候，还为了给冯云添堵，几乎没给什么东西老二，让他近乎净身出户，结果人家转头重新盖了新屋子。 在老大家里，她伺候老的，带着小的，把几个孙子都带大了，如今都七十了，也闲下来没几个月，老大媳妇还不满足呢，恨不得她把骨头熬成油浇灌他们家。 想屁吃呢！ 她也才明白，人活这一世啊，亏待谁也不能亏待自己。 葛翠翠气的抓了把黄豆就砸在地上，想想又觉得心疼，一粒粒捡起来，气的嘴里骂骂咧咧。 “老不死的货，整日只知道偷奸耍滑，我是欠了你们老胡家的啊，整日里拿我当牲口使呢，睡睡睡，怎么不睡死过去。” 齐秋明哼了一声，侧过身躺着，当自己啥也没听到。 这边胡广进实在是找不到为他撑腰的人，正犹豫着要离开，徐丽娟让人把他叫去了知青点。 那一顿揍让徐丽娟吃了不少苦头，她现在坐起来都疼，但为了哄回胡广进，她拼了。 “你还让人找我干什么？耍我很好玩吗？”胡广进再看到徐丽娟， 还是无法忘记他妈说的那些话。 徐丽娟想笑一下，可一笑脸上就疼，她也想在胡广进面前哭，可哭起来脸上更疼。 她只能忍住疼，柔声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不要被你妈带偏了，我如果不喜欢你，我能对你那么温柔？你见我对谁那么温柔了？” 胡广进哼了一声，“你对哪个男人不温柔？” 徐丽娟一噎，都快被气死了，胡广进这个蠢货还真的跟她离了心 这可不行。 赶忙轻声软语解释，“广进，我刚才不是故意不答应的，那里那么多人，我面皮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直盼着你考去城里到时候娶我呢。” 胡广进眼神闪了闪，“真的？那你为什么从来不给钱我花，从来不给我买东西呢？我那么穷，从牙缝里挤点钱出来都惦记着你，你那么有钱你也没给我买一点东西啊，你都不心疼我，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徐丽娟只能咬牙拿出十块钱出来。 “我哪里不心疼你了？以前你家家里人疼，也轮不上我啊，现在我听说你妈不给钱你，我心疼啊，这次叫你来就是为了给钱你呢。” “我以前送你的那条裙子都十块钱了。”胡广进道，”更别说我给你买的糕点瓜子罐头头花这些了。“ 这是话里有话，嫌弃她给的少了呢。 为了稳住胡广进，徐丽娟只能又拿出十块钱出来，“那我再给你十块钱，你去城里了，买件好点的衣裳，面的同学笑话你穷酸。” 胡广进接了钱，“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徐丽娟还真有话说，她深吸一口气道，“我觉得你妈不会真的不关心你，你要实在没钱用，可以偷偷去拿啊，你是家里的长子，钱本来就该给你花，就算事情闹出来了，他们也不可能送你去公安局啊，广进，我就是替你委屈，你妈凭什么这么对你啊，你这个大个人了还被她打，她这是完全不顾及你，既然如此，你还顾及她干啥啊。” 胡广进拳头握起。 就算徐丽娟骗他，但她这话说的没错，他记在心里了。 “我知道了。” 等他离开后，躲在屋后面的胡广财没忍住笑了一下。 他胡广财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哥？ 真是忍不了一点。 “徐丽娟。”胡广财嘴里叼着稻草，缓慢走了出来，脸上痞里痞气的。 徐丽娟一看到胡广财，眉心拧起，这不是广财吗，你叫我？” 她其实最喜欢胡广财的脸，但胡广财不学无术，她徐丽娟嫁人自然要嫁能让自己过上好日子的人，胡广财这样的她瞧不上。 “我不仅叫你，我还要打你！” 胡广财可没有不打女人的想法，惹怒了他，他连小孩都打。 说着，一步窜过去一拳头打在徐丽娟的眼睛上，把她打的眼冒金星。 徐丽娟尖叫一声，引得知青点的人都走了出来。 王壮自诩是知青点的小队长，连忙上前拉架，“胡广财你这是干什么，你一个男人打女人，你还要不要脸了？” 他一把拉开胡广财，徐丽娟趁着这个间隙一爪子挠在胡广财的脸上，几乎刮下来一块皮肉。 胡广财吃痛，心里的怒气也被激发了起来，抬起一脚踢在王壮的身上。 “我让你拉偏架，你是个什么玩意儿啊，我收拾算计我大姐的贱人，你掺和什么？老子连你一起打！” 王壮被一脚踢开好几步，差点跌倒在地上，也恼了。 “胡广财，你敢打我，你当我知青点没人啊！” 这时候的风气就是这样，知青点的人是一个小团体，村民跟知青点的人起了冲突，村民大多也是帮助村民。 王壮这一吼，周勤立刻拿了棒槌在手里。 胡广财哼了一声，“怎么，想以多欺少？我告诉你们，老子不怕，敢算计老子大姐，老子跟你们拼了！” 话这么说着，他人却没有往人群里面冲。 于晓红这时候从外面走进来，瞧见里面的画面，眉心一拧。 “周勤，我劝你别为徐丽娟出头，你知道她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吗？她拿了李铁柱五百块钱，转头说是两百，让胡广进把他大姐嫁给李铁柱呢，她做出这样的事情，也别怪老胡家的人来讨公道了。” 知青点的人把徐丽娟抬回来的时候可不知道事情的全貌，但于晓红见不得徐丽娟好，自然就多去问了几嘴，这一问，知道徐丽娟做下了这样的事，她立刻就回来了。 谁知看到了这一幕。 王壮眉心一拧，“你说的是真的？” 下意识看向徐丽娟，脸色很不好看。 徐丽娟还想否认，于晓红道，“你可别解释了， 这件事想弄清楚简单的很，去镇上找李铁柱一问就清楚了，徐丽娟，你不是总说你家条件好吗，你条件好你能做出这样猪狗不如的事情？还隐瞒我们，让我们一起给你擦屁股，你哪来的脸啊。” 于晓红鄙夷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扫动，最后道，“这样的人，就是考试考出去了，也是危害社会的，王壮，我觉得我们分配资料书的方式要改一下，以后她只能在我们不看资料书的时候看，你觉得怎么样？” 王壮与周勤相互看了一眼，面上都有松动。 徐丽娟着急的想解释，胡广财跳起来一拳打在她的嘴巴上，她嗷呜一下住了嘴。 甩甩被她牙齿咯到发疼的手指，胡广财哼了一声，“你再敢算计我家的人，我要你好看。” 放完狠话，他才离开。 徐丽娟呜呜的哭起来，王壮跟周勤都看着她，面上都划过厌恶。 他们虽然护短，但徐丽娟能做出这样的事，也太丧尽天良了，他们想帮她都觉得有罪恶感。 “丽娟，你这次做的太过了，就听于晓红的，以后的资料书，你最后看。” …… 胡广聪与胡春花忙碌的干着活。 农村的地里一年到头都不得闲。 不农忙的时候，浇水，施肥，拔草，挖沟渠，下种子，打农药。 家里养了猪的，还得打猪草回来给猪吃。 胡广聪与胡春花正在花生地里除草，太阳很晒，带着草帽又闷，不一会儿两人的衣服就被汗水打湿了，脸上的汗也跟水一样的淌下来。 胡广财匆匆走过来，身上黏糊糊的，他也难受的紧，脸上被徐丽娟抓伤的地方被汗水一淋，火辣辣的疼。 “大姐，五哥，妈呢？” 胡春花几乎没有在地里见到过胡广财，一时愣住了，“六弟，你来这里干啥？” 胡广聪看了他一眼，“总不是来干活的就是了。” 胡广财当没听到胡广聪的阴阳怪气，用手扇着风，热的都要爆炸了，“那么多话干啥？你就说妈在哪里就行？” 胡广聪哼了一声，“不知道。” 他与胡广财是双胞胎，两人的性格却完全不一样，两人互相看着不顺眼，经常说不了几句话就要动手。 胡春花最怕他们针锋相对，连忙挡在两人中间。 “老六，妈刚走了，去了后山，说是去采药去了。” 胡广财哦了一声，转身就走。 胡广聪绷着脸，心里不舒服。 大姐总是这样，就没有一次站在他这边的。 一颗糖递到他面前来，胡春花笑着剥了糖纸，把糖塞进他嘴里。 “这是妈早上出诊带回来的，只有一颗，她给我了，喏，甜不甜？” 胡广聪立刻被安抚好了，嘀咕道，“只有一颗，你怎么就不留给自己吃呢。” 胡春花拍拍手，“我是大姐，当然顾着你了，谁让你是我最喜欢的弟弟呢。” 胡广聪心里最后那点不舒服也消失了，两人一边忙活一边聊天。 第24章 看不透 胡广财好不容易找到冯云，立刻嚷嚷起来，“妈，不得了了，四哥去偷你的钱了！” 冯云看了他一眼，没理他，继续手里的活。 胡广财哼了一声，他就知道，什么打四哥，不管四哥，那都是假的，真到了那时候，还不是装作听不到，这是默认他去拿钱呢。 呵，想藏着掖着，他偏不让。 他双手合起做喇叭状，超大声嚷嚷，“妈，你没听到吗？我说四哥要偷你的钱。” 冯云被他的声音震的耳膜嗡嗡的。 扬起药锄就往他屁股上砸，“吼什么？老娘可没聋！” 胡广财溜的快，冯云打不着，他嘿嘿笑，“我还以为您老听不到话呢，我照顾着你的耳朵我有什么错？” 这个小兔崽子，一直都这么叛逆。 冯云深呼吸一口气，“你放一万个心，你四哥偷不到一毛钱，还会惹了一身的臭，倒是你，不下地晚上就不许吃饭，老娘说到做到。” 见冯云模样不似作假，胡广财脑子快速转动着，心里也痒的不行。 他妈这么笃定，总有什么依仗吧？ 是什么呢？难道她出门前就做了安排的？ 这么一想，不得了了，他太想看了，转身就走。 热闹好看啊，越是热闹越是好看。 脚步加快，来时走了二十几分钟的路，回去只花了十分钟不到。 “广财，咦，这大白天的怎么能看到你啊，真不容易。” 说话的是老胡家出了五福的一个老太太，姓邹，与齐老太太是老对家了，两人年轻的时候比谁的男人会疼人，生孩子后比谁儿子多，年龄大了比谁的儿子有出息又孝顺。 这么多年，她输的底裤都不剩，还天天斗志昂扬的。 这不，前阵子齐老太摔了，冯云不管，葛翠翠天天骂，邹老太太就得意极了，逢人就说齐老太太那是坏事做多了。 年轻的时候为了老大家打压老二家，如今与老二家离了心，老大家的又不孝顺，那都是报应。 齐老太气的差点从床上爬起来与她干架，幸好胡建军回来拦下了两人。 邹老太太闹了个没脸，回来了，可这几天心情是倍儿好。 见着胡广财也不埋汰他了，还实心实意的夸了起来。 可惜这老太太平日里嘴巴太欠了，纵然说了好话，听在别人耳朵里也不是什么好话。 偏胡广财还是个嘴皮子利索的，立刻就怼了回去。 “哟，这地上还能见到您也是不容易啊，那么就没听到你的呼吸声，我还以为邹奶奶您早就不在了呢。” 这不是咒她死了吗？ 好心夸人的邹老太太不愿意了，指着胡广财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怎么还骂人呢？一点教养都没有，跟你奶齐秋明一个德行，好赖话听不懂的玩意儿，难怪这么大个人了，你妈连你的屁股蛋子都打，活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小鳖孙。” 胡广财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但骂他，那不行。 他立刻跳起脚大骂：“你个一只脚都进了棺材的老货，是属黄瓜的吧，不仅绿油油，还欠拍！你是我的谁啊，骂我你骂的着吗？那么爱管别人家的闲事，你管你大孙子去啊。” 邹老太太的大孙陈镇去年跟镇上一个寡妇乱搞，被人举报到了公安局，差点吃了花生米。 邹老太太没办法，把自己珍藏了很多年的一个玉镯子给出去了，也只是让他不吃花生米，还得坐几年牢的。 这是她的心病。 邹老太被戳中了痛脚，气的差点晕了过去，捂着胸口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 胡广财指着她一退好几步远，“哎哎哎，你可别碰瓷啊，我可没有碰到你，要死也给我死远点。” 一副生怕被粘上的模样。 邹老太灵机一动，真就躺在地上了。 “哎哟，我心口疼，我要去卫生院，哎哟，要出人命了啊，胡广财杀人了啊。” 第25章 嘴贱王者 胡广财给气笑了。 论不要脸，他一个从小在大家指指点点的谩骂声里长大的人，就没怕过谁。 他扭头对着下地的大部队嚷嚷。 “快来人呀，这里有人碰瓷啦，有人去帮着报公安吗？这若是去迟，就要逼死人啦。” 一听要报公安，邹老太太立刻弹跳起来，灵活得不像是个老太太。 去年她大孙被公安抓走的情景，让她产生了一辈子的阴影。 一听到公安两字，她的心肝肺都在颤抖。 “你你你，你这个小鳖孙你给我记住，我不会放过你的！” 放了句狠话，她转身跑的飞快，活像是后面有狗在追。 胡广财嘴里叼着一根稻草，得意的挑起眉毛，“跟我耍无赖，肺管子给你戳穿。” 双手抄兜，他一步一晃的往自家走去。 “冯云，你真不回去看看？” 章丘从坡上爬下来，担忧的看着冯云，“你家老四啊，真是……” 那可是全村唯一一个读了高中的人啊，都在盼着他有出息呢，谁能知道，他现在都这副德行了。 这不纯纯的白眼狼吗？ “没事，放心，他落不到好的，走，我们往上面走走，或许能找到好东西呢。” 冯云带着章丘来到后山，表面上说是找野菜，其实她心里另有打算。 她知道后山某个地方长着人参，只要找到人参，小菊的病就有救了。 章丘是个苦命的女人，一辈子只生了大菊小菊两个女儿。 胡国强家里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没能生下儿子，她处处被针对。 怀第三胎的时候，家里更是变本加厉地挑她的刺，尤其是两个女儿，不仅吃不饱饭，还经常挨骂。 十年前，八岁的胡小菊半夜被奶奶指使去了后山，结果受了寒。 当时冯云不在家，家里又不同意送小菊去卫生院。 钱都在婆婆手里，她不给钱，章丘就没办法。 胡国强是个只听他妈话的软骨头，觉得不就是个感冒，能有啥事啊，在赔钱货身上花钱是最不值当的，也不同意去卫生院。 章丘都在院子里跪下来了，他们也不松口。 她只能在家照顾着，到了第二天早上，小菊高热昏迷过去，若不是冯云及时回来，强硬带小菊去了卫生院，还垫付了药费，小菊的命都得交代在那天。 即便后来小菊好了，她身体也垮了，每到换季就喘不过气，冬天更是咳得厉害。 小菊清醒后说，是奶奶让她去后山的，可除了大菊和章丘，没人相信。 章丘性格刚烈，恨毒了胡国强一家子，一气之下，把肚子里已经成型的男婴打掉了。 不是不喜欢女儿吗？那她这辈子只要这两个女儿！ 她婆婆气得把她赶出了家门，但章丘硬气得很，赶出来就赶出来，孩子她带走，但想离婚？没门！ 胡国强想要儿子，只能再娶，但她偏就占着胡国强媳妇的名头，你若敢乱来，她就举报！容不下她的女儿，她就让胡国强断子绝孙！ 这么多年，章丘拼命干活攒钱给小菊看病，大菊也是个懂事的，家里家外的操持着，日子也过下来了。 她命运坎坷，但她从来没有被打倒过，这些年与胡国强家里斗，就不带怕的。 但小菊的病是她心里永远的刺。 小菊不好，她的心结就永远好不了。 以前的冯云对小菊的病无能为力，可现在的冯云是重生回来的。 她记得一个能治这病的方子，只是其中有一味药是人参。 人参金贵，农村人哪里买得起，但冯云知道，梨树村的后山就有人参，那是几年后她采药时意外发现的，就在黑马岭一个大斜坡下面。 上辈子那人参她卖了一千块钱，她本想用那笔钱在城里开个诊所，可胡广进知道后，求她把钱给他买房，因为他和徐丽娟结婚，徐家要求他们在汉市买房才同意。 冯云心软，答应了胡广进，惹得家里的几个孩子大吵了一架，尤其是老二跟老六，从此再没给过她好脸色。 想到这些糟心事，冯云的心情又沉重起来。 章丘见冯云眼神飘忽，关心地问：“你咋了？看你脸色不太好。” 冯云摆摆手，把背上的药篓往上挪了挪，“没事，就是想到些不好的事。” 章丘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想啥？想你家那个被惯得没边儿的老四？我就说你咋突然清醒了，原来还是舍不得对他下狠手。” 她的想法和胡广财一样，都以为冯云是放不下胡广进，先前打是打的舒服了，现在还是担心着。 斜眼看了冯云好几眼，她想开口又住嘴，几次之后把自己憋的不行，最后还是没忍住去戳冯云的脑袋。 “你说你咋回事啊？你家那几个丫头多好啊，老大温柔贤惠，老二虽然泼辣爱计较，但也是个有良心的？老三……哎，你家老三是真的可怜。” 冯云爬山的动作顿住了。 章丘可不管她心情如何，继续喋喋不休：“你家老三，读书那么好，你偏让她辍学，我想想都替她委屈。” 章丘摇摇头，“算了，我说这些干啥？说了你也不会听。” 冯云勉强笑了笑，“我听的。” 前世她确实没听，被子女抛弃就是下场，这辈子她不会再重蹈覆辙。 章丘“哟”了一声，上下打量她几眼，显然不信。 “你听我的？我怎么这么不信呢，冯云我跟你说，你若真听我的，好好的给你家老大找个好婆家，让老三继续读书，读书不怕晚，你看我们村去年考走了好几个知青，都快三十的年纪拖家带口呢，春杏聪明，一定能考出去，你是个有本事的，可不能耽误了孩子的前途。” 对于读书的事章丘也很遗憾，如果不是她实在供不起，她一定会继续让两个孩子读书的。 “嗯嗯嗯，你说的对。”冯云勉强笑笑，“走吧，再往深点走，或许能发现好东西呢。” 冯云推了章丘一把，章丘眉头拧的能夹死一只苍蝇，“干啥呢，再往深了去可不安全。” “没事，我带了镰刀的，怕啥呀。” 冯云推着章丘继续往前走，一小时后，两人几乎累瘫了。 第26章 受伤的野猪 章丘喘了几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冯云你脑子坏掉了？我们都来到了后山深处，咋还要往前走啊，一路上看到的野菜我都没来得及挖呢。” 冯云也累得慌，解下背篓往地上一放躺下去，“哎呀你相信我，我知道哪里有野菜。” “啥野菜啊你那么拼，你不知道这后山有野猪啊狼啊什么的吗？真遇上危险你是能救我还是咋的啊。” 冯云：“……” 她干脆直说了，“我带你来，是来采草药的，小菊的病，我能治。” 章丘腾地一下站起来，脚底绿草茵茵，她不小心滑倒了，一下子摔在了冯云身上。 冯云：“……” 章丘不胖，但身板不小，这一压，冯云感觉自己中午吃的东西都要被压出来了。 “哎哎哎，对不住对不住。” 章丘手一伸，她常年干满十工分，那力气不是一般的大，冯云被她拎小鸡似的拎起来了。 冯云：“……” “你说的是真的？” 冯云站稳脚，一把拍开她的手，“起开，勒死我了。” 她糟心的揉着自己的脖颈，斜了章丘一眼，看到她眼底的焦急与忐忑，终究是叹了一口气。 她这辈子拿两个女儿当命，两个女儿也个个乖巧懂事。 可见人都是可以养出来的。 男人娇养女人，女人就可以人比花娇，越来越温柔贤惠。 家里养孩子，孩子体会到父母给的爱，也会回头来爱孩子。 “我在一本书上看到了一个方子，那方子可以治小菊的病，只是需要不少的药材，我寻思着我反正时常要来山上采药，带着你来，运气好的话，能采到合适的药材，就把小菊的病治好了呢。” 章丘激动的握住冯云的手，眼泪哗啦啦流下来。 “冯云，你如果能治好小菊，我章丘一辈子给你当牛做马！” 说着就要跪下，冯云吓的连忙扶着她，“你这是做啥啊，我是赤脚大夫，为你们治病本就是应该的，你这不是折煞我吗？” 章丘哽咽出声，“我……我就是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小菊是我这辈子都忘不掉的心病，我总想着，不知她还能熬到什么时候，我……如果我走了，她那个样子又该怎么办，我……我心里慌啊。 大菊懂事，知道家里艰难，都20了还没说人家，我愧疚啊，我愧对两个孩子啊。” 章丘死死抓着自己的心口，“我总想着，如果我在强硬一点，跟你似的，一开始就分家，是不是就不一样？我总想着这事，想着这事，我后悔呀，后悔的半夜睡不着，我的小菊……” 冯云眼眶发酸，只能抱住她，“那不是你的错，章丘，你不必把这些责任都扛在自己肩上，你该先学着放过自己。” 章丘紧紧抱着冯云，这么多年，她眼泪都快哭干了。 胡国强家里靠不住，娘家那边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地，她只能一个人苦苦熬着。 如今，算是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她哭的昏天黑地。 突然之间，不远处传来了一声野兽的吼声，两人齐齐看过去，脸色吓的惨白。 “什么声音？”章丘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手指都在抖。 “我跟你说，我家小菊还等着我赚钱回去救命呢，我可不能死在这里。” 话这么说着，她腿肚子都开始打颤了。 即使如此，她也没有把冯云推到前面挡着。 冯云也怕，但章丘怕成这样，她若是再表现的那么怕，两人真就完了。 “放心，没事。” 冯云以前是唯物主义论，但重生这样的事情都能发生，她觉得她是有点运气在身上的，总不能刚重生就翘辫子，那老天让她重生一遭干啥呢？ 挡在章丘前面，她目光紧紧盯着越来越近的响动处。 没多久，草丛拨开，从里面走出来一头身上淌血的野猪。 野猪与他们对上的时候，扭头就想跑。 但冯云反应快，抄起镰刀朝着野猪的腿砍去。 “吼！” 野猪吼声震天，跌在地上四脚朝天乱蹬。 冯云被野猪一脚给瞪远了，镰刀埋进野猪的腿部，她没能拿出来。 章丘见状，猛的冲过去，拿着挖野菜的铲子往野猪头上砸。 咚咚咚几下，野猪的脑袋没开瓢，她手腕被震麻了。 “妈呀，野猪的脑袋为什么这么硬。”章丘刚哀嚎两句，冯云爬起来拔出了镰刀，朝着野猪的脖子挷挷两下。 鲜血四溅，野猪哼唧几声终于不动了。 两人累瘫在地上互看一眼，又同时大笑了起来。 “这野猪是我们的了。” 冯云摇摇头，“事情没那么简单，我们遇上这野猪的时候，野猪身上都是血呢，还是新鲜的，前面应该是有人的，估摸着一会儿就来了。” 冯云说的准。 话音才落下没多久，树丛里就出来两个大男人。 看着两个熟悉的人影，冯云惊喜的站起来，“大哥，二哥， 怎么是你们？” 来的两人正是冯云的大哥冯海，二哥冯瑞。 两人是双胞胎，但长得一点也不像。 冯海高大威猛，看起来就有把子力气，冯瑞自小身体不好，一直瘦弱，调养了许多年，现在才刚有点起色。 两人看到冯云，眼底刹那间露出惊喜，但很快，惊喜隐于眼底。 “谁是你大哥？”冯海冷冷盯着冯云，目光不善。 冯瑞扯了一下冯海的衣袖，示意他别说。 但冯海性格直，可不管那么多弯弯绕绕，“你扯我干什么？当初不是她自己为了个男人连家都不要的吗？现在倒是舔着脸来叫大哥了，谁是他大哥，我冯海可没有这样没良心的妹妹。” 当初冯云为了嫁给胡建国，跟家里的关系闹的很僵。 她在医术上有天赋，冯父很是费了一番心力把她培养起来，想让她嫁给镇上卫生院的刘主任。 但刘主任长的不好看，冯云死活不嫁，后来她把胡建国带回去，非要嫁他，说她自己的婚事要自己做主。 冯家父母也是个强势的，并不喜欢一看就懦弱的胡建国，坚决阻拦，甚至把她关在家里不让她出去。 冯云最后以死相逼两老才松了口，但两老也对这个女儿寒了心，让她以后再也不要回来，就当家里没有她这个女儿。 第27章 娘家哥哥 二嫂更是指着她的鼻子骂她贱，说人家都是日子往上过，她倒是日子往下过。 只有大嫂态度是温和的，她那时候也愿意跟大嫂交流。 后面她回去过两次都不欢而散，大嫂来她家两次，也闹得家里不愉快。 心被伤的狠了，每逢逢年过节，该给的孝敬她给，但她就是过家门而不入，把东西丢在门口就走，也不让下一辈的往来。 想起这些，冯云鼻头发酸。 无论如何，爸妈养她一场，即使再怎么对她狠心，她也不能放弃了孝道。 没顾冯海的讥讽，扑过去抱住他，“大哥。” 冯海身体一僵，难以言喻的酸涩袭上心头。 怎么会不想妹妹呢，那是他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妹妹啊，纵使她娇蛮，也伤透了他的心，可她还是他的妹妹。 他一面怨着她，一面也想着她。 脸上肉眼可见的变得柔和，他半晌没有说出话来，可紧跟着，想起她做出来的糊涂事，他立刻凶巴巴的怒喝。 “谁是你大哥，你干啥呢。” 嘴里凶着，身体却很实诚的没有动。 冯云把脸埋在大哥的肩头，眼泪夺眶而出，很快打湿了他的肩头。 冯海心里难受的紧，一个大男人，鼻头发酸眼眶发红。 冯瑞见状，欢喜的走过来拉开冯云，把她扯进自己怀里，“小妹，还有我，我也要抱。” 怀里空了，冯海的心也跟着空了一半，没好气看着二弟，冯瑞笑嘻嘻的，“大哥你这么看着我干啥，你不稀罕小妹，我稀罕，我多抱抱。” 冯海觉得这个二弟碍眼极了，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偏过脸来。 恰好与尴尬站在那的章丘对上视线，他顿觉尴尬。 章丘笑笑，“嗨。” 冯海：“……” 冯海挠挠脑袋，想起方才的行为，有点尴尬，轻轻嗯了一声，算是打了招呼。 冯云从冯瑞怀里出来，介绍道，“这是章丘，是我的好姐妹。” 冯瑞活泼，立马走过来对章丘友好笑笑，“原来是小妹的姐妹啊，那以后就是我们兄弟的姐妹了，章妹子，这些年小妹没少让你操心吧。” 冯云脸一黑，合着自己在二哥心里就是个老不靠谱的人了呗。 不过想想，以前的自己还真是没有让家里人省过心。 她个性要强，也强势，脑子一根筋，从前总是听不进去别人的劝导，可不就是不省心吗？ “大哥，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冯云的娘家七里岗距离这里十几里地呢，两人不该出现在这里才是。 冯瑞笑眯眯道，“我们在山上打猎的时候遇上这头野猪，追着追着就到了这里了，对了小妹，山里危险，你们两个女人怎么就这么上来了？” 提起这个，冯海冷哼一声，“肯定是她自以为是带着人家过来的，没瞧见人家脸都吓白了吗？” 说完，没好气上下扫视冯云几眼，暗自松了一口气。 身上看起来没有伤，看来她的身手还是灵活的。 冯瑞也同样打量了两人两眼，道，“这里危险，你们还是尽快离开吧，这野猪是你们两人打死的，你们带回去。” 章丘连忙摆手，“那可不行，如果不是你们先把它打伤了，我们两人可不能拿他怎样，说不定还危险了，这野猪是你们费劲打伤的，你们带走。” 章丘是个拎得清的。 若今天来的人不是冯云的大哥二哥，以她的性格她必定要争上一争的。 她们好歹也出了力，怎么也要分点回去。 就算不拿出去卖，回去给孩子们添点荤腥也行啊。 但遇上的是冯云的大哥二哥，这野猪肉她就不能要了，她就是个拖后腿的，也没出啥力，怎么就好意思分点呢。 冯海不赞同，“是你们打死的，你们该分就分，婆婆妈妈的烦不烦啊。” 章丘：“……” 她被冯海不耐烦的模样说的尴尬极了，“那我……” “好了，大哥。”冯云笑着出主意。 “这野猪我们拿回去不合适，但你说的对，章丘出了力的，也不能全让你们拿走了，这样吧，大哥，你按照野猪肉的行情，折算成钱，给三十斤左右的猪肉钱给她，野猪你们带回去。” 这野猪有一百多斤，但除去血以及其他不能吃的东西，实打实算起来也就一百斤出头。 冯海还想说什么，冯瑞立刻拉开他。 “小妹说的是，大哥，你真是不动脑筋，她们两个女人哪里能把野猪弄回去？” 冯海下意识反驳，“我们可以给送回去啊。” 话刚说完，他想明白了。 虽然恢复高考一年了，上头的政策上也有所松动，但还是以集体经济为主。 这野猪若是被她们拿回去了，也是要整个大队一起分的，分到她们手里还能有多少？ 但他们不一样，他们是猎人，猎回来的野味大多都被他们暗中处理了，钱在他们自己手里。 这是大家默认的，只要分点给村里，没人会专门跟猎人过不去。 “那成，野猪肉现在是八毛钱一斤，分你们两人各三十斤，就是二十四块钱。” “二十四？”章丘瞪大眼睛，眼里的惊喜根本就藏不住。 她一年到头累死累活也存不到二十四块钱啊，这野猪她只出了一点力气，就能分这么多？他们这……就是故意帮扶她的吧？ “是不是太多了点？”章丘不好意思搓搓手，看着冯云，“冯云，我也没出多大力气，你给你哥哥说，分我十块钱就好了。” 十块钱都是她赚了。 冯云了解章丘的性格，那就是个实在人。 若是真给二十四，回去怕是心里难安。 “大哥，听她的，就给她十块吧。” 冯海下意识还想说，冯瑞赶紧拉住他的手，“好，听小妹的，就十块，不过小妹，我们手里现在可没有十块钱，你看……” “我过几天回去一趟！”冯云下意识道。 如今回来了，她也知道珍惜娘家亲情了，娘家她是必须回的，还得买多多的东西回去。 冯瑞脸上都是喜色，“那说好了哈，你啥时候回去，我提前给爸妈说，让他们做一桌子你喜欢吃的菜。” 冯瑞是个不记仇的，小妹就是小妹，是他宠着的小妹，只要她回头，他这个二哥就在她身后。 他也看的清楚，爸妈大哥心里都是在意小妹的，嘴里再怎么说着埋怨的话，那关心也从眼神里露出来了。 如今小妹自己想通了，要回去了，关系此时不修复啥时候修复啊。 第28章 胡广进的极致丢脸时刻 冯海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最后又闭上了嘴。 冯云眼里含泪，“好好好，我一定好好回去认错。” 不管怎样， 不孝就是她错。 爸妈养她一场，即使闹了不愉快，她也不能这么多年过家门而不入。 冯云这模样让冯海与冯瑞心里都不好受。 犯错的人总是梗着脖子让关系僵持，可谁说她自己心里就不难过呢？ “对了，小妹，你现在过的好不好？我听说广进去城里复读去了，若他考上了大学，你们再辛苦几年，日子也能有个盼头。” 提起那个不孝子，冯云脸上的笑容都勉强了。 她不想让冯家知道自己家的糟心事，就转移了话题，“大哥，这野猪你们怎么带走？” “拖回去。”冯瑞接口，“倒是你们，来这里干啥？” “我来采药。” “胡闹。”冯海端起大哥的派头训斥，“这里是深山，哪里是你们两个女人能来的？若遇上危险怎么办？再怎么想采药，也要基于自身的安全之上，孩子都那么大了，你怎么还这么不管不顾的？” 冯云小时候就跟个野孩子似的，总跟着冯母去山上打猎。 爬树下水，她玩的比他们两个男孩子还野，也正是这样的冯云，叫他们喜欢的不行。 “这不是遇上大哥二哥了嘛，既然你们在这里，能陪我们去个地方吗？” 冯云眼巴巴的看着两个哥哥，眼里都是清澈的依恋。 这两人前不久还对她没个好脸色，现如今却是没了原则。 “好，我们陪你们去。”冯瑞笑道，难得他们又被小妹需要，可不得好好的表现表现，“你们去哪里采药？” “就在不远处一个大陡坡下面，走，我带你们去。” 冯海与冯瑞听冯云说不远，就一起抬起了野猪，几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树林里面走，大概二十分钟后，他们面前出现了一个类似山涧的地方。 冯海皱眉，“一定要下去采？这上面就没有？” “还真没有。”冯云其实也并不能瞧见山涧里面的东西，但为了不露出异样，她只能佯装能隐约看到下面的草药，指着那边解释。 “那个是特别难得的草药，叫金线莲，很是难得，我上回来采药的时候发现的，可惜这里不好下去，这才拖到今天过来采。” 说着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绳子，系在一旁的树上，另一头系在自己腰间。 冯海拦下她，不由分说把绳子系在自己腰上，“我先下去，等确定了没有危险，你们再下来。” 冯云乖巧点头，若她不同意，大哥估计能叨叨她半天，到时候她也采不成药，没必要。 何况这种山涧里面一般是没有危险的。 她的乖巧让冯海讶异，脸上不由自主就露出了笑容，“小妹，你变了不少啊，以前你可不会听别人的话。” 冯云哼了一声，“你也不看看这都多少年了，二十几年了，时间太久了，改变也是正常的。” 这话叫冯海两人都心酸了，已经二十几年了，他们也快老了。 冯海下去后，很快确认了没有危险，冯云也跟着下去了，冯瑞留下来与章丘有个照应。 他是个心思活泛的，不着痕迹的打听冯云的事情，章丘也不知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说到底这都是冯云家里的事情，还是得看她的意思。 何况家里的事情本也该通过她自己的口说出去，便聪明的圆过去了。 但章丘也为自己的姐妹不值。 她道，“回冯家，你爸妈能同意吗？” “啥意思啊。”冯瑞不解，“我爸妈怎么会不同意小妹回去？” 章丘想起之前冯云找她哭诉时候说的话，没忍住道，“之前那些年，冯云其实偷偷回去过，你大嫂也来过梨树村，你知道吗？” “啥？”冯瑞不解。 大嫂来过梨树村他是知道的，但冯云啥时候回来过？ 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误会不成？ 想起大嫂前些年的所作所为，他心里突然间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知道什么？你给我说说。” 章丘既然开口了，也没想着说一半就收，便一五一十的把自己记得的给说了。 “冯云哪里真就不想回去呢，她自己偷偷的回去过，说还没到村口，就被她大嫂拦下，说了一堆爸妈有子有孙，早就不认她这个女儿的话，让她死外面也别回来说，还说你爸妈天天骂她，咒她以后不幸福。” 想起什么，她继续道，“还有，她说你爸妈让她把她留在家里的东西都烧了，把她在家里的痕迹都抹杀了，她亲眼看着她最喜欢的裙子穿在你大嫂身上，最喜欢的银镯子套在你大嫂的手腕上，冯云被伤的狠了，就再也不愿意回去了。” 章丘想起那时候冯云眼泪流了满脸，却发狠的发誓，她一定要过的幸福， 证明她自己是对的，到时候再光鲜亮丽的回去。 那模样，哪里是恨冯家啊，分明就是伤心透了。 冯瑞的双拳捏的很紧。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原来大嫂在里面一直是两边破坏！ 大嫂结婚比他晚，冯云出嫁的时候她也才刚嫁进来，她长得一脸的温柔相，处事圆滑能说会道，在家也守本分，刚开始的那些年，他们都狠相信她，冯云要嫁人那事儿出来的时候，她媳妇那个暴脾气跟冯云说不上两句话就能吵起来，大嫂就主动揽下劝解的活，一直两边跑两边传话。 冯云刚出家那几年，也一直都是她两年跑，说是劝解，却原来，她是两头挖坑，让关系越发僵了。 他们早该想到的，后面大嫂本性毕露，在冯家三天两头闹腾的时候他们就该想到，前些年跟小妹之间是有误会的。 那么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家里有一点东西都要争到手里，怎么会允许小妹回到冯家，分享爸妈的东西？ 章丘见冯瑞脸色不好，忙道，“我可没撒谎，冯云那几年找我哭都不知道多少次了，要不是我想着那是你们自家的事我一个外人不好插手，我都忍不住想去问问你们，自家女儿，嫁出去还真嫁成仇了？不就是嫁了个你们不喜欢的女婿吗，至于吗？” 冯瑞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冯云依照前世的记忆，采了根人参，又摘了一株金线莲，以及治疗小菊用得上的药材，时间已经过去了接近一个小时了。 日头西斜，再不回去，回去时怕是就到了晚上，晚上的山里不是一般的危险，冯云心里有数，赶紧拉着冯海上来了。 “这是野山参？”章丘指着冯云背篓里面的人参，瞪大眼睛，“冯云，这山参能治小菊？” “山参是主药材，其余的药材也还要不少，不过都能在镇上买到。” 章丘激动的心又沉了下去，“冯云，这野山参很贵，我……我买的起吗？” 冯云没好气白了她一眼，“这野山参也有你的一份，小菊的病用不了那么多，薄薄的十几片就够了。” 章丘瞬间就明白了冯云带她来这里的原因。 她知道白得的好处她拿着心里不踏实，所以带着她来，她哪怕没有出力，也算是两人一起找到的，到那时，用起这人参，她心里的负担才没那么重。 可她本来也还是白得的。 野猪肉那十块钱是白得的，这野山参，她也是白得的啊。 捂着眼睛，章丘哭的无声无息，几分钟后，她猛的抱着冯云，“冯云，我现在开始当你家的狗来得及吗？” 冯云：“……” 冯海冯瑞：“……” 冯云哭笑不得，“行了，现在赶紧回去，再不回去，天色晚了可就危险了，到时候你狗没当成，小心我们两个都成了孤魂野鬼。” “呸呸呸。”章丘连呸三口，“你这是说的什么要命的话，你这么好，必须得长命百岁。” 几人一起走，走出了这片地，冯家兄弟就要与两人道别了，冯云依依不舍的抱了下两人。 …… 胡广进听徐丽娟的，又折回老胡家。 左右看看没人，他立刻从门后拿了钥匙，做贼似的轻轻推开门。 “哐当！” “哗啦！” “咚！” 带着浓重尿骚味的木桶掉下来，先砸在他的脑袋上，随即里面的尿液尽数泼洒出来，他半边身体都浇透了，呆愣在那怀疑人生。 木桶掉到地上，仅剩的尿液随着木桶的撞击喷洒出来，进了他张着的嘴里。 闻了闻，是尿味。 摸摸嘴唇，是湿的。 后知后觉的他意识到自己遭遇了什么，他崩溃的扶着门干呕起来。 “yue！yue！yue！” 一连干呕好几下，他终于把中午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虚弱的靠在墙上，捂着刺痛的脸呜呜呜哭。 书里面说了，尿液是咸的，洒在伤口上，疼啊！ 他整张脸火辣辣的疼啊！ 这一定是她妈提前布置好的！ 那可是尿啊，他妈这是猜到他会回来，故意布置好等着他呢！ 呜呜呜，他没脸见人了！ 但这还不是最让他没脸的！ 因为，外面传来了嘈杂的人声！ 第29章 他只是不争，并不是蠢 正是胡广财一路嚷嚷过来瞧热闹的人。 他们才刚靠近，就闻到一股刺鼻的尿骚味。 “这是啥味道啊，哪里来的？” 胡广财吐出嘴里的稻草，刚跨过院门，就与浑身湿漉漉的胡广进视线对上。 浓重的尿骚味从胡广进的身上传来，胡广财倒退好几步，差点撞上后面的人。 “yue！” 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胡广进白了脸，“你，你们怎么在这？” 围过来的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视线落在正中央的胡广财身上。 胡广财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指着胡广进，仰天大笑，“哈哈哈，四哥你这是被我的尿浇了一身吗？噗哈哈哈，四哥我跟你说，你别生气哈，这可是童子尿，很灵的，你今年肯定能考上大学。” 他妈这是什么绝世大人才啊，怎么能想出这么符合他想法的点子来呢。 “噗哈哈哈哈哈！”胡广财根本憋不住笑，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让你回来偷钱，哈哈，这叫偷了一身的骚，哈哈哈。” 胡广进目眦欲裂，“你，你……你！这是你安排的？老六，你别太过分！” 胡广财本来还笑的不能自已，谁知胡广进那么一顶帽子扣上来，他不干了。 “你说的屁话呢，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胡广进指着村民，“你还说跟你没关系？他们怎么会来这里！” “这个啊。”有胆子做也有胆子承认的胡广财大手一挥。 “我这不是听到徐丽娟撺掇你回来偷钱，你二话不说答应了，我着急嘛，一着急，我嘴巴就停不下来，就多说了几句。 村里的叔伯爷奶都是热心肠的，不忍心让我发愁，就自发过来帮忙呢。” 被说成是热心肠的村民们头都昂起来了。 指着胡广进，这个说完那个说，那叫一个丝滑。 “广进啊，你是真糊涂啊，偷钱偷到自己家了，老胡家不是你家，是你的仇家吧？” “亏你还是读书人呢，你怎么能偷东西呢，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要是读书人都是这副德行，这书还有什么好读的啊。” “都说读书读出去了做人上人，人上人有谁会偷鸡摸狗啊。 当初我就跟冯云说，你别让孩子读书，读书读的明白，道理不一定就明白。 将来考出去了，几年看不到一次，儿子不就白养了？她还不信，现在看看吧！这儿子不是白养了是什么？” “呸，丢人，我早就说过，喜欢徐丽娟的不可能是什么好人，这不就应验了吗？” “白眼狼。” “那徐丽娟是给你吃了啥东西啊，她放个屁你都觉得是香的，呸，什么读书人啊，偷鸡摸狗的事都做，就是给社会主义丢脸！” “徐丽娟就是知青里的败类，你看哪次知青点闹出点事，没扯上她啊，那就是个搅家精，广进，你再继续听她的，小心将来被她害的家破人亡！” 村民七嘴八舌的指责着，胡广进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你们都在瞎说什么啊，我不是回来偷钱的，我就是身上不舒服回来休息的，这是我自己家，难不成我还不能回来了？ 你们啥都信胡广财的，咋的？忘了他就是个惯偷啊，这么多年他偷你们东西偷少了吗？ 小心你们前脚被他撺掇来找我麻烦，后脚他就去偷你们家的东西！” “哗！” 胡广进的话引起了他们不小的共鸣。 可不就是嘛，胡广财那小子就是在偷鸡摸狗中长大的，相比较他的话，胡广进的话可能还靠谱点。 眼见着自己营造的大好局面被胡广进一句话给毁了，胡广财气的跳脚。 “胡广进你哪来的脸说我？你可是大姐带大的，你听徐丽娟的话连大姐都卖，你个畜生都不如的东西，哪来的脸指责我？” 话题被引回来，又有不少的村民站在了胡广财这边。 “广财说的也没错，广进把亲姐姐往火坑里推的事情都做的出来，偷钱简直不值一提，没准广财说的是真的。” “嗯，这么一对比，还是广财可信。” 这时，被胡广财ko的邹老太寻着味儿来了，呸了一口。 “你们真是闲的慌，人家两兄弟狗咬狗呢，都是屎还分谁更臭吗？你们也不怕惹了一身的臭！” 邹老太在村里的名声也不是很好，但村里就是这样，今儿个能吵吵个不停，明儿个他们又能坐一起唠嗑。 能说到一起就一起蛐蛐，说不到一起就继续吵架，哪家真要出了点事，他们又能心软同情的不行，跑过来帮忙。 邹老太这话让不少人醍醐灌顶，醒悟之后就退开几步，单纯看笑话来了。 兄弟两个被他们这态度给闹的没得整，只能把他们都赶走，关起门来打了一架。 两人打累躺在地上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胡广进旧伤又添新伤，脸已经肿的不能看了。 胡广财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张英俊的脸上，这里红一块，那里紫一块。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你指着我，我指着你，突然都笑了起来。 “老六，你好丑！哈哈哈哈！” “四哥你快去照照镜子吧，你又丑又臭！” 胡广财ko！ 胡广进脸色一会儿变一会儿变的，没一会儿，他猛的把胡广财压在身下，“你身上也臭！骚死了！” 胡广进ko! 两人不约而同的爬去打水洗澡。 但院子里的狼藉，谁也不想管。 一直到下地干活的胡建国回来。 他看着那两人现在是一肚子的气，但也没办法，只能让胡春花收拾。 胡广聪看着胡建国，眼神诡异，把胡建国盯的发毛，“你这么看着让我干啥？皮痒了？” 胡广聪摇头，“不，爸，是你皮痒了。” “嘿！“胡建国撸起袖子一副要打胡广聪的模样，胡广聪连忙道，“妈去山上采药去了，一会儿也该回来了，若大姐收拾院子，你来做饭吗？若妈回来饭没熟，她饿肚子了，你挨打吗？” 第30章 老五也硬气起来了 戳进胡建国灵魂里的发问，让胡建国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奈何不了冯云，但当爸的面子不能丢，便虎着脸道，“你这是什么话？我还能怕你妈不成？我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你妈都要听我的！” 胡广聪与胡春花对视一眼，两人眼底都带着笑。 看吧，他爸一会儿就得找台阶自己下的。 果然一秒后，胡建国轻轻咳嗽了一下，“但是你妈去山上采药很辛苦，我是她男人，要懂得宠她，这样，春花，你赶紧做饭，广聪，你把院子收拾了。” 这是他处理事情惯用的方法。 老四跟老六他奈何不了，但老五听话，让他干啥他就干啥。 谁知这次胡广聪不乐意了。 “爸，你想啊，妈之前说啥？谁不干活，谁没有饭吃，这赚工分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家里干活也是一样啊。 家里是四哥跟六弟弄乱的，若不让他们收拾，妈回来知道了，不又得发脾气？ 我是无所谓的，干干活嘛，只要家里和和气气的就行，但现在不一样啊，妈回来肯定要问，到时候知道是你让我做的，她不会气我干活，只会生气你胡乱安排……” 胡广聪话还没说完，胡建国就打了一个哆嗦。 老婆子确实说过，不让他惯着老六跟老四。 算了，事情是谁惹出来的，谁收拾，就这么决定了，叫不动那两个？简单，不收拾就是了，回头冯云自会收拾那两个不省心的。 胡广进迷迷糊糊听到院子里的对话，气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老五，你扯那么多借口干啥？不就是收拾一下屋子吗，要不了你的命吧？收拾一下怎么了？怕妈知道，简单啊，你不说不就行了吗？” 老六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撇撇嘴，他才不起来呢，闹也不是他闹的，他才不想多嘴引火烧身呢。 胡广聪扫一眼院子又看着胡广进。 “门口有骚味，你衣服也换了，说明你身上淋了尿，尿哪来的？要么是别人泼你身上的，要么那尿就来自家里，如果来自家里，最大的可能是妈提前布置好的，你说妈回来的时候，见家里好好的，会不会主动问出来？” 胡广进一脸便秘的表情，“你怎么……”突然就那么聪明了？ 这个老五，一直不声不响的，还是个聪明的，这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正想出口反驳，不远处的堂伯娘陈美芳抓着瓜子过来，添油加醋的把下午的闹剧给说了出来，听的胡建国额间的青筋不停的跳。 “老四！你真回来偷我的钱了？” 若是以前，别人说什么他肯定没那么轻易就相信，但早上他可是亲眼看到自家儿子有多听那徐丽娟的话。 他不用想就相信胡广进能做出这样的事儿！ 胡广进青紫的脸上肉眼可见的泛起了白，“我没有。” “行了，赶紧给我收拾，不然老子饶不了你！” 胡广进憋屈不已，非扯着胡广财一起干活，胡广财不搭理他，两人又打了一架，家里更乱了。 胡建国气的脑子嗡嗡的，索性跑去自家大哥那里去了，眼不见为净。 胡春花倒是想出来帮着收拾一下，省得妈回来闹心，但又觉得妈回来有热饭吃最重要，加上广聪说的对，妈不喜欢她包揽这活，于是就缩在厨房做饭，当做没听到外面的闹剧。 闹到最后，胡广进一个人把屋子收拾了。 不然还能咋样呢？ 他妈今天都打了他多少顿了，还有那尿桶，铁定是防着他的，他敢再有侥幸心理吗？ 冯云回来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她拎着一大篓子的草药回来，见院门关着，于是小心翼翼的仰头看了看，没看到尿桶，这才放心的推开门。 院子很是整洁，就是不知道是谁整理的。 “春花。”冯云放下药篓，胡春花听到声音从厨房出来，“妈你回来了，正好，饭刚熟。” 冯云把她拉到一边问，“给我说说家里咋样了？” 冯云挺想看两个孩子的热闹的。 她做那番布置，本也没刻意针对他们两个中的谁，她是非常平等的针对每一个不干活的人。 谁知老四自己搅和进来了，估摸着这两个小兔崽子闹出不小的动静。 胡春花想起来就想笑，把冯云拉进厨房，小声把事情都说了。 冯云听完，眉眼也笑开了。 “不过妈，我觉得六弟没撒谎，四弟回来估摸着真是为了偷钱，谁知被搅和了，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冯云自然知道事实就是如此。 老六虽然不靠谱，但他只是奸懒馋滑了点，就这么胡乱冤枉人的事情未必会做。 老四就是个没脑子的，徐丽娟说啥就是啥，没准还能脑补出不少感动自己的屁事出来把自己哄好，偷钱这种事老四完全做的出来。 “我心里有数，对了，你爸呢？还有他们两个呢？” “爸出去了，估摸着是去奶那里了，四弟跟六弟打了架的，两人脸上都没法见人，都在房间躺着呢。” 冯云哼了一声，“去喊你五弟吃饭，其余人就别管了。” 胡春花有些不忍，“妈，真饿着四弟跟六弟？” 冯云斜眼看她警告道，“当然是真的，春花我跟你说，若让我逮到你偷偷给他们送吃的，你也跟他们一样饿着，还有，衣服也一样，不许给他们洗，让他们自己动手去！” 胡春花怕冯云发脾气，连忙点头，“不会的，我不给他们送吃的。” 晚饭还算丰盛，做的是白米饭，炒了一个豆角，一个茄子，打了个丝瓜蛋花汤。 饭菜上桌，三人快速动筷吃起来。 胡广进听到他妈回来了，本来有点害怕出来，但听着外面碗碟叮叮当当的声音，他肚子咕咕咕叫了起来。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走了出去。 胡广财比他直接多了，闻着堂屋的饭菜香气，起床那叫一个麻溜。 “妈，你怎么不叫我吃饭啊，饿死我了。” 自觉的去厨房拿了碗，盛了一碗饭出来，“妈，今天阻止四哥偷钱我可是功臣，今晚吃一顿不过分吧？” 冯云拍开他夹菜的手，“吃饭可以，菜，没你的份。” 第31章 极限三选一 胡广进见胡广财能吃饭，立刻有样学样，哪知冯云叫住了他。 “老四，你今晚不许吃饭。” “凭啥呀！”胡广进不服气，“胡广财也没干活，他能吃凭啥我不能吃啊！” 冯云慢条斯理放下碗筷，“他说的没错，他阻止你偷我的钱，也算是有功，所以他可以吃饭，也只是可以吃饭，不可以吃菜，你有意见？” 胡广进讪讪，“我没有偷钱。” “你有没有偷，我心里门儿清，行了，别说了，我今天心情好，不想打你，你自己该干嘛干嘛去吧，想吃饭？没门！” 胡广进哼一声，扭头就回了房间。 他就不信，米饭有多的，他等她们睡了还吃不上一点！ 胡广财哼哧哼哧的吃了一碗饭，再吃第二碗的时候，冯云制止了他。 他绞尽脑汁想继续让他吃饭的原因，可惜想不出来，只能认命往房间走。 “老六。”冯云又叫住了他。 “妈，你想通了，你饿着我了？”他忙不迭的回头去拿筷子，冯云一筷子拍他手背上，“谁让你吃了？” “那你叫我干啥。” 冯云笑笑，“我听说你晚上打呼噜，吵的你五哥睡不好觉，妈思来想去觉得你跟你四哥两个废物一起睡正好，废物与废物一起，说不定彼此监督就不是废物了呢。” 胡广财裂开了，“妈，我才不跟四哥睡呢！” 老胡家建房子的时候建的是三室一厅，堂屋分了一半做厨房，两边的两间房都在中间砌了墙，这样就是四个房间。 但冯云他们房间的里面要放粮食这些，家里六个孩子，两间房肯定不够，就在冯云房间的右侧简单盖了个茅草屋，给三个闺女睡。 老五老六是双胞胎，一起住，老四一个人一间房。 老四去城里读书之前，嘱咐了不要让兄弟住他的房间，免得到时候他资料搞丢了找不到。 从前冯云大多时候都听胡广进的，如今，呵，她就处处针对他来着！ 躺在屋里的胡广进也受不了，呼啦一下跑了出来。 “妈，我房间都是我的资料书这些，我每次回来还要看的，弄丢了怎么办？我不要跟老六一起睡！” 说完还恶狠狠的瞪了胡广财与胡广聪一眼。 冯云猛的把筷子拍在桌上，“广聪最辛苦，日日下地干活养着你们，你们倒好，让他好好休息都不让，既然这样，我们现在就分家！” “啥分家？”胡建国一回来就听到这话，差点炸了，“老婆子，你别糊涂啊，我们还年轻，孩子们也还没成家，怎么就要分家呢？” 父母在不分家是他们常挂在嘴边的话。 他还年轻力壮，更没有这么早就分家的道理啊。 冯云哼了一声，“最小的老六都十七岁了，咋的？还要我们继续养着？你养的动，你养，我是不养的！” 胡建国一听，那哪儿能行啊。 那几个小子个顶个的懒，让他养，他可养不起。 他们家在村里的日子还过得去，他心里清楚的很，多亏的就是冯云与老大老五。 冯云一天八个工分，有时候采到了好的药材，也能拿出去换点钱。 被她救治了的村民，也会自发的送些自家种的东西感谢她，这些可都是隐形的收入。 如果她不管了，他带着几个小子都得饿死。 “冯云我不管，你在家再怎么闹我都不说你，但分家不行！”胡建国放了狠话。 冯云起身，冷冷盯着他。 “胡建国，不分家也行，那就离婚吧，反正今天这话我放这里了，要么，让老五一个人一个房间，以后别啥事都让老五做，要么分家，要么离婚。” 胡建国一听原来前面还有一个选项啊，那必须毫不犹豫的选第一个啊。 “老六，快把你东西收拾一下搬去老四房间，你那个房间腾出来给老五一个人住，我们不分家！” 胡广进立刻看向胡广财，眼睛如果能杀人，胡广财怕是已经被杀了千万次了。 胡广财本来一点也不想跟胡广进一起睡，见他这副要吃人的模样，他改变主意了。 “好，我听妈的。”扭身就去收拾东西了。 冯云吃好了饭，正打算进屋，这时，一个老汉急匆匆走过来。 “这里是冯大夫的家吗？救命啊，要出人命了！” 冯云下意识拎起药箱，“这位大哥，咋了你慢慢说。” 胡春花有眼力见的端来一缸子水，那老汉咕咚几下喝完了，才缓回那口气。 “我是塘湾村的，我们村的猪娃子发高烧，浑身抽搐，已经昏迷过去了！” 赤脚大夫不是哪个大队都有的，这一片五六个大队，也就冯云一个懂医的，所以附近村里有啥事的，要么直接把病人抬过来，要么就让冯云出诊。 塘湾村距离梨树村有一公里多的路程，用脚走过去黄花菜都凉了。 冯云知道轻重，立刻让胡建国骑自行车带她去。 胡建国下意识想让老五带她去，话到嘴边又改了口，“好。” 现在的冯云可不比之前，还是不要忤逆她的好。 人命重要，胡建国不敢耽搁，快速的推出来他的自行车。 胡广财这时候从屋内走出来，“妈，我送你去，我力气大。” 冯云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点头，“也行。” 临走的时候，冯云嘱咐家里人，“不许让老四吃饭，若让我知道他吃了东西的，你们一个个都给我等着。” 胡广财接过他爸的自行车，一滑一蹬就骑了上去，“妈，快上来！” 冯云没好气捶了他后背一下，“耍什么帅呢。” 家里这几个孩子，她最看不透的就是老六。 你觉得他好吃懒做没良心的时候，他能给你干出两件有点人情味的事儿来，你觉得他还算重情重义吧，家里家外的事情他一直跟个旁观者似的，不带一点上心的。 只是时间紧迫，冯云也来不及去想胡广财咋就主动请缨了，快速坐了上去，催着他快骑。 冯云再回来的时候，是第二日一大早。 那孩子反复高烧，严重了就抽搐，还会昏迷，她费了好大的劲才让孩子退烧，又确认了孩子安全了，才回来。 一进屋，就见家里气氛沉的厉害。 第32章 不管，说啥都不管 “这是咋了？”冯云纳闷，看着胡建国，“哭丧着个脸干啥呀，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死了什么人呢。” 胡建国看到冯云，第一反应是生气，第二反应就是泄气。 笑死，气根本生不起来，除非他想挨打。 “老四走了。”胡建国恹恹的说，“回城里上学去了，今儿个一大早偷偷摸摸走的。” “上啥学？他脸上那模样就不可能去学校，怕不是躲起来想让我们担心呢。”胡广财接话。 他可不信胡广进那种人能舍得苛待自己。 冯云想法与胡广财一样，她一点也不担心，将药箱往家里一放，冲胡建国没好气道，“去给我打水，累死我了。” 胡春花连忙要去打水，被冯云一个眼刀子制止了，胡建国脸皮子抽了抽，只能乖乖去打水。 老婆子这是气还没消，寻着由头折腾他呢。 这还真是冤枉冯云了，她可没多少心力生气，她单纯就是觉得，这活儿该胡建国做，打个水都不愿意，咋的，在家当皇上的啊。 洗了个脸，春花端来热饭给她吃，冯云才知道，原来胡广进那小兔崽子走了也就走了，临走前他还去胡建军家里，找胡建军借了十块钱，说是借的生活费。 葛翠翠一大早就来他家骂了一通，让还钱，骂的可难听了。 胡建国这个窝里横，除了在家里凶狠以外，在外面就是个半天打不出来一个屁的主，被葛翠翠骂的毫无招架之力。 他不敢怨葛翠翠，只能把怨气转移到冯云身上。 如果不是她闹的太狠了，又是饿老四的肚子，又是不给钱，又是骂又是打，老四哪里会使出这样的昏招？ 老四读书聪明，那可是这个村的独一份，不管怎样，能考上大学那就是光宗耀祖的事儿。 冯云咋就拎不清呢。 他想骂几句冯云吧，一见她想打人的架势，冒出的狗胆立刻就又缩了回去，只能怏怏的生闷气。 冯云听完也给气笑了。 她与葛翠翠的关系可不好。 当初婆婆偏心老大，她刚嫁进来就让她做这做那的，葛翠翠就翘着个二郎腿在一旁嗑瓜子。 她若是干活慢了点，她还撺掇婆婆上来打她。 一开始她还念着婆婆一个人带大了四个孩子不容易，有些心软，谁知软柿子真是谁都来捏，当她没脾气的啊。 不让她好？那就都别想好了。 结婚没几天，她闹的家里鸡飞狗跳，婆婆不得已把家分了。 他们二房没拿走什么东西，这么些年，老婆子一直帮着老大家里干活带孩子做家务，她可没沾着半点好。 当然她也不稀罕。 听说上回老婆子摔了腿之后，就不怎么干活了，这段时间婆媳两人的关系也紧张的很，时不时能听到葛翠翠的骂声。 但这些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别舞到她面前来，她能当自己是个耳聋的。 “关我们屁事啊。”冯云大手一挥，“以后她如果骂上来，就骂回去，什么玩意儿，自己男人借出去的钱，有本事让男人去要啊，来我这里要什么啊，我让他给了吗？” 胡建国与胡春花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不赞同这话。 自家孩子，自己怎么打怎么骂那也是自家孩子，外面借的饥荒，可不就得算到老胡家的头上？ 但冯云说不管那是真的不管，谁来说都不好使。 胡广财就喜欢他妈这模样，屁颠屁颠的附和。 “就是，谁让他借了？妈本想让四哥自己体会一下什么叫劳动最光荣，这下好了，四哥得了钱，又能躺着吃躺着喝了，妈的一片良苦用心都给毁了呀。” 说着，对胡春花招手，“大姐，你咋回事啊，我也还没吃呢，快去给我弄碗吃的。” 话说完，一扭头，对上了冯云阴恻恻的眸子。 胡广财吓得一个哆嗦，“妈，我昨天都带你出诊了，有功劳也有苦劳，今天让我吃顿饭没问题吧？” 他不说还好，一说，冯云又来气了。 “你那是有功劳苦劳？我看你是脸欠挠！” 他是带着她出诊了，可半路上他就哼哧哼哧的叫累，速度越来越慢，后面她实在是受不了了，两人换了位置，她骑上自行车带着他过去的。 去了塘湾，更不得了了。 他嚷嚷着没吃饭，让人家做饭给他吃。 吃好了饭，他在人家家里占了个房间睡的呼哧呼哧的，可怜她是生生熬了一晚上。 这也就罢了，今早回来的时候，他还把她掉沟里去了。 前儿下的雨，地上还没彻底干呢，她裤子上都湿了一大片！ 胡广财显然对自己做的事心里有数，下意识把步子往胡建国那里挪，“妈，你这是什么眼神，我是你儿子又不是你仇人，你这是干啥呢。” 冯云去院子里捡起棒槌，指着胡广财，“你自己过来还是我逼着你过来？” 胡广财犹豫了一下，脑子里瞬间浮现出四哥的猪头脸。 要不，还是妥协一下？ 妈连老四都舍得打，打他该是不手软的。 “哎哎，妈一切都好说好说，别生气啊，生气容易变老，你看你养大我们六个不容易，现在我们也大了，你也到了该享福的年纪，总是生气老的快，划不来，要心平气和，要养生呀~” 冯云还真没有多生气。 如同老六说的，生气多了对身体不好，好不容易重生一回，她可不想再英年早逝。 “你过来，跪下。” 老六是能屈能伸的主，见他妈动真格了，让跪那是真的跪，一下子就跪在地上，咚的一声山响。 他笑嘻嘻道，“妈，你看我多听话啊，不打了行吗？” 不打才怪，冯云猛的窜起来，扬起棒槌就往他后背上揍。 但老六是个身形灵活的，一直注意着冯云的动作呢，她一动他就弹跳起来，立马躲到了胡春花身后。 冯云指着胡春花，“春花，你让开。” 胡春花也想让开，但是胡广财死死抓着她的手臂，她哪里躲的开？ 双方僵持住了。 胡广聪从房内出来，悄无声息的走到胡广财身后，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一推一拉，胡广财就被他拉开。 冯云趁机窜过去冲着他的屁股蛋子打。 胡广财脸上的笃定裂开了，冲着胡广聪龇牙咧嘴，可惜对于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胡广聪没有一点不忍。 那一声声哎哟哎哟的叫声，让胡建国听了都不落忍。 他不敢冲着冯云发火，只能用喷火的眼睛看着胡广聪。 老幺的嘴最得他的喜欢，都是兄弟，老五明显过分了。 胡春花瞧见他的眼神，拉着胡广聪到自己身后，生生挡住胡建国的视线。 胡广财被打的浑身疼。 冯云指着他，“现在还偷鸡吗？” “不偷了，不偷了。” “现在还干活吗？” “干干干，我保证好好干活。” “现在还要吃饭吗？” “不不不，不吃了。” 胡广财红着眼睛，委屈巴巴的，“那妈，我饿怎么办？” “饿着饿着不就饿过去了嘛，你皮那么实，怕什么？”冯云一点不带心疼的。 “我早就说过了，以后在家里，干活才有饭吃，不干活，那就饿着，谁也不能例外！想偷奸耍滑，贿赂我让我放过你？没门！” 胡广财欲哭无泪。 他妈这是来真的啊，他真傻，四哥都能被打成这样，他怎么就存在侥幸心理，觉得他胡搅蛮缠一下他妈不能奈何他呢。 见他消停了，冯云说了自己的安排。 “春花，你跟老五一起下地，老六，你跟你爸一起。” 胡建国端着碗的手一抖，“为啥我跟老六一起？” 老六又滑头又缠人，跟他一起干活，苦活累活肯定就是他的，他不喜欢这个安排。 “孩子们在一起有话说，你让他们一起，我一个老头子就不在他们面前碍眼了。” 冯云冷冷瞥他一眼。 她这么安排自然有深意。 春花是个软和的，老五是个老实的，老六跟他们在一起，指不定还要怎么气他们，索性让老六跟老头子一起，让老头子折腾去。 “你想的倒是美，胡建国我跟你说，今天老六必须做满五工分，少一工分都不行。” 胡建国下意识反驳，冯云手往桌上一拍。 “就这么着！如果老六做不满，你来做！” 胡建国：“……” 他恶狠狠的瞪了老六一眼，什么最疼爱的小儿子？这是让他苦让他累的小畜生！ “妈，我洗好衣服再去。”胡春花望着院子里一大脚盆的衣服说。 昨晚上四弟六弟的衣服窝在一起，那骚味到了今日升级了，再不洗，路过的狗闻了都得呕吐两下。 冯云也看了过去，理所当然道，“老四老六的衣服都留着，让他们自己洗。” “啊？四弟不是走了吗？”春花不解。 冯云哼了一声，“老六，你与你四哥的身形差不多，你若洗了，那衣服就是你的，你若不洗，就丢了吧，反正以后老四的衣服谁也不能洗。” 事情牵扯到自己，胡广财也不能旁观了。 “妈，凭啥呀，我不会洗衣服呀，大姐不洗我穿什么？” 冯云斜眼看他，“穿什么？你没手没脚啊，凭啥这些就得你大姐做啊，你以前不是说，不就做点饭，洗洗衣服，做做家务嘛，那么简单以后你的家务你自己做啊。” 胡广财：“……” 得了，什么叫回旋镖，他这下算是体验了。 之前他对四哥有多幸灾乐祸，现在他就有多理解他四哥。 压抑，就是压抑。 胡广财终于消停了，饿着肚子乖乖在家洗了衣服，再去地里干活。 第一天干了三工分，死活不肯再做了，胡建国举着锄头追了他二里地。 这一天在鸡飞狗跳里面结束了。 晚上，胡建国麻溜的端来洗脚水，“老婆子，来泡个脚，你今天睡的好不好？” 赤脚大夫的工作时间与旁人不同，她出诊经常要熬夜，白天可以在医疗点那里休息，有人来了不耽误给人看病就成。 今日冯云就是在医疗点把草药都处理了，空余时间都补觉去了。 胡建国识时务，该低头时从来不仰着头，这会儿姿态摆的很低，“泡个热水脚，晚上睡的香。” 冯云白了他一眼，“还算有点眼力见。” 洗好澡，两人躺在床上，胡建国虚心求教。 “老婆子，老四从大哥那里借的十块钱，你真不还？大哥那儿好说，但是大嫂不是个好相处的，她如果来找我们的麻烦怎么办？” 昨天冯云从他那里拿走的零花钱都有二十几了，就十块钱，他的意思是还了算了，免得惹麻烦。 想起大嫂那模样，他也头疼的很。 大嫂虽然没有他家老婆子虎，但那张嘴是能气死人的。 “还什么还？谁借的谁还？你当我说着玩呢！” 胡建国顿时不说话了，哀怨的看着她，冯云看他那模样就来气，扭过身去背对着他。 见这招也不好使了，他一下子把冯云扑倒，压在她身上。 “老婆子，我们……” “滚！” 冯云一个大马脚踢过去，胡建国瘦小的身体跟个枕头似的被踢到床下。 “哎哟，老婆子，你干啥呀。” 冯云哼哼一声，抱了床被子扔给他，“打地铺睡去，别挨我。” 胡建国一咕噜爬起来，“老婆子，你生老四老六的气就算了，我没得罪你吧，你怎么能把我的福利都取消了？” 他虽然是个老头子，但还是个精力旺盛的老头子，是有需求的。 有老婆孩子热炕头，他还当什么和尚啊。 “想的美呢你，老娘现在看你那样就烦。” 胡建国还不死心，又凑过去，“老婆子，老四这事可以不管，但老六的事呢，你别让他跟我一起干行不行？我每天光盯着他我都累的慌，自己手里的事情也做不好。” 胡建国以前都是做满十工分的，但今天他只做了八工分，另外的时间全用来盯着胡广财了，追他那二里地差点让他气都喘不过来。 再这么下去，他这条老命都得交代了。 “你的儿子，你不管你想咋的？就做个甩手掌柜啊。” 眼见着冯云实在是不松口，胡建国咸鱼似的倒在床上，“老婆子，我心口疼。” “怎么不疼死你。”冯云一点不心疼，踢出去一脚，“再不睡觉你就别睡觉了！” 第33章 交给老头子头疼 胡广财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只有野菜疙瘩汤。 “妈。”胡广财泪眼汪汪，“这些我真的吃不饱。” 冯云淡定的很，“你昨天只干了三工分，今天只配吃这些，再磨叽饭也别吃了。” 胡广财：“……” 一连七天，胡广财天天吃不饱，还要下地干活，人肉眼可见的黑了一圈，瘦了一圈，也憔悴了不少。 这天，胡广财与二柱子遇上了。 二柱子好几天没见他，一见他，吓了一大跳。 “你咋回事啊，怎么瘦了那么多？” 胡广财头重脚轻的搭在二柱子肩上，“兄弟，我快饿死了，有吃的没？” 二柱子大惊失色，“饿的？你妈不是还说，能拿出来一百块让你四哥娶那徐知青吗？怎么就能把你饿成这样了？” 胡广财有气无力，把自己全部重量都压在二柱子身上，生无可恋。 “别提了，我妈疯了，不干活就不让吃饭，我去干活……我哪里干的了活啊，干不了活我爸就打我，我腿都快被打折了，最要命的是，就算腿打折了，我也得爬去干活，你是不知道啊，我这几天过的日子，简直比十八层地狱里还难。” “啊？这么狠？” 二柱子见不得兄弟这么苦，把他扛回了自己家，也知道了胡广财现在的境遇。 偷偷摸摸的在家给他下了一碗面，胡广财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面吃完了，二柱子洗了碗，搭在兄弟肩上问，“你以后咋办？” 咋办？ 胡广财也迷惘的很。 家里的米面都藏着呢，他想自己起来偷偷做着吃都不行。 “我不知道咋办啊，总不能真的离家出走吧，这要是离家出走了，我一没钱二没手艺，连介绍信都拿不到手，出去了难不成天天喝西北风睡桥洞啊。” “那我们打牌去？”二柱子叹了一口气，“你不是总说，爸妈养你小，你啃他们老，既然干活日子也过成这样，干脆摆烂，啥也不干得了。” 胡广财瘫在椅子上，蔫巴蔫巴的，“啃老？他们现在想啃我骨头。” 二柱子啧了一声，看到兄弟这样有点想笑。 胡广财没好气戳他，“你还笑呢，咱们三个可是桃园三结义，我若是叛出了了联盟，到时候你爸妈还不得有样学样？小心你到时候也跑不了。” 二柱子一听这话，笑不出来了，“那咋办？你脑子灵活，你想想办法呗。” 胡广财有个屁的办法，他如果有办法，怎么会混的这么惨。 三锥子蹦跳着跑过来，“广财，你咋在这里呢，你大姐在找你呢。” 胡广财忙从座位上弹跳起来，把二柱子家的院门一关，“你可别把人引来了。” 三锥子不理解，呆萌且愚蠢的问，“为啥呀？” 二柱子于是把胡广财这两天的待遇给说了，三锥子听的一愣一愣的。 “你爸妈现在这样了啊，那你在家还有立足之地吗？” 胡广财叹了一口气，“没有，我妈现在宠着我大姐跟五哥呢，看见我是哪哪都不满意，整日里就没个好脸色，我都快要活不下去了啊。” 三锥子眼珠子一转，“广财，要不然，你去投奔你三姐吧。” “三姐？” 胡广财坐直了身体，“这主意不错。” 三姐胡春杏在城里纺织厂做临时工，一个月有十八块的工资。 每月他妈都要去一趟那里要钱，但每次回来都说没要到钱。 胡广财可不信他妈没要到钱，八成那钱进了胡广进的口袋。 “是吧？”三锥子搓搓手，“走，趁着现在时间不算晚，我们走去镇上还能赶上去城里的班车。” 二柱子拉着脸，“你们都去了，我一个人在村里多无聊啊。” 三锥子可不希望二柱子跟着去，赶紧道，“我跟广财去干大事，等我们那边有消息了，我再回来带你去，到时候我们兄弟一起发大财去！” 二柱子本来想跟着一起去城里，听到三锥子的话立刻点头。 “好，这是你说的，我这段时间多搞点小钱，到时候你们带我发大财。” 三锥子与胡广财都是说干就干的性子，决定了之后，直接就张罗着离开的事。 不过胡广财是不敢回去的，回去了就得干活，他现在就害怕出现在她妈面前。 “三锥子，你身形与我差不多，你多带点衣服到时候给我穿。” 三锥子白了他一眼，“我哪有多少衣服，广财，你脑子现在是不顶用了吗？你大姐心软，你多求求你大姐，不就没事了？” 整个梨树村谁不知道胡广财的大姐胡春花就是个性子软宠弟弟的，但凡弟弟们有什么要求，哪怕再过分，她最后也会妥协。 “嗐，你别提了！”胡广财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像是被抽走了似的，瘫在椅子上。 “我妈现在盯我跟我大姐盯的紧，只要我大姐敢对我心软，她连着我大姐一起收拾，我大姐现在对我说话，声音都不敢温柔。” “啥？”三锥子彻底震惊了，“你妈这不是专门针对你的吗？” “可不就是嘛。”胡广财生无可恋，“天天就针对我呢，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三锥子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成吧，我把我能带的衣服全部带走，不过这事儿要不要给家里说一声呢？” 第34章 老六离家出走 胡广财垂死病中惊坐起，“说啥说呀，这要是一说，我妈不得活剐了我？” 三锥子一想也是，忙摆手，“嗐，我就这么一说，不过你怎么处理我不管，我得给我妈说一声，免得他们担心。” 胡广财羡慕的不行，“还是你好啊，我妈就是知道我离家出走了，也一点儿不带担心的，我都怀疑之前那些年她对我的宠爱都是假的。” 三锥子懒得听他在这里伤春悲秋，回去收拾东西，留了张字条就与他一起往镇上去了。 梨树村往镇上去得走一个小时，两人走到镇上时，胡广财的激情已经消失了大半。 “要不还是算了吧，我三姐看起来乖顺，实际上滑溜的很，我去找她也未必能讨到便宜。” 胡广财总觉得胡春杏难以接近，她看似没有脾气，乖巧也顺从，可他觉得，三姐主意大着呢。 三锥子哼了一声，“广财，你啥时候成孬种了，路都走了一半了，还带反悔的？老子信都留给家里了，说好了要去城里闯荡，怎么能半途而废呢？你若想回去你回去就是，我才不回去呢。” 说着就往车站走。 胡广财叫了他两声他也没反应，胡广财只能追上去。 “哎，你生啥气啊，我只是唠叨两句，也没说坚决不去呀，你那么激动干啥。” 三锥子丢下包袱，捶打他的肩膀，“是兄弟就给我说话算话，老子可是把这些年攒下的所有钱都拿出来了。” 胡广财拉着脸，“那我咋办？我身无分文啊。” 三锥子拍拍自己的胸脯，“车费我出，到了你三姐那里，你三姐难不成还能不管你？” “说的也是。”胡广财嘀咕，“还是你脑子转的快。” 人参炮制好后，冯云又去山里采了几次草药，把医治胡小菊的药材都准备齐了，便分包装好送了过去。 章丘住在村里闲置下来的茅草屋里，院子破旧，但打扫的干干净净。 “冯婶子。” 大菊端着一盆衣服出来，瞧见冯云，立刻放下盆走了出来，“这是来送药的吗？” 胡大菊脸上难掩惊喜。 她妈早就说过了，冯婶子能治好小菊，她一直盼着这一天呢。 冯云举起手里的包，“这里是十四副药，每日喝一副，半月后我再来调整药方。” 胡大菊将药接过来，无比珍视，“冯婶子，你教我熬煮，我会牢牢记住的。” 这时，胡小菊走了出来。 胡小菊如今十八岁，面上泛着不正常的白，人也很是瘦弱，走几步路便有些喘气。 “冯婶子。”胡小菊直勾勾的盯着胡大菊手里的药，从姐姐手里拿过来，抱在怀里，“我……真的可以好吗？” 胡小菊的眼睛并不大，可她脸上没有肉，便显得眼睛很大。 薄薄的泪痕沾湿睫毛，她垂下脑袋，肩膀一颤一颤的。 久病之人对健康的向往是常人无法感同身受的，于她而言，怀里的药不是简单的药，是她的新生。 胡大菊抱住她，“妹妹，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冯云拍拍胡小菊的肩膀，“心情对病情也有影响，小菊，你妈，你姐姐，关心你的人都希望你赶紧好起来，你自己也要调整心态，努力的与病魔做抗争。” “嗯。”胡小菊狠狠点头，苍白的脸上浮现笑容，“我会好起来，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妈只有我跟姐姐，我会好起来成为妈妈的依靠。” 冯云摸摸她的脑袋，拉着两个孩子进了厨房，教他们熬药。 让冯云没想到的是，胡小菊在医学方面竟是个有天赋的，不说那些药草名字，就说药材的用量与搭配，冯云稍微说上几句，她便可以举一反三。 “小菊，你怎么懂这么多？” 胡小菊羞赧道，“我偷偷的在看医书。” 冯云有些诧异，“你哪来的医书？” 并非冯云没有见识，而是按照胡小菊如今的水平推算，她看的医书绝不是一般的医书。 可前些年严打，许多老旧且权威的医书着作都被烧了，少数没烧的，也没人敢拿出来。 医书与那些记载着技术的书一样非常难得。 “是别人给我的。”胡小菊小声道，“但我不知道他是谁，婶子，你想看吗？” 冯云点头，“那医书想必很是珍贵，若能看看也是我的荣幸。” 胡小菊便立刻去拿了过来递给冯云。 冯云翻开一看，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几个大字，徐氏摘要。 冯云脸上很是惊喜，“这是国手徐宏远先生的手札，小菊，这可是天大的机缘，你要好好的看。” 胡小菊眨巴了一下眼睛，“这里面记载的知识很厉害吗？可惜我认识的字有限，并不能很好的看懂。” 冯云忍不住一声叹息。 章丘一个人养大两个女儿不容易，哪里还有钱让她们读书呢，两个孩子都只读到了二年级就辍学回来。 真是可惜了。 “冯婶子，这本书，送给你吧。”胡小菊将书推到冯云的怀里，“你治好了我，小菊一辈子感激你，既然这书这么有用，婶子你留着更好。” 冯云想了想，道，“小菊，这本书的价值不可估量，给我我也不会收，这样，你若是无事，便来医疗点，我教你识些字，也教你些医术如何？” “真的？”胡小菊苍白的脸上因为惊喜泛起了红，“真的可以吗？” “这是自然。”冯云笑道，“等以后你身体好些了，你还可以与我一起去采药。” 中医博大精深，虽说西医已经逐渐渗入国内，且逐渐挤压了中医的生存空间，但中华文化几千年的中医底蕴，可不是西医能比拟的。 有些西医无法解决的病症，中医却可以。 将来中西医结合，便是人类克服疾病的福音。 小心翼翼的收拾好医书，冯云当着两人的面煎了一副药，嘱咐了要点，这才回去。 对这本医书，冯云爱不释手，在路上都没忍住摸了好几遍。 “妈。”胡春花匆匆前来，“不好了，六弟不见了。” 第35章 决定回娘家 冯云收起医书对她道，“不用担心，你六弟从来都不会亏待自己，不见了也只是想吓唬我们而已。” 胡春花心底还很担忧，但见冯云一点也不着急，心也慢慢定了下来。 “妈，这是什么？”她看到了冯云手里的书，好奇的摸了一下，“这是医书？” 冯云点头，“小菊给我的，是一本很厉害的书，妈这算是好心有好报吧。” 前世她治不好小菊的病，小菊也没有给她这本医书。 这一世，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妈。”胡春花看着冯云手里的书，眼里都是渴望，“我回去后可以看看吗？” 冯云疑惑看她，“你喜欢？” 若是以往，胡春花根本就不敢说这样的话。 那时候家里孩子负担大，小的需要照顾，大的需要赚工分，偏学医需花很多时间，而她根本没时间，她就没提过。 现在，她妈变了，她觉得，有些想法她可以跟她妈提了。 “嗯，妈，我可以跟着你学吗？” “当然可以，”冯云右手搭在胡春花肩上，“你想学，妈教你。” 胡春花眼底顺眼绽放出光彩，“真的吗？妈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也绝不会影响赚工分的。” 冯云没好气剜了她一眼，“要学就好好学，家里也不差你那点工分。” 被巨大的惊喜砸在头上，胡春花眼底冒出泪花，“妈，你真的太好了！” 冯云看着她眼底的激动，心里却是酸涩。 春花纯善，她不过是这段时日对她好了些，她便忘记了她曾经的偏心。 真是傻孩子啊。 辜负她的人，真该吞一万根针。 两人一起回去，迎面碰上了胡建国。 “老婆子，老六不见了，不会是离家出走了吧？” 胡建国脸上的慌乱一点也不掺假，昨天他追着胡广财打的时候，他就说过，他若继续这样，他就离家出走，以后再也不回来。 昨天他没把这话放在心里，但今天一早他就不见了，联想起昨天的话，他心慌啊。 “放心，就是离家出走，他也不会亏待自己。”冯云哼了一声，她的三个儿子，老四跟老六最会疼自己。 一个把家里所有东西使劲往自己手里扒拉，一个眼见着扒拉不出来，就彻底躺平。 那何尝不是另一种反抗。 “可是……可是他手里没钱啊，也没有办介绍信，他能去哪里呢？”胡建国不由得在心里埋怨冯云。 若不是她突然抽风那么对老六，他怎么会逼到走这一步呢。 “你有功夫在这里怨我，不如多去找找去。”冯云白了胡国建一眼。 她了解胡建国，那人担不住事，一旦发生超出预期的事，他就会把责任转移。 他不会怪自己这几日打胡广财打的狠了，只会把责任转嫁给他，因为那是她逼的。 可她那时候的话也说的很清楚，他要是管不住老六，他自己也可以帮着做，他自己不愿意做，死命逼着老六做，现在老六走了，责任就全在她身上了。 胡建国被吓了一跳，老婆子怎么知道他在怨她？她都这么了解他了？ “起开。”冯云推开挡路的胡建国，拉着胡春花往医疗点走。 胡建国在后面追，“老婆子，你们去哪里？” 冯云扭头，似笑非笑，“你管老娘去哪里？老娘上茅房你也要跟着不？起开，赶紧下地干活去，以后春花跟着我，不下地了。” 胡建国被劈头盖脸喷了一脸，努力维持的平和保持不住了。 “啥，春花跟着你？跟着你干啥？老婆子你疯啦，我们家那么多口人，老四还要读书，你让春花不干活，我们吃什么喝什么？” 又是这套说辞，胡建国没说腻歪她都听腻歪了。 “行了行了，吃什么喝什么？你也好意思嚷嚷！你是废物啊，全家就指着几个姑娘养活？难不成等春花跟春杏嫁出去了，我们全家都饿死去？” 晚上下地回来后，冯云招呼胡广聪跟胡春花过来她房中。 “明天我打算去一趟七岗屯。” “去舅舅家吗？”胡广聪与胡春花脸上都很奇怪。 他们都知道，冯云与娘家那边的关系很紧张，他们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冯云过年去那边在那吃饭的。 她自己不在那吃饭也就算了，也不让他们去。 春花还记得，早些年的时候，大舅妈是来过她家的，但每次都闹的不愉快，大舅妈走后妈就会哭，后面对冯家的态度就越发冷了。 “妈，你怎么突然就想去外婆家了？”胡春花试探性的问。 她妈最近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这变化对他们是好的，所以他们接受的快，何况他们是一家人，没有隔夜仇。 但舅舅家那边不一样。 她看的出来，犯错不留情面的是她妈，这么多年的隔阂，哪里是她妈低头递个梯子就能彻底消除的。 毕竟，舅舅家那边还有舅妈，还有表兄妹呢。 不同的声音听多了，想法自然就不一样了。 “妈以前犯了错，让你外公外婆伤心了，这些年也是妈一意孤行，与他们生分了，如今我知道自己错了，当然要回去修复关系了。” 胡广聪眉头微拧，“如果他们为难你怎么办？” 总不能让他跟大姐看着妈被欺负吧。 “为难妈也是应该的，犯了错误，就要承担结果，做人就该这样，凭啥别人都要围着你转呢？我也是当子女的，不能理所当然对关心自己的人任性自私。” 第36章 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 “那好，妈，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们都支持你。”胡春花握住冯云的手，“若外婆打你，我们一起受着。” 胡广聪点头，“嗯。” 冯云摸摸两个孩子的脑袋，“你们都是懂事的，妈很庆幸，能清醒过来，看到你们的好。” 这话说的胡春花泪眼汪汪，“妈。” 胡广聪拍一下胡春花的肩膀，“大姐，你哭啥啊，妈这样多好啊，我觉得浑身都轻松了不少。” 冯云叹了一口气。 孩子多，矛盾大多来自资源的分配。 不患寡而患不均。 若一个家，两老端不平水，这个家迟早得散。 她庆幸这两个孩子根子都是好的，她悔过他们就接纳她，只是其他几个孩子，就没那么好办了。 “对了，春花，你也21了，该说亲事了，妈以前拘着你，现在妈想通了，结婚不是两个人一起过日子，是两家人一起过，找个自己喜欢也疼自己能护住自己的难，但找个家庭简单的不难，你有什么想法没？” 胡春花脸颊一红，“妈，我……” “大姐害羞了。”胡广聪调笑，“你们聊吧，我出去玩了。” 这段时间，胡广聪是肉眼可见的比之前活泼了，冯云也逐渐明白，老五不是沉默寡言，他只是被家里的偏心闹的没说话的欲望。 现如今家里氛围大好，他的本性便也暴露了出来。 “去吧，明天一早出发，可别耽误了。” 明天是休息日，整个生产队都不用下地干活，今天也是大家最放松的时候，好多半大小子都会到处遛遛弯，唠唠嗑，打打麻将。 “知道了妈。” 胡广聪身影很快消失，冯云拉着胡春花坐下。 “春花，这是你马上要面对的事情，妈问你，你究竟有没有喜欢的人？” 胡春花脸上热的厉害，“妈，没有的事，之前我没想过嫁人的。” 冯云心尖一痛，拉住她的手一紧，“委屈你了。” 胡春花没了心结，有些话也愿意跟冯云讲了。 她说了当初陈家那门婚事，说了自己看到的后续，也说了自己目前的顾虑。 当初因为胡春桃以死逼迫要嫁人，春花担心家里少了一个劳动力，主动留了下来，后来她去打听过陈朋家的情况。 陈朋后来娶的媳妇性格跟她一样绵软，嫁过去之后就开始操持家务，家里家外的忙活着。 陈家一家人一直没有分家，中公还是陈家婆婆捏着，他们两口子是能干也舍得吃苦，陈家老二一家却都是喜欢偷懒也喜欢争的。 事情他们做着，钱他们也赚的多，到头来就没有落在他们身上的。 老二结婚的时候，家里的钱用光了，老二家在村里惹事生非，光是赔偿就赔了好几笔。 他们一提要分家，两老就到处唱说家里儿媳妇容不下她，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正是因为打听到了这些，她对于结婚的心思就更加淡了。 结婚就真的好吗？ 她不知道。 “所以你不知道什么叫好，索性不去想这个问题了？”冯云满脸不赞同。 “你傻呀，当初那陈家不好，不代表就没有好人家，你这么好，值得男人疼，再说了，你已经21岁了，年纪越大越难找到好婆家，妈希望你选择的余地多一点，而不是等着让别人来挑你。” 这话说的残忍，但冯云觉得该说出来。 虽然她不怕离婚，不怕单身过一辈子。 但她是重生的，思想先进了许多年，前世离世前，梨树村的子子孙孙单下来的不知道多少，那时候他们面对家里说的人生大事，就是烦一个态度。 不结婚又怎样？影响她呼吸了吗？ 可春花他们是地地道道的这个年代人的思想。 若成老姑娘了，出门别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她自己也不会真的不想结婚。 她如今21岁了，哪个提到她这个年纪还没成亲，她心里不难过的？ 既然如此，何必把不必结婚的思想强加在她身上呢。 胡春花眼睛动了动，“妈，我……” 冯云懂了，“你有喜欢的人，但你喜欢的人有了别的生活，你只能把他放在心底最深处是吧？” 这是惯常的思维，两辈子她活了这么久，多少能看出来点。 “妈，我……”胡春花一慌，不安都表现在脸上。 冯云柔声安抚她，“不怕，你是我的女儿，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你有什么想法跟妈提，妈一定努力帮你争取。” 胡春花眼珠子动了动，还是摇头，“妈，没有，你别瞎说，我答应你，你帮我物色的人，我试着去相看，我相信妈的眼光。” 既然她这么说了，冯云知道这孩子心里还有顾虑，就不再多问了。 “好，明天一早我们先去镇上供销社买点东西再去七岗屯。” …… 胡建国坐在齐秋明的对面，满脸愁容。 齐秋明看见他那窝囊样就烦，“哭丧着个脸干什么呢，我还没死呢！还没到你哭的时候。” 这似曾相识的话让胡建国一下子想到冯云，他立刻坐正身体，“妈，你瞎说什么呢，你身体好的很，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齐秋明哼了一声，“得了，现在就人嫌狗憎的，活的再久点，怕不是天天都要挨打咯。” 胡建国小心翼翼看了还在厨房忙活的葛翠翠一眼。 “妈，大嫂又骂你了？” 齐秋明没好气白了他一眼，“是啊，你问这个干啥？是能接我去你家住，还是能帮我出口气？” 胡建国立刻坐正身体，讪笑，“妈，大嫂这个人就是嘴巴坏，人还是不错的，你也别总是计较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人跟人在一起哪有不吵嘴的。” 齐秋明就知道这个儿子是个没用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窝囊废。 “你找我就为了说这事？”她已经不耐烦想赶人了。 “妈，是这样的，你看看能不能帮着去说说冯云，家里现在一团乱，老六消失一天还没找到，她又要带着老大学医术，你说老大都这么大了，现在学医术也迟了呀，家里只有我跟老五下地干活，老四还要读书，哪里来的钱啊。” 齐秋明嘿了一声，“你家冯云算是在行李面上睡醒了。” “啥？”胡建国不解，刚问出来就挨了齐秋明一个暴栗子。 “啥啊啥的，就是终于想明白了呗。” 齐秋明与别的婆婆不一样，她一开始确实想拿捏冯云，闹了几天之后她终于意识到冯云太有自己的主见了，老大媳妇跟老二媳妇也无法好好相处，只能草草分家。 分家的时候虽然她怄气着，故意没给老二家什么东西，把老二家的推远了，可事后，她不是没有后悔。 但是啊！ 儿女都是债，她只有一个人，顾得了这头就顾不了那头。 那时候家家户户都没钱，只能出人力，两个儿子下面孙子孙女那么多，她又不能分身，只能要么都不管，要么就做个取舍。 第37章 产后抑郁 村里的老一辈都跟着大儿子养老，她毫不犹豫的就选了老大一家。 哪怕错了，也只能将错就错。 若将来她的养老问题，老大家的什么都要与老二家的争，她的棺材本就都留给老二家的，算是补偿了。 “妈，你啥意思，你觉得她做得对？” 胡建国来找他妈就是来找帮手的，现在倒是好，若他妈认可冯云，他不就是来找气怄的吗。 齐秋明白了他一眼，“建国啊，你脑子简单，耳根子也软，多听听冯云的错不了，都是自己的孩子，厚此薄彼能是什么好事吗？” 她老了，自从上次摔断腿后，她就想明白了。 一碗水端不平，家里就不可能风平浪静。 冯云这段时间的改变她听葛翠翠跟人唠嗑听到了，这个改变是好事啊。 胡建国不想听齐秋明的唠叨，黑着脸站起来。 “行了，你不站在我这边就算了，还说我干啥呀，我走了。” 齐秋明没好气摆手，“走就走，拎不清的玩意儿，迟早你得后悔去。” 她这把年纪了，带大四个儿女，如今也是两个女儿最孝顺，逢年过节来看她，温声软语的跟她说话，也好吃好喝的的拿来给她。 反而这么多年，她在胡家当牛做马的养大儿子孙子，能干活的时候儿媳妇还能给个笑脸，不能干活了就天天阴阳怪气的。 还是女儿贴心啊。 胡建国大步往外走，迎面与葛翠翠撞了个正着。 “哟，二弟，你怎么有时间来这里一趟啊，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了妈还在呢。” 这是讽刺他完全不孝顺，当妈的还在，他过来看的少了。 胡建国见到这个大嫂有点发怵，她那张嘴，他是真的吃不消。 “大嫂回来了啊，我去看过妈了，现在回去。” 胡建国摆摆手就跑，活像是后面有野兽在追。 葛翠翠气的破口大骂，“什么玩意儿啊，生怕我要那十块钱是吧？一家子人嫌狗憎不要脸的玩意儿，合着拿我家当冤大头呢！” 骂骂咧咧扭身，恰好与躺椅上的齐秋明视线对上，她把手里的篮子往地上一扔。 “看什么看？你不是总说我不好吗？天天伺候着你你还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你那二十四孝好大儿来看你提了什么东西了吗？” 齐秋明翻了个白眼，从摇椅上下来，拄着拐杖往房间走。 这态度让葛翠翠气的七窍生烟，“你什么意思？不想跟我说话是吧？不想看到我是吧？有本事别在这里住着啊，你去你孝顺的二儿子家啊，我招谁惹谁了，家里家外的干着活，伺候你的吃穿，你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有本事你自己出去住啊，我还不想伺候了呢！” 齐秋明走路的步伐顿住了。 她忍了很久了。 总想着忍忍就过去了，反正她都这么大岁数了，能活多久都说不准，不跟她计较。 可如今，她不想忍了。 哪怕看透了，哪怕不想争抢说多的话了，她凭什么就不能活的恣意些？ 她辛辛苦苦一辈子，不舍得吃不舍得喝，就因为之前伤了腿，现在不怎么干活了就要被儿媳妇这么骂，她凭什么？ “葛翠翠，你想让我出去住？” 葛翠翠一噎，“我什么时候说让你出去住的？” 她才不承认她想让老太婆自己出去住呢，让她家男人知道了，还不得扒了她的皮。 齐秋明哦了一声，“那就是我听错了，我就说嘛，我家建军不是那么没良心的人，我为你家操劳了一辈子，不过是休息了几天就要被赶出去，这要是传出去了，建军的大队长就别想做了。” 葛翠翠脸上跟便秘了一样难看。 齐秋明哼了一声回了自己的屋。 二儿媳王兰抱着刚出生的女儿出来，还没说话，就得了葛翠翠的一顿喷。 “你还能出来啊，我以为你嫁过来是当皇后来的，吃喝我都得送你手上呢。” 王兰还在坐月子，胡文波是个疼媳妇的，下地干活回来也会耐心的伺候王兰。 但王兰是个性子绵软的，每次葛翠翠刺她几句，她都能难过好久。 “妈，我……我没奶了，青儿饿了，我……” “你没奶？你还是个当妈的吗？家里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你，那么多鱼都进了你的肚子，老母鸡也炖了一只，你还没奶？你哪来的脸说出来？ 我天天下地干活，回来还要伺候一大家子，就这你还天天嚷嚷吃的不好没有奶，吃吃吃，只知道哭，我拿我的命让你们吃吗？” 王兰红着眼圈，“妈，我没有说我吃的不好，我只是没奶，我也不想这样，我……” “哭哭哭，哭屁呢，霉运都被你哭来了，整天哭丧着个脸搞得像是谁欺负了你似的，老胡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娶了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 王兰怔在当场，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下来，“对不起妈，我也不想哭，我只是忍不住，我……” 王兰嫁过来三年，生下了两个女儿，说她两句她就只知道哭，葛翠翠烦死她这个性子了。 “嚎丧呢，要嚎回你自己家里嚎去！” 骂完，葛翠翠拎起篮子进了厨房，王兰哭着抱着孩子回了屋，奶粉也不泡了，任由孩子哇哇乱哭。 齐秋明听不下去，刚躺床上又穿鞋下来，给孩子泡了奶粉。 “你别把你妈的话放在心上，她那人就是那样，嘴巴上骂着人，事情也还是做了，你还在坐月子，不能心情郁结，这样对孩子不好。” 王兰呜呜哭泣，“我就是难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难过，感觉像是喘不过气来似的。” 齐秋明是过来人，知道生完孩子有这么个过程，她叹了一口气，“你别哭了，我去找找你二婶子，问问这情况是不是要吃点药。” 王兰拉住齐秋明，“奶，不用了，到时候妈又得骂我，我……” “骂就骂。”齐秋明恨铁不成钢，“她骂她的，你能少块肉还是咋的？你还年轻，身体最重，要知道不？” 王兰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眼泪倒是更多了。 第38章 要钱 齐秋明掰开她的手，拄着拐杖往冯云家走。 走出去几步，她又顿住了脚步。 她有点怵冯云这个儿媳妇。 当初她伤冯云的心伤的狠了，这么多年冯云就没再给过她好脸色。 说起来，也是她造成的一笔糊涂账啊。 胡春花从冯云房间出来，恰好看到齐秋明在屋外彷徨。 “奶，你怎么来了？” 这么多年，除了过年，她奶几乎没在她妈在家的时候来过这。 前些年她难过的时候，奶为她出过头，她奶没那么重男轻女，时不时还能留点好吃的偷偷给她们几个吃，也是因为奶的坚持，她多读了一年书，她一直记着呢。 正准备回去的齐秋明见被发现了，也不知是该松一口气还是提着一颗心。 “我找你妈有点事。” 胡春花呆愣在那，找她妈？奶会找她妈？关键是她妈能给奶好脸色吗？ “你妈不在家？”齐秋明纳闷，“那我先回去了。” “在的在的。”胡春花赶紧把人扶了进去，“你坐会儿，我去跟我妈说。” 不用胡春花去传达，冯云从屋内出来了。 看到拄着拐杖的齐秋明，冯云没说话。 齐秋明就知道会这样，她叹了一口气道，“我想让你去看看兰兰，我感觉她的情况不对劲。” 冯云是赤脚大夫，说起治病上的事情，她没有拒绝的道理。 于是淡淡问，“她有什么症状？” 齐秋明见冯云态度还算软和，松了一口气，快速的说了王兰的症状。 听完她的话，冯云拧起了眉头。 “这是产后抑郁，可不是小事。”冯云拿了钥匙，“我去医疗点拿点药，一会儿我自己过去，你先回去吧。” 婆媳俩这么多年没好好说话，第一次碰撞平稳的让齐秋明不敢相信。 她提着的心也终于是放下了。 其实冯云真的算是个能干的好媳妇了。 冯云去医疗点拿了点调节激素水平的中药后，就拎着药箱去了胡建军家里。 “大哥。”胡建军刚从村支书家里出来，看到冯云有些意外。 “你怎么来了？” 又看到她手里的药箱，眉心拧起，“家里谁生病了吗？” 正疑惑，屋内传来了葛翠翠的谩骂声。 “老不死的你才有病呢！谁让你叫冯云来了？你钱多烧得慌啊，一个生了赔钱货的废物哪里就那么金贵了？天底下哪个女人不生孩子，怎么就她天天这不好那不好的在那哭？” 胡建军脸色一变，“葛翠翠，你骂谁老不死呢！” 胡建军是个孝子，他是大队长，也必须是个孝子。 不然，随便谁去公社里面举报，他都吃不了兜着走。 何况这些年他妈在家里伺候全家老小确实辛苦，他是长子，养他妈是应该的。 他一直以为葛翠翠也做的很好，没成想她骂她妈是老不死的！ 简直翻了天了！ 屋内激情输出的葛翠翠脖子一缩，气势立刻就减了大半。 她也是糊涂了，怎么就这么骂了出来呢？ 明天不下地，按照以前，胡建军会在村支书家里打扑克牌，今天怎么回的这么早了？ “建军，不是的，我没有。” “你当我聋呢，我听的清清楚楚，葛翠翠，我妈养我大不容易，这么多年为我们家劳心劳力，你就是这么孝顺的吗？” 胡建军当大队长久了，身上自有一股气势，那气势压的葛翠翠有些招架不住。 “建军，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妈她莫名其妙去找冯云，说兰兰生病了，兰兰哪里生病了？她还在坐月子呢，孩子也还要吃她的奶，她哪里能随便吃药啊，我就是太关心了，一时口不择言。” 胡建军冷着脸问齐秋明。 “妈，到底咋回事啊。” 齐秋明是真的关心王兰的身体，就一五一十的说了。 “我之前在外面听说过一种病，是跟心情有关的，可吓人了，我怕她也是得了那种病，才想着找你弟媳过来看看。” 胡建军也觉得他妈在胡闹，不过是生孩子坐月子，哪里就那么脆弱了？ 按照她妈说的，王兰这样不就是矫情吗？ 哪个女人不生孩子，怎么到了她就不一样了？ 冯云上前一步道，“大哥你还真别不信，兰兰那状况是产后抑郁症，主要原因就是体内激素水平失常，睡不好又经常挨骂心理压力过大造成的，这种情况很危险，需要家里人的理解与陪伴。” “危险个屁，哭几声就叫抑郁了，跟谁没哭过似的，冯云，我家里的事情你少掺和，你有闲出屁的功夫，你把你家老四拿走的钱还回来。” 她可算是逮着机会了。 胡建军让她别总嚷嚷这事，可凭啥呀。 十块钱可不少，冯云让老四娶徐知青时说出一百彩礼的事传的到处都是，葛翠翠心里可酸死了。 显得她家有钱是吧，既然有钱，十块钱她凭啥不还啊。 冯云看向胡建军，见胡建军默不作声，想必是支持葛翠翠借着这个由头要钱呢。 她把药箱往地上一放，问胡建军，“大哥，那时候胡广进是怎么跟你说的？” 胡建军拧眉，“什么？” 冯云也不拐弯抹角，“当时我不给钱老四的态度你是看到了吧？ 我家老四被我们惯坏了，不知道什么叫赚钱不易，不知道什么叫将心比心，我是发了狠的想让他吃点教训的。 我打了他那么多顿，好不容易让他意识到他在家不能跟从前一样自私自利了，谁知你给了他十块钱。 你这不是告诉他，他想怎样依旧可以怎样，他的自私自利有人支持吗？ 我还没说你打乱了我的计划，惯坏了我的孩子呢，你们倒是总拿这个说事了！ 我话就摆在这里了，广进已经19岁了，我没义务再养着他了，你愿意给钱他，就让他自己还，别找我要。” “凭啥呀。”葛翠翠绷不住了，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冯云。 “冯云，胡广进是你儿子，他借的钱就该你们还！我家建军是心疼你的孩子才给的钱，合着我们好心倒是惹了一身的腥了？你满村去问问这是什么道理？” 第39章 婆媳相处 胡建军绷着嘴唇，“冯云，你这么说就太过分了，广进是你的孩子，也是老胡家最有出息的孩子，哪有当妈的不支持他前途的道理？ 你知道现在一个大学生有多不容易吗？等他走出了村子，过的好了，你这个当妈的也能少操心。” 少操心？冯云冷笑。 前世谁对她都是这套说辞，她也信的真真的。 可事实呢，你跟一个白眼狼谈孝顺，谈养大他不易，那就是自取其辱。 “大哥，你也是家里最有出息的孩子，妈当初帮着你带孩子做饭洗衣服下地赚工分的时候，大嫂好声好气的哄着她，这才休养没多久，大嫂都指着她的鼻子骂了，她沾到你这个最出息的孩子什么好处了？” 这话简直是往胡建军的肺管子里戳，他一张脸立刻变得铁青。 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今天他是亲耳听到葛翠翠骂他妈老不死的。 就算她妈大惊小怪了些，那也是为了他的儿媳妇，葛翠翠确实过分了。 他下意识看向他妈。 齐秋明低垂着脑袋，肩膀微微抖动，满是皱纹的脸上有泪水滑落。 她没想到没有经历过老年儿女不孝的冯云能为她打抱不平，可她说的对呀，她的如今，是千千万万农村老太太的缩影。 感受到胡建军投来的视线，她缓慢的抬起头来。 昏暗的灯光下，她眼角的晶莹刺的胡建军的心猛的一慌。 “妈……” 葛翠翠却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她指着冯云破口大骂，“你还敢说呢，要不是你在中间搅和……啊！” 她话还没说完，被胡建军一个巴掌扇的退出去好几步。 捂着发疼的脸，她不敢置信看着胡建军。 “你打我？我嫁过来这么多年，为这个家掏心掏肺伺候老的带着大小的，你打我？胡建军，你混蛋！” 胡建军打完也后悔了，但打了已经打了，时间也不会倒流，只能黑着脸，不看齐秋明也不看葛翠翠，“我就打了怎么了？下次让我听到你骂我妈，我还打你！” 说着，甩了下膀子进屋去了，眼不见为净。 这时候男人打女人再正常不过，没人会大惊小怪，也没人会上纲上线。 冯云叹息一声。 这年头，男人已经知道维护男人了，但女人却大多为难女人。 胡建国走了，葛翠翠的怒火立刻转向齐秋明与冯云。 迎着她那仿佛要吃人的目光，冯云淡定的往王兰的房间走。 医者父母心，既然来了，王兰的情况她还是要看一下的。 这个孩子跟当初她的情况差不多，就因为连着生了两个女儿，就被村里的长舌妇说三道四。 但王兰没有她的幸运，至少齐秋明只是阴阳了她几次，没有天天指着她的鼻子指桑骂槐。 而且她的月子也是坐足了的，坐月子的时候齐秋明也没计较之前的不愉快，过来帮了一个月的忙。 这么想着，冯云觉得齐秋明也不那么讨人厌了，至少她还知道为王兰来找她看病。 “你怎么样？” 冯云进去就被一股尿骚味冲的难受，忙走过去把窗户打开一条缝。 “坐月子不能吹凉风，但现在那么热，哪里能一直闷着呢，适当的透气，屋里空气好了，心情也会好些的。” 扭头，见王兰一双眼睛红肿着，她赶忙走过去。 “你这孩子坐月子哪能总是哭呢，到时候眼睛伤了有你后悔的时候。” 王兰还是哭，且越哭越伤心，冯云都快招架不住了。 齐秋明走进来，“行了，你有什么委屈，跟文波好好说说，别总闷在心里，把自己闷坏了，到时候两个孩子怎么办？” 大女儿胡大红才两岁不到，胡小青也才刚出生，两个孩子正是离不开妈妈的时候。 冯云跟着劝慰，“你奶说的没错，你婆婆是个重男轻女的，你如果再生病了，你的两个女儿该怎么办？ 你是他们的妈，你既然把她们生下来了，就要负责把她们健康的带大，你如果消沉下去，难不成还指望你婆婆好好帮你带他们？ 兰兰，听婶子一句劝，女儿跟儿子没什么两样，别听那些长舌妇说什么女儿是赔钱货。 没有女人这世上谁给他们传宗接代？这不就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吗？” 齐秋明不由得侧目看去，冯云说这话的时候面色实诚，看起来说的像是心里话。 只是，想想她自己做出来的糊涂事，齐秋明撇嘴。 估计就是为了劝人的吧。 她跟着附和，“是这个理，女儿怎么了？你看看我，这么大年纪了，也只有你两个姑姑让我享享福，这就是女儿的好。” 王兰擦干眼泪，十分无辜的问冯云，“可是婶子，你对春杏也不好。” 冯云：“……” 她被这话噎的半死。 如果不是知道王兰的性格，她怕是要怀疑王兰就是故意来刺激她，为她婆婆出气的！ 齐秋明看冯云吃瘪的模样心里好笑，努力绷直唇角忍住。 她跟冯云关系紧张这么多年，若让冯云知道她幸灾乐祸，她更不会给她好脸色。 冯云迟钝了几秒回过神来，讪讪道，“婶子这不也是从前想岔了吗。 我看着现在的你就像是在看以前的自己，所以跟你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管他男女，都是你的孩子，你是他们的妈，在他们还没成年的时候，你就是他们的天，你得学会保护自己，只有你好了，你的孩子才能好。” 王兰握住冯云的手，感动的眼泪哗啦啦。 “婶子，谢谢你跟我说这些，我会努力改正的。” 冯云把药放在一旁的桌上，“这些药不影响哺乳，你一天吃上一副就好，三天后就可以不吃了。” 齐秋明送冯云出来，院子里已经没有葛翠翠的身影。 她就跟没眼力见似的，一直跟着冯云跨出院子，走进黑夜里。 冯云停下脚步，似笑非笑看她，“您老还是停下来吧，一会儿天黑路滑的，万一摔倒了，我怕你讹上我。” 不留情面的话让齐秋明一噎，不由没好气道，“你是我儿媳妇，我不能讹上你？” 第40章 春花心里的人 冯云都给气笑了。 “以前不是大儿媳千好万好吗？现在不能干活了，遭嫌弃了，就想起你二儿媳了？” 齐秋明脸上有些挂不住。 相比较老大媳妇的骂骂咧咧，冯云的阴阳怪气更叫她不舒服。 当初分家的时候她气的狠了，为了断了自己的后路，她话说的很绝。 “葛翠翠比你这个丧良心的好多了，我话就放这里了，将来我就是出去要饭也绝不会回来找你养老，你们分出去后，也别想回来沾我一点光。” “记起来了？”冯云似笑非笑看着齐秋明难看的脸色，“既然记起来了，就牢牢的记着你说过的话，这么些年，我没沾上你多少好，现在你也别惦记着我养你老。” 说完，她拎着药箱就走，走了几步她又扭过头来。 “不是我说你，你都多大年纪了，还演绿茶呢，不过，你演技不错，说哭就能哭出来，我得向你学习。” 冯云看的出来，这老太婆心里也不满她大嫂呢，本来大哥也不会发火打大嫂的，她这么一哭，还让胡建军瞧见了，胡建军这个孝子当然要表示一下他的孝顺了。 这个老太婆啊，没想到还怪有心机的。 齐秋明把戏被戳穿，哼了一声，“关你屁事！” 说完，她扭身就往回走。 她就是想多了，这个儿媳妇就算现在改了，她也没办法跟她好好相处。 什么给个梯子就能下去，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冯云讽刺了老太婆，心情不错，哼着歌回了自家小院。 红洞村村长家 “广聪，你这是遇上了什么好事吗？看起来心情不错啊。” 周邝甩出去一对五，抖着腿笑道，“跟兄弟说说，让我跟着开心开心。” 胡广聪不紧不慢的甩出去一对尖，“哪有什么好事。” “一对二。”黄宏忙甩出去一对二，压在一对尖上，举着空了的手，笑的见牙不见眼，“我赢了。” 三人在玩跑得快，这是最近很流行的扑克牌玩法。 周邝家里条件好，买了一副扑克牌之后，胡广聪得了空就过来玩。 梨树村距离红洞村走路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胡广聪常年下地干活，鲜少有自己的时间，这难得的休息日，老胡家那边也没人会这时候来找他。 黄宏凑过去看胡广聪的牌，嘴里忍不住问，“没好事你今天跟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 胡广聪勾起嘴角，举着手里的牌对周邝道，“我只剩下五张牌了，你小心。” 周邝翻了个白眼，“你总不可能是顺子吧，我就出顺子，。” 黄宏没好气拍了周邝一下子，“你不会算牌啊，广聪手里恰好就是顺子，你个笨蛋！” 周邝看着胡广聪，胡广聪笑嘻嘻的把手里的910jqk放下去。 周邝把牌一丢，“行了，不玩了，广聪，这扑克牌你拿回去吧，我大哥过几天就回来了，不能让他看见我玩这个，不然得收拾我。” 黄宏哎哟一声来抢，胡广聪一把拍开他的手，先一步把扑克抓在手里。 顺嘴问，“你大哥不是好多年都没回来吗？回来干啥呀。” “相看呗。”周邝站起身，“我媳妇都娶了，我大哥还单着呢，再不相看，我妈能杀去军营里去。” 黄宏嘶了一声，“你大哥条件很好啊，怎么就找不到媳妇呢。” “你懂个屁。”周邝搓了下牙花子，“军营里面僧多肉少，媳妇难找正常，村里的女人吧，事儿又多，又不能接受长期的两地分居，这一耽搁可不就耽搁到现在了吗？就这，我大哥还不想回来呢，如果不是我妈用命威胁，他今年过年都不打算回来。” 胡广聪对别人家的家事不是很关心，装好了扑克牌就站起身，“我回去了哈，下次休息的时候送过来。” 胡广聪回房间的时候，见大姐屋内有亮光，他特意走过去透过窗户往里面看。 胡春花前面放着一本书，她却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胡广聪推门进去，“大姐，发什么呆呢。” 突然的声音吓了胡春花一大跳，她没好气合上书，“吓我一大跳，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故意的吧。” 胡广聪搬了张椅子坐下，“行了，别转移注意力了，说吧，在想什么呢？” 胡春花白了他一眼，拉起他就往外推，“能想什么啊，想明天见到舅舅他们了，怎么帮妈说话。” 嘴上说着，手上的动作没停，胡广聪很快被推出门外。 咚的一声，袋子里的扑克牌掉下来了。 “这是啥啊。”胡春花捡起来，“扑克牌，你哪里来的？” “周邝给我的。” 胡春花动作一顿，“你去红洞村了？” “嗯。”胡广聪把扑克牌放兜里，转身挥手，“行了，大姐早点睡吧，我也去睡了。” 胡春花嘴唇嗫嚅了一下，拉住了胡广聪的袖子。 胡广聪不解看着她，“怎么了？” 胡春花指尖动了动，松开胡广聪，脸上的笑有些勉强，“没什么，就是问问，周邝这扑克牌怎么就给你了啊，他自己不要吗？” 胡广聪想到什么没忍住笑了起来。 “是他大哥要回来了，他大哥一直把他当小孩子，也一直认为他不学无术，所以管的紧，这不他担心他大哥回来了没收他的扑克牌，就让我先带回来玩，过阵子再还给他。” 胡春花的手不由自主的动了一下，视线挪到胡广聪身上。 “他大哥不是在军营吗，听说军人很少有时间回来，这也不是年不是节的，怎么就突然回来了？” “回来相看媳妇的。”胡广聪对胡春花的情绪毫无所觉，他随口道，“说是他妈选了个女孩子让他相看，逼他结婚呢，哎呀，这是别人家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大姐，我困了，去睡觉了哈。” 胡广聪说着，打了个哈欠走了。 胡春花失魂落魄的关上房门，坐下来时，眼神发虚。 周雄他要回来了吗？ 低头看了看自己粗糙的手，胡春花苦笑了一下。 妈问她是不是心里有人，是的，她心里有人。 可她配不上他啊。 第41章 不着痕迹点拨 第二日一早，冯云就带着胡春花与胡广聪两人去赶村里的牛车。 牛车每天早上去镇上，十点左右回来。 冯云几个到村口的时候，赶车的春荣叔刚扬起马鞭，冯云赶紧喊住了他。 “春荣叔，等我一下。” 牛春荣停下牛车，“冯云，你今天要出门啊。” 冯云带着春花跟广聪快走几步，“是啊，去镇上有点事。” 牛车上已经有几个跟冯云同辈的妇人了，她们看到冯云大包小包的东西，不由得打趣。 “冯云，你这是去哪里啊，拿这么多东西？” 冯云与娘家不和的事情村里没人不知道，所以没人觉得冯云是回娘家。 薛凤英看了眼胡春花，眼底露出吃惊，“这是去给春花相看？” 不怪她这么想。 胡春花穿着章丘这几天给冯云赶制出来的新衣服跟头花，脸上抹了雪花膏，两条大辫子垂在胸前，又香又好看。 农村的丫头突然之间这么打扮，谁能不多想呢。 不过老胡家的孩子长的都不错，女娃好看，男娃俊俏。 胡春花听婶子这么说，脸一红就开始手足无措起来。 冯云握住她的手，对薛凤英道，“你瞎说什么呢，一张嘴没个把门的，把我闺女都说害羞了。” 薛凤英白了冯云一眼，“我说冯云，你该给春花找个婆家了，她都多大了，再不找对象，到时候谁还要她啊。” 本来是个本当话，但听在冯云耳中就让她不舒服了。 她哼了一声，“我当然知道，就不让你操心了。” 另一个妇人周桂平看着胡春花眼底都是光亮，她拉住胡春花的手笑道，“以前没发现原来春花这么好看，这要是让男的看到了，不知道多稀罕呢。” 胡春花与周桂平并不熟，周桂平风评不好，据说是个没底线帮扶娘家的，在家也经常挨打。 她喜欢到处吃八卦，再回来传播，一来二去，事情往往就被传的夸张了，毁了不少人的名声。 村里人也不是很喜欢她。 胡春花抽回自己的手，尴尬道，“没，没有。” 谁知周桂平又拉住了胡春花，“婶子说的可是实话，你别不好意思嘛。” 冯云没好气拍了她的手一巴掌，把胡春花的手解救出来，“行了你闭嘴吧，没见我家春花不想搭理你吗？” 冯云知道周桂平。 她就是个拎不清的，一辈子为着娘家，偏偏她娘家的侄子是坨扶不起来的烂泥，到了25还找不上媳妇，最后盯上了她的女儿。 表兄妹结婚在农村并不是多稀奇的事，所以当周家提出这事得时候，周桂平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但她家的女儿胡蓉是个性子烈的，宁死不从，最后跳河没了。 这事闹出来，她还为着周家骂自己女儿拎不清，极力撇开周家的责任，让他男人无比寒心，下定决心跟她离婚。 那时她才知道怕了，一哭二闹三上吊戏码上演了一遍，但她男人铁了心不过日子了，她只能灰溜溜的回去。 没多久被周家嫁给了一个没了媳妇的男人，当了后妈。 后面她又求着回来，说知道自己错了，可惜，她家上到老下到小都不接纳她，她只好离开。 最后怎么样冯云也不知道。 眼看着她对春花那么热情，冯云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想。 她不会是盯上了春花，想让春花嫁给他娘家侄子吧？ 真是做她的春秋大梦呢。 冯云没好气骂她，“周桂平，你要是敢打我家春花的主意，我跟你没完！” 周桂平本也是个不讲理的，心事被戳穿，立刻就变了脸。 “哟，还跟我没完呢，你家闺女都成老姑娘了，当谁稀罕似的，现在的男人谁不喜欢年轻漂亮的，春花这种老邦菜只有等着被人挑的，你还挑上了！也不怕留来留去留成了仇，呸！” 冯云深吸一口气，撸起袖子把周桂平拎起来就丢了下去。 “冯云，你干什么！你敢扔老娘！” 周桂平被扔到地上，屁股差点跌成两半。 牛车并没有停下来，冯云对牛春荣道，“春荣叔，今天少的这五分钱我补上，你别停车了，省得一会儿我们打起来把你的车都弄坏了。” 牛春荣不是本村人。 之前住在牛棚，一直侍弄村里的两头水牛，后来平反了，牛家的人接他回去，他却不愿，就留在梨树村继续侍弄村里的牛。 他并不好惹，村里的人一般也不会去惹他。 此刻听了冯云的话，他没忍住笑了起来，“得了，不过五分钱可不够，我听说你做的一手好凉拌菜，改明儿送我一碟凉拌黄瓜就成。” “那感情好。”冯云爽快道，“给你送两盘。” “好嘞。” 眼见着牛车渐渐走远，周桂平气的七窍生烟，指着冯云破口大骂。 “冯云你这个疯婆娘，我是挖了你家祖坟还是偷了你家钱了，你张嘴就喷粪！你家男人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娶了你这个母夜叉，阎王咋不收了你呢！” 冯云慢悠悠道，“放心，阎王收了你都不会收了我。” 牛车走远，周桂平只能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挎着篮子往镇上走。 钱美霞噗嗤笑了，“冯云，我早就听说你这几天泼辣的很，没想到你这是功力不减当年啊，连周桂平都敢惹。” 冯云拂了下耳边的秀发道，“泼辣什么泼辣，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罢了。” 薛凤英点头，“周桂平那模样，就差把她看上春花写在脸上了，估摸着你还真说对了，她就是想给她侄子找媳妇呢。 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拎不清的人啊，不对自己的男人孩子好，反而对娘家的弟弟侄子好。” 冯云下意识看了一眼胡春花。 前世的春花虽然不至于到周桂平这个程度，但只要弟弟们无理取闹一番，她都会没有底线的退让。 胡春花茫然的看着冯云，“怎么了？” 冯云笑道，“没啥，就是你薛婶子说的对，女人哪有对自己男人跟孩子不好，反而对弟弟侄子好的，这不就是拎不清嘛，为娘家付出一切，最后能得到什么好下场呢？弟弟跟侄子可不会给你养老。” 第42章 回娘家 “谁说不是呢。“钱美霞道，“嫁出去的女儿，对爸妈好是应该的，毕竟爸妈养自己一场，兄弟凭啥呀。” 几人说着这个话题，胡广聪觉得尴尬极了，索性就闭口不言。 胡春花倒是听的若有所思。 冯云见胡春花听进去了，松了一口气。 春花的教育很失败，但好在她现在还很愿意相信她，只要她不厌其烦的灌输她多对自己好，多对自己家里人好，不要无条件纵容弟弟的思想，她就还能立起来。 几人说了些村里的八卦，很快就到了去七岗屯的分叉路。 冯云把东西丢给春花跟广聪，“你们先去你姥姥家，我去买了东西就过去了。” 这是几人之前就说好了的，两个孩子点头后，拎着东西走了，牛车继续前行。 “哟，冯云，你咋这个时候去娘家？那边有什么喜事吗？” 冯云嗐了一声，“回娘家哪里还要挑日子啊，我就是想娘家那边的人了，想回去看看。” 薛凤英与钱美霞对视了一眼，都很好奇。 冯云跟七岗屯那边的关系一直很紧张谁都知道，她突然回娘家还真是稀奇。 不过这是冯云的家事，她显然也不想多提，她们不是没有眼力见的人，就转移了话题。 很快到了镇上，冯云递给牛春荣两毛钱。 牛春荣也没客气，牛车是大队的牛车，他得的路费也要上交上去，他可没有权利拒收。 冯云去供销社买了两斤红糖，一罐麦乳精，一袋大白兔奶糖，还提了两瓶茅台，想去买肉的时候发现没有了。 既然是回去打开心结的，总不能不提猪肉吧，冯云有点愁。 这时候管的松，城里应该已经有小商小贩了，但镇上毕竟小，先进的思想接受的慢，也只有黑市能买到那些东西。 可惜前世的冯云被胡广进耳提面命说不许做投机倒把的事，连镇上的黑市在哪里都不知道。 以至于现在她想去黑市买点东西都不得法。 心情不爽的从供销社出来，就见一个男人朝她招手。 冯云立刻警惕起来，“你是谁？” 那男人嘿笑了两下道，“放心，我不是坏人。” 冯云心想，坏人从来都不会说自己是坏人。 “我看你去了猪肉摊位，没买到猪肉是吧？我知道哪里有猪肉，不要票，你要不要？” 冯云眼睛一亮，终于意识到，这人估摸着就是黑市那边的引路人了。 她试探性道，“在哪里？远吗？” 男人立刻道，“不远的，你跟着我就行。” 说完就朝前走，走了几步见冯云没跟过来，心里了然。 “你怕被骗是吧？”男人上下打量了冯云两眼，笑道，“你身板比我还壮，年纪也不小了，你还担心我拐走你呢？” 冯云：“……” 虽然说的是实话，但实话不好听啊。 她黑着脸迈步跟着，“行了，带路吧，我跟你说我可不是一个人来的，我两个儿子都跟着呢，一会儿我如果没回去，他们就会来找我。” 男人摆手，“你放一百个心。” 两人七拐八拐的走过几个巷子，来到一个瓦房前面，他先是小心翼翼的敲了门，三下长两下短，又喊了一声姑姑，门才缓缓打开。 一个卷发妇人探出头来，男子赶紧道，“这是我姐，她来看看你。” 妇人嗯了一声，热情的把冯云招呼进去。 冯云心里唏嘘，干倒卖的人，一个个搞得跟特务接头似的。 果然钱不好赚。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话不是说说而已。 进去后，冯云从那里买了五斤肉。 供销社的猪肉要肉票，还得八毛一斤，这里的猪肉不要肉票，要一块二一斤，价格偏贵，但也不算不值。 冯云痛快的给了六块钱，妇人还贴心的拿了个油布包给装着。 牛春荣倚在牛车旁抽着旱烟，见冯云拎着一大网兜的东西，敲敲旱烟袋站直身体。 “这么快？” 冯云坐上牛车，“春荣叔，送我去七岗屯吧。” 牛春荣挑眉，“包车要两毛呢。” “没问题。”冯云掏出两毛钱递给他，“正好七岗屯离这里不远，来回一趟也才半个小时不到，春荣叔你还可以回来继续等着。” 牛春荣收起旱烟上了牛车，“走吧，钱就算了，我等在这里也是等，还闲的发慌。” 冯云立刻收回拿着钱的手，笑道，“我做的腌萝卜也好吃，回头给你送一罐。” “那感情好。” 半小时后，冯云在七岗屯的村口看到了佝偻着背的老太太，正是她妈冯老太。 冯老太见冯云瞧过来，立刻背过身去，当做就是路过的。 冯云哪里不知道她的小心思，鼻头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 “妈。” 冯老太身形一抖，脚就跟生了根似的，再也迈不动一步。 冯云快走几步追上她，笑着喊，“妈，我回来了。” 冯老太怔怔望着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突然之间就恼了。 “你怎么舍得回来！不是说再也不回来吗！你别回来呀！” 她拿拐杖戳冯云的腿，一下又一下，冯云没啥事，反倒是她自己老泪纵横。 “你个狠心的玩意儿，这么多年你回来了也不进来，不来看看我跟你爸，我怎么生了你这个白眼狼啊。 当初妈拦着你那也是为了你好，你为了个男人跟我们置气这么多年，你骨头硬是吧，有本事你别回来呀。” 冯老太越说，声音越哽咽，眼泪滑下来更多。 冯云听的心如刀绞。 “妈，是我错了。”她一下子跪在地上，眼泪汹涌而下。 “妈，我以前糊涂，我现在想明白了，我就是想回来跟爸妈道歉认错，你们是对的，也是为我好，是我拎不清，呜呜，我……我不孝啊。” 前世冯老太临死前还在念叨着她，可她呢，在汉市给胡广进当保姆，做饭带孩子，连她妈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大哥说她妈走的时候眼睛都闭不上，还是他一直念叨，说她在路上了，马上就回来了，她才阖上了眼。 等她回来的时候 她已经入棺了。 她不孝啊！ 第43章 收服表弟 冯老太本就是心里藏着郁气，哪里是真的怨女儿呢。 见女儿跪下了，她立刻丢掉拐杖把她扶起来。 “你跪什么跪，我还没死呢！你……咳咳咳……” 冯云脸色一变，“妈，你怎么了？” 这时候小侄子冯兵走过来。 “奶年初的时候摔倒在雪地里，我们发现的时候她的身体都快冻僵了，爷给她开了药，但奶还是受寒了，之前的寒症加重了，现在情绪激动都会咳。” 冯兵是冯海的小儿子，如今已经十七岁了，是下地的一把好手。 他从懂事起，只在他妈的葬礼上见过这个小姑，过年时小姑来了他去拜舅舅年了，他回来小姑也走了。 去小姑家拜年的时候，他们都是统一不让家里的孩子去，爸跟小叔去一趟很快就回来，从来没在那边吃饭过。 这么些年，家里因为小姑很不开心，每次小姑来了后，爷都会叹气，奶也会哭泣，爸妈甚至也会吵架。 后来他知道了小姑的所作所为，也很不喜欢这个小姑。 看着冯云微变的脸色，他凉凉道，“你没想错，就是你走的那天，奶在后面追着你，不小心滑倒了没人知道。” “闭嘴。”冯老太呵斥自家孙子，看向冯云时脸上带上了慈爱。 “不是这样的，是我自己出去散步的时候不小心摔倒的，跟你没关系。” 哭过一场之后，冯老太心里就没那么难受了。 临老了，能见到闺女回心转意，她很开心，自然就不希望让闺女增添内疚。 冯兵撇了撇嘴，没理会冯云，扶着冯老太往回走。 冯云失魂落魄的拎着东西跟在后面，眼泪大颗大颗的滑落。 内疚是会永远存在的，她想。 幸好她懂医术，幸好她采到了人参，她一定能治好她妈的。 三人沉默的回到了冯家，就见冯伟华站在大门口，瞧见走过来的一行人，他迈步走出来，一把捞过冯老太数落。 “都说了多少次了，你现在腿脚不灵活，不能走那么多路，你非不听，白眼狼有什么好接的，显得你死乞白赖似的，我丢不起这个人。” 冯老太横了他一眼，“长本事了是吧？” 冯老太是个能干的女人，年轻的时候打猎厉害，带着家里的子女们打猎为生，弄的冯伟华的衣钵没人传承，还是他后来压着冯云，才让冯云学了一身的医术。 冯云出嫁后，他又从老大家挑了个天分不错的孙女冯艳继承衣钵。 现如今冯艳在自己村里也做着赤脚大夫，日子过的不错。 但这么多年下来，冯伟华就是个怕媳妇疼媳妇的，从来不怎么对冯老太说狠话。 今儿这一出本也是为了阴阳冯云，倒是忘了冯老太的烈性子了。 冯老太甩开冯伟华的手，自己拄着拐杖回屋，进门前转身对冯云招手。 “三丫，快来，别理你爸，刚才他不知出门看了多少次呢，他就是个拧巴的，别管他。” 被老婆子揭了短，冯伟华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走过去小声对冯老太说，“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冯老太哼了一声，“你要啥面子，在三丫面前，你的面子里子值啥钱啊。” 冯伟华小心翼翼的看了冯云一眼，见她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心终究是一软。 老婆子说的对，都这么大把年纪了，就不要矫情了。 他就是稀罕小闺女。 于是他停下脚步，笑的比冯老太还不要钱。 “三丫，你可算是回来了，你二嫂一大早就在张罗你爱吃的菜，快进去。” 冯老太：“……” 走在最后面的冯兵，“……” 看他爷奶这副不值钱的模样他牙疼，索性眼不见为净，转身走了出去。 没多久，就与胡广聪遇上了。 冯兵和胡广聪那是真的不熟悉，两人几乎没见过面，这会儿也陌生的很。 “表弟，你去哪里？”胡广聪如今比之前开朗，话也多了起来。 他之前瞧见了冯兵对他妈的态度，说实话他心里不是很爽。 他妈与姥姥家那是上一辈的恩怨，小一辈瞎掺和什么？他妈就是再不好，那也不是他这个表弟能甩脸色的。 冯兵浅浅翻了个白眼，“这你也要管，你住海边啊，我自己的村，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胡广聪拳头硬了，但他忍住了。 妈今天来是为了道歉，他不能打乱了妈的计划，让妈更难做。 “表弟，你看这是什么。”胡广聪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拿出了扑克牌。 冯兵看到扑克牌眼睛一亮，“你买了大桥牌的扑克牌？你怎么买这个了？” 他过年的时候去舅舅家看表兄弟们玩过，可惜自从妈走了后，他们跟舅舅那边的关系就淡了，他没有上桌的资格。 胡广聪挑了下眉毛，扑克牌那么流行，他就说没有年轻人不喜欢，这不就带对了吗？ “别管我在哪里买的，你玩不？” 冯兵稚嫩的脸上先是一喜，旋即一垮。 “我不会呀。” 胡广聪一把拉起他的手，“走，我教你最简单的。” 不一会儿，两人在不远处的石墩子上玩拖板车玩的激情澎湃。 “3” “我是a，全收了。” 眼见着从顶部的a到后面的a，十几张牌都被胡广聪收走了，冯兵哭丧着脸，“你运气也太好了吧。” 两人玩这个吸引了不少人，不一会儿，桌上就变成了四个人，大家玩的激情澎湃，对胡广聪也热络的不得了。 胡春花找来的时候，冯兵与胡广聪俨然已经是好兄弟了。 她笑了笑，转身走了回去。 “妈，广聪跟冯兵两人在外面跟村里的孩子一起玩，没事。” 冯云哎了一声，“那就让他自己玩。” 冯云贪婪的看向爸妈的脸，在心里勾画着他们的模样。 这么多年没有回来，家里的模样变了不少，冯云一进屋就有点想哭，她错过了很多。 “妈，大哥二哥呢。” “去山上了。”冯伟华笑道，“两人带着你几个侄子一大早就去了，说是想猎点野味让你吃个新鲜，这几天他们每次都是一大早进山，中午之前回来，就为了让你随时来随时有吃的。” 第44章 转眼都老了 冯云鼻头一酸。 上次她说会回来，但她自己也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回来，大哥二哥这是做好了她随时会回来的准备呢。 这么多年的隔阂，一朝打开心结，死去的亲情复原，他们还是从前最要好的哥哥与妹妹。 只是不知道爸妈那边，能不能恢复到从前。 冯老太拉着冯云的手，“你大哥二哥还是你的大哥二哥，你的房间也没有动，妈每天都去打扫呢，三丫，这是你的家，这里永远都有你的一个房间，永远有你的容身之地。” 冯云的一顿。 她的房间，以及房间的东西不都扔了吗？难道是大哥二哥说了她要回来之后，他们紧急置办的？ 这么一想，心里就有些复杂了。 当初爸妈的心也那么狠，即便是知道自己不能不孝，也愿意回来修补亲情，但那时候他们的行为，对她来说也是不可磨灭的伤害。 即使房间腾出来了，东西重新置办了，也还是不一样的。 “妈，你费心了。” 冯老太摆手，“哪里就费心了，只要我女儿能回来，那些都不算什么。” 叹了一口气，冯老太殷切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好孩子，都过去了，你能回来就好，之前的一切都过去了，我们都不提了，从今天开始，我们都过好后面得日子好不好？” 冯云点头。 “好，不提了， 都不提了。”冯云擦干眼泪，把带来的东西一一打开，“妈，你看我带来了什么。” 拿出剩下的半根人参，冯云笑道，“这里面有我上次找到的人参，除了给章丘的，其余的我都带来了，爸喜欢喝酒，就放在酒里面泡着，多喝对身体好，我也给妈留了一半，用作调理身体用。” 冯老太没好气骂道，“你拿这么贵的东西来干什么？你留着自己家里用啊，再说了你爸自己就是赤脚大夫，我的身体哪里还需要你来调理了？” “妈。”冯云握住冯老太的手。 越是年纪大，人的体温就越低，她妈的手如今是一片冰凉。 她妈是真的老了。 压下心头的酸涩，冯云笑道，“无论爸多厉害，我们做儿女的也要做自己的，这人参是我自己采的，没花钱，你如果拒绝，那就是在拒绝我，我这么多年不孝，你们不计较是你们的事，我不能理所应当当事情没发生啊。” 冯老太还要说，冯伟华打断她，“老婆子，这是三丫的心意，你就收着吧，如今三丫想明白了，咱们更要活的长长久久才是。” 冯老太不动了。 冯云把茅台提出来。。 “我去供销社的时候恰好看到有酒，就买了两瓶，爸，今天你跟大哥二哥还有侄子们好好的喝一顿。” “哟，这是茅台呢。”冯伟华眼睛都瞪圆了，“你买这个干啥呢，这个不便宜吧。” 普通萝卜瓶的五粮液都要四块一瓶，这茅台价格可贵多了，两瓶都得十几快二十了。 这么贵的东西，不是他们农村人喝得起的。 “买给我爸喝，多少都不贵。” 一句话说的冯伟华眼眶又红了。 冯云这个老幺一直是他们宠着的，她也一直孝顺，当年就为了个男人，一家人闹成这样，二十多年啊，那么久，久到他以为他已经过了一辈子了。 “好孩子，以后回来了多走动。” 提到喝酒，冯伟华记起来胡建国喜欢喝。 “三丫，你怎么没有把建国带回来？” 冯云哎了一声，“我回来修复我们的亲情的，他来干啥？当初我可是因为他跟你们生分这么多年，爸你心里不膈应啊。” 冯伟华摆手，“谁的错谁来担，爸可不喜欢牵连那一套。” 冯云摸摸鼻子，话是这么说，但如果胡建国是个懂礼的，这么多年就应该一直劝她回来，哪怕她不回来，作为女婿他该表示的也该表示。 但没有，这么多年都没有表示。 他看似窝囊啥也不管，其实就是没怎么把冯家当回事。 “好了，不说他了，妈，我还带了麦乳精跟大白兔奶糖，你待会儿分给几个小曾孙吃。” 冯家两老想的开，孩子们一结婚就分家了。 两人单出来住，几个孩子结婚后，冯海跟冯瑞也有样学样，让孩子们分家了。 各自管着自己的小家，儿媳妇舒心，闹腾的就少了。 “一会儿大家一起过来吃饭，到时候你这个当姑奶奶的分吧。”二嫂陈芳系着围裙走出来，脸上带着笑。 二嫂是个爽朗的个性，这么多年在冯家一直守着本分，家里家外打理的很好。 冯云以前干脆爽朗又大方，跟陈芳相处的不错，这么多年了，都到了要当奶奶的人了，两人之间也没有生分。 冯云走过去抱了陈芳一下，“二嫂，辛苦你了。” 陈芳没好气白了冯云一眼，“这都多大年纪的人了，怎么反而比之前扭捏了。” 冯云没忍住在陈芳的腰间拧了一把，“这才叫捏。” 当年两人就经常这样，如今做回这个动作，姑嫂两个的眼眶同时都红了起来，从前吵架的隔阂也消失了。 冯老太眼底都是笑意。 别人家里是姑嫂关系不行，他们老冯家的姑嫂关系一直都不算差的。 至于老大媳妇，走了这么多年，从前那些不好的事情，也随着她的离开烟消云散了。 不一会儿，几个侄子家的儿媳妇都来老屋这边帮忙，厨房满满当当，堂屋也满满当当。 几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娃子看着大白兔奶糖流口水，冯云挨个的给他们一人一大把，他们立刻欢天喜地的给冯云亲亲。 就在一屋子热闹的不得了的时候，冯琦的媳妇马大妮走过去摸着胡春花的手满脸的笑意。 “这是春花表姐吧，长得真好看，这衣服的料子也好，摸着舒服，还有这头花，哎哟，我们下地干活的女人从来不戴这个，还是你家好啊，把你养的这么好，我真是羡慕死了。” 马大妮是冯海的大儿媳，嫁来冯家生下了两个儿子，腰板子挺的直直的。 家里没个婆婆，因此，冯老太一直帮着操持家里家外。 第45章 极品侄媳妇 但冯老太很不喜欢这个大孙媳妇。 她一脸的精明相，如果是真的精明也就算了，偏偏她是个自作聪明的，算计都写在脸上，就把别人当傻子呢。 她这话一出，屋内安静了一下。 胡春花不好意思的搓着手，“大妮说笑了，我也下地干活的。” 马大妮可不信，她凑过去闻了闻胡春花的脸，那模样很是不礼貌，胡春花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尴尬的站在那里，身体都僵住了。 冯云一把拉开胡春花，面上带笑，“春花你站那干啥，去厨房帮忙去。” 这孩子太过老实，可招架不住这样的场合，还得是在厨房舒适。 胡春花果然立刻松了一口气，笑着冲马大妮点点头就进了厨房。 马大妮翻了个白眼，不就是戴了头花，抹了雪花膏的吗，搞得像是什么沾不得的贵人似的。 “小姑，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呢，没想到你这么好看啊，难怪能生出大表姐这么标致的人。”马大妮又凑到冯云面前笑着说话。 冯琦结婚的时候，冯云过来给了礼钱，结婚当天她没有回来，所以她与马大妮确实没见过面。 正因为不了解，冯云不知道该拿什么态度对她，但她不喜欢马大妮，不是她敏感，马大妮给她的感觉就是低配版的周桂平，让她很不舒服。 不动声色看向冯老太，见冯老太拧着眉毛，她心里就有数了。 这个大侄媳妇在冯家也是个不招人喜欢的。 “你也不差啊。”冯云淡淡说了一句，又坐回了冯老太身边。 马大妮却是个没有眼力见的，丝毫看不出冯云不想跟她说话，搬了张椅子就坐在了冯云旁边。 冯云：“……” 冯老太咳了一声，“大妮啊，你要不也去厨房帮帮忙？你三个堂弟媳都在忙活呢，你一个人在这里可不好。” 马大妮大手一挥，“嗐，厨房要那么多人干什么，我第一次见小姑，喜欢的很，想找她说话。” 冯老太脸一黑，冯云示意冯老太别生气。 这么多年第一次正式回娘家，不能闹的家里太难看。 “你想说什么。” “小姑啊，春花表姐多大了？看这模样还没结婚吧？她有对象没？” 出嫁的女儿很少陪着当妈的回娘家，所以胡春花肯定没结婚。 马大妮自以为聪明，笑的很是得意，她摇了摇冯云的手。 “小姑，我跟你说，我娘家有个哥哥，长得好看，条件特别好，我一看大表姐就觉得大表姐与我哥哥合适，你看要不要找个时间，我们把这事定下来？” 马大妮可从来没想过冯云会不同意。 胡春花是表姐，那就比冯琦还大，冯琦都21了，胡春花那不得22往上了？ 这可真是老姑娘了。 像这样的老姑娘，有男人要那就是她烧了高香了，再说了，嫁的还是她哥，她哥长的可壮了，这年头谁家能养出一个胖子啊。 她马家就可以，她自豪着呢。 “大妮。”冯老太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你小姑第一次来家里，你说这个干什么？这是你小姑家的事情，你一个小辈可别乱点鸳鸯谱。” 冯老太没见过马大妮的大哥，但他听冯琦说过，是个好吃懒做的胖子。 田里地里的活是一点也不沾手，整天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家里之前说过一个媳妇，那媳妇来一趟马家就立刻后悔跑了。 后面再也说不到媳妇，就一直单着。 马大妮不服气，“奶，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小姑家的事不就是咱家的事吗？大表姐的婚姻那是大事，我一个做表妹的帮她物色人选有什么错？再说了，小姑还没说话呢，奶你就别插嘴了。” 冯云的眼睛猛的眯了起来。 她还在这里呢，这马大妮就这么不客气的说她妈，这么多年，她虽然没有回来，但娘家的事情她了解大概。 大嫂没了之后，大侄子的家是她妈帮着操持的。 家务她做，孩子她帮着带。 这马大妮但凡是个感恩的，就说不出来这样的话。 她妈辛苦一辈子，年轻的时候受她的气，受儿媳妇的气，老了还要受孙媳妇的气，凭什么？ 冯云猛的站起来，死死盯着马大妮，“你说什么？” 马大妮不知道为什么冯云突然就生气了，懵了半晌后，也站起来，“怎么了？我说啥了？” 她仔细想了半天，也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再往深处一想，难不成小姑是瞧不起她大哥，拒绝这门婚事？ 心里的火气一下子窜起来，马大妮拉下脸。 “哟，小姑这是瞧不起我家大哥呢？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大哥可是十里八村最壮实的人，这年头哪家哪户可以养出来一个壮实的人？我马家就可以，大表姐都这么大年纪了，能嫁去马家给我大哥生儿育女伺候我大哥，那是大表姐的福气。” 话刚说完，冯云一个大嘴巴子就甩了过去。 “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冯云比马大妮高，也比马大妮壮实，一巴掌扇过去，马大妮的脸肿了一大片，她人也被甩到了一旁。 空气突然安静。 刚回来的冯海冯瑞与冯琦冯兵胡广聪都愣住了。 “你敢打我！我给冯家生了两个儿子，你一个嫁出去的女儿你敢打我！你凭什么！” 反应过来后的马大妮发疯了似的往冯云身上冲，被眼疾手快的胡广聪一把拉开。 后一步过来的冯琦也拉住马大妮，把马大妮护在身后，“小姑，你什么意思？” 冯家的下一辈对冯云都没有好印象，尤其是冯海家的两个儿子冯琦与冯兵。 如今刚回来就看到冯云打他媳妇，冯琦心里的不满达到了顶峰。 大妮再怎么样也是冯家的媳妇，冯云一个跟冯家不往来的出嫁姑姑凭什么打她媳妇？ “小姑这么多年不回来，一回来就要宣示主权吗？” 这话就差没把你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哪里来的脸回娘家当家做主的话说出来了。 冯海赶紧快走几步拦在两人中间，“冯琦，不要无礼。” 冯琦被老爸训斥，怒火再也压制不住，一把把兔子丢在地上。 第46章 寒了心 “因为她要回来，你们为了她一来就能吃上新鲜的荤菜，就日日去山上打猎，还带着我们一起。 她是个什么东西，一个不孝不悌的女儿而已，凭什么她低个头你们就一个个上赶着讨好？ 当年她做出来的事情你们一件也不记得了吗？” 环视一周，冯琦恶狠狠的目光落在冯云身上，“小姑，今天你若不给个说法，这事没完！” 马大妮见自己男人为自己出气，躲在冯琦的怀里呜呜哭泣。 马大妮脸长的不错，冯琦也是个会疼人的，她一哭，冯琦的心都软了下来。 “冯琦，先弄清楚事情的原因。”冯海不觉得冯云会无缘无故的打马大妮，马大妮这个儿媳妇问题大着呢，他也瞧不上，不过碍着自己是公公不好管而已。 冯老太不想冯云被针对，拐杖往地上一戳，“都给我安静。” 冯老太一生强势，家里的人都愿意听她的，她发话了，屋内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冯老太看着冯琦，“你媳妇想把你大表姐嫁给你大舅哥，还说你大表姐年纪大了没人要，能嫁去伺候她哥是你大表姐的福气，你说，哪个当妈的听到这话不生气？” 深吸一口气，冯老太看着冯琦，“你大舅哥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不知道，你小姑一开始还想转移话题，特意把春花支开了，没想到她不依不饶，你小姑不过是拒绝了一下，她就恶语相向，小琦，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任何一件事情，不了解全貌就站队，那是不智慧。” 冯琦紧抿着嘴唇，“大妮，你说，你说过这样的话没有？” 马大妮见大家都看着她，心知承认了不好，立刻全盘否认。 “没有，我就是问问大表姐有没有对象，我见她漂亮很喜欢，这才多问了几句的，奶说谎。” 冯琦看向冯老太，“奶，你为了小姑，就冤枉我媳妇？” 冯老太失望的看着这个几乎自己一手带大的大孙子，他跟他妈真的太像了，一样的没脑子。 “大哥。”冯兵赶紧走过来，“奶不是这样的人，你不要说这样的话。” 冯兵对冯云不好的印象都来自上一辈，但说实话，他不喜欢马大妮这个大嫂，奶可比她好多了。 人有远近亲疏，他可太明白这里面的道道了。 而且如果小姑真的这么不堪，爷奶不会这么惦记，爸爸跟二叔也不会轻易原谅，胡广聪这个表哥也不会这么维护。 “以前奶确实不是这样的人，可她，”冯琦指着冯云，“她回来了，为了她自己的女儿，侄媳妇算什么？” 冯老太捂着心口，心里的凉意让她骨头缝里都凉透了，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的浮满了眼眶。 这就是她费心帮扶着的大孙子。 他妈去的早，他时常跟在她的身边，从相看到结婚到生下孩子，都是她在帮着照拂着。 如今，他却这么说她。 好，真是好啊。 她早该想到的，冯琦跟她妈一样，愚蠢就算了，还是个尖酸刻薄的，这不是她带久了就能改变的。 “妈。”冯云最先发现冯老太的异样，赶紧跑过去搭着她的脉搏，见她只是情绪激动，立刻按住了她的合谷穴与神门穴轻轻揉捏，不一会儿，冯老太缓了过来。 她红着眼睛看着冯琦，“冯琦，既然在你心里，我是那样的人，以后，你家里的事情，我也不插手了，你两个孩子现在差不多大了，马大妮一个人也不是做不了。” “奶。”马大妮本来还得意冯琦那么相信她，转瞬听到这样的话，她立刻就不干了。 “冯琦可是你的大孙子，我家没有婆婆帮着操持，你是他奶，当然要帮他操持了，总不能因为我们不喜欢小姑，你就不管我们了吧？你这样也太让冯琦寒心了。” 冯琦捏着拳头，显然把马大妮的话听进去了，对冯云的意见更大了。 “奶，你真的因为一个不孝的女儿，要放弃我这个孙子？” 冯老太已经对冯琦不抱希望了，一生强势的她很快调整好情绪。 “冯琦，你真不明白我是为什么不管你吗？这件事跟你小姑一点关系也没有，是我被你们寒了心。” “奶。”冯琦脸色一变，还要说话，被冯海一把拉住。 冯海这些年又当爹又当妈的，一直觉得有些愧对儿子，对他也多有包容，今天这么一出，谁都能看的明白，偏冯琦看不明白。 他恨铁不成钢，却也没有办法。 “冯琦，你带着你媳妇孩子回去。”冯海不容置疑，“我妈是我妈，你家的事情，她帮是看在你的情分上，不帮是本分，你没有资格在要求别人帮忙的时候还这么理直气壮。” 说完这些，他对冯老太道，“妈，今天是小妹回来的好日子，就该开开心心的，其他事情你别管了。” 说着，就拉着冯琦走出去。 屋内安静了一会儿之后，冯瑞打破尴尬，提着手里的一只狍子道，“小妹，看看这是什么？二哥去给你二嫂帮忙，中午把狍子吃了。” 冯兵也赶忙笑道，“我也去帮忙。” 说完还拉了胡广聪一把，胡广聪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走了。 屋内只剩下冯云冯老太跟冯伟华。 一直没有说话的冯伟华叹了一口气，心疼的看着冯老太。 “放手了好啊，你这么大把年纪了，本来就不该再管那么多，说句不好听的，儿子的福你都没享到呢，哪里还能享上孙子的福。 冯琦那个不孝孙，咱们以后都不管了，咱们就安安心心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冯老太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自然比一般人想的开。 她难过了，也做好决定了，就不会再去纠结，只是心里还有些感慨。 “我只是为冯琦的将来难过，当初我就不同意这门婚事，是冯琦非要娶人家，大海又是个不管事的，这事…… 哎，马大妮不是个本分的，冯琦那么相信她，家里以后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第47章 春杏归家 “儿孙自有儿孙福。”冯伟华没好气看她，“你都这么大把年纪了，你还打算把自己的骨头熬成油奉献出去吗？” 冯老太哼了一声，“行了行了，事情说开了，不管了，以后我都不管了。” 冯云半天没插上话，这会儿才问，“这个马家是什么情况？” 提起马大妮，大家都不太喜欢，还有那马大妮的哥哥，什么玩意儿啊，养成了个胖子？莫不是个在家里什么也不做，只知道吸兄弟姐妹血的白眼狼？ 听马大妮那口气，被吸血她还觉得挺光荣？ 冯老太拍拍冯云的手，“马家有四个女儿，只有一个儿子，四个女儿在家里就是牛马，爸妈跟那个大哥都可以随意打骂她们。 当初冯琦见她可怜，非要娶她，说是让她脱离马家，她好看也能干，只要心在冯家，日子就差不了。 我不同意啊，我说马家的人是从根子里烂透了的，歹竹出好笋的几率不大，让他多考虑考虑。 但冯琦不听，非要娶回来，我没办法，只能答应了，就劝你大哥分家了。 但他们没个婆婆张罗，你大哥是个男人，很多事情也不方便，妈想着妈还能动，能帮一把是一把，倒是没想到反而帮出来一个白眼狼了。 这几年，我不是不知道她经常把家里的好东西拿回去给娘家，我也隐晦的给冯琦说了，可马大妮一哭，冯琦就妥协了。 我也不想做挑拨他们关系的恶奶奶，只是这心里啊，一直记挂着这事，不好受啊。” 冯云理清楚了事情的大概。 她的感觉果然没错，马大妮就是个扶哥魔。 偏偏冯琦是个看脸的，也拎不清，导致家里的关系一团乱。 难怪马大妮言语间对她妈那么不敬，原来她理所应当觉得老冯家的人就该帮扶她，不帮扶就是不在乎冯琦，呵，这道德绑架可真是不要脸的很。 她怎么不说他们是老冯家的子孙，就该孝顺她妈，不孝顺就是不孝呢！ “妈，爸说的对，这事我们管不了，你年纪大了，就不要操心他们的事了，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 …… 镇上，胡春杏面无表情的拎着两瓶罐头往回梨树村的路口走。 她穿着发白的花格子短袖，藏青色的长裤已经短了，提腿迈步的时候露出大片的脚颈肌肤。 不知想到什么，她眉心狠狠拧起，眼底划过厌恶。 “春杏丫头？” 牛春荣正打算走，瞧见了她，立刻停下了牛车。 胡春杏抬头看去，见是牛春荣，立刻笑了笑，“是牛爷爷啊，这是正打算回去吗？真巧。” 牛车上还是来时那几个婶子，瞧见胡春杏，她们眼底都是光亮。 春杏可是梨树村第一个去城里上班的，都说城里的工作一个萝卜一个坑，不是你想找就能找到的，春杏能找到，那是她有本事。 一个有本事的人，他们的态度多少带点巴结。 “春杏回来了呀，在城里怎么样？有对象没？” 村里人就这样，遇上了人，要么问对象要么问工作，心里那杆秤把十里八村的人都挂上去，用八卦来的消息比较来比较去。 谁比你厉害了，就踩你几脚，说是为了督促你。 谁比你差了，就夸你几句，让你看在同村的面上拉拔拉拔。 胡春杏对这样的场面早已经麻木了，笑笑后就低下了头。 薛凤英撇撇嘴，冯云是个泼辣的，家里却有两个话少的，一个是胡广聪，一个是胡春杏。 广聪还好，男娃子能下地就行，春杏这样的就不行，半天打不出来一个屁的女人，哪个婆婆能喜欢？ “她这是在城里做了临时工就瞧不上我们这些乡下婶子呢。” 周桂平还记得早上的仇，看着胡春杏就阴阳怪气起来，左右胡春杏也不可能拉拔拉拔他家儿子，她舔着个脸凑上去做什么？ 胡春杏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就移开了视线没理会。 周桂平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没让胡春杏气着，倒是把自己气的不行，嘴里越发的尖酸刻薄起来。 “这城里有工作的人就是不一样，遇上村里长辈不说叫一声，长辈说话她还一句不回，当真是忘了自己也是泥坑里爬出来的，这腿上的泥还没洗干净就开始忘本了。 果然冯云养出来的女儿，跟她就是一样的没教养，还回娘家呢，回去怕不是要搅的娘家不得安宁！” 钱美霞跟薛凤英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接这话茬。 真要讲起来，村里没教养的人里面，她周桂平可是首屈一指的，她有啥资格在这里骂骂咧咧呢。 只是春杏也实在是不讨喜就是了。 但人家在城里工作，那就是高人一等的。 钱美霞还想巴结着她，指不定啥时候纺织厂再招临时工，春杏能给她提前透口风呢。 牛车突然停下，惯性让车上的几人齐齐往前差点摔倒。 周桂平坐在最里头，前面就是一根木杠子，她的脑袋咚的一下砸上去，疼的她哎哟哎哟的。 “姓牛的，你怎么赶车的？” 牛春荣从牛车上下来，一把把周桂平从牛车上扯下来，又把她买的东西都丢在地上。 “周桂平，我这牛车以后都不搭载你了。” 说着，上了牛车，扬鞭赶着牛车扬长而去。 胡春杏纳闷的多看了他几眼，垂下脑袋在思考周桂平的话。 听她的意思，她妈回过七岗屯了？ 这么多年她都没有回去过，怎么突然就回去了？是为了修复关系，还是为了讨好处？ 钱美霞与薛凤英对视一眼，不知道这牛春荣是咋回事，怎么就突然对周桂平发难了。 但牛春荣不好惹她们都知道，她们也不敢去多这个话，想起周桂平那模样她们就想笑。 早上她是走过来的，现在买了一堆东西后还要走路，她不得气死啊。 牛车一路安静的行驶着，到了七岗屯路口时，牛车停下了。 牛春荣扭头对胡春杏道，“你妈带着你大姐跟五弟去了你姥姥家，你看你是要在这里下车还是直接回去？” 胡春杏愣住了，“今天去的？” 第48章 周桂平挑拨 牛春荣点头，“嗯，提了不少东西，估摸着下午不会回的早，你看看你去哪里？” 胡春杏想了想，家里如果只剩下她爸，她回去了也只会挨骂，还不如去七岗屯。 “我从这里下，谢谢。” 掏出一毛钱递过去，胡春杏道了谢就往七岗屯岔路口走。 牛春荣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一会儿要不要我来接你们？如果需要，我送他们回去了再过来一趟。” 胡春杏目光闪了闪，“我做不了决定，要不还是算了吧。” 路口距离村口还有段距离，胡春杏缓慢往那边走，在村口时，她遇上了迎面走来的一家四口。 “冯琦，你那个小姑真是不要脸，一回来就闹的家里鸡飞狗跳的，你说说，如果你奶以后不帮忙带孩子了，我们怎么办？你时常上山，家里的地都等着我伺候呢，以后我要看孩子，哪里有时间下地？” 冯琦心里也不舒服。 他始终觉得奶对大妮有意见，当初他结婚的时候他奶就不同意，现在他孩子都两个了，奶还对大妮不冷不热的。 如今倒好，得了机会立刻就想甩脱他们，果然孙子再好也比不上自己的不孝女儿。 “行了，我们都能干，以后家里的事情我们自己做就是了，奶老糊涂了，为着那么一个女儿为难我们，以后我们少上去碍她的眼就是了。” 冯琦几人不认识胡春杏，所以并没有注意她，但她却是认识冯家所有人的。 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胡春杏嘲讽的想，她妈还真是搅的姥姥一家不得安宁啊。 想了想，她拎着罐头折了回去。 老胡家 在大嫂家连续打了两顿秋风的胡建国一出门就遇上了周桂平。 “哟，这不是冯云家的窝囊废吗？怎么？冯云去娘家那边了，怎么不把你带上啊？这是压根就没把你当人啊，也就你这样的窝囊废还上赶着捧她臭脚，但凡有血气的男人早就扇她八百个耳刮子了。” “啥？冯云去七岗屯了？” 胡建国一早上找不到冯云人，还以为她带着孩子们去山上采药去了呢。 “你不知道？”周桂平心里顿生恶意。 “我的天哪，她回娘家你居然不知道？这是没把你当自己男人吧！ 胡建国你头上会不会早就绿了？去老丈人家那是多大的事情啊，她宁愿带着孩子也不带你。 哈哈，胡建国，看看你活的哪像个男人样？我要是你，这样的臭婆娘我早就赶回去了。” 胡建国脸色难看，嘴唇抿的紧紧的，心里把冯云痛骂了千万遍。 周桂平又道，“你是不知道哦，她走的时候就大包小包的，听说还去了趟供销社，买了可多东西了，你啊，最好回去看看家里还剩什么东西，指不定啊，人家把你家掏空了再也不回来了，啧，你真可怜。” “呸，乱嚼舌根也不怕你家孙子没有屁眼。”胡建国骂了一句就急匆匆回家去了。 他在家到处找，果然就见前不久熏制的一条腊肉不见了，还有家里不少的干菜。 他气的一脚把椅子踢在地上，“冯云，有本事你别回来！” 凶狠的模样，哪里有从前半分的老实相？ 冯家 “饭好了，今天难得齐聚一堂，我们吃顿好的。”陈芳拿着围裙从厨房出来，后面陆陆续续出来的是帮忙的下一辈。 冯瑞家的冯辉与冯浩这时候才过来，冯辉拿着一块的确良的布。 冯浩进来就整理椅子去了。 “小姑，小磊跟着他丈人在干活，没能赶回来，他托我带了一匹布说是送给小姑，希望你不要计较。”冯辉把布递过去，“你看看。” 冯云都没给几个孩子带东西，哪里能收他们的东西呢，赶忙推拒。 这时，罗英从厨房出来了，她把菜放在桌上后，擦了手又把布推了回去。 “小姑，这是磊子的一份心意，你可不能推脱。” 罗英就是冯磊的媳妇，这姑娘行为大方，脸上总带着笑容，很有亲和力，冯云看着很是喜欢。 看一个人，从她的眼神里就可以看出来很多东西，这个罗英是个不错的。 “那行，小姑记住了磊子的这份心意。” 冯伟华拉着冯老太率先坐下来，接着是冯海冯瑞冯云陈芳，再是下一辈的人。 冯云的几个侄媳妇家里都有小孩，要招呼小孩子，就没上桌。 大大的方桌上挤的满满当当。 看着这场景，冯云脑海里浮现出后世餐厅里的转盘桌，于是小声问冯老太。 “妈，侄子们里面有没有做木工的？” 79年的时候，还是集体经济为主，但已经有些人开始组班子打家具这些了。 冯云对冯家后辈了解的不多，但如果会些木工，她提点一二，等改革开放了就不差赚钱的机会。 冯云前世也是个没多少见识的老太太，对赚钱的时机什么的没了解的太明白，所以她从没想过重生回来后就立刻去搞大钱。 没这金刚钻，她不揽那瓷器活儿。 在她的舒适区内，她能做到轻松自在，遇到机会的时候能抓住就行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冯老太好奇，但还是照实说了，“磊子就跟着老丈人在做这个活，目前还是学徒。” 冯云哦了一声，看了一眼逗弄孩子的罗英，“他老丈人家是什么样的人家？” 罗英这孩子不错，可见罗家的姑娘养的不错，罗家该是差不了的。 “人都还不错，丈母娘拎得清，丈人是个老实肯干的，家里就两个女儿，大女儿招了个上门女婿，二女儿就是你侄媳妇罗英，也是个热络人。” 冯云点点头，凑过去道，“妈，什么时候你让磊子来我家一趟，我有事跟他说，是好事，不过这事现在不准，你别往外面说。” 冯老太当然喜欢闺女跟冯家的人多来往，满口答应了下来。 “来，都吃，今儿个都好好的吃。”冯伟华招呼大家赶紧吃。 冯家的条件比别家好，但也不至于顿顿吃肉，今天又是猪肉排骨又是兔肉狍子肉炒鸡蛋这些，那香味冲的他们口水都流下来了。 第49章 春杏的嘲弄 冯伟华发话后，大家都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胡广聪把两瓶茅台都打开了，冯云招呼大家一起喝。 冯伟华不忘给冯云卖好，“这是你们的姑姑带来的酒，茅台，那可是顶顶好的酒，一瓶都快十块钱了，大家都是一家人，我就希望你们对彼此能多包容，人这一辈子就没有不犯错的时候，只要能及时改正，那就是好的。” 冯瑞第一个附和，“爸说的对，我们是一家人，永远都是。” 一大家子人能喝酒的都抢着喝酒，茅台可不是一般人家喝得起的，有喝的机会那是必须尝尝的。 不能喝酒的就喝气泡水，柠檬味的气泡水是冯海前几天特地买来留着的，就为了今天用，侄媳妇还有孩子们都喝这个。 冯云与冯老太都喝酒，打猎的人几乎就没有不好酒的，两人都不例外。 人多，酒也消的快，两瓶茅台酒很快都喝完了。 冯伟华心疼的捶着自己的胸口，“哎呀，那可是十几块钱啊，没了，哎哟喂，浪费呀。” 冯云笑着看他，“爸，以后还有的，别不舍得，你苦了一辈子了，就该痛痛快快的喝好酒。” 冯家的子侄们都点头附和，一顿饭吃了足足一个小时才结束。 冯老太与冯伟华年纪大了，不喜欢冷清，太热闹了也不行。 于是吃好饭，把桌子收拾后，一大家子的人就各回各家。 冯海喝醉了，被冯瑞半扛半拖着离开。 临走时，他心情复杂的看着冯云。 章丘告诉他的事他没有告诉他爸妈，这么多年的心结，错的是小妹，他们是原谅的那一方，心里就好受多了。 一旦让他们知道跟小妹的隔阂是误会，他们就会陷入内疚中，内疚是会压垮人的，爸妈年纪大了，他不希望内疚把他们压垮了。 如今关系修复，那些事情，说不说关系也不大，只是有些愧对小妹了。 冯云三个没走，她仔细的给冯老太把了脉，发现她的情况与小菊的很是类似，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冯伟华叹了一口气，“你妈这情况只能慢慢养，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早就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 “我可以治。”冯云松开手，把药方开了，“刚好用上我带来的人参，妈的身体底子好，吃七天就能好个大概。” 冯伟华被冯云的笃定惊到了，“当真？” 他仔细瞧着冯云开出来的方子，不停的点头。 “不错，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这里面有两味药用的十分大胆，但药效又能相辅相成，三丫，爸没看错，你的天赋是真的不错，比爸还有艳艳都强。” 艳艳就是冯艳，冯海的大女儿，小时候冯云还帮着带过她，一直带到好几岁呢。 “那也是我爸会教，会生。”冯云拍着马屁，这方子是她前世意外得到了，不过现在有了徐氏摘要，许多不好治的顽疾，她也有胆子尝试一二了。 冯伟华被哄的哈哈大笑。 两人说起药方，又开始探讨起来，这一探讨就是三个小时之后了。 眼看着天色暗了下来，他们若再不走，回去的时候天怕是都黑透了，从七岗屯到梨树村，走路可得接近一个小时呢。 胡春花只能提醒冯云。 “呀，都快五点了呀。”冯老太看了看天色，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时间过的真快。” 虽然不舍，两人还是拎着东西送冯云几人到了村口。 冯云三人就没有空手的，手里拎着的都是老冯家给她准备的东西，腊肉啊各种熏制的野味，还有一些干菜，以及冯老太早就给她揦好的鞋垫子。 都是父母对冯云的一片心意。 这场景很难不让冯云想到前世，每次春桃回来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大包小包的往她手里塞。 心里感慨万千，眼圈就又红了起来。 “三丫啊，以后常来啊。”冯老太拉着她的手不舍得松开。 冯云连忙点头，“一定，不仅我自己要常来，我还要带着孩子们多来。” 都说隔代亲，对于冯云的几个子女，冯老太见得少，自然就更加稀罕了，走的时候春花与广聪每人得了两块钱的上门礼。 这时候家家户户没多少余钱，过年的时候孩子的压岁钱也不过是一毛两毛的，两块钱可以说是城里都少有的大额红包了。 冯云心里空落落的，回来后才知思念早已渗进骨髓深处，她现在就想能多陪陪爸妈，补偿这么多年的不孝。 胡春花扶着她，“妈，走吧，我们以后常来就是。” 冯云嗯了一声，迈着沉重的步子朝前走，走了老远，一转头，还能看到她爸妈望着她的方向，她的鼻头酸的厉害。 “妈，以后想回来就回来。”胡广聪也劝着，“反正隔的也不远。” 话刚说完，就见到不远处的胡春杏。 “三姐，你怎么在这里？” 冯云听到这话，立刻抬头看去，恰好与胡春杏的目光撞了正着。 春杏淡淡带着嘲讽与厌恶的目光，让冯云的心尖一紧，她慌乱撇开脸，再看过去时，春杏眼底已经恢复了正常。 果然还是那样，春杏对她的不满都藏在了心底。 “春杏。”冯云喊了一声，声音有些空。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老三。 相对于对春花的忽略与理所应当，她对春杏算得上很不好了。 当初生下老大后，她对后面的双胎抱着极大的希望，春桃先出来，是个女娃，她很失望，就把最后的希望都放在了老三的身上，可她还是失望了。 小小的春杏生下来时，哭都不会哭，也不知为何，她总想着这本该是儿子的，是春杏夺走了她的儿子。 面对周围一阵阵的恶意，她把所有的不甘与愤恨都转移到了春杏的身上，对她几乎没有个好脸色。 哪怕没有打骂过，但一旦家里有什么事，第一个被牺牲的就是她。 春花辍学是因为家里需要人帮着带孩子，但春杏聪明啊，她成绩那么好，一直到小学毕业都保持着班里的第一名，就因为家里没钱，只能供下面的几个弟弟读书，她硬生生让她也辍学了。 即便是后来她想办法去城里弄了份临时工的工作，她也并没有对她多喜欢。 她每月朝春杏要五块钱，其余的她虽然没有要，但她知道广进每月都去要走十块，她一次也没给她出头过。 她只剩三块的生活费。 三块钱能干什么呢？ 在城里什么也干不了，但春杏从不说什么。 面对家里的恶意，她好似不知道什么叫做反抗。 “妈。”胡春杏没什么情绪的喊了一声后，站在那里没动。 冯云带着两个孩子走过去，胡春花问，“三妹，你怎么在这里？怎么不去姥姥家？” 胡春杏勉强笑笑，一如之前话少又憨的模样。 “牛爷爷说你们在这里，但我不认识姥姥家的路，只能在这里等着。” 第50章 不去上班了 这个回答没有任何人怀疑。 冯云不曾带孩子们来冯家，他们不知道冯家在哪里是正常的，春杏又是个话少的，自然也不会主动去问路。 胡春花拉住胡春杏的手，“那你要不要去一趟姥姥家呢？” 她觉得人都来了，若是不去，到时候让姥姥家的人知道了不好。 胡春杏看了胡春花一眼，她还是这么的为别人考虑，在乎世俗的看法。 她不累吗？ 胡春杏目光看向冯云，冯云嗐了一声，“现在再过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再晚了我们回去天真的要黑了。” 胡广聪手插在兜里道，“那就快走吧。” 走了几步，他放慢了速度，与胡春杏并肩走。 “三姐，你怎么回来了？今天休息？” 胡春花与冯云都看过去，这也是她们疑惑的问题，自从胡春杏去城里上班之后，她回来的次数就屈指可数。 她以前在家就经常挑最远的活干，中午能不回家就不回家，话也少，几乎没什么存在感，这么些年，大家已经习惯了时常看不到她，这么突然回来，胡广聪是真的好奇。 胡春杏垂下脑袋，“不是休息，以后我不去上班了。” “啥？”冯云声音忍不住拔高了几分，“为啥？” 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激了，她赶紧道，“妈不是其他意思，就是，你这工作做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不做了呢？” 说完，冯云想拍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这解释跟不解释有什么区别呢，不还是在逼问她？ 胡春杏深深看了冯云一眼，见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眼睛忍不住眯了起来。 “妈，你不知道？” 冯云更纳闷了，“我该知道什么？” 想到什么，冯云瞳孔猛的瞪大，火气噌的往上冒，“你六弟去找你了？” 胡广聪与胡春花对视一眼，两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胡春花喃喃，“我以为他只是受不了干活的苦，躲在什么地方偷懒去了，没想到他是找三妹去了，还搅和的三妹没了工作，” 人怎么可以不靠谱成这样呢，亏她还以为这几天妈压着他干活，他已经改了，没想到他不仅没改，他还变本加厉了！ “什么意思？”胡春杏敏锐的察觉到什么。 六弟下地干活？ 这么多年他什么时候愿意下地干活了？ 这段时间她不在家，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眼神不动声色的从大姐五弟面上划过，她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们对妈的态度，似乎都很好？ 以前大姐对她妈孝顺有余亲近不足，五弟对他妈顺从有余孝顺不足，现如今，他们对妈，好似就是正常的孩子对自己妈的模样。 这不对劲。 胡春花想着胡春杏并不知道家里现在的情况，就小声的给她说了。 等听完这一切，胡春杏看着冯云的目光有些发怔。 冯云却没注意到这一点，她在生气。 她重生这么久还没去找老三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想去打搅她，她知道老三白天上班，晚上偷偷在夜校里面读书。 前世老三就是后来夜校毕业，抓住机会又去读了大学，才自己找了个大学生结婚，彻底脱离老胡家的。 那是个看起来话少，却有极大主见的孩子，因为被老胡家伤了心，才一心想着逃离老胡家，可其实，她是个正直的孩子，底子是善良的。 她以为尽量不去打扰她，找到合适的时机去见她，慢慢去安抚她就好，却没想到老六直接给她来了个十倍加速。 工作事小，夜校的事却是很重要的，不能就这么断了。 “老大。”冯云深吸一口气，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你带着你五弟回去，我跟春杏去一趟城里。” 胡广聪眼睛一亮，“妈，我也要去，我还没去过城里呢，我想去看看。” 冯云一想，老五前世就想跟着她二哥出门做生意，是被她生生断了前路的，现在倒是刚好，提前带他去城里看看，目光也能放长远点。 “也行，你跟着。” 胡春花嘴唇动了动，想说她也想跟着，又想着明天就要下地干活了，如果她不在家，家里做饭的人都没有，爸一个人该咋整啊。 “那好，你们一起去，我一个人回去就行。” 胡春杏犹豫了一下，把手里的罐头递给胡春花，“大姐，这个你带回去。” 胡春花本来就拎了一堆的东西，加上两瓶罐头倒是没什么，若再加上胡广聪身上的一兜子东西，她走回去不得累死啊。 冯云瞧见春花的囧况，犹豫了一下扭头看着胡春杏，柔声问，“若是明天去，工作还来得及要回来吗？” 胡春杏眼神闪了闪，缓缓点头，“还有三天时间。” 冯云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来得及就好，放心，妈会保住你的工作，我们现在先回家，你大姐一个人拿这些东西太累了。” 几人在路上走着，冯云努力想问一些春杏的事，但春杏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几人越走越是安静，到最后只余下几人的呼吸声与呼呼风声。 “终于到家了。”看到村口，胡春花吐出一口气，这一路上可真是压抑。 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她妈，见她绷着脸没有说话的想法，她默默缩了缩脖子，走到了春杏身旁，挡住了她妈投向春杏的目光。 她妈对三妹从来没有个好脸色，这回她也摸不准她妈的心思了。 冯云目光被阻隔，她一哽。 看看，最老实憨厚的老大，分明已经见识过她的改变，还下意识的护着老三，说明在她心里，即使她改了，她也还是以前那个不分青红皂白对老三恶语相向的妈。 狠狠吐出一口气，冯云拎着东西走到最前面，胡广聪紧跟其后。 还没到屋前，就见胡建国气势汹汹走过来。 “冯云，你长本事了啊，不声不响就回了娘家，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老子一大早起来到处找人找不到，你知道我今天一天是怎么过的吗？” 说到后面，眼见着冯云脸色越来越阴沉，他的声音不知不觉就变的轻了许多，脖子也下意识往后缩。 第51章 倒贴之人，无人珍惜 “咋的？我也想去老丈人家，你不带我你还有理了？” 终于停下脚步不敢再往前，胡建国撇过脸小声嘀咕。 他也委屈好吗？ 这么重要的场合他没去丈人家，那边指不定还要怎么编排他呢。 他是个大男人，整天被人骂没用窝囊，被媳妇踩在头上拉屎拉尿，他不要脸的吗？ 周桂平说的对，冯云就是没把他当她男人，这么多天了，碰都不让他碰一下。 “你自己没长腿啊，你想去哪里我还能绑着你不成？胡建国，说这话要有良心，你敢说你早上不知道我去了七岗屯？你如果真有心，你不知道让春荣叔送你过去？” 冯云没带胡建国，一是想着自己回去修复关系，他在那不是很好，还有，她买那么多东西回去，花了足足三十几，以胡建国那小气吧啦的样子，他肯定总是叨叨。 另外，她也想看看胡建国会怎么做。 如果他是真为她开心，自然知道这样的场合他该去一趟。 梨树村就那么大，她早上带那么多东西往七岗屯去，消息肯定很快就传开了，她就不信传不到胡建国耳中。 他若肯来，她就改变对他的态度，以后好好跟他过日子，他若不来，反而对她横竖挑刺，那这日子该怎么过，还不好说呢。 果然啊，她想多了，上辈子那么多年，她或许从没得到过胡建国的真心呢？ 毕竟倒贴的人哪有人珍惜。 前世她未曾醒悟，每每为了家里的利益与人争执时，他总躲在她身后享受成果，回来就骂她斤斤计较给他丢人。 那真的仅仅只是窝囊吗？ “我……”胡建国被说的哑火了。 他知道冯云带那么多东西过去，气都气饱了，哪里还想过去那边？ 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冯云跟那边不联系，他哪能想到她还真能恢复跟娘家的关系？ 他以为他们会不欢而散呢。 不过，看着他们拎着的大包小包的东西，他心里的气也消了大半。 几个舅哥可都是会打猎的主，那边拎过来的东西多数都是肉类，他馋荤腥馋的很。 “是你先不告诉我的，冯云，我是你男人，你这样就是没把我当你男人，你还有理了？”胡建国壮着胆子嚷嚷。 嚷嚷完，在冯云变脸之前，他转身往自家走去。 冯云在心里冷哼了一声，也跟着回去了。 春杏第一次对于她妈的改变有了实感。 以前他爸凶的很，不耐烦的时候吼她妈吼的的跟什么似的，现在她妈眼神飘过去，他把脖子都缩起来了。 想想，她有些想笑，可笑着笑着她又笑不出来了。 她在这个家一向是不讨喜的存在，于他妈而言是，于他爸而言更是，这两个人谁更凶，跟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 一行人一起进了屋，把东西都放在桌上胡建国才看到胡春杏。 “你怎么回来了？你不上班了？”只是想到这个可能，胡建国就炸了，指着胡春杏的鼻子就骂。 “胡春杏，老子好不容易把你养大，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那么，辛苦得到的工作，你不好好干，你说说你想干啥？” 胡春杏看着胡建国，这才是她熟悉的爸。 不管她做了什么，事实是什么，先骂一顿再说。 “爸……” “胡建国！”胡春杏还没说完，冯云就炸了。 她拧住胡建国的耳朵，胡建国想躲都来不及。 “胡建国，有你这么当爸的吗？咋了？春杏就不是你的种了，她想回家都不能回了？有你这么当爸的吗？” 胡建国耳朵被扯的生疼，立刻弓着身体死命往冯云那边凑，“哎老婆子，你别拧了，疼，疼啊。” 冯云哼了一声松开手，胡建国捂着耳朵嘴里直哈气。 “这事我已经问清楚了，是老六去纺织厂闹的春杏没法上班，明儿我就去趟城里，把老六弄回来。” “老六在城里？”胡建国忍不住笑，那小子果然是个聪明的，不让自己吃亏。 冯云没理会他，从网兜里拿出来一条野猪肉递给胡春花，“春花，拿去厨房，晚上做竹笋炒野猪肉。” 梨树村的后山有一大片竹林，四月的时候新笋冒出尖儿来，村民都去弄，老胡家也弄了一大堆煮好漂了再晒干，竹笋炒猪肉味道可绝了，光是想着那味道，胡建国都想流口水。 “老婆子，要不等下次孩子们都回来了再煮？” 冯云没好气白了他一眼，“你想留给那两个白眼狼？那简单啊，你自己别吃了，省下来就行。” 这哪能行呢，胡建国立刻嗐了一声，“我就是提个意见，你不听就不听呗。” 反正网兜里的肉看着不少，到时候几个小子回来了还怕冯云不弄好吃的？ 那可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他就不信气消了她真能不管。 冯云不知他脑子里在想什么，春杏回来了，她就想好好的做顿饭给春杏吃。 所以胡春花去了厨房后，她也跟着进去了。 胡春杏是个不愿意在家里呆的，看天色还没彻底黑，就说去浇园子。 老胡家的自留地就在门前几百米处的一个斜坡上，那是一座山开出来的，村里小半村民的自留地都在那一片。 胡春杏前脚出去，冯云后脚从厨房出来没瞧见人。 “广聪，你三姐去哪里了？” “去浇菜园子了。”胡广聪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三姐就是个闲不下来的，闲下来就去找事做，反正要把自己的时间排满。 这么多年他都习惯了。 “你一个大男人在一旁看着，让你三姐一个人去做？”冯云压下心里的酸意，没好气踢了胡广聪一脚，被胡广聪躲开了。 “好，我去，我也去行了吧。”胡广聪从网兜里面拿了一块绿豆糕塞进嘴里，“妈，这绿豆糕好吃，明天去城里我也要买，城里的肯定更好吃。” 冯云白了他一眼，“供销社里面的绿豆糕不都是食品厂生产的吗？味道还有不同？快去找你三姐去。” 胡广聪嚼吧嚼吧完了一块绿豆糕又拿了一块才跑出去。 “三姐，你等等我。”胡广聪追上胡春杏，把绿豆糕递过去，“给你吃。” 胡春杏面无表情，“我不吃。” 家里好吃的东西从来轮不上她，她也不会主动去吃。 胡广聪哎了一声，一把把绿豆糕贴在她嘴唇上，“咦，粘上你口水了，你不吃那我扔了？” 第52章 家里家外 胡春杏看过去，胡广聪嘿嘿一笑，“三姐，你不是黄牛，不用让自己忙成这样。” 胡春杏望着他手里的那块糕点，缓慢的接了过来。 可她没有吃，而是盯着看了好久。 胡广聪在一旁觉得脚都要长毛了，“三姐，就是一块绿豆糕，没有毒。” 胡春杏波澜不惊的心湖突然之间有涟漪浮动，她轻轻将绿豆糕放进嘴里，很甜，心却很酸。 长这么大，她几乎是第一次吃到家里的糕点。 指甲微微用力，绿豆糕经不住力道的挤压散下来几粒碎屑，她愣愣的看了半晌后，眼圈突然就红了。 这是五弟给她的，不是爸妈给她的。 调整心神之后，胡春杏又缓慢的把剩下的都吃了。 胡广聪到底是男人，心思没那么细腻，并没有发现胡春杏的异样。 “这才对吗，家里的东西有你一份，三姐你想吃就吃，现在的妈跟以前不一样了，她不会把好吃的藏着给四哥跟六弟。” 胡春杏很少见到话这么多这么密的胡广聪，忍不住扭头看他，“五弟，你能跟我详细说说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吗？” 提起这个，胡广聪就很兴奋，于是添油加醋的把事情说了，包括胡广财与胡广进两人打架后胡广进自己收拾院子，以及胡广财与胡广进走了之后他妈淡定的态度。 胡春杏目光再次发怔。 这变化也太大了些，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她曾经抱过太多希望，如今早已经没有什么期望了。 将甜丝丝的绿豆糕吃完咽下去，她淡淡道，“去浇水吧。” …… 冯云在厨房做饭的时候，胡建国在堂屋里把从冯家带回来的东西都翻了一遍。 烟熏狍子肉，兔肉，野猪肉，干蘑菇，还有罐头，干辣椒。 把那些肉都摸了一遍，他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还是要多去冯家啊。” 背着双手，他哼着小曲慢悠悠的进了厨房。 “老婆子，你今天去冯家，那边是啥反应？” 他可太好奇了，当初冯云为了跟他在一起，跟家里都闹翻天了，冯云心里梗着那口气，执拗的不肯回去。 都这么多年了，两家的关系越来越僵，他不觉得冯云去那边能那么顺利。 先探探老婆子的口风，如果那边对他没多大反应，他隔一阵也去一趟，如果两家关系还不尴不尬的，他就不去受那个气了。 冯云正飞快的切着手里的土豆丝，不咸不淡道，“你觉得是啥反应？” 胡建国心说，他要是知道那边是啥反应他不就过去了嘛，还不是因为不确定，不想去挨骂才不去的嘛。 这么多年家里万事有冯云顶着，他都习惯了等有结果了捡现成的。 “这不是不知道才问你的嘛，你是我媳妇，我这不也担心你回去了挨他们的骂嘛。” 冯云铛的一下把刀垛在砧板上。 “话说的好听，你若真担心我，早就上赶着去帮我挡骂了！话说的好听，事儿是一件不做的，行了你出去吧，再在我面前晃悠我烦得慌。” 胡建国脸皮子一抽。 冯云现在可真是丝毫不给他面子，该说的不该说的，她一棒子给你戳到中心地带，让你想找借口挽尊都不行。 想想就气，还是以前糊里糊涂的老婆子好。 家里家外的活儿干着，还好好的把他伺候着，哎，啥时候还能过回那样的日子啊。 冯云可不知道胡建国的心思，若是知道，只想说一句你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 胡建国出去后，胡春花小心翼翼的瞄了冯云一眼，注意到她的视线，冯云问她，“你想说啥？” 胡春花迟疑了一下，“妈，你对爸的态度怪怪的。” 冯云动作顿住，半晌后若无其事继续干活。 “或许吧，我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重活一辈子，冯云对胡建国的态度很微妙她自己也知道，但她确实没办法跟胡建国跟正常夫妻一样相处。 上辈子她为了那口气啥都能忍下，可重活一世，她眼里好似就揉不得沙子了。 或许再给她一点时间，她能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为啥呀？”胡春花问，她是传统的思想，结婚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两人之间就得相互扶持。 虽然她爸问题蛮多的，她有时候也觉得她妈跟着她爸有些亏，但谁就是完美的呢，爸每天做满十工分，也算是能干的，其他的就可以放上一放。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冯云淡淡道，“春花，这世上太多东西都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原因。” 偏心是，爱不爱也是。 胡春花不解，但见她妈不想说了，就也不纠结这个问题了。 “妈，明天去城里你打算怎么做？老六那样真是……三妹这个工作可是千辛万苦得来的，若丢了，到时候村里人的口水就能把她淹死。” 村里的长舌妇甭管能干的不能干的，从前羡慕你能去城里工作羡慕的不得了，等你不能去城里工作了，奚落的话就少不了。 她担心三妹承受不住。 “你三妹是个心里有主意的，她说三天之内那工作没事，那就肯定没事。” 说到这里她顿住了。 她总有种感觉，这件事不至于会这样，春杏不至于收拾不了老六。 要么是老六实在是闹的狠了，要么春杏就是故意的。 前世她不曾复盘过春杏的种种行为，如今清醒之后再看，春杏的心眼子不一定比老四少。 总归，春杏是个好孩子，该她出面的地方，她不会推辞就是。 两人在厨房里忙活，不一会儿，厨房的香味飘的到处都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冯云家这是在做什么呢，咋那么香呢。” 一个老太婆路过门口时没忍住走了进去，“哟，家里这是在做啥子呢，那香味冲的我嘴里冒酸水。” 左右看了看，没看到冯云，她胆子大了起来，径直去了厨房。 “春花，我说你家做啥这么香呢，原来是熏肉，天，可太香了。” 说着，自然而然朝着那盘肉伸出了自己满是污垢的手…… 第53章 从来没有站在她这边 胡春花眼疾手快把盘子推了一下，堪堪躲开了那奶奶的手。 老太婆正是胡国强的妈，章丘的婆婆吴招娣，是个结结实实的大极品，打遍村里无敌手。 胡春花看到是她，心里就是一咯噔，立刻红着脸鼓起勇气道，“幺奶，这是刚出锅的，很烫的，如果把你烫到了就不好了。” 吴招娣跟齐秋明是堂嫂关系，到胡春花这一辈关系自然就远了，遇上了叫一声奶，平常都是当村里人正常处着。 但冯云以前就嘱咐过胡春花，遇上吴招娣不要硬刚，她就是个无理闹闹三分的人，被缠上了麻烦的很。 就这么推开了盘子，胡春花内心害怕吴招娣冲她发火。 正忐忑着，果然就见吴招娣脸色大变，一脚踢在胡春花的屁股上。 “你这是防贼呢！胡春花我是你奶，我还不能吃上你家一块肉了？咋了以为家里出了个高中生，出了个城里工人就瞧不起我了？我告诉你，你奶见到我也得叫我一声弟妹呢！” 胡春花猝不及防被踢，一下子往前扑过去，前面是烧的青烟冒起的铁锅，她根本收不住前倾的身体，眼见着脸就要埋进锅里，她立刻双手撑在了锅边沿。 锅是黑的，老旧的铁锅边沿积着经年的油垢，黄里透褐，层层叠叠。 手掌触碰上去的一刹那，疼痛直逼脑海深处，她头皮疼的一阵发麻。 等稳住身形抬起手时，手掌处已经浅浅出现了一道白痕，不过片刻的时间，白痕变成了红色，边缘处逐渐拱起了燎泡。 “赶紧用冷水泡一下。” 听到动静的冯云一进来就看到这一幕，赶紧教她如何减轻伤害。 胡春花愣了半晌后，赶紧舀了水放在盆里把手泡进去。 吴招娣一见冯云，脑子空白了一瞬，“冯云你在家啊。” 她还以为冯云不在家，若不然，她哪里敢来这里打秋风？ 不过好在冯云是个重男轻女的，春花怎么样冯云根本就不会在意，所以她也没有多紧张。 冯云阴恻恻的目光看过去，突兀的一抬手，一把把吴招娣往前推去，她还贴心的在她的脸扣进锅里前一把把她捞出，随后拿起她的手一把按在锅边沿。 “哎哟，烫烫烫，好疼，冯云你疯了，我是你长辈！” 冯云一把把她的手松开，冷着脸道，“有你这样的长辈我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你还敢拿这个说事！今儿我春花如果没事还好，有事我跟你没完！” 说完，她慢悠悠的舀了一瓢水倒进锅里降了一下锅里的温度，开始蒸饭。 做好这一切，她才轻蔑的看着吴招娣。 “你还敢仗着长辈的身份肆意作贱我家春花，你凭啥？这事就是说到任何地方我都不怕！” 吴招娣本来就怕冯云，不然进门之前也不会先确认冯云在不在。 这会儿被冯云指着鼻子骂，她一张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紫，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冯云，我真是给你脸了是吧？我不过是想吃你家一块肉，春花那个小贱人就推三阻四的，我是长辈，你们那么小气巴拉的没有孝敬我的心思就算了，你还伤了我！我倒是要说出去，看看你有什么脸。” 冯云哼了一声，一把夺过她手里提着的篮子，里面放着细糠，细糠里隐约看得见几个鸡蛋，冯云哟了一声。 “这是鸡蛋呢，是要送给你小闺女？哎呀幺婶啊，我是晚辈，我拿你家一个鸡蛋不过分吧？ 我家孩子多，都在长身体，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你那么大方，一个鸡蛋总不能推三阻四的吧？” 这是把吴招娣的话换了个味道给推了回来，吴招娣气的面色铁青，不顾手掌的疼痛去抢冯云手里的篮子，可冯云高高拎着篮子，她没有冯云个子高，就算跳着脚够也够不着，急得她嘴巴都要起燎泡了。 “冯云，你赶紧把鸡蛋还给我？你想吃我的鸡蛋，没门！你这个没用的老泼妇你是个什么玩意儿啊，你欺负我，我一会儿回去叫上我家老大老二老三老四，我打死你这个小贱蹄子！” “这是在闹什么。”胡建国从外面走进来，听到这里的闹剧拧眉喝了一句。 可瞧见自己媳妇对上的是吴招娣，他立刻怂了，下意识就转身往外面躲。 吴招娣瞧见了他，哪里肯让他就这么走了，立刻几步过去抓他的手。 胡建国逃的快，老太太跑的也不慢，在门口的时候，她终于拉住了胡建国的裤腰带连拖带拽。 为了避免尴尬，胡建国只能停下脚步看着吴招娣，“哎，原来是幺婶啊，你怎么在我家？” 吴招娣哪里不知道胡建国在装傻，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胡建国这个人，在外面要面子的很，但凡遇上点什么事，他就没有站在冯云那边的时候。 好歹是冯云男人，找他主持公道准没错。 “建国，你看看冯云那个泼妇。”吴招娣把手摊开，才发现刚鼓起来的水泡因为抢篮子又破了。 这会儿里头火辣辣的疼，她哎哟一声拍着大腿。 “建国你看啊，这是你媳妇做的孽啊，我这么大把年纪了，我招谁惹谁了，她一掌把我往铁锅上面推，那锅是刚烧热的，那么热啊，她把我的手掌按上去，立刻就有糊味儿传出来，可怜我这双手啊，操劳了一辈子，临老了还要遭遇这么一波，我疼啊，呜呜呜。” 胡建国听的额间青筋都冒了出来。 “冯云你给我出来！” 一抬头，就见冯云正倚在门框上面，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他顿时卡壳了，头皮一阵阵发麻。 老婆子这会儿那么不好惹，他哪里敢惹啊。 可他幺婶也是个胡搅蛮缠的，他这是招谁惹谁了，为什么要遇上这样的事儿啊。 “我出来了，你有什么话，直说吧。”冯云轻飘飘道。 胡建国深吸一口气，软了语气，“冯云，幺婶毕竟是长辈，就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也应该包容一下，她都那么大把年纪了，你欺负她你不亏心啊。” 第54章 窝囊仅仅只是窝囊吗 吴招娣立刻嚷嚷，“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哪里不对了？是她先打我，也是她抢我鸡蛋不还给我。” 胡建国看向冯云，果然见她垂在下面的手里提着一个篮子，隐隐约约能瞧见里面是一个个圆滚滚的鸡蛋。 他拧眉，“冯云，赶紧把鸡蛋还给幺婶，再帮她的手上点药这事儿就过去了，听话，不要把事情闹大。” 冯云浅浅勾起唇。 春花问她为什么与胡建国之间怪怪的，这便是原因。 这么多年，她在外面维护老胡家的利益，胡建国从来都没有站在她这边过。 她依靠不上他。 她一个女人，顶着老胡家四分之三的家，家里的男人能干是能干，可她赚的更多，还要带孩子，还要处理人际关系。 而他胡建国呢，干完活回来就翘起二郎腿啥也不干，还要她伺候他。 这样的男人，就算继续过下去，她又如何能重拾当初喜欢他时候的心境？ 只不过儿女都大了，他也没有犯原则上的错误，她一时不确定她该选择哪条路。 后悔吗？ 前世就后悔无数次了，若不是他突然之间就没了，她也在乎世俗的眼光，早在前世两人就走向了离婚这条路。 胡建国被冯云的目光看着心里发毛，“冯云，你这是什么眼神？幺婶毕竟是长辈，这事早点解决为好，难不成你还想等几个堂哥还有那几个子侄过来？” 吴招娣是个不要脸的，嘴皮子也利索，她年轻的时候很是费了一番精力养大几个儿子，如今胡国强那一脉，她还是家里的掌家人。 她若是号召，胡建国那几个堂兄弟估摸着会一窝蜂过来。 想到那个场景，胡建国就头皮发麻，心里更加埋怨冯云强势执拗。 吴招娣得意了，她那几个儿子孙子都是干活的一把好手，有他们在，没人能从她手里讨到好。 “冯云，听到没，快点给我道歉，不过我告诉你，现在我可不仅仅只是想要你帮着我处理一下手了事，我要你赔偿我。” 胡建国傻眼了，“幺婶，怎么还要赔偿？” 吴招娣冷哼，“我在这里栽了这么大个跟头，哪里能这么轻易罢休？胡建国我告诉你，今天这事儿没完。” 胡建国面皮子一抖，看着冯云的目光不由得带上埋怨，“老婆子，你赶紧……” 话还没说完，冯云已经拎着篮子往这里走来。 胡建国刚才给冯云下命令的时候想着冯云在外人面前还是会给他面子的，这会儿看她安静的往这里走，他又不确定了。 下意识就往后退，却被吴招娣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 胡建国：“……” 冯云走到近前，看着胡建国，“你知道我为什么跟她起冲突吗？” 胡建国哑火了，不知为何，他觉得冯云平静的面容下藏着的是让他害怕的波涛汹涌。 “胡建国，你从来不问原因，不问谁对谁错，在你看来，能囫囵解决的事情就囫囵解决，你从来不会为我出头，为你的孩子出头，你扪心自问，你这样的男人，有什么担当？” 刚走到门外的胡春杏与胡广聪对视一眼，齐齐默默后退几步，躲在门外。 胡春杏眼底划过一抹兴味。 她还以为她妈能永远忍受下去呢，果然，她是真的变了啊，可她为什么突然就变了呢？ 屋内，胡建国被冯云的话说的七窍生烟。 什么叫他没有担当？老婆子在他长辈面前这么说他，他还要不要脸了？ “老婆子，你闭嘴。”胡建国黑着脸，“一码事归一码事，无论是什么原因，忤逆长辈就是错了。” 说着他转过脸去看着吴招娣，“幺婶，看在我的面子上，这事就算了，我也不追究谁对谁错，咱们各退一步，你的手让冯云上药治疗一下，再让她把鸡蛋还给你就算了，行不？” “爸。”胡春花从厨房走出来，她红着眼睛，把自己的手掌摊开给胡建国看。 “妈没错，是幺奶主动来惹事的，如果不是我反应快，她毁掉的就是我的脸。” 胡春花第一次鼓起勇气说出这些，她的手微微发抖，脑子里也一片空白。 可她知道，今天妈是为她出气才跟幺奶对上的，她不能撇下妈让她一个人面对幺婶的无理取闹跟爸的无底线退让。 “爸，是不是我的命在你面前都一文不值？” 胡春花掌心的伤比吴招娣深多了，两个手心里鼓起的燎泡几乎贯穿了整个手掌，纵使胡建国从来没有把胡春花看在眼里，也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当然不是，我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他讪讪道，心里难得浮现出一丝心虚。 胡春花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 “幺婶这样不讲理都有人护着，可我，我妈，明明是受害的一方，你却从来不护着，爸，在你心里，我们是什么？” 胡春花终于明白今天她问那问题的时候妈为什么会停顿那么久了。 这样的男人，她都觉得窒息。 可妈跟他一起过了那么久，她……或许是疲惫了吧。 胡建国觉得胡春花是在无理取闹，这事跟教训家里几个孩子不同，家里的事情他可以没原则的听冯云的，但在外面他是个男人，必须是个能当家做主的男人。 不然，真叫那几个堂兄弟过来他们更得吃大亏。 可看着冯云阴沉的脸色，他想训斥的话又说不出口，只能抿着唇不说话。 冯云把鸡蛋还给吴招娣，“幺婶，鸡蛋我还你，想让我帮你治手，不可能，我就在这里等着，等着你把你们那一脉的儿子孙子都叫过来为你出头，我告诉你，我冯云不怕，敢伤害我的孩子，我绝对不会退让一步！” 吴招娣被冯云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气势吓得连连后退。 发现自己没拿篮子之后，又屁颠屁颠的跑回去拿了篮子，跑到门口时才放狠话。 “冯云你给我等着，我跟你没完。” 门口，胡广聪不着痕迹的抬起了腿，刚出来的吴招娣啊了一声朝地上栽去…… 第55章 母女打配合 手里的篮子眼见着就要脱手飞出去，她突然身体一扭，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扯住了篮子边缘，随后一下子抱住篮子。 可篮子是抱住了，她的腰咔嚓一下响了一下，疼的她啊的一声惨叫。 胡建国立刻跑出来，“怎么了怎么了？” 吴招娣深吸好几口气，指着胡广聪，“胡广聪你这个杀千刀的不孝玩意儿，你敢绊我，我的腰啊，怕是要断了呀。” 胡建国恼怒不已，恨不得冲上来打胡广聪一巴掌，“混账玩意儿，你做了什么！” 胡广聪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他只是想出一口恶气，被自己爸指着鼻子怒吼，他一张脸吓的惨白。 “我我……” 胡春杏淡定的把胡广聪拉到自己身后，清亮冷漠的目光落在胡建国身上。 “爸，我能作证，是她自己摔倒的，跟广聪没有关系。” 她看着吴招娣，问，“幺奶你看到广聪绊你了？” 吴招娣理所当然的点头。 “对就是他，我看到他的脚了，就是他绊倒我的，我跟你们说，我的腰扭了，不能下地干活了，你们不仅要赔偿我医药费，还要赔偿我工分，不然这事没完。” 胡春杏脸上没什么表情，“幺奶，你说是我五弟把你绊倒的，那我问你，他伸出来的是哪只脚？” 这吴招娣哪里知道啊，她根本就不确定是不是胡广聪绊的，她就是摔倒的时候看到门外还有两个孩子，就想把责任推过去而已。 听说冯云能拿出一百块娶徐丽娟，她有钱，如果能讹走一笔钱，她也能吃上肉了！ “这我哪里清楚啊，就是看到他抬腿了。” 胡春杏指指吴招娣又指指胡广聪旁边的脚印，用腿丈量了一下。 “幺奶，这是我们的脚印，两双呢，我们站在那里，你从院子出来，在那里，这两处间隔有至少一米远，广聪的腿得有多长才能抬到你脚下？” 吴招娣噎住了。 她可不会想到胡春杏在第一时间就伪造了脚印，吴招娣就是个没读过书的糙婆娘，脑子里也只有田间地里以及家长里短的那些事，哪里能拐那么多弯儿呢。 “这……我不管，反正就是胡广聪绊倒的，现在我的腰要断了，要住院，要人伺候，你们就得赔偿。” 这是打算讹到底了。 冯云讥诮的看着胡建国，“你现在还要退让，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吗？害春花一次，冤枉广聪一次，一连两次，你从没有想过维护你的家人，胡建国，如果你还有种，这件事，你给我硬起来一回，如果你一如既往只顾你的面子，只顾和稀泥，那好，我们离婚。” 终于说出这句话，冯云心里松了一口气。 离婚这个词在她嘴里浮起又咽下，浮起又咽下，她已经记不起有多少次了。 如今终于说出来，她有种逼着自己走出这一步的痛快感。 这么多年，她在老胡家图什么呢？ 她赚的最多，做的最多，恶名都让她担了，胡建国就躲在她身后捡现成的好处，还要在外面把她贬的一文不值，回头再好声好气的道歉哄着她。 那种没有实质性补偿的话，乍一听是好听的，可前提是听这话的人心里有他。 如今重生回来，她给了自己不少时间，也给了胡建国不少机会，可不行就是不行。 一个人是没办法突然改变的，胡建国这样过了半辈子，他怎么可能会因为她如今的强势而改变些许呢？ 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又如何轻易改变呢？ “离婚？”胡建国瞪大眼睛，“这不可能！” 他都要被气死了，这么小的一件事，怎么就扯到离婚上去了呢？ 他就是爱面子了点，不敢惹事了点，他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还不是为他们考虑？ 幺婶那可不是好惹的，真要是粘上了她，后面指不定还要惹来多少事呢，他不想闹腾他还错了吗？ 不就是受点委屈吗，春花的脸又没有真的破相，手养养也就好了。 至于广聪……受点冤枉没什么，只要最后不用赔偿就行了。 这么想着，胡建国软了语气，“老婆子，我们都多大年纪了，你咋还动不动就提离婚呢，咱们六个孩子也就老二结婚了，还有五个单着呢，那不都得我们两老一起张罗？这事以后别提了。” 说着看向吴招娣。 “幺婶，你看，你根本就回答不上来我家春杏的话，说明你就是想讹上我家，这事就是闹到村长村支书那里我们也是有理的，我建议这件事还是别闹大了。” 吴招娣哼了一声，“你别想就这么糊弄我，我……” “广聪，你骑着我的自行车去镇上，我们报公安。”冯云打断她的话，扭头看着胡春杏。 “春杏，你在城里呆的时间久，城里这种讹诈行为，如果报公安会怎么处理？” 胡春杏没想到冯云会问她这个问题，一转念她就想明白了，立刻正经劝起来，“妈，不能报公安。” “为啥？凭啥？难不成我还要受这个冤枉了？” 胡春杏摇头，“幺奶年纪大了，可遭不住公安局里面的那些审讯手段，我听说安平街之前就有个讹人的老太太被抓进去，第二天回来时几乎疯了，满嘴嚷嚷我错了，谁也不知道她在里面遭遇了什么，反正事情是闹清楚了，她赔了五十块钱又熬了一晚，回去之后夹着尾巴做人，生怕再与人起冲突呢。” 冯云哼了一声，“你就是心善，这老太婆可是要害你大姐毁容，这属于蓄意谋杀了吧？” “蓄意谋杀不至于，但故意伤害罪是成立的，那这个就不是关进去一天两天就够了的，这个得坐牢。” 一听要坐牢，吴招娣的脸就白了，“你们别吓唬我，当我是被吓唬大的吗？” 冯云无奈摊手，“既然幺婶你这么说了，那我们就一起去公安局一趟啊，事实的真相如何，公安局那边总会搞清楚的，你放心，我带着我家春花跟广聪，跟你一起去公安局，我们行的正坐得直，可不怕审讯，至于你那我就不清楚了。” 第56章 爸配不上你 这时，胡广聪把自行车推了出来。 胡建国额间青筋暴跳，他看不出来那两人是一唱一和吓唬吴招娣的，还以为他们是真的要报公安，顿时就恼了。 “冯云，咱们村里人闹归闹，怎么能闹到公安局去呢，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们村风气不好呢。” 吴招娣见冯云不像是闹着玩的，心里信了冯云是真想报公安这事。 毕竟，村里谁提到公安不是头皮发麻本能的恐惧啊，哪有上赶着去公安局的。 何况春杏一直都是个话少老实的，也是村里唯一一个上城里工作的，她的话有几分可信。 这么一想，她立刻打了退堂鼓。 “还是建国识大体，我再怎么说也是你本家的婶子，哪有把自家人往公安局送的，这不是不孝不悌吗！” 说着，扶着腰站起来，“冯云，我告诉你，我可不是害怕你报公安，我就是见不得建国为难，哼，今天这事儿就算了，再有下次，我绝不饶你。” 说完，她扶着腰一步一步的走远了。 冯云与胡春杏对视一眼，冯云刚想笑笑，胡春杏立刻撇开脸去，冯云叹了一口气，也没说什么，转身进了院子。 “老婆子。”胡建国屁颠屁颠跟在她后面，舔着笑脸，“老婆子，我错了，我也是为了我们家着想啊，事情不能就这么闹大了嘛，国强那一脉人丁兴旺，若真干架，我们可打不过他们。” 冯云没有理会他，他也不恼，继续跟在她身后。 “哎呀老婆子，你也知道的，我胆子小嘛，就怕惹事，你以前很顾及我面子的，今天这么下我的面子，我也有些生气嘛。” 冯云突然站定脚步，胡建国立刻凑过来，可怜兮兮，“可以不打脸吗？” 他都做好冯云打他脸的准备了，谁知冯云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 “胡建国，我说离婚，是真的，我累了。” 之前愿意收拾他，是因为她还有期待。 当初刚结婚的时候，她脾气暴躁，也是胡建国哄着她，她在外面凶悍与人争执的时候，他即便胆小，也不会帮着外人指责他。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是从她几年不孕，又接连生下三个女儿，她收敛了身上的尖锐开始的。 那之后，她惹事少，不骂他了，他就开始得寸进尺，开始拿起了夫纲，别的男人是怎样的待遇他也要，他的面子也捡起来了，在外面开始不顾她的脸面了。 她强他就弱，可谁不想做男人怀里的菟丝花？ 若一直要用自己的强势压着一切才能好，她心里哪有幸福感？ “老婆子，你认真的？”胡建国变了脸。 “多大点事啊，我不是说了我的顾虑吗？你怎么能轻易就提离婚？你知道女人离了婚，在外面要遭受多少风言风语吗？ 孩子们有个离了婚的妈，他们的婚事也会受影响，难不成你让广进将来在大学里面遭人指点？” 还是胡广进。 在他心里，胡广进一定会是大学生，将来一定会有出息，那是他的种，他认定胡广进一定不会不管他。 在他心里，所有的儿子加起来都比不上胡广进。 冯云累了，她总不可能说，她已经活了一世了，见过胡广进的冷血无情，所以根本不抱希望，也不想再管他了吗？ 不过有句话胡建国说的没错，她还有五个孩子没有结婚，这时候离婚，对孩子的婚事多少会有影响的。 不孝的孩子如何她可以不顾，但那几个孝顺的，她不能放任。 眼见着冯云面上松动了，胡建国立刻右手指着天。 “冯云，我知道错了，我今天就是太急了，幺婶那边实在是太难缠了，我也是怕粘上麻烦，你如果不喜欢我这样，以后我不这样了行不？别动不动离婚离婚的，咱们都二十几年夫妻了，你提这个不是寒我的心吗？” 胡建国真的觉得自己委屈，不就那点事儿嘛，最终不也轻易的解决了嘛，哪里就能一直抓着这事不放呢。 眼见着冯云跑去打水了，胡建国立刻先一步抢过搪瓷盆，赶紧去打了水过来，“老婆子，你是要洗手吗？我给你打水。” 冯云拧眉，“去给春杏跟广聪。” 胡建国哦了一声，没好气转身把盆递给胡广聪，嘴里还忍不住小声嘀咕，“还让老子伺候你们，真是不孝子。” 胡广聪还没从刚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表情呆呆的，胡春杏接过盆子一言不发。 胡建国眼瞅着冯云进屋了，立刻恶狠狠瞪了胡春杏一眼，“半天打不出一个屁的玩儿，刚才倒是让你得瑟起来了。” 他虽然不是很聪明，可后面也反应过来了，胡春杏跟老婆子那就是一唱一和的吓唬幺婶呢。 这么说来，刚才就是广聪绊倒的吴招娣，他头疼的很，若吴招娣真的有什么事，到时候又得麻烦的很。 想着想着，他目光落在堂屋桌上的那一条野猪肉上，很想提过去道歉算了，毕竟幺婶的腰伤了是真的，这野猪肉也没花钱，赔过去也没啥。 可想着他都多久没尽兴的吃肉了，又肉疼。 算了算了，老婆子既然这么执拗的硬刚，若到时候胡国强那一脉的人打过来，她肯定有对策，他担心啥啊，不如好好的吃肉呢！ 冯云没一会儿就从屋内出来，手里拿着一坨药膏，“春花，过来。” 冯春花的手掌心已经不能看了，水泡起的老大，碰旁边又红又肿，她额间冒着细密的汗珠，显然还很疼。 冯云心疼的拉着她，“以后遇上这样的事了，要先动脑筋，那个老太婆就是个不讲理的，你要先避其锋芒，有妈在，我还能吃那个亏不成，总能找回场子的。” 胡春花愣愣看着冯云给她仔细涂抹伤口，眼眶不由自主发热。 “妈，我能体谅你了。” “什么？”冯云涂抹药膏的手并没有停下，温柔的注视着春花，等着她的下一句。 胡春花深吸了一口气，又瞥了一眼走回堂屋坐下的胡建国，小声说，“爸，配不上你。” 第57章 活都让胡建国做 以前的爸妈半斤八两，她虽然孝顺，顺从，可心里也时常想，他们两人有时真的好讨厌，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如今妈改变了，她觉得这样的妈值得被很好的对待。 这下冯云涂药的手是真的顿住了，“你还会这么想？” 她还以为春花就是个只知道付出，不知道什么叫不满的人呢。 胡春花一囧，红着脸道，“但是妈，离婚这两个字你还是不要轻易的提起来了，有点伤人。” 冯云没说话，胡春花摸不准冯云的心思，抿抿唇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爸人不坏，就是爱面子，好好说说他能变好的。” 能变好个屁，冯云根本就不抱希望，但冯云理解春花的想法，只怕不止春花，其余几个孩子也都是这么想的。 他们会认为离婚是大事，轻易不能离。 胡建国只是窝囊了点，没有担当了点，干活还是一把好手，只要她强势的压着他，他肯定能改好。 “行了，春花，未来一个星期你的手最好不要沾水，以后家里的活都让你爸做。” 说这话的时候冯云嗓子扯着，屋内的胡建国也听到了，他刚想扯着嗓子反驳，又住了嘴。 老婆子还没原谅他呢，现在可不能忤逆她。 “我做就我做，我也不是不会。” 不就是洗衣服做饭嘛，他还真是不太会，不过他可以学啊，看起来也不难的样子。 冯云哼了一声，“你会就好，明天我带着春花春杏跟广聪一起去城里，你一个人在家好好干。” 听到这话胡建国不淡定了，赶紧跑了出来。 “老婆子，你明天去城里干啥？带春杏去就算了，你带老大老五去干啥？你们都走了，地里的活谁干啊。” 冯云不冷不热怼回去，“你不是这么能干嘛，不是啥都会做嘛，你自己做啊。” 胡建国：“……” 他现在想收回去之前的话还来得及吗？ 想想他在外面累死累活的干活，回来还要洗衣做饭，他就头皮一阵发麻。 “不是，老婆子，那你们明天到底去干啥呀。” 刚问完这话他就记起来，老婆子前不久好像说过，老六去城里闹得老三没了工作，那这工作是给老六了吗？ 那个无利不起早的老幺可不会做没好处的事，难道那工作现在成了老六的？ “春杏，你给爸说，那工作是被你六弟要过去了吗？” 刚洗好手的胡春杏看了冯云一眼，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干脆利落的点头，“他确实想要。” 胡建国忍不住拧起了眉头。 “工作既然是给老六了，也不算是丢了，你们明天去城里干啥？总不能闹的老六也没工作吧？你们咋想的啊，这左手倒右手，工作还在我们老胡家的孩子手里不就成了吗。” 冯云听不得这样的话，忍不住脱掉手里的鞋子往胡建国身上丢。 胡建国猝不及防之下还真的被那鞋丢了个正着，鞋底板打在脸上啪的一声响。 他懵了，“老婆子你干嘛又打我？” 三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孩子的脸上不是憋着笑的。 当然也没有一个孩子去劝阻，都睁着眼睛看好戏呢，尤其是胡春杏。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很新奇，也很……兴奋。 冯云冷笑，“工作被老六要走了你还挺兴奋？那工作是春杏辛辛苦苦得来的，你凭啥理所当然觉得给了老六是一样的？ 亏你说得出这样的话呢，老六是什么样的人你能不知道？他能做的了春杏那种手工活？ 我跟你说，若那工作真的落到他手里了，他铁定转手卖掉，然后霍霍一空让你见不到一个子儿。” 胡建国一听，立刻麻爪了。 “你说的有道理，那咋办？不行，明天我也要去，我一定劝他把工作留下来。” 他急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脸上鲜红的巴掌印让他的模样看起来十分滑稽。 冯云替胡春花涂抹好最后一点药膏站起来，路过胡建国时，实在忍不住踢了他一脚。 “转啥转啊，你懒驴拉磨呢！” 胡建国被踢的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委屈死了，“我就是担心啊，我又怎么你了？” 冯云没好气白了他一眼，“就是看见你这蠢样就烦。” 胡建国：“……” 蠢样？他又做啥蠢事了吗？ 眼见着冯云去拿鞋，他福至心灵，立刻先一步把鞋捡起来，“老婆子，我给你穿上。” 说着，麻溜的帮冯云套上了鞋，冯云哼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去洗手去了。 胡建国还想让冯云给她解释呢，她不说，他只能看向胡春杏，那孩子最是聪明，他想听听她怎么说。 谁知胡春杏只是低垂着头，缓缓进厨房去了。 胡建国心里暗骂，三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屁的玩意儿，她怎么可能聪明呢！ 于是又看向了胡广聪，胡广聪这会儿已经从方才的惊惧中回过神来了，朝胡建国伸出手，“爸，你让我给你解惑，总要给我点好处吧？” 胡建国脸一黑，“起开！老子现在哪里有钱！” 上回他的零花钱被冯云收走了，他现在一穷二白，这小兔崽子还找他要钱，这是皮痒了是吧？ 冯云他是奈何不了，他还奈何不了这个不孝子？ 于是不多时，一老一少两人在院子里你追我赶，直追的胡建国快跑不动了，他也打不到胡广聪一下。 “爸，你就是不仔细听，三姐说的是老六找她要工作，但那工作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又不是你想转让就转让的，所以那工作现在不在老六手里呢，你那就是白操心。” “是这样？”胡建国喘着气，担心倒是不担心了，但是又生气了。 老三那个闷葫芦，她就不能多说几句把事情说清楚吗？ 害的他挨了一鞋板又被踩了一脚，下意识摸了一下还有些发疼的脸，嘶，还是疼的。 老婆子虽然年纪渐大，但扔东西的准头是一点没减啊。 饭熟了，胡春杏端菜盛饭。 胡建国早早就坐在桌子前，抖着二郎腿等着。 第58章 等着伺候?那就等着吧 以往每次他都这样等着饭菜上桌，他直接吃，谁知这次他等了好半天，厨房那几人还没出来。 他扯着嗓子喊，“老婆子，饭菜怎么还没端出来啊，我饿了。” 冯云扒拉了一口饭，朝天翻了个白眼，对几个孩子招呼，“吃，都好好吃，多吃肉。” 说着，给几个孩子每人碗里夹了几块肉，“多补补。” 胡春杏没什么反应，倒是胡春花与胡广聪两人互看了一眼，有些不赞同。 冯云瞧见他们这模样，缓慢咽下嘴里的饭。 “你们也别说我这样对你爸不公平，你们扪心自问，我在家干活多，挣钱多，凭啥还要伺候他啊，他又凭啥当大爷等着我伺候呢？ 你们以后长大了也一样，男的要懂得疼自己媳妇，女的要自己立起来，女人嫁人后可不是来当受气包，来伺候人的。 你们也不要认为女人天生就该洗衣做饭，谁还不是慢慢学的，都是人，都有手脚，难不成女人天生就会这些？无非是用不用心罢了。” 几个孩子目瞪口呆的看着冯云，就连一直沉默寡言的胡春杏都不例外。 “妈，你这话还真是新奇。”胡广聪讪讪，妈这番话几乎是把男女对立起来了，他听着心里咋那么不舒服呢。 冯云把盘子里最后一块肉夹起来放在春花碗里，白了胡广聪一眼。 “这有啥好新奇的，伟人不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吗，我们是女人，也很重要，也可以在工作岗位上发光发热，凭啥就要蹉跎在洗衣做饭里面啊。” 胡春杏目光动了动，缓缓垂下头，安静的吃饭，不知在想什么。 胡春花虽然觉得这想法匪夷所思，也终是没有反对，安静的吃着饭。 不过心里却在思考这个问题。 都说女儿是赔钱货，以前她也不是很理解，从她记事起她就在干活，虽说要吃饭，可她干的活难道还养不活自己？ 只是大家都是这么说，她就从未想过这样有什么不妥。 这段时日妈经常说一些匪夷所思的话，可那些话却让她听着很是舒服。 她不想那么多，跟着妈的想法走就是了。 “嘿，我说你们怎么好半天没有出来呢，感情是在厨房自己吃了。” 久久等不来饭菜的胡建国终于忍不住来了厨房，却瞧见几人围在一起吃饭，立刻快走几步。 盘子里的肉已经不剩半点，只余下一点竹笋，鸡蛋也差不多吃光了。 他脸上裂开了，“老婆子，你这是咋回事啊，怎么不把饭菜端出去，还把好菜都吃完了呢，那我吃啥呀。” 冯云指着那一碟青菜，还有盘子里带着油花的竹笋，“这不是还有菜吗？” “可是没有肉！”胡建国不服气，“那么多肉啊，我看你切了那么多肉，你们一块也没有给我留？” 他是不敢对冯云恶语相向的，于是不善的目光就落在了几个孩子身上。 三个孩子除了胡春杏，胡春花与胡广聪都不同程度的后退了好几步。 冯云哼了一声，“这还不够你吃？今天的菜比之前可是好多了，至少竹笋里面有猪油，你还想咋的？就非要吃肉啊，你以为我不知道啊，你是不是动过心思把猪肉提去给你幺婶？” 胡建国心口一跳，连忙否认，“没有的事。” 老婆子真是神了，她怎么知道他有过这个心思？ 只是最后不是不舍得嘛。 “你最好不要。”冯云快速的把碗里的饭扒拉完，把碗往灶台上一放。 “行了，有现成的饭菜吃你就珍惜吧，你可是说了，这些事情你都会做，以后你就来做，体会体会我以前的辛苦。” 说完，冯云就出了厨房。 明天要去城里可不是单单去城里。 当初老四听了徐丽娟的挑拨，非要去城里复读，那时候城里的学籍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他没有城里的户口，去那边很是费了一番周折。 又是靠挂学籍又是生活费的，大半年下来花了三百多。 若不然，就老胡家这么多劳动力，何至于家里一个月都吃不上几顿肉？ 他不是口口声声他读书读出去靠的是他自己嘛，现在她不管他了，她倒是想去看看他现在怎么样了。 把从冯家带来的东西分类好，冯云一股脑把东西拿去了自己房间放着。 “爸，我吃完了。”胡广聪可不想在厨房看着他爸阴沉的脸色，太压抑了，总感觉他爸快要爆炸了，于是快速吃了几口放下碗，讪讪的喊了一句就跑了。 胡春杏坐在灶膛门口安静的吃着，没发出什么声音。 胡春花心颤的厉害，她手受伤了，不能端碗，碗是放在灶台上的，右手拿筷子的姿势也很别扭。 她饭没吃完，想走也走不了，只能尽量不去看她爸的表情，眼角余光看到春杏旁若无人的在那里吃饭，她心里好佩服。 这么多年，她在家里日子过的艰难，但再艰难偶尔还能得一点好脸色，反而三妹是从没得到好脸色的那个人。 可三妹面对爸妈都能那么淡定，她怎么就不行了呢。 心里给自己打气，胡春花努力让自己不去看她爸。 一双筷子出现在她面前，很快，碗里的三片肉被夹走了两片，胡春花愣愣的看着胡建国。 “爸……” “看什么看。”胡建国恶狠狠瞪她，“女丫头片子吃什么肉，你爸我天天在地里干活，才需要好好的补补身体，留几片肉孝敬我怎么了？ 我还没说你们呢，你们咋回事啊，自己躲在厨房吃肉，也不知道叫我一声，你们还拿我当你们的爸吗？” 胡春花脸上一红，不由得心虚起来。 那会儿妈说不叫爸的时候，她虽然觉得不好，但心里确实有点莫名的兴奋。 说到底，刚才她爸二话不说为着幺奶的时候，她心里就生出了怨气。 但她觉得这不应该，她爸再怎么不好也是她爸，做儿女的不能有那种心思。 胡春花默不作声的把碗里最后一片肉夹给了胡建国。 胡建国的脸色这才好了点。 第59章 春花的改变 他理所当然的走去春杏那里，却见春杏碗里已经见底了。 他立刻就恼了。 “你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不知道留块肉给你爸吃啊，我跟你们说，你们别跟着你妈变坏了，不然到时候我跟你妈真就离婚了！ 你们还没结婚呢，如果我们离婚了，看你们怎么办！” 胡春杏淡淡看了唾沫横飞的胡建国一眼，一言不发的垂下了脸。 胡建国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心里厌烦的很。 “不说话，就知道不说话，你是哑巴啊，我最看不上你三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屁的样子，说句话能要了你的命还是咋的？” 胡春杏瑟缩一下，还是没说话。 胡建国觉得没意思极了，深吸一口气盛饭吃了起来。 胡春花扭头的时候，分明瞧见春杏嘴角翘起轻微的弧度，她愣了一瞬，突然觉得自己不认识这个妹妹了。 三妹她，当真就是老实巴交，话少怯懦的性格吗？ 想起刚才她与妈一唱一和吓走幺奶时候的场景，她沉默了。 她早该知道，三妹读书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性格木讷不喜说话当个受气包呢。 原来不是这样的。 胡建国哼哧哼哧的吃着饭，胡春杏默默地站起来，在他没注意的时候悄悄走出了厨房。 胡春花见状，赶紧也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三妹不在，她一个人面对她爸，她怕。 但胡建国饿的狠了，吃饭的速度快，比她还要先吃完。 把碗一丢，胡建国理所当然的走出厨房。 “爸。” 胡春花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 “怎么？”胡建国头也不回。 “妈说让你洗碗。”说完这话，胡春花举起自己受伤的手，“我的手不能沾水。” 胡建国一噎，他还真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但让他洗碗？他不想洗。 可想起冯云那凶悍的模样，他又妥协了。 只能骂骂咧咧的转身走回来，“没用的玩意儿，你幺奶那么大年纪了，你连她都斗不过，还把自己弄伤了，你能不能出息点？” 胡春花很委屈，“幺奶是长辈，你不是也怕她吗？” 胡建国哽住，气更大了，“你还敢顶嘴了？春花，你胆子渐大啊，我看就是跟你妈一起待久了，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胡春花瑟缩了一下，刚鼓起的勇气又啪的一下消散了，她是没有勇气再顶嘴的，想起春杏的模样，她心念一动，也开始不说话了。 胡建国瞧见她瑟缩的模样就来气，就不能大大方方的吗？ “行了，你先出去吧，看你这样就来气。” 胡春花如蒙大赦，立刻离开了。 …… 晚上，胡春杏跟胡春花躺在一张床上。 “三妹，我是不是很没出息。”胡春花望着屋顶隐约透出来的亮光，目光发怔。 “为什么这么想。”只有姐妹两个的时候，胡春杏的话并不如之前那么少。 她喜欢这个大姐，但也怒其不争。 她实诚的就像是张白纸，别人怎么说，她就怎么做，没有自己的主见，不懂自己反抗，这么多年在家里当牛做马心甘情愿。 她不喜欢大姐这样，她觉得不该这样。 不过，现如今大姐已经有了一些改变，是好事，只是还不够。 胡春花也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就是心里堵得慌。 这段时间，家里的闹剧好像都围绕着她。 妈打老四是，打老六是，跟爸吵闹也是，她明明已经努力做到最好，却总得不到好的结果。 胡春杏见大姐沉默，翻过身与她靠近了些，摸索着握着她的手，“大姐，你有什么想说的都说出来，我给你分析分析。” 胡春花心里一柔，深吸一口气，把自己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听完，胡春杏一阵叹息。 “大姐，这不是你的错。”胡春杏不知道该如何改变大姐的想法。 她太实诚了，人怎么可以跟她那样，把所有的错误都往自己身上揽呢。 明明没有一次是她的错。 “可是我，我让家里天天吵个不停。”胡春花有些抽咽，“我有时候觉得妈这样很好，有时候觉得妈这样也很累，我好像不该这样。” “你是不该这样。”胡春杏握着胡春花的手用力了些，“大姐，如同妈说的，你应该自己独立起来。” 听到前面半句，胡春花更难过了，听到后面，她又怔住了。 “李铁柱那事本来就是四弟不对，大姐，虽然我不喜欢二姐的咄咄逼人，但你必须承认，二姐那样的，在家里没人敢惹她。” 胡春杏与胡广聪都是夹在中间的孩子，两人都比别的孩子敏感，也比别的孩子聪明。 尤其是胡春杏，她受尽了不公平的对待，即使现在觉得她妈变了，她也无法跟她亲近起来。 心是一点点的小事积累起来被寒透了的，哪有那么容易冰释前嫌。 她看的比胡广聪更透。 “大姐，你现在有妈护着，最该做的事情是找个好人家脱离这个家，把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掌握好，以后你也会当妈，你若不能独立起来，难不成你要让你的女儿也遭遇你这样的日子？” 胡春花想着这些年，她起得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家里谁都闲着只有她要忙忙碌碌的干活，心里就是一紧。 若是自己的女儿，她肯定不希望她过上这样的日子的。 她想让自己的女儿过上大菊那样的日子。 不，大菊有爸爸跟没有爸爸一样，只有妈妈护着，她过的也不好。 她的孩子，她希望爸爸妈妈都护着她。 如果她男人是周雄，他……会是一个好爸爸吧？ 这么一想，她心里忍不住又难过起来。 “大姐？”胡春杏喊了一声，胡春花连忙回神，“怎么了？” “那个徐丽娟，你们就这么放过她了？”胡春杏问。 这事她一直记在心里，她觉得就这么放过了徐丽娟可不行。 虽说老四不对，但本质是老四被人撺掇了，老四要收拾，徐丽娟却是最该收拾的那一个。 蠢的要收拾，难道坏的就能放任了？ 第60章 姐妹谈心 “没有，不过妈说她有计较。”胡春花道，“我也不知道妈想做什么，就是觉得妈现在很有主意，她说有计较，那肯定是有计较的。” 胡春杏却不这么想，这都多久了，她妈还没有任何行动，再拖下去，人家说不定以为老胡家怕她，才一直没动作呢。 两人不再说话，可胡春花还是睡不着。 “春杏，广财去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提起这个，胡春杏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胡广财不是一个人去城里的，他还把三锥子带去了。 三锥子叫黄兴，是梨树村少有的外姓家，在梨树村也传了三代了，加起来有二十几口人。 那两人去了城里直接找到了她，占了她住的地方，她没办法，只能去明兰房子里凑合了一晚。 想起黄兴望向她油腻腻的眼神她就犯恶心。 若不是她警惕性高，那黄兴说当天他就在她家打地铺的时候她坚决拒绝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不想再独自面对他们。 她也没有撒谎，胡广财确实打她工作的主意，说他想出去闯荡，需要本钱，让她把工作卖了，她不同意，他就威胁她要去她单位闹。 她被缠的没办法才请假回来的。 工作没丢，但再不处理，工作会丢。 这工作是家里十分看重的，她不觉得家里能放任胡广财把工作卖掉，她作为不受宠的姐姐，不能直接对受宠的弟弟出手，那就让能出手的人来。 本以为她回来后还要费一番唇舌，没想到她妈突然就变了，跟她想到一处去了，倒是省了她不少的心力。 “他想卖了工作出去闯荡。”胡春杏淡淡道，“我不同意，他就扬言要闹的我丢掉工作。” 胡春花猛的坐起来，“老六疯啦，他想去哪闯荡？没有介绍信，他连县城都出不去。” 胡春杏扯起嘴角，“老六受宠，在家里也没怎么干过活，哪里懂外面世界的险恶。” 她倒是真的希望他出去闯一闯，让社会教会他如何做人。 “嗯。”轻轻嗯了一声，胡春杏不说话了。 这事她不急，她有的是办法收拾老六，只是徐丽娟那个毒瘤，她绝对不会放过。 大姐那么好，怎能被那样的货色欺负呢？ 第二日一大早的时候，冯云几个又拎着东西去往村口去。 胡建国眼巴巴的望着她，“老婆子，你拿那么多东西去城里干啥呀。” 他还惦记着从冯家拿回来的肉呢，想着冯云不在家，他一个人可以好好吃一顿荤腥，哪曾想，冯云一大早把东西都收拾收拾拎走了。 “我们一大家子人都在城里，咋的还不能吃点好的了？” 一听这话，胡建国不吭声了，家里那么多人，除了他，其余的可都在城里。 “但也吃不上那么多吧。”目光直勾勾的看着那一网兜东西，他脸颊止不住的抽搐，那几斤野味，熏干了也得有上十斤了，那得吃多久啊。 “你难不成还打算在那里常住？” 冯云没想过在城里常住，城里啥都要钱，老胡家目前在城里可住不起。 但这个想法可以好好的考虑考虑。 在村里做赤脚大夫能有什么出息呢，只能守着那点工分。 城里这时候机会可不少，她是赚不到大钱，但小钱赚一赚，积累一下也是不错的。 “你管那么多干啥，一天天叨叨个没完，不就是想吃那口肉吗，房间给你留了一坨。” 一听还给他留了点，即使心里还很痛，胡建国也不叨叨了，赶紧折了回去。 趁着这个工夫，冯云几人赶紧往村口走。 牛春荣靠在牛车上吸着旱烟袋，见他们这一群人过来，立刻站直了身体。 “这是一起去哪？” 四个人，牛车都快满了，他赶这一趟就够了。 “去镇上再转车去城里。”冯云说着，从网兜里面拿出了两罐东西递过去。 “牛叔，这是早上起来我做的凉拌黄瓜，这是我之前做好的腌萝卜干。” 牛春荣笑盈盈的接过来，“哎，我还说你昨天没送来，还道你忘记了呢。” 昨天冯云确实是忘记了，晚上家里出了那么件事，冯云早把这事儿忘干净了，这不今早想着要坐牛车才又记起来，赶忙去重新做了嘛。 但她可不能这么说。 “哪儿能忘呢，答应别人的事情可不能忘，牛叔对我善，我自然要回馈善意。” 牛春荣眉开眼笑，“走吧。” 真要算起来，他们之间还说不准谁对谁善呢。 当初他住在牛棚里，没人敢对他表现出善意，他生病了也没人过来帮扶一下，是冯云偷偷给了他一把药缓解了他的不舒服。 若不然啊，那次大病他或许就交代了性命。 冯云拿出绿豆糕分给孩子们吃。 “昨天的绿豆糕，都吃了吧。” 东西都带走了也有都带走的坏处，城里还有个不着调的老六，好东西被他看到了，那就都成了他的了。 胡春杏拿了一块没吃，胡春花也不舍得吃。 昨天她已经吃过了，确实好吃。 “都吃，你们不吃，去了城里你们还能吃上吗？” 胡广聪一下子吃了一块，朝胡春花伸出手，“大姐你不吃给我吃。” 胡春花白了他一眼，“谁说我不吃了？我吃。” 胡春杏见大姐吃了，犹豫了一下也吃了起来。 冯云得空拿了一块递给牛春荣，牛春荣摇头，“我这年纪大了，不喜欢吃腻味的甜东西。” 这倒是，老年人一般都会有三高，也不是什么都能吃的。 那边，冯云几人离开后，胡建国就被堵在了家里。 胡国强带着自己的几个弟兄齐齐来到老胡家门口。 “胡建国，我妈的腰是在你家伤到的，你不应该负责吗？”胡国强站在最前面，身后是老二胡国旗，老三胡国胜，老四胡国旺。 开口的是胡国旺，他国字脸，不笑的时候面部看起来就凶悍，也确实是那一脉里面最凶的那个。 胡建国一瞧这架势有点懵，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两步。 他就知道，吴大妮迟早会反应过来冯云是诈她的，这不就来了嘛。 第61章 胡建国被围堵 “幺婶的腰怎么了？昨天回去不还好好的吗？” “好好的？”胡国旺冷笑，“她今天都下不了床了，你说这是好好的？” 吴大妮现在是跟着他住的，一大早他媳妇起来了没饭吃，他才知道他妈没起来做饭，再一问，才知道她妈的腰跟手都受伤了。 这还得了，问清楚事情之后，他当即就去叫了自己几个兄弟来胡建国这里。 “胡建国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我妈的手掌都出脓水了，不就是你媳妇做的吗？你在这里装什么傻？” 胡国旺气势很足，胡建国根本招架不住，小声嘀咕，“那也是她先把我家春花往锅里推的？我家春花两只手都受伤了呢！” 胡国旺脸一沉，“你家春花怎么能跟我妈比？那个赔钱货嫁出去了就不是老胡家的人了，你还要为了一个赔钱货得罪老胡家的长辈不成？我跟你说胡建国，这事你要是不给个说法，没完！” 又是这句话，胡建国心里忍不住埋怨冯云会惹事。 都说了幺婶跟那一脉的堂兄弟不好惹，她偏要为了那口气硬刚，现在好了，她们拍拍屁股走了，事情落到他头上，他能怎么处理？ “那你就说你想怎么样吧。”胡建国直接问。 这时候，胡国强叹了一口气，“建国啊，我们上头本来都是一个爹妈出来的，按理说我们不应该闹成这样，但你家冯云也太过分了，以前跟你妈闹也就算了，现在又凶到我妈头上了，我妈是隔了一辈的婶子，她都能这么对待，想想她以前如何对你妈的，哎，也是你命不好娶了个泼辣媳妇。” 胡建国诡异的看着胡国强。 说起泼辣媳妇，谁能比得过章丘啊。 章丘跟老胡家几乎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胡国强就是想另外娶个媳妇的不行。 他只有两个女儿，在他们看来就是断了血脉，也不知他哪里来的勇气来说他胡建国。 被胡建国的目光看着，胡国强下意识也想到了章丘，立刻应激了。 “你这是什么眼神？” 胡建国瑟缩了一下，诺诺道，“没啥眼神啊，你别想多了。” 胡国旗是个直脾气，直接就说了。 “建国，都是兄弟，我们也不会提过分的要求。 我妈是在你们家伤的，你们负责治没问题吧？她的腰伤了，好几天不能下地，她一天还能赚五工分，你们补偿这些工分总不过分吧？或者你拿些东西来补偿，我听说你们家带回来不少肉，我们也不要多的，给我七八斤就行了。” “七八斤？”这回换胡建国应激了，“我家现在一点肉星子都没有，要补偿，不行。” 他虽然脑子不是很灵光，但小气是真的小气。 之前还想着拿东西去道歉把事情了了，现在是别想了。 肉被冯云提走了，要他花钱去买，还要七八斤，那绝无可能。 他现在就是后悔，他就该跟冯云他们一起走的，省得还要应对这些糟心事儿。 跟着冯云多好啊，有她冲在前面，他哪里还要面对这些？在一旁故作大方的说说打圆场的话就行了。 “胡建国，你是想把事情闹大了？”胡国旺冷笑。 胡建国死猪不怕开水烫，“怎么闹大？成，你们真要闹，那我们去公安局闹，你妈一把把我家春花往锅里推，差点让她毁容了，我家春杏说了，那叫故意伤害罪，报公安可以被抓起来。” 胡国强兄弟几个互看了一眼，心里也有些狐疑。 胡建国这个软脚虾，什么时候这么硬气了？难不成他说的是真的？ 早上他们问他妈的时候，他妈可没这么说。 “胡建国，你这是强词夺理。” “我就是有理。”胡建国态度还是卑微的，但嘴里的话完全不松口。 胡国强几人对了个眼神，胡国旺上前一步一把扯住他的衣领，“胡建国，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举起砖头大的拳头就往胡建国身上招呼，胡建国吓的啊啊乱叫。 “胡国旺，我哥可是大队长，你打我我就去找他告状！” 胡国旺的手一顿。 他们本来是看着冯云走了，想着胡建国是个性格软的，才带着兄弟几个来吓唬他，没想到胡建国这回硬气了。 打是不会真的打的，他们都是老胡家的人，也不至于闹成那样。 只是如今吴招娣不能下地不能干活，还要人伺候，家里的婆娘又不是个省心的，一大早就在叨叨，回去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情来呢。 本想着从冯云这里捞点好处回去安抚一下婆娘的心，如今看来是不行了。 一直没说话的胡国胜这时候道，“胡建国你真是个没用的窝囊废，出事的时候让自己婆娘顶在前面，婆娘不在的时候拿你大哥来说事，你还是个男人吗？” 胡国胜与胡建国的恩怨可不止这么一点点。 在冯云还没有嫁给胡建国的时候，他也喜欢过冯云。 只是冯云不喜欢他。 这么多年，他们住在一个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也一直把自己的心思隐藏的很好，只是他实在是看不上胡建国。 那么强势的冯云，他就不明白怎么能看上这么窝囊的胡建国呢。 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你想骂就骂呗，我又不会少块肉，反正赔偿是没有的，冯云他们去城里了，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确定，幺婶如果真的出了事，你们那么孝顺，就应该把她送去卫生院，而不是在这里跟我叨叨个没完。” 话还没说完，胡国旺的拳头已经朝着他的眼睛砸了下来。 “啊！你真打我！” “打的就是你，我忍你很久了！” 胡国旺一连打了胡建国五拳，把他脸都打肿了，这才带着兄弟几个离开。 胡建国坐在地上好一会儿，最后忍不住庆幸事情就这么解决了！果然只要不要脸就行了！ 冯云他们到了镇上的时候距离班车发车还有半个多小时。 冯云就带着几个孩子在供销社逛逛。 胡春杏没有跟着过去，“妈，我记起来我还有点事情，我离开一下。” 第62章 春杏是个行动派 冯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她知道春杏是个有主见的，就没问。 几人从供销社回来时胡春杏还没回来，胡春花有些担心。 “妈，春杏怎么还没回来啊，这都快半个小时了吧，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冯云心里也没底了。 她干啥事要去那么久啊，可别是出了什么事。 “要不我们去找找吧。”胡广聪提议。 冯云当机立断，“春花你在这里等着，我跟广聪四处找找。” 钢铁厂门卫室。 胡春杏扬起笑脸，朝守门的大爷手里塞了一包飞马牌的香烟。 这烟不贵，两毛钱一包，但看门的大爷是个不挑的，他自己平常抽的就是这个牌子的烟，于是乐呵呵的接了下来。 “小同志，你是有啥事吗？” 胡春杏甜甜一笑，把一封信递给看门老爷爷，“这是给李铁柱的一封信，麻烦交给他。” 大爷一听只是这么简单的事，立刻松了一口气。 “没事，你在这等着，我把他叫出来你亲自给他都成。” 胡春杏脸上娇羞，“还是不要了吧。” 这下大爷察觉出一点不对劲了，这小姑娘莫不是喜欢那李铁柱？ 可那李铁柱是啥名声啊，这小姑娘可真是……不行，既然接受了她的烟，总要做点好事的。 于是大爷语重心长道，“小姑娘，这看男人呢，要先打听打听他是什么样的人，可不能随随便便就被人给骗了去。” 胡春杏一听大爷的话，知道大爷是误会，不过她也没有解释，顶着一双懵懂的眼睛看着大爷。 “啊，李铁柱他，是有什么隐疾吗？” 大爷连连摆手。 “这个倒是没听说过，只不过，之前就听说李铁柱死了两个媳妇，据说媳妇死的时候，身上青紫一片，还有一个还怀着孩子呢，是真的惨啊，依我看，那种男人就不能嫁。” 胡春杏眼神闪了闪，“不是说他是受害者吗？怎么还有隐情？” 一说起这个，大爷赶紧道，“一看你就是被人骗了，外面是这么说，但我们厂里谁不知道具体是啥事啊，他那媳妇就是被他自己打死的，也不知道那女方的家里人是个什么心理，自己的孩子受了那么大委屈死了，他们还能昧着良心污蔑她，有些人是真不配做父母啊。” 这番话让胡春杏有些恍惚。 从前的爸妈在她眼里就是这样。 不配做父母。 “孩子，听我一句劝，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可不能头脑一热奔着人家家里条件去而忽略了人的本性，找男人还得擦亮眼睛。” 大爷说到这里，盯着胡春杏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动不动。 胡春杏被大爷盯的心里发毛，忍不住抬手在大爷面前晃了晃。 “爷爷？” 大爷回过神来，眼底露出笑，“嗨，没事没事。” 遮掩性的喝了一口茶，大爷笑眯眯的问，“丫头，你多大了？” 胡春杏一愣，笑道，“爷爷，我20了。” 大爷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好啊，20好啊，年轻有活力。” 胡春杏心里有些异样，这大爷的态度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心里保持警惕，她脸上的笑容却没有消失，“爷爷，我还有事要走了，麻烦您一定帮我把信带到。” 大爷点头，“好好好，我一定给送到。” 胡春杏甜甜的打了招呼后，利索的转身走了。 “春杏，你去哪里了？” 回来时赶时间，胡春杏特意花了一毛，让人骑自行车送她回来。 冯云找到她的时候，她刚从自行车下来。 “你没事吧？”冯云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打量了她好一会儿，见她身上确实没受伤的痕迹才松了一口气。 “刚才那男人是谁？” 冯云拧眉，她应该没看错，那男人都快四十了吧，春杏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大年纪的人？ 那人眼生的很，春杏莫不是被人欺骗了？ 感受着身上的痒意，胡春杏从一开始的抗拒到后面的顺从，心里也划过一抹异样的情绪。 可很快，这抹情绪被她遮掩了下来。 不过才这点好，她居然就心软了，这是不对的，她不能这样。 收拾好心里的复杂，胡春杏也并没有打算说什么，她在她妈面前一直是个沉默寡言事儿少的，这样就很好。 “没事，就是去见了一个熟人，送我回来的是熟人的爸爸。” 冯云依旧狐疑，她应该没看错，春杏后面给了钱别人。 若是同学的爸爸，不会这样。 不过春杏那孩子主意多，她打定主意不说，她就问不出来什么，索性也就不问了。 “你这么久不回来，我们很担心你，让你大姐在车站等着，我跟你五弟都过来找你来了。” 正说着，胡广聪从街道拐角走出，看到两人，他几步跑了过来。 “找到了呀，三姐，你去哪里了也不说一声，我们都好担心。” 胡春杏目光放柔了些，“不好意思，下次我会说清楚些。” 冯云心里有点酸。 她在那说半天，春杏一声不吭，广聪这么一说，她就道歉了，到底她还是不原谅她这个当妈的。 哎，慢慢来。 儿女都是债啊。 三人心思各异的往回走，就见春花正焦急的四处张望着，冯云立刻招手， “找到了。” 这时候，售票员冲她们吼了起来。 “还走不走了？一车的人都在等着你们。” 这时候的司机跟售票员都是铁饭碗，并没有服务态度这么一说，她们对谁的态度都这样。 胡春花赶紧道歉，“不好意思，耽误你们时间了。” 冯云抬头看了看天，预估了下时间，她们未必就迟到了，这售票员态度恶劣的有些不正常，有点像是故意为难。 看着春花这么道歉，她心里有些难受，恰好瞧见车上有位老人戴着手表。 她客气的走上前，“您好，我可以看一下你的手表吗？” 那人微愣，冯云立刻解释说，“我就看一下时间，不用摘下来。” 那人这才打消了顾虑，抬起手来。 冯云看了时间，八点二十八，还有两分钟才到规定的发车时间。 第63章 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有了底气，冯云便客气的对售票员道，“还差两分钟才到发车的时间，我们并没有耽误别的客人的时间。” 常言道吃亏是福，可有的亏是不能吃的。 售票员说耽误了全车人的时间，那就是把责任全部推给了春花。 春花又是典型的讨好型人格，这样的责任会给她很大的压力，让她严重内耗自责。 可她们没有迟到，这本不是她该承担的责任。 售票员没想到冯云还认识手表，车里恰好有人戴了手表，一时哑口无言，等回过神来后很是恼怒。 “谁跟你说班车是到了时间才走的？车满了也可以走。” 说到后面，她扫视了一眼并没有坐满的车厢，声音越来越小。 冯云微微一笑，“没事没事，我知道是因为你自己有事着急了，我们受点委屈倒是没什么，只是不知道你这么公私不分，你领导知道了会怎样?这工作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不知道多少人挤破头都想当售票员呢，也是你运气好哈。” 一段话连敲带打的，售票员气的脸都歪了，硬是不敢再说什么了。 “行了行了，我也只是好心提醒你们快点，你说这么多做什么，赶紧的，时间到了，发车了。” 该说的话说了，冯云也没有计较，笑笑让孩子们坐下。 胡春花还真以为自己耽搁了别人的时间，正担心车上那些人如果投来异样的目光她该如何自处呢，就听她妈这一番话，狠狠松了一口气，背脊都挺直了。 没一会儿，售票员开始售票，她垮着个脸，活像是别人欠她钱似的。 冯云也不在意，对于这样的人，你如果不管不顾的去争个输赢，八成会被缠上，还不如偶尔用自己的大方衬托一下她的尖酸刻薄。 痛快的拿着钱递过去，“每人是两毛钱，我们四个人八毛，你好好点一下，免得出错。” 售票员想发火发不出来，垮着脸继续收钱。 胡春花凑过去对胡春杏说，“我觉得这时候的妈好高大。” 胡春杏抬头看了冯云一眼，很快垂下眸子。 她比大姐看的远，她妈对大姐确实是用了心的。 一路摇摇晃晃，一个半小时后，几人终于下了车。 冯云拍拍胡春花的手，“春花，记住，不是你该承担的责任，你不要去担着，咱不要把所有事都扛在自己肩上，不然你就活的不快乐。” 胡广聪连连点头，“大姐，妈说的对，你别总想那么多。” 迎着几人关切的目光，胡春花红着眼睛点头，“嗯，我会努力做到的。” 梨树村所在的县城是个不小的县城，有四个大厂子。 钢铁厂，纺织厂，食品厂，机械厂。 春杏所在的纺织厂在城南，距离这里有些远，几人还得走一公里的路，再去坐公交车。 公交站牌就在中心地带，所以过去的一路上都是村里比不了的繁华。 “妈，那是什么？包子店？” 胡广聪看到有人光明正大的拿着蒸笼在门口卖，惊的瞪圆了眼睛。 那人看到他们的表情，反而笑着问，“你们要吃包子吗？又大又圆的包子，肉馅儿的，保准实成，五分钱一个，不好吃不要钱。” 这话说的胡广聪更吃惊。 “他们不怕被举报吗？” 冯云倒是没说话，胡春杏解释了一句，“他们敢这么做，肯定是有所依仗的。” 面对包子铺老板的热情，冯云客气的笑道，“不用了，谢谢大哥，祝你生意兴隆。” 几人离开后，冯云不经意道，“或许，是现在政策变了呢，以前就是再有后台的人，也是不敢这么做的。” 胡广聪若有所思，“妈，你的意思是，国家在刻意放松管制？百姓可以开始自己买卖东西了？” 那可是黑市上才可以做的事，如果放宽松到普通百姓也可以，那可是大大的好事啊。 冯云哪里能说她重生回来，早就知道国家政策。 她隐晦的提醒道，“这我是不知道的，但我懂得一个道理，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如果国家真的管的不那么严了，那么，头一批开始做生意的，就是头一批赚钱的，没人竞争，那生意就差不了。” 胡广聪连连点头，连胡春杏都没忍住看向了她妈，这种想法不该是她妈这种农村妇女能有的。 在村里她听的最多的就是投机倒把是要枪毙的，村民不懂什么叫投机倒把，连村民自己做的东西拿出来卖一点都能被人警告。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即使是最严的那些年，自己做的东西拿出去交换也一直是被允许的，那不叫投机倒把，叫自力更生。 当然，如果你去卖的东西，原材料是你买来的，那也不行。 这是她在夜校里面学到的。 胡春花还是担心，“这真的不会有人来抓吗？” 投机倒把要枪毙，那是刻在她骨子里的，因为她听人说过，陈朋有个叔叔就是这么没的，为此陈家好一阵子都抬不起头来。 “我们先走吧。”胡春杏道。 她并不希望老胡家的人来城里做这些，说她自私也好，说她无情也好，她不希望总是被他们打扰。 一个人离家里远，离亲人远点，她心里才踏实。 冯云看了胡春杏一眼，到底是没有说什么。 一路走，胡广聪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卖糖人的，卖糖葫芦的，卖瓜子花生的，卖包子馒头的，卖菜的，卖自制干菜的。 虽然他们都警惕的看着周围，随时准备跑路，但他觉得这样才刺激。 “大姐，你做饭好吃，你也……” “不行不行，我不敢。”胡春花连忙摆手，“我不行的。” 冯云无奈，孩子的个性决定了许多东西。 老大被她们之前打压的太厉害了，也是她天性老实，稍微有点风险的事情她就不敢做，没办法。 胡广聪还要说，冯云打断了他。 “你再多听多看，想赚钱哪里有这么快就下决定的？你想做什么，原材料从哪里拿，拿了后怎么做，做了去哪里卖拿都是有讲究的，可不能脑子一热仓促就行动了，广聪，记住，我们家现在没有本钱。” 第64章 遇上周雄 胡广聪立刻蔫巴了。 冯云知道不能打击胡广聪的积极性，赶紧又说，“但妈支持你这闯劲，若这些你都考察清楚了，妈会帮你，年轻人做事就是不能前怕狼后怕虎。” 刚蔫吧了的胡广聪又支棱起来了，他一把抱住冯云，“妈你现在怎么这么好。” 突如其来的怀抱让冯云愣了一瞬，反应过来之后，她眼睛忍不住红了起来。 “臭小子，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不对你好对谁好，以前是妈没想清楚，忽略你很多，你能不计前嫌还愿意接纳妈妈就很高兴了。” 胡春花在一旁开心的流下了眼泪，连胡广聪眼角都红了起来，唯独胡春杏只是情绪上有些波动，到底是垂下眸子，与这一刻的温馨格格不入。 终于到站了，胡广聪保护着冯云下了车。 “三姐，你就住在这一片？” 纺织厂是汉市那边过来建的分厂，建的比较晚，为了图宽敞，直接在郊区建的，虽然如今也有好几年了，但周围住着的人也还是并不多。 胡广聪望着稀稀拉拉的房子，有些心疼胡春杏。 胡春杏指指不远处的连绵的村子道，“我就住在那一片，村里虽然远了点，但是便宜，纺织厂的家属院我不够格住。” “住那么远，你上班都要走好久吧。”胡广聪忍不住嘟哝，“你一个月不是有十八吗，哪怕在纺织厂租一个房子也好过去村里住啊。” 真不是他嫌弃村里，他估算了一下路程，从村里来这里上班，走路都得将近一个小时。 胡春杏看了冯云一眼，冯云已经汗颜到不敢去看胡春杏的眼睛了。 广聪只知道她每月找春杏要五块钱，却不知广进还朝她要走了十块钱，他还以为春杏一个月自己都要花十几块，还曾经觉得三姐很会花钱呢。 “好了。”冯云深吸一口气，“有件事我必须给春杏道歉，春杏工资十八块，我拿走五块，还有十块被广进拿走了，那钱虽然不是我让他去拿的，但他是以我的名义拿的，我知道，却从没说过什么，这是我的不对。” 三个孩子都错愕的看着她。 “可是妈，四哥每次回来你还会给他生活费，这么算起来，他一个月都要用十几块钱了！”胡广聪不敢置信的嚷嚷。 冯云也觉得挺过分了，她轻咳一声道，“那时候不是不知道他那么没良心吗，想着他读书也累，吃好点对成绩也好，就纵着他了， 总之妈现在知道这样不对，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胡春花也呼出一口气，“难怪家里总没钱。” 胡春杏则是吃惊她妈突然间认错了，还亲自把这事说出来。 这太匪夷所思了。 眼见着三个孩子还不说话，冯云深吸一口气，“行了行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不管你们怎么想，我是想明白了，以后咱们事儿上见。” 胡春花第一个表态，“妈，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呢，谁能不走弯路呢，现在的你就很好，你是我们的妈，你给了我们生命，我们怎么会怨恨你呢。” 她是真的不舍得她妈这么难过，赶紧看着胡广聪与胡春杏。 “你们说句话呀。” 冯云拍拍春花的手，“春花，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一样的，我们最不应该的就是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其实妈更希望的是你别那么大心胸，在外面你能护着自己，不让自己受委屈。” 胡春花鼻子一酸，把脑袋埋进冯云的臂弯里，“嗯，妈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我会慢慢改变的。” 胡广聪加入进来，一把抱住冯云。 “妈，大姐说的对，你是我妈，我不能去计较那些，但你说的得是真的，如果以后还让我发现你偏心他们，我就不原谅你了。” 胡春杏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些酸涩也有些想笑。 为什么他们能轻易的说出这样的话呢。 为什么他们就能这么轻易的原谅呢。 她凭什么又要感恩她给了她生命？ 她没求着他们给她生命，她甚至一直都在想，如果他们没有给她生命多好。 她根本就不想当老胡家的女儿。 原谅的话，她说不出口。 “三妹？”胡春花期待的看着胡春杏，胡春杏心里突然就有些厌恶。 她想说，她就不原谅。 如果这么轻易就原谅了，那她从小到大受到的委屈算什么？ 谁来心疼她？ 春杏的沉默让几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沉闷，正在这时，一道愉悦的男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春花同志。” 冯云几人转头看过去，就见一个身高腿长的男人从远处走过来，他穿着军装，身姿笔挺，皮肤虽然黝黑，却遮不住他炯炯有神的眼睛。 他几步走过来，他朝着几人礼貌的打招呼。 “冯婶子，春花同志，春杏同志，广聪。” 冯云微愣，“周雄，你怎么回来了？” 冯云是赤脚大夫，梨树村那一片的村子她都去过，认识的人自然也多，红洞村村长家的大儿子周雄，那更是红洞村的传奇人物。 那可是十里八村少有的军人，军人保家卫国，一提起来谁心里不崇拜啊。 只是摆在明面上的问题也很现实，军人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也随时会牺牲，何况，不到一定的级别不能随军，因此许多女人也不愿意嫁给军人，在家守活寡。 等他们有资格带家属随军了，人家条件也就不差了，也难看的上村里的姑娘。 这么一来二去，当兵的，除了参军之前就有媳妇的，多数二十几了还单着。 这周雄如今都25了，条件那么好也还单着呢。 周雄礼貌的叫了一声冯大夫，笑道，“休假了，回来住几天。” 他目光若有似无的在胡春花的脸上扫过，眼底亮得如同黑夜里的小星星。 “冯婶子，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胡广聪比周雄矮上不少，要仰着头才能看着周雄得眼睛，“周大哥，周邝不是说你还需要好几天才能回来吗？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第65章 春花的感情路 周雄笑道，“刚好我们政委有事回来，顺道把我捎回来的，所以提前了几天，你们还没说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呢。” 胡春花不敢看周雄的脸低着头小声道，“我们去纺织厂。” 周雄一想，“那还要走好一会儿呢，正好部队的车被我开过来了，我送你们过去。” 说着，不由分说的转身去开车去了。 冯云纳闷，“周家小子啥时候这么热情了？” 胡广聪嘿嘿一笑，“那肯定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嘛，我跟周邝可是铁哥们。” 这一行人中，只有胡春杏注意到，胡春花望着周雄背影的眼神里带着深深的痛楚。 视线不停地在两人身上来回穿梭，最后她的视线定格在胡春花耳尖的微红处。 大姐与这周雄之间必定是有些什么的。 不一会儿，军用吉普车开了过来，胡广聪围着车看了一圈之后，兴奋的坐了进去。 他都这么做了，冯云拒绝的话便也说不出口了，只能也坐了进去。 胡春花还有些扭捏，被胡春杏一把拉了进去。 车内空间很大，座椅也很干净，几人坐进去之后，除了胡广聪，其余几人都很局促，生怕把车弄脏了弄坏了。 “周雄哥，这车你可以随便开走吗？” “不是，政委今天没事，让我开回去，这样来往城里与家里方便许多。” “哇，好酷。”胡广聪难掩兴奋，脑子里什么事都不记得了，满脑子装的都是车。 周雄开着车，眼角余光不着痕迹的看胡春花，却见胡春花一个眼神也没有给他，他心里不由得一阵失落。 可转念一想，她都结婚了，与他保持距离是应该的，他该主动保持距离才是。 于是便收回了视线，专心开车。 开着开着，他终于记起来他忘记了什么了。 “你们是去纺织厂干啥？是不是应该先去家属院？” 冯云看向胡春杏，胡春杏道，“先去那边。” 她指的是她租的房子。 周雄嗯了一声就没说话了。 吉普车平稳的开在泥巴路上，随着路的凹凸不平，车身也上上下下的不停摇摆。 胡春花不知为何，胃里面一阵反胃，连忙叫了停车。 周雄立刻停下车，关切问她，“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就是胃里面有些难受。”胡春花靠在一旁的树上，脸色惨白，一连干呕了好几下。 周雄的眸子逐渐黯淡。 他见过家属院里的嫂子们这样，那是怀孕后的正常反应 也是，她都结婚这么多年了，有孩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或许，她孩子都不止一个呢。 而他现在还没对象。 胡春花不能坐车，冯云只能跟周雄抱歉，“春花不能坐车，不好意思啊，我们可能还得自己慢慢走过去。” 周雄摆手，“没事，是我车技不行，如果我车技好，她应该会好受点。” 胡春花心里本就内疚，哪里能听自己喜欢的男人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呢，赶紧道，“不是你的错，是我肠胃不好。” “好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别一会儿你道歉一会儿我道歉的，周雄，婶子谢谢你的好意，你先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周雄最后看了胡春花一眼，她低垂着头不看他，这是在避嫌吧。 “那好，我先走了，下回见。” 周雄离开后，胡春花还是不敢看他，她担心自己的视线太过直白，让家里人瞧见了端倪。 他已经要相看对象了，说不定两人一见就成，到时候他会结婚，会幸福。 她不能当那个破坏他幸福的人。 可她好难受，只能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眼泪汹涌而下。 “春花，你怎么在哭？”冯云后知后觉看到胡春花的眼泪，大为震惊，“走，妈带你去医院看看。” “没事。”胡春花一把抓住冯云的手，泪眼婆娑，“真没事，妈，我就是有点难受，一会儿就好了。” 冯云狐疑不已，春花是个很能忍疼的人，以前干农活受伤了，身上一片血肉模糊都没说什么，这会儿一个肚子疼就能这样吗？ 冯云觉得不是，后知后觉，她终于扭头看向已经消失了的车。 再看看春花的模样，她一拍自己的脑袋。 “春花，你认识周雄？” 胡春花心头一跳，“没有，我不认识他。” 那慌乱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能看出来她在撒谎。 冯云深吸了一口气，看来春花心里果然藏着人，也是她之前不够敏锐，竟没有察觉出来。 见春花完全不想说，冯云也不逼她，温柔的安抚她，“好，我们先去找老六，把春杏的事情解决了。” “嗯。” 几人接着往前走，约莫二十分钟左右，终于到了春杏租的房子前。 那是一个相当破旧的屋子，没有院子，就一个卧房一个厨房一个堂屋。 门没有上锁，胡春杏推门，推不开。 如今已经日上中天了，门还被反锁了，显然里面的人还没有起来。 想起老六做的事情，冯云心里的恼意就控制不住，立刻上前把门敲的山响。 “咚咚咚。” 破旧的木门因为大力的敲打而吱呀乱响。 “谁呀，敲敲敲，敲魂呢。”屋内传出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正是老六胡广财的声音。 他顶着鸡窝头打开门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他妈，而是与他妈并肩站在一起他三姐，他顿时就炸了。 “胡春杏，你死哪里去了？你把我丢在这里一天，你怎么还有胆回来？” “混账东西！”冯云脱了鞋子熟练的往胡广财身上招呼，“你一个只知道吃软饭的白眼狼，你还有脸说你三姐？我现在就打死你这个没良心的！” 鞋板落在脸上，胡广财这才回过神来，他妈来了！ 这真是要了老命了！ “嗷嗷，妈你怎么来了？” 冯云鞋板子甩的风声四起，“我咋去不能来了？我不来你就无法无天了！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还想要走你三姐的工作！你想屁吃呢！” 胡广财被打的到处跑，这时，屋内冲出来一个只穿着裤衩子的男人。 那人笔直往前冲，直直朝着胡春杏而来…… 第66章 想送春杏去读书 正是三锥子黄兴。 快到胡春杏身旁的时候，他一个踉跄直接朝她扑过去。 最关键的时候，胡广聪眼疾手快一把拉开了胡春杏，黄兴前进的步伐没有人阻挡，立刻跟癞蛤蟆一样扑倒在地上，啃了一嘴的泥。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冯云的注意，她停止了追逐胡广财。 “三锥子，你怎么在这？” 冯云眼神很不友善，扭头瞪着胡广财，“你带一个男人住在你三姐租的屋子里？” 胡广财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但冯云目光不善，他可不敢再说什么了。 黄兴从地上爬起来，赶紧道，“婶子你别误会，我们没有与春杏住一屋，她去借住了别人的房间。” 冯云不光不善，“你先去把你的衣服穿上，大白天这么穿也不怕别人举报你耍流氓！” 黄兴讪讪道歉，“这就去这就去，我这不是在家里这样习惯了嘛，听到兄弟在哀嚎，赶紧就出来了。” 说着赶忙进去穿衣服去了。 胡广财缩着脖子小声嘀咕，“妈，你凶我就算了，你怎么连别人家孩子都凶啊。” 胡广聪听不下去了，“老六，你知道如果刚才不是我拉了三姐一把，三姐就被他扑了个满怀了吗？到时候三姐就只能嫁给他，我们这么多人，他就偏偏朝三姐扑过去，我就不信他不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不故意的。”胡广财冲胡广聪嚷嚷，“三锥子是我兄弟，他只是担心我所以着急了些，那就是误会，再说了，这不是还有你，事情也没有发生吗？你能不能不要那么龌龊的想我兄弟？” 冯云的手开始颤抖，这个不孝子，真是该揍！ “你给我闭嘴！”冯云冲胡广财怒吼，“现在，赶紧跟我回去，你想要工作，就给我凭自己的本事去找，别跟你爸似的只知道捡现成的。” 胡广财知道这事儿他自己理亏，瑟缩一下不敢说话了。 “妈，我们进去说吧。”胡春花看着远处慢慢聚拢的人小声提醒。 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还是有些丢人的。 冯云哼了一声进了屋。 坐下后，她脑子飞快的转动着。 广财也是一根筋，春杏的工作摆在这里，租的房子他也知道，如果一定要找春杏，怎么也能找到她。 何况，再往后改革开放了，那些厂子慢慢的没多少效益，不仅要裁员，还面临运营停摆，反而即使是临时工，这会儿也能卖个好价钱。 “春杏，你想读书吗？” 冯云突然转移了话题，让大家都意外。 胡春杏愣愣的看着冯云，“妈，你这是什么意思？” 冯云摩挲着手指道，“你喜欢读书，妈想让你继续读书，我知道城里有夜校，你也一直在努力自学，但白天上班晚上自学进度太慢了，我听你大伯说，现在政策松，如果你能去教育局那边通过学历考试，是可以参加今年的高考的。” 越往后，高考政策越是紧，趁着现在还有机会，她不如直接送老三去高考，让她不必如同前世那样辛苦曲折考取大学。 胡春杏目瞪口呆，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胡广财眼睛一亮，“妈，如果三姐去读书了，三姐的工作可以给我吗？” 如果工作给他了，他立刻就卖掉，到时候出去闯。 冯云冷笑一声，对于这么自私的老六，她没办法给他好脸色。 “工作我会卖掉，这是你三姐读书的本钱，我一分都不会动。” 说完她殷切的看着胡春杏，“春杏，这是你自己得来的工作，你自己做主，妈也只是给你一个选择，你读书的花销，妈一个人承担。” 胡春杏的情绪还是无法平复。 就在不久前，她还在说，大姐与五弟太过轻易就原谅了她妈，她觉得凭什么，如果这么快就原谅，那么，她前半生那么悲苦的一切谁来负担。 可当冯云说出这话的时候，她是欣喜，是悸动的。 她不是不能原谅她妈，只要她给她想要的。 而她最想要的就是读书。 只要能继续读书，她没什么是不能原谅的。 “妈。”春杏喃喃，“我……我真的可以吗？” 她去夜校之后也研究过，如同她妈所说的，只要去教育局那边通过了学历考核，证明了她能达到高中毕业的水平，她就可以参加今年的高考。 只是，她只有小学文凭，这么久，即使她一直在努力的看书汲取知识，可她的时间太少了，她根本就没有信心能通过考核。 可如果她妈能让她安安心心的一直去看书，万一她可以呢？ 她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见春杏这模样，冯云知道她这个选择是对的。 她走过去给了胡春杏一个温柔的拥抱，哽咽着。 “妈说的当然是真的，以前妈就是拎不清，你读书那么聪明，肯定是能考出去的，到那时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你可以自己选择。” 听到冯云带着颤音的话，胡春杏死死咬住嘴唇。 感情上她想原谅她妈，告诉她妈，其实她一直在渴望她能这样对她。 可理智上她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快心软的。 从前的她那么苦，那么苦啊。 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得到爸妈的一个好脸色，他们对她只有索取跟非打即骂。 她那么苦，她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易的原谅呢？ 不可以的，让她读书那也是她妈欠她的。 这么告诉自己几次之后，她终于压下了心里翻涌的情绪。 冯云还在忏悔，“春杏，我其实最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从前妈一直被别人指着鼻子骂生不出儿子，妈就是太希望有个儿子了，越到后面生出来的女儿越多，妈心里越着急，以至于走了弯路。 其实你是个乖孩子妈知道的，妈不求你能原谅我，只希望你能稍微敞开心扉看到我一点点改变。” 冯云说的老泪纵横，胡春杏的胸膛也剧烈的起伏着，可她还是没有松口。 胡广财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妈，这阵子你是咋了？家里的苦情戏一茬接着一茬，你咋那么多眼泪呢？” 第67章 自己做主 家里的亲情氛围就这么被打破，冯云的眼泪就这么挂在脸上。 胡春花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一把去拉胡广财，可她忘记了自己的手如今包的跟粽子似的，力气用大了，疼的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胡广财这才知道大姐的手受伤了。 “你这手是咋回事啊。” 胡春花白了他一眼，“你出息了啊，还能关心我？” 胡广财嘿了一声，一点也不赞同这话，“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是我大姐，我关心你还有错了？” 胡春花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胡广财也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他怎么能承认自己的错误呢，他就是故意这么误解的。 两人拉拉扯扯的出了院子，这时候，穿好衣服的黄兴出来了，胡广聪眼疾手快一把拉着他就往外面走。 但此时，冯云与胡春杏之间好不容易激起来的一些温情氛围已经没有了，冯云感受到胡春杏身体的僵硬，赶忙松开了她。 “春杏，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可以把工作卖掉，那钱，妈一分钱不拿。” 现在是六月份，今年的高考在七月底，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以春杏的聪明以及自学的底子，一个月日以继夜的学习足够她拼一把了。 只要在高考前通过了学历测试，她就可以参加高考。 胡春杏眼神闪了闪。 她很心动，可她不是很相信冯云。 工作如果卖了，钱又被她拿走了，她该怎么办？ 冯云也想到了这个顾虑，可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她之前在春杏心里完全没有了信服力，如今就是想让春杏相信她也是不容易的。 “春杏，说再多也抵不上做的多，妈也不多说什么了，咱们事情上见。” 冯云之前是没想过现在就往城里搬的，只不过，如果春杏要自学，就不能呆在家里，就家里那个环境，她就没办法好好的学习。 “春杏，妈重新给你找个房子租着，资料书也想办法给你找出来，到时候你一个人住在城里，安静的复习，妈不会让家里人再来打扰你。” 胡春杏目光动了动。 她妈连这个都想到了，可见是真的打算让她读书。 “好，妈，我再相信你一次。” 简短的几个字，让冯云老泪纵横，这是春杏向她打开心扉的兆头，她必须干好这件事。 “好，妈会让你以后都相信我。” 胡春杏冲冯云露出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个微笑。 “工作如果卖了，你能找到人买吗？” 这年头的工作一个萝卜一个坑，哪怕是临时工，也不是你想找就能找到的。 “暂时没有头绪。”胡春杏道。 “你先去打听一下这工作能卖多少，我回头去问一下你表哥他们要不要，如果要，这工作就卖给他们，行吗？” 冯云知道以现在的局势，等改革开放了之后，工作就不吃香了，但现在的人不这么觉得，他们觉得有了工作那就是一辈子的铁饭碗，那是一个人的体面，农村里多的是人想要这样的工作，哪怕是个临时工。 “妈，这事不能说出去。”胡春杏望着冯云，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失望的。 如果是她，她会在城里找人，价高者得，可如果给表哥他们，她怎么都要让点步的。 何况工作只有一个，给了表哥这里，堂兄弟这边到时候闹起来怎么办？ 到时候不得麻烦死。 村里那些叔伯婶婶就没几个是省油的灯。 冯云看着春杏的脸色，心里一咯噔。 转念也想明白了，她拍拍自己的额头，“是妈想岔了，这是你自己得来的工作，你应该自己做决定。” 冯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培养一个孩子的独立自主能力，就要学会放手。 你看的越紧，管的越紧，什么都替她做主，反而会让她以后都没有主见。 这样的人，将来大多会随波逐流。 孩子有自己处理事情的能力，何况她的孩子最小的都17岁了，即使没有处理事情的能力，多经历几次，也该能处理了。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遍就会。 胡春杏有些讶异，没想到她妈反应这么快，且一下子就做出了决定。 “那表哥那边？” “你卖工作的事情一直瞒着就是，等你高考了，到时候这天也变了，或许那时候的工作已经不吃香了呢。”冯云半开玩笑道。 胡春杏没有这样的想法，她想着若能隐瞒到那时候，她考上大学离开了，随便老家人怎么说她呢，反正她以后回来的肯定不多。 两人说好了，也差不多到了做饭的时候了。 胡春杏住的地方很简陋，厨房里也没什么菜，好在冯云带了许多东西，中午的饭也能做的相当丰盛。 胡春花跑厨房来要帮忙，冯云看着她绑的跟粽子一样的手道，“你别忙活了，让你六弟过来。” “让老六做？” 胡春花觉得这不太可能，谁知道她出去叫人之后，胡广财还真的来了。 “妈，我可不会烧火，一会儿如果厨房被烧了，我不负责哈。” 冯云也不生气，淡淡道，“如果厨房真被烧了，到时候我一定亲自把你送去派出所。” 胡广财拿着火钳的手一抖，立刻非常识时务的用心烧火。 他妈现在是真能做出来这样的事儿，他可不敢挑战她的底线。 不过，当他妈从网兜里面一点点拿出肉的时候，胡广财是真心实意用心烧火了。 没想到他还能吃上肉，为了吃点肉，烧火怎么了？让他劈柴都行！ 只是没想到的是，饭熟了之后，肉是没有他的份的。 “妈，凭啥呀，我烧火了的。” 冯云头也不抬，“所以你可以吃饭，但吃菜不行，除非……” “除非什么？”望着那一盘子肉菜，胡广财止不住喉咙的滚动，可太香了，怎么这么香呢！ “除非你下午去弄些柴回来，并且都给我劈了。” 胡广财：“……” 他头皮一阵发麻，前几天被他妈支配的恐惧袭来，他打了个哆嗦，试探性道，“妈，那太累了，我做不了。” “家里的柴都是你五哥弄回来的呢，他能做你就不能做了？行了我知道了，你不想吃肉，那就不吃了呗。” 第68章 找资料书 一听不能吃肉，胡广财可不干了。 干啥都没有吃肉香。 “妈，我同意，所以我能吃了吗？” “可以。” 见冯云松口了，胡广财得意极了，她妈真是老谋深算一时，到底还是对他心软的，这不是给他开后门是什么？ 等吃了肉，下午他就跑，到时候谁爱干活谁去。 可冯云哪能真不知道他的心思呢，她的话就在那等着他呢。 “老六，你别想着今天躲懒过去，除非你以后都不回家，不然我有的是办法折腾你。” 胡广财刚冒起来的小心思啪的一下碎了。 “嗐，妈你这是说啥呀，有你在这里，我哪里敢躲懒呢，做，我下午一定好好做。” 几人一起吃饭，黄兴一个外人，也不好意思夹肉，于是除了这对兄弟，老胡家其他几人都吃的嘴巴油光蹭亮的，他们两人只能干瞪眼。 下午，胡广聪带着胡广财与黄兴两人一起去山上砍柴，可把两人累的够呛。 三点时，算着现在还能赶最后一趟班车，冯云让胡广聪带着胡广财与黄兴回去了。 她打算带着胡春花与胡春杏在城里住几天。 之前还想着现在不着急来城里，可真来了城里，冯云觉得她还是得住几天观察观察。 她就算不知道具体的风口在什么时候，但跟着先一批的人做事，总能喝口汤的。 “春杏，你去做你的事情，我下午带春花出去看看。” 胡春杏自然不会阻拦，既然决定要卖掉工作，她确实要出去找人探探口风。 下午，冯云出去之后，胡春杏也跟着出去了。 她去了纺织厂找到明兰。 明兰是她在纺织厂里唯一合得来的朋友，她话少，一开始还被人欺负，是明兰为她解围，后面也一直是明兰罩着她。 若不是之前胡广财与黄兴来的突然她毫无准备，她也不会去找明兰帮忙。 交朋友也是要条件相当的，不然，很容易心理不平衡，一般情况下，她连别人的帮助都不肯接纳。 “春杏你不是请假三天了吗，今天怎么来了？” 明兰是纺织厂里的质检员，工作并不多忙，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她明媚娇俏，是许多年轻工人都喜欢的样子。 “我想卖掉工作。”胡春杏并不拐弯抹角，她拉着明兰的衣袖，“明兰，你认识的人多，你能帮我问问这工作有谁想要吗？” 明兰拧眉，“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要卖掉工作了？是因为你那个弟弟？” 明兰家里也复杂，她妈是带着她嫁过去的，在后爸家里，她也夹着尾巴做人，好在她后爸家里条件不错，给她的物质条件也不差，她自己争气考到了纺织厂做质检员，现在一个人在家属院租房子住。 “我想参加今年的高考。” 对于这个一直对自己释放善意的朋友，胡春杏并没有隐瞒。 “我妈让我卖掉工作，在城里租个屋子安静的看书，想办法参加今年的高考，距离高考还有一个月时间，我会利用这一个月的时间拼一把，到时候去教育局参加考核。” “还可以这样？”明兰第一次听说这一点，很是纳闷，只不过她并不是很赞同。 “春杏，你工作能力强，工作也努力，要不了多久肯定能转成正式工的，到时候你安心上班就行了，你就是现在读书，不也是为了到时候获得工作吗，既然都有工作了，又何必多走一段路呢。” 胡春杏知道明兰是为了她好，可她不懂她想逃离家里的迫切。 只有读书读出去了，她才能彻底摆脱让她厌恶的老胡家，所以，即使要走弯路，她也心甘情愿。 何况，潜意识里，她一直认为读书是有用的，她想读书。 “我想读书，明兰，你就帮我问问吧。” “行了行了。”明兰见春杏想法坚定，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工作有的是人要，你打算卖多少钱？” 胡春杏想了想，开了个高价，“一千。” 明兰倒抽了一口凉气，“你认真的吗？春杏，外面正式的工作也才卖一千五两千的，你这个可是临时工，而且工资很低。” 胡春杏临时工一个月十八块，一年也才216，一千块，几乎是五年的工资了，而且临时工随时能被辞退，一千块是真的不低了。 胡春杏眼神闪了闪，道，“明兰，你是我朋友我才跟你说这些，那工作你如果帮着我卖了，我给你百分之八的抽成，卖的越高你拿的越多。” 这么一说，明兰就心动了，“那倒是不用，这样吧，我先报价一千，给别人还价的余地，你给我一个底价，让我心里有数。” “八百，最低八百。” 胡春杏也知道一千有些高，八百是正常价位，也是她能接受的最低价格。 两人说好了之后，又问起学习资料的事。 刚好明兰家里有闲置下来的资料，两人就说好到时候把资料送过来给她用。 说好这些，胡春杏才离开。 冯云与胡春花去了废品回收站。 前世她来城里少，多数时候是在村里跟汉市，只有缺药的时候来城里进货，对城里并没有多熟悉。 资料书能在哪里弄来她并没有途径，但有个地方是一定会有的，就是废品回收站。 早些年严打，很多书都没用，都被卖了，77年恢复高考，那些资料书成了香饽饽。 但考走了一批人之后，又闲置了一堆书，废品回收站里肯定还能找到资料书。 一路问过去，两人走了大半个小时才到最近的废品回收站。 在废品回收站工作的是个年约四五十的中年妇人，她戴着一副眼镜，正在分类整理同事们收回来的东西。 “大姐你好，请问这里有小学到初中的课本或者资料书吗？” 大姐动了动眼镜，指指手底下的书。 “你也是运气好，这是刚收回来的，不过书本可能不齐全，你得自己找找。” 冯云喜笑颜开，掏出一把糖递过去，“哎哟，真的呀，那我运气是真的不错，多谢大姐，我去找找，这糖带回去给你孙子吃。” 谁知那中年女人听完却不开心了。 第69章 救了个大人物 “给什么孙子啊，留给自己吃不好吗？” 妇人把手里的废纸往桌上一丢，斜睨了冯云一眼。 “妹子，我看你比我小吧，我告诉你哦，可别把满腹心思都用在儿女身上，这若是养出了孝顺的孩子还好，若是养出了不孝顺的孩子，到时候有的你后悔的。” 说了这么几句话，她口干舌燥的，赶紧坐下喝了一口水继续道：“你说我们都这么大把年纪了，为儿女操劳了一辈子，临老了能得到啥？要我说啊，我们就该想开些，想干嘛干嘛，对自己好点不行吗？” 胡春花听着这话连连点头。 她也觉得她妈太累了，这么多年她就没个停下来的时候。 冯云乡试突然之间被点醒了。 是啊，这一世她想对孝顺的孩子好，想离不孝顺的孩子远远的没错，可她还是顾虑的太多了。 前世的凄惨给她的教训还不够吗？ 她要学会放手。 “大姐你说的实在是对。”冯云感觉堵在心口的东西好似被搬开了， 心里一阵敞亮。 “还是得多跟你们聊聊，心胸才能开阔。” 以前就听人说过，思想陷入死胡同的时候，不能找与你同频的人大倒苦水，不然，你只会陷入的越来越深。 那时，最该找的就是与你思想相反的人，或者是心境平和的人聊，他们会从相反的方向给你不同的观点，不同的建议，中和一下，就能从死胡同里面出来了。 她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只不过人在一定的时候，大概总是想要找到认同感，以至于总是致力于去寻找同频的人。 是她没想明白。 那老太见冯云听进去了，得意的抬起了下巴，拿了一颗糖自己剥了糖纸吃起来。 “嗯，这糖就是甜，谁说糖就该留给小孩子吃呢，要我说，我们老人受了那么多苦，现在啊，就该把之前没吃的东西都好好的吃一遍，补偿补偿自己，好好的宠宠自己。” “说的对！”冯云一边找书一边跟老太聊天，不一会儿就把能用的书都找出来了。 “这个得多少钱？” 老太吃糖吃的开心，大手一挥道，“给两毛吧，这些收过来也没花多少钱。” “哎哟喂，那可真是谢谢大姐了，对了，大姐是本地人吧，看你这么健谈，想必人脉也广，我想打听下这附近哪里有房子租，我啊，就想给我家女儿租个能安静看书的地方。” “这有什么难的。”老太眉眼一抬，“我家恰好就多出一个房间，你让你女儿住进我家就行了，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住，有个孩子陪着我也不错。” 冯云没有直接答应下来。 毕竟与这老太也才刚认识，哪怕觉得她人爽朗，也还是不放心。 “那我得回去带我闺女来看，大姐，你把你家地址留给我，你看我今晚过来看成不？” 老太拿起桌上的笔刷刷刷几下把地址写下来递给冯云，“喏，就是这个地儿，距离这里走路十几分钟就到了。” 这一片已经是郊区与城区的交接地了，冯云看了看天色就打算带着胡春花离开。 恰在这时，老太突然之间浑身抽搐不停，一下子晕了过去。 “大姐！”冯云赶忙赶在她倒在地上前抱住了她，“你怎么样了？” 可老太已经没有知觉了，她的嘴唇开始青紫，显然已经开始陷入窒息。 冯云赶紧给她把脉，这一看，脸色立刻就不好看了。 “她是肺栓塞，春花，赶紧把她双腿抬高，我现在给她针灸。” 冯云现在就是庆幸她出门的时候有随手把银针带着的习惯。 银针一根根扎进老太的头部，胸部，手部以及腿部相关穴位后，她手也不停地掐她的人中。 终于，半分钟过去后，老太转醒了。 她先是狠狠吐出一口气，等胸部的堵塞感消除了，这才开始平稳了呼吸。 “我没死？” 老太姓黄，在晕倒的那一刻她就在想，她完了。 医生说过，如果她突发晕厥，就很严重了，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会丢了性命，没想到她还能醒过来。 “你可吓死我了。” 冯云一根根收了银针，狠狠吐出一口气，“你都病的这么严重了，怎么还出来上班呢，就不怕出事？” 黄老太缓缓坐起来，“你救的我？你是大夫？” 冯云擦了把额间的汗，“幸亏我带了银针，不然就是神仙来了你也救不回来，对了，你家里人呢，赶紧给他们打电话，你这情况得赶紧治疗。” 黄老太叹了一口气，“我的孩子啊，都很忙，如果让他们知道我在这里，这工作就做不成了。” 冯云就不喜欢听这样的话。 “那还是命重要的，这人啊，双腿一蹬可就什么都没了，你年纪也不大，活着不好吗？” 黄老太目光落在冯云身上。 “你学中医的？” 冯云点头，“祖上是学中医的，也学了些。” 黄老太目光亮的惊人，“那你能治好我吗？” 能活着谁不想活着呢，可她这情况，医院的医生说活不了多久，她随时都可能会死，她这才找个地方躲起来，想悠闲过自己的小日子。 冯云想了想，“治愈很难，不过可以减轻你的症状。” 黄老太立刻欣喜的抓住冯云的手，“那你来治我吧，我跟你说，我儿子女儿都是城里的领导，我们家不缺钱，如果你能治好我，我们家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黄老太怕死吗？ 当然怕死。 不过是被宣布活不久，所以想任性一回而已。 如果能有活着的希望，他儿女成群，也都孝顺，她怎么会不想活呢？ 冯云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 是的，她记得前世也就这前后，她来城里看胡广进的时候听胡广进说过，城里大领导的母亲丢了几天后在一个废品回收站找到了，不过找到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难道眼前的老太就是新闻中大领导的母亲？ 这可真是……如果能搭上这条线，她冯云也算是有靠山的人了！ “可我就是个赤脚大夫，您儿子能让我来治你吗？” “哎，我信得过你，我说的算。” 第70章 春花与周雄的缘分 有了这话，冯云心里就踏实了。 黄老太的病她不能保证能治好，但能保证几年不复发。 那么，这条线算是搭上了！ “你的病主要要针灸，我针灸术不错，以后我每个星期给你针灸一次，我再给你开一副药方，你回去按照药方慢慢调理，这身体啊，能活到99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黄老太一听那个开心哦。 “好好好，那你晚点记得把你闺女带过来，我那房子是我前不久买的，我到时候回去了就不住那里了，让你闺女一个人住进去更安静。” 这话说到冯云心坎里去了，赶忙就应了下来。 黄老太夫家姓郑。 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个个在城里都地位不凡。 老郑家找她都要找疯了，她自个人回去了。 于是没多久，全家老老小小都齐聚一堂。 郑明辉深吸一口气，“妈，你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吓死我们了。” 黄老太笑眯眯的，“今天回来我是要告诉你们一个事儿，我找到了一位医术不错的中医大夫，决定以后就让她帮我治疗。” 郑家几人面面相觑，都觉得黄老太是被人骗了。 黄老太自己有退休金，手里的钱没地儿花，前阵子见着啥喜欢的就买，花销大的很。 那些骗子最喜欢盯上的就是手里有闲钱的老太太。 黄老太知道他们不信，就把之前自己晕倒，医生说的跟冯云说的做的都给说了出来，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听到后面，郑明辉也严肃起来。 “妈，你说的是真的？” 老二郑明翠若有所思，“我倒是听说过，高手在民间，我觉得妈说的说不定是真的呢，妈这情况，医院说已经没办法了，不如就让那个赤脚大夫试试。” 郑明辉点头，“妈，什么时候你带我们去见一见她，不见她我们不放心。” 郑家子女都认同这话，黄老太点头。 “晚点我还要去我买的房子里去，到时候你们一起去看看。” …… 冯云搬着一堆的书往回走，两人路过纺织厂门口的时候，就见纺织厂门口摆上了不少的摊位。 现在也才不到五点的时间，还不到工人下班的时候呢，门外面已经有这么多人了，可见城里的管制是真的不严。 “妈，他们这不是投机倒把吗，他们就不怕？” 冯云有意让胡春花改变思想，就道，“你去问问不就知道吗？” 胡春花哪里敢啊，她胆子小嘴又笨，最怕在外面被人拒绝了。 “妈，这样问好吗？” 冯云鼓励她，“春花，其实这时候的人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相处，我们不能只呆在自己喜欢的一方天地，那样就形成了信息茧房，就很难接受到外界的消息了。” 胡春花虽然不太听的懂，但她知道她妈不会害她，就嗯了一声鼓起了勇气。 冯云拿出一块钱递给她，“你去那个卖瓜子的摊位上买点瓜子再问。” 胡春花接过了钱，买了一斤瓜子，回来的时候脸上都是迷茫。 “妈，那个婶子说没事，有人来的时候她们及时跑就行了，顶多没收东西接受一些口头批评。” 冯云嗯了一声，“你现在明白没？如果不出来，你是不是只会觉得，这是很严重的事情，不能碰？” 胡春花点头，“妈，城里跟村里不一样，我觉得，城里好多机会的。” 冯云来了兴趣，“你怎么想的？” 胡春花挠挠脑袋，“我还没想好，但我觉得他们都能挣钱，我也能，妈，我做饭的手艺可不差。” 胡春花能走出这一步，冯云很是欣慰。 万事敢想敢做就差不了。 “好，这事回去后你跟春杏说。” 胡春花捂着自己跳动的心脏，脑海里浮现出冯云说的信息茧房，这会儿她突然就明白了很多。 只有出来见识了新鲜事物，眼界与思想才能发生改变。 两人一路走着，春花的手因为受伤，不能搬东西，都是冯云一个人搬。 走了一路，冯云累的身上被汗水打湿了，到了一棵槐树下面，她把东西往地上一丢。 “我们在这歇歇吧。” 胡春花心疼，“妈，你该让我也帮着拎的，我手受伤了，手臂还能用力。” 冯云笑笑，她的春花总是这么贴心。 “春花，妈问你，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这事儿冯云想过很多种提起来的方式，最后还是选择单刀直入直切要害。 “如果你心里有人，妈肯定帮着你争取，人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不能就这么囫囵过了。” 胡春花脸上一片羞红，“妈，你怎么又提起这个了？” 冯云盯着胡春花的眼睛，把她心底的慌乱看了个清楚。 “你喜欢周雄。” “妈。” 胡春花惊的跳起来，“我我我，你不要瞎说，他回来就是相看对象的，你这话要是传出去了我还怎么做人？” 在胡春花的心里，相看与相看成功几乎等同，周雄条件那么好，有哪个女人不喜欢呢。 冯云确定了心里的猜想，也正色起来。 “春花，你什么时候与周雄认识的？” 胡春花嗫嚅着嘴唇，好半天才鼓起勇气。 “妈，周雄救过我。” 冯云一愣，“这是啥时候的事？” 胡春花也不再隐瞒。 “我十七岁那年跟陈朋相看，你们让我们单独相处试试，陈朋去帮我采花去了，我被两个流氓围堵，是周雄救下的我，当时……” 胡春花想起当时的绝望，以及周雄如同天神下凡救下她的模样，心脏还是忍不住狂跳起来。 冯云知道了。 大概是没有人能拒绝的了救美的英雄，所以就那一次，周雄就入了春花的心。 只可惜，那时春花已经有了相看的对象，两家已经在谈婚论嫁了，这份还不算深的感情就被放了下来。 “春花。”冯云按住春花的肩膀，“这或许就是天意呢，你没能嫁给陈朋，他也还没有娶妻，你们两在这个时候又相遇了，这就是老天给你们的机会。” 胡春花茫然的看冯云，“妈，不可以的，他是回来相看的，他很快会有自己的家庭，我……” 第71章 县委的人 “你傻呀。”冯云恨铁不成钢，“我们也不是棒打鸳鸯，今天周雄的态度妈看的明白，他那视线总是在你身上流连，或许他也喜欢你呢，如果错过了，你们两人怕是都会悔恨。” 冯云站起来笑道，“这件事交给妈，妈会弄明白的。” 胡春花还是有些迟疑，“妈，这样……真的好吗？” 胡春花指尖搅在一起，心乱如麻，一会儿欣喜一会儿难过一会儿又觉得不妥。 心里的小人儿不停地打架，最后也没个结果。 两人回去已经是小半个小时之后了。 胡春杏也刚好到家，看着冯云抱着的一堆资料书，她眼睛都亮了，赶忙接了一部分过来。 “春杏，你那边进展怎么样了？” 胡春杏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意，“还好，晚点就有消息了。” 冯云很享受与春杏这么正常相处的模式，笑道，“我这边也有个好消息，我下午在废品回收站救了一个老太太，老太太说她家里有地方住，我准备带你去看看，把房子租下来，到时候你安静读书。” 胡春杏没想到她妈的执行力这么强，中午才说的这事，下午出去了一趟就几乎落定了。 珍惜的抚摸着已经泛黄了的资料书，胡春杏扭头看向冯云，“好，我们晚上一起出去看看。” 胡春花手受伤了，不能帮忙，在一旁着急的很。 “三妹，纺织厂门口是不是每天都有很多人过来卖东西啊。” 胡春杏点头，“大姐，你问这个干什么？” 胡春花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们回来的时候看到那么多人在那卖东西，我想着我的手艺也不错，说不定也能卖点东西呢，三妹，你说如果我留在城里与你相互照应，怎么样？” 胡春杏诧异的望着冯云，“妈，你同意吗？” 冯云笑道，“妈尊重你们的选择，你们都大了，我不能什么事情都替你们把控，但我的想法是，既然有想法，那就去做着试试，不尝试就永远不知道到底是对是错，你觉得呢？” 胡春杏若有所思。 “大姐，如果你真的有这个想法，我建议你这几天在城里四处都逛逛，我听说经常有人驱赶那些摊贩，你如果想做，就必须对城里各处的路线都熟悉，纺织厂并不是城里最大的厂子，还有钢铁厂，机械厂，食品厂，厂子里的人很多，你可以都去看看。” 胡春花有点懵，也有些想打退堂鼓了。 冯云鼓励道，“春杏说的没错，春花，妈支持你。” 吃好了晚饭，冯云按照黄老太写出来的地址找过去。 那是一个胡同里的红砖房，有两个房间一个厨房一个堂屋，还带着一个院子，很是宽敞。 胡春杏只看了外面就满意的不行。 屋子在巷子的最里面，足够安静，适合读书。 冯云上前敲门，不一会儿，门被打开，冯云几人被迎了进去。 这时冯云几人才知道，屋内满满当当的都是人。 最前面的那人穿着笔挺的中山装，精神抖擞，气势很强。 正是黄老太的大儿子郑明辉。 郑明辉也不拐弯抹角，朝冯云伸出手来，“谢谢你下午救了我妈一命，我妈说你医术很好，能帮我妈稳定病情，这是真的吗？” 冯云深吸一口气，“我能。” 即使重活了一辈子，可她还是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老太太啊，这可是城里的大领导啊。 两辈子加起来她都没见过这样的大人物啊。 深吸一口气，冯云稳住自己的心神道，“黄大姐得的是肺栓塞，只要调理得当，就能控制住病情。” 郑明翠上前一步，笑意盈盈的问，“你打算如何做？我妈在医院治疗多次都没有什么效果，我们也是没办法了，如果你能治好我妈，到时候郑家一定记你一个大恩情。” 别的冯云不知道，关于医术这一块她还是很自信的。 “你放心，最多两个月时间她的病情就能稳定下来。” 郑家几人面面相觑，一会儿之后，郑明辉起身递过去一个地址。 “我相信我妈的眼光，但我妈现在不能上班了，我们要把她带回去，以后来治疗的时候麻烦来这里。” 冯云看着上面的地址，县委大院，心飞快的跳动起来。 果然，果然是大人物，住在这里面的人，在后面的许多年里，大半人都去了京都，少部分留下来的人也个个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好，今日已经给她针灸过一次了，七天后我去给她针灸第二次。” 冯云将提前写好的方子递过去，“这是调理的药方，务必每日早晚各一次。” 黄老太的事情解决后，她过来拉着胡春杏的手。 “就是你要读书是吧？我听你妈说了，你半月后要参加‘同等学力’的考核，你呀，就好好的住在这里看书，好好的考，我就喜欢上进的孩子，冯大夫，你家几个孩子被你养的真好。” 冯云讪讪，根本就不敢接话。 郑明辉道，“既然妈决定了，我们也不干涉。” 郑家人做事干净利落，事情说开了之后，就要带着黄老太离开。 黄老太却是个唠叨的，给春杏嘱咐了不少事。 “房间的被褥什么的我都换了新的，你们今晚可以直接住进来，厨房也有菜，家里什么都不缺。” 胡春杏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一时不知道该给什么反应，只能连连感谢。 等他们离开后，胡春花拍着胸脯，“妈，刚才那几个人到底是谁啊，一个个的身上气势好强啊，吓得我都不敢说话。” 冯云也吐出一口气，“反正是城里的大人物。” 把地址往春花手里一塞，“你自己看吧。” “县委大院？”胡春花念出来后，脸上僵住了，“他是县委的人？” 胡春杏赶忙拿过地址看，见大姐没认错，心里也是狠狠一跳。 居然是住里面的人，如果真能救了黄老太，那他们以后的路可就好走了。 “妈，你真能治好黄奶奶的病？” 冯云摇头，“治不好，只能治到不易复发，放心，妈会尽力的。” 搭上这条线，是机遇也是挑战，可不能出错。 第72章 决定做生意 当天晚上，几人就在这里住下了。 冯云还想着里里外外打扫一下，这一看，发现黄老太就是个爱干净的，院子里到处都很干净，啥也不用他们做。 两个房间，冯云一个人住，春花跟春杏一起。 冯云倒是想跟两个女儿睡一起，刚好谈谈心，可惜春杏现在还没彻底接纳她，她只能压下这个心思。 躺在床上，冯云怎么也睡不着。 来到了城里，她就不太想回去，她虽然没有门路，但这不是搭上了郑家这条线吗？别的不说，他们稍微朝她透露点消息，他们就能安心不少。 她总觉得她该要做点什么。 她医术虽然不错，可她是赤脚大夫，没有行医资格证，哪怕来了城里，也不好混。 一时想放弃赤脚大夫这个身份，一时又不舍得，七想八想之下，她更加睡不着了。 第二日只能顶着一个黑眼圈起来。 胡春花瞧见她的模样很是不解，“妈，你换地方睡不着吗？” 冯云含糊的嗯了一声，这时春杏走了过来。 “妈，我要先去之前租的房子那里，我担心明兰一早来找我找不到。” 冯云自然不会阻拦，“那行，你去那边吧，那边的房子可以先退了，闲下来的时候你好好看书，我带你大姐去其他几个厂子转转。” 胡春杏嗯了一声。 虽然不是很喜欢家里人来城里，但如果大姐在城里能做出改变，她也希望看到。 春杏回去的时候明兰果然在屋外等着，“春杏，你一大早去哪里了？” “我换地方住了。”胡春杏脚步轻松，几下走过来，把手里的鸡蛋饼递给她，“这是我妈做的鸡蛋饼，有多的，给你带了两个。” 现在天气热，哪怕冷了吃着也无妨。 明兰还真是饿了，闻着那香味就忍不住了，立刻接了过来。 咬一口，很嫩很软，很好吃。 “好吃。” 胡春杏笑了笑，掏出钥匙打开门，随后把被明兰放在地上的资料书拿起来进了屋。 明兰跟着一起进去，一边吃着鸡蛋饼一边告诉胡春杏她带来的好消息。 “春杏，我跟你说，我那个异父异母的妹妹想要这个工作，九百块成交，今天就可以办手续。” 胡春杏脸上多了几分真诚的笑容，她还担心她价格要的高了，没人接手呢。 九百块成交已经很不错了。 “好，他们什么时候去纺织厂，一会儿我们交接一下。” “现在就去，我骑着自行车呢，我带你去。” 这一天，胡春杏辞掉了工作，按照之前说好的，给了72块给明兰，到手还有828元。 她又找到了之前的房东，退了房。 不过那房东不好说话，之前胡春杏说好的是租住三年，也一次性交了几个月的租金，如今胡春杏要搬走，她一分不退。 胡春杏捏着八百多块钱，也没有计较那一块多，果断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了。 她去了趟黄老太的家，与冯云他们一起跑了两趟才把东西都搬过来。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冯云就带着胡春花满处跑。 一直到第四天的时候，在她的鼓励下，胡春花决定摊鸡蛋饼卖。 胡春杏并没有干涉两人的决定，但她觉得不妥。 虽然那些工人家里可能不缺那么多东西，但鸡蛋饼本身也不便宜，也不是谁都舍得吃的。 一天两天可能还好，再久一点生意肯定受影响。 不过这本来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建议她是给了，其余的他就不多管什么了。 决定了做什么，就要开始准备工具。 得去弄个铁锅，还得一个炉子，还要买蜂窝煤，以及他们手里要积攒不少的鸡蛋跟面粉。 鸡蛋好说，在村里走一圈，不用票的鸡蛋她能买来不少，可面粉是要用粮票的，没有粮票他们哪里能买那么多东西呢。 这不转来转去，最后问题还是落在了黑市头上。 两人正愁眉不展的时候，黄老太出现了。 她背着手精神抖擞的来到这院子。 “你们这是愁啥呢？” 黄老太可是冯云的贵人，冯云热情的把她迎了进去。 “黄大姐你怎么来了？” 黄老太比她大上几岁，她叫她大姐显得两人之间亲近。 春杏从屋内走出，甜甜的叫了一声黄奶奶。 黄老太听乐了，“这辈分乱的嘞，你妈叫我大姐，你们怎么叫我奶奶呢，这样吧，你们以后就叫我黄姨就行，我跟你妈投缘，就算她半个姐姐了。”胡春花与胡春杏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叫了黄姨。 黄老太乐的合不拢嘴。 她又问起了冯云的烦心事，得知她是为了面粉的票子愁，就提出了一个建议。 “你们可以价格为的便宜点，让他们捎带一点粮票不就行了？” 冯云眼睛一亮，“这个主意不错，不过价格怎么定呢？” 关于这一点，黄老太更是熟悉的很。 “我吃过最贵的鸡蛋饼是农贸市场那边的，一毛五一个，你们如果在各厂子门口卖，我建议定价在一毛二左右，如果还要粮票，那就再低一点。” 冯云也盘算了一下价格，最后定在八分钱一个鸡蛋饼，但还需要给二两的粮票。 头疼的事情解决了，冯云做了一顿好吃的招待黄老太，她吃的心里满意极了，下午三点多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事情敲定下来，接下就是回村里收鸡蛋的事儿了。 冯云算着也确实该回去了，她不在家，胡广财那个不靠谱的人还不知道能闹出什么事情呢。 而且，她也该去一趟红洞村，去探探周雄的口风，之前广聪说过周雄与那个姑娘相看的时间大概是在明天，她今晚就得去一趟红洞村才好。 “春花，你是跟我一起回去还是继续在这里待着？” 春花的手正是结痂的时候，这会儿也不能做事，她留在这里还得春杏帮着照顾，这几天春杏几乎日日在房间看书，只有吃饭的时候出来一下。 看书动脑筋也累人，即使她时常做肉给孩子吃，她也肉眼可见的更瘦了些。 “妈，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第73章 胡建国，我们离婚吧 冯云买了不少东西放在厨房，够春杏吃个几天的。 两人回到梨树村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 摸黑回去，还没到家了，就听见胡广财嗷嗷叫的声音。 “爸，你这是干啥啊，我不洗碗，我就不洗碗，你让五哥洗。” 胡广聪只冷冷道，“我做的饭，我不洗碗，说什么我也不洗。” 胡建国暴怒，“老五，你是皮痒了是吧？洗个碗能怎么滴了？老子在地里忙活了一天，回来后你还要老子干活？要是你妈在，我……” “要是我在，你就能翘着二郎腿当大爷是不是？”冯云带着胡春花走进来，目光不善的盯着院子里的人。 “广聪，你做的饭？” 胡广聪讪讪，“妈，爸做的饭实在是太难吃了，我实在是受不了才做的。” 冯云冷哼了一声，“不好吃？多做几次不就会了？怎么，你从前受的委屈还不够，还想惯着他那臭毛病，让他继续作贱你？” 胡建国就不爱听这话，“老婆子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就作贱老五了，不就是做个饭洗个碗嘛，能是多大个事儿啊。” “那你自己洗呗，多大个事儿啊，怎么还让老五做呢，你自己不能做啊。” 胡建国被堵的哑口无言，只能小声的嘀咕，“他是我的的种，孝顺我不是应该的吗？” 冯云现在最烦这一套说辞了，因为这是她以前也常挂在嘴边的，越是想，她越是悔。 前世她怎么就变成了那个样子呢。 “感情是相互的，胡建国，你除了出了颗小蝌蚪让他出生以外，你抱过他几回？亲过他几回？给他换过几回尿布？ 他长大后，你又揍了他多少回？这话你是怎么能说出口的？” 胡广财在一旁听的瑟瑟发抖。 按照他妈的这个论调，这把火很快就要烧到他的头上了。 刚这么想着，果然下一秒就听冯云道，“你最是偏宠老六，你让老六孝顺你去。” 胡建国被冯云一连串的话说的脑袋七晕八素的，“老婆子，你气还没消呢？” 他还以为冯云去城里一趟之后，回来气消了，就能变回之前那个温柔小意的冯云呢，可是这结果怎么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我没生气啊。”冯云淡定的带着胡春花走进去，在院子里坐了下来。 胡建国凑过去，“那你说话干嘛这么夹枪带棍的？” 冯云白了他一眼，“我跟你讲道理呢，你就说吧，我说的有道理没有？” 胡建国讪讪，对比老五跟老六，他确实更加偏宠老六，谁让老六嘴巴甜呢。 老婆子这么坚持，他只能妥协。 “老六，你去洗碗去。” 胡广财刚想反驳，接收到他妈的眼神，立刻哑了火，乖乖去洗碗了。 事情就此定了下来，冯云疲惫的揉揉眉心回房去了。 胡建国屁颠屁颠的跟过去，“老婆子，你这次回来总不会再去城里了吧？” 天知道这几天他是怎么过的。 他白天要下地干活，中午跟晚上回来还要自己烧火做饭，偏偏他做的饭还不好吃，他真的不想再经历这样的日子了。 冯云认真的看着胡建国，直看的胡建国头皮发麻。 “怎么了？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冯云闭了闭眼睛，郑重道，“胡建国，我们离婚吧。” 胡建国傻眼了，“怎么又提离婚了？我不是说了不同意离婚吗？” 冯云疲惫的揉揉眉心，，身体软软的靠在坚硬的椅子靠背上，“胡建国，我跟你过不下去了。” “为什么？”胡建国实在是不解，“就因为洗碗做饭这些小事？那都是多大的事啊，你怎么就能记那么久呢，你就是小心眼。” 冯云心累，“胡建国，你知道是为什么，我们的三观不一样，我们在这个家里的关系一点也不平衡，我哪怕再厉害，我也想找一个会疼爱我的男人，你自己想想你这些年做的事，我是真的累了，从前对你的喜欢也早就被生活磨平了，我不想跟你过了。” 见冯云说的认真，胡建国暴怒。 “冯云你什么意思啊，这世上怎么有你这种人，动不动就提离婚，你把婚姻当什么了？你把我当什么了？不就那些事儿吗，都过去多少年了，你还记着呢，我胡建国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你别忘记了，当初是你自己死乞白赖要嫁给我的！” 一句话，像是一记闷锤重重砸在冯云的心口。 正因为当初是她自己死乞白赖要嫁过来的，这么多年，她都咬牙忍了下来。 可她会累啊。 没有担当的男人，在第一次发现的时候，就该果断的舍弃。 “是，当初是我死乞白赖要嫁过来的，现在我后悔了，我不想跟你过了不行吗？胡建国，我不想跟你过了！” 冯云说的平静，可眼底到底是红了。 胡建国听不得这样的话，气的一蹦三尺高，“冯云，我不同意，我告诉你，我不同意离婚！” 吼完他就跑去找齐秋明诉苦去了。 “妈，你说冯云她怎么敢提离婚的啊，我们六个孩子，只有老二结婚了，还有五个孩子还单着呢，如果离婚了，孩子们怎么办？她怎么就不为孩子想想呢！ 那个臭娘们，我这么多年对她不好吗？家里的钱都给她拿着，我天天干满十工分养着这个家，我一天天的累成那样，我哪里对不起她了？ 要我说，她就不该去城里这一趟的，怕不是被城里那些人迷了眼，开始瞧不起我这个庄稼汉了。” 齐秋明听的太阳穴一突一突的疼。 “你闭嘴，你跟我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让她失望伤心的事儿？” 齐秋明并不是只听一面之词的人，胡建国什么德行她心里门儿清，要不是冯云眼瞎非要嫁，当初这门亲事根本就不能成。 胡建国气的不行。“你怎么还问我呢，我能做出来什么事儿啊，在她面前我一个屁都不敢放，妈你还是我妈吗，你在质疑我？” 齐秋明没好气踢了胡建国一脚，“吴招娣那事，你是不是处理的不妥当，让她寒了心？” 第74章 冯云是不是有情况 吴招娣那事在村里闹出不小的动静。 但因为冯云不在家，胡国强那边打了胡建国一顿，这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 但齐秋明了解胡建国，他那种遇上事就往后缩的样子，肯定是惹恼了冯云。 胡建国可不敢一五一十的说，就嘟哝道，“那事儿不是解决了吗，我还挨揍了呢。” 眼见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二儿子是不打算说实话了，齐秋明也头疼。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自己就是再怎么瞧不上，也是希望自己儿子能幸福的。 家里家外没有个女人操持，那可是不行的。 “行了，这事我知道了，我回头去问问。” 得了齐秋明这句话，胡建国又去找胡建军哭诉了一通，这才罢休。 冯云可不知道胡建国做了这些，不过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她洗了个热水澡，洗去了一身的疲惫后，就去了章丘家里。 离开村里也有五天了，是时候该去看看小菊了。 章丘正在院子里摘黄豆，瞧见冯云，立刻把簸箕放在一边迎了过来，“你啥时候回来的？” 拉着冯云的手，章丘笑的不行。 “我听说前几天你把我家那个不讲理的老太婆给收拾了，姐妹我就说你是个厉害的，我们家那个老太婆也就敢欺负欺负那些没见识的人，真欺负到你这种硬茬子头上她就是自讨苦吃。 我跟你说她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呢，我那个无利不起早的嫂子啊，这几天我光是听着她骂骂咧咧。” 冯云问，“胡国强来找你没？” 以她的经验，胡国强那个最窝囊的人，肯定会被撺掇着来让章丘回去伺候他妈。 “来了，被我打回去了。”章丘拂了拂额前的头发，冷笑一声。 “我没享过那老太婆一天的福，我家两个孩子还是我自己带大的，现在她躺床上了，就指望我回去伺候，做他的春秋大梦去。” 冯云被章丘的话逗笑了。 “章丘，你这样也不是个办法，你这婚离了跟没离没什么不同，这么耗着，是在耗着胡国强，也是在耗你自己，这么多年他们没给你一分钱，你也沾不上一点好，还不如离了，或许能找个好男人嫁了呢。” 胡大菊在一旁听着狠狠点头。 她也是这么想的，她觉得她妈太累了，如果不是要带着她跟妹妹，她妈年轻的时候肯定还是有人要的。 “呸，我都多大年纪的人了，你咋还说这种话啊。”章丘没好气白了冯云一眼，“耗着就耗着呗，反正胡国强想重新娶个媳妇生儿子，没门。” 冯云知道章丘的烈性子，也没再继续说了。 道理谁不懂呢，可是道理懂了人就能想通吗？ 并不是的。 “小菊呢，我来给她把把脉。” 胡小菊从屋内出来，乖巧的把手腕递过来。 冯云一瞧见小菊心就是一软。 其实随时活在濒死的环境中才是最可怕的，难得的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小菊还没有长歪。 是章丘教的好。 对比起来，她自己才真是个不称职的母亲。 闭眼探脉一会儿之后，冯云收回了手，“病情已经有好转，再继续喝药，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出门逛逛了。” 这么多年，小菊多走几步路就开始喘气，出去了也时常被人指指点点说她是病秧子，后来她就不怎么出门了。 那孩子，最向往的就是外面广阔的天地。 “真的吗？”胡小菊难掩惊喜，“婶子，你说的是真的吗？” “嗯，药方暂时不用调整，继续吃着。” 说了几句，冯云就站了起来。 她还要去红洞村呢，周雄的事情必须今天就解决。 “妈，我也要去。”胡广聪得知冯云要去红洞村，表示自己也想去。 他有几天没去找周邝玩了。 “行了，妈去是有正事，你去干啥呀。” “我陪着你走夜路呗。”胡广聪自然而然的接口，“外面天黑路不好走。” 冯云无奈，只能同意了。 两人刚走，那边，齐秋明找了过来。 “春花，你妈呢？” 胡春花从房间内走出来，“奶，你找我妈干啥？她出去了。” “那啥时候回呢。” “我不知道，奶，你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等我妈回来了，我再告诉她。” 齐秋明眼珠子一转，走过去拉着胡春花的手。 “春花啊，你告诉奶，你妈去城里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好事？” 胡春花不明白她奶的意思，“奶，你指的是啥啊。” “就是……”齐秋明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委婉道，“有没有遇上什么优秀的人？” 胡春花想到郑家那几个气势很强的人，下意识就点头，“确实遇上了几个厉害的人，奶，你问这个做什么？” 齐秋明的心高高的提了起来。 果然啊，去了趟城里，心就容易被勾走。 哪怕之前再觉得冯云不错，这会儿齐秋明也实在是没忍住生出恼意。 眼见着她脸色不好，胡春花赶忙关心道，“奶，你怎么了？” “没事。”齐秋明气呼呼的离开，都忘记问吴招娣的事情了。 胡春花觉得莫名其妙。 她哪里的回答出问题了吗？ 黄姨还有她家的几个人都是很厉害的人啊，尤其是郑明辉，那一身的气势能压的她半天不敢喘气。 齐秋明回去的时候在路上遇上了胡建国，胡建国立刻凑过去，“妈，你去找冯云了？” 齐秋明气不打一处来，“以前我就说你压不住冯云，让你不要娶她，现在好了，家里闹成这样，你还指望我，你指望我有什么用？我老了不中用了，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的心野了，你再怎么挽留也没用。” 胡建国懵了，他妈这是也被冯云气到了？ “那个臭婆娘，她没给你好脸色看？” “去去去。”齐秋明看到胡建国这样就来气，在外面每次都放狠话，回去后还不是被冯云拿捏的死死的。 “我人都没见到呢，建国我跟你说，我们老胡家可从来没出现离了婚的人，你别做那第一个丢人现眼的，现在你要么回去好好的哄着她，要么你就拿出你男人的担当，把她的气焰给我按下去。” 第75章 这误会大了 胡建国缩了一下脖子。 他妈这是咋了，被冯云刺激的精神都不正常了？ 齐秋明可不管胡建国是怎么想的，吼完自个儿就回去了。 胡建国寻思了一下，自己也不敢现在就回家，免得跟冯云对上她又骂他，脚步一转，换了个方向往另外的村子去了。 …… 冯云来到红洞村的时候，已经接近八点钟了。 村长家的煤油灯还点着，屋里人影绰绰，显然在商量着什么事情。 胡广聪打算进去，被冯云一把拉住了。 “妈，你来了不进去是想干啥啊？” 说到这里，胡广聪人还是懵的，“对了，妈，你到底为什么要来这里啊，你还能有什么事？” 冯云没好气白了他一眼，“你没发现你大姐跟周雄之间气氛不太对？” 胡广聪就是个大老粗，哪里能看得到那些，在车上的时候，他满眼都是车，更是没注意这一点。 眼见着胡广聪没啥反应，冯云叹了一口气，“我就是想着，看看这两人之间还有没有可能。” 胡广聪捂住自己的嘴巴，“妈，你的意思是大姐跟周大哥之间有情况？我怎么不知道啊，周大哥不是几年都没回吗？” 冯云闷闷的嗯了一声，“我们走远点，看看一会儿周雄出不出来，如果他出来了，我们就单独找他聊聊，这事儿啊，到明天就来不及了。” 胡广聪也郑重起来。 大姐21，周雄25，两人这年龄差刚好，周大哥人也好，如果跟大姐能成，那确实是件好事。 两人走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等，不一会儿，周邝出来了。 胡广聪窜过去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突兀的动作吓了周邝一大跳，他正要破口大骂，见是胡广聪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 “怎么是你？你这么晚了来我家干啥？来了怎么也不进去呢？” 一连串的问题问的胡广聪头晕眼花，他捂住周邝的嘴问，“你大哥在不在？” “当然在啊。”周邝觉得莫名其妙，“明天我大哥就要跟人相看了，家里都在商量这件事呢，他自然得在啊。” 话说完，他看到了一旁的冯云。 冯云在附近有些名气，谁家里孩子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找冯云，他自然也认识。 “冯大夫，你怎么在这里？” 冯云从树影下走出来，“周邝啊，你能把你大哥叫出来吗？” 冯云已经意识到事情不太好办了，显然周家很重视这一次的相看，看屋子里的人影，怕是把周家这一脉能掌事的都叫过来商量了，恨不得两人相看了之后立刻就能结婚。 这如果换了人，周家能满意吗？ 虽然她觉得春花千好万好，可到底每个人的看法都不一样。 周邝摸摸脑袋，“你要见我大哥啊，你等等，我这就去叫。” “哎，等等，这事儿悄悄的做。”冯云嘱咐。 “好嘞。” 不一会儿，周雄跟在周邝后面走了出来。 他比周邝高半个脑袋，寸头十分惹眼。 到了近前，周邝手臂缠在胡广聪的肩膀上笑道，“我可没把你们来的事说出去，够哥们吧？” “成，下次我大姐做了包子我送你两个。” 胡广聪拉着周邝走远了，这里很快只剩下周雄与冯云。 冯云深吸一口气，也不拐弯抹角。 “周雄，你想娶春花吗？” 还没搞清楚情况的周雄被这话锤的晕头转向，“冯婶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春花不是结婚了吗？ 他记得四年前春花就说过，她跟人相看好了，只等结婚。 而且，她不是怀孕了吗？ 难不成春花男人那边出了什么事，春花现在一个人？ 他们这是要给春花肚子里的遗腹子找个爸吗？ 冯云盯着周雄的眼睛，“你就回答我，你想不想娶春花。” 周雄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明天他就要与一个陌生的女人相看了，他很抗拒，可她妈以死相逼，他也没有办法。 他本来想着，明天见一面，到时跟人说清楚，应付过去他就再躲去部队。 可现在冯云却问他愿不愿意娶春花。 他自然是愿意的，只是如果他爸妈知道了，这事根本就成不了。 脑子里想七想八的想了许多，一时乱的很，他没有及时回答冯云的话。 把他的犹豫放在眼里，冯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看来是她想多了，周雄或许并不如同春花喜欢他那样喜欢着春花呢。 重活了这一世，冯云觉得，找男人不一定非得找自己喜欢的，就该找一个喜欢自己，宠着自己的。 如果周雄没那么喜欢春花，那春花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那也不是个好去处。 “行了，婶子知道了，你回去吧。” 说着，冯云转身往胡广聪那里走。 周雄心里一慌，赶紧喊住了她，“婶子，你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 “啊？” 冯云不懂周雄的的意思，可转念一想，心里就明白了。 怕不是周家根本就知道周雄与春花的事情，他们不同意，这事才耽搁的。 周雄那孩子是喜欢春花的，只是他需要时间来做周家父母的思想工作。 这么想着，心里就不痛快了。 周家那两口子平常看起来是个拎得清的，怎么在这种事情上就拎不清呢，春花怎么就不好了？ 又孝顺又能干，相貌也好，如果不是老胡家耽搁了她，她早些年就嫁出去了。 “婶子，你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我一定会说服我爸妈让他们接纳春花的，我想娶她。” 虽然等到了他的准话，冯云心里却不痛快了。 “行了，顺其自然吧，你要记住，跟你过日子的是你媳妇，不是你爸妈，你也不能什么都听你爸妈的。” “我知道。” 周雄回去的时候，周邝拍了一下周雄的肩膀。 “大哥，他们找你啥事啊。” 周雄心里还有股热血在往上涌，他看了周邝一眼，“你叫我出来的，你不知道？” 周邝翻了个白眼，“我如果知道，我还问你干啥？” 周雄犹豫了一下，觉得让自己弟弟回去探探爸妈的口风也挺好的，就道，“她问我想不想娶春花。” 第76章 她没结过婚? “春花姐？！”周邝吃惊的瞪大眼睛，“你跟春花姐？那淑敏怎么办？淑敏据说是镇上的姑娘，咱妈可中意了！” 周雄绷着脸，“我没见过她，也不喜欢她。” 周邝狐疑的看着周雄，“可是大哥，你跟春花姐什么时候……” 周雄没有理会周邝，径直走了进去。 屋内依旧是影影绰绰的人。 周母板着脸道，“大雄，我跟你说，明天你必须准时去那边跟淑敏见面，务必让她满意，最好在你假期用完之前把结婚报告给打了。” 周雄眉心微拧，“妈，你怎么知道别人就看的上我了？” 周母把手里的瓜子往盘子里一丢，“你条件这么好她还瞧不上了？我跟你说，人家媒婆把你的条件相貌一说，那刘淑敏那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她这不是满意是什么？你少给我找借口了，我跟你说，这回你的婚事如果不成，我就跟着你去部队，我就在那住着去！” 屋里的叔叔婶婶们也都劝着。 “是啊，周雄，你都25了，村里像你这么大的，孩子都满地跑了，你还连个对象都没有，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身体有啥问题呢。” “是啊，我们周家的子女都还要结婚呢，你25了还横在那里，比你小的弟弟妹妹名声也不好看呢。” “听你妈的话，这次最好把婚事定下来，我们周家好好热闹热闹。” 周邝在一旁小心翼翼看着他哥的神色，心都提了起来。 “哎哎哎，我说你们都少说两句吧，天色不早了都回去早点休息啊。” 屋内呼啦啦走了三四个人，不一会儿就只剩下周家一家人了。 “妈，你也别生气，这结婚嘛，总要找自己喜欢的人是不是？你得给大哥时间。” 周母气呼呼瞪了周雄一眼， 终于是缓缓吐出一口气，“好了，我也不多说了，明天你起早点，好好打扮打扮去镇上，带着淑敏去供销社买点东西，一切等回来了再说。” 周父站起身，“行了，都早点睡吧。” 等人都睡了之后，周邝去了周父周母房中，那两人正想做点床上的运动呢，被周邝吓的一呼噜爬起来。 开门的时候，周父脸色铁青。 “你干啥呢，这么大晚上来我们这？” 周邝可不知道自己打扰了两人的好事，挠挠头道，“是大哥有情况。” “啥情况啊。”周母没好气瞪他一眼。 周邝被瞪的莫名其妙，他过来通消息咋不是这个瞪就是那个瞪啊，他招谁惹谁了啊。 “你们小声点。”周邝把门关严实了，严肃道，“大哥跟梨树村的春花姐有情况，大哥心里估摸着是中意春花姐呢。” 周父周母一听，面面相觑。 “你哪里得来的消息？你大哥几年不回来，怎么可能喜欢春花？”周父道。 “春花那孩子好是好，可老胡家可不是什么好人家，别看那冯云干活利索，那就是个重男轻女的，都指望着女儿来供给儿子呢，要是大雄找了个一心帮扶娘家的，那可不是什么好事，我们大雄一个月能有五十的补贴呢。” 周母拧着眉头，“而且，我们都跟刘家说好了，那可是个镇上的姑娘，清清白白的，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说不相看就不相看吧，人家会怎么看我们？” “是啊，二邝，你是怎么知道的？”周父狐疑的看着周邝，。 你要早知道， 你早就告诉我们了，没说只能说明你是刚知道的，你刚才出去了，你去见谁了？” 周邝挠挠脑袋，不愧是大队长，这脑子就是聪明。 见老爸猜到了，周邝也不隐瞒了，“刚才广聪跟冯大夫来了，让我把大哥叫出去，回来大哥跟我说的。” 周母差点气的跳脚，“冯云那是什么意思啊，我们明天就要相看了，她今晚来说这事？这不是存心让我们家不好过嘛？哪有这么办事的啊！” 周父到底沉得住气，问出了根本的问题，“你怎么知道你大哥中意春花？” 周邝撇嘴，“我看大哥提起春花姐跟提起刘淑敏的时候，表情不一样，这不就看出来了嘛，爸，我可是你的孩子，脑子聪明着呢。” 周母没好气白了他一眼，“行了行了，还让你得瑟上了，我这就去找你大哥问问去。” 周邝想说别把他卖了，可转念一想，这事很要紧，卖他就卖他吧，总好过明天不清不楚的惹爸妈生气。 几人一起去了周雄的房间，周雄正在桌前坐着，对他们的到来一点都不奇怪。 “来了？坐吧。” 刚才爸妈的话他已经听到了，这还没提春花怀孕的事情呢，爸妈就反对，这要是提了爸妈岂不是更反对。 可他是真的想娶春花。 “你既然知道我们不满意春花，你就别起那个心思。”周母一屁股坐下，“淑敏是我各方面都打听了的姑娘，绝对是个好的，明天的相看都已经说好了，你不去也得去，去也得去。” “我喜欢春花。” 既然知道爸妈不满意春花，多的话说了也没用，周雄就不多说什么了。 “我不同意，春花确实能干，但春花爸妈兄弟不是个好的，那样人家的女儿不能娶，大雄你不是不知道，我们村有人娶了这样的搅家精，家都散了，我不同意你跟春花的事！” 周父也表态，“春花已经说过一次亲了，你还是个有前途的军人，她配不上你。” 周雄的心一直往下沉。 果然啊，爸妈都知道春花说过一次亲了，看来……不对，爸说的是说过一次亲，说的不是结过一次婚了。 他猛的站起来，“爸，春花没有结婚吗？” “没有啊。”回答的是周母，她没好气也站起来，推了周雄一把，“这十里八村谁不知道春花马上22了还没结婚啊，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配不上你。” 周雄捏着拳头，心里一喜，可转瞬心情又跌入了冰窖。 她没结婚，可她怀孕了。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遗腹子跟未婚先孕不一样，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第77章 徐丽娟被抓 见周雄犹豫了，周父周母以为他终于是想通了。 周母拍拍他的肩膀道，“老大，你是我儿子，我还能害你不成？妈就是想让你婚姻幸福。” “可我不喜欢你说的那个人。” “还没见面呢，现在说还是太早了些。”周父瞪了他一眼，“明天见面了再说。” 冯云可不知道周家这边发生的事情，回家之后也没跟春花提，该干嘛干嘛。 既然周雄说了给他一个星期的时间，那就一个星期看结果。 何况跟周雄这一碰面，她觉得还是不抱多大期望为好，这几天好好观察一下春花的状态，以及，把该做的事情给做好。 第二天一大早，冯云刚起床，门就被敲响了。 打开门，看着门外好几个穿着制服的公安，冯云傻眼了。 “公安同志，这是咋了？我们家谁犯事儿了吗？” 最前面的公安放缓了声音。 “同志你别误会了，我们来这里是来核实情况的。 据李铁柱举报说，你们村的知青徐丽娟同志诱骗他的钱财，数额巨大拒不退还，事情牵扯上了你们家的胡春花同志，请问这事是否属实？” 冯云一愣，这事居然捅出来了？ “这事是真的。” 恰好春花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冯云不想她再面对这事，让她回了房间。 “徐丽娟拿了李铁柱的钱，回头诱哄我家那个蠢老四让我把我家老大嫁过去，她说的是两百的彩礼，但李铁柱给了五百，都在徐丽娟手里。”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公安同志又把冯云知道的事情给问出来后，就礼貌的离开了。 这时，有人喊说知青点那边出事儿了，大家便一起跑了过去。 连胡广财那个偷奸耍滑的都提着裤子从床上爬了起来。 “妈，我听说知青点那边出事了，是徐丽娟出事？” 冯云懒得搭理他，示意春花别跟着就跑了。 春花是苦主，出去了肯定会被各种各样的目光看着，她面皮薄，这样的事情还是别去凑热闹了。 胡广财一看他妈跑了，立刻屁颠屁颠也跑了过去，不一会儿胡广聪也跑了出去。 他们刚到那边，就见附近已经围满了村民。 “哎哟，冯云你可算来了。” 章丘一把拉住冯云，“这可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我刚才听说，那李铁柱知道自己被欺骗之后，跑过来找徐丽娟要钱，但徐丽娟不给，两人闹了起来。 后来李铁柱把公安都请过来了，那徐丽娟不仅被打的鼻青脸肿，还被戴上了手铐呢，得亏了冯云你清醒了啊，不然真是，哎……” 冯云扒开人群挤进去，果然就见徐丽娟手上戴着镣铐，鼻青脸肿的在那里哭。 “公安同志这是误会，我没有拿他的钱，这是误会啊。” 徐丽娟眼底都是愤恨。 她怎么也不明白，之前哄着李铁柱都哄的好好的，他都答应了过阵子再说，又怎么突然就来闹了，还报了公安。 难不成是他突然之间不想娶胡春花了？那个贱人她做了什么吗？ 到她手里的钱她才不想还回去呢，尤其现在冯云他们都在这里，这要是把钱还回去了，岂不是坐实了她讹诈欺骗的罪名？ 到时候胡广进真记恨她了怎么办？ 她就是要跟胡广进断，那也得等高考之后啊。 公安板着脸道，“我们去公安局说，你如果真是冤枉的，我们肯定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徐丽娟哪肯去呢，一直嚷嚷着冤枉，心里是悔的不得了，早知道她就再等等再把钱寄走了。 被带走的时候，徐丽娟看到了人群中的冯云，立刻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 “冯大夫，你为我说句公道话啊，我没有做这样的事，是李铁柱他污蔑我，你就算不看在我是梨树村知青的面上，也要看在广进的面上啊。” 那五百块钱徐丽娟一分都不想还回去。 只要冯云否认这件事，李铁柱给钱的时候又没人看到，她就可以抵赖到底，任李铁柱有一百张嘴也没用。 可惜她想的很好，冯云却根本不会为她说话。 “是啊，我能作证。” 徐丽娟一喜，就听冯云道，“我刚给公安同志都说了，这件事是事实，你就是骗了李铁柱五百块钱。” 徐丽娟脸色惨白，“你说什么！我跟广进可是在处对象，你就不怕广进知道了不原谅你！” “他爱咋的咋的，我还不原谅他呢！” 徐丽娟眼见着冯云不会帮她，心里恨恨的想着，以后她嫁过来了肯定磋磨死这个老不死的。 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转头去哀求李铁柱，但李铁柱狮子大开口，要徐丽娟给他赔偿，合计要八百块。 徐丽娟当然不肯，跟李铁柱厮打在一起，一直以读书人自居的徐丽娟头一次像个泼妇一样不管不顾脸也不要了，看的于晓丽几人目瞪口呆。 最后两人被公安拉开，一起带去了公安局。 胡广财看着李铁柱的背影，眼底划过忌惮。 “妈，这事是你捅出去的？”胡广聪问。 冯云哪里知道啊，“不是我。” 徐丽娟是替弟弟下乡的，徐家对她有些内疚，所以时常给她寄东西。 但徐家根本就没有能力让她回城。 前世徐丽娟今年也没有考走，在广进考上大学之后，徐丽娟着急了，借着探亲的名义回了趟城，逼着徐家花了一千块钱给她找了份糖厂的工作。 后来那工作徐家又瞧上了，让她转给她嫂子。 徐丽娟也不是个吃亏的主，闹的家里鸡飞狗跳，那时冯云才知道，原来光她下乡的那段时间，她就寄回去了接近一千块钱。 前世她只是震惊，并不明白徐丽娟怎么来的那么多钱，现在的她哪里不明白呢，李铁柱给的那五百块，都在她手里呢。 她本想等过段时间徐丽娟的钱寄走了再动手，没想被人先动了手，也不知道这钱现在寄走没，如果最后她能拿出来那笔钱，今天这一出就没动她什么筋骨了。 “那是谁啊。”胡广聪纳闷，“徐丽娟那么会哄人，照理说这件事不至于这么快就被捅出来。” 胡广财哼哼，“管他是谁呢，反正算是给大姐出气了，那徐丽娟就算最后能回来，也被扒了一层皮，名声成那样了，她还怎么在村里立足？” 第78章 英飒女公安 众人很快散去。 这时，一个公安同志走过来，“冯同志，既然你是当事人，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公安局一趟吧。” 冯云自然没有意见，嘱咐胡广聪道，“我要是回来的晚了，你就去红洞村打听一下周雄那事，那毕竟是你大姐的大事，你得上点心。” 胡广聪满口答应下来。 胡广财纳闷，“什么大姐的大事？” 胡广聪不想跟这个弟弟说话，白了他一眼走了。 胡广财撇嘴，又翘嘴。 妈今天不在家，他岂不是又可以偷懒了？ 刚这么想着，他才意识到一个问题，他爸呢？ 怎么一大早没看到他爸？ 这想法刚冒出脑海，就见到他爸从一条小路上走过来，遇上他，他吓了一大跳，“你怎么在这里？” 现在天才刚刚亮起来，以胡广财那懒样不该起床了才是啊。 不对，连广财都起来了，那冯云岂不是也起来了？ 他面皮子一抽，赶忙跑了回去，一路上胡广聪叫他他都没反应。 推开院门发现家里只有胡春花，他的心又是一抖。 今天这是咋回事啊， 怎么都起得这么早？ “春花，你妈呢？” 胡春花纳闷，“我不知道啊，她不是去知青点了吗？爸你没去？” “知青点啥事？” “说是知青点出事了，我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妈不让我去。” 胡建国一口气高高提起，这时胡广聪进门了。 “是徐丽娟昧下李铁柱五百块钱的事情闹出来了，李铁柱报公安了，妈跟着去公安局去了。” 后面进来的胡广财纳闷的看着他爸，“爸，你怎么了？怎么面色这么不好？” 胡建国讪讪一笑，“我一大早去地里忙活去了。” 说完瞪着胡春花，“赶紧做饭去，也不看什么时候了，赶紧吃了都要上工呢。” 胡春花举起自己的手，“妈说我的手现在正是结痂的时候不能碰水，让我好好的养着。” 胡建国一噎，“广聪，你去。” 胡广聪摊手，“妈说了不让我做，说让你多做做，你的厨艺就能有长进。” 胡建国还没望向胡广财呢，胡广财呼啦一下回了房间，“我还没睡好，要补觉，别吵我。” 最后， 胡建国黑着脸进了厨房。 …… 冯云在公安局里面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公安同志也没有为难她，直接放她离开。 临走的时候，迎面碰上一个嘴角有一颗痣的女公安，她冲冯云友好的笑笑，越过她进了办公室。 冯云感慨这时候的公安同志都还是干实事的时候真好，可感慨着感慨着，她顿住了脚步。 她记得前世看过一篇报道，一个年轻的女公安被刚出狱的人渣报复。 她为了救人义无反顾冲进了火海，可最后，那屋内空无一人，而她却永远的留在了那里。 那个女公安的嘴角就有一颗痣，好像叫什么芬。 冯云拦下刚进门的另一个男公安问，“刚才进去的那位女同志是谁？” 男公安看了一眼道，“你说她啊， 叫蔡文芬，是个可厉害的女公安呢， 你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她帮忙吗？” 冯云笑了笑，“是的，我有事想求助她，公安同志你能帮我把她叫出来吗？” 男公安笑道，“这有什么的啊，我这就去把她叫出来，不过我真是不明白， 为啥你们女同志求助都喜欢找女同志啊。” 冯云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笑笑。 她隐约记得那事情恰好是高考前期，闹得还蛮大，而这个女公安家里条件很好，是上头调下来积累经验的，她家好像就在汉市。 不一会儿，蔡文芬走了出来。 “同志，你找我有事？” 蔡文芬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正是年轻的时候。 她头发是利索的短发，制服穿在身上，给人锋利之感。 “公安同志，你以前是不是抓捕过一起拐卖案？” 蔡文芬一愣，“是啊，你怎么知道？难道现在又有人出来作案了？” 她严肃起来，按住冯云的肩膀，“同志，你知道什么你赶紧说出来，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我们一定会帮着你救回孩子。” 冯云没想到她误会了，赶紧道，“不是不是，我就是崇拜你，那个案子当时救了好几个家庭，我一想到我们镇上有你这样的好公安，我就与有荣焉。” 蔡文芬松了一口气，摆手道，“那都是我应该做的，为人民服务嘛，对了，那你找我是因为什么事？” 冯云斟酌了一下，“我就是想起来，那个案子里是不是有一个没深度参与过的犯人，下个月是不是就出狱了？” 蔡文芬想了想，还真是。 当时，有个女人是被迫参与拐卖孩子的，那个女人是被拐卖孩子的小婶子，这事被抖出来后，她以参与罪坐了牢。 因为拐卖没成，她也有苦衷，上头判了三年，下个月就是三年之期了。 “是啊，你问这个做什么？你认识她？” 冯云哪里认识她啊，她连忙摆手。 “我就是想起我以前看过的一个事儿，就是一个出狱的人在监狱里过的很苦，出来后又被家里人抛弃，婆家不认，娘家不认，连亲生孩子都恨她，她一时心态扭曲，报复了把她送进去的公安，以那里起火，里面还有孩子为由让她冲进火海，最后只有她一个人被活活烧死。 我一想起这事就惋惜心疼，见着了你，也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这个事，心里难过的很，公安同志啊，你们是为国为民的好公安，在保护百姓的同时，千万也要好好的保护自己啊。” 该说的已经说了，冯云殷切的看着她，希望她能重视起来。 那就是下个月的事，如果这公安警惕性强一点，或许能躲过一劫呢。 蔡文芬不以为意，她笑道，“进过监狱的人大多过的没那么惨，他们接受了思想教育，很多人是能悔过自新的。” 不过她还是很感激冯云的，跟她闲聊了几句就回去了。 走到办公室坐下之后，她喝了一口水，脑子里却突然就想起这个故事。 那个大婶，为啥要抓着她说这样的事呢？ 第79章 周雄相看对象 这么一想，那个故事又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她站起来，打出去一个电话。 “是xxxx看守所吗，里面是不是有一个叫于丽的人？三年前进去的，估摸着下个月就要出来，我想问问她的思想教育，以及她的其他方面如何？好，那我等你电话。” 挂了电话，她坐在椅子上有些好笑。 她怎么还真就当真了呢。 不过既然已经说了，那就弄清楚点吧。 不一会儿，电话响了，她接了起来，里面传来了一个女声。 “是有一个叫于丽的，因为拐卖孩子进来的，已经三年了，这三年她的表现一直很好，组织上给了减刑处理，会提前出狱，大概就在这几天。” 蔡文芬松了一口气，思想教育很成功能提前释放的人可不多，看来这个于丽是改过自新了，这个故事应该只是个故事，不然可太邪门了。 总不能，那同志还能提前预测，然后给她警示？ 另一边，冯云从公安局出来之后，想着已经来了镇上，就不着急回去了，打算去供销社看看有没有那种平底铁锅。 这时候的铁锅依旧很难买，不仅要票，还总是缺货。 冯云在供销社逛了一圈之后，果然没找到想要的那种铁锅，心里有些失望。 如果不行，最后只能用普通的铁锅了。 等搞到了工业票，到时候去城里再买。 这么想着，她走出了供销社，谁知在外面又遇上了之前那个带她去买肉的小伙子。 冯云眼睛一亮，供销社没有的东西，黑市未必没有啊。 于是赶紧又喊住了他，跟他描述了自己的需求之后，那小伙子眼睛都亮了。 “你要那种平底锅啊，还真有。” 冯云眼睛都亮了，“有现成的吗？” 小伙子摇头，“那倒没有，我得回去问问，最多三天给你弄来，不过大婶我们要先说好，你必须买，不然我铁锅拿来了，你又不买，我可就亏大了。” 冯云连连点头，“放心，买，我一定买，这样，我给你两块钱的定金你总能安心了吧？” 小伙子脸上浮现出笑容，“那当然。” 冯云把钱递过去，“我跟你说，我可不怕你跑了，你在这一片的时间估计不短，你如果跑了，我到时候去举报，要是你上家知道是因为你贪图我两块钱才惹下这事，他们也不会放过你。” 那小伙子拍着胸脯，“大婶，放心，我保准可靠。” 事情敲定了，冯云哼着歌往回走，不远处的国营饭店内，周雄跟一个穿着素色裙子的女子面对面坐着。 冯云的心还是往下沉了。 周雄还是来相亲了，看他的态度，也不是那么抗拒，莫不是跟家里抗争的时候还是没抗争过，妥协了？ 看来，这门婚事是不成了，不知春花知道之后怎么办。 饭店在理发店隔壁，冯云进了理发店。 理发师傅是个女人，她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闲的冒泡，瞧见冯云进来也只是瞥了一眼，淡淡道，“你头发这么短还要剪？” 冯云：“……” 行了，不气，这时候的理发店也是国营的，理发师傅那也是铁饭碗，他们巴不得一整天都没事干呢。 冯云违心的夸赞她，“哇，小姑娘，你这头发真是好看， 不愧是理发师傅，就是讲究，这发型让你的脸看起来又小又精致。” 女人的头发就是简单的学生头内扣，刘海厚厚的搭在额头上，关键她的脸很宽，这样的发型显得她的脸更大了，头发也油油的，可没什么美感。 而且，她这年纪看起来也不小，估摸着也有三十了。 那女人听冯云这么说，脸上立刻就堆起了笑容。 “哎哟大姐，你眼光可真好，我这发型就是好，来这里的人几乎都是剪这个发型，那是真的显年轻，不瞒你说啊，我都快三十岁了，孩子都要读初中了呢。” 两人很快聊了起来，等那女人态度彻底好转之后，冯云才指着隔壁道，“隔壁那相看的两人，我得盯着点，你能让我在这坐着等他们吗？” 女人拿了个凳子跟冯云一起坐着，“嗐，那算什么事儿啊，你想坐多久就坐多久，我啊正闲着没事呢，你在这刚好跟我做个伴。” 隔壁，周雄与刘淑敏相互说了情况之后，又聊了些其他的家常。 冯云也才知道，这女人是窑岭村砖厂的出纳，是镇上的姑娘。 “你看如果没问题，我就回去跟我爸妈说，酒席我们不摆了，到了部队里再说。” 刘淑敏红着脸看着周雄，“我愿意去随军的。” 周雄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一时复杂难言。 他本想见面了就拒绝的，可眼前的女孩顶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羞涩的看着他，不等他说什么就开始夸他，她眼底的崇拜让他不知该如何拒绝。 现在好了，她直白的说了这话，他想出口的话更是无法说出来。 “我们才见面，你也不了解我，你就不担心……” “不担心。”刘淑敏笑道，“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之前周姨就跟我说的很明白了，你是部队里的大英雄，我喜欢英雄。” 周雄的话卡在嗓子眼里。 刘淑敏像是看不到周雄的抗拒似的，笑着说，“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就回去跟我妈说。” 说着，人赶紧就跑了。 冯云的心沉到谷底，眼睁睁看着周雄好一会儿才走出来，目光复杂看着刘淑敏离开的方向，没有追上去，也没有阻拦。 等周雄离开之后，冯云满眼复杂的从理发店出来。 春花这事，没戏了。 冯云心情沉重的往回村的那条路上走，走了一会儿，想起什么又拐了个弯儿。 不行，得去给春花买条裙子穿。 那孩子天天在家里地里忙活，衣服都没几件好的。 既然情场上失意了， 那就买衣服让她开心开心，哪怕这种开心抵御不了情场失意的伤心。 走往供销社的路上，她又意外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才离开国营饭店的刘淑敏。 她正被一个男人拉进了不远处的院子。 冯云以为她是被胁迫的，赶紧追了过去，谁知，刚到近前，就听到了让她目瞪口呆的话。 第80章 原来是陷阱 “大平哥，那男人好像不是很想结婚，我暂时先拖住了，如果后面他又反悔怎么办？” “那就想别的办法呗，军人都是重情重义的，如果他占了你的便宜，他还能不娶你？” “你说的对，那你有什么好主意没？” “你到时候就这样……” 两人耳语的时候冯云听不到，可她实在是疑惑 这个刘淑敏为何一定要嫁给周雄？ 看她跟里面男人的关系也不一般，有喜欢的人还非要嫁给另外的男人，只有两个可能。 要么她肚子里已经揣了崽，要么那个男人是有妇之夫。 冯云更加倾向于第一个，毕竟，若是第二个原因，她没必要那么着急。 这就有意思了。 她该不该直白的告诉周雄？ 说实话周雄的犹豫让她并不是很喜欢，春花本就是个主意不多的人，性子软和，若找的男人还是个优柔寡断的，以后还不得被人欺负的不行？ 但与周雄好歹认识一场，周父周母也确实是个不错的，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周雄被算计。 这么想着，她缓缓离开了那里。 “冯婶子，你怎么在这里？” 走了没多久，迎面撞上周雄，他脸上带笑，快速走过来，“来供销社买东西？” 冯云不咸不淡道，“村里发生了点事，去了一趟公安局。” 周雄立刻严肃起来，“婶子，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提，能帮的我一定帮。” 冯云心里的淤堵散了些，她问，“相看的如何？” 周雄抿了抿唇，“我正想追过去跟刘淑敏同志说清楚，我不想娶她，趁着现在还没有到那一步。” 冯云点点头，“我知道她在哪，我带你过去。” 说着，率先转身带路。 周雄跟在后面纳闷的问，“婶子，你怎么知道的？” “恰好遇上的。”冯云头也不回，“不仅你们相看的时候我遇见了，那刘同志走的时候跟我还是同一条道，这不就恰好又遇上了。” 周雄并没有其他意思，听冯云语气不好，他有些歉意。 “婶子抱歉，这次的相看早就说好了，我不能不来，但我本想着说清楚的，只是……” “只是那姑娘对你满是崇拜，你拒绝的话就一直说不出口是吗？” 冯云的话让周雄有些无地自容，“我……” 冯云停下脚步，“周雄，你是军人，我听说只有达到一定的地位才可以家属随军，你在部队的地位不算低吧，你这么优柔寡断，你是怎么带领你手底下的兵的？” 周雄被冯云劈头盖脸说的面红耳赤，“这不一样的，刘淑敏同志并没有错，我即使不喜欢她，也不能以伤害她的方式。” “行了。”冯云转身，“我不想听你那些话，是，你是个好人，可你就没有想过，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吗？她对你怀着期待，你如果不直白的拒绝，这期待只会越来越高，你的优柔寡断只会害了她。” 周雄犹如当头棒喝。 “对不起。” “行了，你也没有对不起我，我带你去，不过我提醒你，她那么急迫的想要嫁给你，甚至不让你说拒绝的话，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你与她相处的时候最好小心点。” 她本想直接说刘淑敏有问题，可单单一个对他的崇拜都能让他优柔寡断成这样，如果她直接说出来，他指不定不仅不信，还觉得她是瞎胡说，败坏人家的名声。 事情就是这样。 你如果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你没有动机，别人就会少怀疑你一分。 偏昨天她们中间夹着一个春花，她若直说，就会被怀疑是动机不纯，故意污蔑。 她何苦做那个好心反被骂的人呢。 把人带到之后，冯云扭头就往供销社去。 挑挑拣拣，最后花了八块钱买了一条白色的的确良裙子。 春花人不胖，回去改改，弄个收腰的，到时候不知道多好看呢。 付好钱正准备出去的时候，恰好瞧见周雄带着刘淑敏走进来。 冯云挑眉，看来周雄还是没有处理好这件事，算了，真不该抱着期待的。 她怪不上周雄，只是心疼春花这一腔感情。 正打算出去的时候，突然就瞧见刘淑敏慢慢的解了领口的扣子，冯云眉心一拧，脑子里有什么划过。 那两人那时候说什么来着，找个机会让他占你的便宜不就好了？ 这个占便宜，是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扑到周雄的怀里吗？ 周雄是军人，如果身后的人摔到他怀里，他定然不会置之不理，到时候岂不是就跳进了刘淑敏的陷阱里？ 动作比脑子快，冯云飞快的怒喝一声，“周雄，别转身！” 然后飞奔过去插在两人中间，即将摔倒的刘淑敏重重的砸在冯云的手上，两人同时摔倒在地上。 冯云怀疑刘淑敏是孕妇，在千钧一发之际还拉了她一把，把她拉到她身上，免得她摔倒在地伤到了孩子。 刘淑敏虽然不胖，但那重重的一砸还是差点把冯云撞去了南天门，她脑子一懵，好几秒都没反应过来。 周雄当即要转身，冯云眼疾口快再次怒吼，“别转身！” 周雄顿住动作，“婶子，怎么了？” 刘淑敏赶忙爬起来继续往周雄身上冲，冯云一把拉住她，借机探了她的脉搏。 “你果然怀孕了！” 供销社的安保人员在这个时候赶了过来，刘淑敏被拉起来，脸色惨白。 “你胡说什么！” 她计划的好好的，怎么也没想到，会被突然杀出来的冯云给搅和了计划，还被揭穿了怀孕的事。 冯云指着一个女管事道，“同志，她这是想讹上这个军人同志，我刚看的很清楚，她解开了自己衣服的扣子直直朝前面的军人扑过去，这要是让她得逞了，她岂不是就赖上这个军人了？军人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保护我们，我们不能让军人同志寒心啊。 而且，我刚才探了她的脉搏了，她怀孕了，已经有一个多月，她这是想算计这位军人同志，让他当冤大头，替别人养孩子呢，这也太不要脸了啊。” 第81章 春花相看 冯云噼里啪啦的一通说，说的管事的女同志面色铁青。 她板着脸上前，解开自己薄薄的外套套在刘淑敏身上，“简直是耍流氓！呸，我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刘淑敏被说的面色惨白。 管事的又看向冯云，“你懂医术？” 冯云拉了周雄一把，示意他可以转过身来，这才解释。 “我是赤脚大夫，学中医的，能探脉看病，这女同志怀孕已经一个多月了，你们如果不信可以把她送去卫生所看看。” 那女管事道，“我信你，刚才她的行为我看在眼里，哪个正经女人会解开衣服扣子露出那白花花的肌肤，真是丢死人了，这件事我会处理，我们绝对不能让军人同志寒心。” 周围围观的人也都是一脸的嫌弃。 “真不要脸，你们看到没，刚才她差点全露了，呸，看到我都要长针眼了！” “那白花花的一片！啧，也就是供销社的同志好心还给她衣服穿，如果是我，我多挠两下让她被大家好好的看看那不要脸的模样！” “少说两句吧，你如果真那么做了，那可是害了在场的男同志呢。” “原来是这样。”周雄已经彻底想明白了，他失望的看着刘淑敏。 “你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难怪我说我们不合适的时候，你答应的那么爽快，唯独要求我陪你再逛逛供销社。 我不忍心伤害你，还打算着你若看中什么东西，都由我来付钱。 没想到你只想着算计我，让我替别人养孩子，刘淑敏，这件事没完！” 刘淑敏早已被周围的人骂的不敢抬头，只能无力的辩解。 “不是的，我……我没有，我是真的喜欢你的。” 周雄此刻哪里肯信，刚才的事情已经能说明一切。 “我会如实告诉我爸妈今天的情况。” 说完，周雄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冯云，“婶子，你不回去吗？” 冯云扶着自己的腰揉了几下，一把年纪就这么倒在地上还被压了一下，她这老腰是真的有些疼。 “婶子，你没事吧？我送你去卫生所。” “不用。”冯云摆手，慢慢的往外面走，“我自己就是医生，没事。” 出了供销社后，两人一起往镇口走。 “婶子，今天谢谢你，如果不是你，这个闷亏我就吃定了。” “行了，我也就是凑巧遇上了，但是周雄，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你以后果断些，你要明白你想要的是什么，扭扭捏捏当断不断，最后受伤的就不止一人了。” 这话是说给周雄听的，也是提醒她自己的。 她在与胡建国的婚事上，又何尝不是当断不断呢？ 周雄若有所思。 开车把冯云送到了村口他就回去了。 “怎么样啊大雄，那淑敏是不是很不错的一个姑娘？”周母对刘淑敏很满意。 周雄摇头，“妈，刘家就是把我当冤大头，想让我替别人养孩子呢。” “什么？”周母傻眼了，“啥意思？今天发生了什么，你一五一十的跟我说一遍。” 等听完周雄的话，周母气的跳脚。 “黄云芳那个天杀的，她居然敢给你说这样的女人！我这就去找她！” 周父也难得的没有阻拦，若不是遇上了冯云， 冯云又恰好看到了， 他们周家就只能吃下这个闷亏。 人该大度的时候大度，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大度的。 “大雄，你真惦记着春花那丫头？” 周雄眼见着有戏，立刻点头，“爸，春花很好，嫁给我后她也一定能好好过日子。” 周父叹了一口气。 “爸知道春花是个能干的，可她万事想着家里，想着几个弟弟，胡家两口子也是个重男轻女的，这样的媳妇娶回来，家里难有安宁。 爸妈是过来人，不希望你再吃那种苦啊，你们在部队里已经够辛苦了。” “冯婶子不是那样的人。”周雄想起冯云今天的言行，他觉得冯云是有大智慧在的，这样的人不该是重男轻女的。 “你还真信她了。”周父哼了一声，“冯云重男轻女的名头这十里八村谁不知道啊，也就你还愿意相信她。” 周父说着也不多说了，“你反正还有几天假，这几天我让你妈多给你物色几个，你多相看相看。” “爸，我就要春花。”周雄心里无比坚定。 冯云说的没错，优柔寡断只会害更多的人，他心里无非就是介意春花肚子里怀了别人的孩子，可春花不是那样的人，这件事就一定有苦衷。 他喜欢春花，想跟春花一起过日子，其他的就不能太计较。 谁能不犯错呢，今天他不还差点就犯了大错吗？ 周父诧异看着他，“大雄……” “爸，我喜欢春花，四年前就喜欢了，如果不是那时候她要结婚了，四年前我就想娶她，时隔四年，知道她没有结婚我是欣喜的，我觉得这是老天给我的机会，我要把握住这次机会。” 周父从没听周雄说过这事，一时怔住了。 “你喜欢春花四年了？” “是，爸，我躲在部队不回来，就是不想结婚，我还没有放下她，我没办法毫无芥蒂的跟另外的人生活。” 周父掏出旱烟袋吸了两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周母气呼呼的走了回来。 “不是去找黄媒婆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黄云芳也是个泼辣的，两人碰到一起，如果黄云芳是被蒙蔽了，两人肯定一起往镇上去，找那刘家的麻烦。 黄云芳如果早就知道这事，两人怕是要打一架。 无论哪种情况，她都不该这么快回来才是。 “她不在家，去给胡春花说亲去了，我想着那冯云不是才帮过我们嘛，这时候可不能去坏事，就赶紧回来了。” “春花要相看了？”周雄脸色一变，“我去看看。” “哎哎哎，你干什么，人家相看你去凑什么热闹！”周母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周雄跑远，又是气的跺脚。 “不行，我也得去看看，要是大雄还记挂着胡春花，那可就麻烦了。” 说着， 赶忙换了件衣服，把家里的两瓶罐头拎着也匆匆出门去了。 第82章 媒婆黄云芳 冯云一进家门，就见黄云芳舔着个笑脸，跟胡建国逼逼叨叨的说个不停。 “这是咋回事啊。” 冯云当然认识这十里八村有名的黄媒婆，这附近村里的小伙子小姑娘做媒的，大多都是她。 但冯云跟她并不对付。 当初她与胡建国相看的时候，这黄云芳也在同一天相看，两对人都在镇上溜达，溜达着溜达着那边出了意外。 黄梅芳的相看对象半途发病晕过去被冯云救了回来，那人就喜欢上了冯云，可冯云一心都是胡建国，自然不同意。 黄云芳觉得是冯云抢了自己的婚事恨上了冯云，时不时来胡建国身旁晃荡，跟冯云打了好几架。 但冯云又高又有一把好力气，黄云芳可没讨到好，两人的仇算是彻底的结下来了。 这么些年，黄云芳到处说媒就从不给她家说，没想到现在她来她家了，这当然不正常。 胡建国呼啦一下站起来，下意识往后瑟缩。 “老婆子，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 冯云脚步一顿，本来没多想，这会儿却不得不得多想了。 “此地无银三百两？” 胡建国面皮子一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黄云芳笑着站起来，“这是哪里的话呀，冯云，我是好心来给你家春花说对象的，你知道我的，十里八村不知道保了多少好婚事，我来给你家春花说媒，那可是瞧得起你。” 冯云冷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那我倒是要瞧瞧，你倒是说了哪家的人。” 黄云芳嘴角一抽，以前她要是说这样的话，冯云能气的立刻跟她打起来，现在她这是咋回事啊，怎么不跟她抬杠了？ 她如果不抬杠，她怎么顺杆子往下爬，赶紧溜之大吉？ “怎么，不说话了？我看你们就是借机来私会的！”冯云指着胡建国冷笑。 “胡建国，你都快五十了，你能不能要点脸！你以为你还跟年轻的时候一样，仗着一副好皮囊，遇上个母猪都撩几下让围着你转？” 胡建国面上一阵青一阵白的，缩着脖子不说话，眼角的余光却往黄云芳身上瞅，带着点委屈。 冯云眼睛好使，把那一幕看在眼里，呸了一声，上去就是一巴掌打在胡建国脸上。 “呸，不要脸的玩意儿还在这里演苦情戏憋屈男主呢，你还委屈，你委屈啥啊，这么多年都是让女人冲在前头你捡现成的，现在还玩这套把戏，你还当你这老腊肉能再吸引个瞎眼的看上你为你大打出手呢，我呸！” “冯云你怎么打人呢。”黄云芳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本想冲上去跟冯云理论理论，可她有从前被打的肌肉记忆，她打不过冯云，也不敢去触这个霉头。 “咋了，我打我自家男人你也要指点两下，你太平洋的警察呢？管那么宽。” 黄云芳目瞪口呆站在那里。 胡建国对着她的这边脸上是几个鲜红的巴掌印，看起来可怜又狼狈，他的脸确实不错，虽然因为常年干农活皮肤黝黑，但大概是日子过的不错，皮肤还是紧致的，有几分姿色。 但冯云说的没错，这样的窝囊废男人，她怎么可能跟当初一样去抢呢。 没用的男人玩玩也就算了，嫁过来那就是受气的，过了满心都是爱情的那个年纪，胡建国那委屈的眼神可刺激不到她。 她嗐了一声，“那可不会，你打你自家男人我哪里管得着啊，你随意，你自便。” 她拎着自己的包往外面走，到了门口又没忍住停下了脚步。 “不行，我忍不住了，胡建国你就是个窝囊废，还委屈巴巴的看着老娘，你还指望老娘跟以前一样为你出头呢，你也不看看你都多大的年纪了，你配嘛，老娘可不是冯云那个瞎了眼的还吃那副皮囊，奉劝你一句，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这样的窝囊货，哪个女人嫁过来都倒霉。” 一口气说完，黄云芳痛快了，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刚出院门，迎面遇上周家一老一小。 “哟，这不是周雄吗，今天的相看怎么样？”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周母就气不打一处来。 “黄云芳你还有脸说呢，你说的那是个什么玩意儿啊，那就是个早就破了身体的小贱人，我说她怎么那么着急，原来是肚子里揣了野男人的种藏不下去了，想让我家大雄糊里糊涂接盘给她养孩子呢，我呸，你个黑心的婆娘，今天这事你如果不解释清楚，我跟你没完！” 黄云芳一愣，眉头拧的老高，“你说啥？刘淑敏她怀孕了？” “你不知道？”周母狐疑的看着她，“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想蒙混过去？” 黄云芳确实不知道，如果这事是真的，她也是被刘家给骗了。 她是媒人，媒人做的也是口碑，如果中间有欺骗的成分，她媒人的口碑坏了，以后还有谁会找她说媒？ 吃这口饭的人，谁能做这样坏自己口碑的事儿？ “我当然不知道，走，我这就带你去刘家问个清楚，我黄云芳保媒那么多年，什么样的没见过，这事儿不是我做的我坚决不会背锅。” 说着，拉着周母往自行车那走。 周母眼疾手快的把罐头塞进周雄的手上，上了自行车跟黄云芳扬长而去。 屋内，胡建国被黄云芳骂的脸上更是难看，他觉得他身为男人的尊严被两个女人践踏在地，再也捡不起来了，满心的戾气化作熊熊火焰几乎要把他整个人给烧起来了。 看着冯云的目光就十分的凶狠。 冯云被这样的目光看的心里一突，继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窝囊废怎么会真的是窝囊废呢，他们狠起来的时候，可不比那些表面凶狠的人好。 “胡建国，你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胡建国背脊一凉，立刻收敛了心里的恨。 “老婆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干什么了我，你要这么骂我。” 冯云就知道会这样，胡建国在该软的时候从来不会硬来，他识时务，可识时务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窥伺。 第83章 胡建国偷人 等他能掌握主动权的那一天，这样的人一定会很可怕。 冯云闭了闭眼睛，如果胡建国不同意离婚，这婚就不好离，可她不想再耗着了。 “胡建国，我要离婚。” “不可能。”胡建国直起身体，“冯云，我不离婚，也不可能离婚。” “那我就报公安。”冯云捏着双拳，“你昨晚没回来吧？一整晚你干什么去了。” 胡建国刚涌起的火气噗的一下消散了，他不敢看冯云的眼睛。 “老婆子你说什么呢，昨晚你睡觉的时候我不是还在吗？我怎么一晚上没回来了？我看你是臆想症发作了，天天疑神疑鬼的，你能不能消停点，你看看最近这个家散成什么样了？不都是你闹的吗？你要是继续这样，我可就真的发火了！” 说着，背着双手往外面走。 冯云心里怒火升腾，在胡建国与她错身的时候，她猛的扯住他的衣服，撕拉一下，他的条纹长袖被冯云撕破了，露出身上大片的肌肤。 肌肤上红痕遍布，还有鲜红的牙印。 冯云心里有种尘埃落定的宿命感。 果然啊，他在外面真的胡来了，只怕还不是现在才开始的。 从前她怎么会觉得，胡建国是个抠搜的，不会舍得在外面花这种钱呢，她怎么就没想到，做这种事只要是你情我愿的，有时候根本就不用花钱呢。 “老婆子，你干啥呀。” 胡建国慌忙的扯自己的衣服，可他身上那么多红痕，他怎么遮掩的住呢。 冯云这下是真的笑了。 “胡建国，离婚，你同不同意？” “不同意，我就不同意！”胡建国怒吼出来，“冯云你干啥啊一天天的，我们孩子都六个了，我不过是犯了次错误而已，你至于这样吗？” 既然已经被冯云发现了，胡建国也不装了。 “我就是昨天晚上被你骂的心情不好出去逛一时想不开才犯错的，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的问题，你都多少天不让我碰了，我是个男人，我有需求的，你如果满足了我哪里还有那事，冯云这是你逼我的。” 说着，进房换了一件衣服，背着手想出去。 冯云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怪她？ 男人管不住下半身总会把责任推给女人。 可女人就活该背上这些吗？ 她也有需求，她若也去找个男人，你看男人是什么反应。 不公平啊，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 她不忍了！ “胡建国！” 冯云一把薅住胡建国的衣领，一个过肩摔把胡建国摔在地上，扯着他的衣领就往外面走。 “老婆子你干啥呀，你想干啥呀。” 冯云心里就是愤怒，为自己这些年的不值。 嫁给胡建国那些年，开始的时候她只是强势，从来都不会动他一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成了恶婆娘，开始跟谁都能怼起来，打胡建国也不在话下？ 是从嫁过来发现原来自己身后空无一人的时候开始的。 她为了嫁过来，跟娘家执拗这么多年不低头，可嫁过来后，男人不为你出头，婆家只想着打压你，你生不出来，在村里处处被骂男人依旧一个屁都不敢放，只会回来不痛不痒的安抚几句。 这样的日子，谁能不忘初心的一直过下去呢。 或许曾经有情饮水饱，可经历过生活的磋磨后，便该明白，爱情不能当饭吃，生活就是柴米油盐那些日常。 不求出人头地，至少该你承担的，你能像个正常男人一样承担。 如果家里的一切都要靠一个女人来拼，她要这个男人做什么？贱吗？找个大爷伺候？ 冯云把胡建国薅出院门，撕拉一下把他新换下的衣服撕碎了，露出他身上大片的红痕。 “冯云你疯了，你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想让人看看，胡建国你这个所有人眼里的老实人都做了什么事情！” 咔的一巴掌打在胡建国的脸上，胡建国被打的嗷嗷叫。 刚准备进门的周雄就杵在那里，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冯婶子……” 冯云瞟了他一眼，“你怎么来了？这里没你的事儿，你赶紧回去。” 今天她必须把离婚的事情落实，胡建国既然不要脸，这脸她也不要了！ 见有外村人在，胡建国终于慌了，拼了命的反抗，可惜冯云的力气不比他小，几下就把他制住，一脚把他踩在地上，脸着地，疼的他叫喊的嗓音都尖锐起来。 这会儿差不多到了要做午饭的时候，田间地里不少干活的妇人都回来了，胡建国的惨叫声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冯云，这是咋了，怎么又打起来了？” “是啊，冯云有话好好说，怎么能这么，这么……这周围还有不懂事的孩子呢。” 胡建国身上那红痕，经历过事儿的人谁不知道啊。 这让不懂事的孩子看到了，那真是…… “说什么？”冯云一脚把胡建国踩在地上，“怎么好好说，你家男人在外面偷人被你抓到了你能好好说话？” 和稀泥的人出口劝人的话顿时噎住了，“啥，你说胡建国出去偷人了？他怎么敢的啊！” 梨树村的人男人谁不羡慕胡建国命好啊，有女人护着，啥也不用自己出头，女人还挣那么多钱，都这样了他还出去偷人，可不就惊掉别人的大牙了吗？ 周雄听看向胡建国的目光也十分不善，他想了想，找人打听了胡春花在哪，赶紧跑了。 这边，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场面也越来越乱，有人赶紧去找胡广聪胡广财跟胡建军去了。 “冯云，你有什么想说的你让我回去我们好好谈，你这样你还要不要脸了？”胡建国眼见着人越来越多，心里慌的不行。 家丑不外扬，冯云这是疯了吗？ 早知道他刚才就不激怒她了。 “我不要脸？你要脸你去偷人？你要脸你做了还不让人说了？我告诉你胡建国，今天这事没完，要么我们离婚，要么我今天打死你。” 说着又是咔咔几个巴掌甩在胡建国脸上。 刚刚能起身的吴招娣眼见着有热闹看，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可一见着是冯云压着胡建国打，心里就不得劲了。 第84章 混战 指着冯云的鼻子破口大骂，“冯云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畜生，建国是男人，那是一个家的顶梁柱，你怎么能这么打他呢，你这是倒反天罡啊，你这样的臭婆娘娶进门简直是祸害三代啊！” 冯云一个眼刀子射过去，吴招娣一连后退好几步，她躲在一个男人后面继续骂。 “你们看到没？冯云就是这么对待长辈的，这样的女人你们就说谁家娶了不倒霉啊，我侄子建国是真的可怜哟，这么多年在冯云的打骂下生活，哎哟喂，大哥啊，你走的太早了，不然你家孤儿寡母哪里能被人这么欺负啊！” 章丘挤进人群，一把推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吴招娣。 “这里有你什么事儿啊，你在这里搅和什么？” 吴招娣一见章丘，那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恨不得抽死她。 她家国强也命苦啊，娶了章丘那个不下蛋的母鸡，害的国强都四十多了，膝下才只有两个赔钱货。 她早就给国强物色了一个好媳妇儿人选，要不是章丘死命拖着不离婚，她一定能多好几个孙子。 现在这个不孝儿媳还敢推她？ 新仇旧恨一起，吴招娣红着眼睛看着章丘，疯了似的朝她冲过去。 “章丘，你这个狗娘养的，老娘跟你拼了！” 邹老太在一旁乐的合不拢嘴，“哎哟喂真热闹，真是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我就爱这样的热闹。” 她从口袋里掏出来一袋瓜子，嘎嘣嘎嘣的磕着，突然之间，嘎嘣一声，她仅剩的几颗牙断了一颗。 “哇，我的牙……” 没人理会她如何，围观的好事者都去拉冯云章丘那两人去了。 但打架就是这样，拉架的如果拉偏架，不好意思，不波及你波及谁？ 不一会儿，拉偏架的几人不可避免的被挠了几下，怒气之下也加入了战场。 场面越来越乱，胡建军带着村支书妇联主任赶到的时候，里头已经从两个人打架变成了十几个人互殴，看的胡建军脸皮子狂抽。 “都给我住手，再不住手，今天的工分全部扣除！” 胡建军这么一吼，场内的几人都住了手，唯独冯云还死死压着胡建国，一点也不退步。 齐秋明看到胡建国鼻青脸肿的模样没有吃惊，视线下移，看到他身上红痕的时候，她目光怔住了。 “建国，你做什么了？” 见自己娘跟大哥都过来了，胡建国从一脸的凶狠立刻变成了一脸的委屈。 “妈，大哥你们可算是来了，冯云疯了，她要跟我离婚，我不离婚她就打我，还冤枉我，我身上这都是她弄的，她还反过来说我在外面胡来，我看是她自己在外面胡来心野了，瞧不上我了，想换下家了，你们要为我做主啊。” 齐秋明想着春花昨晚说的话，他们在城里遇上了厉害的人，冯云的心怕是真的野了。 但这么拙劣的借口应该也不会找，难不成她这个窝囊儿子真的在外面胡来了？ “先松开。”胡建军走过去拉冯云，把胡建国从冯云手底下解救出来，盯着冯云的目光几乎要喷火。 胡建国就是个老实巴交的，他可不信胡建国能做出那么离谱的事。 “冯云，你到底想做什么！这是村里，你要是家里有事，你关起门来怎么打都没人说你什么，但这是外面，闹大了丢的是整个村的脸！” 冯云冷笑一声，“名声是这么来的吗？名声是当大队长的大哥不分青红皂白就和稀泥吗？ 胡建国他出轨了你看不到吗？他但凡顾忌村里的脸面他能做出这样的事？这是耍流氓，被抓走了是要被枪毙的！” 胡建军一瞬间哑火了，心里的怒火却腾腾升起。 “冯云，我是给你脸了是吧？你要这样污蔑你男人？你们同床共枕这么多年，他是什么样的男人你不知道吗？你自己心野了嫌弃他想离婚了，就这么算计他，你还是个人吗？” 脸上顶着几个乌青的章丘就听不得这样的话，她挡在冯云面前。 “大队长，你这是干什么？自己出去偷吃的弟弟不教训，你开口就教训一个被欺骗被戴了绿帽子的受害人？你这么处事就不怕别人举报你？” 章丘说过，冯云如果能治好小菊，她给冯云当牛做马，她说到做到，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站在冯云这边，她站。 “章丘，这里有你什么事儿，你自己的事情处理完了吗？” 刚才最混乱的时候，吴招娣家的几个儿媳妇互相打了起来，章丘自然是最被针对的那一个。 章丘撸着袖子，“咋就没我的事儿了，冯云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你咋就逮着我们两个受了欺负的女人说事儿呢，我就问你了，你弟弟在外面偷人了，这是吃枪子的大罪，你还管不管了？” 胡建军被章丘的话堵的脸上涨红。 村支书赶忙打马虎眼，“都是误会，都是误会，这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你们那么上头做什么，让他们自己解决去。” 妇联主任也赶紧道，“是啊，是啊，都是一家人，关起门来啥事情解决不了啊，听我一句劝，那就是误会。” 有了几个领头人打圆场，场面慢慢就控制了下来。 “都散了吧，散了吧。”村支书招呼大家离开，很快这里只剩下老胡家的几个人。 这时，胡春花胡广聪胡广财才急匆匆跑了回来。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眼见着胡建国的脸肿成了猪头，冯云的头发也乱成了鸡窝，胡春花脸色很是惊慌。 “妈，你没事吧？爸，你……你身上……” 胡建国身上的痕迹触目惊心，胡春花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看一眼就明白了。 “看什么看，不孝的玩意儿，看到你爸成这样不知道来扶一下！赔钱货就是赔钱货，老子当初就不该生下你！” 周雄也在一旁，听着胡建国毫不留情的话，他脸一沉。 春花在家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正心疼着，冯云跳起来就是一脚踢在胡建国身上。 第85章 她想活的像个人 “我让你骂春花，你这个不要脸的玩意儿，春花怎么你了你骂她，你才是赔钱货，没用的东西，除了在老娘身上抖那么几下有点能耐外，你还能干什么！” 周雄：“……” 幸好春花在家还有当妈的疼。 齐秋明脸色黑沉，“冯云，你嘴巴放干净点，有什么事关起门来说！广财，扶起你爸！” 胡广财看了眼冯云，往后跳开一大步，“我爸那么大个人了，他自己有手有脚怎么就不能自己起来了？” 这话把胡建国气的七窍生烟，他指着胡广财就要冲过去。 齐秋明呵斥，“你给我住手！都什么时候了，怎么？打孩子你还有成就感了不成，你这个窝囊的玩意儿，就只会窝里横！” 胡广财听这话听的可舒心了。 还是他奶会骂。 胡建国哼了一声，捂着脸进了院子。 胡建军见冯云没动，拧眉，“还不进去？” 冯云斜斜看了胡建军一眼，“你不累吗？一天天的光给胡建国擦屁股，你这么惦记着这个兄弟，你就好好劝他尽快跟我离婚，到时候你们相亲相爱多好。” 一句话把胡建军也气的想打人了，他甩袖进门。 齐秋明目光复杂的看着冯云，“冯云，再怎么说建国也是你男人，你这样怎么能行呢，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非要闹得人尽皆知，还动手的地步？” 冯云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走到春花身边。 “以后谁骂你是赔钱货，你就骂回去——你还是赔钱货生出来的小赔钱货呢，你还不如赔钱货，知道吗？” 胡春花眼睛一红。 这几天跟着她妈，她逐渐意识到女人也可以很厉害，女人不比男人差，她也逐渐找回来了点自信。 可她爸又这么骂她。 那可是她爸，外人骂十句也比不上他骂一句让她难过。 “我知道了。” 冯云要进去，胡春花赶忙拉住她的手臂，“妈，你跟爸真的要离婚？” 周雄找到她的时候都说了，她爸妈打起来了，在闹离婚。 她虽然不喜欢她爸，可离婚是大事，女人离了婚被人指指点点，娘家也回不去，妈才四十多岁，妈以后该怎么办？ “春花，这是迟早的事情。”冯云拍拍春花的手，柔声，“妈太久没有为自己而活了，我想为自己潇洒的活一次。” 胡春花眼圈一红，“那我，那我可以跟着你吗？” 胡春花这么多年头一次体会到被重视的滋味，让她觉得自己也是个无愧天地的正常人，没有低人一等。 可如果爸妈离婚了，她姓胡，她大概率会留在老胡家，她便又会过回从前的日子。 她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当然。”冯云噗嗤乐了，“春花，你不想我们离婚，主要是因为这个？” 胡春花摇头又点头，“我不希望我的家庭是破碎的。” 虽然她有时候觉得大菊跟小菊跟章婶子一起过很好，可更多的时候，听到大家骂她有爸跟没有爸一样，她还是会为她们难过。 她也曾问过大菊跟小菊，她们喜欢那样的日子吗？ 答案是否定的。 没有男人的家庭，妈妈很苦，哪怕她们比很多其他人都活的像个人。 冯云笑道，“就算我跟你爸离婚了，我们也还是你们的爸妈，你们可以两边都认啊。” 扭头看着身后的三人，意外的瞧见周雄还在，冯云愣了一下。 罢了，反正春花跟周雄也不一定能走到一起，让他看到今天这局面也无妨。 “你回去吧。”冯云冲他道，“今天家里有事，就不招待你了。” 周雄愣了一下，把手里的罐头递过去，“这是我妈让我给你的，感谢你早上救了我。” 冯云没有推拒，她也算是帮周雄躲过一劫，拿两瓶罐头她不心虚。 冯云正打算走时又停下了脚步。 “周雄，既然事情你都看到了，我也就说上一说，我想跟胡建国离婚，主要的原因就是我靠不上他。 我想要的是一个可以让我依靠的人，出事了他能挡在我前面，没有主意的时候他能帮着分析帮着决策，我被欺负了他能毫不犹豫的站在我这边，可他不是。 你要记住，一个女人嫁过来，她本就是想好好过日子的，如果一切都让女人一个人扛，这就是单方面的付出，两人之间就失去了平衡，关系也无法长久。 春花性格软，如果你都不能坚定的站在春花这边，那我觉得，你跟春花也不相配。” 周雄被说的一震。 冯婶子这是知道他曾经犹豫过了吗？ 是了，她之前就说过，他优柔寡断，他的优柔寡断，这是已经伤害了春花了吗？ “婶子，我……” “好了，这话我本不该说，不过是恰好让你看到了这件事延伸一下，春花跟你本也没什么，以后有没有什么，也要看你的态度。” “妈。”胡春花都惊呆了，她妈之前还说帮着问问，今天怎么突然就这么直白的说教起周雄了？ 可不得不说，有妈做后盾，她真的很有安全感。 “没事。”冯云拍拍她的手，“有想法有委屈就该大声的说出来，你不说出来，别人不一定知道问题在哪里。 春花，我们长这一张嘴，不是只为了吃喝，沟通是桥梁，不要总以为忍着就好了，你今天能忍下不公，将来就要忍下更多的不公，便也会多吃很多的苦头。” 胡春花听的一愣一愣的。 冯云进去了，胡春花还没有动。 胡广聪跟胡广财互看了一眼，两人都有点不敢进去。 “五哥，你说，如果爸妈真的离婚了该怎么办？”胡广财目光有些放空，今天这一出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 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乱成了这样，这要是离婚了，他们几个孩子该怎么办？ 胡广聪看了他一眼，“你还会担心这个呢，我以为你反正都想躺着啥也不干，爸妈怎样都跟你没关系呢。” 胡广财嘿了一声，无语极了，“我是那么没良心的人，那可是我爸妈，我能不在意他们？” “你有良心？”胡广聪切了一声，深吸一口气进了屋。 如果爸妈离婚，他要跟着他妈。 第86章 她算什么 胡广财见胡广聪进去了，他赶紧也走了进去。 院外只剩下胡春花与周雄，胡春花要进去，周雄叫住了她。 “春花。” 胡春花停下脚步，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周雄，“今天我家里有事，有什么事你以后再说好吗？” 周雄也知道今天这场合不合适，但该说的话他还是要说。 “春花，我会娶你，也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会让你生下来，我会把他当成我自己的孩子。” “不是。”胡春花震惊的打断他，“你说谁怀孕了？” 周雄笑了笑，“你不用隐瞒我，我真的不介意的。” “周雄。”胡春花气的跺脚，“你哪里听说的谣言啊，我还是个黄花大姑娘，你这么说让我以后怎么做人啊。” 周雄见胡春花气成这样，以为她是不敢说，立刻拍着胸脯。 “好好好，我不说，你在家等着，我过几天就来提亲。” 胡春花都快被气哭了，“周雄，你怎么就说不通呢，我真的没有……你，我讨厌你！” 说着，跺着脚进了院子。 周雄愣愣的站在这里，她讨厌他？这可怎么是好啊。 …… 屋内，冯云几人都坐着，没人说话。 齐秋明看着胡建国，“建国，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先穿件衣服。”胡建军打断齐秋明的话，“建国，你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胡建国去房中了，胡建军冲一旁的胡广聪吼道，“没眼力见的东西，长辈来了，不知道倒茶吗？” 胡广聪被吼的莫名其妙，正要去倒茶，冯云冷笑起来，“大哥心里不痛快何必牵累小辈。” 胡建军一拍桌子，“冯云，你是怎么回事啊，我是长辈，来你家想喝点水都不行，我看你是真的不想过了！” “是。”冯云也拍着桌子站起来，“胡建国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我就是不想跟他过了，你一个当大哥的，就这么想替他当家做主？” 胡建军气的指着冯云，“你这是什么态度，再怎么样我也是你大哥！” 齐秋明眼见着冯云跟胡建军吵起来了，生怕一会儿场面不可控，赶紧拦下胡建军。 “建军，你冷静点，好好说好好说。” 齐秋明是女人，很能明白冯云的心情。 若她男人在外面偷人被她逮到，她也是要闹一场的，只是冯云还是过分了些，闹成这样，让外人看了笑话，她自己脸上也不好看啊。 胡建军再次坐下，齐秋明盯着冯云，“冯云，你想离开建国，还有其他原因吧？” 冯云冷笑，“你这是想把责任推到我身上了？你瞧不见你儿子身上的痕迹吗？” 齐秋明并不想多说有的没的，她摆手。 “你就告诉我，你在城里是不是遇上了更优秀的人，这才起了这个心思？妈是过来人，妈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外面的人再好，那也不如自己的枕边人。” “哟，你是指在外面屁都不敢放一个，回家就当大爷打媳妇孩子，还在外面偷人的枕边人吗？” 齐秋明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这肯定是误会。” “误会什么？他昨晚一晚上没回来，回来身上就带着这么多痕迹，这能有什么误会？难不成要我逮着他们上床才行？” 齐秋明又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不由得看向房间那，建国去换个衣服，怎么现在还没出来，这是连这种事都打算缩着，让别人替他出头吗？ 没用的东西，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这样，难怪冯云瞧不上他。 心里骂归骂，她也不能真的不管胡建国。 胡建军却沉不住气，“冯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伎俩？建国不说了吗，那是你弄的，你在这叫嚣什么？贼喊捉贼有什么意思？” 冯云都被气笑了，“行行行，你就信你弟弟，那今天也不用你说什么了，不离婚也可以，你们别后悔。” 见冯云油盐不进，胡建军与齐秋明揣着一肚子气打算离开。 胡建国这时候才从屋内出来，“妈，大哥，你们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冯云的事，这就是个误会。” 齐秋明见到他就觉得糟心，哼了一声不说话了，胡建军倒是说了一句。 “建国，你记住，你是个男人，就没有让女人骑在头上拉屎拉尿的道理，你自个儿的家，你自己就是主人，女人就那么回事，不听话，打几顿就听话了，前些年你不是做的很好吗？” 冯云都给气笑了，上前一巴掌就打在胡建军的脸上。 “打打打，打女人让你打出能耐了是吧？梨树村有你这样的大队长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我让你教他打女人，我让你打几顿就好了，老娘现在就打你试试，看看是不是打几顿就好了！” 冯云这一动手，就像是油锅里面溅了几滴水，锅里面立刻就炸了起来。 “冯云，你干嘛呢！”齐秋明指着她，“你在自己家横行霸道就算了，建军好心来劝架你怎么还动手呢，他可是大哥！” “呸！”冯云就跟个炮仗一样，“笑死，刚才他让胡建国打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打女人不好？你自己就是女人，你看着他教唆胡建国打我你阻止了吗？现在我不过是打了他一巴掌你倒是说我的不是了？” 胡建国指着她破口大骂，“冯云，我真是给你脸了是吧？这些年你在我面前横行霸道惯了，你当我大哥跟我一样惯着你呢，你赶紧跟大哥道歉，不然我饶不了你！” 冯云看着站在一起的一家三口，想起当初为了一斤肉她跟村里人打起来，胡建国站在一旁不仅没有帮她，还反过来指责她小气。 合着一直以来，人家才是一家人，她算什么？ 冯云突然之间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胡建国，我就问你，你到底离不离婚？” 突然安静下来的冯云让胡建国心口一跳，总觉得她有点不对劲，但他仗着有人撑腰，胆子也大了起来。 “不离，说什么都不离，冯云，你就为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小错要离婚，你凭啥，你敢说这么多年你跟卫生院的刘主任没有联系过？” 第87章 不离?别后悔 刘主任是当初冯家看上的女婿人选，那时候他就是主任，现在他早就被提到城里的医院当副院长去了。 他怀疑冯云去城里是遇上了他，后悔了，才回来死命要离婚的。 “你说谁？”冯云都忘记了那是谁了，“胡建国，你是心脏看谁都觉得脏吧！” 齐秋明忍不住了，也帮着自己的儿子指责冯云，“你还不承认，春花都说了，你这次去城里遇上了厉害的男人，你还敢说你不是因为瞧不上建国才闹着要离婚的？” 胡春花刚进来就被这话砸的晕头转向的。 “奶，你说什么啊，妈哪里跟什么厉害的人勾搭在一起了啊。” 齐秋明也恼了，“春花，昨晚你还这么说的，你现在就不敢承认了？” 转头指着冯云，齐秋明鼻子都要被气歪了，“冯云，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孩子，怕你都怕的不敢说实话了，你好好反省反省自己，是不是做人有点问题！” 胡春花终于想起来那事儿了，赶紧摆手，正要解释，冯云喊住了她。 “春花，你闭嘴！” 胡春花惊慌的看着冯云，“妈，我没有那么说，奶也不是那么问的，我……” “我知道。”冯云深呼吸几口气平缓了一下情绪，安抚她道，“你先回房，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跟你们无关。” 胡春花担心的不得了，哪里肯走，她不明白她妈为什么不让她解释，这误会就这么横在中间，她妈的名声怎么办？ 胡建军哼了一声，“与他们无关？冯云，我看你是担心孩子再说出什么话来，故意支开他们的吧！” 此时此刻，胡建国那三人早已经认定冯云就是在外面有了野男人，一个个看着冯云的目光像是淬了毒。 “胡建国，听到没有，你要是个男人，你就给我狠起来，你媳妇都敢给你戴绿帽还倒打一耙了，你还惯着她做什么？” 有了胡建军这话，胡建国也有了底气，抡起拳头就往冯云身上揍。 冯云的手脚那是在山上打猎练出来的，她个头只比胡建国矮一点，块头却比胡建国大，见胡建国打过来了，身体一侧，一扭，一把就抓住了胡建国的手臂，接着就是一个狠狠的国建摔，把胡建国摔在地上好半天起不来。 胡建军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冯云，你……你还讲不讲道理了，你自己犯了错你推给男人，你敢做不敢当你还打人，你当真就没人能制住你不成？真要是闹大了，我报公安了！” 冯云可不怕这威胁，胡建国身上那痕迹就是铁证，真要是闹大了，胡建国不得吃枪子？ 果然胡建国一听要报公安就害怕了，忍着身上的疼从地上爬起来。 “大哥，这是家里的事，哪里就需要报公安了？” 胡建军恨铁不成钢，这个没用的蠢货，他不知道一旦报公安事情就无可挽回了吗？他也不是真的要报公安啊，冯云现在肯定心虚，谁心虚谁就怕事，这时候才是威胁拿捏她的时候啊！ “行行行，你有想法，那你家里的事情你就自己处理，我是有病才跟着搀和，自己还挨了一巴掌。” 胡建军捂着脸就走，齐秋明看到胡建国的窝囊样也一肚子气，这事儿她管不了她就不管了，索性也走了。 见没人撑腰，胡建国也不敢在家里呆着，瞄了脸色难看的冯云一眼，也赶紧溜了。 不一会儿，葛翠翠拿着扫帚跑过来，“冯云，你打我家建军了？” 冯云根本不怕葛翠翠，她觉得葛翠翠可怜。 这个女人只会搞雌竞，在男人面前就是个纸糊的。 “葛翠翠，你来我这里横？你怎么不问问你男人说了什么？他说女人就那么回事，打几顿就老实了，我以前还觉得你可恶，现在我只觉得你可怜，你在家就是这么不被他当回事的吗？你嫁过来这么多年为他操持家务养大孩子，结果你是个啥？” 葛翠翠脸色一变，这话还真是胡建军能说得出来的。 但为了拿捏她儿媳妇，这话她自己也时常跟她儿子说，她可不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 “谁管你有的没的，冯云建军是我男人，你有什么资格打他！” 见葛翠翠说不通，冯云弯腰拿起地上的棒槌，“行，你听不懂人话是吧，想打架，来呀？刚好把二十年前的恶气给出了！” 说着，扬着臂膀就往前冲，但葛翠翠就是个纸糊的，哪里敢真的跟冯云打，她一冲过来她就转身往回跑。 “冯云，你真是个疯子，还真是逮谁咬谁啊！” “呸！”冯云狠狠吐出一口气来，丢下棒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她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家里的几个孩子谁也不敢说话，都时不时去看她。 “看什么？”冯云淡声，“广聪，去把家里的猪杀了，广财，去借个板车过来，把家里的粮食都卖了，春花，去问问村里谁要买鸡，把家里的鸡都卖了去。” 冯云一连串的吩咐让几个孩子都傻了眼。 “妈，你这是要干嘛？” 冯云浅浅笑了起来，那笑容落在几个孩子的眼里，十分渗人。 “我不是说了吗，不离婚可以，他可别后悔。” 胡广财觉得天都要塌了。 看他妈这模样，这次是来真的了，如果家里的粮食都卖了，妈铁定把钱都攒在自己手里，大姐跟五哥肯定都有吃的，他就不一定了。 “妈，你这是干啥啊，我觉得爸肯定是知道自己错了，伟人不是说了吗，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看爸其实也是个勤快的，调教调教，洗衣做饭也不在话下，干活也是一把好手。 你都辛苦一辈子了，下半辈子让爸伺候你也不错啊，你觉得是不是？” 冯云哪里不知道胡广财的花花肠子呢。 “广财，你倒是会替你爸揽事儿，你爸答应了吗？” 胡建国如果真的知道自己错了，真的想求得她的原谅，他能是现在的态度？ 这都什么时候了，事情闹这么大这是想躲就能躲过去吗？ 第88章 杀猪 胡广财回想了下胡建国的态度，觉得他这话确实没有可信度。 冯云瞧见他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就知道他在耍什么心眼子。 “算了广财，你去把仅剩的三只鸡给杀了，这不难吧？” 一听杀鸡，胡广财眼睛亮了。 这鸡卖了他落不到一点好，杀了却是可以的，他就在家里，总不能一口鸡汤都喝不上吧。 这么一想，他立刻去厨房拿了刀，往鸡笼那边跑。 胡广聪为难的看着他妈，“妈，我不会杀猪啊。” 冯云一愣，是了，她忘了这不是前世，广聪这时候还是个只会下地的小伙子。 前世后来，因为耳朵的问题，广聪两口子一直留在村里，后来，村里的人越来越少，广聪就成了村里杀猪的一把好手。 “那就叫你涂叔来我家里杀猪，你再满村子宣传宣传，看看谁家里想买猪肉的，我家猪肉不要票，只卖九毛一斤。” 这完全是良心价，这要是嚷嚷出去了，村里那些会算计的人家还不得激动死了。 “成。” 胡广聪眼神复杂的看了他妈一眼，不知道这么听他妈的到底对不对。 胡春花犹豫了一下，“那妈，我去牛爷爷那里去借牛车？” 冯云点头，“去吧，小心点，别让你爸逮到了。” 胡春花呼出一口气，“好。” 胡春花与胡广聪一起出门，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大姐，你说咱们要不要跟爸说一声？”胡广聪抓着自己的头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妈是我们的妈，可爸也是我们的爸，这要是所有的东西都卖了，以后我们吃什么喝什么？” “五弟，我们一起去城里吧。” 胡春花深吸一口气，“妈那么厉害，只要我们跟着妈，一定不会饿死。” 一提起城里，胡广聪就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事了。 “大姐，奶说你亲口说了妈在城里遇上了厉害的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胡春花顿时就急了，赶紧把事情解释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胡广聪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惊喜，虽然现在都提倡什么平等，但实际上有关系跟没关系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们这种地里刨食的，平常就是遇上公社的领导都没有说话的机会，如今他妈居然救了城里县委大院的大领导，这可是大好的机会。 “大姐你说的没错，我们去城里，一定能有出路！”胡广聪兴奋的畅想未来，胡春花却依旧愁容满面。 “广进，你说妈为什么阻止我解释？她背着那么大一个误会，这要是传出去了，她的名声该怎么办？” 胡广聪脑子是个灵活的，稍微想了想就明白了。 “妈这是想加快离婚的速度，无论背着什么样的名声，而且……” “而且什么，你说话就不能一次性把话都说完吗？”胡春花罕见的着急了起来。 胡广聪叹了一口气道，“妈肯定是怕爸知道这事后坚决不离婚，你也知道爸那个人，要知道妈能在城里站稳脚跟，还能放妈走吗？” 胡春花摇头，“肯定不会的。” 胡广聪恨恨道，“妈以前还没这么坚定，我看的出来妈还在给他机会，但他怎么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做出这样的事情呢，真是，我真恨不得他不是我们的爸，真丢人。” 那可是耍流氓的大罪，他爸明明胆子那么小，也不知道为啥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是真以为妈的凶悍都是虚张声势吗？ 如果最后惹的妈不痛快了，万一真的给举报出去，不仅爸完了，他们也完了。 胡春花也对胡建国失望极了。 那一声声的赔钱货都刺进了她的心里，在他爸眼里，她们姐妹三个到底是什么？ “大姐，如果爸妈真的离婚，你说我们能跟着妈吗？”胡广聪深吸一口气，问出自己最担心的问题。 再怎么说，他们也姓胡，如果都跟着爸，以爸的性格，大姐肯定会被论斤卖了，至于他，一定会恢复之前日复一日干活没有指望的日子。 他不想再过回那样的日子。 “我们去城里的时候问问春杏。”胡春花想起春杏不声不响的模样道，“春杏最有主见，她一定知道我们该怎么做才能跟着妈走。” 胡广聪嗯了一声，“好。” 不一会儿，胡广聪叫来了村里的涂屠夫，不多时，冯云家就传来了猪的嘶吼声。 听说冯云家杀猪，猪肉还那么便宜以后，村民们口口相传，不一会儿就传到了胡建军耳中。 “我看冯云是真的不想过日子了，这做的都是什么事儿啊！” 齐秋明疲惫的揉着眉心，“冯云如果真的要离开，我们谁也阻止不了，建军，你最聪明，你好好想想我们还有什么办法能让建国的损失降到最小。” 她比任何人都看的明白，清醒后的冯云是整个老胡家的人都压不住的，如果不尽快放她走，事情可能会更糟糕。 但即便是放冯云走了，老胡家也不能什么都不剩下啊。 “她想走就一个人走，几个孩子她一个都别想。”胡建军厌恶冯云到了骨子里。 他就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人跟她一样动不动就打男人的。 “那也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齐秋明从椅子上站起来，“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我们赶紧去看看，再迟了就来不及了。” 胡建军也着急的很，“妈你就别去凑热闹了，我一个人去就行了，免得你被气出个好歹来。” 猪可是大事，这么大的事齐秋明怎么可能不管呢，胡建军刚出门她也跟着出了门。 葛翠翠喃喃，“冯云家杀猪了？猪肉还那么便宜？” 那可得去买点去，就是不知道冯云愿不愿意卖给她。 想了想，葛翠翠去了王兰房间。 “兰兰，你去你婶子家买点肉回来。” 王兰一愣，“妈，我还没出月子呢，我……” “你可真金贵，坐个月子整天在房中不出来，啥事也不沾手，怎么，你是来当大小姐的啊，要不要我每天三跪九叩请你出来搭把手？” 第89章 乱，乱点好啊 “妈，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啊。”王兰不敢置信的看着葛翠翠，“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葛翠翠一拍桌子，“你村里到处打听打听，有哪家的儿媳妇坐月子要足足做满一个月的？我当初一天月子都没坐，不也好好的活这么大了？我看你就是好吃懒做想让我伺候你呢！当初结婚的时候你妈就差把你论斤卖了，到了我们老胡家你倒是金贵起来了，怎么，我们老胡家是什么冤大头吗，你儿子都生不出来一个倒是把自己高看起来了，我呸！” 王兰泪眼朦胧的看着葛翠翠，“妈，你究竟想怎么样啊！是不是把我逼死了你才甘心？” 葛翠翠一听越发的炸了。 “我逼死你？我做什么了我逼死你？”葛翠翠越想越气，自从齐秋明的腿摔坏了以来，家里的活都是她一个人做，她还要忙外面的事儿，一天天的累死累活，这里也落不到好，那里也落不到好，她就该这样吗？ “王兰我告诉你，你别动不动用死来威胁我，你当我是被威胁大的啊，有本事你死远点去，别在我面前碍眼！” 迈步出去的时候，看到脚边的凳子，葛翠翠一脚踢开，嘴里尽是污言秽语。 王兰觉得绝望极了。 婶子好不容易给她开了三天的药，她一副都还没喝就被葛翠翠丢了。 婶子明明就说了，不影响哺乳的，可她非说哺乳不能喝。 她好难受，每天都很绝望，听着孩子哭很绝望，听婆婆骂很绝望，没奶她也很绝望。 这么绝望，她为什么不能去死呢，只要死了她就什么也不用管了，不用挨骂，不用担心没奶，不用害怕自己的男人看不起自己，不用难过她生不出儿子。 这么想着，她翻开衣柜，找出剪刀，又拿出几件衣服剪成长条，一条一条的系在一起…… 家里热热闹闹杀猪的时候，胡春花把牛春荣的牛车借过来了，冯云让胡广财把家里的粮食一袋袋的搬了上去。 胡广财也很绝望，“妈，真的要这样吗？粮食都卖了以后我们吃啥啊？” “喝西北风去呗。”冯云没好气道，“以后你就跟着你爸，你爸吃啥你吃啥，你爸那么疼你，有他一口吃的，他总不会饿着你。” 胡广财把粮食往地上一放，“那可不行，妈，我要跟着你。” 这回答让冯云意外极了。 “你说啥？你要跟着我？你不怕我打你？” 胡广财嘿嘿一笑，“你打我你也是我妈，那歌不是都唱了吗，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才是宝，我当然要跟着我妈了。” 冯云哼了一声，“你跟着你妈，以后你就是根草。” 胡广财：“……” “行了。”冯云把粮食都整理好，“想跟着我，就带着你大姐去把这事给我办好，要是让我知道粮食没卖成，你就等着回来挨揍吧。” 冯云今天肯定是抽不开身的，家里杀猪，收到风声的那些人估摸着都要来，到时候就是一场硬仗。 春花一个人去卖粮食肯定是不行的，她胆子没那么大，要是遇上了胡建国那边的人，指不定粮食就被拦下了。 有老六在，她放心多了。 “好的妈，我保证完成任务。”胡广财难得的没有嬉皮笑脸。 这时候还不到粮店大量收购粮食的时候，去粮店也不用排队，只要速度够快，等胡建国反应过来的时候，粮食早就变成钱了。 果然，两人刚离开，胡建军齐秋明就一起杀了过来。 “哎哟喂，冯云你这是干嘛，你以后日子不过了？” 院子里，她家那头不到一百斤的猪已经被刨干了猪毛挂在那里，头朝下，颈部一个拳头大的窟窿稀稀拉拉的还有血冒出来。 一旁的案板已经摆放好了，涂屠夫的媳妇正满脸堆笑的摆放着箩筐，那是一会装猪肉的。 齐秋明眼睛都红了，“冯云，你这猪崽子如果养到年底，那可是会翻倍的，你这是干什么啊，你就算不想跟建国过日子，你也不能让自己也没有口粮啊，你这猪现在杀了，上交上去的交了后，哪里有多少能拿来卖钱呢！” 集体经济的时候，养猪也多是为公家养。 梨树村这边是购半留半的政策，冯云家这这头猪不足一百斤，去了血，猪肝这些，能有个八十斤就不错了，这八十斤要上交一半，剩下的四十斤也只能卖36块钱。 这又是何必呢！ 胡建军就直接多了，“冯云，我告诉你，你这猪肉不能卖，你这是违反规定，我可以把你家的猪肉没收！” 胡建军是大队长，他确实能用手里的职权这么做。 冯云冷笑了一声，当她是前世那个什么也不懂的村妇呢。 “大队长，你没收？你没收什么？我就是拿出去卖了，那也属于是自力更生，跟投机倒把没有丝毫的关系，你以什么名义没收呢！” 胡建军没想到冯云连这个也知道。 严格来说，投机倒把是指原材料这些都是买来的，经过自己的加工再把东西卖出去。 冯云家的小猪仔是当初在大队里面买的，买回去后一直是他们自己伺候，如今把该上交的上交了，剩下的确实能自行处理。 但他心里怄着这口气，自然不能让冯云占了上风。 “这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情，冯云我不想闹到那一步，你也最好收敛些。” 冯云都给气笑了。 “好。”她站起来，“各位村民，你们也听到了，我大伯哥说不允许我卖，那今天的这猪肉，我一分钱都不收，你们家里有布的给我点布，有米的给我点米，有菜的给我点菜，这事儿就这么着，你们现在可以回去看看家里有什么，一会儿一手交东西一手交猪肉。” 众人一听，立刻就兴奋了起来。 东西毕竟是东西，那是死的，但钱在自己手里，能做的事情可就多了，能省下来钱自然是最好的。 呼啦啦一下，门外的人都走了，胡建军气的鼻子都歪了。 正当他还要说什么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惊呼声。 “不好了！冯云快救命啊！” 第90章 王兰自杀 当大夫的本能让冯云立刻直起身体。 “怎么了怎么了？” 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葛翠翠的大儿媳张春芳。 她跑进屋内时喘的不行，“婶子，婶子，快救命，快，兰兰自杀了，快，快去看看。” 院内的几人都是一愣。 齐秋明一把拉着胡建军，“走，先回去看看！” 胡建军人还是懵的，他机械的跟着齐秋明往回走，走了几步才想起来，张春芳是来喊冯云救命的，赶忙挣脱开齐秋明，一把拉起冯云就跑。 等几人到了胡建军家的时候，就见王兰躺在床上，没有一丝的声息。 她的脖颈处，一条青紫的勒痕极其显眼。 葛翠翠失魂落魄的站在一旁，瞧见胡建军几人来了，立刻惊慌的摆手。 “不是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听到孩子在哭，进来看的时候她就已经挂在房梁上了。” 胡建军一把把冯云推过来，“你看看还能不能救回来，兰兰可是你的侄媳妇，冯云，我们上一辈的恩怨不能牵扯到下一代。” 冯云懒得多说什么，人命关天，她又不是拎不清的小肚鸡肠之人。 上前仔细探了王兰的脉搏后，冯云心情沉重的摇头。 “已经没有脉搏了，我尽量试试。” 齐秋明腿一软，走过去狠狠一巴掌打在葛翠翠的脸上。 “都是你这个拎不清的，你是不是又骂她了？我早就说了，兰兰她总是哭是生病了，冯云都开了药了，你非要把药给扔了，现在好了，她想不通走了死路，你满意了吗？” 葛翠翠慌的脸色惨白。 “我哪里知道啊，不就是生个孩子嘛，这世上的女人哪有不生孩子的，谁都可以活的好好的，偏她天天只知道哭，我……” “啪！” 葛翠翠脸上挨了胡建军一个巴掌，她被打的脸偏向一边，上面很快就出现了几个手指印。 胡建军指着她，“我早就说过了，你对兰兰耐心点，她心情不好，你不说劝着点，每次只知道骂，你骂什么骂啊，我是少了你吃的还是少了你穿的，你整天骂骂咧咧的？” 葛翠翠的眼泪汹涌而下，但她不服气啊。 “胡建军，你还敢说我，你自己不也说兰兰矫情，不就是生个孩子嘛，整天哭哭啼啼的，还让我看着点，少让冯云跟她接触，现在出事了，责任全在我身上了？凭什么啊！” “就凭你这么多年都靠我养着！” 胡建军被葛翠翠当众揭了短，气的都没有了理智。 “你还敢说？葛翠翠，我有没有跟你说，不要再骂兰兰了，她生下的是女儿又怎样，那也是老胡家的种，只要身体养好了，她还能生，你听了吗？” 葛翠翠捂着脸呜呜的哭泣。 冯云说的没错啊，胡建军没有把她当回事。 指责别人的时候不觉得，如今自己被这么对待了，她难受委屈的不行。 可是凭什么呢！ 是，胡建军挣的是多，可她就少挣了吗？ 她哪天不是累死累活的干着，她闲下来过吗？ 带孩子下地就不是干活了吗？ 他凭什么就理所应当的不把她当回事儿？ “胡建军，这么多年我为你操持家务生儿育女，你就是这么看我的？我靠你养？我是什么都没做吗我靠你养？有本事你别吃我做的饭，别穿我洗的衣服，别睡我被窝，家里不是还有几个小孩子吗，有本事你一个人带着去！” 齐秋明眼见着事情又不可控起来，一张脸都气红了。 她走过来一巴掌打在葛翠翠的脸上。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现在是兰兰自杀的事情，葛翠翠你好好的想想，现在兰兰死了，你怎么跟文波交代！” 胡文波本来就是个疼媳妇的，现在还在外面干活呢，这事情肯定很快就传到他的耳中，到时候他回来了，家里又得乱成一锅粥。 齐秋明这一巴掌终于把葛翠翠打清醒了。 是了，兰兰死了，文波那边该怎么交代？ 文波不止一次的跟她说不要这么骂兰兰，兰兰没奶她自己也难受的紧，他把药丢了的时候他还骂过她。 如今如果证实了兰兰真的是因为产后抑郁，又被她骂了一顿才自杀，他不得恨死她啊！ 冯云被吵的实在是没办法了，冲他们吼道，“要吵给我出去吵，我需要安静，春芳，你过来帮我，其他的人都给我走开。” 房内很快只剩下冯云张春芳跟了无生气的王兰，连孩子都被抱了出去。 冯云飞快的给她做心肺复苏，一边做一边给张春芳讲解心肺复苏的诀窍。 王兰闭气的时间有点久，没有心脏起搏器，也不知道他们手动能不能救回来，这是个持久的活儿，她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 她做了一会儿之后，王兰那边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她自己已经累的汗水打湿了衣裳。 “春芳，你来，按照我刚才教给你的诀窍来做。” 张春芳有点不敢，但人命关天，冯云已经累成了这样，她只能咬牙跟着做。 冯云一边指导一边深呼吸做吐纳，等张春芳坚持不下来了，她又接了手。 如此反复，五分钟左右的时间之后，王兰嘤咛一声醒了过来。 但她的瞳孔无法聚焦。 张春芳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兰兰你终于醒了，呜呜呜，吓死我了！” 张春芳跟王兰之前的关系也不怎么样，张春芳在家里是个受宠的，来了老胡家也算是强势，加上娘家条件不错，她又生下了一个儿子，葛翠翠可不敢磋磨她。 平常看着葛翠翠指使王兰的时候她也是袖手旁观的，可真到了生死一刻的时候，她也拎得清。 那可是一条人命，还是自己的妯娌，她哪能真的盼着她死呢。 “春芳，你歇着去。”从药箱里面拿出两板药递给她。 “每种一粒，用开水冲开，一会儿凉了喂给兰兰喝，我现在给她施针稳定她的情况。” 屋外面呼啦啦进来了一群人，为首的就是王兰的男人胡文波。 “兰兰。” 胡文波跑到前面，看到王兰空洞的眼睛，他心慌的差点站不稳。 “婶子，她为什么没有反应？” 第91章 黄云芳带了一个消息 冯云的手一边飞快的忙活着，一边没好气道，“闭气了这么久，能救回来已经很不容易了，最坏的结果是她以后只能变成痴痴傻傻生活不能自理的人。” 咚的一声，胡文波一屁股跌在地上，不敢置信的摇头。 “我只是出去了一会儿怎么就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呢，兰兰，你不能出事啊，我们的两个孩子还那么小呢，他们如果没有了妈妈，他们怎么长大啊。” 王兰的指尖微微动了动，冯云眼睛一亮。 “继续给她说话，提提你们以前的事，还有孩子的事，她有反应了，这是好事。” 胡文波一听这话，立刻擦干眼泪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说着。 说两人的相看的时候，说两人处对象的时候，说她生孩子的时候，说他以后再也不提生男孩，也不让任何人提生男孩的事。 一边说一边呜呜的哭。 冯云的银针也快速的在她身上的穴位上游走，一套针法下来，她自己也累的够呛。 张春芳把化好的药端进来，冯云尝试着喂了一下，王兰根本不张嘴，她只能又让她拿来一只筷子，横在她嘴巴里之后，一勺一勺的喂进去。 等该做的都做完了，冯云才呼出一口气站起来。 “好了，能做的我都做了，后面她能不能清醒过来，就看天意了。” 胡文波眼泪婆娑，“婶子，兰兰她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冯云没好气道，“为什么？我不是早就说了吗，她是产后抑郁，那是一种精神方面的疾病，要喝药，要安抚的。 她每天睡不好，吃不好，没有奶，你们都给她压力，怪她这个当妈的让孩子饿着了，怪她生不出儿子，怪她不下地干活。 孩子哇哇的哭对她也是一种情绪上的刺激，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是再被骂到崩溃，萌生死意那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病人的情绪不稳定是需要药物来梳理的，这段时间大家尤其要照顾她的情绪不能刺激他，结果你们家……哎……” 冯云也不好说什么，她自己家里都是一摊子的烂事呢，胡建军家的，她该说的都说了，人家不听，她一个赤脚大夫难不成还要逼着人家非要听她的？ 尊重他人命运，他自己该做的做好了，她已经仁至义尽了。 胡文波双拳不停地颤抖。 婶子说的没错，他家里的这个情况，没有人把这个病当回事。 不，奶跟他说过的，那时他也没有看得很重，只轻飘飘的说了他妈几句就算了，他还劝过兰兰想开点，说他每天下地干活很累，别总是哭哭啼啼的影响他心情。 啪的一声，胡文波狠狠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兰兰，对不起，是我没有正视这个问题，是我忽略了你。” 胡文波跪在地上，一巴掌接着一巴掌的打自己，直把自己的脸打得通红一片。 葛翠翠下意识的想骂王兰，怪她闹自杀把自己的儿子逼成这样，可想着王兰醒是醒了，后面还不知道会怎样，她就住了嘴。 眼下文波都这样了，要是知道是她骂了王兰，让她死远点，还不知道文波会怎么恨她呢。 冯云拎着药箱出来。 齐秋明赶紧上前一步，“冯云，兰兰怎样了？” “醒是醒了，以后能不能自理要看天意了，现在看来她还是有意识的，没到脑死亡的地步，慢慢养着，说不定能清醒过来。” 葛翠翠一听就炸了。 “什么叫能不能自理要看天意？你的意思是以后她就只能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在床上，还要有专门的人来伺候她？” 她声音尖利，刺的冯云的耳膜一阵生疼。 “那不然呢，你难不成还想直接把她丢出去？” 葛翠翠一噎，想反驳，可想着自家老二的模样，又硬生生的把话给咽了下去。 只是，心里面的怨气却怎么也无法消散。 一个臭赔钱货生了两个赔钱货，这下好了，她自己想不开闹自杀还连累了整个老胡家，这要是以后她生活都不能自理，文波该怎么办啊。 冯云对葛翠翠伸出手，“治疗加上药费，一共两块二。” 葛翠翠刚要开口骂，自家人收什么钱，就接收到胡建军瞪过来的眼神。 他们家已经与冯云撕破脸了，现如今冯云来这里，只是以一个赤脚大夫的身份，这钱确实该给。 葛翠翠不情不愿的拿了钱出来，冯云也不客气的接了过来。 她又开了三副药道，“这方子跟上次的差不多，只是加重了药效，每天都要喝。” 嘱咐完，她就回去了。 她不知道的是，她在这边费劲的救王兰，后面得到消息的胡建国听说冯云把家里的猪杀了，冲回来就对着涂屠夫夫妻发难。 “你们两个烂心肝的玩意儿，谁让你们杀我家猪了，你们给我住手！” 涂屠夫拎着砍刀，他国字脸，将军眉，看起来就很凶。 胡建国刚与他对上，看到他手里血淋淋的砍刀就瑟缩了一下退开几步。 “我跟你们说，我还没同意呢，你们赶紧回去，我家的猪不要你杀了！” 别说涂屠夫了，就是围观的村民都不同意了。 “胡建国你啥意思啊，冯云可都说了，你家的猪肉不要钱，只要拿点东西来交换就行，我东西都拿过来了你说不杀了？凭啥啊，做人可要言而有信。” “就是，我们只听冯云的。” 胡建国气的鼻子都歪了。 “我才是一家之主，她冯云算个什么玩意儿啊，不过是个女人，她还能当我们的家不成，你们赶紧给我滚，不然我可不客气了。” 他作势要去拿扫把，心里把冯云骂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她是真的疯了啊！ “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不客气！”冯云拎着药箱，穿过人群走进来。 “涂大哥，你继续杀猪。” 扭头对村民道，“你们继续排着队，一个一个来，一会儿猪就杀好了，我争取大家都有份，对了，谁帮我去叫一下村里的会计，一会儿该上交的得先留出来。” 冯云刚吩咐完，就听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正是黄云芳。 “冯云，我来告诉你一个消息。” 第92章 老胡家内讧 冯云觉得这个黄云芳也是个奇人。 她们不是才吵架吗，她这就赶过来受虐了？ 但她说她带来了一个消息，什么消息呢？ 冯云转身看过去，就见她笑盈盈的把自行车推过来。 “哟，这是在杀猪呢，我这是赶上了好时候了，那高低得买点啊。” 胡建国瞪着眼睛，心里忍不住的发虚，“你怎么又来了？” 冯云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的穿梭，很快拧起了眉头。 不是她的错觉吧，胡建国好像有点怕黄云芳？ 那两人不是搞在一起了吗？ 脑海里想起之前黄云芳骂胡建国的话，她一瞬间了然，黄云芳这些年当媒婆也赚了不少钱，怕是瞧不上胡建国这种人。 既然胡建国怕黄云芳，就说明黄云芳手里有胡建国害怕的东西。 “你有什么消息告诉我？” 黄云芳用眼神看看胡建国，“关于你男人的。” 本来就怵冯云的胡建国一听黄云芳的话，脸都白了。 冯云瞧见了，不由得兴奋了起来。 好家伙，看来黄云芳要说出来的话，对胡建国很是不利啊。 她一把拉住黄云芳的手，“那好，你那消息如果对我有用，我免费送你两斤猪肉。” “那可是你说的！”黄云芳比冯云还激动，“我就没看错你，你这样性格爽朗的人，就差不了。” 黄云芳能说出来这样的话冯云还是蛮意外的，“哟，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我的，你说我就是个母老虎，心眼小爱计较，谁娶了我谁倒霉。” 黄云芳嘿嘿笑。 做媒婆的，向来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自然也能屈能伸。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心里恨着你，当然话捡难听的说了，现在过了那年纪，我还能记着以前那糊涂事不成？” “你要跟我说什么。”冯云把话题引回正事上。 黄云芳看了胡建国一眼，附耳道，“你知道我是在哪里见到他的吗？” 这冯云哪里知道啊，“哪里？” “小远村，还不止一次。” 冯云目光一动，小远村？ 这不是大姑姐胡大翠嫁过去的村子吗？ 胡建国往小远村去一般人还真不会多想，但黄云芳特意提起，这事肯定就不同寻常了。 “怎么说？” 黄云芳还没说话呢，那边胡建国就怒吼出声，“黄云芳你别在这里挑拨我跟我家老婆子的关系，我跟你说，你这样是要遭天谴的！” 黄云芳哼了一声，“你出去偷人你都不怕遭天谴，我这做好人好事的怎么可能遭天谴？” 冯云拉着黄云芳往外面走，胡建国急的要追出来，冯云对村民大手一挥。 “你们给我拦下他，一会儿我多给你们二两肉。” 有了冯云的话，村民们争先恐后的就把胡建国团团围住，让他出不了院门一步。 黄云芳这时候道，“小远村有一户姓秦的人家你知道的吧，他们家有个离了婚的女儿叫秦敏，带着一个儿子回来的，我去小远村说媒的时候，至少看到过两次胡建国从秦家出来，那秦敏还亲自送出来呢，她脸上的笑哦，我看着都觉得…… 啧，冯云，你这眼光也是不行啊，当初我那么跟你抢都没抢过，你宝贝他宝贝的跟什么似的，搞得我以为他是多好的人，结果啧，看来老实人只是看着老实，未必就是真的老实啊。” 冯云心里咯噔一下。 秦敏？ 她每年去大姑姐家的时候，似乎都能碰到秦敏，她总是热情的拉着她的手说说这说说那的，她跟胡建国有一腿？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她这模样，就是故意来套近乎的？ 胡建国顶着鸡窝头终于冲出了人群，他脸上好几道指甲印，应该是刚才为了冲出来被阻止的村民挠的。 他红着眼睛走过来，“老婆子，你不要听这个疯婆娘的疯话，她以前跟你抢过我你不知道吗？她就是见不得我们好，想让我们离婚。” “你觉得我还会惦记着你？”黄云芳无语的指指胡建国又指指自己，都给气笑了，“你以为你是谁啊，我还惦记着你，真是搞笑。” 胡建国委屈巴巴去拉冯云的袖子，冯云没好气拍开他的手，“滚开，我嫌脏！” 胡建国气的眼睛都红了，看看黄云芳又看看冯云，想走也不敢走，怕黄云芳真的说出什么要命的话出来。 “冯云，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再遇事往后缩了，我保证，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不想离婚。” 黄云芳大为震撼，看着冯云一脸便秘的表情。 “他平常就是这样的？” 这哪里还有点男人的模样啊，当初她怎么会那么上头跟冯云抢呢！ 冯云瞎了眼，她何尝不是瞎了眼啊。 冯云白了她一眼，“丢人是不是？” “真丢人，”两人旁若无人的说胡建国丢人，把胡建国的脸踩在脚底下摩擦，他整个人阴鸷的可怕。 话也不说一句，直接冲去了胡建军家里。 上去就开始嚎，让胡建军跟齐秋明为他做主，胡建军家一屋子的糟心事儿他是完全没看见。 “建国，你家的事情我管不了，你还是自己管去吧。” 不管怎样，冯云救回了王兰，胡建军不是没良心的人，还是记着这点好的，他决定不再管胡建国的事了。 正想解释为啥他管不了，结果胡建国只听了这一句话就炸了。 “你什么意思啊，我不是你兄弟了吗？你这是完全不顾我的死活啊，好好好，胡建军，你就不怕我去公社闹？这么多年你做大队长你身上干净吗？” 胡建国的话让胡建军一屋子的人都震惊不已，也心寒不已。 “建国，你说什么？”胡建军受到的打击尤为大，他一直自诩长子，又是大队长，一直照顾着胡建国这个老幺，他有个啥事他都替他出头。 到头来他就是这么对他这个大哥的？ “建国！”齐秋明哐哐两巴掌打在胡建国的脸上，“你是糊涂了吗？听听你说的话，你大哥这些年怎么对你你看不到吗？你这个白眼狼，难怪冯云想跟你离婚！” 第93章 劝离 齐秋明这一巴掌把本来就没有什么理智的胡建国刺激的更加没有理智，他一把推开齐秋明。 “你只会帮着他，我到底是什么？” 齐秋明腿脚本来就不好，被这么一推直接一个踉跄跌在地上。 她捂着自己的心口，“建国，你说什么？” 胡建国梗着脖子，她觉得现在全天下的人都在跟他作对，他们凭什么啊。 “我说错了吗？这么多年我家里的事情你搭把手了吗，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你不就是觉得我没有出息，大哥有出息吗，你一天天的心里眼里只有大哥，既然这样，你把我生下来干什么？” “建国，你再说一遍！”胡建军不敢置信的怒吼。 胡建国已经豁出去了，“我说怎么了？你们做得出来还不允许我说出来吗？我哪句话说错了？你不就是觉得你当了大队长了不起，我就是个窝囊废吗？这么多年被你瞧不起，你当我真的什么都看不出来吗？你们都对不起我，行啊，今天这事你们如果不帮我解决，我们大家都别想落到好！” 胡建军气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上去就是一巴掌打在胡建国的脸上。 “混账东西，这么多年我掏心掏肺的对你，帮你处理了多少麻烦的事，到头来你就这么看我的？” “这都是你们欠我的！” 既然已经撕破脸了，胡建国也不装了。 “当初分家的时候我们二房几乎是被净身出户的，这么多年妈你帮过我家什么了？你什么都奉献给了大哥，但每年找我要的孝敬米粮可一两没少，你满村打听打听，哪家当妈的能偏心成这样？我就不是你生出来的吗？厚此薄彼成这样，你还想让我感激你不成？” 齐秋明指着胡建国，眼泪疯狂的涌了出来。 “原来这么多年，你早已经藏起了自己的不满，你装的那么憨厚，你的心却比针眼还小，你竟早就恨上了我们，建国，你太让妈失望了！” 胡文波被外面的动静气的血压飙升，“能不能安静点，兰兰还在生死边缘挣扎，你们这是要闹什么？爸妈，我决定了，我要分家！” 这话一说出来，本来就乱的家更加乱了。 当然，冯云是不知道这些的。 她跟黄云芳两人对了一下信息，最后基本上确定了胡建国跟秦敏必然是有一腿的。 冯云现在根本就不难过，她就是想尽快找到胡建国的痛点，赶紧把婚离了。 “你帮我个忙。”冯云拉着黄云芳的手。 两个从前为了一个男人大打出手的女人，现在却是难得的惺惺相惜起来。 “你说，能帮的我肯定帮。” 冯云在黄云芳耳边耳语了几句，黄云芳连连点头之后，两人一起忙活着杀猪的事。 不多时，村里的会计拿着本子跟算盘到了，冯云把该上交的上交了之后，剩下的给了黄云芳两斤，再按照别人拿来东西的价值，把肉给分了。 半个小时后，猪肉都分完了，冯云给涂屠夫两斤猪肉，又给了一块钱，两人欢欢喜喜的走出院门。 胡广聪看着院子里堆积的东西，“妈，这些东西你打算干啥啊。” 村民交换肉，拿的基本上是家里多的，可以舍弃的东西。 布有几十块，没有很大，但做几身衣服够了，还有不少的干菜，有蘑菇，有干豆角，干笋子这些，林林总总有不少的东西了。 “布匹留着，等闲下来我给你们做几身衣服，至于这些干蘑菇……”冯云脑海里想起后世的那种给菜增加鲜味的粉状调味料，据说有的就是用菌菇弄成的。 这个可以研究下，这个时候的菜大多还是煮着吃的，味道是真的不怎么样。 “这些菌菇你先留着，我以后有用。” 胡广聪听话的将所有东西都整理好，又把院子清洗了一遍。 “妈，后面你打算怎么办？” 冯云停下手里的动作，笑了笑道，“你放心，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你们该干嘛干嘛，可别想太多，把自己想的不开心了。” 胡广聪嗯了一声，“那，妈，我去地里干活去了。” “等会儿，我给你化点糖水带过去。”冯云放下手里的干菜，去厨房拿了白糖放进带水用的军用水壶里，又倒了开水进去。 摇晃几下递给他，“累了就歇着，别拼了命的干知道吗？” 胡广聪看着他妈眼底的关心，抿唇半晌道，“妈，我想跟着你。” 冯云本也有这个打算，便笑道，“好，妈不会丢下你的。” 胡广聪去下地之后，冯云把家里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也打算准备午饭了。 章丘在这个时候牵着胡小菊的手走了过来，“冯云，你怎么样？” 冯云笑着把两人迎了进来，“我能有啥事儿啊，这不好的很吗？” “可你家的猪跟鸡都被杀了，今年过年你们咋过啊，还有粮食，我听说你打算把粮食也都卖了？你以后怎么生活呢？” 冯云摆手，“放心，饿不死。” 章丘坐下来，犹豫了一下道，“要不，你去我家住吧？让大菊和小菊两人挤一个房间，腾出一个房间给你住。” 章丘不觉得冯云能带走胡家的几个孩子，她能帮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不用，我有自己的打算。” “你有什么打算？”章丘满脸都是担忧。 “我虽然不支持你离婚，但我也不会阻止你，我就是觉得你这样很是划不来，你六个孩子都这么大了，几乎都到了孝顺你的时候了，这个时候闹离婚，你之前的付出不都白费了吗？ 你跟胡建国过不下去，你可以跟我一样，两人就分开过，但只要不离婚，该给你的她们也不会少给是不是？” 冯云知道章丘是为她好，章丘她是地地道道这个年代的人，想法自然有局限性。 “章丘，就算我离婚了，我也是那几个孩子的妈，如果他们不养我，到时候我是可以去告的。” 都重活一世了，即便是自己能挣钱，这一世她也要压着他们给她钱孝敬他们。 第94章 说通 “不仅我要离婚，我还想劝你也离婚。”冯云借机劝道，“你无非是想占着胡国强媳妇的身份，但说实话，你这么耗着自己，每天跟他们家的人碰上，那边再时不时给你添点堵，你不觉得膈应吗？我如果是你，我就带着几个孩子去城里，离这里远远的。” “去城里？”章丘连忙摆手，“我没有本事，去城里哪里能养活自己啊，我……” 冯云拉住章丘的手，“你能的，章丘，你能一个人养大两个孩子，你能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你是个很能干的女人，你完全可以在城里站稳脚跟，我跟你说实话，我这次去城里，遇上了一个很厉害的女人，她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光是在城里卖瓜子，不仅养活了孩子，还让孩子都读上了高中，在城里买了房子。” 章丘听的一愣一愣的，“那不是投机倒把吗？城里不管？” “时代不一样了。”冯云笑道，“城里到处都是这样的小商贩，我们如果总是呆在村里，思想就会很局限，外面的政策什么的，也都会一知半解，听我的，为自己打算打算，跟胡国强离婚，后面我带你去城里。” 前世小菊死了之后，大菊被胡国强强压着嫁出去了，就为了三百块的彩礼，大菊过的也不好，家里的活要干，还总是挨打，章丘知道之后去闹了几次，被打的奄奄一息，后来郁郁而终。 如果章丘不离婚，大菊跟小菊还是胡国强的女儿，她们的婚事他是有权利插手的。 “你也要为大菊小菊想想，这两个孩子可都姓胡，他还能插手两个孩子的婚事是不是？趁着现在胡国强还想离婚，你索性提出来断绝关系，到时候两个孩子都由你来安排，岂不是好多了？” 章丘被说的有些心动。 这么多年胡国强没有理会过大菊小菊，倒是让她忘记了，胡国强也能插手两个孩子的婚事。 她总要下地干活，也不能时时刻刻看着两个孩子，万一胡国强他们真的起了这个心思，她能阻止的了一时却阻止不一世。 “你说的对，我确实要好好考虑考虑。” 一旁的小菊见自己的妈被说动了，苍白的脸上都是欢喜。 “妈，你终于想明白了，真好。” 章丘红着眼睛，两个孩子早就希望她跟胡国强离婚，是她自己一直心怀恨意占着胡国强媳妇的位置。 这样不仅困住了胡国强，又何尝不是困住了她自己呢。 “好，我会考虑的。” 章丘回去了，冯云开始做饭。 十二点的时候，胡春花跟胡广财回来了。 胡广财得瑟的跑过来，“妈，这事儿我办的漂亮吧，这下我能跟着你吧？” 冯云伸出手，“钱呢？” 胡广财拿出一张纸递给冯云，“我们送过去的稻谷有两百斤，一斤是一毛钱，总价20元，小麦一百斤，一毛四一斤，总价14块，还有一百斤红薯，一斤四分钱，总价四块，总共卖了38块钱，都让大姐拿着呢。” 冯云看向胡春花，胡春花从裤兜的里面掏出一个用手帕包着的布包，一层层打开，里面是摆的整整齐齐的三十八块钱。 冯云正数着钱，胡广财的手伸过来，“妈，我这么辛苦给你办事，你能给我五毛钱吗？” 冯云没好气一巴掌打过去，“你还有脸要呢，你当我不知道，你昧下了钱？” 胡广财脸上一僵。 “妈，你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啊，我怎么可能昧下你的钱呢，我是那样的人吗？不信你问大姐。” 冯云看向胡春花，胡春花慌乱的摆手，“我不知道我……” 冯云撇开脸来，“行了，我说你昧下钱了还需要证据吗？你也不看看，蛇皮袋里的粮食怎么可能刚好就是整斤整斤的，你报的数全部是整的这就是证据。” 冯云这么一说，胡广财就蔫巴了。 “妈，你脑子真的好使。”乖乖把攥在手里的一块一递过去，胡广财很不要脸的道，“难怪大家都夸我聪明，我可是我妈的儿子，嘿，我妈这么聪明她儿子能是蠢蛋吗？” 冯云没好气接过了钱。 “行了，油嘴滑舌的，去喊你五哥回来吃饭。” “好嘞我的妈。” 冯云朝他举起手，胡广财一溜烟的跑远了。 胡春花松了一口气，“妈，还好你猜出来了。” “老六威胁你了？”冯云拿着钱进屋，胡春花也跟上，两人一前一后。 “六弟说，如果我不帮他瞒着，他就不想办法让我跟着你一起走。” 胡春花已经看明白了，她妈就是铁了心的要跟她爸离婚，既然阻止不了，那就想办法跟着她妈走。 老六脑子确实灵活，他说他有办法估摸着是真的有办法，她都着急死了。 冯云没好气瞪她一眼，“那他说了吗？” 胡春花嗫嚅半晌，不敢看冯云的眼睛，“没有。” “那你就缠着他，让他好好的说说，不说你就一直缠着他，懂吗？”冯云是真担心，春花这软绵的性子，真是谁都能来捏一下，以后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呢。 胡春花有些局促，“这样，这样好吗？老六会不会不耐烦打我呢？” 这问题冯云不知道怎么回答，老六这个儿子她至今还没有看透。 如同之前说的，你觉得他是白眼狼的时候，他能做出几件有人情味的事儿，你说他有情有义吧，他又事事不关心，漠然的像是个局外人，一味地索取不付出。 但春杏工作卖了，出去读书的事情老六是知道的，却一直没跟人提过。 现在他又说，如果她离婚，他要跟着她。 冯云想不通，也就不想了。 “他打你你就叫上老五打她，惯的他动手动脚的臭毛病。” 胡春花想了想，点了点头，“好。” 这一日很快过去，晚上胡建国没有回来，冯云也乐的清闲。 倒是第二日一早胡建军又来找她了。 “冯云，妈生病了，你去瞧瞧她。” 胡建军看着冯云的眼神很是复杂。 他一直不喜欢这个弟媳，觉得她太强势了，没有一点女人的样子，他也一直偏心胡建国，可昨天那一遭他算是明白了，胡建国就是个白眼狼。 第95章 事情都比前世提前了 冯云能跟他过这么多年，也是不容易。 冯云拎着药箱，“丑话说在前头，即使是她，找我看病，用了药也是要给钱的。” 胡建军刚涌起的一丝愧意啪的一下消失了。 哪怕有些理解她，也不能否认她讨人厌这个事实。 两人一起走的时候，胡建军问，“建国呢，他不在家？” 冯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昨晚就没有回家，谁知道去哪里混了？” 胡建军脸色一变，板着脸反问，“一晚上都没回？你是他媳妇儿，你为什么不出去找他，万一出事儿了怎么办？” 冯云是真不爱听胡建军讲话，一天天的端着个领导架子，训人都训成习惯了。 “我们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他去哪里干我屁事儿啊，你要担心他，你自己找去啊。” 胡建军一噎。 就胡建国那性子，绝对不可能委屈自己搞自虐，八成他又去别人家鬼混去了，他去找个屁呀，万一在别人床上把他找到，他脸还要不要了？ 人也真是奇怪，之前没有被胡建国伤心，他下意识就相信胡建国不会在外面乱来，但现在，他不由自主的就愿意相信冯云了。 胡建国都能这样威胁他们了，哪里就不可能在外面胡来呢？ 冯云一个女人，如果那痕迹真的是她弄的，她也没脸这么说出来才是。 后面两人就没再说话了。 一直到冯云给齐秋明看病的时候，胡建军才问她，“妈这是什么情况？” 从昨晚开始，齐秋明就喊说心口疼，一觉之后，今早她已经下不了床了。 她的精气神儿好似突然之间就被抽走了似的。 冯云收回把脉的手，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上次摔了一跤之后，她的身体就大不如前了，这次又受了刺激，郁结于心，身体就垮了。” 站起身，她居高临下的看着齐秋明，“你一辈子要强，当年明明是你错了，你非不认错，一直压着我，如今你儿子犯下这样的错，你倒是郁结于心了。 人家是越活越通透，你倒好，越活越回去，都这么大年纪了，何必折腾自己呢？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不好吗？” 齐秋明的眼泪突然之间就汹涌而下，她嗫嚅半晌，祈求的看着冯云。 “冯云，当年是我对不起你，如今这样也是我的报应，只是建国就是千不好万不好，他也着实是个能吃苦的人啊，我一定会叫他回来给你认错，跟你好好过日子的，他变成这样，是我没教育好，你看在我年纪这么大还求你的份儿上，能不能原谅他一次，别让好好一个家散了啊。” 冯云没忍住笑了一下。 无语的。 “好好一个家？你倒是跟我说说，什么叫好好的一个家？如果不是我一直在退让，这个家能安安稳稳的到现在？ 当初的路是我自己选的，所以我不怪任何人，但这不是你轻飘飘一句好好一个家就能带过去的。 现在我想明白了，我不想跟他一起过了，你们倒是劝我了，你怎么不劝劝你儿子不要在外面乱来？不要总是躲在我身后捡现成的？他是个男人，你看看他有个男人的样子吗？” 齐秋明呜呜哭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行了，你也别总是想七想八了，这也不是你能管得了的，儿孙自有儿孙福。” 齐秋明还是不说话，冯云也不想多说什么了，出了齐秋明的房间又去了王兰的房间。 王兰还是目光空洞的看着屋顶，孩子在她旁边哭也没反应。 因为她的这种情况，胡文波没有下地干活了，整天守着她，带着孩子，奶也断了，孩子天天喝奶粉。 为此葛翠翠的怨气都要溢出来了，但因为王兰这样有她的责任，她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一天的时间，她都沧桑了许多。 “婶子，兰兰她究竟能好起来吗？” 冯云没有给准话，坐在王兰的床前给她把脉，不一会儿又看了看她的胸部。 那里已经跟石头一样。 “你说的事我没办法给你答复，但如果这里再不处理，她很快就会得乳腺炎，到时候再发烧，还不知道会造成什么结果呢。” 胡文波一惊，“那现在怎么办？她这情况，一直在吃药，也不能喂奶。” 冯云叹了一口气，“你出去吧，我帮她梳理一下。” 一刻钟之后，冯云擦了擦额间的汗。 “兰兰，我知道你听得到我的话，你只是一直在逃避，但逃避不是问题，你的孩子嗷嗷待哺，你的男人日日忧心，你若是再这样，你的家就散了，家不家的好说，但你这样，只会让你在意的人难过，你婆婆天天骂你，你成了这副模样，她也没见多愧疚，既然这样，你继续这样又能惩罚谁？” 王兰的眼珠子动了动，眼睛慢慢的聚焦起来，但还是没有说话。 冯云站起来，“想要活的像个人，就要自己先立起来，你强起来了，别人才不敢来惹你，对比下你的大嫂，你还看不明白吗？人善被人欺，性格绵软就别恨谁都想来拿捏你。” 该说的话说了，冯云拎着药箱走了出来。 胡文波眼巴巴的看着她，“婶子，兰兰她……” “多给她安全感。”冯云道，“她只是之前太伤心了，一直走不出来，也担心她清醒了之后依旧要过之前的日子，所以脑子陷入了一种自我保护的状态。 文波，你是男人，男人要保护自己的女人，兰兰在娘家日子也不好过，如今嫁给了你，你就是她的依靠，如果连这个依靠也没了，她就没有盼头了。 一个日子没有盼头的人，她如何想清醒过来呢？” 胡文波点头，“我知道了。” 回到家里，冯云疲惫的揉揉眉心。 不一会儿，陈美芳拿着一把瓜子走过来。 “冯云，你在家啊。” 冯云正收拾药箱，打算去医疗点坐坐，“怎么了？” “就周桂平你知道不，她娘家侄子今天来提亲了。” 冯云一愣，这么快？前世那可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 第96章 春花的劫 陈美芳是周桂平的妯娌，属于老胡家另外一脉。 “你说周桂平是怎么想的，我记得之前扫盲班讲过，近亲是不能结婚的，周桂平那侄子也不是个好的，她怎么就把自己女儿往火坑里面推呢。” 胡春花从屋内出来，脸上有些担忧，“伯母，那胡蓉现在还好吗？” 胡春花跟胡蓉关系还不错，都是在家当牛做马的人，两人也曾在最难过的时候互相依偎着舔舐身上的伤口。 如今胡蓉遇上这样的事，她有些担心。 “她哪里好的了啊，她根本就不喜欢她那个表哥，一大早家里就在闹呢，我听她歇斯底里喊，说之前她去周家拜年的时候就被她表哥都手动脚过，说她死也不嫁给她表哥，家里现在还在闹腾呢。” 陈美芳递了一把瓜子给胡春花，“你跟胡蓉关系不错，你要不去安慰安慰她？” 胡春花犹豫了一下，胡蓉之前就跟她提过她表哥对她动手动脚的事情，她是完全相信胡蓉的。 她性格烈，如果把她逼急了，她说不定还真的能闹出自杀的事情。 “我去看看。” 冯云一把拉住胡春花，“你悄悄的去，别让他们家的人发现了，多劝着点胡蓉，可别出事了。” 冯云想着前世胡蓉是跳河没的，就嘱咐陈美芳。 “你也别一直嗑瓜子了，胡蓉怎么说也是你侄女，是你看着长大的，如果她真的想不开去死，你心里就不难过？ 那孩子性子烈，不一定就做不出来这样的事，你家孩子多，嘱咐他们多看着点，尤其是附近的水源，可别弄到最后真造成了不好的后果。” 陈美芳哟了一声，正色了起来。 “你说的有道理，我们不能插手人家害女儿，却能阻止悲剧发生啊，我这就去嘱咐我家几个小子。” 陈美芳走了之后，胡春花特意回去拿了几个糖果放进口袋，急匆匆的跑去周桂平家了。 两家隔的不远，她走了三分钟就到了。 她听冯云的不敢进去，想着在不远的地方看着，等胡蓉瞧见了她，会出来见她的。 谁知她左等右等也等不到人，只能跑去胡蓉房间的窗户那里，轻轻的喊，“胡蓉，你在里面吗？” 胡蓉正在房间里面哭，听到声音跑过来看，见到是胡春花，立刻嚎叫出来。 “春花，你救救我，我不想嫁给我表哥，呜呜呜，你救救我，我妈把我锁在房间了。” 胡蓉的嚎叫声引起了周桂平几个人的注意，周桂平的侄子周彪看到胡春花眼睛就是一亮。 “大姑，这是谁啊，长得比蓉姐好看多了。” 周桂平也不想让胡蓉嫁给周彪，不是她瞧不上周彪，而是如果胡蓉嫁给了周彪，她就没办法卖高的彩礼了，现在好了，胡春花自己撞上来了，她心念一动，脸上就挂上了笑容。 “那可不，冯云家里条件好，这几天一直娇养着呢，我跟你说她可勤快了，人也长得好看，干活也是一把好手，从六岁开始，家里外面的活她都干着，那可是能过日子的好姑娘，关键她性格好，不会反抗不会闹腾，娶回去了，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周彪一听，心思就活泛了起来。 “大姑，你看这样……” 周桂平一听，眼睛就亮了起来，“我回去跟胡蓉说一声，让她配合。” “好。” 周桂平走出门去，对胡春花道，“敲什么门，我家有客人你看不到啊，没有眼力见的东西，赶紧给我走开。” 胡春花被周桂平骂，心里有些难受，还是鼓起勇气道，“我想看看胡蓉。” “晚点再过来，等我们这边事情结束了，我让她去找你。” 胡春花还想说什么，见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也不好再说，只能离开。 等她离开之后，周桂平就进了胡蓉的房间。 胡蓉红着眼睛，“妈，我说了，我不嫁给表哥，你再这么逼我，我就死给你看。” 周桂平狠狠一巴掌打在胡蓉的脸上。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是你妈，我还不能决定你的婚事了？你这个不孝的玩意儿，你嚷嚷什么你嚷嚷，再嚷嚷看我不打死你。” 胡蓉捂着脸呜呜的哭。 “妈，你不能这样，爸跟几个弟弟很快就回来了，等他们回来了，知道你把我跟表哥的婚事定下来了，他们一定不会原谅你的。” 他们家没人喜欢周家的人，如果不是周桂平一直在中间胡搅蛮缠说如果断了跟周家的往来她就死给他们看，周家跟胡蓉家里早就没往来了。 周桂平自己也知道她男人绝对不会允许她把胡蓉嫁过去，她只能趁着她男人带着孩子去镇上了，把事情给定下来。 周桂平想到自己计划的事，软了语气。 “你也别说我不心疼你，我现在就给你一个选择。” “什么？”胡蓉惊喜的看过去，“只要你别让我嫁给表哥，我什么都愿意做的。” 周桂平附在她耳边说了半天，说的胡蓉的脸色越来越白。 “妈，这是耍流氓！我不能害春花！” 周桂平啪的又一个巴掌打过去。 “就你善良是吧？我告诉你，我弟弟说了，周彪的婚事就只能靠我，我如果再不给他说门亲事，他就不认我这个姐姐了。 那可是我娘家，我跟你说过很多次，娘家是一个女人的底气，我不能没有周家的人撑腰。” 胡蓉红着眼睛，“妈，你还看不清楚吗，周家不是你的底气，周家就是吸血鬼，他们想一直从你身上捞好处，这样的娘家只会害了你。” 周桂平一听说她娘家不好，一连又打了胡蓉两个巴掌，气呼呼的指着她。 “反正就两个选择，要么今天你跟你表哥成，要么胡春花跟你表哥成，怎么选择就看你了。” 说着，周桂平就出去了。 …… “春花，你怎么来这里了？” 冯云放下手里的捣药棒，站起身，“胡蓉怎么样了？” 胡春花摇头，“周婶子不让我见她，但我听到她嚎啕大哭的声音，她现在一定很无助，妈，我想帮她。” 第97章 心善的结果 冯云叹了一口气，“春花，我们能做的有限，你只是她隔着几道的堂姐，她的婚事不是你能插手的，或许你会觉得妈自私，但妈只想告诉你，有时候你把别人当好朋友，掏心掏肺，别人却并不那么想，我们要懂得分寸，尊重他人命运。” 胡春花懵懂的坐在那，对她妈的话很震惊。 这时，胡蓉顶着红肿的脸走过来。 “冯婶子，春花。” 胡春花一下子走过去，“胡蓉，你的脸是你妈打的吗？她怎么能这么对你，你是她的孩子啊。” 胡蓉的眼泪一颗颗掉下来，她抱着胡春花嚎啕大哭。 “春花，我不想嫁给周彪，她不喜欢他，可是我该怎么办啊，我爸跟弟弟不在家，我妈铁了心的让我跟我表哥好，我该怎么办啊。” 胡春花心疼极了。 有了这样的对比，胡春花觉得她妈简直就是天使，她能极力反对跟李铁柱的婚事，能开解她，让她多对自己好。 “总会有办法的，我让我妈给你脸上上点药。” 冯云拿出药膏给胡蓉上了药之后，胡蓉抓着她的手，“你陪陪我好不好，我妈好不容易让我出来，我现在不想回去，我好难受，呜呜。” 胡春花心软，“好，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我陪着你，等你爸回来了就好了。” 冯云下意识想阻止，可看着春花那心疼的模样，终究是住了嘴。 孩子有自己的友情，她不能事事插手。 但胡春花离开之后，冯云的心就越发的乱了，做这个也不行，做那个也不得劲。 村里有人腿上受伤了让她处理的时候，她药膏都差点涂错了。 这时，胡广财扛着锄头走过来，“妈，你咋了？怎么发呆呢？” 胡广财现在就是一根野草，家里谁都可以不下地，他必须下地。 他妈不在家的时他还能偷偷懒，他妈回来后他就老实的跟什么似的。 冯云深吸一口气，“老六，你见着你大姐了吗？” “没有啊。”胡广财纳闷，“她不是来找你了吗，你问我我哪里知道啊。” 冯云按着自己的心口，“我总感觉像是要发生什么事似的，老六，你快去找上广聪，还有文波文辉几个，我们四处去找找你大姐。” 胡广财嘿了一声，“你总得告诉我到处发生了什么事吧？” “春花跟你胡蓉姐走了，周桂平正在给你胡蓉姐说婚事，那人是她娘家侄子周彪，这个时候胡蓉跑出来找你大姐，我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 胡广财一听冯云这么说，也正色了起来。 都是不学无术的混子，胡广财对周彪也是有所耳闻的，那就不是个好的。 “我这就去找人，妈你不要着急。” 只要不让他干活，让他干啥都行，胡广财跑的飞快，不一会儿就召集了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在村里四处找了起来。 冯云关了医疗点的门去了周桂平家里。 “周桂平，我家春花跟胡蓉一起来了你家，人呢？” 周桂平一见到冯云就心虚起来，她在冯云手里就没有讨到好，这么多年被冯云压着，她心里就堵着那一口气呢。 如今大好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她可不能错过了机会。 只要胡春花嫁给了周彪，到时候胡春花不就任她拿捏了？之前被冯云处处打压的仇也能报回来了。 这个紧要的关头可不能让事情出了岔子。 这么想着，周桂平脸上就带上了笑。 “哎哟，冯云你这是干嘛啊，两个孩子关系好，估摸着去哪里玩去了，孩子都那么大了，你还天天把春花绑在你身边啊。” 冯云一个字也听不进去，直直朝她屋里走，“你们家的人呢？” 周桂平心里一跳，立刻拦下冯云。 “冯云你这是做什么，我都说了，春花跟胡蓉两人出去了，人家小姐妹说说话你这是干嘛。” 周桂平这模样肯定是心里发虚，冯云越来越觉得是出事了，心里慌的不行，一把推开周桂平冲进了她的屋内。 屋里面只剩下周家弟媳，冯云一脚踢开胡蓉的房间门，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周彪也不在。 这时候冯云已经知道周桂平打的是什么主意了，她们是联合在一起算计春花呢，这其中，胡蓉也参与了进来。 “冯云你，这是干嘛呢。”周桂平赶忙过来阻止，被冯云一手薅住头发，一个大耳瓜子扇翻在地。 “周桂平，我告诉你，你们这是犯法的，如果春花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举报到公安局去，到时候你们都是帮凶，都要坐牢的。” 周家弟媳想过来帮把手，一听冯云这话，有点发怵了。 她是知道周桂平打什么主意的，相比较胡蓉，她也更中意胡春花。 胡春花家里的条件比胡蓉家里好多了，如果把胡春花拿捏在手里，到时候冯云家里的好东西还不都是她周家的。 但听冯云这么说，她怕了。 他们决定这么做，就是仗着即使事情被发现了，冯云也不可能闹出来。 毕竟，如果闹出来了，胡春花就是个破鞋了，到时候老胡家的名声全部都没有了，连带着其他人脸上也没光，他们一定都会阻止冯云闹大的。 可见冯云这么癫狂的模样，万一她真的不管不顾闹出来，到时候他家周彪怎么办？ 那可是吃枪子的大罪啊。 “你……你胡说什么，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 冯云一脚把周桂平踢翻在地，旋即薅住了周家弟媳的头发，用力一拽一扯，把她按在地上，一脚踩在她的身上，蹲下去框框几个巴掌打过去。 “告诉我他们去哪里了！你可只有周彪一个儿子，你不想他吃花生米吧？” “你……我就不信你敢闹大。”周家弟媳被打的没了理智，也就不怕了，梗着脖子刺激冯云。 冯云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心几乎都跳出嗓子眼了，她害怕，如果迟了春花该怎么办？ 几脚狠狠地踩在周家弟媳脸上，她旋即蹲下身，狠狠掐住她的脖子。 “说不说！再不说我拼着这条命也要拉你下去！” 周桂平一见这架势，吓得几乎晕了过去，“冯云，你干什么，快松开，要出人命了！” 第98章 只差一点 这边的动静终于引来了不少人，冯云很快被拉开了。 村支书指着冯云，“怎么又是你？你非要闹得村里鸡飞狗跳才罢休吗？” 冯云腿一软跌在地上，“村支书，你快组织人去找春花，他们算计让周彪对春花耍流氓，要坏了春花的清白！快，再不阻止就来不及了。” 村支书一听，头发都气的快要炸起来了，指着周桂平，“这可是吃枪子的大罪，你给我等着！” 说着，他快步去了大队部，号召村里下了地的村民都一起去找胡春花。 冯云几乎都虚脱了，被章丘扶起来的时候腿都是软的，别说她了，周桂平跟周家弟媳的腿也是软的。 周家弟媳看着周桂平，上前狠狠一个巴掌打在她脸上。 “你不是说没事吗，你要害死我了，要是我彪子出什么事了，我跟你没完！” …… 胡春花被周彪堵在一个废弃的屋子里，胡蓉在外面把守着。 “春花你不要怪我，我也不想这样的，但我没办法啊，如果不是你嫁过去，就只能是我嫁过去，我不想嫁过去，只能委屈你了，你放心，就算你嫁过去了，周嫁也不敢亏待你，你家条件好，你妈也泼辣，她会为你出头的，呜呜呜。” 胡春花眼泪不停地涌下来，“胡蓉，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们是好姐妹啊，你……” 周彪在一旁舔了一下嘴角，“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呢，大美人，大表姐，过了今天你就是我的媳妇了，来，快让我香香，我保证我一定会让你舒服服的。” 胡春花手里握着一根棍子，额间的汗水一滴滴落下来。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胡蓉带她出来，就是为了让周彪毁她清白。 她那么相信胡蓉，她是为了开解她来的！ “你别过来，我不可能屈服的，大不了我一头撞死在墙上，到时候你就是杀人凶手，我妈不会放过你的！” 周彪呸了一口，“有本事你撞一个啊，我倒是要看看你哪来的胆子撞，我还就告诉你了，你就是撞死了，你也得死在我身下！” 胡蓉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里面周彪的话听的她直犯恶心。 可她没办法啊，如果不毁了胡春花，毁掉的就是她了，她不想嫁给周彪过生不如死的日子。 “春花，你别怪我，我也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 胡春花一边防范着周彪，一边想着冯云说的话。 她说要尊重他人命运。 她说她太善良了，善良本来是没有错的，可没有分寸的善良，就是别人滋生恶意的土地。 是她傻。 都要说亲了，这个时候周桂平怎么会让胡蓉出来呢，她一开始就该想到这不对劲的。 她让她妈失望了。 “胡蓉，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胡春花怒吼一声，就打算往墙上撞，胡蓉听到她决绝的话，心里一慌，打开门冲了进去，“春花你不要做傻事啊。” 胡春花瞧见门打开了，立刻拐了个弯不管不顾的往外面冲，周彪见状一个大耳瓜子打过来。 “我给你脸了是吧，胡春花你是个什么玩意儿？不听话？等我娶了你，我折磨死你！” 胡春花的耳朵被打的嗡嗡的，跌在地上好半天都听不到声音。 周彪一把推开胡蓉，“赶紧起开，别挡着我做事。” 胡蓉捂着脸磨磨唧唧往后退，听到胡春花凄惨的叫声，她用力的捂住自己的耳朵。 “对不起，对不起春花，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我没有办法啊，呜呜呜。” 她蹲在地上，不停的摇头，想着当初与胡春花依偎取暖的时候，胡春花那么温柔的抱着她，说一切都会好的，让她不要灰心。 她被饿的没有办法了，胡春花拿来她省下的红薯给她，让她吃。 她被打的浑身是伤，她拿来她妈制作的药膏给她涂。 春花对她那么好，她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不，我不能这么做！” 目光逐渐坚定，她拿起一旁的石头，转身进了屋。 周彪正在撕扯胡春花的衣服，她几步上前，一石头打在周彪的头上。 噗。 鲜血滋溜一下出来了，溅出去好远，也溅了胡蓉满脸。 她来不及惊恐，拉着胡春花就跑，“春花姐，走，你快走。” 周彪摸了摸自己的脏脑勺，摸了一脸的血，顿时气的一把抓住了胡蓉，胡蓉只来得及把胡春花推出房间，就被周彪拉回了屋内。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呼喊声。 胡春花眼睛一亮，立刻大声回应，“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里面的胡蓉听到外面的声音，用力的挣扎。 “周彪，村民都来了，你如果不想被抓走吃枪子，你就尽管来！” 周雄哼了一声，“老子怕个屁，你是我表妹，你妈都答应了让你嫁给我，我跟我自己的媳妇上床怎么了？我看谁能管得了我！” 说着就把自己的嘴凑了过去，胡蓉被恶心的干呕起来。 这时，胡春花见到从远处跑来的胡广财等人，她胆子也大了起来，拿起一根棍子冲了进去，一棍子打在周彪的后背上。 “你这个小贱人，你敢打我！” 周彪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正想扑过去，胡广财跑过来了，他捡起一块石头就往周彪身上砸。 他扔石头的准头不错，石头打在周彪的膝盖上，他一个趔趄跪在了地上。 几步跑到跟前，胡广财脱掉了身上的衣服丢给胡春花，转身抡起拳头就打在周彪的身上。 “你踏马的敢动我胡广财的大姐，你活的不耐烦了！” 晚一步过来的胡广聪看到胡春花的模样，发了狠的一脚一脚踢在周彪的身上。 “你敢动我大姐！我打死你！” 二柱子走进破旧的屋内，瞧见衣衫不整的胡蓉，立刻有样学样的脱了自己的衣服给胡蓉，“你赶紧穿上。” 不一会儿，村支书带着其他的人也赶了过来，瞧见这一幕，气的浑身都哆嗦了起来。 “都住手，先把人带回去，可别出了人命。” 胡广财还没停手，胡广聪一把拉住他，“老六，你快停下，别把人打死了。” 第99章 谁说她嫁不出去了 胡广财被拉着，跳起来一脚又踢了过去才被拉开。 不多时，所有人都到了大队部。 周家弟媳一见自己儿子被打成这样，就哭爹喊娘的骂了起来，但她一哭，冯云就冲过去扇她耳刮子，直把她打的瑟缩成一团再也不敢嚎了。 村支书太阳穴突突的跳，“冯云，这件事你想怎么处理？” “报公安。”冯云不带一点犹豫，“他这样的不枪毙不足以消除我春花受到的伤害，如果这次轻拿轻放，他以后不知道还要祸害多少人。” 周家弟媳一听就要继续嚎，冯云眼睛一瞪过去，她的喉咙就跟被掐住了似的。 村支书又看向胡春花跟胡蓉，“你们怎么想？” 胡蓉捏着拳头，想着刚才的无助与绝望，坚定的道，“报公安。” 胡春花看了冯云一眼，冯云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她也道，“报公安。” 周桂平冲过去一巴掌打在胡蓉脸上，“你这个小贱人，谁允许你报公安啊，那是你表哥，你快说，你是心甘情愿的！” 胡蓉愤恨的眼神落在周桂平身上，她突然冲进大队部存放工具的地方，拿起一把镰刀指着周桂平。 “你还是我妈吗？是不是你侄子的命比我的命还重要？那我告诉你！我一定要报公安，我就是不要这条命了，我也要让他死！” 胡蓉从没有这么清醒过，她不想再这样了，周桂平可是她妈，她怎么能为了一个侄子，把她逼死呢？ 她没有这样的妈！ 胡蓉这模样没有让周桂平心软一分，她满脑子都是她女儿想让她侄子死，这话犹如魔音贯耳，把她的理智一点点烧成了灰烬。 “你敢害我侄子，胡蓉，我跟你拼了！” 周桂平抄起一旁的椅子不管不顾朝胡蓉砸过去，千钧一发之际，二柱子猛的冲过去，一脚踢开了椅子。 椅子坚硬，二柱子的脚踢的生疼，好在椅子被踢开转了个方向，没有打到胡蓉。 周桂平眼睛都红了，“胡蓉，我养你一场，你就是这么对我的？我告诉你，你敢害我侄子，我杀了你！” 凶狠的模样，活像是一头被激怒了的野兽。 胡蓉心寒极了，她握着镰刀的手在不停地颤抖，眼泪汹涌而下。 “好好好，你的侄子重要！你跟你侄子过去！我再也没有你这个妈了，你总说是你给了我生命，我现在就把这条命还给你！你记住，是你逼死我的，我就是死了，我也一定要你的侄子陪葬！” 话说完，她飞快的把镰刀转了个方向，朝着自己的脖子就割了下去。 “不要！” “胡蓉！” 屋内所有人都惊慌的看着这一幕，没有人能来得及阻止。 眼睁睁看着胡蓉拿着镰刀往自己脖子上抹，周桂平傻傻的站在那里，忘记了反应。 这时，一颗石子打了过来，石子打在镰刀上叮的一声响，镰刀的刀锋偏离了半寸，力道也减缓了一些。 只听噗嗤一声，是刀割进皮肉的声音，鲜血快速从胡蓉的脖颈处流淌下来，引得周围不少人尖叫起来。 “死人了，啊啊！” 冯云第一时间冲过去夺走了胡蓉手里的镰刀，用自己的手捂住她的脖子。 “快去拿我的药箱！” 胡广聪立刻拔腿狂奔。 胡春花站在一旁，眼泪不停的往下流，“胡蓉，你怎么这么傻呢，事情都过去了，你为什么还要走这一步啊。” 胡蓉的脖子很疼，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上的血液在不停的流失。 可她心里都是轻松。 “我太累了，我不想再这么累了，春花对不起，我差点就害了你，我，我下辈子再给你赎罪……” “不要……”胡春花哽咽着说不出来话，好半天才握住她的手。 “可你最后又救了我，我知道你其实不想害我的，你只是没办法了，胡蓉，我原谅你了，你不要死好不好？” 胡蓉的意识逐渐涣散，即使镰刀没有割破大动脉，可她流了很多血，失血过多多，让她没有办法保持清醒。 她目光落在村支书的身上。 “支书，我死了之后，你们一定不要放过周彪，我用我这条命，让他死，不然我就是化成厉鬼也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说完这话，胡蓉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药箱呢！”冯云红着眼睛吼。 胡广聪满头大汗的从外面冲进来，冯云打开药箱，拿起银针飞快的给胡蓉止血，随后给她的伤口上药。 “冯云，她怎么样了？”村支书问，他不希望村里出人命。 冯云想用袖子擦汗，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袖子上全是血，胡广财见状屁颠屁颠跑过去用自己的袖子给冯云擦汗。 “命是保住了，不过脖子上的伤口……我尽量让她恢复的不留疤痕。” 胡蓉的行为太过决绝，冯云救治她的过程中，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注意周彪跟周家弟媳。 他们偷偷的想跑出去，却见门口站着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 “你们去哪？” 周雄的话让所有人都回过神来，村支书手一拍桌子，“还敢跑！来人，去报公安，这件事必须尽快处理！” 周桂平吓得腿软，“村支书，不能报公安啊，这要是报了公安，胡蓉跟胡春花的名声全毁了，我们村的名声也毁了，这件事我们私底下解决好不好？” 冯云呸了一口，框框两个耳光打过去。 “周桂平，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你也知道这事闹出来会影响村里的名声啊！你知道你当初别起这么龌龊的心思啊！” 冯云越想越害怕，如果再晚一点看，春花的这辈子又被毁了！ “周桂平，你简直不是人，我告诉你，这件事你也是帮凶，不把你送进监狱我就不姓冯！” 周桂平被打的嗷嗷叫，可一想到自己的侄如果被枪毙了，她就再也回不了娘家了，她也绝望了。 “不，不行，冯云，不能报公安，现在春花的名声已经毁了，她已经嫁不出去了，你把事情闹大你就是在害她！” “谁说她嫁不出去了？”一道男声从人群后面传来。 第100章 我行娶你，只想娶你 正是周雄。 村支书看到他一身的军装，立刻笑了起来，“原来是周雄啊，你怎么来了？刚才的那石头是你打的？” 周雄嗯了一声，大步走了进来。 他一步步走到胡春花面前，“谁说春花没人要的？我今天就是来提亲的。” 周雄昨天回去之后，越想春花的处境，心里越是心疼，就跟他爸妈好好的谈了几个小时。 他几次保证春花绝对是拎得清的，冯云也不是他们口中了解的冯云。 一开始周家父母还不同意，后来他直说了，如果不让他娶春花，他就打一辈子光棍，他不想将就自己的婚姻。 周家二老实在是没办法，只能答应了。 所以今天一大早，他就来梨树村，想告诉春花这个好消息，没想到遇上了这样的事。 “春花，你愿意嫁给我吗？” 胡春花被这个变故打的措手不及，脸咻的一下都红了，“你，你怎么来了？” 周雄神期待的望着她，“你愿意嫁给我吗？” 胡春花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眼泪还在脸上，脸上的红晕已经蔓延到了脖子上。 “你……你怎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我就是想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有人要的，我周雄稀罕你，想娶你回去珍视你，保护你。” 胡春花被感动的眼泪汪汪，“我……我愿意的。” 她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不想让眼泪流出来，可她真的被感动到了。 方才差点被周彪害了的恐惧早已被她忘干净了，她目光直直看着周雄，睫毛轻颤，眼泪汹涌而下。 这么多年，她一直藏着自己的心思，她苦，她压抑，没想到上天还是眷顾她的。 周雄绷着的心也终于松了下来，脸上的笑容如春花般灿烂。 “好，我今天下午就去镇上发电报，打结婚申请。” 周雄的出现让围观的人心情都蛮复杂的。 胡春花的命也是真好啊，出事了，冯云疯了一样的找，最后把她救了下来。 如今她差点被人毁了清白，名声都被毁了，又有个军人同志过来说愿意娶她。 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周雄转过身来，“春花马上就是军嫂，对军嫂耍流氓，这是很严重的事情，已经不是你们想轻拿轻放就能轻拿轻放的，我会报告给上级，严肃处理！” 有周雄的插手，村支书连犹豫的心都没有了，当即就让人把这几个人都抓了起来，再让人去报公安去了。 周家弟媳恨死这个大姑姐了，当场就撕扯周桂平的头发，把她往死里打。 “周桂平，你害死我家彪子了，我跟你拼了！” 周桂平瑟缩着不敢还手，只拿一双喷火的眸子看着冯云。 没多久，胡蓉的爸爸跟几个弟弟回来了，知道周桂平做出来的事情之后，胡蓉的爸爸当即就送胡蓉去了卫生院，还拉着周桂平离婚。 周桂平死不同意，但这一次她男人也是铁了心要离婚，直接就把她赶回了娘家去了。 这些冯云是不知道的，她带着周雄去了自家。 “周雄，你就在家里吃午饭吧。”冯云热情的招呼周雄，胡广聪跟胡广财两个兄弟也都围着周雄打转。 “周雄哥，你这身军装真的好帅气啊，能脱下来给我试试吗？” 按理说街溜子都不喜欢穿着军装的人，但胡广财不一样，他就觉得穿着军装的人都是高大威猛的，一看就让人安全感满满，这样就不会被人欺负了。 周雄哪有拒绝的道理，但他只穿了这么一件，如果脱了，那岂不是耍流氓了？ 军营里都是大老爷们的倒是无所谓，但现在不是有未来丈母娘跟媳妇吗？ 胡广聪瞧见了周雄的尴尬，道，“我去拿一件我的衣服给你穿，你等会儿。” 胡广财嘿了一声，“谢谢五哥。” 胡广聪回头看了胡广财一眼，想着今天胡广财打周彪那凶狠的模样，觉得老六也不是坏的不可救药。 “哟，难得从你嘴里听到一声谢。” 说着背影消失在了房门口。 周雄看着胡广财，想着自己之前打听到的，也忍不住笑了。 “你变化可真大。” 胡广财摸了摸鼻子，“人都会长大的嘛。” 胡广聪很快拿了一件衣服出来，“我比较瘦，但看你也不算胖，应该是可以的。” 周雄脱下自己的衣服，又快速的穿好了胡广聪拿来的衣服。 胡广财兴奋的换上了周雄的军装，蹦蹦跳跳的去了厨房。 “妈，你看看我穿上这衣服好看吗？” 他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冲着冯云挤眉弄眼，还转了个圈圈。 冯云扭头看过去，不由得一愣。 老六是几个儿子里长得最好看的一个，前世他后来就是靠着这张脸被城里一个有钱人家的女儿看上，嫁过去后，就住在了那边，那边给安排了工作，孩子也有人带，他就回来的少了。 但老六过的并不舒心。 人就是这样，年轻的时候有情饮水饱，随着年纪渐大，不上进的男人慢慢就会被上进的女人嫌弃，两人后来经常起口角，她媳妇把着家里所有的钱，他想买点吃的都只能找她要，日子过的憋屈，慢慢的感情也淡了。 前世她死前，老六媳妇已经足足五年没回来过，不仅她不回来，她也不让老六回来。 她最后一次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听到的是他媳妇歇斯底里吵着要离婚。 “确实好看。”冯云收回视线，“你穿你周雄哥的衣服干嘛？” 胡广财嘿嘿笑，“就是觉得军装很酷，妈，你就说吧，我穿着这身衣服出去，是不是能吸引很多人的目光？” 冯云嗯了一声，“长得是不错，不过老六啊，靠着外表吸引来的目光不能持久，想要一直吸引优秀人的目光，还得你自己优秀起来。” 胡广财哼了一声，“妈，你又要说教我，我怎么就不优秀了，你嘴皮子能有我利索，你脸皮能有我厚？我不就是不喜欢干农活嘛，我跟你说，外面广阔的天地，总有一个地方是适合我的。” 冯云心念一动，“你说的没错，那我送你去参军怎么样？” 第101章 老六变坏的原因 胡广财眼睛一亮，“真的？你以前不是不同意吗？” 冯云切菜的手顿住了。 以前老六说过等他满十八岁了他想参军，那时候她不同意，她觉得当兵那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她不是什么有无私奉献精神的女人，她就想家里的孩子都平平安安的。 现在仔细想想，自从她这么限制了广财之后，他才对谁都淡淡的。 “但你现在还没到年纪，征兵的要求是满十八岁，你还差半年呢，你先好好的想想。” “不用想。”胡广财立刻举着手敬了一个军礼，“妈，我想去当兵！” 烧火的胡春花忍不住质疑他，“可是六弟，你连农活都干不了，你要是去当兵了，人家天天练，那么累，你受的了吗？” 胡广财噎住了。 冯云道，“你要是实在想去，那就从现在开始，每天好好的干活，至少把你的体力跟耐力先练上来。” 胡广财一张脸皱成了苦瓜，“那我……想想？” 胡广聪看着一拉脸便秘样的胡广财，狐疑问，“被妈打了？怎么这么不开心？” 胡广财一把拉住周雄的手臂，“周雄哥，你说说，你们每天都要干些啥啊。” 说起这些，周雄也来了精神。 “主要就是体能训练，习惯养成，以及政治思想教育。 早上六点起床，后面是跑操，队列训练或者体能训练，整理内务，洗漱这些，等吃完早餐之后便是正式的训练，格斗技巧，射击等等。” 胡广财稍微蔫了一丢丢，“你刚开始去的时候能跟上吗？” 周雄道，“一开始跟不上，后面体能上去之后，就越发的得心应手了，广财，你问这些，你想去参军？” 胡广财有点犹豫。 射击，格斗这些都是他觉得很酷的，但他这体能…… “我这……”挠挠脑袋，胡广财嘿嘿笑，“我就是问问，反正我还没到年龄，周雄哥，这衣服我能穿着到处走走吗？” 在谩骂指责中长大的孩子，喜欢军装，也想让那些谩骂过他的人另眼相看。 “可以。” 胡广财笑嘻嘻的出去了。 胡广聪望着胡广财的背影，好半天没有说话。 胡广聪话少，周雄话也不多，没了话多的胡广财，两人之间突然就尴尬了起来。 周雄走到院子中央，“我去劈柴。” 院子的一角放着两棵树，周雄问了锯在哪里后，哼哧哼哧的把树都给锯成了一节节的，再给劈了。 用了力就容易出汗，他只能撩起衣袖，一挥一砸间，他手臂上的肌肉力量喷薄而出，厨房门口的胡春花瞧见，脸上忍不住一阵羞红。 冯云倒是满意的很，“春花，你出去陪着吧，妈一个人就行。” 胡春花心里正害羞着，这会儿哪里敢出去啊，红着脸又回了灶膛口。 感受到这边的视线没了，周雄动作一顿，赶忙擦了擦身上的汗。 今天来的时候，他问了周邝怎么让女孩子喜欢，周邝在他身上摸了几下笑嘻嘻的说，他身材这么好，显摆什么都不如显摆那一身的腱子肉。 没想到那个不靠谱的弟弟说的还挺准。 吃饭的时候冯云问起了周雄是怎么打算的。 她的意思是，这事儿怎么也要周家父母来说，毕竟是小一辈的婚事，家里老人的态度也要摆在这里。 “明天我就让我爸妈过来，冯婶子，你放心，我不会让春花受委屈的。” 冯云对周雄这态度还算满意，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了顿饭。 饭后，胡建军过来告诉了冯云对周桂平的处理结果。 周彪枪毙，周桂平跟周家弟媳全部要坐牢，没有个三年是出不来了，胡蓉家里知道周桂平做出来的事情，也恨周桂平，但家里有人坐牢，会影响孩子，他们希望冯云这边出具谅解书。 “谅解书？”冯云听完一阵冷笑，“感情受到伤害的不是他啊，还谅解书？我凭什么谅解？” 胡建军也觉得这事很严重，如果不是冯云反应快，阻止了事情，最后的结果就是春花被毁，春花是他的侄女，他哪怕没有那么重视她，也不能让老胡家的孩子被这么欺负了去。 “我再去沟通沟通，但是冯云，得饶人处且饶人，毕竟出自同一个祖先，如今春花也没什么事，可别真的影响了下一代啊。” 冯云听不进去一点。 “大哥这话说的真是慷慨，同一个祖先怎么了，就是亲兄弟对我女儿做出这样的事我也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眼见着冯云说不通，胡建军也烦的很。 “行了行了，你有火气别冲着我发，我家里还一堆事呢，你们自己谈去。” 胡建军做了甩手掌柜，回去的路上却遇上了一天没回家的胡建国。 “大哥。” 胡建国笑嘻嘻的上前叫人，就跟之前闹翻的人不是他似的。 胡建军没好气看着他，“你去哪里了？” 胡建国哪里敢说他去了哪里，“大哥，你刚从我家出来？我看我家有个男人，是谁？” 胡建军不想理这个白眼狼，“你自己回去问去。” 望着胡建军离开的背影，胡建国眼底都是阴鸷。 他都低声下气来求原谅了，胡建军还拿什么乔？ 真以为他是大队长就能耐了？ “自己问就自己问。” 胡建国走到自家门前，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老婆子，我回来了，咦，这不是周雄吗？你怎么在我家？” 周雄淡淡看了胡建国一眼，脑海里浮现出胡建国骂春花是赔钱货的模样，但想着他到底是胡春花的爸，还是客气的叫了声胡叔叔。 胡建国哎了一声，“你爸还好吗？我们好久都没有一起喝酒了。” 周雄笑笑，“我爸血压高，我妈不让他喝酒了。” 胡建国顿时尴尬了起来，冯云这时从屋内走出来，“周雄，你先回去吧。” 胡建国回来，家里的正事就要解决了。 周雄显然也料到了，点点头道，“好，明天我再过来。” 冯云送周雄出去的时候，胡建国回了自己房间，关上门，把门一反锁上，立刻就开始翻箱倒柜。 第102章 疯，疯点好啊 冯云不是不想过日子吗？ 不是把家里的东西都卖了吗？ 她想把所有的钱都攥在自己手里，她做梦！ 等回去的时候，冯云发现房间的门打不开了，她立刻去院子拿起了劈柴的斧子，“胡建国，你还真是记吃不记打啊！” 胡春花心口一跳，“妈，你……” “春花，你去给你五弟六弟送水，家里的事你别管。” 胡春花犹豫了，她觉得这样不对，她应该站在她妈这边的。 想想之前她妈为了她疯了一样的模样，她心里涌出了一股力量。 “妈，我跟你一起。” 冯云诧异看着她，胡春花深吸一口气，“妈，我站在你这边，我就在这里守着，不让爸跑了。” 冯云欣慰的笑了，春花是真的成长了，这样，就是去随军了，也不会被轻易的欺负了。 砰的一声，斧子砸在门上，有些年头的门框被这力道砸的开始摇晃，土渣子哗啦啦的往下掉。 在屋内找钱的胡建国下意识就缩起了脖子。 老婆子这是真的疯了吧，怎么能真的砸门？ 这门砸坏了不要花钱修的吗？ “砰！” 又一声响砸在门框上，眼见着门框已经在墙上开始荡秋千了，胡建国也顾不上找钱了，把椅子拿在手里防备的看着门口。 “砰！” 第三声响的时候，斧子嵌进了木头里，瞧见那泛着悠悠冷光的斧子，胡建国头皮发麻。 冯云疯了，他是脑子抽了才这么大胆子，敢在她在家的时候找钱？ 可冯云不在家的时候，那钱估摸着也不在家啊。 “冯云，你住手。”胡建国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有什么话你好好……” 哐当一声，门最后被一脚踢开，冯云拿着斧子出现在胡建国的视线内，他吓的把手里的椅子扔了出去。 冯云一把斧子舞的虎虎生风，把椅子一下子砸了回去。 胡建国腿一软，想跑，但冯云站在门口，他跑不了。 “老婆子，我错了，我……” 冯云冷笑起来，“胡建国，你长本事了啊，敢回来偷钱了啊！” 胡建国不停地摇头，眼睛死死的盯着泛着寒光的斧头，“不，我错了，我不是来找钱的，我是来找我的衣服的，真的，你要相信我啊。” 冯云扫视了一圈，地上到处都是衣服，有她的有胡建国的，她恶意滋生。 “找衣服是吧？春花，你进来，把你爸的衣服全部捡起来烧了！” 胡建国几乎跳起来，恶狠狠看着慢吞吞进来的胡春花，“胡春花，你敢，你是我老胡家的种，你敢这样老子打死你！” 冯云一斧子朝胡建国打过去，“打死春花之前我先打死你！” 眼见着斧头朝自己砸过来，胡建国就地一滚，堪堪躲了过去，他望着被砸出来一个大坑的地，嗷呜一下哭了出来。 他可算是体会到当初广进的无助了。 如果不是躲得快，这是真的要出人命啊！ “冯云，你停下，你停下！” 但冯云现在怎么会停下来呢，胡建国不是不想离婚吗？她倒是要看看，这样的日子他到底能坚持多久！ “停下可以，胡建国，现在，你自己把你的衣服收起来，全部给我剪碎了！” 胡建国哪肯啊，但冯云斧子一举，他立刻被吓的没了原则，屁滚尿流的薅起自己的衣服，又抖着手拿出剪刀一下下的剪碎了。 每一剪刀都像是剪在他的心口上，他的心痛的无法呼吸。 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衣服没了，粮食没了，钱没了，他要怎么过，到底要怎么过啊？ 可就这么离婚，他也不愿意啊，凭什么啊。 不一会儿，衣服都剪的不能穿了，冯云拿着斧头指使他下地干活。 “胡建国，今天下午必须干满十工分！晚上回来你做饭收拾家里！” 胡建国憋着一肚子的气，扛着锄头下地去了。 但他也不是真的下地了，他跑去了妇女主任的家。 “主任，你要帮我啊，冯云现在的样子太可怕了，她需要接受思想教育啊！ 他让我下午干满十工分，这都一点多了，我怎么可能干满十工分啊，她还把我的衣服全部剪碎了，我现在没有衣服穿了！ 呜呜呜，她在外面心野了想离婚，可我不愿意啊，我对她还有感情，我就不离婚！ 都说夫妻劝合不劝分，你这妇女主任要好好做做她的思想工作啊。” 妇女主任本也是来解决这种家庭纠纷的，这是她的责任，但想起冯云最近的样子，她心里也打怵。 “你好好说，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 胡建国才不管呢，“我跟你说，孙秋月，你如果做不好冯云的思想工作，那就是你没能力，我让我大哥到时候换个妇女主任！” 孙秋月一拍桌子，“胡建国，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该我做的思想工作我会做，你这么大能耐你让你大哥解决去啊！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还这么理直气壮，你是想干啥啊！” 胡建国梗着脖子，“都说了那就是个误会，你这是干嘛啊，你一个妇女主任你倒是去解决我家的问题啊！你解决不了我就去举报你！” 孙秋月被气的差点仰倒。 这个胡建国以前总是一副窝囊的模样，在外面不知表现的多大度，现在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呵，还不是以前有冯云那个泼辣的在前面顶着，他能捡现成的，装作大方骂骂自己媳妇几句不痛不痒的就行了，现在，冯云不惯着他了，这就露出了本性吧！ “你给我滚，我下午会去找冯云的！” 胡建国得到了准话，这才扛着锄头离开。 路上，他遇上人就哭诉自己的委屈，一个大男人的眼泪说来就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这模样落在别人眼里就是被冯云逼的没有办法了。 于是，指责冯云的人越发的多了起来。 冯云并不知道这些，她在整理家里现有的东西。 粮食是卖光了，但马上秋收，到时候把该上交的粮食上交给了粮店之后，也还能剩下不少。 这房子当初是她拿她的嫁妆建的，家具也都是后面他们一起赚工分添置的，如果卡在这个点上走了，岂不是便宜了胡建国？ 第103章 思想工作做不了一点 冯云顿住，这么一想，她觉得她亏大发了。 只是这些家具带也是带不走的，送给章丘吧，章丘也留不住，那就只能离婚的时候敲烂了。 就是带不走，也绝对不会便宜胡建国！ 正想着这个，孙秋月拉着个脸走了进来。 “你怎么又来了？”冯云眉头一挑。 孙秋月心里的怨气比冯云还重。 “我为什么来？我为什么来你不知道吗？冯云你跟我说说你这是想干什么？你跟建国是夫妻，有你这么对自家男人的吗？逼着男人剪了衣服，下午干满十工分，还让他洗衣做饭，你看看哪家的男人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冯云往那一坐，“还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孙秋月一见冯云那模样就知道今天这工作难有成效，心里的火气蹭蹭往上冒，也一屁股坐了下来。 “冯云，我在跟你讲道理呢，你这是什么态度！” 冯云嘿了一声，坐正了身体，“我这不是在听吗？态度不好？那行，我再坐正点？” 孙秋月：“……” 这是坐正身体的问题吗？这一看就是左耳进右耳出，说了也白说的问题。 “冯云！”孙秋月这教育工作还没开始，就把自己气的不行，“你还能不能好好听了？” “你吼什么吼，我又不是听不到。”冯云斜眼看她，两相对比，孙秋月完败，“要说尽管说，说完我还要干活呢！” 那油盐不进的模样，把孙秋月气的胸膛剧烈起伏。 工作还没开展，又黑着个脸气冲冲的走了。 冯云呸了一声。 前世每次冯云跟人起冲突的时候，孙秋月都来劝她，还不是因为孙秋月听胡建军这个大队长的。 胡建军觉得她太强势了，这么下去不行，每次都让人来做她的思想工作。 这一世胡建军倒是没来插手了，孙秋月自己蹦跶了过来。 只是，从前还可以把她抓去挨批评，现在都78年了，没那政策了，她倒是要看看，她就油盐不进，他们能怎么着？ 她又没错，她管不了别人劝和不劝分的心，但谁也别来动摇她想离婚的心！ 到了下工的时间胡建国还没回来，冯云也没管，在厨房直接下了四碗面，窝了三个鸡蛋进去。 几个孩子一回来，闻着那香味就冲进了厨房。 “妈，今天是鸡蛋面啊！” 胡广财得瑟的冲冯云笑，“我跟你说，妈，我一个下午干了四工分呢，我今晚能吃鸡蛋不？” 胡广财被他妈治的没脾气了，下午几次想偷懒，都咬牙坚持了下来。 冯云看向胡广聪，“你六弟说的是真的？” 胡广聪点头，“确实不错。” 冯云嘿了一声，“我说你这孩子，属破车的是吧，不砸不响。” 说是这么说，冯云还是在锅里面放了油，又窝了个鸡蛋。 胡广财很不服气，“妈，合着你就没想过让我吃鸡蛋了呗，窝个鸡蛋还要临时加？” 冯云没好气白了他一眼，“你觉得你身上从上到下有哪一点值得我相信的？” 胡广财也不生气，笑嘻嘻的凑过来，“哎呀，要不怎么说我妈她是真对我好呢，看我那是一看一个准，大家都夸我聪明，我就自豪啊，谁让我有个那么聪明的妈呢。” 冯云被胡广财一通屁话说的脸上的冷酷都要维持不住了。 举着锅铲道，“屁话那么多呢，赶紧洗好吃饭去！” 胡广财蹦跳着跑出去，外面还传来他哼唱的声音。 胡广聪在一旁瞧着叹为观止。 真不怪爸妈都喜欢老六，就老六那张嘴是真的会哄人，嘶，那种话他可说不出口。 冯云瞅了一眼站在那跟柱子一样的胡广聪，“咋了？搁这当门神呢，赶紧洗洗吃饭啊。” 胡广聪嘿嘿一笑，突然凑过来抱了冯云一下，“妈，你真好。” 冯云：“……” 冯云目瞪口呆的看着胡广聪，胡广聪耳朵的红蔓延到整个脸上，不自然的撇开视线冲了出去。 冯云噗嗤乐了，老五怕不是听老六夸她的话，有那么点开窍，但又嘴笨说不出那种话，所以换个方式表达？ 这可真是难得啊。 人不仅是视觉动物还是听觉动物，谁不喜欢听好话呢，在外面混，会说话的人就是比不会说话的人更容易混，老五如果开了这个窍，那是好事。 看来这两兄弟以后多处处，她再点拨点拨，老五也会逐渐成长起来的。 冯云想起下午春花坚定站在她身旁的场景，其实要说改变最大的是春花，从前那个他们说什么都不知道反抗的姑娘，经过这一件一件的事情，现在终于是有了反抗的勇气了。 这才是最难得的。 将四碗面都端了出去，几个孩子闻着那香味，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胡广财哼哧哼哧的吃了几口，发现了面里面的肉丝，这下感动的不行。 “呜呜呜，没想到我已经吃上了肉了，妈你的手艺真好啊。”说着又呼哧呼哧吃了几大口。 胡春花笑的合不拢嘴，想着之前老六还天天躺床上，怎么都不愿意干活的模样，短短几天，他已经知道主动干活了。 还是她妈有办法。 胡广财从脸盘子大的碗里面抬起头来，“妈，你打算怎么做啊，我实话跟你说了吧，你跟爸离不离婚我是不管的，但我肯定不想跟着爸，我就要跟着我妈，谁让我妈对我好呢。” 冯云没好气看了他一眼，“说话就说话，你这好话也要走走心。” 胡广财嘿了一声，“我哪句话说错了？我妈就是对我好，我就是愿意跟着我妈，你之前总打我怎么了？都说打是亲骂是爱，你又打又骂那就是又亲又爱，我还不能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吗？” 冯云：“……” 她还没啥反应呢，胡春花绷不住了，嘴里一口面条不小心呛到了气管里，咳个不停。 冯云倒了一杯水过去，指责胡广财道，“你没事说这种不要脸的话做什么，看看，你大姐都听不下去了。” 胡广财瞅瞅他妈又瞅瞅大姐，心里吐槽：骂我之前你脸上的笑能不能收敛点？ 第104章 原来他们也可以这么温馨 胡春花喝了几口水才缓解嗓子里的火烧感，笑着对胡广财道，“广财，你脑子里都装着什么啊，这种肉麻的话你怎么想的出来的？” 虽然嘴里这么说着，但她其实羡慕老六会说这样的话。 别说是她妈了，就是她听着，也忍不住想笑。 “大姐，你这是羡慕吧？”把最后一口面吃完，胡广财朝胡春花伸手，“给我一毛钱，我教你啊。” 胡春花一哽，一巴掌拍在胡广财的手掌上，“给你一巴掌你要不要？” 胡广财被打了也不生气，“哎哟喂，一毛钱可是很便宜了，你上外面打听打听去，这种拍马屁的功夫那是谁都愿意教的吗？我们天天在一起，那可是十二小时教学，一毛钱那可是良心价啊。” 冯云好笑的看着这一幕。 前世到死，她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几个孩子这么心无芥蒂的在一起说说笑笑。 胡广聪也吃完最后一口面，对胡春花道，“大姐，你天天跟妈在一起，六弟说的啥话你都记下来，我就不信你学不会，这不花钱就能学的东西他还想要钱，不是把你当冤大头吗？你可不要被他骗了。” 胡春花点头，“五弟说的有道理。” 几人说说笑笑的，愣是没有一人提起胡建国还没回来这事。 吃好了饭，冯云让胡广财去洗碗，理由是胡广财干的活最少，做做家务是应该的。 胡广财只挣扎了一下就妥协了。 “洗碗好，就该我洗碗，这俗话说的好，之前享福享的多，现在就该多担责，包在我身上！” 说着，把碗叠在一起，端去厨房洗去了。 胡广聪望着冯云，“六弟怎么突然就这么……” 冯云知道胡广聪的意思，老六可以说是突然之间就变好了，他觉得不可思议。 但也不是无迹可寻。 她现在就怀疑老六之前那样就是在反抗家里的不公，家里六个孩子，老二跟老四最会为自己争取，就是她不想偏心，家里的重心也确实偏了过去。 老六这孩子或许是最通透的，早早就看透了将来的结局。 既然争也争不过，像春花这样累死累活也落不到好，他干脆就躺平了。 加上他是真的想参军，被她强烈反对了之后，他没有啥追求了，宁愿就这么混吃等死，反正他觉得家里也不会让他饿死。 冯云叹了一口气，“都是之前妈一碗水端不平造成的后果，你六弟那是在反抗家里的不公，才把自己伪装成那样的。” 胡广聪若有所思。 厨房的胡广财远远的听到了这话，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他妈现在是真的想明白了，也是真的聪明。 就是不知道她打算怎么处理跟爸之间的那个烂摊子。 到时候少不得要他帮把手吧。 对不住了老爸，谁让你从小到大都拎不清呢，我可不愿意帮你。 这时候的胡广财可不知道，他现在只是不想帮他爸，过几天他直接都想打死他爸了。 晚上的时候，冯云把在镇上买的裙子拿出来。 “春花，来看看这条裙子。” 冯云买的是一件的确良的裙子，大红色的波点长裙。 “哎呀，要是能配上一双小皮鞋就好了。” 胡春花受宠若惊，“妈，你给我买的？” 冯云拿着衣服在胡春花身上比划，“当然是买给你的，明天周雄来提亲，她爸妈肯定要来，你不得打扮的漂亮点啊，我们春花可不能让人看低了去。” 一提起这个，胡春花的脸上就是一红。 “妈，我到现在还有些不真实感。” 不敢相信她妈突然就这么宠她，不敢相信她喜欢的男人想娶自己。 冯云放下裙子，抱了春花一下，“感受到温度没？” 胡春花把脸埋在冯云怀里，眼眶微红，“嗯，很温暖，妈妈的怀抱很温暖。” 冯云拍拍她的肩膀，“妈以前也走过弯路，妈想告诉你，女人就该自己独立起来，你知道什么该做，知道什么不该做，我们不惹事，但我们也绝对不能怕事，我们有自己的一技之长，不能为了家庭毁了自己的事业，你要知道，人心是复杂的，在爱情最深的时候，你即便是愿意什么都付出，也一定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胡春花嗯了一声，把自己的下巴搁在冯云肩膀上不舍得拿开。 “还有，结婚了之后，就要以自己的小家为重，娘家是你的娘家，是你的后盾，在确实艰难需要你伸出援手的时候，你可以帮忙，但前提是，你自己家里能安稳妥当，兄弟是兄弟，自家是自家，春花，你对兄弟的帮扶，一定要有度，记住，真心换真心，没有良心的兄弟，你帮了得不到好，不帮倒是能得了仇恨，这样的就不用管了。” 胡春花想起胡广进，想起胡蓉，想起她爸。 她对他们都心软过，可没有一次能有好结果。 广进明明知道李铁柱不是个好的，还要把她嫁过去，她不想嫁过去他就恨她。 她对胡蓉也很心软，她帮她，想开解她，可她跟人一起算计她。 哪怕她在最后的时刻反悔又救了她，可她起过那份心思还付诸实现了，她不是什么很贱的人，以为她要死的时候，即使她安抚过她，但若真的讲原谅，不至于的。 她的一辈子差一点就毁了。 不，应该说，如果不是周雄那时候恰好来了，又坚决要娶她，她的名声其实已经坏了。 影响已经产生，哪里是一句她知道错了就能抵消的呢，只不过那些在一条人命面前，她愿意轻轻揭过而已。 她跟胡蓉之间，再也回不到最初。 还有她爸。 她在家事事伺候的好好的，不过是反抗了，就被骂是赔钱货。 这样的爸，冷血的可怕。 “妈，我知道了，我再也不会跟之前一样一味的为别人着想了。” 沉默了一会儿，又补充，“妈你也很重要。” 冯云噗嗤乐了。 “好好好，妈也很重要，不过妈也不是什么都做的对，所以有时候你的想法你要及时的说出来知道吗？人长这一张嘴就要多说，勇敢的说，你不说你怎么知道别人不听你的呢？” 第105章 原来是晕车! 胡春花穿上了冯云买的裙子。 那裙子的腰部被冯云改过了，是束腰的，穿在春花的身上，显得她的腰身盈盈一握。 “脸上黑了点，后面去部队家属院了，少晒太阳，很快就能养回来的，到时候我们春花就是家属院的一枝花，多少人要羡慕周雄娶了个这么能干还漂亮的媳妇儿。” 胡春花脸一红，“妈。” 冯云围着她转了两圈，“明天我们春花肯定能拿下周雄爸妈的，这么好看又这么能干的儿媳妇，谁不想要啊。” 只是可惜了，本来想着让春花在城里做鸡蛋饼卖的，如果春花早早就要去随军，她也做不了几天。 不过，也还是要带她去体验体验，让她找点自信的。 …… 周雄开车带着周母去供销社。 车开到半路，周母实在是忍不住了，一把扒拉着车门，“不行，大雄快停下，我想吐了。” 周雄赶紧把车停下来，周母跑到一旁弯着腰干呕，周雄下车，抚着周母的后背，“妈，你为什么想吐啊。” 想起春花那时候也是想吐，在那干呕，他脑子里突然划过了什么。 难道他妈又怀孕了？ 可是他妈都快五十岁了啊。 周母干呕好半天才缓了口气，摇头道，“妈晕车，所以你看妈不经常去城里，去一趟就得要我半条命。” “晕车？”周雄一愣。 他从不晕车，在他的印象里，也没见过晕车的人，没想到晕车会让人干呕。 难怪上次春花说他败坏她的名声，可不就是嘛！ 周雄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脸上，懊恼的不行。 周母吓坏了，以为他是内疚，赶忙直起腰，“怎么了怎么了，你怎么打自己呢？我就是晕车，一会儿就好了。” 周雄叹了一口气道，“上次我在城里遇上春花，她坐我车上也是说想吐，我一直以为她是怀孕了，为此心里还难受了很久，没想到是我自己误会了。” “啥？你以为春花怀孕了？春花都没男人，哪里就能怀孕了？” 总不能人人都跟刘淑敏似的吧。 可转念一想，怎么就不可能呢。 周母正色起来，“大雄，这事可不是儿戏，你一定得弄清楚，如果春花也怀孕了，那就是未婚先孕，那样不知廉耻的女人可不能要。” “哎呀妈。”周雄想起冯云说的，媳妇是跟自己过日子的，他的态度才是媳妇的底气。 便坚定道，“之前我误会她怀孕了，都能坚定的想跟她结婚，如今已经知道是个误会了，我更加会坚定自己的心。 妈，我说的是真的，春花是个好女孩，冯婶子也是个拎得清的，是他让我免于跟刘淑敏牵扯不清，我很感激她，所以妈，我希望你能尊重我，也能尊重春花。” 周母见自家儿子这么坚定，心里堵着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的。 儿大不由娘啊，都有自己的想法了，管不住咯。 “行了，我知道了，但是大雄你得清楚一件事，婚是你自己要结的，后面幸福或者不幸福，那都得自己承担后果，爸妈年纪都大了，不能事事为你们兜着。” “我明白。” 再上车时，周雄把车开的更平稳了些，到了公社之时，周母买了肉，买了布，买了罐头红糖红枣，又打算去买烟跟酒的时候，周雄拦住了她。 “妈，五粮液不用买。” 周母纳闷，提亲若是彰显对女方的看重，烟酒糖果都是基本配置了。 周家的条件不差，烟酒也花不了多少钱，周母既然答应了要正视这门婚事，自然就要安排上这些。 “咋了？”这孩子，莫不是又想通了，不想那么珍视春花了？ 周雄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实道：“冯婶子跟胡叔在闹离婚，我那天在，亲耳听着胡叔骂春花赔钱货， 我不喜欢他，不想给他买东西。” 周母心口一跳，这么乱，这到底是结婚还是娶回来一个麻烦啊。 “大雄，他们家那么乱，你还……” “他们是他们，春花是春花，妈你放心，我也是有分寸的，而且，胡叔骂春花的时候被冯婶子打了一顿，冯婶子对春花好，我只想买东西送给冯婶子。” 周母将信将疑，冯云以前确实泼辣，不是说近二十年已经不再折腾了吗？ 现在又咋了？ 但烟酒她还是买了，买的时候跟周雄讲了这里面的门道。 “不管他们离不离，也不管他对春花好不好，他都是春花的爸，烟酒这些不能少，这是人情世故。” 周雄若有所思，“好。” …… 胡建国回来的时候，天色早已经黑透了。 厨房没有吃的，房间的门反锁了，他只能去胡建军家里蹭饭吃。 “你怎么又来了？” 胡建军现在看到胡建国就烦，王兰的情况是好点了，但文波闹着要分家，文辉也借着这个机会想分家，他也终于意识到，这个家是散了。 齐秋明卧病在床要葛翠翠伺候，葛翠翠现在天天夹着尾巴做人，憋的久了，脾气也上来了，天天对他就没个好脸色。 偏偏这时候胡建国还跟没事人一样整天的来打秋风。 “我饿了，要吃饭，你让大嫂给我做点吃的。” 理所当然的说完这话，他又理所当然道，“我的衣服都被剪碎了，现在没有衣服穿，你的衣服借我两件穿，还有，冯云不让我回家睡，我在你家将就一晚。” 胡建军听的额间青筋暴跳，“胡建国，你能耐了啊，现在找我帮忙都这么理直气壮了？妈生病几天了，你问过一句了吗？” 胡建国现在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我问她就能变好吗？我问，发生的事情就能当做没有发生吗？你不就是瞧不上我，想甩脱我吗？也行啊，冯云的事情你帮我解决了，我就不缠着你了。” 胡建军被气的捂着胸口，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胡建国他其实是一条毒蛇呢！ 现在甩也甩不掉，他家里的事情他也解决不了，气死他了！ …… 今晚胡春花跟冯云睡的。 她紧张，生怕明天再出什么意外，毕竟她爸在家。 第106章 土狗爱看! 冯云久违的把胡春花半搂着。 春花很瘦，这段时间她好好养着了，但也瘦，后背瘦的有些咯人。 “没事春花，有妈在，不会有事的。” 一般来讲，男方上门来提亲，女方这边要留客吃饭，还要找陪客。 但老胡家现在这个样子，冯云是不打算找人过来陪客的，这样的话，家里的饭就得做的好点。 不管怎样，得让周家感受到他们的重视。 胡春花挽着冯云的手臂，“妈，你说，部队那边的日子是什么样的？” 冯云也不是很清楚，但她了解的估摸着还是比春花多一点，就想了想道，“我听说级别高一点的兵才能带家属随军，周雄的级别应该是不差的，部队会在家属院给他们分房子。” “那房子大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部队那么多人，家属院的人肯定也多，人多的地方事情也多，妈不担心其他的，就担心你跟人相处吃亏了去。” 胡春花的脸在冯云臂膀上蹭了一下，“妈，你不要担心，我会努力的保护好自己的。” “嗯，春花跟之前比是成长了，妈比从前放心多了。” 想起从前的报纸上看到的，部队家属院里的军嫂有的被蛊惑，糊里糊涂当了特务，她又赶忙嘱咐。 “春花你记住，你不是去交朋友的，别怕得罪人，我听说现在国家一直在追查特务，机密最不好下手，但也最能下手的地方就是家属院，里面有些人你根本分不清他是人是鬼，所以，你主要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莫名的好意跟莫名的敌意，你都要警醒点。” “啊？”胡春花坐起来，“这么吓人吗？” 冯云也坐起来，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颊。 “妈只是把妈想到的提前跟你说一下，也不是为了吓唬你的，春花，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牵扯，有纠葛，有矛盾，这不是你害怕，你躲避就能躲避过去的。” 胡春花吐出一口气，“嗯，我知道了。” 两人又躺下，胡春花望着屋顶道，“妈，我舍不得你。” 冯云面对着她，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父母跟孩子也只有一段陪伴的旅程，每个孩子长大了都要离开父母的，那是成长的过程，是无法避免的，只要以后能常回来看看就好。” 胡春花闷闷的嗯了一声。 两人聊着聊着，又聊回了明天的事情。 “妈，明天我们能去周家谈吗？我总担心出事。” 冯云想了想，“去周家肯定是不行的，哪有女方上赶着去男方家谈的，那样只会让别人瞧不上女方。” 但春花的顾虑是有道理的。 “这样吧，如果你实在是担心，周雄不是开着车吗？明天我们去国营饭店去谈。” “也好。” 胡春花安心了，不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冯云却睡不着了，胡建国的事情必须早点解决了，不然迟早是个雷。 看来明天事情谈妥了之后，得去找一下黄云芳，问问她那边事情进展如何了。 …… 第二天一大早，冯云让胡广聪去红洞村说了她的想法，周家父母觉得冯云事儿多。 但想想现在胡家的情况，去胡家了指不定还真的容易出事，干脆就同意了。 只不过，去国营饭店吃上一顿饭又要花上几块钱，这可是额外的支出。 七点的时候，周雄开车过来。 军用吉普车开在进梨树村的那条大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小孩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酷的车，兴奋的跑到村口看，不一会儿，村里没下地的人也都围了过来。 “哟，这是去哪家的？” “还能是哪家的？去冯云家的呗，那周雄昨天不是说过了吗，要娶春花呢，今天莫不是来谈结婚的事儿的？” “但他哪里来的车啊，这车一般人可开不起，他不就是个当兵的吗？” “谁知道呢，我们跟着去看看不就行了？” 车到了村口就开不进去了，周雄从车内出来。 “哟，真的是周雄啊，你不是今天来提亲的吗，怎么没带你爸妈？” 周雄笑笑没有说话。 广聪早上可是嘱咐了，别多说什么。 不一会儿，冯云一家四口出来了。 胡春花穿着冯云买回来的红色波点裙，头发被冯云编了个蜈蚣辫，下面绑着两朵今早冯云自己缝起来的头花。 这是前世在胡广进家里的时候，给几个小的编头发学会的。 这么一打扮，春花的模样更是娇俏动人。 周雄从她出来后，视线就没办法从她身上移开。 冯云走到近前，笑着道，“回神了。” 周雄的脸猛的红了，“我……” 他手忙脚乱的打开车门，春花躲避似的要往后面坐，冯云想起上次春花晕车那么严重，赶紧就把她拉去了副驾驶座。 春花惊的要起来，冯云按住她，“你晕车，坐前面好很多，听话。” 冯云率先坐到了后面，胡广聪跟胡广财也跟着坐了进去。 周雄上了驾驶座之后，见胡春花没有系安全带，就弯过腰去。 胡春花一见她那模样，吓得脸轰的一下红了个透彻，“你你你，你想干嘛……” 不怪胡春花多想，她不知道还要系安全带这种事，见周雄凑过来，下意识就以为他是想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两只手赶忙就抵了上去。 手掌触碰到他脸的一刹那，她的手像是被烫到了似的，立刻缩了回来。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无措起来。 冯云在后排瞧着，一只手捂住一个儿子的眼睛，“不准看。” 心里却在窃喜，果然后世电视剧里面演的，系安全带什么的，就是能让两人之间起粉红色的泡泡。 土狗爱看！ “那个，春花，我给你系安全带。” “啥安全带，你……” “就是那个。”周雄艰难的移开视线，指着一旁的安全带，“驾驶座跟副驾驶座上都有安全带，这个要系着才安全。” 胡春花顺着周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脸又腾的一下红了，红色直蔓延到脖子上。 “哦，哦，是这样的啊……“ 周雄终于把安全带给胡春花系上了，可看着胡春花羞红的脸颊，他的喉咙不自觉就动了一下。 第107章 提亲 胡广聪跟胡广财不约而同拉开冯云的手。 胡广财嘿一声看向前面那两个正襟危坐的人，“妈你干什么啊，有什么是你的好大儿不能看的啊。” 胡广聪眨巴一下眼睛，他刚才错过了什么吗？ “大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 又伸长脖子去看周雄，见他的脸也红的不行，他纳闷不已。 “周哥，你的脸怎么也这么红啊。” 冯云没好气看了他一眼，“我扇你两巴掌看看你的脸红不红？” 胡广聪瞪大眼睛，根本没听懂冯云的话，“你们互扇巴掌了？” 冯云：“……” 别说冯云了，就是胡广财也听不下去了。 “行了五哥，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冯云也是没办法，见大家都尴尬着，赶紧就转移了话题。 “周雄，你爸妈他们没说什么吧？” 周雄轻轻咳嗽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压下了心里的尴尬。 “没有，我把你家里的情况给他们说了，他们说这样安排很合理，能省不少的事，他们已经提前去饭店了，我们去了之后直接跟他们汇合。” “嗯，你爸妈是个开明的，春花有福气了。” 爸妈被夸，周雄也开心，“嗯，我爸妈都很好的，他们很尊重我们的想法。” “我知道，你妈那个人我打过几次交道，是个爽利的，对了周雄，我一直没问你，你在部队现在是什么职位？” “刚当上副营长。” “副营长啊，五年就当上副营长，很厉害了。”冯云真心实意的夸赞，部队里的军衔都是拿军功换来的，五年的时间周雄能当上副营长，说明他很努力，很有前途。 “是团长提拔。” 沉默了一会儿，想起妈交代的事情，周雄又问，“冯婶子，你们家这个情况，我们没去你家拜访，真的会没事吗？” 提亲这事一般都是直接去女方家里，他们没去，虽说是因为老胡家现在乱，但这事儿传出去了之后，他们周家少不得要背些不好的名声。 “没事，要不了几天我一定会把这事给落实下来。” 有了这话，周雄就放心了。 车一路平稳的开着，即使胡春花坐在前面，也还是免不了有些晕车。 路过一个山脚下的时候，冯云眼尖的看到了几株薄荷，就让周雄停了车。 采摘了几株薄荷之后，冯云把薄荷的叶子弄下来揉碎了在胡春花的太阳穴处按揉了一会儿，直到春花感觉好多了，几人才又开始上路。 “冯婶子，原来薄荷可以治晕车啊，我妈也晕车的厉害。” “那下次我加工一下，做成药贴，给你送过去一些，药贴只需在坐车的时候贴在太阳穴就行了。” “那好，我妈晕车可严重了，平常去城里坐个车都能要了半天命，如果能让她坐车舒服点，我妈肯定很感激你。” 不一会儿，车在国营饭店门口停了下来。 周父周母热情的过来迎接。 “哎，冯云你来了啊，广财，广聪，这是春花吧，一段时间没见，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这也太漂亮了吧。” 冯云几个知道周母这是在说客气话，但自己家里的人被夸奖，他们也开心的很。 “哪里哪里，还是周雄变化大，这么好的小伙子，你们家有福气啊，两个孩子都孝顺。” 周父道，“走，赶紧进去。” 几人一起进去之后，一起落座。 周母是个痛快人，也不说什么虚的了。 把她买过来的东西都拿出来一样样的说了，随后道，“冯云你是知道的，我们家大雄年纪大了，我啊，就盼着他能赶紧结婚，让我抱孙子，这次回来我也跟他说清楚了，必须带个媳妇去部队，所以我的意思是，这几天我们就把事情给办了。” 她掏出一个布包，一层层的打开，最后里面出来的是一个银镯子。 “这银镯子是当年我妈给我的，有一对，另一只给老二媳妇了，这一只就是留给老大媳妇的。” 说着，她又递过来一张存折。 “这里面是这么些年大雄寄回来的钱，除了用去的一部分，其余的都在这里。 大雄那孩子实诚，每个月的津贴都寄回来，但我们不是拎不清的父母，孩子自己的血汗钱，除了没办法必须动的，其余的我们都存着呢，等两人结婚了，这个就交给春花，在他们的小家里面花。” 周雄的津贴从一开始的十五块，到现在的五十三块八，加在一起也有一千多了。 但当初家里日子不好过，周家也用去了不小的一笔钱，如今只剩下六百二十七块五。 周母把钱花在哪里以及剩下的都给细数了出来，冯云没有打断她。 看的出来周家确实是诚意满满。 一般的人家，没分家的时候，那钱就是中公的，分不分出来那都得看老人。 像周母这样的已经算是极少数了。 六百块钱，这个时候可不算少。 但这钱本来就是周雄自己的，跟提亲彩礼这些还是不一样的。 周母把这事儿交代清楚了之后，又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百六十八。 “这一百六十八，是我们两老的心意，是属于我们两老给春花的彩礼钱，不知道你们还有什么要求？” 冯云对周母的安排并没有不满意的地方。 “你们给春花的东西，我们不会拿一分，都会给春花，另外我会再给她六十八块钱压箱，作为她的嫁妆。” 周父周母互看了一眼，老胡家几个儿子读书的读书，没结婚的没结婚，没想到冯云还怪大方的，拿过去的彩礼她居然一分不留。 “这……” “但我也有话说。”冯云拦下周母的话道，“你也知道我们家现在的情况，我们春花不恨嫁，但我们这边不想大办，就怕闹出点事情。” 这事儿昨晚上冯云跟春花已经聊过了，只要两个孩子过的好，那些礼数什么的，不要也罢。 周父周母互看了一眼，周母开口问，“你的意思是，你们不办回门，还是我们老周家也不大办？” “老周家如何办我肯定不好插手，我说的是我们这边不办回门，在我看来，孩子们自己幸福就好，外面人的说法不重要。” 第108章 胖揍李铁柱 结婚不办酒，总感觉像是偷偷摸摸。 而且这么多年随份子钱随出去了，总不能不回收。 周家自然是想大办的。 何况，周家这边办酒席，胡春花娘家只需要几个送亲的人过来吃吃饭就行了，其余的亲戚倒也不用来。 周母与周父几人商量了一下，又看向周雄，“大雄，你怎么看？” 冯云这做法虽然不好，但话是没说错的，孩子们自己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周雄想了想，“爸妈，这件事你们做主就好。” 他可以有自己的坚持，如今婚事能成，爸妈的意见他也是要尊重的。 周父周母又商量了一下，周母对冯云倒是有些改观，但关于春花是不是怀孕这事她还是觉得不太保险，所以洞房得在家里。 “我们周家还是要大办一下，大雄25还没结婚，外面不知道多少闲言碎语，现在他要结婚了，事情得大办，得让人知道，我家大雄好的很。” 冯云嗯了一声，“好。” 她把写着春花八字的纸条递给周母，“这是春花的八字，你们可以找人合一下两个孩子的八字，再挑选个好日子。” 周母欣然答应。 两人的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胡春花与周雄互看一眼，心里都是欢喜。 几个年轻的孩子们出去逛去了，冯云跟周家父母就坐在那里聊天。 这时，隔壁理发店的女师傅走过来，对冯云挤眉弄眼的。 “我说上回你怎么要在理发店蹲守呢，感情这男的是你盯上的女婿，怕别人抢走了？” 冯云：“……” 她尴尬的看看周父周母，笑着介绍道，“这位就是上回热心让我在这听刘淑敏与周雄相看的同志，特别好，要不是她大方，我还发现不了那刘淑敏是故意欺骗周雄呢。” 周父周母也好奇这事，“对了，冯云，上次你到底是怎么发现那刘淑敏不对劲的？” 冯云费了番脑细胞才把事情给圆了过去，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 她从公安局出来的时候恰好遇上了刘淑敏跟一个男人拉拉扯扯说着没羞没臊的话，话里提到刘淑敏再不结婚肚子就遮掩不过去的事儿，又恰好遇上刘淑敏跟周雄相看，觉得周雄被欺骗了，所以故意躲着偷听，借机揭穿刘淑敏。 周父周母听的惊心动魄。 “原来是这样，那可真是要谢谢你，不然我们大雄这辈子就毁了啊。” 周母开心，拉着理发店师傅的手，一番感谢后，又拉着周父去剪了个头发。 还让冯云也剪，冯云对理发店师傅的手艺敬谢不敏，尴尬的婉拒了。 胡广财跟胡广聪逛了一会儿就自觉的跟周雄他们分开了。 胡广聪还不理解，“妈不是让我们跟着一起逛吗，你干嘛拉我。” 胡广财嘿了一声，“五哥，我真想不明白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他们那是在相看，你跟过去煞什么风景？” 胡广聪一想，脑子轰了一下，脸上红了。 胡广财拉着他拐了个角。 “既然来镇上了，你想不想去会会那个李铁柱？” 胡广聪想起之前大姐差点就嫁过去了，心里也是恨的不行。 “他们现在还在公安局吧？” “那可说不准。”胡广财想了下，“徐丽娟还没回来吧？” “没有吧，没听说她回去了啊。” 胡广财摸着下巴，“李铁柱是报案的人，肯定没啥事，估摸着早就回去了。” 胡广聪一下子兴奋起来，“所以他在钢铁厂？广财，你有什么办法没？我想打李铁柱好久了！” 如果可以，胡广财想把李铁柱送去监狱，但他们确实没有很好的由头。 “先打一顿。” 胡广财当即拍板，两兄弟互看了一眼，脸上都是兴奋。 到了钢铁厂，胡广财递了一包烟给看门的大爷。 “大爷，你能帮我把这个纸条交给李铁柱吗？一定要交给他本人。” 大爷纳闷，“这是啥啊。” 大爷正是上次胡春杏遇上的那个大爷，上次胡春杏的纸条给了李铁柱之后，李铁柱立刻就请假出去了，那几天他脸上阴沉的可怕。 大爷就喜欢看李铁柱那样的人不痛快，心里对那个递信的女孩子好奇的不得了。 现在又有人找他给李铁柱递信，且一看这两人就不怀好意，他不由得兴奋起来，把烟推了回去。 “嗐，不就是递个纸条吗，我这就去，你们就在这里等着。” 胡广财跟胡广聪互看一眼，没明白这爷爷怎么这么兴奋。 看门大爷似乎是明白了他们的意思，笑着道，“上次有个姑娘过来递信，那李铁柱几天都拉着个脸，嗐，我就是爱看热闹。” 看门大爷也不把话说死，但能懂的都懂。 胡广聪突然之间想到什么，“上次是什么时候？” “得有七八天的样子吧，记不清了。”说着进去了。 胡广聪脸上有些奇怪，胡广财拍了他肩膀一下，“五哥，怎么了？” 胡广聪于是说了那天胡春杏消失半个小时的事。 “大爷说的那个姑娘，应该是三姐。” 胡广财吐出一口气，“我就说三姐才是家里最不好惹的人，你信吗？” 她现在就是庆幸她三姐没有对他下狠手，不然，这样的心机用在他身上，他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啊。 胡广聪白了他一眼，“三姐很好，你别再欺负三姐了。” 胡广财又翻了个白眼，合着在五弟心中谁都好，就他不好呗。 “广财，你信里写了什么？”胡广聪好奇不已。 “就说答应还他八百块钱，让他赶紧来云湖巷22号。” 胡广聪朝胡广财竖了个大拇指，“怪不得妈总说你机灵，你这脑子确实好使。” 两人也没在这里多做停留，离开后在林子里捡了一个破破烂烂的麻袋，当即就躲去了云湖巷22号。 那里是个拐角，也是个死胡同，是打人的好地方。 没多久，李铁柱拿着纸条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一拐弯，一个麻袋从天而降把他的头兜了个严严实实。 “啊，谁呀！” 李铁柱刚吼了一声，一个个沙包大的拳头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第109章 李铁柱徐丽娟狗咬狗 嘴巴，脑袋，脸上，后背，裤裆，没有一个地方他们放过了。 两人跳起来打，蹦起来打，转着圈圈的打，连环踢着打，直把李铁柱打的蜷缩在地上想叫也叫不出来。 胡广财哼哼几声，粗着声音道，“李铁柱，你敢找丽娟要钱，你要了钱你也要有命花啊，再让我知道你找她要钱，老子弄死你！” 胡广聪惊的瞪圆了眼睛，这招好！ 给徐丽娟拉了这波仇恨，还担心那两人不撕起来？ 胡广财指指死胡同那里的围墙，“翻过去，敢不敢？” 胡广聪哪里有什么不敢的，到了跟前，胡广聪用力一甩，胡广财借力爬了上去，紧接着一把拉住胡广聪的手，胡广聪几下就爬了上去，两人一起从围墙上跳了下去。 全程李铁柱都没看清两人的模样。 不一会儿，两人就跑回了国营饭店附近。 胡广财特别有经验的让胡广聪把外面的衣服脱了，装进一个袋子里。 他朝胡广聪伸手，“五哥，我知道你手里有零花钱，我想吃冰棒。” 胡广聪也嘴馋，两人刚刚才一起打了人，这会儿胡广聪也不小气，从裤兜里掏出钱走向不远处，不一会儿拿了两个冰棒过来。 “拿去吃吧。” 胡广财嘿了一声，毫不客气的把两个冰棒都拿走了，胡广聪气坏了，赶忙去追。 “胡广财，一人一根，一人一根！” 胡广财的体力自然不如胡广聪，不一会儿胡广聪就追上了他，顺手就要去抢冰棒，但胡广财不要脸，一个冰棒舔了一口。 胡广聪：“……” 他气的打了胡广财一拳，才不情不愿的又去买了一根自己吃。 …… 徐丽娟从公安局出来的时候，身上已经发臭了，不仅脸上脏兮兮的，就连头发都乱糟糟的，脸色也白的可怕。 显然这几天不好过。 离开公安局，她立刻去了邮电局打电话。 “妈，我现在需要钱，八百块，立刻去汇款，不汇？你凭什么不汇？这几年光是我给你寄回去的都接近一千块了，我现在要八百块你就推三阻四的，信不信我回去举报到你单位？你骂我赔钱货，我告诉你，如果不是我替弟弟下乡，现在在村里过苦日子的就是他，你不给我汇钱？好啊，我请假回去，我举报你们去，不让我好过，大家都别过了！” 电话里面那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徐丽娟又松了口，“电汇不就是手续费贵吗？有我的命重要吗？好了好了，既然说我重要，就赶紧汇钱，我就在邮局这里等着你，我只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 梨树村本也是汉市下面的村，办理银行电汇虽然麻烦，要工作人员一级一级的申请处理，但一不跨行，二不跨市，相对还是快上许多。 一个小时后，徐丽娟收到了汉市那边汇过来的八百块。 她赶紧把钱取了出来，就去了钢铁场。 她咬着牙让看门的大爷帮着去叫李铁柱。 看门大爷诡异的看了她几眼。 他认识徐丽娟，之前来找李铁柱好几次了，既不懂事态度又傲慢，他可不喜欢她。 “你有啥事啊，别人上班呢，哪里是你想见他就能出来见你的？” 徐丽娟又心疼又狂躁，态度立刻就不好了起来，“你就告诉他，我来还钱来了，让他赶紧出来，过时不候。” 看门大爷控制不住心里的兴奋。 一个小时前李铁柱鼻青脸肿的回来，他问李铁柱这是咋回事，李铁柱还吼他，让他别什么信都给他捎，外面骗子多。 他隐晦的打听出来，那纸条里的内容是说，他们来还钱的，让他赶紧出来。 现在又来一个说还钱的？ 岂不是又有热闹看了？ 他兴奋的脸都红了。 “好，你等着，我这就去叫他。” 一个几十岁的老头子，跑的比人家正壮年的人都快。 “李铁柱，那个说还你钱的人来了！” 李铁柱一听，当即就撸起了袖子，叫了好几个厂里的大妈。 “跟我一起出去，谁打的狠，我给谁两块钱！” 一听有钱，几个大妈立刻来了兴趣，“好，我们给你出头！” 李铁柱阴沉着脸，他早就积攒了一肚子的恨。 徐丽娟那个臭婊子，骗了他的钱，还敢找人打他？ 他决定了，打她一顿之后，他不和解，让徐丽娟坐牢去！ 几人一起出来的时候，看门大爷兴奋的指着徐丽娟。 “就是她，她说她来还钱，让你立刻出来，我说你不一定有时间见她，她还凶我，说过时不候，态度差的不得了，这不是来还钱，这是来找茬的吧！” 大爷的话无疑是拱火了，李铁柱当即一挥手，“给我打！” 大妈们得令，蜂拥着冲过去给往徐丽娟身上招呼。 “你们干嘛……啊！” 徐丽娟被打的哭爹喊娘，指着李铁柱，一句完整的话的没办法说出来。 一直到看门的大爷把保卫科的人叫了过来。 “你们看，就是李铁柱，他违背厂里的规则殴打别人，你看看这个女同志，人家好好的来还钱，被他带人二话不说就打。 我说李铁柱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算是扰乱治安，破坏我们钢铁厂的名声吧？ 你们看看，这都多少次了，回回打人的有他，闹事的人里面牵扯到他，又是说他杀了人的，又是耍流氓的，又是莫名其妙打人的，这样的人如果继续留在钢铁厂，我们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要我看赶紧严肃处理了，免得最后我们钢铁厂背下所有黑锅。” 看门大爷一通说，保卫科的人一个个面色都不好看。 冲出去，科长张壮一把推开李铁柱，“你们干啥？都不干活了？都想记过是吧？” 几个大妈立刻停了手，呼啦啦想跑。 张壮气的都吼了起来，“跑？你们往哪里跑？再跑记大过！” 几个大妈不敢跑了，不约而同指着李铁柱，“是他让我们打人的，说打狠点，他给我们两块钱。” 张壮气冲头顶，冲李铁柱怒吼，“李铁柱，你说说你想干嘛？啊？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第110章 李铁柱被罚 李铁柱还是有点怕张壮的，但他不服气啊，他被打成这样了，怎么就不能为自己出口恶气了？ “张科长，你看看我的脸，就是她让人打的，我只是为自己讨公道，我打人是不对，但情有可原对不对？” “你这可是瞎说，这女同志可啥都没做，人家就是来还钱的，你咋还冤枉人呢。”看门大爷不赞同插嘴。 张科长上前扶着徐丽娟，“这位同志，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徐丽娟只知道呜呜的哭，她脸上没有一块好肉，到处都是青紫以及指甲盖的划痕，没有一处地方不疼。 她控制不住的冲过去，一爪子挠在李铁柱的脸上。 “李铁柱，你打我！你让人打我！你凭什么打我！” 厂里的人在，李铁柱不好还手，被徐丽娟抓了一爪子，红肿的脸上立刻出现血痕。 张壮赶忙拉开徐丽娟，“同志，有什么话好好说。” 徐丽娟拿出一张存折，“我是来还钱的，刚见到他就被按在地上打，我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到底干了什么他要这么对我！” 李铁柱见她不承认，气的鼻子都歪了。 “你还敢否认，前不久我被人叫出去打了一顿，那人说的清清楚楚，敢找你要钱他还打我，你敢说那不是你叫来的人？” 徐丽娟比他还懵，“我没叫人啊，我才从公安局出来就去邮局了，一直在的那里。” 张壮算是发现华点了。 “李铁柱，你看到那人是谁了吗？只是听了声音？” 李铁柱一愣，“是……” 啊子还没说完，他就意识到什么，“那人是故意的？” 徐丽娟忍不住呜呜呜的哭了出来，“李铁柱你混蛋，事都没弄清楚你就打我，你把我打成这样，我跟你说，我们没完，我要去报公安！” 张壮一听要报公安，心里就是一慌。 再闹去公安，钢铁厂的名声怕是都没有了！ “行了，这事我弄清楚了，就是李铁柱自己误会了，你们俩自己合计一下怎么处理，该赔偿赔偿，别把事情闹大了。” 说着恶狠狠看了李铁柱一眼，“李铁柱，这事你处理不好，就别怪我如实上报上去，别到时候连工作都没了！” 李铁柱抖了个机灵，立刻应承下来。 两人一番拉扯，最后写了字据。 徐丽娟还了李铁柱五百块，余下的三百块算是这次给徐丽娟的赔偿。 李铁柱也还是得了处分，厂里扣了他两个月的工资。 冯云并不知道这些，等到快午饭的时候，孩子们都回来了。 胡春花见两个弟弟都穿着背心，纳闷，“你们外面的衣服呢，不冷吗？” 今天并不是太阳天，有点风，还是有点凉的。 “我们不怕冷。” 话刚说完，胡广财就打了个喷嚏。 胡广聪白了他一眼，“你真弱。” 胡广财：“……” 他这体质是不行。 周家两口子舍得，点了红烧肉，鱼汤，还有小炒肉以及几个小菜。 六个菜上桌，胡广财几人吃的满嘴油光。 …… 胡建国是在冯云他们走了之后才知道这事儿的，气的又跑回了胡建军家里要钱。 他是胡春花的爸，凭啥不能一起？ 那老周家就不会为人！ “妈，我要钱，我要去镇上！” 齐秋明好不容易今天觉得好点了，一见到胡建国，整个人立刻又不好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建国，早就分家了，你大哥没义务养着你。“ 胡建国一听就炸了，“你心里只有大哥，我告诉你，你不让大哥给我钱，你就给我钱，大哥没义务养我，你是我妈，你该养我吧！ 我知道你手里有钱，反正你的钱到时候也是我跟大哥的，你住在大哥家也不用花钱，还不如现在就把钱分了！” 说着就进了齐秋明的房间翻箱倒柜。 齐秋明气的拄着拐杖去打胡建国，谁知胡建国一把抓住拐杖，用力一拉一扔，齐秋明就跟破抹布似的被这股力道拉扯着撞到了墙上。 “啊！” 一声惊呼，齐秋明晕了过去。 …… 吃好饭，周雄开车送周家父母先回去，冯云去供销社去了。 在门口，她遇上了之前那个黑市小伙子。 “婶子，我跟你说，你运气真好，刚好跟我隔得不远的地方，我一个哥们手里有平底锅，我立刻就拿了过来，走，我带你去拿。” 冯云身后还跟着几个孩子呢，她挥手让他们等着，当即就跟人一起走了。 不一会儿，她提着一个炉子一个小巧的平底铁锅出来，脸上都是笑。 “妈，你买这个干啥啊。”胡广财跟胡广聪一个接过铁锅一个接过炉子，胡广财好奇不已。 “给你大姐做鸡蛋饼用。” 胡春花瞪圆了眼睛，“妈，我还去吗？” “当然去。”冯云笑道，“家里的米只够明天，等明天之后，我们就去城里了，这事儿得做起来。” 冯云说的都是白米，以前家里都是红薯大米一起做，米能少用一些就少用一些，但这段时间冯云大方，几乎顿顿白米饭，还都是干的。 米就消耗的很快，米缸里的米确实不多了。 几个孩子互看了一眼，胡春花问，“那妈，你离婚那事儿……” 提起这事，冯云一顿，她得去跟黄云芳碰一下头。 黄云芳的家住在距离镇上不算远的村里，周雄开车回来接他们的时候，她嘱咐把几个孩子送回去，就在路口下了车。 冯云过去的时候，黄云芳恰好才回来，刚喝上凉爽的糖水。 “你怎么来了？” 黄云芳把冯云拉进屋，“等不及了？” 冯云嗯了一声，也不隐瞒。 “春花跟周雄成了，很快就办酒席，我担心胡建国那事儿拖着影响春花的婚事，就想赶紧解决。” “哟，春花跟周雄成了？”黄云芳意外极了，“这是啥时候的事儿啊。” “就刚刚谈妥的。“冯云端起黄云芳给她倒的冰冰凉凉的糖水喝了一口，“周雄的假期没几天了，临走前得把事情办妥了。” “黄云芳笑的见牙不见眼，“你们家春花好福气，不是我夸，周家小子跟周家父母都是好的，春花嫁过去就是享福的命。” 冯云自然喜欢听人夸这个，但现在不是还有别的事情嘛，赶紧回到正题上。 “我让你做的那事，如何了？” 第111章 难道齐秋明也重生了? 上次冯云跟黄云芳合计了，秦敏跟胡建国之间铁定是有什么的，这事儿得抖出来，但不能是他们抖出来。 另外，冯云想离婚，胡建国不想离婚的消息也得传到秦敏耳中，还得让秦敏有利可图，自己来闹。 黄云芳一直都满处跑说媒，去小远村合情合理。 冯云让黄云芳对外透露，胡建国祖上手里有好东西，很值钱，到时候秦敏为了利益，一定会让主动过来闹。 “放心，消息是今儿个传出去的。”要不了几天她就会来找你男人的。 冯云一听到她男人这个词就有点犯恶心。 “行了行了，这事儿要是能成，这恩情我是记下了。”冯云坐了一会儿，留了两瓶罐头给她。 黄云芳可不要冯云的罐头，“这也没多大的事儿，你不用给我送礼，我帮你，单纯就是觉得自己以前眼瞎了，同情你，也见不得胡建国那样的男人还能过的那么好。” 冯云拍拍她的肩膀。 正要走的时候，黄云芳的二女儿蹦跳着进屋，“妈，原来家里有客人啊，那我出去玩了，你们继续聊吧。” 黄云芳拉住女儿的手，“冯云，这是我二女儿常盼，马上也要嫁人了，对象是城里食品厂的主任。” 黄云芳自己就是媒人，自家孩子的亲事自然是能往好了说就往好了说。 冯云本来还没想起什么，毕竟前世的时候，冯云跟黄云芳没什么交集，但说起常盼，她却是有印象的。 上辈子镇上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大概是在20年的时候，那时候已经有许多保险销售人员了，常盼的男人给常盼以及他家的独生女儿各自买了一个日常意外险，等待期刚结束不久，常盼跟她女儿就被烧死在了他们在城里的房子里，那时她女儿正跟对象谈结婚的事。 常盼的男人叫罗斌，这件事情之后，他获得了两笔大的赔偿，他在媒体前面哭诉，也获得了许多的同情。 借着热度，他用赔偿来的钱开了公司卖消防产品，以他自身为例，呼吁大家重视消防安全。 公司自成立以来日渐壮大，一年后，他四十岁新娶38岁二婚妇，二婚的媳妇还带来一个儿子，女的来罗家很快又高龄产下一双儿女。 这事儿当初闹的蛮大，冯云也是同情过罗斌的。 那时候也有不同的声音，说那意外险买的也太过及时了点，感觉就像是早就知道他妻女会出事才提前买的似的。 要是那样，那就是恶意杀人了。 冯云记得这事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后来罗斌翻车了。 罗斌为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大办婚礼，引起了别人的猜疑。 不知道哪个人见不得他好，获得了罗斌与妻子带来的那个孩子的血样，做了检查对比，发现两人居然有血缘关系，把亲子鉴定报告登上了报纸。 也就是说，现任妻子带来的孩子就是他的亲骨肉，又顺理成章的怀疑常盼跟罗芸芸的死不是意外。 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冯云气自己还为罗斌说过话，所以记得牢牢的。 她可以确定的是，常盼的男人罗斌就不是个好的。 黄云芳这么帮她，她也该投桃报李。 等常盼出去后，冯云又坐了回去，“常盼那男人，你打听清楚没？” 黄云芳点头，“那是自然，家里条件不错，爸妈双职工，他自己也上进，小小年纪就是食品厂的主任。” 冯云有些不好开口了，条件这么好的男人，确实难找，要是她直接说那男人不好，黄云芳也未必会信。 “黄云芳，你我之间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知人知面不知心，那个男方家的条件那么好，但盼盼只是一个村里的姑娘，我不否认她好看也优秀，但你要多想一想，男方为什么要娶她，门不当户不对的，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黄云芳脸一沉，心里有些不痛快，“你这是什么意思？” 冯云摆手，“我没有说盼盼不好的意思，我就是觉得这件事有点奇怪，你不如去打听打听男方在外面有没有什么青梅竹马之类的。” 黄云芳哼了一声，虽然心里不痛快，也不得不承认冯云说的这个情况确实不太合理。 何况当初她也是有过这个顾虑的。 “行了，你的好意我收下了，我还有事，就不留你了。” 冯云叹了一口气，“好，还是谢谢你，后面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 冯云出村的时候恰好遇上了红洞村那边回去的牛车，她给了钱顺便搭载了一程。 一回去就听胡春花说，齐秋明醒来后非要见她。 冯云这时候才知道，这段时间胡建军跟胡建国两兄弟反目成仇，胡建国把齐秋明都给气晕过去的事儿。 心里越发的郁闷。 当初为了胡建国这样的人，她跟娘家生分了这么多年，是真的不值得啊。 “她要见我，估摸着还是想劝我不要离婚，我才不要去呢。” 胡春花的表情很奇怪，她犹豫了一下道，“妈不是的，奶现在给我的感觉很奇怪，她对大伯跟爸的态度都不好，就嚷嚷着你好。” 冯云刚想呸一口，想到什么，眼睛立刻眯了起来。 “你说你奶从醒来之后就这样的是吗？” “嗯，大伯说的，醒过来后就胡言乱语，说儿子都是赔钱货，说你好，临老了，只有你对她还有几分善心什么的。” 冯云心口猛的一跳。 这样子，跟她有些类似。 难不成，齐秋明也是重生回来的？ 但前世她跟齐秋明接触的也不是很多。 胡建国走了之后，齐秋明的身体每况愈下，没几个月就中风在家，需要人端屎端尿，喂饭喂水。 葛翠翠无利不起早，自然不愿意一人伺候，非拉着冯云还有出嫁的两个姑子一起，他们轮着来。 冯云也是伺候过一阵的，但齐秋明没多久就自杀了。 齐秋明哪怕是重生的，也不该一直念叨着她好才对呀。 “我去看看，春花，你们回来的时候看到你爸没？” 胡春花摇头，“没有，爸推了奶之后，被大伯打了一顿，后来就跑了。” 第112章 齐秋明帮冯云 冯云呸了一声，“算了，你爸如果回来了，你去找我，我去看了你奶之后，就去医疗点了，那本徐氏摘要，你可以先看着，不懂的你记下来，我回来教你。” “好。”胡春花乖巧应着，走过来挽着冯云的手臂，“妈，我们回来之后六弟就说要下地干活，五弟带着他一起下地了，妈，六弟这样我看着很开心。” 冯云也挺开心的。 这时，胡蓉从外面走进来，“春花姐。” 她的脖子上缠着纱布，双眼还是红肿的。 胡春花瞧见了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一点，但还是走了过去。 胡蓉是早上回来的，她止了血之后，脖子上缝了好几针，本来还要在卫生院继续住着的，但她坚持要回来，她要清醒着给胡春花道歉。 冯云瞧见了，也没说什么。 孩子大了，这样的事情知道自己处理了，她也就不用参与那么多。 “你们自己聊，我去你大伯家了。” 嘱咐了一句，冯云就去了胡建军家里。 齐秋明躺在床上，双目无神的看着屋顶。 她没想到这一晕倒，她居然重生了。 前世她含辛茹苦拉扯大几个孩子，以为长子是个孝顺的，养老是没问题的，没想到等她瘫痪了，她会被那么对待。 葛翠翠一天只给她吃一点，不让她喝水，就为了让她少拉少排尿。 她每天饿的受不了，也渴的受不了。 她跟胡建军说，胡建军根本就不管，轻描淡写说葛翠翠几句不痛不痒的就算了，后面葛翠翠变本加厉的折磨她。 后来葛翠翠非不伺候，拉着冯云跟两个女儿一起。 她被踢来踢去，从前孝顺的女儿也不孝顺了，万万没想到，最靠谱的会是冯云。 在冯云家里住的那几天是她最幸福的几天，每天能吃饱，睡干净的床单，房间也是清爽的，冯云还会给她针灸，让她舒服许多。 她不想离开冯云家，可冯云那几个孩子把她当牛马使，有需要了就非把她拉过去，她活的比她还累。 她不想回老大家。 她知道瘫痪的人怎么弄死自己，就在回到老大家里的时候，挣扎着从床上掉下来，脸着地，生生把自己憋死了。 齐秋明知道，那不是梦，那就是前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前世冯云给了她临死前最后一点温暖，这辈子，她要用自己的命给冯云保驾护航。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冯云逆着光走进来。 高大的身体，给人满满的安全感。 冯云是村里有名能干的铁娘子，可她瘦啊。 都是这么多年给磋磨的！ “冯云。”齐秋明朝冯云伸出手，冯云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也没有继续朝前走。 “有什么话你就说，我跟你的关系可没好到那种程度。” 齐秋明讪讪的收回手，干脆利落的道，“我帮你跟建国离婚，但你要答应我，你带我走。” 冯云诧异挑眉，“你认真的？” 齐秋明狠狠点头，“我很认真，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说，我说到做到。” 冯云狐疑看了齐秋明一眼，走过去坐在床边，没想到齐秋明立刻拉住她的手。 “冯云啊，这些年辛苦你了，建国配不上你，你离婚后离他远远的。” 冯云甩开她的手，“你之前可不是这个态度，你求我给胡建国机会，让我跟他好好过日子，现在又跟我说，胡建国配不上我，你帮我离婚，要跟着我，这我哪里敢信啊。” 齐秋明的脸上肉眼可见的慌乱了起来。 “冯云我说的是真的，我以前做的确实不对，但我确实醒悟了，我现在就是你坚实的后盾，我一地会坚定的站在你这边。” 冯云基本上确定了，齐秋明确实是重生了，上辈子，估摸着她还经历过许多悲惨的事情，想必是胡建军两口子虐待了她，反而她这个当初齐秋明愧对的二儿媳给了她温暖，让她记下了。 这样也不是不好，但离婚带齐秋明走，那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你说你要帮我，那你就这么做……” 冯云说了一通之后，齐秋明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 “好，放心，等我消息。” 之前还想着老胡家有好东西的消息放出去，胡建国如果来核实估摸着有点难度，现在好了，有齐秋明帮忙，这事儿就好办了。 …… “春花姐，我是来给你道歉的。”胡蓉失血过多，脸色还是很白，她走起路都摇摇晃晃的，感觉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跑。 她颤颤巍巍走近胡春花，想让胡春花抱她一下，但胡春花在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胡蓉，我说过，我原谅你了，只是伤害已经造成，我没有办法跟之前一样心疼你，事事为你着想，胡蓉，你妈肯定也要进去的，你家里没有人会逼你随便嫁个人了，你以后也不用那么累的活着，我也马上要嫁人了，我们以后或许见面的机会都不多，你也不要一直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胡蓉的眼泪汹涌而下，“我们真的回不到从前吗？” “回不到从前了。”胡春花笑着，眼里都是释然，“我是真的不怪你的。” 胡蓉懂了，终究是她自己走错了路，让她与她最好的朋友生分了。 “好，我懂了，但我还是要谢谢你不恨我。” 胡春花拍拍她的肩膀，“回去吧，以后好好的活。” 目送胡蓉离开，胡春花心里也豁然开朗，原来不违背自己的想法说出可能让别人难过的事情，也并没有多难。 她是真的成长了。 …… 后山树林深处，秦敏拉着胡建国的手臂，“胡建国，我听说你们家祖上是有好东西的，你知道吗？” 胡建国很吃惊，“你哪里听来的？我都没听说过，你被骗了吧？” 他家里要是有好东西，他至于过的这么苦吗？ “你回去问问你妈。”秦敏可不信胡建国不知道，她觉得他就是不想跟冯云离婚，所以故意隐瞒她的。 “建国，我可是无名无分的跟你睡了好几年，你不能那么无情，冯云不是想离婚吗，你们赶紧离，我不想再这么偷偷摸摸的跟你一起了。” 第113章 胡建国同意离婚 眼见着秦敏生气了，胡建国软了语气。 “好好好，我离婚，我离婚还不行吗，但我现在手里啥也没有，上次我听你的回来找钱，差点被冯云打死，我可不能再跟她硬碰硬了。” “回去找你妈，你妈手里如果有好东西，你还要冯云手里那三瓜两枣干啥。” 胡建国一想也是，“那我回去找她确定一下，不过……” “不过什么？”秦敏都急死了，就胡建国这样磨叽的性格，也不知道自己当初看上了他啥。 “我才不小心把我妈推了一把摔晕倒了，这时候我妈肯定生我的气，我就是回去问她也不一定说实话啊。” 秦敏没好气掐了胡建国的手臂一把，把胡建国掐的生疼，“你干啥呀。” “我说你脑子是不是不好使啊。”秦敏手指用力按着他的脑壳，“那是你妈，你再怎么对她，她养老也还指着你呢，她怎么可能不管你？要我说你就回去说，赶紧说，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秦敏的话倒是让胡建国也生出了狐疑。 如果这事儿是真的，他哪里就需要跟冯云死咬着了？ 那种泼妇，继续跟她过下去，他都要没命了！ “妈，你实话告诉我，奶之前走的时候是不是留了好东西在家里？” 齐秋明眼睛闪了闪，没想到冯云说的一点也没错，胡建国竟真的来问自己了。 这个白眼狼！ “你听谁说的？” 齐秋明扭扭捏捏，脸上还带着一点慌乱，胡建国一看这样，心里的狐疑就更大了。 他一屁股坐在床边。 “妈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手里如果有好东西，你就拿出来啊，你都这么大年纪了，你留在手里干什么呢，我都快要活不下去了啊，妈，你就行行好，你帮我一把吧！” 齐秋明自己也老泪纵横。 “建国啊，不是妈不帮你，那东西是你奶留下的，是老胡家祖宗传下来的，要是在我这一代被拿出来用了，那我就是家里的罪人啊。” “妈！” 胡建国猛的吼了一声，“你们留着财产是为了啥？还不是为了后代？我难道就不是你的儿子吗？我都要被逼死了，你还不肯拿出来，你是不是真的想让我死在你面前？” 他冲去厨房拿了把刀抵在自己的喉咙处，“你再不拿出来，我就死在你看！” 齐秋明藏在被子下的手死死的掐住自己，憋笑憋的！ 可她不能笑出来，如果笑出来了，就功亏一篑了。 呵，那个白眼狼，他能自杀？这全天下的人都活不下去了，他也不会自杀的。 “好，好，你放下刀。” 齐秋明痛心疾首，“但我不喜欢冯云，你想拿到我手里的东西，你必须跟冯云离婚。” 胡建国一听，这根本就用不着想，离，这婚必须离！ “还有。”齐秋明又道，“我家有出息的孩子你必须留在家里，那是让老胡家祖坟冒青烟的，可不能让冯云带走了，其他几个没用的东西她爱带走你就让她带走，不然，留在家里也碍眼。” 这可不就正中胡建国的下怀了吗？ 广进跟老二有出息，必须留在老胡家。 “妈，几个女儿大了，她们嫁出去了我还能拿彩礼呢，我……” “糊涂啊！”齐秋明哼了一声，“要不说你蠢呢，依冯云那护犊子的性子，你觉得她会让你动孩子的彩礼钱？她不仅不会让你动，还会赔出去一笔，所以那几个孩子你就别惦记了，没得的把自己拉进去填窟窿去了。” 胡建国一听，这话有道理啊，立刻就点头。 “好，但是老五干活是一把好手……” “他结婚，你出得起彩礼吗？”齐秋明一句话把胡建国给说的不吭声了，“即使我把手里的东西给你们分了，你要供老四上大学，剩下的，你自己留着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胡建国一想，这话也对。 齐秋明叹了一口气，“妈以前最惯着你，你也不想想，到时候你手里有钱了，你去城里买个工作不好吗？” 胡建国又被说服了，刚想提老六，立刻又觉得，老六好吃懒做，就是个没出息的，留在家干嘛呀，还不如让冯云带走。 都是些拖油瓶，他倒是要看看，冯云一天天的嚷嚷着要离婚，到时候离婚了，她看着他日子过的越来越红火，她日子越来越艰难，她后悔不！ “妈你说的有道理，我听你的，这就去离婚！” 齐秋明差点笑出声，这个蠢货，想什么都能被冯云猜透，就是个没出息的，还是冯云好，虽然泼辣，但有良心，以后跟着冯云，她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么惨。 “冯云，我答应离婚！” 冯云前脚回家，才刚休息一会儿，后脚胡建国就雄赳赳气昂昂的回来了，一回来就大马金刀往那儿一坐。 “冯云，我们赶紧离婚！” 冯云挑眉，“孩子呢？” “老四跟老二跟着我，其余的都给你。” 冯云眼睛一眯，虽然她也是这么想的，但胡建国这么果断的放弃了几个孩子，还是让她为几个孩子不值。 老六就不说了，老五跟老大那可是一直在家伺候着他呢，他竟一点依恋也没有。 “不行！”冯云一拍桌子，“孩子都归你！” 本来胡建国还有点犹豫，他妈说的虽然有点道理，但女儿嫁出去后，逢年过节可以来孝敬他，留在他名下有什么不好呢。 到时候嫁女儿，她冯云管得了吗？ 但冯云居然不要孩子？ 冯云不要孩子，肯定是觉得孩子留在身边不好，她都不要了，他还争取干嘛？ “不行，你必须要孩子，除了老四跟老二，你都带走！” 老二虽然泼辣爱计较，但老二嫁的好啊，她在隔壁县，嫁的可是双职工的家庭。 冯云算是知道以退为进这办法奏效了，立刻又是一拍桌子，“不行，老四将来有出息，老二现在有出息，他们跟着我！” 胡建国一听，那哪儿能行啊。 看来他妈就没说错，只留老四老二就好，其余的都让冯云带走就是了！ 两人一番拉扯之下，最后房子留给胡建国，他补贴五十给冯云，家里的钱冯云全拿走。 今年秋收的粮食，到时候也全部折算成钱给冯云。 第114章 秦敏挑衅，大混战 “既然说定了，我们立下字句为证！” 冯云当即去叫了村支书过来。 村支书没想到老胡家的闹剧最后是这么个结果。 “你们真的决定了？” 胡建国率先开口，“决定了！” 村支书又看向冯云，“你也决定了？” “嗯。” “那孩子们呢？”村支书觉得挺离谱的，胡建国居然只要了一个读书的老四跟嫁出去的老二。 是，胡广进确实可能更有出息，但不是还要读书吗，那几年的开销可不算小。 其余几个孩子哪怕看起来没什么出息，但都能自己养活自己啊。 “我愿意。” “我也愿意。” “我也愿意。” 胡春花，胡广聪，胡广财三人互看了一眼，都表了态。 但心里也不是不伤心的。 “爸，你真就对我们没有一点留恋吗？”胡春花红着眼睛质问。 胡建国哼了一声，“赔钱货有什么好留恋的，你们不都喜欢你们的妈吗？以后跟着她去！” 胡广财龇了一下牙，走进人群中央。 “那好，你既然这么瞧不起我们几个，那我们就签下断亲书，以后我们结婚生子不用你操心，你以后老了也别让我们孝敬！” 胡建国心里一跳。 老了不让孝敬？ 这怎么行呢？ 可转念一想，不还有老四跟老二吗，他可不亏，老四最有出息，以后他的养老就靠老四就够了。 眼见着冯云脸色不停地变幻，他生怕冯云又反悔，立刻道，“好，我答应。” 胡广聪几个孩子也立下了字句，挨个的签了字。 冯云提着的这口气是真的松下来了，她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胡建国，你既然签了字，那这四个孩子以后就跟你没有关系了。” 他们结婚的时候没有领证，离婚的时候这些字据就足够了。 眼见着冯云脸上肉眼可见的轻松，胡建国心里一咯噔。 难道他上当了？ 可他妈不可能站在冯云这边啊，又想着反正老四跟老二在他名下，他也亏不了，何况等他妈把好东西给他了，他也不缺钱了，其他的就不用在意了。 人群都散开之后，章丘就暴露在众人的面前。 “冯云，你真干脆。” 章丘有些汗颜，她想法是松动了，这几天也一直没有去找胡国强。 她也应该果断点的。 冯云走过去，“人总是要向前走的嘛，什么选择都是自己做的，不要后悔就好。” 章丘一抿唇，立刻转身，“不行，我也要离婚！” 说着，立刻冲进了胡国强家里。 …… 胡建国去找齐秋明了，胡春花胡广财胡广聪几人脸上都不约而同的有些失落。 “妈。” 冯云挨个的拍拍肩膀，“不用难过，以后我们好好的过日子。” 正在这个时候，秦敏嚣张的走了进来。 “冯姐姐，你好呀。” 胡春花几个都好奇的看着秦敏，“秦阿姨？” 秦敏得意的看着这个院子，脸上都是恶意的笑。 “什么秦阿姨啊，我以后就是你们的小妈了。” 胡广聪跟胡广财眼睛一眯，“你就是我爸在外面的姘头？” 秦敏脸一沉，“什么姘头，小小年纪不会说话，你妈不是在你身边吗，怎么都不知道教一下？也是，冯云你自己就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泼妇，你教出来的孩子怎么可能有什么教养。” 冯云吩咐胡广财胡广聪，“老五老六，把她给我按在地上！” 两人毫不犹豫的冲过去，一人禁锢住秦敏的一条手臂。 冯云一脚踢在秦敏的膝盖上。 她吃疼，跪在了地上。 冯云左右开弓开始扇秦敏巴掌。 “你这个没脸没皮的小贱人，你不要脸跟别人的男人搞在一起，你还得意上了？ 教养？就你也配跟我提教养？你连我孩子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啪！” “胡建国这样的烂黄瓜，你想要你就拿去，你以为老娘跟你一样瞎了眼还记挂着他？他那样的男人只有挂在墙上才老实！你捡了老娘不要的烂西瓜你还得意上了。” “冯云！” 秦敏根本挣脱不开，可她不甘心。 她来这里就是为了气冯云的，可冯云为什么一点不伤心？ “你是不是不知道为什么胡建国跟你离婚？哈哈哈哈，冯云，你就是个傻子，我跟胡建国在一起那么多年把你蒙在鼓里，你真可怜，到现在还觉得跟胡建国离婚你自由了，你根本不知道，胡建国他很有钱！ 老胡家祖传的有好东西，那东西老值钱了，但现在那钱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妈。”胡广财跟胡广聪都看着冯云，却见他妈淡定的笑了。 “是吗，那我恭喜你哦！” 说着，狠狠又打了她几个耳光。 这事儿被秦敏嚷嚷出去之后，很快消息就传的到处都是，也传到了才回来的徐丽娟耳中。 老胡家居然还有好东西？ 那胡广进可是个金疙瘩啊，她必须安抚好胡广进才行，不行，等脸上的伤养好了，她就去找胡广进，一定要恢复两人的关系。 当然这是后话。 …… 胡建国很快听到秦敏被打的消息。 他没想到秦敏连一会儿都等不了，直接上门来闹了。 还没从齐秋明嘴里套出什么话来，就又急匆匆的回来了。 “冯云，你干嘛啊。” 秦敏的脸早已经成了猪头，此刻正满眼含泪的看着他，看的他心里的男子汉气概立刻升起。 一下子冲过去拉开胡广聪与胡广财。 挨个的抽了几巴掌。 “你们干啥啊，这是干啥啊，你们长本事了是吧，帮着你妈为非作歹是吧？” 冯云一见孩子被打了，跳起来就是几个大逼兜甩在胡建国脸上。 “胡建国，你敢打广聪跟广财？你们才断亲！他们跟你有什么关系？广财广聪，给我按住他！” 两孩子互看一眼，立刻转身去抓胡建国。 胡建国虽然有一把子力气，但也不是两个儿子的对手，不一会儿就被按在地上。 “你们干嘛，我是你们的老子，就是断了亲我也还是你们的老子，你们这样就是大不孝！” 秦敏站起来，一爪子抓向胡广聪，胡春花看到，立刻抬起一脚踢在她的腰上！ 第115章 赔偿五百块! 冯云一见连春花这么善良的人都加入进来了，浑身都是劲，冲过去咔咔几个巴掌甩的胡建国眼冒金星。 “胡建国你还有脸横，老娘让你横！” 胡建国这时候才从离婚的喜悦中回过神来。 他怎么忘记了，冯云护犊子啊，他打了那几个孩子，她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 “冯云，你停下，别打了！” 冯云打上头了，怎么会停手，又咔咔几个巴掌打过去。 眼角余光瞧见秦敏爬起来跟春花厮打，她立刻指使胡广财，“老六，去帮你大姐！打死那个臭婆娘！” 胡广财得令，一个弹跳过去，抬起一脚把秦敏踢飞出去一米远，跌在地上爬也爬不起来。 孙秋月被喊过来的时候，气的都快厥过去了。 “住手，住手，你们这是在干嘛，不是已经离婚了吗，怎么又打起来了！” 胡广财哎哟一声，拉着孙秋月的手臂。 “主任呐，你是不知道啊，我爸在外面找了姘头，我妈刚离婚，她就跑过来嚷嚷着我爸是她的，骂我妈留不住我爸，说我们没教养，都是我爸不要的孩子，还先动手打我妈，这我们哪里忍得了啊！现在是什么社会？是讲思想觉悟的社会，她在我爸妈还没离婚的时候就插进来破坏我的家庭，这样的人是不是耍流氓？抓起来是不是要枪毙？” 孙秋月太阳穴突突的跳，胡广财太用力了，她衣服上的红袖章都快要被撕下来了！ “你松手！” 胡广财识时务的一松手，往前奔的孙秋月差点没刹住车往前栽，吓得她浑身都冒起了冷汗。 秦敏这会儿也终于想起来，她不该这么早来的。 本来冯云只是怀疑胡建国在外面有女人，还不知道是她，她这么自己跳出来，那可不就是一个大的把柄捏在冯云手里吗？ “我不是，我没有……” 秦敏不停地否认，她想站起来跑，但刚才被打的有点狠了，这会儿身上很疼，胡春花守在门口，她想走也走不了。 不一会儿，几人全部去了大队部。 孙秋月拍着桌子，“胡建国，你胆子肥了啊，你真的在外面胡来了！我告诉你，这是吃枪子的大罪！” 胡建国吓得脖子一缩，他也没想到事情闹成了这样，要是再继续闹大下去，这事儿还真不好收场。 现在他跟冯云离婚了，没离婚的时候冯云就不听他的，现在离婚了，她更加不会听他的。 他缩着脖子不说话。 秦敏更不能说话了，这要是说话了，真把她送去公安局了怎么办？ “主任，我这事儿你处理不了，还是去公安局吧。”冯云板着脸，“一个不要脸的姘头都能跑我家里来拉屎拉尿还打我的孩子，这事儿要是就这么算了，以后谁家的女儿敢嫁过来？时间久了，我们村不讲理的恶霸之名岂不是要传的到处都是？” 一说要报公安，胡建国跟秦敏都着急了。 “冯云，建国可是你男人，你就这么恨他，恨不得他死？”后过来的胡建军指着冯云不悦道。 再怎么说胡建国也是他弟弟，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死。 流氓罪是要枪毙的。 冯云冷笑，“他是谁男人？他是秦敏的男人！你别在这道德绑架我了！有本事你管他去啊！” 胡建军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最后扯来扯去，冯云要求给五百的精神损失费。 这五百块必须出，胡建国没钱秦敏有。 黄云芳说了，秦家只有这一个女儿，也一直娇养着，秦敏离婚后带回来不少钱，秦家条件也不错，五百块不少，但他们拿得出来。 秦敏当然不干，但不给，冯云就上公安局去，秦敏怕了，跟胡建国一合计，就答应了。 反正胡建国拿了齐秋明手里的好东西，他们也能有钱。 一个小时后，五百块到手。 胡建国恨毒了冯云，指着门，“冯云，房子是我的，我不让你住了，现在你给我滚！” 冯云扬了扬手，“你再嚷嚷一句？” 胡建国脖子一缩，“你还敢再打我？我们现在可没有关系了！” 冯云白了他一眼，心情不错，“放心，今天就走，你总得给我收拾东西的时间吧？” 秦敏依偎在胡建国身旁，“建国，这事儿现在不是最重要的，我们先出去。” 胡建国想到什么，跟着出去了。 三个孩子怏怏的站在院子里，冯云呸了一声，“你们一个个这是干啥呢？想跟着你们的爸？” “不是。”胡春花连忙摆手，“爸那样太让我们寒心了，我们就是心里难过，为之前的自己不值得。” “知道不值得就好。”冯云转身，“赶紧收拾东西去，下午我们就走。” 走了几步，冯云又转过身来，“对了，走的时候把你奶带上。” “为啥啊？”胡广财不解，“妈，你们都离婚了，怎么还让奶跟着你？” 冯云也没多解释，这时候就怕隔墙有耳，“让你做你就做，等会儿我跟胡建国起冲突的时候，你们就先去把你奶接出来去找你牛爷爷，到时候我去村口找你们。” 几个孩子虽然不解，但还是点头，“好。” 等孩子们离开之后，冯云就开始收拾家里的东西。 之前村民交换来的东西还没用完呢，收走，不能给胡建国留一点！ 干菜，米面，布这些，通通带走！ 冯云还去房间把手里的钱都合计了一下，有六百多。 之前为了供老四读书，家里的钱确实被霍霍的只余下一百出头，去娘家花了不少钱，但那头野猪大哥二哥分给了她二十块，后来胡建国那几十块也在她手里，她又买了铁锅跟煤炉子。 铁锅花了五块钱，蜂窝煤炉带保温功能的花了十五，又去了二十。 折腾来折腾去，加上秦敏赔偿的五百块，跟房子补贴的五十块，她又有六百多了。 到时候去城里，这六百块也能做不少的事情。 冯云正想着后面的事情，门被敲响了。 “请问这是冯大夫的家吗？” 冯云望过去，就见一个清秀的年轻男子站在门。 “你是？” 第116章 冯磊 “小姑，我是冯磊。” 冯磊没见过冯云，但冯云的眉眼跟他奶有五六分相似，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磊子？”冯云赶忙走过来，“你咋今天来了？快进来坐坐。” 接过他手里的罐头跟糖，她没好气数落，“你这孩子，来这里就来这里，怎么还带东西了？” 冯磊见冯云态度很好，提着的心逐渐放下。 “我是小辈嘛，小辈来看长辈就得带东西，那是礼数。” 冯云给冯磊化了糖水，去房间拿出了几份设计稿递过去，这是她之前在城里的时候就画好了的。 这事儿得速战速决，可不能让磊子遇上了胡建国，不然到时候娘家知道了她这边的情况就不好了。 “我也不多说废话了，磊子，这是我脑子里想到的一些木工设计，我知道你丈人肯定有另外的门路赚钱，你看看这些是不是都可以实操出来。” 冯磊放下搪瓷缸子接过了纸张。 这一看，一边惊喜一边也懵着。 “小姑，这个大圆盘是干什么的啊。” 冯云指着一旁的注解道，“这圆盘是能转动的，到时候菜放这上面，你想吃什么菜，也不用站起来够着去夹菜了，直接转过来就行。” 冯磊眼睛都瞪圆了，“这么方便？” 脑子里仔细盘算着可行性，但他才学了木工不久，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我回去问问我丈人。” 又看着下面的纸张，上面画的像是床垫子。 “这就是床垫，你看看我旁边画的，里面都是有弹簧的，这样，我们睡上去就不觉得硬的咯人了。” 冯磊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还可以这样？” “当然，你看这下面，这是两面的，一面硬，一面软，下面的床板还是天然的储物空间，不用的被子可以放里面，这样又不沾灰，又不容易脏，还不挡地方。” 这时候换季整理出来不用的衣服啊，行李啊，都是放在大红的箱子里，专门得要个地方放着，很挡地方，有的就是用布包一下放在柜子顶上，又危险又脏。 “你再看看这床头，现在大家的日子逐渐好起来了，东西不仅仅是要实用，还得好看，这床头的设计好看，到时候城里肯定很多人愿意买的。” 冯磊看着冯云的眼睛十分的崇拜。 冯云很快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但这些只是我想出来的，实操的时候肯定会有错误，你们如果愿意去研究，到时候实操给做了出来，一定不愁卖。” 关于这一点冯磊一看到冯云的设计就有数了。 这么好看又实用的东西，如果能做出来，肯定有的是人抢着要。 “那这个呢？” “这个是茶几，又小巧，又有好几层，到时候就不愁没有放东西的地方了。“ 茶几的设计就简单多了，冯磊他们未必一看就能明白。 “小姑，你也太厉害了吧，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冯云当然不会说自己前世见过这些东西，笑着道，“我前段时间做了个梦，这些东西不停地从我的眼前滚过，我觉得他们都很好看，就记下了，不过我记下的也还是少部分呢，梦里面有几十种新的东西呢。” 冯磊很是惋惜，“如果你都记得多好啊。” 冯云知道贪多是天性，笑道，“只要你能把一个东西研究精通，光是一个床垫子都能让你们赚不少钱呢。” 冯磊摸摸脑袋，“小姑说的是，那我把这个拿回去给我丈人看看。” 冯云嗯了一声，“去吧去吧。” 冯磊站起来，“小姑，如果这可行，到时候我让我丈人出个方案，给你分钱。” 冯磊也不是之前的愣头青了，跟着他丈人到处跑他才知道，原来这时候他们在外面已经开始接私活了。 而且赚的不比工作的少，听小姑这意思，估摸着她是知道的，所以他也就直白的说了。 冯云大手一挥，“这个好说，只要你以后多多孝顺你爸妈，孝顺你奶，我这就是白给你了都成。” 冯磊听的心里一阵感动。 小姑果然不是堂哥他们说的那样，以前或许犯过错，但谁能保证自己就不犯错呢。 “小姑放心，我不是没良心的人。” 冯磊现在说的就真诚多了，“那小姑，我就先走了，下午还要去我丈人那里呢。” “等会儿，我拿点东西给你。” 冯云把乡亲们送来的干菜以及布还有一部分药材收拾了一些出来，“把这个给你奶，下回我再去看她，还有，我今天就得去城里了，等安稳下来我会回来告诉你们地址，你们来这里找不找我，以后也不用来了。” 这消息让冯磊愣了半晌，“小姑你要去城里啊。” “对，带着他们去城里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 冯磊知道他丈人在偷摸摸的做个体经营，知道城里管控的松，他爸最近也意动的很。 他们还没透口风出来，可见看来小姑是有远见的。 “那好，小姑我先走了。” “好。” 冯磊来的快，走的也快。 刚走出来，就见一个拎着篮子的婶子盯着他看，他礼貌的冲她笑笑就走了。 那婶子正是薛凤英，那就是个爱八卦的，她刚从镇上回来，并不知道下午冯云家里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冯云跟胡建国已经离婚了。 但她实在不喜欢冯云那乖张的模样，就想着让冯云娘家的人帮着劝劝冯云好好过日子。 于是她又折了回去，跟着冯磊走了一段路，直到快到村口了才喊住了他。 “小伙子，看你等一下。” 冯磊回头，“婶子，你叫我？” 薛凤英点头，脸上挂着笑，“你是冯云的谁呀，看起来跟冯云怎么还有点像？” 冯磊一听，礼貌的笑笑回答，“我是她娘家侄子。” 薛凤英觉得自己真是找对人了，立刻来了精神，“哟，是她娘家那边的啊，那可正好，你们帮着劝劝冯云吧，这事儿可不能继续闹下去了。” 说着，叽里呱啦的把她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冯磊听完，脸色不停地变来变去，最后抓住了重点问，“我姑父做了什么？” 第117章 离开梨树村 薛凤英没想到冯磊会这么问，一时噎住了，想着不愧是冯家的人，一个个都那么尖锐。 嗐了一声道，“就是天底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呗，他都跪下来求原谅了，你小姑就心硬如铁啊，一点不松口，非要离婚。 你说她咋想的啊，又没有证据，非说建国对不住她。 要我说，就算你姑父做了那样的事，那也不是什么大事啊，浪子回头金不换嘛，他肯吃苦，也知道错了，一心想回头好好的过日子，这不就行了？ 你小姑那性子就不行，哪有把男人逼成这样的。 你都不知道啊，你姑父见着谁都哭，一个大男人被逼到这个份上，真是……那得多绝望啊。 这事儿你既然知道了，赶紧让你家来几个人好好劝着点，这夫妻同床是缘分，打打闹闹多正常啊，年少夫妻老来伴，可别把事情做的太绝了。” 冯磊捏紧了拳头，板着脸，“我知道了。” 他扭身就打算回去。 他觉得小姑不是那样的人，小姑既然这么做，肯定是姑父把她逼的太狠了。 他要去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直接问小姑，她也不一定会直说，还是回去直接告诉爸妈，让他们过来看看。 刚送走冯磊，胡春花回来，“妈，爸现在正缠着奶，我们没办法把奶带走。” 冯云早就料到了这一茬，“去，就说我在家里发疯，把家里的东西都砸了，扬言东西就是带不走也绝不留给他。” 胡春花心口一跳，“妈，家里的东西你都砸了？那可都是钱啊。” “既然带不走，那就砸了，不然还留给他吗？行了，你还不长记性，心软什么？赶紧去说。” 胡春花被说的脸上一红。 她妈还真是误会她了，她不是心软，她是舍不得，可妈说的也没错，东西他们带不走，留在这里也不是她的，既然这样，为什么就不能砸了呢。 “好，我这就去说。” 胡建军家 胡建国正说的唾沫横飞，让齐秋明把她手里的东西拿出来，他都已经离婚了，做到了齐秋明说的事儿，她得兑现承诺。 齐秋明手里哪有什么好东西啊，根本就不想搭理胡建国，躺在那里哼唧哼唧的说不舒服。 但胡建国对她的不舒服是看也看不见的，一直摇晃着她的身体，让她把东西拿出来，把她气的够呛。 这样的二白眼狼，还要着干啥啊。 这是，胡春花跑过来嚷嚷，“爸，你快回去看看，妈她疯了，她在家里砸东西，说她带不走的东西她都要砸掉，一点也不给你留。” 胡建国一听，那还得了，立刻就跑了回去。 胡广聪从外面跑过来，抱起齐秋明，“奶，我妈让我把你带走。” 齐秋明拍拍胡广聪的手，“你等一下，我走了是没啥，但不能让你妈惹上麻烦，我得给你大伯母说一声。” 她是自愿跟冯云走的，如果不让这事被人知道，到时候胡建国那个混蛋去公安局报案说她被冯云强行带走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以后得好好的抱紧冯云的大腿，可不能让她受了委屈去。 葛翠翠早就不耐烦她这个拖油瓶，想把她扔了，她愿意跟冯云走，她不知道多愿意，这事儿跟她说是最好的，当然，光是跟她说也还不够，还得跟村支书说一声。 胡广聪点头，“好。” “春花，我的东西早就收拾好了，就是那个包，你背在身上先过去。” 胡春花赶忙道，“好。” 出去的时候恰好碰到葛翠翠，如她所料，葛翠翠还陷入在胡建国跟冯云离婚了，齐秋明以后肯定只能她一个人伺候的不满中，齐秋明一说她要跟着冯云走，她二话不说答应了，还答应帮着隐瞒胡建军。 齐秋明又颤颤巍巍的去了村支书家里一趟，跟村支书说了一声，留了个自愿跟随的字条，这才被胡广聪背着去了村口。 冯云在家里闹了一通，碗盘子这些能带走的冯云都带走了，其余的桌子椅子带不走的，冯云挨个的拿斧子敲个稀巴烂。 胡建国在一旁气的跺脚，可看着冯云手里闪着寒光的斧头，他又不敢阻止，光是怄气都怄饱了。 一通打砸，冯云最后拎着一个大包，骑着自行车就往村口去。 胡建国现在根本就不敢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冯云走，气的又把家里被打砸的东西再打砸了一遍。 想到什么，他立刻急匆匆的去找齐秋明去了。 …… 冯云到了村口，果然就见孩子们一个都不少，齐秋明也神清气爽的坐上面，脸上的褶皱似乎都少了些。 “春荣叔，麻烦了。”冯云把自行车上的东西放在牛车上，指使胡广财，“你骑自行车。” 有牛车坐，谁想骑自行车啊，但冯云的话胡广财不敢不听，只能乖乖跳下牛车骑上了自行车。 冯云跳上牛车，“春荣叔，先带我们去一趟红洞村。” 下午走的也算匆忙，没跟周家说春杏的地址，到时候日子定下了，周家找不到春花，误会可就大了。 但牛车才刚启动，章丘就带着大菊小菊跑了过来。 “春荣叔，你等等我们。” 冯云眼睛一亮，“章丘，你怎么来了？” 章丘也背着大包小包，显然也是打算离开村子的。 几人走到近前，章丘笑道，“我也离婚了，大菊小菊都跟我，冯云，我信你，我跟着你走！” 齐秋明看了章丘一眼，“你可算是想明白了，为了那个可笑的理由耗了自己这么多年，你傻不傻啊。” 章丘笑笑，几人也上了牛车。 牛车很少坐上这么多人，何况还有这么多东西，有些拥挤，胡广聪主动说他跟胡广财一起骑自行车，这样牛车上就能勉强挤下这么多人。 很快，牛车继续行驶。 “章丘，你就这么走了？那边没有为难你？”冯云问。 以吴招娣的性子，大菊的婚事她怎么着也会插手的，都那么大的闺女了，到了能换彩礼的时候，她岂会轻易放手？ 第118章 进城 “她当然不肯，但她不肯，我就不离婚，我离婚的条件就是带走两个女儿，为了给胡国强那个孬种再找个能生儿子的，她可不得退步吗？就是可惜，我什么也没能拿走。” 冯云临走还能从秦敏那里拿走五百块，她很是佩服。 “没事，钱以后可以再赚，你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到了红洞村的村口，冯云让他们牛车继续行驶，她骑自行车让胡广财带着去周家一趟。 胡广财现在已经不会问为什么骑自行车的非得是他了，他妈就是看他不爽呗，苦活累活就得是他来做她才舒心。 两人过去的时候，周家正请了人在算日子。 见冯云来了，周母热情的把人迎了进来。 “冯云，你怎么又来了？” “我来告诉你我在城里的地址，到时候有事了，去城里找我。” 冯云把春杏的地址递过去，“等我安稳下来，地址应该还会换，这个就到时候再说了。” 周母很是惊讶，“离婚了？” 她忍不住赞叹冯云就是个能干的，说事情尽快解决，当天就给解决了。 “嗯，不仅离婚了，我还让几个孩子跟胡建国签了断亲协议，以后胡建国没有资格以父亲的名义为难几个孩子了。” “啊？” 这周母就觉得有些过了。 孩子毕竟是胡建国的种，孩子才长大能开始回报了就跟父亲断绝关系，那多少有些冷血了吧。 冯云看出来周母的想法，可不想让孩子们留下不好的名声，赶紧解释。 “不是孩子主动断亲的，是胡建国怕几个孩子是拖累，嚷嚷着要断亲的。” 周母吐出一口气，“胡建国怎么这样？这到底是自己的孩子，他竟能这么狠心，真是……” “人与人总是不同的，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我们现在还要赶去城里呢。” 周母想起什么，赶忙出门扯着嗓子喊周邝。 “周邝，你快去喊你大哥，他不是说晚上要去城里吗，索性就提前去了，我这就收拾东西，你让他赶紧回来。” 周邝正在不远处下地，听到他妈的话，立刻跑去找他哥去了。 他哥在后山打猎，说是让家里多点荤腥，到时候办酒就不用去买肉。 周母折回来后就开始收拾周雄的衣物。 “恰好大雄说晚上要回城里，这车他们政委要用几天，我想着都是去，提前几个小时去也没啥，索性让他带你们去城里，免得到时候赶不上班车，在镇上也不好找地方住。” 住招待所要介绍信，她估摸着冯云他们是没有介绍信的，何况一家四口人呢，住招待所也要花不少钱。 “哎哟，那么巧啊，你有心了。”冯云真心觉得周家人都是不错的，之前就觉得他们一直都是拎得清的人，如今更是这么觉得了。 周母摆手，“咱马上就是亲家了，这事儿就是小事，你别记在心里。” 如今老胡家的糟心事解决了，周母也放心多了，一边跟冯云聊，一边收拾了不少东西。 等周邝回来，知道是这么个事儿之后，二话不说答应了下来。 把自行车绑在车顶，冯云跟胡广财一起上了车。 吉普车的速度比牛车可快多了，他们很快就追上了牛车。 “大姐，你看，吉普车，那一定是大雄哥。” 胡广聪眼尖瞧见后面的车，拉着胡春花的手臂兴奋的招手，“大雄哥，是我们，是我们。” 牛春荣在一个路口停下了牛车，还特意把牛车驶向岔路，给吉普车腾路出来。 胡广聪跳下牛车，拍打吉普车的窗户，“大雄哥，我就知道是你。” 瞥见里面还坐着冯云跟胡广财，胡广聪更兴奋了，“妈，六弟，你们在里面啊，那我们是坐车去城里吗？” 周雄下了车，礼貌的跟几位长辈打了招呼，视线就落在胡春花的身上。 她穿着早上那身衣服，真好看，他怎么看都看不够。 冯云问周雄，“周雄，你这车能坐多少人？” 周雄看了下牛车上的人，挠挠脑袋，“应该能坐下吧。” 之前他们出任务的时候，一个车上挤下十几个兵呢，这才七个人，问题不大。 “东西都绑在车顶，人挤一挤都可以坐下。” 章丘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坐不下，到时候她们肯定得被放下，这个点去城里，如果赶不上最后一趟班车，大概率要在镇上借宿，她有点怵。 指挥胡广聪跟胡广财把东西都绑在了车顶上，几人一起挤上了车。 春花晕车，还是坐在前面，冯云胡广聪胡广财挤在前面那一排，章丘大菊小菊挤在后面那一排。 “春荣叔，谢谢你，我们走了。” 牛春荣笑着摆手，“以后的日子好好过。” 章丘她们是第一次坐车，心里都是兴奋，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外面看看，时间倒也过的快。 一个小时之后，几人就到了春杏住的地方。 “章丘，我们先凑合一晚，不过这里住不下，我一会儿带你去个地方。” 春杏之前租住的地方，那房东可没有退钱，这会儿如果没有租出去，让章丘他们住进去倒是刚好。 春杏看书不能被打扰，他们也要尽快找房子出去住才好。 “春杏。”冯云敲开院门，胡春杏瞧见外面那么多人，那么多东西的时候，愣住了，心也直往下沉。 “妈，你们这是？” 冯云指着周雄介绍，“春杏，这是你未来的大姐夫，他开车带我们来的，周雄，走，进去喝杯茶。” 周雄想着这么多人，这里肯定住不下，估摸着一会儿还得用车，就答应了。 冯云领着众人进去，给他们每人倒了水，便拉着春杏到一边。 “春杏，妈跟你爸离婚了，你们几个都跟着我。” “什么？”胡春杏难以置信，冯云拿出离婚，以及断绝关系的字据道，“你爸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我忍不了，就离婚了，以后你们几个都跟我，我来城里就是想办法做生意的。” 胡春杏很快消化了这个消息，她深吸一口气，“那章婶子呢？” 第119章 安定下来 “她也离婚了，要跟着我，你也知道她是少数一直真心对我的人，她家情况也可怜，我想帮他们一把，你放心，她们晚上不在这里住，妈也会带着你大姐跟两个弟弟尽快搬出去。 胡春杏目光动了动，是她误会她妈了。 “但是今晚我们可能要在这里将就一晚。” 胡春杏恩了一声，“那章婶子她们住哪？” “你之前租的那个屋子，如果还没租出去，她们能先住进去吗？” 胡春杏拧眉，“那里倒是可以。 那边属于是村子里，只要不闹出什么大矛盾，不会有人去举报外来人口。 但这里就不一样了。 “妈，你是不是不知道，在城里，外来人口不能长期居住？这里的每套房子都属于街道办管辖，他们隔几天就会来摸排，如果没有正当的理由留在房子里，基本上都会被赶回原籍。” 冯云关切的问，“别人来找过你了？” 胡春杏点头，“幸亏之前单位开给我的证明还在，我用那个蒙混过去了，但你们想在城里找到住的房子，不行，甚至想在这里久住也不行。” 冯云嗯了一声，她自然知道这些。 当初为了让胡广进来城里读书，她也是前前后后跑了很多趟，虽说有人带着他们，但政策方面她了解的差不多。 农村人不可以随意进城，但是投奔以及靠挂是可以的，这个得花钱。 “没事儿。”冯云摸摸她的脑袋，“我有办法，你放心，我们不会打扰到你读书的。” 出来后，冯云就让周雄带她去竹叶村，也就是春杏之前租房子的村子。 胡春杏道，“妈，我跟她熟，我也跟过去。” 冯云嗯了一声，“好。” 竹叶村之前的房子还没租出去，春杏跟房东说了这边的情况，房东表示之前是之前的，已经结束了，想再住进来，就得另外交房租。 并且保证住这边不会有事，他们在上头有人。 冯云心念一动，“大姐，你们村还有这样的房子能租吗？我们也想租，一家四口，两个房间就行。” “我没有，不过我知道谁有，你要是确定要租，我带你们过去。” “要！” 几人一起过去看房。 房子有些旧，但收拾一下能住人，并且还是三个房间。 出租房子的是村里另外一个大婶，要的价格不便宜。 但他们的情况跟春杏那时候不一样，春杏有单位的证明，可以走正常租住流程，冯云她们却是私底下租房。 这属于是投机倒把，现在哪怕抓的不那么严了，也还是有风险的，所以价格相对较贵。 最后她们租三个月，冯云交了15块，章丘交了十块。 见事情落定了，周雄当即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又开车把春杏送回去，把其余的人带过来安置。 七岗屯。 冯磊回去之后，没有把自己听到的事情告诉爷奶，而是告诉了自己爸妈。 “小姑那边可能出事了。” 陈芳跟冯瑞都停下手里的活，“怎么了？你仔细说说？” “小姑在闹离婚。”冯磊把听到的说了，末了道，“我觉得小姑不是不讲理的人。” 陈芳愣了半晌。 “你小姑强势又高傲，一直不肯回来，怕也是因为她嫁过去之后过的并不幸福，越是不幸福，越是没脸回来，心里堵着那口气呢，她心里也一直不痛快。” 冯瑞心里内疚不已，“不是的，这中间有大嫂的手笔。” 冯瑞把章丘说的事情也说了出来，陈芳没好气戳他的额头。 “你傻啊，你就是不跟爸妈说，你也得跟小妹说啊！这么多年她又伤心又内疚又怨恨的，多纠结啊，既然知道是误会，误会得解开啊，至于小妹自己跟不跟爸妈说，那是她的决定。” 冯瑞也觉得自己欠考虑，但现在要紧的不是这个。 “如果胡建国真的做出对不起小妹的事情，我们得去给小妹撑腰。” 陈芳拉住他的手，没好气白了他一眼。 “你那么着急做什么？小妹有自己的主见，你不如问问她有什么打算，可别好心办了坏事。” 冯瑞拿开她的手，“这能有什么打算？既然受了委屈，我们当然要为她出头，难不成就看着她被欺负？” 陈芳也不是那意思，见自家男人上头了，立刻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背上。 “你那么激动做什么？我说了不让离婚吗？我只是让你先问问冯云的意思，这毕竟是别人家的事情，你插手之前要问清楚别人要不要你插手啊，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冯海家里还有个女儿叫冯秀，当初冯秀出嫁后三天两头回娘家，说是被欺负了，他们一起去给她出头，跟她夫家掰扯，说着说着都说上头了，差点打了起来。 后面冯秀跟丈夫关系好了起来，就回过头来指责他们太冲动，差点动手毁了她的家。 那次之后，冯老太勒令他们不要动不动为人出头，你是好心为她讨公道，但人家不领情之后还回头怨恨你，你就里外不是人了。 冯瑞哼了一声，“我去找大哥说说，小妹高傲，就是真的需要我们帮忙，怕也是不会直接说出来的，我去找大哥商量商量。” 冯瑞径直去了冯海家里。 两人一合计，打算第二天就去梨树村找胡建国。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事儿被不巧过来要东西的马大妮听到，她气的立刻冲回去找冯琦唠叨。 “冯琦你爸是不是疯了啊，我听到他跟二叔说，要去小姑家里揍姑父为小姑出气，就小姑那模样，小姑能被欺负了去？他们这是在欺负老实人吧？ 而且他们居然说小姑如果离婚了，就在家里收拾出一间屋子给他们住，你说他们是怎么想的？ 如果小姑回来，爷奶的心怕是又要偏到天边去了，到时候几个表弟结婚什么的，爷奶不会把他们手里的棺材本都掏出来补贴给他们？ 凭什么啊，我们才是爷奶的孙子，他们怎么可以补贴外孙？他们又不姓冯！ 不行，这事我们得先去闹一通，让爷奶知道谁才是老冯家的子孙。” 第120章 冯家人都知道了 冯老太家 冯伟华把冯磊送来的东西都看了一遍，对冯老太道，“三丫送过来的可都是好东西。” 话刚说完，就看到里面一个布包，里面传来浓重的药味。 他拿出来看了看。 “哟，这是金线莲呢，这药草对咳嗽有很好的疗效，可不好找，三丫这是惦记着你的病呢。” 冯老太笑的合不拢嘴，“三丫从前就孝顺，中间隔了这么多年，她比以前更孝顺了。” 冯伟华笑着点头，“你说的是，今晚我再给你施针一次，有了三丫的那个方子，你这身体是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啊。” 冯老太脸上的笑容更大了，“是啊，没想到三丫现在这么厉害了，你这个前浪已经被拍死在沙滩上咯。” 两人正说着，马大妮冲了进来。 瞧见两人手里都是好东西，立刻凑了上去。 “爷，奶，这是打算给我的吗？”马大妮看到好东西就挪不动脚，把过来的正事也忘记了。 “奶，冯琦可是你的大孙子，就算我们真的有矛盾，这一家人哪里有隔夜仇啊，我就知道奶是个心慈的，你把这些东西都给我，我就不计较之前你凶我的事儿了。” 嘴里这么说着，她作势要把桌上的东西都抱起来。 冯老太没好气拍了她的手背一下，“起开，这东西是你小姑孝敬我们的，可不是给你们的。” “小姑送过来的？”马大妮哼了一声，也不惦记这些东西了，双手一环胸，冷笑了一声。 “小姑都要离婚了，以后就是啥也没有的人了，也只能拿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来糊弄糊弄你们，好哄着你们帮衬他呢。” “你说什么？”冯老太扭头看过去，“你再说一遍？” 马大妮冷笑一声，“你还装呢，你们能不知道？冯磊回来不是最先来你们这里的吗？ 我告诉你们，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小姑那么强势，哪个男人受得了啊，她闹离婚，肯定不是姑父的错，你们就是再偏袒她，也不能纵容她打姑父吧？ 那可是她男人，哪个女人不是以男人为天的，在我们村，打男人的女人就是丢人现眼的，能被村里的口水给淹死。” 冯老太气的剧烈的咳嗽了几声，一把拉住冯伟华的手。 “老头子，你快去问问老大老二，到底发生了什么？三丫怎么会离婚？几天前不还好好的吗？” 不，几天前也不是好好的，几天前三丫回娘家就没带胡建国，那时候两人之间肯定就有事了。 是她蠢，她怎么就没想那么多呢！ 冯伟华赶紧顺着老伴的后背，“你别着急，我一会儿去问，你身体最重要，可千万别激动啊！” 冯老太本来好了不少的咳嗽，因为这一刺激，又开始咳的停不下来。 冯伟华怒瞪着马大妮，“你赶紧给我滚，要是你奶有什么事，我让你们滚出冯家！” 马大妮一见这架势，心也有些慌，但听冯伟华的话，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爷！你凭什么啊，我哪句话说错了？要怪也是怪小姑做出那样的事，她能做我怎么就不能说出来了？ 你知道她做出什么事情了吗？她天天的打姑父，污蔑他在外面乱来，逼他洗衣做饭这些，姑父都被逼的天天哭了！ 你说她一个女人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就算姑父真的在外面胡来了，他都回来道歉了，她怎么能抓着一件小事不放呢！ 一个女人嫁过去不想着好好的相夫教子，好好的撑起那个家，只想着为自己出气，胡搅蛮缠，这样的女人，她如果离婚回来，一定会搅的我们家不得安宁的，我才不要她回来呢！” “你滚不滚！”眼见着冯老太咳的都喘不过气来了，冯伟华心里的怒意也达到了顶点，瞪着马大妮的眼神恨不得刀了她！ “不说就不说！但我话就说在这里，她就是离婚了，也别想回来！” 扭身出门，马大妮气的踢了好几脚门。 “老不死的东西，怎么还不死！” 如果这个老不死的现在就死了，家里只剩下一个老头子，那可就好拿捏多了。 再找个机会气死这个老头子，到时候他们手里的钱不得分给她爸跟二叔啊。 这两个老不死的手里的私房钱可不少呢，听冯琦说，他妈以前就说过，分家的时候两老手里攒下了千把块钱，这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他们手里的钱肯定更多。 这要是都分了，他们手里怎么也能留下来一两百块。 到时候她大哥娶媳妇的钱不就有了？ 这么想着，她的心思也越发的活泛起来。 出门的时候，恰好遇上过来的冯瑞，马大妮心一虚，笑着打了个招呼，赶紧跑了。 她最怕的就是这个二叔，他看起来没有脾气，对谁都笑脸相迎，但真动起怒来，谁也挡不住。 冯瑞望着马大妮跑远的背影，不知为何心里一沉，立刻加快了脚步。 “妈！这是怎么了？” 冯伟华着急道，“快把你妈抱去房间！” 冯瑞赶紧照做，不一会儿，冯老太的身上就插满了银针，冯伟华脸上也满是汗。 “妈怎么样？” 冯伟华松了一口气，“就是受了刺激，好在我一直在旁边，没事的。” “是不是马大妮说了什么？”冯瑞沉着脸问。 冯伟华从床边站起，“冯瑞，你跟我说实话，你小妹是不是在闹离婚？胡建国那个混账东西是不是在外面有其他的女人？” 冯瑞没想到他爸都知道了，再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 应该是马大妮偷听到了他跟大哥说的话，故意来刺激爸妈了。 冯瑞的拳头捏的死紧，他知道马大妮不是个好的，以前总想着不是自家儿媳妇也不好管，如今竟让她惹出这样的事情。 “这个马大妮，不能继续放任了。”冯瑞冷着脸，“我晚点跟大哥透个气，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冯伟华却没心思管这个，他拉住冯瑞的手，焦急的询问，“你先告诉我，你小妹那里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第121章 狗咬狗 冯瑞眼睛闪了闪，“爸，这事儿我觉得传来传去肯定有夸张的成分，明天我跟大哥一起去梨树村看看情况，到时候我一定如实跟你说。” 冯伟华叹了一口气，“你小妹个性要强，这么多年都这样，当初为了嫁给胡建国，跟我们生分这么多年，现在要跟胡建国离婚，也是一声不吭，你说她咋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冯瑞嘴巴动了动，最后一咬牙，“爸，其实我们跟小妹之间，都是有误会的。” “什么？” 冯瑞叹了一口气，“当初小妹不是没有回来过，只是她碰上了大嫂，大嫂那个人你是知道的，之前伪装的很好，但其实就是个两面三刀的人，她在我们面前说是帮着劝小妹，在小妹面前却装作是为她心疼，说我们都放弃她，不要她了，每次去梨树村也是惹的小妹生气伤心，以至于后面她再也不来了。” 冯伟华捂着自己的心口，“我早该想到的，当初你大嫂露出真面目，事事争抢的时候，我就该想到，当初让她劝着点三丫，是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可三丫那时候那么维护你大嫂，我以为她们是真的交心的，我……我糊涂啊。” 冯伟华狠狠扇了自己一个巴掌。 “如果当初我们能多关心一些三丫，也不至于中间二十多年都没怎么来往了。” 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来，冯伟华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显得沧桑了些。 “爸，之前我没说，就是担心你们陷入自责，可这件事不是你们的责任啊。”冯瑞轻轻拍着冯伟华的后背，生怕他也倒下。 “原来是这样。”刚清醒过来的冯老太听到这话，也是老泪纵横，“原来我们之间误会了这么多年，煎熬了这么多年。” 两个年近七十的人彼此依偎着痛哭出声。 “明天我们也去。”冯老太道，“我们冯家的女儿，不能受这种欺负！” 冯伟华也点头，“没错，不能受这种欺负！” …… 梨树村 “胡建国，你妈呢，你你妈呢！” 秦敏气的眼睛都红了，“你妈人呢！她说的那些好东西呢！” 她怎么也没想到，冯云在走了之后，齐秋明也跟着走了，就这么会儿的功夫，他们房子房子被砸的稀巴烂，钱钱也没有了，齐秋明承诺的好东西也是一点没见着。 她还从娘家拿了五百块钱赔给了冯云。 他们现在是什么也没有了啊！ 胡建国整个人也还是懵的。 “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我妈怎么就走了呢！” “赶紧去找啊！” 两人急匆匆去外面找，恰好碰到村支书。 村支书现在瞧见胡建国就烦，本以为是个老实本分的，没想到他一声不吭的给你闹出大事出来。 “村支书，你有没有见着我妈？” “你妈？她走了。” “走了？”胡建国瞪圆眼睛，“她去哪里了？” “她说她自愿跟着冯云走了，让你们别去找她了，她没有你们这样的不孝子。” 胡建国猛的往后退了好几步，“什么？跟着冯云走了？那她手里的那些宝贝……” “什么宝贝？”村支书不爱瞧胡建国那满眼算计的模样，“你家当初穷的都揭不开锅了，如果不是你姑妈他们接济，你们饿都饿死了，你妈手里怎么可能有什么好东西？” 秦敏失控的尖叫出声，“明明是齐秋明自己说她手里有好东西的，她说她不喜欢冯云，只要建国跟冯云离婚了，她就把手里的东西分了，如果不是这样，建国怎么可能那么利索的离婚！” 村支书都给气笑了。 “离婚这事儿不是你撺掇的吗？人建国好好一个家现在都散了，你的功劳可不小，现在是如了你的意了，你还在那说什么。” 说完这些，村支书哼了一声走了。 人家的家务事他是管不了的，但胡建国跟秦敏这样的人，他以后肯定是不会给什么好脸色了。 “建国，现在怎么办？”秦敏抓着胡建国的手臂，“没了，我们什么都没了！你妈骗了我们，她一开始就在骗我们！” 胡建国也浑浑噩噩的，一直喃喃，“她是我妈，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为什么……” 眼见着胡建国一点意见也给不了，秦敏也恼了。 “胡建国，都是你的错，你把我害惨了，你还我五百块！” 胡建国被她尖锐的吼叫声惊醒，刚想说什么，就挨了她一爪子。 他捂着冒出血珠的脸也恼了。 “秦敏，你疯了，你打我干什么！” 胡建国本来就是个窝里横，现如今秦敏把他害的这么惨，她不仅指责他还打他，他忍不了。 于是也一个大嘴巴子甩了过去。 “还不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听风就是雨，非说我家有好东西，后面怎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我不会跟冯云离婚，家里也不会变成这样，这都是你害的！当初是你主动够引我的！你这个小贱人！” 当初秦敏离婚回来，房中寂寞，瞧见过来拜年的胡建国，他长的好看，听说也很能干，天天干满十工分，她不自觉就被吸引。 几次引诱之下，胡建国没有把持住，两人就发生了关系。 这么多年以来，两人时不时睡一下，关系也一直都不错。 之前胡建国可是说了，她秦敏温柔小意，是冯云比不上的好女人，现在就骂他是贱人了？ “胡建国，你骂我是贱人？” 秦敏也不是个吃亏的人，被胡建国打了一巴掌，又被骂是小贱人，气冲头顶之下，拿起地上一截棍子就朝胡建国身上招呼。 胡建国一点也不让，同样拿起棍子，两人在村里就这么光天化日之下打了起来。 不一会儿，两个鼻青脸肿的人被叫去了大队部接受批评。 一个小时后，秦敏灰头土脸的回了小远村，胡建国则是赖在了胡建军家里。 现在家里啥也没有了，他没地方住，反正齐秋明走了，空出了一个房间，他非要不进去，葛翠翠不让他住？那大家都别想好过。 第122章 胡建国又挨揍 冯海一行人专门租了一辆牛车来梨树村，刚进村口，就听见村里的人正说胡建国家里的事呢。 “胡建国这也是活该，那么好的一个家，说不要就不要，非要离婚，现在好了，家也没了，新媳妇也没了，那就是报应！” “要我说冯云也不是个东西，她带走了四个儿女，拿走了家里所有的钱，秋收后的粮食也全部归她，她还拿了秦敏五百块钱，那可是赚大发了。” “就是，她做的也过分啊，如果她是个温柔贤惠的，哪个男人能出去胡来，还不是冯云满足不了胡建国，他才忍不住在外面找女人的，而且冯云那人那么凶，哪个男人受得了啊，她就该想想自己的问题。” 陈芳刚想破口大骂，就有女人呸了一声。 “你神经啊，合着你男人在外面找了女人你还要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你贱不贱哪！” “呸，你说什么呢，我家男人才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话音才落下，就有人冲过来拉着她的手臂，“不好了，你家男人耍流氓被逮到了！” “什么？该死，看老娘不去撕烂他的嘴！” 人群呼啦啦都跑去看热闹了，冯老太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走，去看看。”冯海道。 站在破旧的门前，几人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这是小妹的家？” 冯海喃喃，“难怪他们说，胡建国没有家了，我还以为是好好一个家散了，原来是真的没有家了。” 从前完好的木门上面好几个用斧头砸的大洞，一个洞有拳头大小。 轻轻一推，木门啪的一下往后倒去，传来砰的一声响，吓了几人一大跳。 院内更是没有一处下脚的地方。 到处都是碎木头，还有被打砸了的陶罐以及碗碟，剪碎了的衣服。 “这……都是小妹做的？”冯瑞吸了口气，“小妹还是小妹，就不会吃亏，哈哈哈哈，做的好！” 冯伟华咬牙切齿。 “三丫怎么就没有吃亏了？她拿走的那些都是胡建国欠她的！” 几个孩子孙子立刻附和，“是是是，爸（爷）说的对，那我们还要去找胡建国吗？” “找，怎么不找！”冯老太一拄拐杖，“走，去找他大哥！” 一行人到了胡建军家里的时候，胡建国正爬起来上厕所。 冯海反应快，看到胡建国的第一时间就冲过去一拳打在他脸上。 “胡建国！” 胡建国昨天被秦敏打的不轻，身上脸上都疼的厉害，今天就没去下地，没想到他就是起来上个厕所，还能被冯海他们逮到。 立刻就求饶。 “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你们别打了！” 但他是求饶了，冯家两兄弟看到他，心里的火气可消不下去，冯瑞立刻加入了打人的行列。 就连陈芳都没忍住走过去踢了胡建国好几脚。 “好了。”冯老太一挥手，冯家兄弟立刻停下来。 “妈。”胡建国跪在冯老太的面前，“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帮我劝劝冯云，让她回来好不好？我以后一定会对她好的。” 冯老太望着胡建国已经看不出面色的脸，终究是没忍住，一个巴掌打了过去。 由于过于用力，她整个人没控制住的往一旁走了几步，被冯伟华一把拉住。 冯老太喘了口气，指着胡建国，眼泪汹涌而下。 “当初你娶三丫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你说你会一辈子对三丫好，可你看看你做出来的事！ 你是怎么敢的啊，当初她可是为了你不顾一切！你也说的那么好，你说你会把她放在手心里宠着，可你做到了吗！你这个畜生！” 胡建国眼神闪动，呵，他们倒是敢说！ 当初如果不是他们瞧不起他，几次三番让他受辱，他又怎么会一直对冯云的委屈视而不见？ 她是他们的女儿，他们给他的羞辱，他让冯云还回来怎么了？ 都怪他们！ 可面上，他不敢说出来，只痛哭流涕。 “我知道错了，是我猪油蒙了心，我知道冯云还是在意我的，我们还有四个孩子没有成家啊，就是不为我考虑，也要为四个孩子考虑是不是？爸妈，大哥，二哥二嫂，我知道错了，你就帮我劝劝冯云吧。” 陈芳冷笑一声，一个大逼兜甩过去。 “你还有脸说呢！你这样就是活该，我们都庆幸三妹离开了你这个狼窝，怎么可能帮你劝她回来！” “就是！”冯老太深吸一口气，“走，以后我们跟胡家没有任何关系，这里也不用来了！” 一家人气冲冲的来，也急匆匆的走了。 这些冯云是不知道的。 因为住在村子里，距离纺织厂也还要走一个小时的路，冯云天还没亮就带着胡春花姐弟几个准备今天要用的鸡蛋，葱花，油这些。 齐秋明比他们起来的还早，帮着摘葱切碎，不用冯云指挥，她啥都直接办好。 不愧是重生回来的，冯云笑道，“行了，你在家歇着，等我忙完回来给你施针。” 齐秋明现在主打的就是一个听话，“好。” 将鸡蛋饼要用的鸡蛋面液都准备好，放在一个干净的桶里面，几人摸黑就朝纺织厂那边去。 人多，他们刻意走的快了些，加上还有一个自行车，他们花了四十分钟就到了纺织厂。 这时天才刚亮起来。 胡春花给每人做了一个鸡蛋饼吃。 冯云舍得放油，那鸡蛋饼又香又软，吃的胡广财满嘴流油，一大早被叫起来做苦力的郁闷都消散了。 “好吃！”他一连吃了三个才停下。 胡春花苦着脸，“妈，你这油也放的太多了。” 家里本也没有多少油，都拿来这里了。 按冯云这个放油的量，这油也管不了几天啊。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油多好吃，才更容易卖出去，不然那么多卖鸡蛋饼的，你凭啥脱颖而出啊。” 胡广财点头，“我妈说的对，大姐，咱现在不缺钱，可以大气点。” 几人刚吃完，就有其他摊位的人扛着东西过来。 他们也还饿着，抵挡不住鸡蛋的香味，闻着味儿就过来了。 第123章 卖的不错 “同志，这鸡蛋饼多少钱一个啊。” 春花一见生意来了，立刻紧张起来，僵着身体站在那，结结巴巴的话也说不清楚。 胡广财笑着走过去，一拍那人的肩膀，“大哥，你真有眼光，我大姐做的鸡蛋饼很好吃，而且，你看看我们的锅，滋滋冒油，那可是用了真货的，绝对实诚。” “多少钱呢？”那人一看锅里面的油，眼睛都亮了。 他们做生意也是起早贪黑的，虽说自己做的就是吃的，可吃多了也腻味。 之前那家卖鸡蛋饼的味道一般，哪有这里的香啊。 “八分钱一个，另外加二两的粮票。” 那人一听，觉得这价格还是有点贵。 冯云走过来，切了一点鸡蛋饼的角递给他，“这个送给你尝尝，我们家的鸡蛋饼免费试吃，不好吃不要钱。” 有免费的吃？ 那大哥一听就兴奋了，免费的东西不吃白不吃，立刻接过来塞进嘴里。 刚入口，香葱的味道与鸡蛋的鲜软融合，唇齿留香。 大哥嚼吧嚼吧完，立刻道，“好吃，给我来两个。” 胡春花激动不已，“好嘞，好嘞。” 大哥把钱跟粮票给了，冯云收了钱笑道，“今儿大哥你是开张第一人，春花，你把蛋饼做大一点。” 那大哥一听，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下来过。 等着鸡蛋饼的功夫，胡广财在一边不断地套大哥的信息，大哥也是个实诚人，很快把自己知道的都给说了出来。 包括这里都有卖什么吃食的摊位，每天大概什么时候会有带着红袖章的人过来驱赶他们，以及哪条路跑起来最方便。 等大哥拿着鸡蛋饼离开，胡春花双眼放光的看着胡广财，“六弟，你好厉害啊。” 胡广财得意的一扬下巴，“那可不，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眼角余光瞥见冯云看过来，他立刻加了一句，“谁的儿子。” 冯云笑着摇头，这个老六，嘴巴是越来越会说了。 鸡蛋饼的香味传出去老远，不一会儿，另一个卖油条的摊位也来了一个人，不过他问了价格之后觉得贵了，没有买。 胡春花心里不好受，“妈，那大哥说之前卖鸡蛋饼的人，他们的鸡蛋饼卖九分钱，不要粮票，比我们的便宜，今天我们是运气好没碰上他们，如果碰上了，我们哪里会有生意呢？” 胡春花是老思想，就觉得一般人肯定是谁便宜买谁的，所以很担心。 冯云拍拍她的肩膀。 “春花，你自信点，不要因为别人一句话就否认自己，你的鸡蛋饼多好吃你不知道吗？一分价钱一分货，我们油放的多，蛋饼做的大，味道好，价格贵一点是应该的，不愁卖的。” 胡广聪也在一旁安慰，“是啊大姐，你别急。” 几人又在这里守着，不一会儿，上班的人陆陆续续的都过来了。 冯云让胡春花煎了两个鸡蛋饼切成小块放在两个盘子里，胡广财胡广聪一人一个盘子。 “去，拿过去让别人试吃。” 胡广财倒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端着盘子就走了，但胡广聪还有点扭捏。 “广聪，别忘记了，是你自己说你想做生意的，做生意的第一步就是要张开嘴，放下脸皮，你如果端着，你的生意怎么做起来呢。” 胡广聪深吸一口气，冯云再接再厉鼓励他。 “这几天就当做是锻炼了，每天卖出去的，我们除去成本，会给你们分钱的，就当做是给你自己攒做生意的本钱以及经验。” 话说到这个份上，胡广聪又深吸一口气，“妈，我都知道，等我准备一下。” 一分钟之后，胡广聪也端着盘子穿梭在上工的人群里。 这会儿的功夫，胡广财那边已经拉来了三个人，胡春花摊鸡蛋饼，冯云收钱，偶尔空了帮着倒面液，一家四口各忙各的，不过半个小时，他们带来的面液就用完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我们今天带来的面液不多，只能做这么多个，中午，中午我一定多带点面液过来。” 冯云笑着跟后面过来的人赔礼，没能吃上的人很是可惜，“那好，中午继续来啊，你那鸡蛋饼的味道是真的好。” “一定，一定。” 胡春花看着去别的摊位吃早餐的人，很是可惜。 “妈，太可惜了，我们面液带少了，要是多带点，我们还能卖好多呢。” “春花，我们今天只是第一天，万一生意没那么好，多那么多面液又怎么办呢，预算失误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你别放在心上，走，我们先回去。” 路上，冯云问他们，“你们各自总结一下，今天你们哪些地方做的好，哪些地方做的不好，以后咱们没事就说说这些事。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嘛，我们每天进步一点点，到时候一定都会变得很厉害。” 胡春花第一个说，“今天面液准备少了，下次要多备一点。” 冯云笑道，“这话对也不对，每次的用量都该提前算好，而不是一味的贪多，你们想想，再美味的东西，如果连续吃了好多天，是不是就会腻味？所以连续几天之后，我们这面液就要减少，另外，也不能一直在这里做。” 胡广聪点头，“妈说的对，过几天我们就要换地方。” 胡广财嘿了一声，“我让别人试吃的时候打听过了，这城里不光是几个厂子门口能卖这些东西，菜市场啊，电影院门口啊，还有家属院门口也是可以的。” 冯云给与胡广财夸奖，“老六今天做的很不错。” 胡广聪也连连点头，他刚开始开口的时候被拒绝还挺难受的，后面引来了几个人这才逐渐放松下来，没想到老六都能一边让人试吃一边打听事情了，这一点上他确实比不上老六。 “老五也很厉害，你话少，今天主动邀请人来试吃，还带了不少的客人来买饼，这是很大的进步。” 夸完老五又夸春花，“当然最辛苦的是我们的春花，一直忙活着摊鸡蛋饼，就没个歇下来的时候。” 第124章 齐秋明发力 话说到这里，冯云瞧见不远处有人卖冰棍，就拿了两毛钱让胡广聪去买冰棍。 这里的冰棍比镇上贵一点，要五分钱一个，买四根冰棍花了两毛钱。 几人一边吃着一边往回走，等回去的时候，就见家里堆放着一篮子的鸡蛋，还有富强粉以及一些蔬菜。 “哟，这是哪里来的？” 冯云还想着，家里的面粉跟鸡蛋能支撑两天，等明天再出门，回来的时候必须去供销社买些回来呢。 齐秋明从屋内走出来，“这些都是我在村里收来的。” 冯云挑眉，“你干啥了？” 齐秋明白了她一眼，“就是上村里找老头老太太聊天呗，聊着聊着不就都熟悉了嘛，村里人热情，知道我们是来投奔亲戚的，日子不好过，拿了不少东西过来，放心，富强粉跟鸡蛋都是她们私底下拿过来的，没人知道。” 胡广财把自行车停好后凑过来，“奶，这些花了不少钱吧？” 齐秋明摆手，“没多少，反正我带过来的钱以后都是要留给你妈的，提前用了也是应该的。” 几个孩子互看一眼，谁都没明白为啥他奶突然之间对他妈这么好了，也没明白以前明明不待见他奶的他妈，突然就要带奶走。 胡广财最不要脸，挽着齐秋明的手臂问，“奶，你带出来多少钱？” 齐秋明没好气拍开他的手，“关你啥事啊，我告诉你，你可别惦记上我的钱。” 胡广财嘿了一声，“行了行了，我知道，你的钱只给我妈。” 冯云把今天的钱跟粮票都递给春花，“春花，你们去数数，再算一下今天赚了多少。” 一提起这个，几个孩子注意力都被转移了，立刻去了胡春花的房间算账。 齐秋明拉着冯云去了她的房间。 齐秋明拿出自己的棺材本，“冯云，我的钱都留给你这话不是说的玩的，你们做这个事儿虽然挣钱，但我们住这里肯定不能长久，我这么多年攒下了五百块左右，都给你，你看看如果有机会，给老五买个工作，至少让我们能安稳的住在城里。” 冯云挑眉，“你还有这么多钱？” 齐秋明哼了一声，“这不是一早就打算给你的吗，之前分家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分给你，你当我真的没给你留下什么吗？” 冯云把钱塞回去，“行了，现在还用不上你的钱，等有需要的时候，我一定找你开口。” 她虽说答应了齐秋明让她跟着她，但也不是没有顾虑。 那会儿如果不答应齐秋明，婚没那么容易离不说，以齐秋明的性子，说不定会给她找麻烦，那老太太缠人的时候是真缠人，如今还重生了，如果打定主意要跟着她，她也没办法，就只能先答应下来再说。 齐秋明笑了，“成，你可别拿我当外人哈。” 冯云笑了笑，“那可就得看情况了，毕竟你没为我做啥，让我养你可牵强了。” 齐秋明：“……” 冯云从齐秋明房间出来的时候，胡春花兴奋的跑过来，“妈！你知道我们今天一早上卖了多少钱吗？” 冯云心里大概有数，但还是很给面子的问，“多少？” “四块一毛六！”胡春花把本子递给冯云，“除去我们用掉的一斤鸡蛋九毛钱，两斤半面粉五毛钱，加上一个蜂窝煤的四分钱，我们净挣了两块七毛二！而且我们还收了十斤的粮票！” 胡春花兴奋的脸都是红的。 “妈，我们早上只卖了半个小时，如果我们每天多卖点，一个月能赚好几百啊！” “那可不能这么算，我还要算上煤炉子，以及锅这些的成本呢，我们现在的本钱还没赚回来呢。” 胡春花当然知道这些，但第一次出摊就能赚这么多，她信心大增。 “妈，我们赶紧准备东西吧，中午也过去摆摊，这么一算，我们一天最少能赚上八块多，一个月就是两百多，我的乖乖两百多，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啊！” 冯云很喜欢胡春花这个样子，鲜活而开朗。 “只要我们肯吃苦，以后我们能赚更多。” 冯云接过钱，“老五老六呢。” “六弟睡觉去了，五弟说去买葱跟桶，他要买一个大桶，说好好的干一场。” 冯云被这话逗笑了，今天几个孩子都有不同程度的成长，不错。 不过老六的得空了就想睡觉还是不行的。 “让老六起来，我有事交代他。” 胡春花立刻把胡广财叫起来。 他才刚躺下，被叫起来后苦着一张脸，“妈，还有啥事儿啊，距离中午出摊也还有两个多小时啊，你就不能让我睡会儿吗？” 冯云没好气一个栗子敲在他的额头上。 “有正事儿给你做。” “啥正事儿？” “去后面的山上开荒，我们以后要用的葱花肯定很多，总是买也不是个事儿，开荒出来，我们种点菜。” 胡广财：“……” 现在都困死了，但他妈说的话他也不敢不听，只能借了锄头开荒去了。 齐秋明从屋内走出来，笑道，“广财这变化让我都不敢相信了。” 冯云嗯了一声，想到什么，对齐秋明道，“你不是会聊天吗，你问问看村里有多少干蘑菇，我收了有用。” “你用这个干啥？” “你没觉得蘑菇吃起来味道很鲜吗？我想试着用蘑菇做点东西出来。”冯云头也不回的说，却没注意齐秋明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异样。 冯云一说，齐秋明就有印象了，后世炒菜有许多的调味料，有一种似乎就是菌菇磨成的粉。 冯云懂这么多，难道她也是重生回来的？ 齐秋明眼珠子一转，“冯云，你……你怎么懂得那么多？” “这有什么。”冯云并不想让齐秋明知道她也是重生的，解释道，“我发现很多东西都是通的，只要敢想，敢去尝试，没什么东西是不能被研究出来的，想赚钱肯定得弄出点新的东西出来，不然，那也只能赚点辛苦钱。” 齐秋明一想也是，“那成，我空了去问问，没事的时候也去山上采点回来。” 第125章 试吃风波 齐秋明说完就出去了，冯云想了想，“春花，你去把你章丘婶子叫过来，还有大菊小菊，我们一起去后山采药。” 胡春花想学医，就必须要懂得草药，看书是一方面，也还要现场教学，草药就是第一步。 “好。” 不一会儿，胡春花带来了小菊。 “你章丘婶子呢？” “我妈出去转了。”回答的是小菊，她脸上比之前的肉多了些，“我妈说她要尽快做事，不能就这么坐吃山空。” 冯云嗯了一声，“只要解决了住的事情，城里就不怕没钱赚，那我们去山上采药吧。” 冯云让胡春花带上了那本徐氏摘要，一路采药，冯云一边给他们讲解草药，又对照徐氏摘要的笔记讲解灵活用法，两个孩子都听的十分认真。 等回去的时候，广聪跟广财都回来了，章丘也带着大菊过来了。 齐秋明给每人递了一杯水过来，唯独冯云的搪瓷缸里面是糖水，还放在井水里冰过了，喝起来冰冰凉凉甜丝丝的。 “感觉怎么样？”章丘擦擦小菊脸上的汗，“喘吗？” “还好。”小菊的脸上被晒的红扑扑的，看起来多了几分血色，她眼睛很亮，精神还不错，章丘长长松了一口气。 “冯云，我打算去卖瓜子。”拉着大菊小菊坐下，章丘说了自己的想法。 “我到处去看了，现在卖吃食的很多，我做饭的手艺不行，但炒瓜子的手艺很好，我有信心能靠这个赚钱。” 冯云有些意外，她带章丘过来，本来是打算带着她赚钱的，没想到她自己这么快就找到方向了。 “你说的不错。”冯云笑了，“想到了那就去做。” 章丘犹豫了一下，“冯云，你能借我点钱吗？无论成不成，一个月之内我一定想办法还了。” 卖瓜子首先要买瓜子，要成本的，但她手里没多少钱。 冯云白了她一眼，“你开口了我能不借？我现在不用大量用钱，可以先挪给你用，后面慢慢还。”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在城里做生意要注意的事情，冯云给了五十给章丘，章丘就带着大菊小菊离开了。 齐秋明麻溜的去厨房做饭。 重生之后，她想开了，不再郁结于心之后，身体很快就好的差不多了。 这一辈子啊，两眼一闭什么都不不知道，还不如做自己想做的事，跟值得交往的人结交。 齐秋明做饭，冯云几个开始准备中午摆摊用的东西。 这一次他们制作的面液跟早上差不多，冯云倒是建议面液减半，但孩子们个个热情高涨，冯云也没打击他们的信心。 快速的吃了饭，冯云几人又去了纺织厂门口。 中午的生意果然没早上那么好，早上嚷嚷的热闹的那群人出来了一部，更多人都在厂子里没出来，他们带来的面液只用去了一半。 好似一盆冷水被兜头泼下来，除了冯云，几个孩子都有不同程度的沮丧。 冯云好笑，“这才多大点挫折啊，就都泄气了？本来中午工人们想吃的就是主食，鸡蛋饼这东西抵饿是抵饿，到底还是不如米饭的。” 这么一说，胡广聪立刻就道，“那妈，我们中午做米饭过来卖呢？” 冯云点头，“想法是不错的，就是定价，菜品，这些都得好好的想想。” 冯云看着胡广财跟胡广聪，“广聪，这是你想出来的点子，你跟广财一起去把这个问题搞清楚，到时候我们再落实。” 两兄弟互看了一眼，“好。” 冯云收拾东西准备走，两兄商量了一会儿也分开了。 冯云脸上的笑容就压不住。 强迫孩子做事，即便他做了，心里也会有怨气，但孩子自主且动力满满的去做就不一样了。 培养孩子的主观能动性以及自主思考的能力，比什么都强。 “妈，那这些面液怎么办？”胡春花看着多出来的面液发愁。 冯云想了想，“走，我们去家属院那边，把这些送出去。” “啊？”胡春花鼻头都皱了起来，“这么多，都送出去了多可惜啊。”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东西也不能久放，等几个小时就要变味儿了，还不如现在送出去。” 这么一说，胡春花就想明白了。 “那我们过去吧。” 厂子距离家属院不是很远，不过十分钟左右，两人就到了。 胡春花负责摊鸡蛋饼，冯云就开始吆喝。 “新做的鸡蛋饼，又香又软，好吃到爆，现在只送不卖，来呀，都过来试吃呀，试吃不上当不吃亏，好吃下次来照顾我生意就行。” 冯云嗓门大，不一会儿就吆喝来了不少闲下来的人。 这年头能免费试吃的可不多，尤其冯云这鸡蛋饼是真香，油滋滋的看着就有食欲。 家属院里带孩子的老人多，也都爱贪些小便宜，冯云一吆喝，她们一窝蜂的就跑了过来。 “真的免费吃吗？” “免费。” 家属院的人呼啦啦一下子挤了过来，小孩被挤在里面哇哇大哭。 有被踩到脚的人痛骂出声。 在贪便宜面前，同家属院的交情也什么都不是。 冯云担心出事，连忙道，“不要挤，不要挤，都有，如果大家继续这么挤，我也不敢免费送咯。” 听她这么说，拥挤的人立刻就开始排起了队。 冯云挨个的给他们发小块小块的鸡蛋饼。 她们没带东西，冯云也没提前准备，只能让他们自己拿。 看着他们脏兮兮的手，冯云心里叹气，牙签啊牙签，她需要牙签啊。 但现在的牙签不便宜，还不如自己在家用竹子多做些。 这事儿可以交给老六，免得老六那孩子一闲下来就躺床上去了。 鸡蛋饼分的快，吃的更快，有些孩子吃了鸡蛋饼直呼好吃，闹着还要，冯云知道不能开这个头，不然大家都守在这里见他还有面液，吃了又要吃了又要，她哪里招架的住啊。 于是赶紧道歉，“哎哟这是真不巧，我们只有那么多面液了，如果实在是喜欢吃，明早去纺织厂门口找我。” “那你这鸡蛋饼怎么卖呢？” 第126章 有工作了 “八分钱一个，再加二两的粮票。” 一听这么贵，就有人骂骂咧咧。 冯云也不恼，“一分价钱一分货，我这鸡蛋饼鸡蛋放的多，油跟葱花也多，味道比别处好是不是？而且你们看我的锅，这可是平底锅，摊出来的鸡蛋饼比别人的也大啊。” 即使她这么说了，爱贪便宜的人也还是不接受。 冯云也不辩解了，拉着胡春花赶紧撤了。 “妈，太吓人了，如果不是你在那拦着，好多人直接就挤过来了。” “是妈之前没考虑清楚，大家都是勉强能吃饱的时候，免费的东西谁不想吃啊，人一多就容易出事，以后还是得注意一点，别的不说，就怕有人吃了东西心里还存着怨气，到时候举报咱们。” 虽说城里现在的小摊位已经见怪不怪了，但真要是举报了，也还是有麻烦的。 胡春花掀开桶盖，“里面还有点面液，我们咋整？” “去找黄老太吧。”冯云想了想，“她家人多，这东西我们就送给她。” 人情往来就是这样，你要是不想交情就这么断了，就得时不时碰一下面，送点东西什么的，哪怕东西不值钱，也是一份心意。 有钱人家什么没吃过啊，缺的就是那份心意。 “那我摊好饼你送过去？” “你也一起去吧，算算时间也一个星期了，该给她针灸了。” “那好。” 冯云推着自行车，跟春花一起去了县委大院那边。 门口有人守着。 传达室的大爷瞧见冯云自行车上有煤炉子，还隐隐传来油香，赶紧挥手，“这里不允许小摊小贩过来卖东西。” 冯云笑着让春花在一旁给大爷摊了一个鸡蛋饼，等好了之后递过去。 “这个送给你吃，我们不是来卖东西的，我们是来找人的，我叫冯云，你帮我去叫一下黄老太，就是郑先生的妈，我过来看看她的身体情况。” 大爷一听黄老太，眼神变得狐疑。 黄老太这样的人看起来就不会跟冯云这样的人有交集，但人家也不是说要进去，而是让传达一声。 万一两人真的有交情，他阻拦了可不就惹上事儿了吗？ 脑子里转了一圈，他笑着摆手，“东西就不吃了，传达是我的责任，我这就打电话过去问一问。” 电话拨过去，没一会儿就挂了，大爷脸上的笑容真诚了几分。 “哎呀，真是怠慢了，黄同志让你们进去呢，说是亲自过来接你们。” 冯云又将鸡蛋饼递过去，“这是我们自己做的，很好吃，也不贵，算是谢谢你帮我们传达。” 这次大爷接了过去。 不一会儿，黄老太出来。 “哎哟，冯妹子，你怎么来了？走，我带你进去。” 冯云示意春花在门口等着，被黄老太瞪了一眼，“没事儿，春花也进去，正好我家有几个调皮的孩子，我这老婆子可招架不住，你这孩子一看就是个会哄孩子的，你去帮我哄哄孩子。” 话说到这份上，冯云也不好拒绝，只能带着春花上去。 郑家有两个在上学的孩子，这会儿正是放学的时候，孩子在家闹腾的厉害。 家里有个保姆，但保姆也管不住孩子，胡春花就不一样了，小时候几个弟弟妹妹她都带的很好，不一会儿就跟孩子们玩成一团。 可把黄老太开心坏了。 “我就知道春花不错，能管得住孩子。” 冯云也松了一口气。 她还担心春花胆子小，拘束不自在，没想到她适应的还不错。 冯云给黄老太把了脉之后，皱眉，“你这药是没有好好吃吗？” 黄老太眼神有些虚，“我这……那药太苦了，而且最近我感觉好多了，就偷偷倒了一点点……” “黄大姐。”冯云叹了一口气，“我就是真的能治好你这病，也得你配合啊，用药量我都是仔细思量过的，你倒了药，药量就不够，效果就慢，你这样我没把握这病不再复发呀。” 黄老太一听就麻爪了，“啊，这么严重啊，那我下次一定好好喝药。” 冯云板着脸，“当真？你要是再不听，那就是砸我招牌，到时候你儿子发怒我可承受不住。” “那不会。”黄老太连忙摆手，“放心，后面我肯定听话。” 冯云拿出银针给黄老太针灸，针灸要留针半小时，冯云就在一旁陪着黄老太聊天。 得知冯云她们现在住在村子里，黄老太立刻道，“我废品回收站的工作给你，到时候你把户口转过来，就能租房子了。” 冯云眼睛一亮，“你那工作还在那放着？” 这都一个星期了吧，居然还有工作岗位空置着，这可是稀奇事儿。 “我那工作给我留着呢，我本来想着我空了还去做做，那边事儿不多，闲的很，当做是打发时间了，既然你们比我更需要，给你们就是了。” “那可使不得。”冯云赶忙道，“工作我们确实需要，但可不能白拿，我们花钱买。” 黄老太还想说什么，冯云正色，“黄大姐，我知道你想帮我，这工作就是我们买了，你也是帮了我的大忙，一个工作上千块，我哪能贪你这个便宜呢，那我成了什么人了！” 黄老太见冯云坚持，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那行，你给我八百块。” 冯云想着春杏那个临时工都卖了九百，这可是正式工，怎么也不可能那么便宜，赶忙又道，“那可不行，临时工都卖八百了，你这正式工，怎么也不止这么点。” 黄老太不高兴了。 “我说八百就八百，你可是救了我一命，这点事儿你还分那么清楚？” 见黄老太生气了，冯云赶忙松口，“那好，谢谢黄大姐了。” 针灸结束后，春花把所有面液都摊成鸡蛋饼留在郑家，两个小家伙吃的小嘴吧唧吧唧的。 就连黄老太也吃了两个，把自己给吃撑了。 “春花丫头这手艺是真不错，下回来我们家属院卖，我保准叫你生意不错。” 冯云正有此意，“那好，下回来针灸的时候我就把春花带过来。” 等把孩子送学校去了，黄老太就跟着冯云一起去落实工作的事儿。 第127章 都做生意了，谁还上班啊 黄老太所在的废品回收站隶属于街道办，不比县物资回收站以及供销社下面的废品站好，所以即使户口转过来了，也分不了房。 但租房是彻底没问题的，到时候子女也可以跟着住进来，再也不用担心被摸排出来后遣回原籍了。 两人跑了一下午，事情就敲定下来。 冯云拿出自己的六百多块，又找齐秋明拿了两百块，给了八百块给黄老太，又把从家里带来的农村土特产送了一包给黄老太，才亲自送她回去。 “妈，那下一步我们是不是要回去迁户口了？”胡广聪几个孩子知道这个消息后，几乎开心的跳起来。 他们马上就要是城里人了！ 以前三姐只是个临时工，户口不能迁过来都被人羡慕的不行，现在他妈成了城里人，还有正式的工作了，他们也跟着变成了城里人了。 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明天我就回去一趟。” 黄老太的话好使，不仅工作敲定了，她以及几个孩子的户口接收证明都敲定了，明天回镇上一趟把户口迁走，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妈，晚上我们还去摆摊吗？”胡广聪道，“我打听过了，中午工人一般要么自己带饭要么吃单位食堂，晚上基本上都是回家吃，所以我们鸡蛋饼肯定不好卖。” “那就不去了。”冯云利落道，“今晚我带你们出去吃，尝尝这边国营饭店的味道！” “那我去叫上三姐。”胡广聪立刻道，说着，骑着自行车就走了。 冯云想拦都没拦住。 如今正是春杏复习的关键时刻，她估摸着是一点时间也不舍得浪费的，不过这件事她知道了也不是坏事，春杏心思重，家里有好事了，她心里的负担说不定也轻点。 他们喜气洋洋的时候，镇上却出现了一件大事。 公安局在傍晚的时候接到群众举报，说杨柳巷有一户人家突然着火了，有人困在了里面出不来。 那时公安局的人已经下班了，唯有蔡文芬正准备离开，一听说火情严重，立刻冲了过去。 火势凶猛，火红的火焰蹿的老高，把天空照成了橘红色。 “公安同志，里面还有人，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还在里面！” 一个脸上都是黑灰的女人拉着蔡文芬的手臂，嘶哑哭道，“公安同志，你快进去救救我的孩子，呜呜呜，她才五岁啊，你快救她呀！” 蔡文芬立刻安抚她，“你放心，我一定去救她！” 这话刚说完，她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个大婶说的话。 一个女公安，火灾，里面空无一人。 她往里面冲的脚步立刻一顿，不对，这个女人虽然一直在哭，但她没有眼泪。 她衣服上虽然有被烧了的痕迹，但那痕迹分散而杂乱，里面的衣服隐隐看的见是完好无损的，这是提前烧好再穿上的！ 仔细看，她脸上的黑灰也像是刻意抹上去的。 再看着火的地方，是一栋独立的房屋，两旁都十分空旷，看看起来并没有住人的痕迹。 蔡文芬心思一动，立刻一把抓住女人的手，“你是于丽！” 于丽没想到她都伪装成这样了，且好几年没见面，蔡文芬还能认出她来，心一慌，立刻就想逃跑。 蔡文芬一拉一扯，再一个过肩摔就把她摔在地上。 “果然是你，于丽，你故意纵火想引我进去救火，想借机把我烧死对不对？” 于丽没想到蔡文芬连这个都猜到了，见事情败露，也不否认了。 “没错，是我，我恨你，蔡文芬，你毁了我一辈子啊！你不是为人民服务吗，着火了，里面有孩子，你怎么不去救火啊！虚伪！你们就是虚伪！ 我当初明明是被欺骗了，被胁迫的，我还没有犯罪，你们凭什么抓我，我那么求你，你凭什么那么铁石心肠，一点也不给我机会！ 我孩子恨我，家里人不要我，我无处可去，这都是你害的！” 蔡文芬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犯罪就是犯罪，被迫也好，被骗也好，犯罪的事实都是存在的，在犯罪这条路上，不存在不知者无罪这个说法！” 拿出镣铐再次给于丽拷上，“恶意纵火，意图烧死公职人员，罪加一等！” 于丽抱头痛哭，直到这会儿才再次害怕。 不，她不要坐牢，她才出来，她不要再进去。 “我错了，我就是一时想不开，你不也没事吗？ 你放过我好不好？” 蔡文芬冷着脸，“这话三年前你就说过，于丽，你从来都没有悔改过！” 不一会儿，公安武警队赶到，火很快熄灭。 武警同志进去查看，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蔡文芬同志，幸好你机警没有进去查看，如果进去了，怕是再也出不来了。” 蔡文芬提着的心也终于是放下了，她也心慌，心慌如果里面真的有人该怎么办，身为公安，就该为人民服务，她的犹豫是对这身制服的亵渎。 还好里面真的没有人。 这次，真的要好好谢谢那个大婶，如果能再次遇上她，她一定好好答谢她。 …… 胡春杏把自己关在屋内复习，听到敲门声，立刻出来开门。 “五弟，你怎么来了？不是要出摊吗？” “三姐，妈有工作了你知道吗？我们都可以把户口迁到城里来了！” 胡广聪抱住胡春杏，一抱即松，“三姐，妈说带我们去国营饭店吃饭，走，你也跟着一起去。” 胡春杏仔细问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为家里人开心。 “你们去吧，我还要看书。” 她的心狠狠一松，等她早点拿到同等学力的证明，她还能去高中学习。 自习虽然没人打扰，但不懂的知识点没有人帮着梳理，终究还是有点难的。 眼下户口问题能解决了，她读书的问题便也能解决。 想了想，胡春杏把卖工作的钱都拿了出来。 “我手里还有八百块，这钱你拿给妈，如果再有机会，给你们也买个工作，到时候家里就轻松了。” 胡广聪推回去，傲娇的抬着下巴。 “都做生意了，谁还想工作啊，我们现在虽然起早贪黑的，但我们时间自由啊，赚的也不比上班的少，现在妈是城里户口，我们租房没人找茬，后面做生意就安心了。” 第128章 老二胡春桃 胡春杏见胡广聪斗志昂扬，也为他开心。 “好，那这钱我放在这里，如果有需要就开口，我是你姐知道吗？” “放心，会的。” 骑上自行车，胡广聪道，“你不去吃也行，我到时候给你带回来一些。” 说完，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胡春杏嘴角忍不住扬起笑，或许，她真的可以试着接纳完全不一样的妈呢？ …… “快看，那是胡广进，他的猪头脸怎么还没消啊，走路还一瘸一拐的，丢死人了！” “是啊，之前自诩学校的尖子生呢，现如今，哈哈哈，我要是他，我都没脸来学校。” 胡广进休息了三天就正常上学了，但他的脸上跟嘴巴受伤太厉害，一直没办法消肿，说话也疼，在学校一直被人嘲笑。 几天下来，他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重创，几乎到了他承受的临界点。 他干脆收拾好东西打算回去。 这时，宿管喊住了他，“胡广进同学，外面有人找你。” 胡广进心里一喜，难不成是他妈终于知道自己错了，过来认错了？ 哼，她就是真的来认错，他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原谅她！ 一瘸一拐的走到校门口，却见外面是满脸沧桑的胡建国。 “爸，怎么是你，妈呢？” 胡建国一见到胡广进，眼泪就啪嗒啪嗒往下掉，“广进，爸现在只有你了啊，呜呜呜。” 胡广进一脸懵，下意识推开胡建国，“你干啥呢，叫人看见了我还怎么在学校学习？” 城里的学生几乎都是城里人，只有他是靠挂了临时户口才过来的，如果被人发现了，他吃不了兜着走。 胡建国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松开胡广进之后，把他拉到一边。 “广进，我跟你妈离婚了，家被砸了，家里啥东西都没有了，钱也都被她带走了，你最聪明，你说说看我们该怎么办？” 胡广进被这个消息砸的晕头转向。 “离婚了？怎么就离婚了！” 胡建国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把所有的错误都推给冯云，胡广进本来也觉得胡建国窝囊，他一说他就信。 “肯定是妈在外面有情况，爸，你可真没用，被人戴了绿帽子你还这么窝囊。” 胡建国来这里可不是为了被骂的，“行了，你就说说你有什么办法没？距离高考还有一个月，之后你上大学也需要钱，我被你妈骗的什么也没有，到时候你上大学的学费我可没有。” 一听涉及到自己的利益，胡广进心里的恼意怎么也压不下去。 “走，我们去找二姐，妈最怕二姐，要是二姐回来闹，妈肯定没办法。” 胡春桃嫁到了崇明县，家里是双职工，以前每次回来二姐只要一闹，冯云为了让胡春桃消停下来，都会妥协。 “那好，我们明天去一趟崇县，你想办法给开一个介绍信。” 他们从村里来县城不需要介绍信，但跨县出行就得要介绍信了，胡建国出门的时候没有开，只能胡广进想办法了。 “好，我一会儿去找一下学校领导，明天我去找二姐，你回去吧。” 胡建国没有介绍信，出不了县，只能回去。 “那我晚上怎么办？” 现在都已经是晚上了，也没有班车回去，难不成他要睡桥洞？ “我哪有办法。”胡广进烦死了，“你来之前没想过这个问题吗，我都睡学校的大通铺我哪有办法找地方给你睡？” 胡建国一听就不开心了。 “你怎么没办法，你开了介绍信就可以出去住招待所，我怎么就不可以一起去住了？” “住招待所不要钱啊，你有钱吗？我手里就那点钱，还要留着高考用呢，我不管，你自己想办法去！” 胡建国现在可不敢得罪胡广进，跟冯云离婚之后，他所有的依仗都在胡广进身上，所以即使很不满，也还是弱弱的应了下来。 …… 办理户口迁移孩子们不用自己到场，春花惦记着出摊的事儿，冯云担心春花性子软，被欺负了不知道反抗，就让广聪跟广财陪着。 齐秋明眼巴巴看着冯云，她也想把户口转到冯云这里，但那是不可能的，只能恹恹道，“今天我跟春花一起出摊，放心，我保证好好的护着春花。” 有齐秋明出马，胡广财这个见人就得瑟的，就非嚷嚷着要跟着一起回去。 美其名曰，给冯云撑腰。 毕竟，他们户口分开之后，胡建国的户口本还要还回去的，到时候回村子里了，村里人难免不会给冯云难堪。 冯云想了想，老六虽然没啥用，但嘴皮子好使，多个人，万一到时候打起来了，也还能顶点事儿，就同意了。 两人一起坐车往前面走，路过一个国营饭店的时候，胡广财搓搓手。 “哎呀好香，为什么人家做的包子就这么香呢，我口水都流出来了。” 冯云没好气白了胡广财一眼，“吃吃吃，就知道吃，你大姐的鸡蛋饼还不够你吃的？” 两人早上出来的时候都吃了鸡蛋饼的，她就不信胡广财饿了。 胡广财嘿嘿笑，“那可不一样，国营饭店的肉包子咱们不能时时吃，但大姐的鸡蛋饼我们可以时时吃。” 冯云竟无言以对。 “等事情办完了，我们去一趟七岗屯，到时候我买些肉包子回去。” “好嘞！正好我还没去看看姥姥姥爷舅舅他们呢。” 自行车春花他们用着，两人靠两只脚走，花了不少时间才到车站。 上了车又等了半个小时的样子就发车了，车走了半个小时左右，车厢内突然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哭声。 “朗朗，朗朗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妈妈啊，车上有医生吗？快救命啊！快救救我的孩子！” 冯云一听，赶紧挤了过去。 孩子用力的张着嘴巴，完全喘不过气来。 冯云脸色一变，这要么是喉咙里进了异物，要么是喉咙里面起泡堵住了气道。 无论是哪种，都是非常危险的，要是不及时处理，得出人命。 正要说话，一个女人一把拉开她，“我是医生，我看看。” 第129章 坐车风波 女人看起来约摸二十出头的年纪，烫着时髦的卷发，穿了件的确良的浅黄色格子裙，脚下蹬着一双小皮鞋，显然家里条件不错。 她看了孩子之后立刻道，“必须立刻送去医院，否则有性命危险。” 妇人一听，吓得哭的更大声了。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就是现在去医院，也要半个多小时，呜呜呜，我的朗朗，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司机听到这里，也赶紧停下了车。 车厢内顿时有人不满。 在城里来来往往的人，也都是有自己的事情。 虽然人命面前其他的都能放一放，但这孩子一看就是窒息了，半个小时之后神仙来了都救不了。 既然都救不了了，他们回去也白搭，又是何必呢。 冯云道，“我可以救她。” 说着去拉女人的手臂，女人嫌弃的甩开她，“我可是人民医院的医生，我都治不好，你一个村妇你能治好？” 冯云穿着简单的粗布短袖，头发也简单的扎起来，皮肤粗糙黝黑，看起来就是很普通的村妇。 这年头城里人瞧不起村里人是常态，女人这态度也没引起人的不满。 但胡广财就不乐意了。 “嘿，村妇怎么了？你祖上八代不是村妇？怎么，腿上的泥才刚洗干净就忘了自己的祖宗十八代是谁了？你是城里人你高人一等你跟我们挤班车干什么啊，你开小轿车去啊！你吃的粮食蔬菜哪个不是农村人种出来的，你优越什么啊！” 女人被怼的脸色难看，“你，你粗俗！” 胡广财才不介意别人怎么说他呢，“我粗俗怎么了？张嘴闭嘴说别人是村妇你就不粗俗了？我是农民我天天下地干活粗俗点怎么了，你是城里人高高在上你还那么粗俗，这才是真丢人。” 女人被挤兑的面上青一阵红一阵。 这时售票员挤了过来，她正是当初骂胡春花耽误别人时间被冯云挤兑的售票员，瞧见冯云又跟人起冲突了，毫不犹豫的就拉开冯云。 “怎么又是你，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走哪吵到哪，事关人命，这是你能瞎胡闹的时候吗？” 售票员这么一说，围观的人都拿异样的目光看着冯云。 但冯云来不及注意这些，她拉开女人对抱着孩子的妇人道，“再不处理，你孩子就没救了，我说了我可以救他！” 眼见着孩子的脸都开始发青了，妇人看看女医生又看看冯云，一咬牙，把孩子塞给冯云，站起身拦下售票员跟女医生。 冯云接过了孩子，看了一下孩子的咽喉，见里面是明显的红肿，立刻就把手指头塞了进去。 柔软的凸起上并不平整，堵住了整个气道。 这是急性会厌炎。 冯云毫不犹豫的用手去抠肿泡，不一会儿肿泡破了，孩子的嘴里流出血来。 售票员积攒了一肚子的火气立刻就爆发了。 “看！看到没，孩子的喉咙都被抠破了，这人哪里懂什么医术，这就是害人！孩子的喉咙多脆弱啊，如果破了，后面肯定影响嗓子，影响说话！” 女医生也拧眉道，“她手都没洗，到时候肯定得感染，如果引起并发症，那可真是要命了。” 胡广财一听就不乐意了，“你这话说的，搞得好像我妈不这么做他就能活一样，我妈可是十里八村有名的赤脚大夫，她说能治肯定能治。” 说话的功夫，孩子气道通畅，脸上的青紫立刻消退，他大口大口喘着气，也终于哭了出来。 妇人本来还不知道信谁的话，一见她的朗朗能呼吸了，立刻惊喜的扑过来。 “朗朗，你没事吧，吓死我了！” 这一变故立刻让围观的人议论了起来。 “还真救活了？” “是啊，这女医生都说只能送医院，但这女人救活了。” “她儿子不是说了吗，她是赤脚大夫，村里赤脚大夫的医术可不比大医院里的医生差，得亏了她，不然这孩子的命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女人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绷着脸不说话了。 胡广财白了她一眼，“你倒是道歉啊，之前那么污蔑我妈，你道歉啊，不是城里人吗，不是不粗俗吗，你不知道犯了错要道歉的吗？” 女人尴尬的动了动嘴唇，“我……对不起。” 胡广财哼了一声又看向准备躲的售票员，“还有你，你躲什么啊，张嘴闭嘴就乱扣锅在我妈头上，当我家没人啊，还说什么我妈走到哪吵到哪，我看就是你没事找事吧。” 冯云拍拍胡广财的肩膀，转头对抱着孩子的女人道，“孩子是急性会厌炎，主要就是喉咙里的水泡肿胀堵住了呼吸道，只要把肿胀抠破了就能急救，但后续要好好的打针消炎，以后孩子说喉咙痛的时候一定要重视起来。” 妇人连连道谢。 这边事了，冯云目光对上售票员。 “广财，我记得国营运输公司是有举报通道的，现在严打假公济私的贪污腐化行为，咱们一会儿找人说道说道，我们正常救个人，怎么就成了到处吵架了，按照她的意思，咱们以后就该见死不救咯。” 一听这话，售票员吓的脸都白了。 “对，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你，我向你道歉。” 冯云讶异，“看来你是真的假公济私了？我就说，上次我们坐车也没迟到，怎么你就逮着我们骂呢，今天又是不分青红皂白往我身上泼脏水，你这么小肚鸡肠怎么为人民服务啊，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进去当上售票员的，该不会是买过来的吧？” 围观人看向售票员的目光带着异样，有人跟着嚷嚷起来，“举报，去举报！” 城里来回也就这一趟班车，售票员总共就两个换着来，多少乘客花了钱还要看她脸色，早就不满了。 面对乘客的帮腔，售票员是真的吓住了，只能不停地道歉，试图灭了他们的怒火。 但人心是复杂的，既然她这个工作是买来的， 是不是她丢了工作，他们就能得到一个争取工作的机会？ 冯云见好就收，拉着胡广财坐下。 却没注意到车后面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望着两人目光发亮。 第130章 胡春桃胡广进碰面 胡广进到了崇明县，咬牙去供销社买了两瓶罐头一包红糖提去了胡春桃家。 胡春桃嫁过去之后没有工作，她有两个孩子，大的三岁，小的一岁，正是闹腾的时候，她日日都在家里做家务带孩子。 胡广进到的时候，老大在哭，她一边给老二换尿布一边对老大骂骂咧咧。 胡广进下意识一个瑟缩，但为了自己的目的，还是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二姐，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胡春桃抬头看过去，见是胡广进，顿时有种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感觉。 “你怎么来了？” 再看到他手里提着的东西，不由得挑眉。 还带东西来？ 这可真是稀奇。 “你脸怎么了？”胡春桃给老二穿好裤子，让他趴着椅子自己玩，走过来几步，“看起来像是被打了的，谁敢打你啊，爸妈不得出去拼命？” 又是这句话，当初老六也是这么说的，在所有人眼里，爸妈都宠着自己，可实际上呢，他身上脸上的伤可都是妈打的。 “别提了，他们才不在意我。” 胡春桃可不管胡广进怎么想，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放进自己房内又走出来给胡广进倒茶。 “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可别是来要钱的，我告诉你，我没钱给你，你要钱找爸妈去。” 胡春桃在老胡家就是谁都不敢惹的存在。 她事事争，这么多年，家里人都下意识有些怕她。 尤其是胡广进，当初他偷了家里五毛钱，被发现的时候不敢承认，推给了胡春桃，胡建国二话不说狠狠打了她几巴掌。 她性子烈，不是她做的她坚决不认，等她爸出去下地了，她把胡广进打的趴在地上起不来，牙齿都打落了一颗，满嘴的血。 自那以后，胡广进看到她都怕，她也看谁都没个好脸色。 家里的东西向来要有她那一份，没有她就闹个天翻地覆，她的东西也不允许任何人抢，谁抢她跟谁拼命。 渐渐的，家里人都不敢惹她，即便是冯云胡建国见着她发火，也下意识避着。 胡广进很怕这个二姐，但也只有这样的二姐能管得住他妈，他能有什么办法？ “二姐，你知道吗？爸妈离婚了。” “什么？”胡春桃动作一顿，直起身来，“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胡广进哪里会把自己做的错事说出来，只说了胡建国跟大姑村一个寡妇走了近了，被他妈看到，他妈就胡思乱想非说他爸在外面乱来，闹得家里鸡飞狗跳，最后把家砸了，把钱都拿走了。 胡春桃握着搪瓷缸的手一紧，狐疑的看着胡广进，“就为了这么点事，她就能这么闹？” 不是胡春桃瞧不起她妈，这就不是她妈能做出来的事。 而且，胡广进有撒谎的前科，她可不信胡广进的话。 胡广进显然也知道自己在胡春桃这里没什么信服度，立刻指着自己的脸。 “你是不知道啊，这几天妈跟疯了一样，你看看我的脸，就是劝架的时候被妈打的，她谁的话也不听，跟疯魔了一样。” 胡春桃嘴角扯出一抹弧度，“你被打了，肯定是你该打，你可别在我面前瞎说，想让我出头？你还嫩了点。” 胡广进一噎，“二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让你出头？你见十里八村谁家有离婚的人？你嫁给姐夫本来就是高嫁，在家抬不起头来，如果让他们知道爸妈离婚了，他们只会更加瞧不起你。” 胡春桃猛的手握成拳。 离婚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 外人不会想是不是有什么原因，谁犯了错不能被原谅。 他们只会说你肯定有问题，你家里有人离婚了，家里所有人都可以被人肆意的嘲笑。 她的处境已经够难了，不能再难了。 胡广进看出胡春桃的意动，眼珠子转了转。 “二姐，你恐怕不知道，妈离婚也就离婚了，她还从小姑村里那个寡妇身上讹走了五百块，全部带走了，她还跟我们写了断亲书，不要我跟你，带走了大姐三姐五弟六弟。” 话音一出口，胡春桃手里的搪瓷缸子被她猛的甩在地上。 “你说什么？”胡春桃阴沉着一张脸，双拳死死捏住，“断亲了？” “嗯！”胡广进咽了咽口水，吓的都有点语无伦次。 “她不要我们了，不养我们了，她去城里了，大姐都说了，她在城里遇上了好人家，估摸着要不了多久就要结婚了，二姐，妈这样也太过分了，完全不把我们当回事，说断亲就断亲，她怕是早就想甩掉我们了，我就不说什么了，我为二姐你不值啊，你做错了什么，她要像甩垃圾一样把你甩了？” 胡春桃的胸膛剧烈起伏。 像摔垃圾一样把她甩了。 她凭什么？ 自己看上了别人，离婚也就算了，她还有脸把家里的东西都拿走，把家砸了，她凭什么！ 深呼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胡春桃想到什么赶紧问，“她户口迁走了没？” 胡广进一愣，这他哪里知道啊，他爸也没说啊。 “这个应该没有，爸同意离婚，他们签了字据后她就走了。” 胡春桃把老二抱起来塞给胡广进，“你看着孩子，我出去有点事。” 胡广进一脸懵逼的抱着才一岁左右的孩子，跟他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是二姐你……” 胡春桃已经走了，他的小外甥周博然看着胡广进，下意识把手落在他的头上，随后用力一扯…… “啊！痛痛痛痛，你干啥呀！” 胡广进想把孩子扔掉，又害怕他姐找他麻烦，只能咬牙忍着，等孩子松手的时候，他的手里抓着好几根头发。 …… 胡春桃径直去了公安局。 她大伯周康正在办公室里喝茶，她敲门进去。 “大伯，忙呢？” 周康看了她一眼，神色淡淡，“春桃，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过了吗？工作时间不要来找我，会惹出事情来的。” 胡春桃笑着道歉，“是我不对，不过大伯我这次是有正事，我记得之前你说过，你认识一个公安就在我们那的镇上，我现在有点急事找他，麻烦你帮我联系一下成不？” 第131章 迁户口遇阻 周康的手指敲击着搪瓷缸缸壁，扭头看她，“家里出事了？” 胡春桃心口一跳，脸上划过一抹难堪。 她嫁给周家是高攀，周远泽是插队的知青，她几次三番示好才得到他的心，跟他在一起。 当初她以死相逼嫁给了他，刚结婚没多久，周远泽就得了一个临时工的名额回了城里，她得以跟着一起回城。 那时她以为这是她好日子的开始，却没想到，周家狗眼看人低，把她贬低到尘埃里面。 嫁过来这这几年，她每年也就过年的时候回一趟老胡家，平常在周家，洗衣做饭这些活都是她的，孩子也是她一个人带。 她哭过闹过，可周家就一句话，过不下去了？那就离！ 好不容易离开了老胡家，她怎么可能愿意离婚？ 她只好夹着尾巴做人。 周康是她公公的大哥，也是周家最有权威的那个人，周家有个什么事都是他拿主意，胡春桃也最怕这个大伯。 她知道这种事想瞒也瞒不了，她大伯不问清楚事情是不会帮忙的，索性她也不隐瞒了。 反正在周家人的眼里，老胡家的人无足轻重，虱子多了不怕痒，何况周家也知道她对老胡家厌弃的态度。 “我爸妈闹离婚了，我不想他们离婚，所以想打听一下，如果我妈的户口还没转走，我想回去一趟。” 周康拿出笔筒里的钢笔在桌上敲击几下，看着胡春桃的目光带着审视，半晌后把办公室的电话推了过去。 “春桃，大伯的话可能不好听，但大伯不会害你，你爸妈离婚了对你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你明白吗？” 胡春桃嗯了一声。 电话拨过去，不一会儿又拨了回来，她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她妈的户口还没有迁走。 “那麻烦李叔叔帮个忙，如果她回来迁户口，千万拦着些，等我回来。” 挂了电话，胡春桃松了一口气。 “谢谢大伯，等事情定下来了，我请大伯吃饭。” 周康摆手，“都是一家人，不要客气，既然家里有事，赶紧回去解决吧，小心夜长梦多。” 胡春桃嗯了一声，心情沉重的离开了公安局。 回去没多久，她婆婆彭菊芳就回来了。 胡春桃心口一跳，立刻拉着胡广进给她婆婆打招呼。 彭菊芳淡淡点了个头算是打了招呼。 胡春桃赶紧道，“妈，那就麻烦你帮我带带孩子，我尽量今天赶回来。” 彭菊芳又嗯了一声，笑着抱起了自家大孙子进屋去了。 胡广进沉默不言，胡春桃的脸色也不好看，拎着东西就往外走。 “走。” 两人出了院子，胡广进没忍住问胡春桃，“二姐，你婆婆……” “闭嘴！还不是你们害的！” 不等胡广进话说完，胡春桃就打断了他。 胡广进不乐意了，“你这话说的，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自从胡春桃出嫁，他总共来这边两次，两次心里都不怎么痛快。 周家明显就是没把他们老胡家当回事。 就连胡春桃这个媳妇，也显然是不被他们待见的。 最让他不舒服的是胡春桃的态度，在老胡家的时候，她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就句句带刺，可在周家呢，态度那叫一个小心翼翼。 这不典型就是窝里横吗？ 还怪他们？当初是她自己非要嫁来周家的，每次回老胡家都颐指气使的，回来没见带多少东西，走的时候倒是大包小包的带走。 办介绍信的这一路，胡广进发现胡春桃见谁都是笑脸，他心里更不爽了。 二姐每次回去可都是拉着个脸，他以为他二姐天生就是苦瓜脸，没想到她也有满脸堆笑的时候。 啧。 看来她只是不喜欢老胡家而已。 “你刚出去干什么去了？” “阻止妈迁户口去了。” 胡广进眼睛一亮，“那还是你想的远，只要妈的户口迁不走，我们总能逮到她让她回来的。” 胡春桃哼了一声，“你跟我好好讲讲家里到发生了什么事。” …… 冯云跟胡广财回到镇上之后，直接去了公安局。 办理户籍的人不多，很快就轮到了他们。 “你好同志，我今天是来迁户口的。”把户口本以及接收证明，孩子们的委托证明递过去，冯云道，“这四个孩子都是我的，跟我一起随迁过去。” 刘芳按例接过户口本看了看，这一看愣住了。 “你一个人迁走？” “不是还有四个孩子吗？” “离婚迁户口？” 刘芳办过不少迁户口的案例，但离婚迁户口的并不多。 这年头离婚是要被戳脊梁骨的，一般人再委屈也只会咬牙撑着，何况这户口本上面有五个孩子，但冯云只带走四个。 显然就是离婚迁户口。 “嗯。”冯云拿出跟胡建国签下的字据，“当初结婚就摆了两桌酒席，没有拿过结婚证，所以离婚就签了个字据，麻烦同志尽快帮我迁一下，下午我还要回城上班。” 仔细看过了户口本以及各种证明，刘芳正打算办理迁户口的手续，就听见门口传来轻咳声。 “李主任，你怎么来了？” 李主任正是李强，就是胡春桃嘴里的李叔。 他是从崇明县那边调过来的，以前是周康的手下。 周康一般不找他开口，既然开口了，他肯定得好好的将这事儿给办好。 只是没想到他正打算过来问问，就碰上了冯云过来迁户口了，他忍不住庆幸，这要是晚来一点，可不就错过了吗？ 冯云跟胡广财都扭过头来，冲李强笑了笑，李强也回了一个微笑。 等冯云他们回过头去之后，他指指冯云，又摆摆手，示意刘芳想办法拦下冯云。 刘芳懂了李强的手势，若有所思的看了冯云一眼，笑道，“不好意思，这位同志，你手续不齐，今天无法办理。” 冯云指指她手里拿着的各种材料，“这还不齐？你还想看什么？” 刘芳只笑道，“还要你丈夫亲自过来核实离婚事宜才行，麻烦你回去叫他过来，等我们核实过了，我再给你办理。” 冯云的心一沉。 这不对劲，她在街道办问过了，她所有的材料都是不缺的。 第132章 巧遇蔡文芬 刚才这人明明不是这样的态度，是后面有人咳了一声她才突然转变了态度，难道是后面那人给了她什么指示？ 她下意识扭头，却见门口已经没人了。 冯云手指敲击在桌上，脸上的喜悦也消散了去。 “同志，我不觉得我的证明材料不齐全，我有工作了，工作单位也开了户籍的接收证明，无论如何，我迁户口都是合情合理的。” 刘芳也知道冯云的话是对的，但她并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更是清楚，村里出来的人都没什么见识，吓唬吓唬就老实了。 于是她一拍桌子，脸一沉。 “你这是在质疑我办事不公正？我说了，这事儿今天办不成，你如果非要办，那就把你丈夫叫过来，你们当面对峙！行了，我那么闲跟你说这些，你先出去吧。” 胡广财气坏了。 好不容易能当城里人了，怎么还遇上这样的事儿了？ 他指着刘芳怒喝，“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妈不就是迁个户口吗？我们资料齐全，我看你才是有私心的，你这样的人到底是怎么当上公安的？不按照规章制度办事，我们可以投诉你！” 胡广财一发火，刘芳也发火了，她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你在质疑我们公安办事？” “是，我合理的怀疑你是因为自己的私心阻止我们迁户口，你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 刘芳冷笑，“我不配，那你来坐啊！” 眼见着两人就要打起来，冯云连忙拉住暴怒的胡广财，“我们先出去。” 胡广财混起来会打人，在村里打人倒是小事，如果打了公安同志，那就是大事了。 刘芳见冯云拦下了胡广财，哼了一声，“就你们这样的素质，我合理的怀疑你们是犯了事想逃离，越是这样，我越是不能把你们放走，你们就在公安局里面好好待着反省，等我们把事情查清楚了再走！” 冯云深吸一口气。 今天这事怕是真的办不成了。 还得去找刚才那人问问，到底是谁在阻止她迁户口。 整个梨树村可没人有这样的能力。 “妈，你干嘛拦着我，她显然是故意的，我们可以投诉她！”出去后，胡广财不满嘀咕。 冯云没好气用力一按胡广财的额头，把他按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看她那态度有恃无恐，你觉得单凭我们的举报能有用？” 虽然这时候的公安大多都纯良干实事，但也少不了那种被硬塞进来的关系户，尤其管理户籍这一块是文职，要求低的很。 人家有关系，他们啥也不是，怎么跟他们硬刚？ 胡广财梗着脸，“那怎么办？” “先搞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冯云还记得李强的长相，想着从他身上入手，就四处看，寻找李强的踪迹，没想到却看到蔡文芬从外面走进来。 蔡文芬也瞧见了冯云，她眼睛一亮。 她今天一大早就在找冯云的资料，好在上次冯云做笔录的时候留了姓名跟地址，她还想着等过段时间去梨树村找冯云表达自己的感谢呢，没想到这会儿就遇上了冯云。 “冯云同志，你好。” 冯云看到蔡文芬嘴角的痣，记忆回笼，立刻认出了她。 “你好，蔡同志。” 蔡文芬握住冯云的手，“真是谢谢你上回的提醒，要不然，昨晚我肯定冲进火海去了。” 冯云没想到事情提前了这么久，但，这不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吗？ 她刚愁事情不好办，有了蔡文芬这条线，事情就简单多了。 “啊，那是真的吗？但我只是听人说了这么一个故事，没想到是真的，你没事吗？” “我没事。”蔡文芬瞅了瞅一旁还脸红脖子粗的胡广财，“这位是……” “这是我儿子。” “你们是遇上了啥事？看起来不是很高兴啊。” 冯云叹了一口气，“我吧，在城里找了个工作，今天就是来迁户口的，我在城里把事情的问清楚了，材料也都准备齐了，没想到这里的同志偏说我资料不齐，非让我前任丈夫过来才给办，我这不是被闹得晕晕乎乎的嘛。 你说我接收单位的证明都开了，怎么还资料不齐了？我迁户口是因为工作，跟离不离婚没有关系吧？ 我据理力争，倒是让那刘同志发火了，让我们在公安局里呆着好好反省，说要去调查我们。 我们是没啥见识的农村人，也不懂我们到底犯了啥事儿，被吓的不行。 蔡同志，你帮我看看，我这到底还差啥资料啊。” 把资料递过去，冯云唉声叹气，“我都跟人说好了，今天要去上班的，户口转不过去，我下午也赶不回去啊，真是愁死了。” 蔡文芬一听就知道冯云这是被人刻意为难了。 迁户口只要有单位接收就能办。 冯云继续道，“我就是奇怪，一开始明明还好好的，她正打算帮我办理呢，办公室来了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头上头发不多，上眼皮上有颗黑痣，就那人来了之后，那同志才变了态度的。” 蔡文芬脑海里浮现出李强的面貌，她把东西还给冯云道，“你们去我办公室坐坐，这事儿交给我。” 冯云立刻摆手，一副怕麻烦别人的模样，“不不不，我们在这里反省就行。” 蔡文芬心里陡然间浮现出怒意。 这么实诚的老百姓，本该是他们保护的对象，现在却被他们的公安同志逼的畏畏缩缩。 简直倒反天罡！ 不由分说拉着冯云，蔡文芬板着脸，“我说没事就没事，你去我办公室坐会儿，我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坐到蔡文芬的办公室喝上了热茶，胡广财才满脸懵的看着冯云。 “妈，她是谁？她为什么要帮我们？” 冯云淡定的喝茶，缓慢道，“是一个很厉害，也很好的人。” 胡广财撇嘴，“你说了跟没说一样。” 冯云哼了一声，“那就当我没说。” 这边，蔡文芬直接去找了李强，“为什么拦下阻止冯云迁户口？” 李强正喝着茶，本来还想笑着打招呼，没想到她开口就是这样的质问，心里顿时就是一慌。 第133章 户口成功迁走 蔡文芬是什么来头他们公安局的人都清楚。 以她的人脉跟手段，如果她要插手，谁都阻止不了。 “这，这是不是误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该死的刘芳，这么快就把他出卖了？ “误会？” 蔡文芬浅浅的笑了下，“一个简单的迁户口就被这么阻拦，你跟我说是误会？李强，难道要我告诉你，迁户口所要的资料是哪些？” 李强浑身一颤，但还是擦了擦额间的汗，“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是不是小刘在你面前说了什么？我不管那一块，你找我是不是找错人了？” 坚决不能认，如果刘芳出卖他，他就说是刘芳故意污蔑他，反正这事他不能担下。 “文芬啊，那人是你的谁啊，你怎么这么为她出头？” 蔡文芬哼了一声，“跟我没关系我就不能为她出头吗？我们是人民公安，人民公安就该为人民服务，就该公正无私，如果怀揣着小心思阳奉阴违暗中使坏，那就是给组织抹黑，你忘记了前些年是怎么严查这种事的吗？” 李强被说的浑身冒冷汗。 “你说的对，我们都是为人民服务的，或许是小刘对办事的流程还不熟悉，我这就去问问。” 蔡文芬似笑非笑，转身，“最好是这样。” 等蔡文芬离开之后，李强立刻就跑去找刘芳。 “李主任。”刘芳正打算来找李强，她脸上带着几分讨好，“你放心，冯云的事情我已经拦下了，保准她今天迁不了户口。” 李强深呼吸几口气，“快把他们的户口迁走！” 刘芳莫名其妙，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李主任，不是你让我拦下他们的吗？我才跟她们说今天办不了手续，你又让我立刻办，这我要怎么说？” “你说怎么说？”户籍管理处的朱处长推门进来，一脸严肃的看着两人。 刘芳跟李强扭头一看，脸都白了。 朱处长就听了那么一点心里就有数了。 “小刘啊，你都做了这么久了，眼看着对办理户口的流程还不熟悉，看来你是胜任不了这个职位啊。” 刘芳脸色瞬间煞白，“朱处长，我……我……不是的，是李主任，是李主任让我拦下他们的，我就是听他的话办事啊！” 李强立刻暴怒，“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说什么了？我不就是路过你这里的时候嗓子干哑咳了几声吗，我可什么都没说，那就是你误会了。” 李强笃定他会没事，因为他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小刘，没想到我这么照顾你，你却这么陷害我，你这是人品有问题，为了推卸责任就诬陷他人，你也不想想，刚才这里也不止我一个人，来办事的那两人还在呢。” 转过脸对着朱处长，李强脸上都是义正言辞。 “处长，我真的是冤枉的啊，如果你不信，可以让那两个人过来与我对峙，问问我是不是什么话也没说过。“ 刘芳腿一软瘫在地上。 她完了。 李强什么都没说，她没有证据证明她就是听李强的话才阻止冯云迁户口。 “处长，我真的没有，我跟那两人根本就不认识，我没有理由阻止他们的。” “你没有，难不成我就有了？”李强哼了一声，“我连他们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 朱处长哪里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背着双手，“你们都是为人民服务的公安，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心里要有一杆称，这件事我会严肃处理，以儆效尤！” 朱处长走了之后，刘芳跌坐在地上。 她恶狠狠的看着李强，“李主任，你为什么要害我！明明是你……” 李强也腿软，但他还算稳住了，毕竟是公安局里的老人，他底气自然比刘芳足。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刘芳，你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蔡文芬领着冯云跟胡广财再次去办理迁户口的手续，这次是朱处长亲自办理的。 他笑呵呵道，“对不住同志，是我们的办事人员对流程不熟练导致的误会，你的手续齐全，很快就能办理好。” 冯云对这件事心知肚明，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谁阻止她迁户口。 但人家说了是误会，她也不能再说什么，就只能含糊把这件事给带了过去。 蔡文芬亲自带着两人出来，胡广财没事就去看蔡文芬，实在不理解这个年轻的女公安怎么就愿意帮他们。 蔡文芬注意到他的视线，大方的问，“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被她的视线看着，胡广财下意识站直了身体，“嗐，我就是……” “没事。”冯云一拍胡广财的脑袋，“他就是小孩子爱胡思乱想，哪有什么问题。” 胡广财跳起来老高，“妈，这是在外面，你能不能给我点面子。” 冯云没好气看他，“你还有面子呐，你鞋垫子都没有！” 胡广财气鼓鼓瞪着冯云，哼唧两声大步朝前走。 蔡文芬被逗笑了，“婶子，你们母子的关系真好。” 冯云诧异极了，她认真的吗？ 她家母子关系到底哪里好了？ 不过她也不好对外人说家里那些破事。 将两人送出来，蔡文芬就回去了。 拿着崭新的户口本，冯云神清气爽。 “广财，你回村里把你爸的户口本送回去，我直接去七岗屯。” 胡广财还在生气，就想跟他妈唱反调，但刚想拒绝，就着冯云拿了一块钱在他面前晃。 “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 胡广财立刻喜笑颜开一把扯过那一块钱。 “好嘞冯同志，保证完成任务。” 两人一起去了供销社，冯云买了茅台酒跟麦乳精，还给小孩子们买了奶糖，胡广财眼巴巴的看着冯云手里的大白兔奶糖，馋的快流口水了。 冯云嘴里骂骂咧咧，“这是给小孩子吃的，你连小孩子的东西都抢啊。” 胡广财特别理直气壮道，“那咋了？谁还不是个孩子呢！我小时候可没吃过这样的好东西，我馋怎么了？” 冯云反而被噎住了，心里罕见的浮现出一丝内疚。 第134章 不会是二姐做的吧 当年家里条件不好，一颗糖都要分成好几份，可孩子多啊，总是想着让小的吃，大的让一让，以至于几个大的很少能沾个糖味儿。 广财说的对，他为什么就不能是个孩子呢，谁说糖就只能是小孩子吃呢。 一味的让大孩子让小孩子，跟现如今让胡广财让小孩子一样都是不行的。 手伸进袋子里，冯云抓出来几颗递给胡广财，“你说的对，吃吧。” 胡广财喜笑颜开，立刻剥开糖纸吃了一颗，又剥了一颗塞进冯云嘴里。 “妈你也吃，糖好吃。” 冯云鼻头一酸，这一刻，她彻底原谅了老六上辈子对她的漠然。 两人走到镇口的时候恰好遇上牛春荣，冯云大方的包下了牛车回去。 牛春荣知道冯云现在过的好，也为她开心，几人一路聊着事情，冯云得知胡建国去城里了，忍不住嘲讽。 “他还想去找广进，广进哪里是能依靠的住的，我看他去了城里就得睡桥洞去。” 胡广财嘴里的糖差点呛进喉咙里，“这……不至于吧？” 怎么就不至于呢？ 老四那人的心是最狠的，除了自己他什么都不在意。 胡广财把糖嚼吧嚼吧吞下去之后问冯云，“妈，你说今天遇上的那事儿，会不会跟二姐有关？” 冯云一愣，“不能吧，你二姐哪有那么大能耐……” 话刚说完，冯云沉默了。 春桃是没有这么大能耐，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婆家周家有个大伯就是那边公安局的人。 那年头公安到处派遣，这两处有人之间有些关系也不一定。 如果真是春桃，那肯定是胡建国找过去了。 胡广财显然也想到了这里，嘴里的糖都觉得不香了，“妈，不会真的是二姐吧。” 冯云沉默，胡广财嘿了一声，“这下麻烦了，妈，二姐知道了这事，家里不得闹个天翻地覆？” 要说家里最可怕的是谁，在胡广财心里，是二姐无疑。 以前他觉得三姐总是让自己置身事外，但实际上，二姐才是置身事外之最。 她干活，也勤快，但谁都不能去惹她。 但凡家里有什么好东西，她必须有一份，哪怕是妈采药时在山上采摘的山楂被他们几个分了，没她的份，她也能闹的家里鸡飞狗跳。 那时她非要嫁给还是下乡知青的周远泽，不惜以死相逼，老胡家没办法，让她嫁过去了。 那之后，她就给周远泽当牛做马去了，家里事事靠她，她也做的毫无怨言，倒是家里没东西的时候就回老胡家打秋风，不给她就闹。 要不是后来周远泽回城了，两家肯定势同水火。 这么些年，胡广财就是个混不吝，但他也不敢招惹胡春桃。 “随她去吧，不过，既然是这样，我们就先一起回七岗屯，晚点我跟你一起回去。” 重生回来这么久，她还没跟春桃碰面呢，也是时候该会会她了。 前世的事她已经不想再提了，重生回来，她不想让前世的事情如牢笼般把自己包裹住，她想活出不一样的人生。 老二如果来找麻烦，她照打不误。 “妈，你是我的好妈，如果二姐回去了，我可不敢跟她对上，正好我那么多年没有见姥姥他们了，我都迫不及待想见他们了。” 冯云哼了一声，“油嘴滑舌。” 牛春荣听着他们的话，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闭了嘴。 老胡家几个孩子各有各的问题，但说到底，也还是自己的孩子，这么敌对的状态是不对的。 可想着自己现如今的心态，他又不想说话了。 如果不是被儿子举报，他又如何能在梨树村吃苦这么多年？ 是自己的孩子又怎么样呢，你念着自己的孩子，可孩子未必念着你。 终究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理方式，反而他自己，不愿意回去何尝不是一种逃避。 他还没有冯云有胆识。 “等过几天，我也要回去了。”牛春荣突然开口，正说话的母子两个扭头看来。 胡广财嘿了一声，“牛爷爷，你可算是想明白了，我虽然不知道你那边是啥情况，但是吧，村里人都不敢惹你，足以证明你家里地位不低，你回去享福不行吗，为啥非要在我们这贫穷的村里拉牛车。” 冯云拍了胡广财的脑袋一下，“你说屁话呢。” 胡广财哼了一声，小声嘀咕，“我哪句话说错了？” 没理会他，冯云看着牛春荣，“牛叔，回去后，别再让自己受委屈了，孩子不孝顺，打几顿就消停了，你是老人，一个孝字大过天，他们敢不孝？工作还想不想要了？” 牛春荣被说的笑了出来，“你说的不错。” 胡广财在一旁瑟瑟发抖，“妈，你这话说的，那哪能让孩子丢工作呢，那也太狠了吧，你以后不会这么对我吧？” 冯云冷哼一声，“孝顺，我就不闹，敢不孝顺，以后谁也别想过好日子，我话就摆在这里了！” 胡广财嘿嘿笑，“孝顺，肯定孝顺，我妈这么好，我怎么可能不孝顺呢。” 牛春荣扭头看了冯云一眼，脸上也笑开了。 “你说的没错，我们这一辈一辈子都奉献给了孩子跟国家，没道理临老了，孩子还只想着从我们身上捞好处不给回馈，终究是双眼一闭什么都不知道，身后事也没那么重要了，还是活着的时候痛快些更重要。” “没错，就是这样！” 牛春荣只觉得浑身一轻，笑容清爽，“没错，就是这样！” 到了七岗屯路口，牛春容直接架着牛车拐了过去，“我送你们到村口。” 到了村口，冯云跟跳下牛车，把车上的东西一点点拿下来。 “牛叔，你在这等着，我们很快回来，到时候你送我们回梨树村。” 冯云说着，还塞了一包大前门给牛春荣，又指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那边有阴凉的地方，去那里歇会儿。” “好嘞。” “广进，你帮着把牛车牵过去。 “好。” 等安置好了牛车跟牛春荣，冯云把东西都给胡广财拎着，空着手往冯家走，心情也忍不住雀跃起来。 她却没想到，回去见到的是那样一番情景。 第135章 马春生偷钱 冯家老院。 马春生手里拿着打砸的工具，他的前面，一个瘦小个子的女人十分抢眼。 正是马大妮。 冯老太跟冯伟华倒在地上，两人眼底都是惊惧。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干什么！” 马大妮上前几步，“爷奶，你们都老了，你们手里还拿着那么多钱干什么，赶紧都给我们吧，我话就摆在这里了，我是坚决不允许老冯家的东西留给小姑那个搅家精的，如果小姑离婚回来，我第一个不同意。” “你个混账东西，我们老冯家，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呸！”马大妮吐了口痰，上前一步，在冯老太身上用力的拧了一下，拧的冯老太哀叫连连。 “畜生，你干什么！”冯伟华暴怒，想要上前却被马春生一脚踢到一边。 他是个赤脚大夫，一辈子没干过重活，体力连普通的老头都不如，哪里是马春生的对手呢。 那一脚把他踢的倒在地上，肚子疼的不得了。 马大妮下意识有些害怕，可想到自己目的还没达到，立刻寒着脸，“你这个老不死的，你才是畜生，你们都那么大年纪了，活着就是个拖累，你为什么不去死？” 恶毒的话，让冯老太跟冯伟华两人心惊不已。 马春生一把拉开她，“你废什么话，不说？直接打就是了，反正也没人看到我们进来，哪怕打死了，到时候你不承认不就行了？” 马大妮一慌。 杀人，她是不敢的。 “大哥，你冷静，还不到那一步。” 马春生才听不进去马大妮的话呢，他脑子里想的都是马大妮说的，冯家两老手里至少有几千块钱。 分出去多没意思啊，他全都想要。 只要有了这几千块钱，他就能买个摩托车，到时候多拉风啊，不知多少女人都会上赶着嫁给他。 “滚开，你这个没用的赔钱货，现在都没能给我找个媳妇，我告诉你，老冯家的钱都是我的，你拿不来那是你没本事！我现在自己来拿！” 马春生一把推开马大妮，又一脚踩在冯伟华的喉咙处。 “老不死的，你说不说！” 冯伟华只觉得呼吸困难，可他怎么可能松口呢。 这样的畜生，他不能如他的意！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到时候我的子孙知道了，肯定把你送去吃枪子！” 马春生气的一拳打在冯伟华的脸上，“你们敢！” 冯老太病还没好，身体虚弱，只能焦急的看着，眼泪大颗大颗的流了出来。 “伟华！你们松开伟华！大妮，你快让他停下，就算不看在我帮你操持家务这么多年的份上，你也要看在冯琦的份上啊，如果让他知道你做出了这样的事，你们还怎么过日子？你们可是有两个儿子的啊！” 马大妮心虚的眼珠子乱转，“不，不会，只要我说不是我，冯琦一定会站在我这边，他会相信我的。” “还在废话！”马春生没了耐心，“你不说是吧，我去打她！” 松开冯伟华，他大步朝着冯老太走过去，一把把她拎起来甩了两个耳光。 “你这个死老太婆，你还想劝我妹呢，我跟你说，马大妮是我马家的人，我让她往东她哪敢往西？” 冯老太的脖子被勒住，她无法呼吸，脸迅速红了起来。 冯伟华见状，忍着身上的疼痛爬起来冲过去，“放开老婆子！” 砰的一声，他又被马春生一脚踢开。 趴在地上，他无力的看着老伴泛红的脸，心慌无比。 “我说，我说，你松开她，我说！” 马春生脸上露出笑容，一把松开了冯老太，“你早说不就好了吗？” 冯老太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伟华，你……” “那些都是身外之物，要着也没什么用，你的命重要啊。” 马大妮一喜，“是啊，爷奶，你们年纪都那么大了，能活几年啊，那钱还不是要留给你的两个儿子，冯兵还没结婚，大房的钱本来就该我拿着，你提前把钱给我也是合情合理的，何必闹成这样呢。” 话才说完，外面传来了冯云的声音。 “咦，院门怎么关着？难道家里没人？” 马大妮咬牙切齿，“是我那个小姑。” 冯老太听到冯云的声音，下意识想出口让冯云走。 冯云年纪大了，打不过马春生的，不能让她也出事。 这时，就听到另一个年轻的声音，“不是说姥姥的身体不好吗，不该出门才是啊。” 马大妮心里更加慌了。 不光是马大妮，连马春生都慌的不行。 只差一点，明明这个老不死的都说了，愿意告诉他钱在哪了，那可是几千块啊。 到手的几千块，他怎么能让它飞走呢。 他立刻压着声音道，“敢出声，我杀了她！” 这个她自然指的冯云。 冯老太跟冯伟华果然不敢出声了。 马春生拎着冯伟华往房间走，示意马大妮扶着冯老太跟上。 这时，胡广财又说话了，“妈，这门是从里面反锁的，家里肯定有人，真是奇怪，现在也不是睡觉的时间，姥姥老爷把门拴着干什么呀。” 冯云一听，眼底也划过狐疑。 而此时，惊慌之下的马大妮没注意到前面的凳子，一脚踏了上去，痛的她哎哟一声，身形不稳，往地上摔了过去，连带着被她抓着的冯老太也摔在了地上。 两人齐齐惊呼出声。 冯云一听这声音，脸色就是一变。 “妈，我听到你的声音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妈你还好吗？” 门内没有声音，冯云也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对胡广财道，“广财，想办法开门，快，里面肯定是出事了！” 里头的马春生气死了，抬起一脚就踩在马大妮的身上，“蠢货！” 马大妮又怕又惊惧，身上很痛，但她死死忍着。 “大哥，对不起，我……” “你给我拖着，我去拿钱，今天要是拿不到钱，我跟你没完！” 说着，一把把冯伟华推进房间。 里面的说话声终于叫贴着门的冯云听见了，她内心震动，一把拉着胡广财贴在墙上，“你站那，我先进去。” 说着后退，助跑之后踩在胡广财的肩上爬上了院墙。 “妈！” 第136章 偷钱被逮住 院墙内，冯老太躺在地上，马大妮正粗鲁的把她往上面扯。 冯老太瞧见冯云，痛苦的吼了出来，“三丫，快走去叫人。” 冯云哪里听得进去呢，她立刻从围墙上面跳了下去，马大妮吓的尖叫一声，顾不得冯老太，嗷呜也冲进了屋内。 冯云扶起冯老太，胡广财在外面喊，“妈，快开门，快来开门啊！” 冯云扶着冯老太坐下，赶忙去开了门，“广财，快去叫人，越多越好，然后去报公安。” 家里这情况显然不对劲，马大妮看到她那么惊慌，肯定是做了什么事情。 胡广财虽然不知道这是啥情况，但见他妈这么严肃的模样也知道事情怕是不小，立刻转身跑了。 冯老太抓着冯云的手，“你爸被马春生推进房间了，马春生要我们给钱，呜呜呜，三丫，马大妮那个吃里扒外的，她带着她哥来我家抢钱，你爸被他挟持着……” 冯云一听，脸就是一沉。 “你放心，没事的。” 折回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出来，冯云冲到两老房间门口，房门果然已经上栓了。 冯云用力踢了一脚房门，“马大妮，你开门！你们这是犯法的，抢劫超过一千元，是要枪毙的，你是想害死你大哥吗！” 马大妮原本就因为被发现了而惊惧害怕，听冯云这么一说，她立刻吓的六神无主。 “大哥……” 马春生也害怕，可眼看着几千块就要到手了，如果最终没有拿到钱，他会怄气一辈子的。 何况他手里有冯伟华这个老头子，他就不信冯云敢报公安。 “怕什么怕，事情都这样了，你以为能好好收场了？我告诉你，你是他儿媳妇，这是家事，谁来都没资格管！” 嘴里这么说着，眼里却都是心虚。 冯云握紧双拳，“马大妮，你大哥是你家里唯一的男丁，你难道要让马家断子绝孙？你嫁来七岗屯已经那么久了，你不可能不知道铁木村的事吧，他们村一个混混就是因为偷了二叔家一百块钱，被抓进去坐了三年牢，你大哥如果抢了老冯家的钱，以这个金额，是绝对的活不了的。” 马大妮吓的腿都开始软了，“大哥，你，不行……” 冯云又道，“抢劫跟抢劫未遂是两码事，抢劫未遂只要出具谅解书就没事，但抢劫成功了，无论我们是否谅解，公安都不可能轻易饶过他，你要好好想清楚。 你还有两个儿子，你儿子还那么小，如果事情不可挽回，你想过你跟冯琦怎么办，你的孩子怎么办没有？ 有这样一个妈，他们在哪里都抬不起头来做人，冯琦也不可能容忍一个带着娘家人掏空婆家的媳妇，你想想冯琦对你的信任，对你的好，你难道就不留恋吗？” 马大妮留恋。 正因为留恋，她才一直欺骗冯琦，好在冯琦是愿意相信她的，只要她否认，冯琦就会信她。 只要冯琦信她。 不，今天的事情不能不可挽回。 “大哥，钱以后我可以再给你，但你不能抢劫，你快收手吧。” 马春生受不了这个蠢货，杨手一巴掌打了上去，“你闭嘴！” 马大妮捂着发疼的脸，突然就很后悔给马春生说了冯家有钱这话，并且还带着他过来要钱。 如果这事闹大了，到时候怎么收场呢？ 马春生气急败坏的在房间里到处找，也顾不得其他了，冯伟华得了自由，立刻冲向了房门处，打开了门栓。 等马春生反应过来的时候，门已经打开了，他气急败坏的一脚踢向冯伟华，把冯伟华踢了出去，千钧一发之际，冯瑞冲了过来，当人肉垫子把冯伟华接住了。 “爸你没事吧！” 冯云冲进去，一脚踢在马大妮身上，又挥着刀往惊慌的马春生身上砍。 马春生就是个窝里横，哪里有什么胆量，被冯云那劈头盖脸的一刀吓的立刻跌倒在地。 一股尿骚味从下面传来，他哭的眼泪稀里哗啦。 “小妹不要！” 后一步进来的冯海赶忙惊呼，冯云顺手把刀倾斜，避开了马春生。 冯琦冯兵冯辉冯浩呼啦一下冲进院子。 “怎么了怎么了？” 马大妮看到冯琦，立刻哭着扑了过去。 “冯琦，呜呜呜，小姑打我，她踢我肚子，我好疼。” 冯琦的目光凌厉的看向冯云。 冯云呸了一口，几步走过去一巴掌甩在马大妮的脸上。 “你干什么！” 冯琦愤怒不已，正要动手，通知牛春荣之后立刻折回来的胡广财不乐意了，他弓着身体一个箭步窜上去，一下子把冯琦跟马大妮都撞了出去。 又指着冯琦破口大骂。 “你是不是瞎，你就说你是不是瞎？这天底下的瞎子都没你瞎！ 这是我妈打马大妮的事儿吗？是马大妮带着人来家里抢劫，不仅打了我姥跟姥爷，还要打我妈的事儿！ 你脸上那两窟窿长着是出气的吗？脑子里装的都是了臭水吗？看不见也想不到吗？” 冯琦被劈头盖脸骂懵了。 这时，一股骚味冲进鼻腔，胡广财哎哟一声退开好几步，扭头，就见马春生被冯海拎着走了过来。 “哎哟我的妈，童子尿防盗是老冯家的传统吗？” 冯云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对冯海道，“大哥，我来的时候家里的门拴着，正打算去找你们问问咋回事，就听里面传来哎哟声，声音年轻，我觉得不对劲，这才爬上墙，谁知就看到马大妮粗鲁的拉扯着妈，她看到我就惊慌的跑进了妈的房间，拴上了门，后面是爸自己打开的房门，还被马春生踢了一脚，被二哥接住了，我不敢想，如果今天我没有恰巧回来，家里会发生什么事。” 冯海把马春生丢在地上，狠狠的踢了几脚，打的马春生哇哇乱哭。 根本不用他们逼问，他已经一五一十的把事情都说了。 “是马大妮，马大妮说老冯家偏心，要把离了婚的女儿接回来，说以后冯家的钱都要便宜了那个贱人，说冯家有几千块钱，必须的落在她手里，她让我过来拿钱的，都是她的错啊！” 第137章 马大妮的真面目 马大妮没想到马春生把她卖的这么彻底，心慌得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不，我没有！” 她把脸埋在冯琦怀里，肩膀不停地抖动。 不怕，冯琦会相信她，无论她说什么冯琦都会相信她，他说过他会一辈子对她好。 可她想错了。 冯琦虽然眼盲心瞎，但事实摆在面前，也由不得他不相信。 以前因为心里存着偏见，总觉得是老冯家的人瞧不起大妮才会什么都误解她，可现在，他看到了什么？ 就算小姑会骗他，爷奶会骗他，大妮的哥哥难道也来骗他？ 他一把拉开马大妮，看着她的脸，“大妮，你来说。” 他心里存着最后一丝幻想，一字一顿，“你说，照实说。” 马大妮哪里能说啊，但她在老冯家唯一的依靠就是冯琦，她不敢想象如果冯琦都不信她了她该怎么办，只能哭着否认，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 “不是的，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你一定要相信我啊，我给你生了两个孩子，我是你的媳妇啊，你说过会一辈子对我好的。” 冯琦闭了闭眼睛，再看向冯家众人时，眼神有些呆滞，也带着一点祈求。 他知道马大妮在撒谎，但他还是选择求他们退步。 一旁的冯老太跟冯伟华相互搀扶着，对这样的冯琦心冷到了极点。 “哥，你疯了吗，你还想为她说话！”冯兵气急败坏指着冯琦，“你是看不到奶脸上的巴掌印，看不到爷一直捂着肚子吗？他们都被你媳妇带人来打了，这么明显的事情，就因为她说她没做，你就信她？她是你媳妇，是你家人，我们就不是了是吗？ 爷奶帮你操持家务那么多年，现在还要遭受这样的侮辱，你还信她，你他妈还信他！你要是信他，我冯兵没有你这样的哥哥！” 冯琦被骂的脸上火烧火燎的，他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脸。 “我……我……” “冯琦。”冯云突然之间开口，“你是不是从来没有问过，你家里的钱剩下多少？” “什么意思？” 冯云不觉得这样一个伏地魔持家，他家还能有钱。 冯琦一直不清醒，是因为他以为马大妮在为他的小家争，他以为马大妮没有触及到他的利益。 “你不如问问你护着的媳妇，是你的家重要还是她娘家重要，她带着马春生来偷钱，你以为是拿给你，为你的小家争吗？她是为了拿回娘家。” 冯琦心头一跳，“大妮，家里的钱呢？” 马大妮身体不可抑制的一抖，立刻哭了起来，“你什么意思，你信她不信我？” 她妈之前就教过她，女人一哭男人就心疼，这样就可以拿捏男人，她之前这么做也一直有效。 但这一次，冯琦察觉出不对劲了。 “大妮，之前一直是爷奶帮着操持家里家外，吃的喝的都是爷奶的，我手里的钱都攒下来了，这么些年下来，家里三百块是一定有的，你把钱拿给我，如果你拿的出来，我就信你。” 马大妮一噎，立刻哭的更大声了，对冯琦又打又骂。 冯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冯云说的就没错。 此时此刻，他不敢抬头去看他们的脸。 他们一定在嘲笑他。 他这么护着马大妮，可马大妮从来不给他脸。 心里难堪，动作上也就粗鲁了，他用力推开马大妮，“你住手！走，我们回去说！” 冯云拦下他们，“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你想怎么样？”冯琦语气很不好。 冯云自然也不会在意他是怎么想的，“今天这事的影响不小，肯定要报公安，抢劫钱财是犯法的，情节严重的要枪毙，今天爸妈因为他们受了这样的罪，这事我不可能就这么放任。” 一听冯云要报公安，马大妮跟马春生都着急了。 他们一辈子不敢跟公安打交道，总觉得报了公安事情就大发了。 “小姑这就是自己家里的事，哪里就那么严重了，我哥就是过来玩的，不信你去家里看看，钱肯定是一分没少的。” 马春生立刻点头，“没抢钱，没抢，不要报公安，不要抓我。” 冯琦也恼了，“小姑，这是我家里的事，你一个出嫁的女人你凭什么做主！” 冯海一巴掌打在冯琦的脸上，“那我呢！” “爸！” “去报公安，必须报公安！”冯海捏着拳头，“冯琦，你如果一心维护她，从此我们断亲！” “爸！”冯琦不敢置信，“你们都护着她，你们忘记了当初她是怎么伤害你们伤害爷奶的吗！” “那都是你妈害的！”冯海痛苦不已，“那都是你妈害的，是你妈两头欺骗，让我们误会了那么多年的！” “怎么可能！”冯琦不信，冯兵也拧起眉头。 “爸，你说清楚。” 一旁的冯云还是懵的，“大哥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大嫂两头欺骗？” “我来说吧。”冯瑞几步走过来，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 冯云听完，久久无法回神。 “所以你的意思是，大嫂表面帮着劝解，实际上是处心积虑的两头欺骗，爸妈根本就没有日日骂我不孝，扬言我如果敢回来就打死我，也没有把我的房间砸了，把我的用品丢了，更没有说不认我的儿女，不会让冯家的子孙殴打我的孩子，她只是觉得我太受宠了，怕我分走冯家的财产？” “没有，我们没有说过。”冯老太老泪纵横。 “三丫，你是我们的三丫，我们怎么可能说那样狠心的话，我们不知道你回来过啊，我们一直以为你就是恨我们，呜呜呜，三丫，妈对不起你，轻信了她的话，误会了你这么多年。” 冯伟华一样老泪纵横。 冯海深吸一口气，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一桩桩一件件，把他们不知道，但他一直压在心里的话都说了。 “她把我骗出去，让你舅舅他们打了我好几顿，就是因为我不把钱给她拿着。” “她在我们不在家的时候，殴打你爷奶，你奶的后背上现在还有火钳烫出来的伤痕。” “她还听你姥姥的话，差点卖了你大姐二姐，委身给别人筹钱给你舅舅娶媳妇。”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说出来，冯海痛苦的眼睛都红了，冯琦冯兵也满是不敢置信。 “你们总说我对你们妈不好，你们从没想过，你妈做了那么多对不起我的事，我怎么对她和颜悦色？” 冯兵摇头，“妈怎么会是那样的人？” 第138章 都被抓 冯海闭上眼睛，“我以前不想破坏你们妈在你们心里的印象，所以不说，可你们都被她带歪了，带的是非不分，如今更是闹出这样的事情，这是我的失职，但这不是小妹的错，是我们对不起小妹。” 冯云又哭又笑，心里难过的不行。 不，她不无辜。 她信大嫂不信爸妈，可别爸妈对她那么好，她那时候怎么能信大嫂不信爸妈呢？ 她不无辜！ “爸妈，是我的错，是我错信了别人，你们不要内疚，你们没有对不起我。” 几人抱在一起痛哭，一旁的胡广财也是才知道这些事情的，难得的也红了眼眶。 原来之前爸妈不让他们来舅舅这里，是为了不让他们被欺负，其实这么多年，他也觉得他妈没良心。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她自己都没良心，他也没良心怎么了，这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吗？她有啥资格打他啊。 现在想来，人心是真的复杂，而他也还是嫩了点。 看来以后就得多开口，可不能跟个哑巴似的，任由别人猜测，这一猜测，一来二去的误会不就一直摆在那里了吗？ 冯海很内疚，看着冯琦。 “你总说我们不喜欢大妮，因为对她有意见才总是误会她，可她做出来的那些事，哪些是真的误会了她呢？ 她辱骂你奶，辱骂你小姑，辱骂我的时候，我们总觉得那是你媳妇，一家人不想闹的太难看，可人心都是肉长的，她天天仇视我们，怨恨我们，我们谁能对她没有隔阂？ 你也别说她不是这样的人，她在你面前跟在我们面前根本就是两样的人。 我也不说那么多有的没的了，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也不在意了，在我心里，拎不清的儿子，要了还不如不要，你以后就彻底自己过吧。” 冯琦愣愣的看着红着眼眶的爸，痛哭流涕的爷奶小姑，还有对他失望透顶的二叔，四弟，以及几个堂弟，心一个劲的往下沉。 他是真的错了吗？ 因为相信马大妮，已经让所有的人都对他寒心了吗？ 可马大妮……他对她那么好，她为什么要害他呢？ 冯海深吸一口气，“今天这事不是小妹要闹，是我要追究，马春生打的人是我爸妈，我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 冯瑞也站出来，“没错，是我们不放过伤害爸妈的人。” 眼见着他们都坚定着，冯老太跟冯伟华也点头，“报公安。” “报公安。”最后几个小辈也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马春生几乎晕厥过去，“马大妮你这个丧门星，都是你害的！你怎么不去死！是你说你爷奶有钱，那钱以后都该是我的，我可以拿来买摩托车，娶媳妇我才来的，你害死我了！我要是坐牢了，你别想好过！” 马大妮也慌，立刻就跪了下去。 “我求求你们，不要报公安，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你们不要害我哥！” 正在这个时候，公安在村民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冯家几人没想到公安就这么来了，冯老太下意识的站起来，“公安同志，我家有人偷盗。” 冯伟华扶着老伴迎了上去，这时，蔡文芬却瞧见了人群里的冯云。 “冯婶子，是你啊。” 冯云也没想到来的是蔡文芬，擦了擦眼泪，“蔡同志，是你啊。” 马大妮见冯云认识这个公安，立刻就对冯云磕头。 “小姑我错了，你放过我哥吧，我真的知道错了，如果我哥被抓进去了，我以后就再也回不去了啊，我爸妈会打死我的！” 蔡文芬拧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冯老太把人叫进了屋内，一五一十的把事情都说了。 蔡文芬示意带来的公安把马春生拷上了手铐。 马春生这下是彻底的吓破了胆了，在地上又哭又闹又是拍大腿又是打滚的，可惜公安同志面对这样的人多了，可不会心软，几下就把他控制住了。 马大妮眼见着事情成了这样，气的也不装了，狠狠一巴掌打在冯琦脸上。 “冯琦你是死人啊，我都要被欺负成这样了，你就这么看着，我告诉你，今天这事绝对不行，我哥要是进去了，我就跟你离婚！” 冯琦第一次看到这么气急败坏的马大妮，人还是懵的。 冯兵却不乐意自己的哥被打，一把推开马大妮。 “你带他来抢钱的时候想过我哥是你男人，你是老冯家的媳妇吗？在你心里，你马家的任何人都比我老冯家的重要，你把我哥放哪里？他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打她？” 胡广财呸了一声，“还说什么说啊，公安同志，这里还有一个同伙，她就是带抢劫犯来的人，你们快把她也抓起来。” 话音落下，小公安就往这里走来，马大妮终于怕了，又要往冯琦怀里钻。 “冯琦你要还是个男人，你让他们走！要不然今天这事没完！“ 冯琦艰难的把马大妮挡在身后，“公安同志，这是家务事。” “这不是家务事。”蔡文芬道，“马春生交代了，他们原本想把冯家所有的钱都偷走，接近两千块，这是非常严重的偷盗行为，偷盗不成后面变成抢劫，情节更加恶劣，这是严重的犯法行为，即使你愿意原谅，法律也不会放任。” 冯琦傻眼了，“这……” 蔡文芬不由分说一把扯开冯琦，把他身后的马大妮抓住，快速的戴上手铐。 大手一挥，“走，带回去。”又对冯云几人道，“你们也跟着回去做笔录，笔录做好就可以回来了。” 老冯家大大小小能去的都去镇上了，只剩下冯琦傻眼的站在那里。 想到马大妮刚才的样子，他心里她温柔小意的形象彻底崩塌，他赶忙回家去找钱，。 可找来找去，他一分都没找到。 “家里真的没钱，钱都被拿去了马家！”冯琦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脸，“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第139章 回七岗屯 马春生被公安带走了。 偷钱未遂，不到打靶的地步，但他还有抢劫跟杀人的意图，情节恶劣，判处了十五年。 马大妮是从犯，主观意图明显，判处了三年。 因为认罪快，判决的也快。 当然这是后话。 冯琦整个人一下子沧桑了许多。 送冯家众人回来的时候，冯琦恶狠狠的盯着冯云。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我好好一个家都被你害惨了！” 冯海一巴掌扇过去，“你这个不孝子，今天如果不是你小姑，你爷奶有没有命都不好说！你就只顾着你自己！我早就说了马大妮不是个好的，之前也给你说了许多次，让你防着她，你偏不，你为了彰显你对她的爱，对她的大度，你当睁眼瞎，现在把她惯成这样，闹出这么大的事情你倒是把责任都推出去了，你还是个男人吗？” 冯琦恶狠狠的盯着冯海，“你们都帮她，她现在离婚了，带着那几个拖油瓶，我就看你们怎么去养着她！” 胡广财嘿一声乐了。 “那你还真的不用担心这个，我妈有工作了，今天我们就是回来迁户口的，以后我们就住在城里了。”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看着冯琦目瞪口呆的表情，他爽死了。 冯云道，“我没想过要回来七岗屯，你听马大妮的，是因为你自己本心里就觉得你没了妈，你爷奶就该帮你，他们手里的就该给你，冯琦，你的心思一开始就不正，走到这条路上，你众叛亲离，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因为马大妮的事情，冯云也没什么心思继续留在七岗屯了。 “爸妈，我在那边算是安稳了下来，你们可以跟着我一起去城里住，在那边也方便我照顾你们，我给你们半天的时间考虑。” “不用。”冯瑞果断道，“妈是我们的责任，我们之前没照顾好，后面一定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未必。” 冯云打断他，“马家就那么一根独苗，不会就此放弃，后面还有硬仗要打，爸妈年纪大了，再受到刺激也不好，去我那里是最好的。” 冯老太跟冯伟华对视了一眼。 他们不想去城里，去了城里，不说吃喝拉撒的，就说那边完全没有熟人，就让他们难受的紧。 他们一辈子在七岗屯，也不想离开七岗屯。 “三丫，我们先不去那边，等你彻底安稳下来，我们想你了，会让你大哥二哥送我们去看你的，我们的身体你也不用担心，你爸是医生，还有你时不时来调整药方，我一定能好起来的。” 如果不是被马大妮反复刺激，她差不多该好了。 如今两人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到底也影响不了什么。 他们希望他们去城里的时候，是身体健康，能帮上忙的时候。 见两人坚持，冯云也不多说什么了。 冯海赶紧保证，“后面我跟二弟一定会留一个在家里照看着，也会嘱咐村里人多来串门，你放心。” “那我直接回去了。” 等坐到了牛车上，冯云脸上也还是担忧。 “妈，你在想什么啊，今天这事你已经做的够好了，后面的事儿也不是你该担心的，你想想你自己身上那摊子的事，你哪里还有心思担心他们这里啊。” 冯云哼了一声，“按照你这思想，以后你有事的时候，你是不会替你爹妈出头了？” 胡广财脖子一缩，“妈，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啊，我哪里是这样的人？” 他算是看明白了，他妈现在暴躁着呢，逮谁都能骂上两句，他还是不触这个霉头比较好。 牛春荣看着嘎嘎乐，这胡广财真是个聪明的，会审时度势，脑子也是个灵活的。 就是懒了点，体力差了点，不过这都不是问题，以后训练出来了，思想教育做好了，那就是个好苗子。 他突然开口，“广财啊，你想去部队吗？” 胡广财一愣，打趣道，“牛爷爷，你可以帮我进部队啊？” “你如果想进，我倒是真的能说上两句话。” 胡广财是彻底的乐了，“可是牛爷爷，我还不满十八。” “这不是问题。”牛春荣笑道，“主要就看你意愿，你如果想，爷爷就让你进。” 听这话，牛春荣在部队里还是能说得上话的，胡广财与冯云对视了一眼。 胡广财有些纠结。 他想当兵，但他这体力跟耐力，那是真不行，要是让他那么辛苦的训练，他能吃的了苦吗？ 冯云嘎嘎笑，“牛叔啊，你也太看得起他了，就他那奸懒馋滑的模样，苦是一点吃不了的，他怎么当兵？不是我瞧不起他，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还能不知道他几斤几两？” 胡广财见不得他妈把他贬低到尘埃里，立刻哼了一声，“谁说我吃不了苦了？你就瞧不起我吧，我迟早惊掉你的下巴！” “哟，你大话还说上了呢，我就说了，咱们家最出息的还得是你四哥，读书好，将来铁饭碗在手，什么都不愁。” “行了！”胡广财哼哼一声，“你不就是想用激将法吗，这激将法我还真吃。” 扭头对牛春荣道，“牛爷爷，我去当兵！” 牛春荣笑开了花，“成，你等我消息，等我回去，事情落定了之后我给你发电报。” 冯云把工作单位的地址啥都告诉了牛春荣，方便以后联系。 再次踏入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土地，冯云内心还是有点复杂的。 门口纳凉的邹老太瞧见冯云，立刻迎过来。 “冯云，你们咋回来了？齐秋明那个老不死的呢？” 她一辈子跟齐秋明斗，如今齐秋明不在了，她有种寂寞如雪的感觉，这两天她干什么都不得劲。 冯云还没说话，胡广财说话了，“哟，你这是想念被我奶爆锤的滋味了？” 邹老太：“……” 她翻了个白眼，“广财，不是我说话难听，你就不能说说人话吗？” 胡广财还想回嘴，冯云一把拉开他，“行了行了，回来是有正事的。” 邹老太都这么大年纪了，要是被气出个好歹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第140章 母女碰面 “她还好，被我安置在城里了，您要是有空，到时候去城里找她玩去。” “哟，去城里了呀，我就说她咋跑那么快，非要跟着你，原来是进城享福去了啊，还是你有出息啊，离了婚，讹了那么多钱，转头进城过好日子去了，可怜建国在家没吃的没住的，都要活不下去咯。” 胡广财在一旁嘎嘎乐，让你阻止我喷她，被喷了吧？这老太婆就是欠喷！ 冯云深吸了一口气，“邹婶子您心肠这么好，你怎么不把胡建国接去你家照顾呢，哟，他都要活不下去了，我看你又有闲又有钱，你不如把他养着，白得这么一个好大儿，他下地赚工分还能养你呢。” 邹老太被气的指着冯云，“你……” “行了！”冯云脸一拉，“我们都离婚了，这里的事儿关我屁事，他胡建国就是死了也跟我没关系了，你有那闲出屁的功夫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把你的好大孙捞出来。” 邹老太：“……” 胡广财笑死了，“妈，你是懂怎么扎刀的。” 两人把邹老太气的脸红脖子粗后扬长而去了。 胡建军家 胡文波坚决要分家，胡文辉也没有意见，胡建军只能不情不愿的把家分了。 家里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女儿都嫁出去了，也就不说了，剩下的两个儿子，都结婚生子了，家里剩下的东西平均分成了三份，三家一家一份。 今天正是他们分家的日子。 冯云敲门，带着胡广财进去了。 “冯云，你怎么来了？” 葛翠翠阴阳怪气，“你这是发现离婚后日子过不下去了，又要回来了？” 胡建军哼了一声，“你想明白了就好，既然回来了，就好好过日子，你看看你这段时间把建国逼成什么模样了？他昨天就走了，到现在还没看到人影呢。” 冯云把手里的户口本丢在桌子上，“我回来是还这个的。” 胡建军心一沉，“你户口迁走了？” “是。”冯云没多说，转身就走。 这时王兰从房间内走出来，“冯婶子。” 冯云停下脚步，王兰赶紧道，“冯婶子，你再帮我看看，我感觉最近好了些。” 冯云给王兰把了脉，点点头，“恢复的不错，不过这病是个慢慢休养的过程，以后还是要注意点，如果情绪不受控制，就继续去拿药。” 抑郁症说到底还是得自己拯救自己，药物只是抑制神经，也不能一直吃。 “好，好，谢谢冯婶子。” 最近葛翠翠不敢作妖，家里人也都照顾着她的情绪，王兰的情况确实好转了不少。 这时，胡建军压着怒气道，“冯云，你以为你离婚了，户口迁回了七岗屯你就能有好日子了？你娘家还有几个兄弟，他们怎么可能接纳你？你带走的四个孩子还没结婚，到时候又得多少钱？你一个女人带着他们回娘家能有什么好日子？” 冯云转身，笑眯眯道，“不好意思，我的户口不是转回七岗屯，我是迁去了城里，几个孩子的户口也一起迁过去了。” “什么？” 胡建军是大队长，在公社那边来回的多，自然知道转户口有多难，尤其是农村户口转城市户口。 冯云才去城里几天，怎么就有转户口的条件呢？ “你嫁人了？” 他只能想到这个可能。 “冯云，建国还真没说错，你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去了一趟城里跟别人勾搭上，这才几天就嫁过去了，你还要不要脸了？” 胡广财跳出来，“大伯，这我就不得不说你这个大队长的不是了，你怎么还听风就是雨了呢，我妈就是在城里找了个工作，到底碍着你们什么事了啊，要这么污蔑她？” “你找到工作了？”葛翠翠惊呼，“这怎么可能？” 城里的工作要是这么容易找，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没事做跟着下乡？ “我妈就是厉害怎么了？你们就羡慕去吧，走，我美丽的妈，我们回城去。” 胡建军喝了一声，“胡广财，这就是你跟你大伯娘说话的态度？” 葛翠翠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哎哎哎，建军，你别说这样的话，都是一家人，可别搞的生分了。” 冯云看着葛翠翠变脸，心里冷哼一声。 不就是觉得她是城里的正式工了，想让她拉拔拉拔他们，也给介绍工作吗？ 人就是这么现实，利益面前，脸算什么？ “冯云啊，你们回来一趟也不容易，要不就在我家里吃个午饭吧？刚好昨天我家得了一块野猪肉，我给你做上。” “不用了，我还有事，东西送回来就走了。” 冯云猜测胡春桃今天大概会回来，她也特意走了这一趟，如果实在是遇不上，她也不强求了。 从胡建军家里出来之后，就带着胡广财去牛春荣家里了。 牛春荣住在村口左边一个大斜坡上面，屋子很小很破，但收拾的很干净。 “哟，我就猜你们会来这里，这不给你们把饭给做了，中午在我家吃一顿。” 牛春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着，冯云连忙走过去接手了他手里的活。 “我来我来，广财你来烧火。” 牛春荣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你要是实在闲得慌，你帮我做点腌菜，我就喜欢你做的那口腌菜。” “那成。” “广财你也出去，帮你妈去。” “好嘞。” 冯云把牛春荣家里的萝卜洗了切好，随后给他调了腌制的调料。 “你这萝卜丝要晒一个日头，等晚上再把这调料拌进去就行了，五天就可以开吃。” 牛春荣嘿嘿笑，“那正好，到时候我带回汉市吃，要不然啊，以后就吃不到这样的味道了。” 不一会儿，饭菜上桌。 白米饭，小菜炒肉还有凉拌菜，是顶顶好的待客配置了。 牛春荣解开围裙，“我手艺就那样，你们也别嫌弃，今天这顿算是给你们践行。” 冯云让胡广财去盛饭，牛春荣拿出了自己珍藏的酒，非让冯云陪着一起喝酒。 冯云推辞不过，只能陪着喝。 酒喝的正酣的时候，门外传来胡春桃的声音。 第141章 人自贱而别人轻贱之 几人扭头看去，一个穿着大红色裙子的女人领着一人走过来。 正是胡春桃跟胡建国。 他们去胡建军家没见着冯云，却听冯云在城里找到工作，户口已经迁走的消息，就立刻四处找，从吴招娣口中得知冯云在牛春荣家里，于是立刻就杀了过来。 胡春桃招呼也不打，几步过来一把拉住冯云的手臂，把她从牛春荣的家里拉出来。 牛春荣哎了一声站起来，“这是干啥呀。” 冯云连忙道，“牛叔，下午记得把我送镇上去啊，你先吃，可别喝多了酒。” 胡春桃一口气把冯云拉着回到老胡家。 “妈，你说说你想干什么？你还要不要脸了？这么大把年纪离婚，你想过我们没有？你不要脸我们还要脸呢！我好不容易生下两个儿子在周家站稳了脚跟，要是让他们知道你离婚了，我以后怎么办？谁都能瞧不起我，谁都能来踩我一脚你知不知道？” 冯云看着这个许久未见的二女儿。 离世前她尖酸刻薄的话还在耳旁回荡。 老二最顾自己，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她一直都这样。 她不关心胡建国以后怎么办，不关心胡广进读书有没有钱，不关心她经历了什么，她关心的只有她自己的利益。 争是她的保护色，自私却是底色。 冯云敛了下眸，“你不问我为什么离婚？” “哧！”胡春桃嗤笑一声，“还能因为什么？妈，你醒醒吧，离婚的女人没有人会珍惜的，家里有了离婚的人，整个家的名声都坏了，你不是不知道这一点，但你还是要离婚，你离婚也就算了，你闹的家里鸡飞狗跳，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拿走了，还把奶也带走了，你凭什么？” 胡建国坚信齐秋明手里肯定有好东西，一定是冯云欺骗了齐秋明让她跟她走，好把齐秋明手里的东西都拿走，他也是这么告诉胡春桃的。 冯云缓缓吐出一口气之后，狠狠一巴掌打在了胡春桃的脸上。 “妈！”胡春桃不敢置信，“你打我？” “打你怎么了？你不该打吗？白眼狼打了就打了，你怨我恨我你有什么资格呢？ 我没把你养大吗？没把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吗？这么多年你回来从不拿东西，走的时候大包小包的把东西拿走，你就说说，你有什么资格怨我？ 你的脸重要你自己挣啊，你上周家闹啊！ 在婆家卑躬屈膝当牛做马，回来倒是把所有怒气往我们身上撒，我欠你的啊！” 胡春桃被劈头盖脸骂的一懵，胸膛不停的起伏。 “啊啊！妈，你打我！你凭什么打我！那些都是我自己争取的！” 她张牙舞爪嘶吼，脚边有什么东西就砸什么东西，院子里顿时哐当作响。 冯云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眼底没有波动，倒是胡建国心疼的不得了。 院子里的东西是冯云带不走的，好不容易修的能用了，要是再摔坏了，这个家里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春桃，你停下，你停下啊！” 可惜胡春桃根本不听，她恶狠狠的瞪着冯云，眼底的不解越发浓了。 怎么不一样了？ 为什么不一样了？ 以前妈只要看到她这样，就下意识的哄她，妥协，可现在，她看着她的目光那么冰冷，冰冷到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心里的笃定一松，她下意识停下了手。 趁着这个间隙，冯云一个箭步上前又一个巴掌打过去，“啊什么啊，有病你上周家发，你在这里发什么疯！” 胡春桃被一巴掌扇了的转了个圈，大红的裙摆在空中扬起优美的弧线。 等稳住身形的时候，她指着冯云嚎啕大哭，“妈你太过分了！我就不是你的女儿吗！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啊啊啊，你偏心，你不公平，你不配当妈！” 冯云掏掏耳朵，对胡广财道，“广财，我们走。” 冯云的反应让所有人都惊愕住了。 怎么就这么走了？ 缩在一旁的胡广财眼睛一亮，赶紧转身，“好，走，赶紧走。” 他二姐还是一如既往的可怕，他还记得那时候为了一颗糖，她二姐把家里的两个碗砸了，得了他爸的一顿打，可即便是打，她也瞪着那双含恨的眼睛，不要命的往爸的手臂上咬。 那次他爸差点被她咬下来一块肉来。 以后的每次，只要她想得到的东西没有得到，她就闹，闹得鸡飞狗跳。 太可怕了，这跟疯子有什么两样？ 眼见着冯云要走，胡春桃冲过来，冯云二话不说抬起来一脚踢在她身上，把她踢的后退几步。 胡春桃惊愕的看着她，“你……你……” 冯云冷笑，“春桃，家里几个女儿里，你最敢争，也最狠，所以你得到家里的资源最多。 是，你读书不多，但你没读书不是因为我们，是你自己，你偷了别人的东西被逮到，你跟人打架把人打进了卫生院，你是被学校劝退的，这么多年，为了你的名声想，我们一直死死的瞒着，大家都认为是我们重男轻女让你辍学，话说多了，你不会自己也信了吧？ 后来你要嫁人，我说周远泽不是个有骨气的，不能护住你，不让你嫁，你偏不信，闹自杀也要嫁过去。 你当牛做马养他，回城里后，你又低声下气伺候他们一家人，你受了气，你觉得不甘，你变本加厉的回娘家闹，让我们把东西给你贴补周家，就为了在周家挺起腰杆，可这么多年，你的腰杆挺起来了吗？” 胡春桃冷冷的看着冯云，“那还不是因为你们没用！如果你们有用，多给我钱给我东西，我怎么会被瞧不起！” “自贱之人没有人瞧得起！”冯云冷声。 “你被瞧不起是你自己造成的！你自己立不起来，你觉得你是周家的媳妇，你是外人，你不能争，因为他们不会为你妥协，你在老胡家什么都争，因为你知道你是我们的骨血，我们会妥协退让，胡春桃，你就是个窝里横，你这样的人，没人瞧得起！” 第142章 你会后悔的! “你当初不也是非要嫁给我爸的吗？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胡春桃歇斯底里嘶吼。 “我自己的决定，我认，所以我没怪过我爸妈，我现在也清醒了，知道自己所托非人果断离婚，而你，你不敢，因为你自甘下贱，你觉得你低人一等配不上周远泽，你自己都轻贱自己，谁又能高看你一眼。” 说完这话，冯云看了胡广财一眼，“还不走？” “唉唉唉唉，好。”胡广财转身就跑。 眼睁睁看着他们走远，胡建国才回过神来。 怎么就走了？ 可是连老二都管不了冯云，他更管不了啊。 “自贱？我自贱？”胡春桃喃喃。 从小，她看着大姐在家当牛做马却什么都没有，反而老四会哭会闹什么都能有，她就在想，她不能走大姐的老路。 大姐的善良不能为她争来任何东西，她凭什么还要善良呢？ 该她的东西，她就自己去争，不给，她就闹，往死里闹，她就不信都养她这么大了，家里舍得放弃她。 只要胡家还在意她，她就能作天作地。 她成功了，家里没人敢惹她，四弟有的东西，只要是让她知道了，她都能拿到。 她也瞧不起大姐。 她勤勤恳恳的好事做尽，可她什么好处也得不到。 她就要让大姐看看，她自己争，日子会过的比她好。 可她过得不好。 她在周家地位最低，洗衣做饭是她，带孩子是她，挨骂的也是她。 只有她回娘家带东西回周家的时候他们才会高看她一眼，她喜欢这样的高看，所以她每次回来，都是点点这个点点那个说她要带走。 爸妈也都会让她带走。 可爸妈离婚了。 妈带走了所有的东西，她看她的眼神很冷，她不再关心她，不再妥协。 家被砸了，家里什么都没有了，以后她再回来，什么也带不走，周家会更加瞧不起她。 不行！ 爸说妈带走了六百多块钱，那六百多有她一份的！ 凭什么大姐他们被她带走，户口去了城里，享受着她的照顾，她的工资，而她就被丢给胡建国那个窝囊废？ “春桃……”胡建国小心翼翼凑上来，“你……” “滚！”胡春桃怒吼一声，大步追冯云去了。 “妈，二姐在那边过的那么惨啊。”胡广财有些不敢置信。 他实在不喜欢周家，那边瞧不起他们家是摆在明面上的，他不知道二姐在周家原来是那种境地。 这跟她在自家的时候差别也太大了。 “那是她自愿的。”冯云轻声，“你二姐打心眼里瞧不起老胡家，觉得自己高嫁了，所以在周家放低姿态讨好他们，可她性格高傲，心里藏了一肚子的怨气，不敢冲他们发作，只能把怨气发泄在老胡家，如果不是她愿意，周家哪里磋磨的了她？” 一个能把家里搅的天翻地覆的人，如果她不愿意，没人能磋磨的了她。 胡广财实在是不能理解，“为啥，凭啥啊，她这不就是欺负我们吗？” “是啊，就是欺负。”冯云失笑，带着苦涩与嘲弄。 “任何一个关系里，付出感情多的那一方都是弱势的那一方，一旦被人强取豪夺，她就会丢盔弃甲放低姿态，你强他就弱，你弱他就强，不平衡的关系长久不了的。” 胡广财若有所思。 这时，胡春桃追了上来，“你站住！” 冯云没站住，胡春桃气急败坏的跑到她前面来，“我让你站住你听到没！” 冯云毫不留情一个巴掌打过去，“你跟谁说话呢！” 胡春桃捂着脸，眼底终于有了惊惧。 她妈是真的不一样了。 “妈，你走的时候带走了那么多钱，你现在也有工作了，你把那钱借给我，我婆婆正在帮我找工作，还差五百，只要找到工作了，我在周家也能抬起头来了，你也不想看我被他们磋磨吧？” 冯云毫不留情道，“你分给你爸了，有事找你爸去。” 胡春桃脸色难看，“妈！你偏心！我也是你的女儿，你凭什么不帮我！不就五百块钱吗，你现在有工作了，你手里拿着那么多钱也用不了，我借走又不是不还，你怎么就见不得我好呢！” 话音落，啪的一声她又挨了一个耳光。 “这么多年帮你还不够吗？你从老胡家拿的钱你还过一分吗？你怀孕从家里拿鸡，你生孩子从家里借钱，你孩子过周岁还是从家里借钱，你婆家都是死人啊！ 他们工资去哪里了？他们不给你用你觉得理所应当，我们不给钱你就是刻薄自私见不得你好，你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吗？ 我养头牛知道帮我干活，养条狗知道帮我看家，我养了你就为了得到你的怨恨吗？我欠你的啊！” 胡春桃被冯云一连串操作整懵了，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一旁的胡广财细细想了这些年自己所作所为，不着痕迹的捂着自己的脸。 嘶，二姐今天被打了好几巴掌，那脸都肿起来了，想想都疼。 还是他聪明，知道顺着他妈，不然他不知道还要挨多少打呢。 想到什么，胡广财立刻拿出兜里的一壶水递过去，“妈，你骂累了吧，喝点水润润嗓子。” 冯云一把接过水壶，咕噜咕噜的喝了一大口，把水壶塞回去，再看向胡春桃的时候，就见胡春桃蹲在地上哇哇哭。 冯云哼了一声，“哭什么哭？哭就有用？养了你们几个不孝子，我要是哭，黄河都得给我哭满了。” 胡春桃就是哭，“妈你不公平，你偏心，你为什么不要我，你凭什么不要我，我没同意你就不能不要我！ 我也是你的女儿啊，你该心疼我，该为我付出，该帮我的啊，你凭什么不要我啊，呜呜呜呜，你连大姐三妹都要，都是你的女儿，你为什么不要我啊。” 冯云扭身就走。 凭什么？ 她也想问。 她为了子女付出一切，最后又得到了什么？ 真心换真心，只知道索取从不回报的子女，她要着给自己添堵吗？ “妈！”胡春桃恨恨的看着冯云，“你会后悔的！” 第143章 小结巴，快走 冯云顿住脚步。 后悔吗？ 心软了才会后悔吧。 但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冯云还是给了她一个忠告。 “春桃，想要别人看得起你，就自己立起来，周家瞧不起你，无非是觉得你不敢离婚，你怕离婚了被人嘲笑，你没有自己养活自己的能力，娘家也不会接纳你，他们认定你不敢离婚。 你要是还表现的不敢离婚，他们自然压着你，威胁你，可你如果敢离婚呢？ 你给周远泽生下了两个儿子，你在家洗衣做饭做家务，你自己也知道这并不轻松，如果周家少了你这个劳动力，这些事情谁来做？ 你真觉得他们不需要你吗？不，他们只不过在拿捏你，话说到这里，以后的路怎么走，都看你自己。” 说完这些，冯云头也不回的离开。 牛春荣赶着牛车等在村口，见两人来了，赶紧招呼，“走吧。” 跳上牛车，冯云远远看了一眼胡春桃所在的地方，茂密的树木遮挡了她的视线，她什么也看不到。 半晌后，她收回了视线。 三个女儿中，她最不亏欠的就是春桃。 春花在家什么都干，春桃爱躲懒，春杏闷头干活。 但春桃爱哭爱闹，得到了关注自然多一些。 胡建国重男轻女，春桃爱闹腾挨的打最多，为了她，她跟胡建国吵架也最多。 即便如此，春桃也还是觉得她偏心。 她知道那是为什么。 因为她怪她不能为她豁出去，就跟章丘对小菊一样。 那时的她做不到，让春桃失望了，但这不是春桃怨恨她瞧不起她的理由。 牛车到了镇上也还不到班车发车的时间。 冯云也没心情去逛，就在车里面坐着。 这时，一个年轻的女孩走过来，冲她微笑的打招呼。 冯云整个人一呆。 居然是徐璐。 徐璐路过冯云跟胡广财这边的时候，不知是绊倒到了什么，身体一软，直直朝着胡广财栽了过去。 冯云瞳孔一震，立刻站起来，先一步扯住了女孩的手臂，并且整个身体朝前倾，反而压向了女孩的方向。 身体也自然而然的挡在了胡广财与女孩的中间。 胡广财吓坏了，赶忙抱住冯云的腰，“妈，你没事吧？” 冯云身体稳住了，徐璐的身体也稳住了。 她眼底划过一抹可惜，稳住身体后立刻道谢，“哎呀不好意思，刚才我不小心绊倒了，谢谢你拉住了我，不然我就要磕在座椅上了。” 冯云皮笑肉不笑，“没事没事，下次走路小心点。” 女孩不自然的笑了笑，临走的时候瞥了一眼胡广财。 “广财，你坐里面去。” “为啥啊，你不是说你喜欢靠着窗边，可以看外面的风景吗？” 冯云推了他一把，“让你去你就去，说那么多做什么？” 胡广财撇撇嘴，“行行行，你是我妈，你说什么都对。” 两人换了座位之后，冯云双手环胸靠在了椅子上。 上辈子，徐璐是她的儿媳，是老六的媳妇。 她家里条件好，但是个恋爱脑，就喜欢那张脸，喜欢他那张嘴，非要嫁给老六。 但光靠爱情是不够的，结婚之后就是柴米油盐，当她发现广财不是她想的那样能保护她给她好日子过的时候，她就开始厌倦了，开始日日吵架。 这辈子，老六要去部队就让他去，从部队回来，老六肯定改了那懒惰的性子，到时候他自己的成就就是他的底气，没人瞧不起他，他也不会被人骂窝囊废。 至于徐璐，还是算了。 门不当户不对的，徐家也不会允许他们家的孩子去随军吃苦。 至于后面怎样，那就不是她该管的事了。 徐璐拧了拧眉，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那个婶子防备着她，可是怎么会呢？ 她穿着的可是的确良的裙子，脚下穿的是皮鞋，一看家里的条件就不错。 以前遇上的那些婶子们，哪个看到她不是笑眯眯的围过来，怎么刚才那大婶的反应就不一样呢？ 下意识够着脑袋去看胡广财，却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她懊恼的撅起嘴，如果这次错过，也不知道下次能不能碰上。 想了想，她从包里面拿出纸笔把自家的地址写了下来，如果胡广财是个聪明的，他一定会来找她的。 等到了县城，大家一窝蜂的下车，徐璐路过胡广财身边的时候用力撞了一下，快速的把手里的纸条塞进了胡广财的手里。 下车后，冯云狠狠地吐出一口气，一扭头，见胡广财呆呆看着手里的纸条。 “你在看什么？” 胡广财把纸条递过去，“也不知道是谁刚才不小心把这个塞我手里了，这好像是个地址，你说这纸条塞错了人，会不会发生什么事啊。” 冯云拿过纸条看了一眼，随手就撕了。 “人都走了，既然是塞错了人，你拿着也没用，免得还生出事端。” 躲在人群后面的徐璐气的直跺脚，正想走上去直接跟胡广财搭讪，这时，她察觉到包动了一下，低头一看，她的包已经被划破了，一只手正伸了进去。 “啊啊啊！有小偷！” 高昂的叫声直冲云霄，路过的行人不由自主转过脸来。 胡广财听到声音的第一时间人就蹿了出去，直直朝着撒欢跑路的小偷追去，冯云想阻止都来不及。 “我的钱包！他偷走了我的钱包！” 不一会儿，他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小包走回来。 徐璐几步跑过去，满脸惊喜与崇拜，“谢谢你，你好厉害啊。” 胡广财挠挠脑袋，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不好意思看眼前女孩亮晶晶的眼眸。 “啊，我就是跑的比较快，也没做什么，是那个小偷自己怕被抓住，把钱包丢了我捡起来的。” 徐璐接过钱包的时候手指‘不小心’触碰到胡广财的手指，胡广财心口一跳，立刻退开一步。 结结巴巴道，“那，那个……” “啪！” 冯云一巴掌打在胡广财的后脑勺上，“小结巴，还不赶紧走，还要给你看病呢，万一耽搁了时间，你发病伤人了怎么办？” 第144章 从我妈身上下来 等拐过了一个弯，人终于少了之后，胡广财才挣脱开冯云。 “妈你刚才说什么啊，你干嘛瞎说啊。” 他哪里有病了？ 在人家姑娘面前说这个，他还有脸吗？ 冯云一点也不心虚，“你没病？你没病一干活就哼哧哼哧喘粗气？你没病你整天不是躺就是躺？谁说懒得抽蛇筋就不是病了？” 胡广财被说的哑口无言，可很快回过神来。 “那我也不会伤人啊。” 冯云白眼一翻，“我是你妈，怎么，我说你两句你还想打我不成？” 胡广财翻了个比冯云还大的白眼。 “妈，你这就是无理取闹，算了算了，你爱咋说就咋说，谁让你是我妈呢，就是可惜，那姑娘长的挺好看的，声音也好听，我还想多跟她说说话呢。” 冯云哧了一声。 长得是不错，但声音好听？ “广财呀~”冯云夹着声音喊。 胡广财一个后仰，用力搓着自己的手臂，“你这是干啥呀！吓死个人的。” 冯云不理胡广财的吐槽，翘起兰花指冲他道，“哎呀，小哥哥你好厉害呀~” 胡广财一副见鬼了的表情，“妈你干啥呀，该不会是……” 想到什么，胡广财立刻呸呸呸好几口唾液往冯云身上吐，围着她转了一圈之后，抄起她的手臂狠狠一个过肩摔—— “天灵灵地灵灵，妖魔鬼怪快现形！” 冯云还没从胡广财的唾液攻击中回过神来，就被他摔在地上。 砰的一声，她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散架了，麻木的看着蔚蓝的天空，半天回不过神来。 “妈~！”胡广财的大脑袋出现在她视线里，挡住了刺目的光亮，冯云回过神来，一巴掌狠狠拍在他头上。 “胡广财！” 胡广财一蹦三尺高，“哎哎哎，妈你回来了，太好了！” 这才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嘛，看来唾液攻击是有用的。 冯云深吸几口气，伸出手，“快扶我起来。” 胡广财麻溜的把冯云扶起来，小心翼翼看过去，“妈，你现在感觉咋样？” “我感觉哪哪都疼！”冯云没好气又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胡广财理直气壮，“我那是为了救你啊，你不知道你刚才是什么样的吗？那肯定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上身了，你看，我那么一通操作，你现在不就正常多了？” 冯云的胸膛剧烈的起伏，最后一咬后牙槽，“好好好，多亏了你，但我现在浑身疼，走不了路了，后面的路你就背我回去吧。” 话音落，胡广财傻眼了。 “妈，这里走到公交车站都要半个小时，下车后还要走一个多小时，我哪里背得动啊。” 冯云一屁股坐在地上，“谁让你把我摔伤了？” 胡广财摸摸鼻子，无从辩驳。 确实是他把他妈摔地上的，但他不是为了救她吗，怎么还要承担这么严重的后果呢…… 啊，好气，好怕，好无力。 生无可恋的蹲下，“你上来吧。” 冯云哼了一声，“算你识相。” …… 纺织厂门口。 胡春花带着胡广聪跟齐秋明一起摆摊。 他们来的还早，跟之前一样，几个摆摊的人闻着香味过来买了鸡蛋饼。 胡春好摊鸡蛋饼，胡广聪一旁帮忙，齐秋明收钱。 第一次收钱的感觉很不错，齐秋明表示爱上了这种感觉。 等人走了之后，胡广聪去上茅房了，齐秋明拿着钱跟票子反复的数着，眼神就跟看着心爱的大宝贝似的，胡春花叫了几声她都没回过神来。 这时，之前摆摊卖鸡蛋饼的人也到了。 那是一对中年夫妻，年龄跟冯云差不多，男的一脸憨厚相，女的一脸尖酸刻薄相。 见已经有人卖鸡蛋饼了，夫妻两人对视一眼，眼底划过怒气。 这时，一个跟他们关系不错的女人走过来小声说，“他们家鸡蛋饼油放的多，好多人说比你家的好吃，有他们在这，你家的生意肯定少很多。” 女人一听就恼了，“他们昨天就来了？” “可不是嘛，东西卖完了工人们还嚷嚷着想吃呢，说是中午也来，我看你们家的老客户都被抢走了。” 女人心里的怒气急速飙升。 她们在这里摆摊半年多，积累了不少客户，也就昨天没来，客户居然就被抢走了？ 那他们还怎么赚钱？ 越想越气，她左右看了看，见那摊位上就一个年轻女人，一个没用的老货，眼珠子一转，丢掉锅铲就气势汹汹的走了过去。 只要让他们摆不了摊，这生意还不得回到他们手里？ “你们占了我们的位置。” 胡春花迷茫的左右看了看，这里位置很多啊，而且他们之前就问过了，这位置都是公家的，谁来的早就是谁的。 她是个与人为善的性格，就笑着解释，“这里还有其他位置……” 话还没说完，那女人就怒喝一声，“你聋了啊！这位置我都摆了半年了，你凭啥抢我位置？” 说完，还粗鲁的去推胡春花。 “有妈生没妈教的小骚货，小小年纪眼瞎耳聋是你该得的，穿这么骚你是卖东西还是勾引人啊，臭狐狸小表子，敢跟老娘抢位置，你当老娘是死的啊！” 不堪入耳的骂声把胡春花听懵了。 怎么就这么骂她了？ 她今天穿了那件冯云才买的红色波点裙，因为冯云说，即便是摆摊卖东西，形象也是很重要的，同样的东西，一边老板穿的邋里邋遢，另一边穿的干净靓丽，干净靓丽的那一家肯定是客人的首选。 胡春花觉得有理，这才穿上的。 “你……你怎么可以骂人，你……这里的位置也不是你们的，我们先来我们就可以摆，你……” 话还没说完，女人一个巴掌打在胡春花的脸上，把她后面的话打散了。 “我骂你怎么了？我不仅要骂你，我还要打你！你个贱皮子小骚货，你敢跟我叫嚣，你妈没教你做人，老娘教你做人！” 说着，上手就去抓胡春花的头发。 啪的一声响，女人还没抓到胡春花的头发，就被一个突然出现的巴掌甩在脸上，力道大的她转了半个圈一屁股跌在地上。 第145章 齐秋明发威 打人的正是齐秋明。 她答应冯云要看着摊子，不能让春花吃亏，可她才晃神了那么一下，春花就被人打了一耳光。 这要是让冯云知道了，冯云不让她跟着她怎么办？ 这不是断她活路吗！ 男人见自家婆娘被打，赶紧挤了过来。 “干啥呢，怎么打人呢！” 齐秋明火力全开，一巴掌往男人身上招呼。 “你眼睛那么大两个窟窿是摆设啊，你媳妇打我孙女的时候你没瞧见啊，我打你婆娘你倒是过来说我不该打人，你这标准比猴皮筋还伸缩！” 地上的女人见自己男人不仅被骂也被打了，心里的火气蹭的一下冒起来。 “你这个老不死的货，你敢打老娘跟老娘的男人！” 言罢，爬起来就往齐秋明身上撞去。 “奶！” 胡春花赶紧冲过去挡在中间，齐秋明眼疾手快呼啦一下推了胡春花一把，在女人的手还没碰到她的时候，她自个儿往后退了好几步，一下子撞在男人的身上，把男人撞的后退好几步，一屁股往地上倒去。 齐秋明身形倒是稳住了，眼瞅着那男人就在后面呢，那大肚皮露出来的都是肉，她眼珠子一转，又往后退了好几步，啪的一下就坐在男人的肚皮上，用力碾了几下才慢悠悠倒在地上哎哟哎哟的叫着。 “哎哟，逼死人了，逼死人了呀！ 我们好好的在这里摆摊，招谁惹谁了啊，他们一上来就说我们占了他们的地方，你们评评理，这地儿是他们的吗？怎么就只能他们摆摊了？ 他们坏啊，二话不说就打我孙女，你们看看我孙女的脸，都给打肿了啊。 哎哟喂，我老婆子这么大年纪她们也打，这是奔着我们的命来的啊。 哎哟喂，我头晕想吐了，没天理了啊，呜呜呜，啊——” 最后一个音落下，齐秋明双眼一闭躺那不动了。 胡春花吓坏了，连滚带爬跑过去，“奶，奶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上工的人逐渐变多，这里慢慢的被围的水泄不通。 他们东拼西凑把事情弄清楚之后，便对中年夫妻指指点点起来。 “这地儿都是公家的，什么时候只能他家摆摊了？” “他们就是霸道惯了，三个月前我还不是被他们俩打了一顿，要不是那时候带着红袖章的人来了，我指定也要挨打。” “他们这是欺负人家老的老小的小，想赶别人走呢！两家的鸡蛋饼我都吃过，他们家的是真不好吃，鸡蛋少，油也少，那颜色都淡淡的，吃起来味道也怪怪的。” “是不是有一股发霉的味道？” “对对对，淡淡的发霉的味道，该不会用的是发霉的面粉吧，我听说那种面粉价格低，这也太恶心了吧。” “给我滚，黑心肝的人，这里不要你们摆摊了！” 那夫妻眼见着大家的怒火都冲着他们来了，立刻吓坏了。 “不是这样的，我没碰到她，她是故意的！” 男人也气愤的嚷嚷，“她是装的，她刚才还在我肚子上碾了几下，把我肚子都坐疼了，我还受伤了呢！” 但这会儿谁还听他们的解释呢？ 为人不行，霸道，吃食偷工减料，恶意伤人，每一条都足够他们用口水喷死他。 “大姐，奶，这是怎么了？” 解好手的胡广聪艰难的扒开人群挤进来，见齐秋明闭眼躺在地上，吓坏了。 胡春花六神无主，“五弟，奶被他们打了，晕过去了，快，快去医院。” 脸上鲜红的巴掌印映入胡广聪眼帘，他整个人都暴躁了，但这会儿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蹲下去看齐秋明，这一看，就发现齐秋明是装的。 转念他就想明白了奶的意图，立刻对着周围的人嚷嚷。 “你们都是证人，这两人无故打人，还把我奶打成这样，不能就这么算了，我现在要抱着我奶去医院，来个好心人帮我报公安好不好？” 这时候热心的人还是很多的，一听他这么说，就有人道，“我知道公安局在哪里，我去。” 一听要闹到公安局，那对夫妇彻底慌了，一把拉住那人。 “不许去！” 男人也赶紧拉着胡广聪，“不能报公安，这件事我们认错，只要不报公安，怎么样都行。” 胡广聪当然不能那么快松口，“那你打了我大姐跟我奶的账怎么算？你放手，再不去医院，我奶有个好歹我跟你们没完！” 胡广聪抱着齐老太挣脱开男人的手，但男人也死死拉着胡广聪就是不松手。 场面就这么僵持住了。 这时候齐老太嘤了一声醒过来。 “广聪，这是咋回事啊，咳咳咳……” 胡广聪关切道，“奶，你醒了太好了，呜呜呜，吓死我了。” 齐秋明哎哟哎哟叫了几声，“我头晕，我屁股疼，手也疼，我是不是要死了啊。” 胡春花红着眼睛，“奶，你怎么了？” 齐秋明藏在下面的手抠了一下胡春花的手臂，胡春花骤然明白过来，她奶是装的！ 她惊疑未定的看向胡广聪，却见胡广聪也向她投来了视线。 胡春花心口一跳，奶跟五弟的意思是，要坑他们一笔吗？ 想到自己刚才莫名其妙就挨了一巴掌，她深吸一口气，不能让奶跟五弟冲在前头她什么也不做。 “干啥呢，都闲着没事做是吧？” 三名保卫科的人挤进来，厂子里的人见状轰的一下散开了。 保卫科的人平常不可怕，但犯到他们手里了，他们就很可怕。 “这是怎么了？谁来说说？” 胡春花眼睛一闭，豁出去了，朝着那几人就跪了下去。 “救命啊，逼死人啊……” 开了口之后，她觉得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启齿，指着自己的脸眼泪哗啦啦往下掉。 “同志，我就问纺织厂门前的地是谁的？他们——”胡春花指着瑟瑟发抖的夫妻，“他们说这里是他们的，我们不能在这里摆摊！又是骂我又是打我，还把我奶打伤了，我奶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这还不知道伤成什么模样了，他们还不让我们去医院，不让我们给我奶医治，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第146章 讹了一百多 保卫科的同志看向夫妻，“是这样的吗？” 那对夫妻面色一变，女人抖着脸皮子道，“误会，都是误会，这地儿不是我们的，自然谁想摆摊谁就能摆摊，这……我们也就是不小心伤了人，而且我的脸也被打了，这事儿就扯平了。” “哎哟，哎哟——”齐秋明插着缝儿的哎哟叫唤，伸出颤抖的手，“广聪，快，快去打电话找你大伯，我怕是要不行了，我要见他最后一面，天可怜见的啊，我老婆子没享几天福就遇上这样的事，就要一命呜呼了，哎哟——我要是死了，让你大伯给我主持公道，把这些坏分子给我都抓起来打靶，哎哟，哎哟~” 齐秋明一声哎哟一声叹息，九曲十八弯跟唱歌似的，听的胡广聪跟胡春花脸上的悲戚都差点维持不住。 眼见着保卫科的人不说话，显然有意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胡广聪一咬牙，“你们做不了主是吗？你们做不了主，我去报公安，让他们帮我们做主。” 说着，抱着齐秋明就走，保卫科的同志连忙拦下他。 “你别冲动，我们当然管。” 毕竟是纺织厂门口，他们自然有责任的。 年后开始，门前有人摆摊是默认的事，也方便了厂里的职工，他们也乐意的很。 但可不能出事，要是事情闹大了，损害的是纺织厂的名声。 “这样，你先带老人家去医院检查，检查的所有费用他们负责。” 女人下意识开口想骂，被男人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嘴。 “应该的应该的，我们伤了人，确实该负责医治。” 胡广聪松了一口气，那边底气不足，那就好办了。 “你们随便打我姐这事呢？什么叫你们也受伤了扯平了？是我们先打你们的吗？你们打人还不允许我们还手了吗？这到底有没有王法了？” 这明显不想就此算了的态度让保卫科的人皱起了眉头。 “那你想怎么样？” 胡春花跟胡广聪对视一眼，讹人他们没干过，讹到什么程度她们也把不准，下意识都看向齐秋明。 接收到两个乖孙的眼神，齐秋明操着颤音道，“我这个大个孙女，家里都不舍得动一下啊，莫名其妙就被打了一巴掌，打的那是一巴掌吗？那是她的尊严，她难得出门一趟，这要是以后心理产生了什么疾病，不愿意出门，害怕与人接触该怎么办？ 还有我这孙子，就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头一次遇上这样的事，你看都吓成什么样了？ 说话的空隙，藏在身下的手还狠狠地掐了一把胡广聪，尖锐的疼痛让胡广聪额间渗出汗水，眼泪也蓄满了眼眶。 “我……呜呜……好吓人……” 齐秋明看着保卫科同志，哎哟了几声后虚弱道，“你看，我们老的老小的小，就这么被欺负了，这事儿你就说能这么算了吗？必须得赔偿啊。” 这会儿那两人也知道自己是遇上硬茬了，只能梗着脸问，“你想赔多少？” 齐秋明伸出一根手指，“一百！” “你怎么不去抢啊！”女人大怒，“我看你那样子身体好的很！你这是讹人！” “哎哟~”齐秋明立刻哎哟啊哟的叫，“不得了了，打了人不负责了，还有没有天理了啊，快，广聪，快去报公安，再晚我这条命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这下，围观的摊贩都看明白了，齐秋明就是想讹人。 不过他们也没觉得她这样不行。 刚来这里的时候，不硬气起来就得被欺负，他们都是过来人。 最后，保卫科的人做主，让那对夫妻赔偿了一百块，齐秋明还专门去了一趟医院做了个检查，拿了不少药，又花了五十几块。 那对夫妻统共花了一百多，肉疼死了，也彻底不敢再随便欺负人了。 当然这是后话。 因为这场闹剧，鸡蛋饼没卖成，胡春花很是沮丧。 “错过了时间这可咋整？今天我们的面液还比昨天多，这么多成本都不少了，卖不出去就都亏了。” 齐秋明没好气戳她的脑袋，“就只这里能卖了？其他地方就没人吃早餐了？你这孩子，性子软也就算了，怎么脑子也不转呢！” 胡春花被说的羞愧，不过她也想到了什么。 “我们去家属院卖吧，昨天去那边做试吃，好多人都说好吃，抢着吃呢。” 齐秋明见她脑子开始转了，松了一口气，当先走在前面，“那就走吧。” 这会儿时间不算晚，有些人家早餐已经吃了，有些人嫌弃卖的贵，自己在家做了，但还有一部分人不在乎那一毛钱，闻着香就买来吃。 一人很快带动一群人。 小孩们馋的不得了，有些人就买来当零嘴给孩子吃。 这么零零总总的，也卖出去了一大半。 “还有这么多怎么办？”人群散去，看着桶里面剩下的面液，胡春花叹了一口气，“奶，你还有什么想法没？” 齐秋明想了想，“还有地方，我带你们去。” 两人跟着齐秋明走，再停下来的地方，是在人民医院门口。 时间逼近九点，早餐已经迟了，但医院旁边就是一个百货大楼，这里来来往往的人多，并且他们都不差钱。 路过的人被香味勾着，时不时来一个，还有些生病的人，来了一趟医院想明白了许多事情，舍得给自己花钱了，想吃就买了。 这么过了一个小时，蛋液也卖的差不多了。 正收摊的时候，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走了过来。 他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也都是脏污，看不清他的脸，衣服这里破一块那里破一块，显然是个小乞丐。 他站在摊位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装着面液的桶，嘴巴也不停地吞咽着，但自始至终他都没有伸手抢。 胡春花弯腰对着他，“你是想吃吗？” 男孩看了胡春花一眼，脏兮兮的手抓着衣角，又收回视线继续盯着桶。 他想吃，但没钱，他不想被打。 胡春花心软，温柔的笑道，“你等会儿，我给你做个鸡蛋饼，送给你吃。” 第147章 买买买 男孩眼底划过巨大的惊喜，便更加殷切的看着胡春花摊鸡蛋饼。 齐秋明跟胡广聪在一旁看着，不赞同，倒也没说话。 鸡蛋饼摊好，胡春花放在纸里面卷起来给他，“吃吧，不够我再给你做一个。” 小男孩一连吃了三个鸡蛋饼，直到桶里的面液一点也不剩。 眼见着小男孩还想吃，胡春花没辙了，“我这里面没东西了，明天好不好？明天早上你去纺织厂门口，我在那摆摊，到时候我给你做了吃？” 小男孩点头，“谢谢。” 说着便走了。 几人也收摊打算回去。 齐秋明手里拿着一百多的巨款，就寻思着要给冯云买点东西，刚好他们就在百货大楼门口。 她看着胡春花跟胡广聪。 “走，进去看看，春花马上要嫁给周雄了，得置办些东西吧，还有广聪，你也得添置点衣服。” 胡春花跟胡广聪两人相视一眼，齐齐摇头，“还是算了……” “我也不是为了给你们买。”齐秋明白了他们一眼，“你们就不想给你们妈买点东西？这么久你看见她穿过好衣服没？她那么辛苦给你们张罗这张罗那的，你们就不心疼？”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们两人哪能说不行啊。 “那就去吧，”胡春花抓抓脸，看着炉子这些，“只是这东西该怎么办？就放在这里肯定会被拿走的。” 齐秋明干脆利落的吩咐，“广聪，你在这看着摊位，我们去。” “好。” 胡春花第一次进百货大楼，里面的东西看得她眼花缭乱。 从门口起，到处都是门店，卖衣服鞋子的，糖果点心的，文具书本的，酒品罐头的，还有大件专区。 齐秋明前世的时候来过这里一次，跟前世比起来这里的东西还是少多了，格局也不一样。 她带着胡春花左看看右看看实在是不知道怎么选，一咬牙给冯云买了一件的确良的花格子衬衫花了八块七毛二，又挑挑拣拣买了一条的确良的裤子花了十一块二毛六。 走到鞋品专区，瞧见那边的老北京布鞋，她摸了好半天，选了一双柔软舒适的，花了五块二毛二。 这三样一买，就花去了二十五块二。 今天得了赔偿的一百块已经花去了四分之一。 胡春花见她奶眼睛都不眨一下，开始反思自己。 她奶都能这么对她妈，以后她一定对她妈更好。 “你也买啊，你喜欢什么，奶给你买。” 齐秋明装好东西回头，见春花两手空空，不由得说她，“我说了给你买就给你买，不要想着给我省钱，我跟你说，钱是挣出来的，不省出来的。” 胡春花摇头，“我真没有想买的。” 结婚用的那些东西，她也不懂，到时候她妈会给她张罗，至于她喜欢的东西，好像真的没有。 齐秋明也不说什么了，看了胡春花脚下洗得泛白的布鞋，当即又蹲下来，给她挑了一双大红色的。 “穿着试试。” 胡春花吓了一大跳，“奶，真不用。” “让你试试你就试试，话那么多做什么。” 胡春花只能小心翼翼的穿了布鞋，生怕给弄脏了到时候非让他们买。 布鞋布料舒适，大小也合适，穿的舒服，但这颜色不合适啊。 “奶，这大红色……” “也是，”齐秋明想了想，“红色不好，那还是黑色吧，黑色百塔，也能当婚鞋穿。” “不用了奶——”胡春花话还没说完，齐秋明直接就付钱了。 胡春花有点恍惚。 继她妈变了之后，她奶也彻底的变了，她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走到食品区，齐秋明又买了一斤板栗糕。 “奶，这里的鸡蛋好像比供销社便宜一分。”胡春花指着不远处的鸡蛋道，“要不我们在这里买些？” 如今鸡蛋消耗大，一早上就要用上二十几个，之前在村里收回来的没几天就能用完。 齐秋明想了想，“不着急，家里的还能撑个两天，到时候我们再来买，天气热了，放久了就坏了。” “也是。” “倒是要买点纸。”齐秋明道，“卷饼子用的白纸快用完了，明天都怕是都不够。” 两人又折回去买了白纸，便出来了。 胡广聪在外面等着。 没多久，外面就驶过来一辆大卡车。 从车上下来好几个人，不停的往下面搬东西，他眼睁睁看着里面有个人一边搬东西一边从里面掏出小件的东西塞进口袋，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是偷东西吧？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看着那辆大卡车目光发亮。 这样一辆卡车，开起来可真帅气，如果他会开车就好了。 “看啥呢。”齐秋明带着胡春花出来，就见胡广聪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不由得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哎哟，奶，是你们回来了啊，买啥了？” 齐秋明顺着胡广聪之前的视线看过去，见是一辆大卡车，就明白了胡广聪的喜好了。 “这大卡车可不是谁想开就能开的。” 胡广聪嘿嘿笑，“我知道啊，走，快回去吧，再晚点我肚子都要饿瘪了。” 下午，几人都没有出去，该休息的休息，胡春花抽着空的看徐氏摘要，倒是胡广聪还惦记着卖米饭配菜的事儿，又出去到处跑了。 冯云是被背回来的。 胡广财一路上汗如雨下，冯云愣是没有心疼一下，就是广财的后背打湿了，那汗味钻进她的鼻腔让她难受的紧。 “妈，你怎么了？”胡春花听到声音走出来，见冯云从胡广财背上下来，她吓的脸都白了，“妈你没事吧？” 冯云摆手，“没事。” 胡广财背人背了一路，一到家就瘫在椅子上，可转瞬，瞧见冯云利索的走来走去，顿时知道自己是被他妈忽悠了。 “妈，你是装的啊。”他感觉天都要塌了，他累死累活担心他妈出事，她倒好，就那么骗他。 他可是背了一路啊，那一路上他都累的快背过气去了。 “装的咋了？你就不能背我？”冯云理直气壮，“你不是想当兵吗？就这耐力，你干脆承认自己不行，早点打退堂鼓得了。” 第148章 关于讹多少的问题 胡广财心里的委屈怎么也没办法消散。 “这是耐力的问题吗？这是耐力的问题吗？这是你故意折腾我的问题！妈，我是你儿子！那么远的路啊，我背着你都快中暑了，都喘粗气，都快迈不动步了，你还说你走不动路要我背，我的命不是命啊！” “你再说一句？”冯云不耐烦了，一双虎目瞪着他，胡广财立刻吓的噤了声。 齐秋明听到外面的动静走出来，“多大个事，你是男人，背你妈都不愿意，以后老了动不了了还能指望上你吗？要我看，赶紧把他分出去得了了，没用的儿子还不孝顺，留在身边干啥呀。” 胡广财一听，咕噜一下弹跳起来，“奶，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可是你的乖孙子，我受了委屈你不说给我讨公道，怎么还离间我跟我妈的感情呢。” 齐秋明朝冯云走过来，一边走一边把袋子里的东西往外面拿，嘴里还不停歇。 “这怎么就叫离间了？这是实话实说。”齐秋明走到冯云面前，脸上立刻变成了笑脸。 “冯云，你看看，这是我给你买的衣服鞋子，不是我说你，你这段时间那么累，就没想过好好的拾掇拾掇自己？赚钱是用来干啥的啊，不就是享受的嘛。” 她将衣服一件一件的摆出来给冯云看，“上衣裤子还有鞋子，都是你的尺码，你快去试一下。” 冯云狐疑的接过衣服，看了齐秋明两眼又看向胡春花，最后视线又落回齐秋明的身上。 “你哪来的钱？” 齐秋明撩了一下额前的刘海，“瞧不起人了不是？” 冯云哼了一声，知道齐秋明是重生的，倒是没有怀疑她会不会赚钱的问题。 但不过一早上的时间，她能赚多少？ 齐秋明年纪比她可大多了，总不能比她的见识还多吧？ “其实……”齐秋明叹了一口气，实话实说，“早上我们去摆摊的时候发生了点事，我讹了人家一百块钱。” “啥？”冯云视线下意识落在胡春花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时间过了这么久，回来后春花也给自己涂了药膏的，脸上的红肿已经消退了，所以冯云没看出来。 但齐秋明跟广聪没事，出事的只能是春花。 春花看了齐秋明一眼，还是慢慢把事情给说了。 齐秋明心里有点慌，“我也没想到会遇上这样的事，还没反应过来春花就挨了一巴掌，不过我打回去了……” 越说，面对冯云不好看的脸色，齐秋明越心虚。 院子里的氛围一下子也紧张了起来，就连心怀怨气的胡广财这会儿也不敢叫唤了。 “冯云……” 正当齐秋明期期艾艾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冯云横了她一眼，“你怎么就讹了一百块？这种情况不多讹点人家哪里知道肉疼？” 按照他们说的，那对夫妻已经摆摊半年了，那赚的肯定不少。 霸道惯了的人，你不让他大出血，他哪里知道收敛？ 要是后面还来找麻烦，麻不麻烦啊？ 胡广聪咽了下口水，“妈，一百很少吗？” 短短时间，他觉得他跟他妈已经不在一个档次上了，一百块在他心里是很多的钱，以前他们几年都攒不下这么多，但现在他妈说一百太少了。 大姐挨了一巴掌，奶还打回去了，就这，他们还拿回来一百多，奶还做了免费的检查，这还不够啊。 冯云没好气道，“你以为多，你怎么不想想你一天赚多少，一年赚多少？人家都摆摊半年多了，那得赚了多少？ 要不是因为有钱赚，人家会在意这什么摊位的位置，还专门逮着你们欺负，想把你们赶走？” 胡春花跟胡广聪对视一眼。 他们第一天赚八块多，按这个算，一个月就是两百多，半年的话，那得一千多了。 这么一看，一百块对于一千多来说，确实不算是大出血。 但，确实不算少了啊。 “算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下次如果遇上了，我再给你报仇。” 春花犹豫了一下，“妈，这件事已经扯平了，后面还是算了，如果都在一处摆摊，到时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麻烦。” 冯云就不爱听这样的话，一边把齐秋明买的东西装回去，一边道，“你心善，便总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着事情过去了就算了，但别人未必这么想，那对夫妻能做出不分青红皂白打你的事，可见不是什么善茬，在你们手里吃了那么大的亏，未必就不想从其他地方找回场子来，以后的麻烦可见的少不了。” “啊？”胡春花胆子本就小，被说的忐忑了起来，“那以后我们岂不是有很多麻烦？” “到时候再说吧，他们要是敢来找麻烦，也未必就是我们的麻烦。” 话说完，将衣服拎着转身往房间走去。 齐秋明眼珠子一转，跟了上去。 等到了房间，齐秋明把手里剩下的钱都交给冯云。 “那边赔了一百块，给你买衣服鞋子花了二十五块二，给春花买鞋子花了五块二毛二，加上板栗糕的八毛钱，四斤白纸一块钱，用去三十二块二毛二，还剩下六十七块七毛八，都给你。” 冯云接过钱，从里面拿出一张大团结给她。 “今天你保护了春花，这十块钱是你应得的，剩下的钱是用春花的委屈换来的，我拿着不亏心。” 齐秋明松了一口气，听这话的意思，她是不怪她了。 还好，还好。 “你累坏了吧，热水壶里面有热水，你去洗个澡，我再去烧水。” 虽然是被胡广财背回来的，但冯云也一样累的够呛，也没多说什么，收拾了干净的衣服去洗澡了。 院外。 胡广财靠近胡广聪，“你咋回事啊，你跟着大姐还能让大姐被人欺负了去，你就不知道打回去吗？” 胡广聪自知理亏，“我刚好上厕所去了，后面我会注意点少喝水。” 胡广财知道五哥是个实在的，这事也着实不能怪他身上便也不说什么了。 “你知道我们这次回镇上遇上谁了不？” 第149章 找胡春杏 胡广聪脑子本就不差，见胡广财一副你肯定猜不到的神情，他就想到是谁了。 “难道是二姐？” 胡广财的笑容僵在脸上，没好气白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胡广聪没搭理胡广财那跟吃了屎的模样，反而有些愁的慌。 “那妈是啥反应啊？” 想着二姐那个性，就是没做啥都能被说几天，妈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离婚了，还让她跟着爸了，还不知道她能闹成啥样呢。 想起他妈打二姐时候的模样，他抖了个机灵，“妈倒是没反应，当初怎么对我的就怎么对二姐。” 胡广聪愣了一会儿，抓了抓脑袋，一颗心都提起来了，“妈今天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是因为二姐闹过？” 跟广财一样，那估计是动手了的，妈很在意二姐，以前也总是妥协，现在两人起了冲突，她担心妈伤心了。 胡广财摆手，“你觉得妈会伤心？我看打完二姐她心情还不错。” “那她为什么折腾你？” 这个胡广财就不好说了，总不能说他对他妈实行了唾液攻击吧？ “那我咋知道啊，我听人说，女人总有那个什么更年期，说不定妈就是到了更年期才这么容易暴躁的。” 胡广聪狐疑的视线落在胡广财的身上。 他心虚的摸摸鼻子，“你这是什么眼神？” 胡广聪猜到一定是他做了什么让他妈生气他妈才这么折腾他的，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你说是啥眼神呢，说正事。” 两兄弟凑在一起。 “卖饭这事儿可以干，不过不能在这里做，这里距离城区太远了，骑自行车还还要半个多小时，要不然我们去三姐那边做？” 胡广聪犹豫了一下，“三姐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我们去那边会打扰到她，到时候妈就得唠叨。” 胡广聪叹了一口气，他觉得他妈现在挺惯着三姐的。 “妈说的不作数，我们找三姐商量去。” 胡春杏住的那边在城中心偏南，距离纺织厂不远，距离其他厂子也不远，出行很方便。 兄弟两个一通商量后，直接就去找胡春杏了。 这段时间胡春杏读书十分辛苦，每回都是饿到肚子痛才记起来自己没吃饭，然后随便将就一口。 但没有人打扰，她看书也看的格外顺畅。 两兄弟来的时候，她正被一道题卡住了，在院子里活动筋骨透口气。 “三姐。” 打开门，瞧见两个弟弟，她有些意外，“你们怎么来了？” 胡广财大步跨进院子里，“哎，不说了，三姐，有凉开水吗，我想喝点水。” 他们俩是骑着自行车来的，胡广聪那个缺德带冒烟的就不骑，非让他骑，载着胡广聪，可把他累的够呛。 胡春杏进屋给倒了两杠子凉水，还把冯云之前留在这里的糖放了点进去。 望向胡广聪，“广聪，你们有啥事？” 胡广聪喝完水道，“三姐，我们想炒菜在城里卖，这样的话，午饭晚饭都能出去摆摊，你也知道鸡蛋饼主要就是早餐，我们那么一大家子人，总不能中午晚上都闲着，多浪费啊，大姐手艺不错，再不济我手艺也还说的过去，我们多做几个菜，定好价格，到时候一份一份的拿出去卖，说不定还能赚不少钱呢。” 胡春杏有些诧异，“你们决定了？” “那有啥不能定下来的。”胡广财喝完最后一口水，“现在妈有了工作，我们的户口也都转移到了城里，不愁住房问题，可不就得赶紧多试试赚钱的事儿吗？” 胡广聪朝胡春杏走了两步，“三姐，我们想着在你这里做饭，这里距离哪里都近，能省不少事，你放心，我们平常不会打扰你学习，正好做了饭菜你还能顺便吃上一口。” 胡春杏想了想。 这屋子本也是妈帮着搞定的，现在两个弟弟都懂事了许多，只要能让她读书，行个方便也没什么。 “那好，平常我看书累了还能帮把手。” 揉了揉肩膀，她又打了个哈欠，“我去拿把钥匙给你们，你们到时候自己来去。” 她进了屋不一会儿又出来，把钥匙丢给胡广聪之后道，“你们做事的时候跟妈商量着来，妈懂的多，能让你们少走弯路。” “知道了知道了。”胡广财声音轻快，“三姐，你话好像变多了哦~” 这话本没有其他的意思，胡春杏听完，脸上刚浮起的笑容倒是消散了几分。 “行了，走，我们回去跟妈说，明天中午开始出去摆摊。” 两兄弟回去的时候，齐秋明不在家。 胡春花跟冯云在厨房里忙活，厨房里传来了诱人的肉香。 “妈，你做啥呢这么香。” 胡广聪跟胡广财走进去，见炉子跟锅里面都熬着骨头汤，浓香的味道传来，把两人的馋虫都勾起来了。 “妈，你买骨头了？真香。” “这可不是给你吃的。”冯云搅拌着汤里面的东西。 胡广财够着脑袋看过去，就见锅里面不仅是骨头汤，还有不同品种的蘑菇，以及几味看起来像是草的东西。 “骨头汤不是弄来吃的，那是弄来干什么的？”胡广聪问。 “把这些东西熬几个小时再把里面的蘑菇捞起来晒干磨成粉，到时候炒菜的时候吃，等过几天东西做好了你就知道了。” 两兄弟互看了一眼，都不懂冯云想做什么，但冯云这么说了，她们也不好说什么。 “奶呢？” “奶去找人唠嗑去了，我让她到处收蘑菇呢，这东西如果面世了，那可是难得的好东西。” 冯云把锅铲放下，看着两兄弟，“距离吃饭还有一段时间，你们跟着村民去弄点柴火回来，家里的柴火不多了。” 胡广财满心抗拒，“妈，我背你回来都快累虚脱了，现在哪里有力气出去砍柴啊，你让五哥去。” 冯云呵了一声，“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你就一个人去，今天必须弄两捆柴回来。” 胡广财：“……” 他真傻，他怎么会觉得跟他妈争取的时候能成功啊，他妈现在就巴不得折腾他呢！ 第150章 制作蘑菇粉 “那我还是跟五哥一起。”他毫不犹豫道。 五哥经常做这种活，干活利索，到时候他还能插着缝儿的偷懒。 “迟了。” 冯云放下锅铲转身又撒了一把他们不认识的药材进去，一边道，“说了你一个人你就是一个人，你要是继续这么磨叽，到时候我让你干更多。” 这话一出口，胡广财麻溜的冲出了厨房，往山上去了。 胡广聪觉得好笑。 “你们刚才去哪里了？” 冯云洗好澡就发现两兄弟不见了，问胡春花她也不知道。 想着两个孩子搭伴儿一起总不至于出什么事，才安心的在厨房忙活的。 那菌菇粉倒也不是说急着做，而是以后上班了，时间就没那么多了，总得先试试，万一做出来效果好，以后就可以隔一段时间做出来一批。 有了黄老太那条线，即便是往外面卖，说不定也没那么难。 胡广聪让胡春花出去，自己坐在灶台那烧火，一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我跟六弟寻思着明天开始中午晚上卖米饭配菜，但这里距离城区远，不方便，就去找了三姐，跟三姐商量做饭的时候在她那边。” 还没走出厨房的胡春花扭过头，“三妹答应没？” 这话把冯云下意识数落的话给堵了回去。 冯云也一下子惊醒过来。 现如今她对春杏也是惯的太厉害了些，虽说那孩子之前她亏欠的多，但她毕竟是家里的一份子，该她付出的地方也不能含糊，不然，岂不是又要走前世的老路？ 于是问，“你三姐是啥反应？” 胡广聪脸上堆起笑容，“三姐说好，她得空了还能帮着忙活。” 冯云心里熨帖。 其实春杏跟春花一样都是个有良心的，该她们的给她们，该付出的让她们付出，她们就不会歪，也是她自己之前想歪了。 “那不是正好。” 冯云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对春花道，“春花，你去把家里的簸箕洗干净晾晒起来，到时候用的上。” 胡春花应声出去了。 这一忙活就到了六点，东西才被冯云捞起来放在簸箕里面晾干。 齐秋明闻着味儿的来到厨房，她手里拎着一袋芝麻。 “这是你要的芝麻，我找了好几家，只弄来了两斤，够不够用啊。” 齐秋明前世用过调味料，一直惦记着那个味儿，想着如果冯云能制作出来，到时候菜可就好吃多了。 也是这会儿，她确定了冯云也是重生的，不然她哪里会懂那么多。 她们婆媳都重生了，真好。 这段时间冯云突然之间性情大变，想必也是被几个子女伤了心。 前世她走的时候，冯云几个孩子家里到处跑，跟个陀螺一样没个歇着的时候，她还以为她儿女成群，晚年不至于凄惨，没想到还是……只是不知道她惨到了什么程度。 得找个机会跟她好好的聊聊。 冯云接过袋子打开看了看，芝麻粒粒饱满，保存的也还不错，没有霉味。 “还行，章丘炒制的手艺不错，到时候让她帮着炒一下。” “成，还要什么你说，保准给你都弄回来。” 冯云想了想，“看看能不能弄到小的虾皮。” 她这菌菇粉已经放了骨头熬，熬烂了的肉也是要磨进去的，这年头家家户户不怎么舍得吃肉，如果用了这菌菇粉，素菜里面也能有肉味，到时候肯定吃香。 但味道单一了也不行，还是得口味多样化。 弄点虾皮，小鱼什么的都行。 “这个估摸着要往北方那边去。”齐秋明道，“我明天去问问，实在不行自己做了笼子去抓小虾米也行。” 冯云嗯了一声。 锅里还剩下一点骨头汤以及一些肉沫，冯云干脆的就放了面条进去煮。 骨汤面的味道也是一绝，何况她这骨汤里还增加了其他东西，也算是让他们提前体验一下这调味料的好了。 香味正浓的时候，胡广财挑着一担柴回来了。 他浑身都被汗水打湿了，脸上热的通红通红的，看着冯云的眼神也无比的哀怨。 冯云已经习惯了胡广财那模样，指指厨房，“你今天干活多，晚上可以吃骨头汤。” 只一句话，胡广财就被治愈了。 “妈，你可不许出尔反尔，我这就去洗澡，到时候你一定要把肉质最多最好的骨头给我吃！” 冯云连连应是。 胡春花忍俊不禁，“六弟这哪里是累了的模样，分明满身的劲。” 望着胡广财几下跑去房间的身影，冯云也没忍住笑了起来。 “可不就是，这就是个抽一棍子往前挪一步的主，只要挨打足够多，就不担心他摆烂偷懒了。” “噗嗤！” 挑水回来的胡广聪道，“可不就是，今天我们去三姐那边，他让我骑自行车，我偏不，最后我们两个切磋了一下，他才不情不愿的载着我过去，一路上还不是稳的很。” 齐秋明噗嗤乐了。 “你们可算是找到压着广财的法子了。” 他记得前世广财一直就是个懒惰的，要不是娶了个好媳妇，她娘家那边帮着张罗，他那日子肯定是不如广聪的。 倒是广聪那孩子，勤勤恳恳，任劳任怨。 哎，幸亏冯云重生回来了，不然她也是要好好提点提点冯云的。 人啊，可不能亏待了有良心的孩子。 “什么什么，你们在说什么？” 囫囵洗了个澡出来的胡广财听到大家哄笑一堂，赶紧跑过来。 “该不会是把我最好的猪骨头吃了吧？我跟你们说，那可是我砍柴得到的奖励，谁也不能抢。” “那不能。”胡春花赶紧收起脸上的笑，“正好，面熟了，我们赶紧吃。” 说着，盛了满满一大碗递给他，“喏，这一大碗是你的。” 闻着诱人的香味，看着碗里的大骨头，胡广财啥也不计较了。 “这一碗不够，我还要吃，你们再给我留点哈。” 冯云脸一沉，“你咋不说都给你一个人吃算了。” 胡广财：“……” 他翘起的尾巴立刻耷拉了下去，讪讪道，“要还有多的，我再吃，这样总可以了吧？” 第151章 吃饭大笑引起的危险 骨汤很香，大家吃的就跟抢东西似的，都担心回碗的时候没面了。 没几分钟，胡广聪就吃了一碗。 他起身抱着碗往厨房冲，被后一步吃完的胡广财一把拉住。 “我的，我的，我的！” 胡广聪二话不说，用力一甩，胡广财被甩在一边，如果不是他平衡力不错，他手里的碗都得飞出去。 胡广聪哼了一声，“你抢？就你那身板跟力气，你抢的过我吗？” 胡广财被胡广聪挤兑的气急败坏。 “你这是歧视，你力气大怎么了，你还比我年龄大呢，到时候你也老的比我快！“ 胡春花被胡广财的模样逗笑，扑哧一笑，嘴里的面条哧溜一下呛到气道里面去了，立刻呼吸不畅起来。 冯云见状，赶紧把碗放下，一把拉起胡春花，从后背抱住她，左手成拳放在她的脐上二指处，右手覆在左手上面，一下一下的用力，利用气道里产生的气体冲击气道口堵着的面条。 胡春花只觉得喉咙里梗着的东西让她无法呼吸，那一下一下的冲击也让她喉咙的疼痛不断加剧。 随着呼吸不畅的时间越来越久，她只觉得头昏脑胀，眼前也什么都看不清了。 她不明白，怎么就是吃饭笑了那么一下，就会变成这样，她不会要死了吧。 她还没有嫁给周雄，她马上要嫁给周雄了啊。 胡广财连滚带爬的爬起来，“大姐你怎么样了？怎么会这样啊？” 齐秋明没好气一把把他拉开，“还能因为什么！你赶紧走开，别影响了她那里的通风。” 从厨房出来的胡广聪也一脸懵，狐疑的看着两人。 “这是怎么了？大姐怎么看着要晕过去了？” 冯云汗如雨下，根本没有时间去解释，齐秋明赶紧把他也拉走。 “别影响你妈救你大姐，都给我让开。” 胡广财胡广聪面面相觑之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会儿他们哪里还顾忌的上吃面啊，把碗一丢，都站在不远处焦急的等待着。 就在胡春花觉得自己快要没有知觉的时候，一股气冲向她的咽喉，她觉得有什么东西被移开了，用力一咳嗽，面条被吐了出来。 气道通畅了，她大口大口的喘气。 “没事了。”冯云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齐秋明赶紧打来水，拧干后把帕子递过去。 “赶紧洗把脸。” 冯云吐出一口气，洗了把脸之后，狠狠的剜了一眼胡广财跟胡广聪。 “以后吃饭的时候可别瞎玩。” 说完又看着春花，“尤其是你，嘴里含着饭的时候，可不能被惊吓，或者突然发笑，那是会出人命的。” 刚缓过气来的胡春花已经被吓破了胆，听冯云说，连忙点头。 “妈，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这种事真的是谁经历谁知道，濒死的感觉经历过一次就再也不想经历了。 等几个孩子再坐下来，齐秋明道，“老话说食不言寝不语，你以为就是个讲教养的话头？” 胡广财可不懂这事跟食不言寝不语有什么关系，但刚经历了胡春花的事情，他也是不敢反驳的。 总感觉妈跟奶知道很多他们不知道的东西呢。 “你可别瞎吓唬人。”冯云缓过气来之后，看了齐秋明一眼。 经过这一出，她跟齐秋明的身份基本上算是摆在明面上了。 因为这会儿海姆立克法还没有普及，她懂，齐秋明看样子也是懂的，齐秋明如果不蠢就该能猜到她是重生的。 “呛咳跟说话关系也不大，就是不能一下子受惊吓，突然大笑之类的，要是真不能说话，那人家酒桌上谈什么事情呢？” 中国的传统，一个是酒桌上谈事情，二个是床上面办事情。 要是食不言寝不语，就不可能出现这两种大家心知肚明的规则了。 齐秋明讪讪一笑，“我不就是借机敲打一下他们吗，免得他们得意忘形了。” 冯云嗯了一下，“也是好心。” 齐秋明沉闷的心情立刻就飞扬了起来。 重生后她最怕的就是冯云嫌弃她，要不然，她一个年纪这么大的老婆子，又没有什么见识，要是被赶回去了，可就只有走前世的老路了。 几人把剩下的面条都吃完之后，才开始热聊起来。 冯云意识到急救知识的重要性，便将几个孩子都叫出来，仔细跟几个孩子讲了常见的急救之法。 海姆立克是异物卡进喉咙里的急救。 还有心肺复苏。 她着重讲了心肺复苏，还以胡广财为模型。 “广财，你躺下。” 胡广财缩了一下脖子，“妈，怎么就是我呢，我不会水，我也不会去下水，这溺水的不能是我吧，你这么一说我都瘆得慌。” 冯云没好气道，“这只是打比方，你都要去部队了，汉市部队里的兵还能是旱鸭子不成？” 汉市四处都是湖泊，雨水最是充足，平常出门隔一段距离不是桥就是桥。 而梅雨季节的时候，由于排水系统的问题，到处有水坑的地方都能积攒不少的雨水。 偏偏孩子就没有不喜欢玩水的，出事的概率也不小。 胡广财如果想去当兵，在汉市那边，就少不了会水这个技能。 齐秋明拿着扫把出来，“让你做模型你就做模型，哪里那么多的问题啊，你就说你躺不躺下去？” 胡广财见大家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一咬牙，“做就做。” 说着一咕噜躺地上去了。 冯云指着他道，“急救的时候，病人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如果是溺水，要先看看他嘴里有什么东西没，如果有，要取出来。” 以胡广财做示范，她侧过他的脸，捏开他的嘴看了看，又把手放进去掏了掏。 “确定没有异物之后，就要开始做心肺复苏了，先确定按压的位置，就是这两点之间。” 冯云撩起胡广财的衣服，指出位置。 胡广财羞得没办法继续躺下，刚想要坐起来，冯云一个暴栗子敲在他额头上。 “给我躺好。” 胡广财难为情，“可是你按的位置……” 第152章 新生意 “人命面前，这些不值一提，何况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医生面前没有男女。” 胡广在冯云的强压下，只能妥协。 冯云继续往下讲。 “一手掌根贴紧按压点，另一手叠放其上，十指交叉翘起，就像这样……” 一连示范了几次之后，确保大家都记下了，冯云才继续。 “接下来就是手臂伸直，用上半身力量垂直下压，反复的按压，按压三十次，吹气一次。” 她着重示范了怎么按压，按压的力道不对对效果也是有影响的。 不过由于这个不能在活体上做试验，她只在一旁用动作讲解，并没有真的按压。 胡春花在一旁听的十分认真，把一旁的椅子当模特，根据冯云的手法认真按压，胡广聪有样学样，也跟着这么操作。 冯云见他们手法已经很正确后，让胡广财起来示范。 胡广财是个脑子灵活的，很快就掌握了诀窍。 见他们都掌握了，冯云就开始讲吹气。 “妈，这个要对着嘴吗？”胡广财打了个哆嗦，“这要是对女同志的嘴，到时候不就麻烦了？” 不光胡广财这么想，胡春花几个也这么想。 先不说嘴对嘴吹气，就说按压的那位置，如果对方是个女人，施救的是男人，已经十分难为情了。 “还是那句话。”冯云好声好气的讲，“人命面前，这些都是小事。” 她理解孩子们的顾虑。 这个年代就是这样，名声很重要，尤其是女人，如果一个男人贸然救了女人，哪怕只是看了她湿漉漉衣服贴在身上的样子，也是要负责的。 就如同那次她救下周雄似的，如果她的反应再慢点，周雄就必须要娶刘淑敏了。 但有时候人赌的也是人性。 大多数人还是很好的，如果把人救活了，也是得了善缘。 胡春花嗯了一声，“希望我们都遇不上这样的事。” 冯云作为当妈的，不好对着胡广财的嘴巴吹气，就让胡广聪吹。 两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咬牙克服了心理问题，一通操作猛如虎，胡广聪直接把胡广财的嘴巴吹红了。 冯云几次纠正下来，他们才开始彻底掌握，一旁的胡春花纯靠看的，到底也还是掌握了技巧。 这事完了之后，几人就凑在一起商量明天的活计。 齐秋明在院子里洗今天从村民那里买来的葱。 胡春花看看面粉又看看鸡蛋，在心里计算他们这些还能用几天。 胡广财胡广聪则是跟冯云一起讨论做吃食的话，做哪些比较好。 城里目前的摊贩做的大多都是早餐跟晚餐，中餐跟米饭型的晚饭还少，做起来有一定的风险，于是，做什么菜也是一个需要着重考虑的问题。 菜的价格不能太贵，味道不能太差，量也不能太多。 “我找人打听过了，纺织厂这边，食堂的饭菜油水少，价格也不便宜，三分钱一两米饭（生米），二两米饭是一碗，一个成年男人，光是米饭都要吃两碗，也就是四两，是一毛二。 加个炒时令蔬菜五分，最简单的一顿也要一毛七。 如果再吃的好点，米饭两碗一毛二，白菜五分，红烧豆腐一毛五，加上一个蛋花汤五分钱，这么一来，一顿饭就是三毛七。 如果加上荤菜，一份红烧肉或者是鱼类，是三毛，就算去掉红烧豆腐，也是五毛二。 因为油少，等不到晚上下班，肚子就饿了。 但如果我们出去卖，我们可以多做几种菜，搭配着卖，这样，他们可选择的就多了。” 说话的是胡广财，说起这个，他收起了之前的嬉皮笑脸，说的头头是道。 胡广聪补充道，“我后来去了钢铁厂那边打听过，钢铁厂那边的伙食好一些，但相对的，价格也贵一些，普通的大白菜配米饭或者是豆角，土豆配米饭，价格在两毛左右，加一个荤菜就在五毛五左右。” “那食品厂呢？”冯云问。 “食品厂的价格是最便宜的，但食品厂那边的味道最不好。” 冯云看着两人，“如果跟食堂那边一样用勺子打菜，工人们还要自己带碗，这当然麻烦，如果他们不带碗，我们自己就要带碗过去，还要随时清洗，首先干活的人要足够，其次水也要准备充足，别看这是一个小问题，真到了那个时候，那可是大问题。” 大家食品安全的概念虽然没有那么严重，但基本的爱干净这一点还是能做到的。 如果清洗不干净，遇上难缠的客人，到时候就是不小的损失。 做生意最难的就是攒口碑。 这时，胡春杏从外面走进来。 “那就在家的时候就装好。” 胡春杏来了有一会儿了，只不过大家都在认真的讨论，她便没有说话而已。 “春杏，你怎么来了？”冯云站起身，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怎么看着瘦了些？” “可不是瘦了嘛。”胡广聪道，“三姐一个人在那，吃饭都是随便对付一口，哪里胖的了。” 胡春杏笑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下午你们说完之后，我就想到了这个问题，一勺一勺的打，既不方便又不卫生，但如果用塑料盒子就不一样了，我们在家可以都装好，把菜搭配分类好，到时候别人想要什么样的套餐我们直接拿给他们就是了。” 胡广聪挠挠脑袋，“有这个东西吗？” 胡春杏搬了个椅子放在胡广聪旁边，也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我在书上看过，有那种打包盒，但我不知道哪里有卖的，你们要是想长远的做这个生意，最好好好去打听打听。” 胡广财摇头，“那也要成本啊，你说的那东西那么好用，价格肯定不便宜。” 这问题没人能回答。 冯云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这玩意儿，自然给不了建议。 “既然没有门路弄来塑料打包盒，那就先不管，先想办法解决掉人力，跟水，还有碗的问题就行了。” 冯云并没有打消他们的积极性。 她把今天齐秋明给她的钱拿了五十出来。 第153章 赚钱分配问题 “明天早上我跟春花还有你奶出摊，广聪广财，你们两个到处跑跑，把东西都置办齐全了，等我们忙完就去春杏那边帮着一起张罗，这五十块钱是给你们的本钱，什么时候赚回来了，什么时候还给我，后面赚的钱，你们给我十分之一的抽成，当做是我支持你们事业的分红。” 冯云说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 “剩下你们赚来的钱，每个月都要上交一定的钱来孝敬我，余下的钱你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不做干涉。” 此话一出，几个孩子面面相觑。 “真的吗？”胡广财最先回过神来。 以前在地里刨食，他们手里从来都没有一个子儿，没想到现在赚了钱之后，他妈放手了，那钱能归他们自己了。 冯云丑话说在前头。 “那部分钱，并不固定，我会根据你们赚的多少来扣，一个月一百块，就扣二十，一个月两百就扣四十。” 齐秋明忍不住给冯云竖起了大拇指，在一旁唱起了黑脸。 “你还是太善良了，这生意本来就是你帮着起底的，你就是全部拿走，只给他们开工资那都是应该的，要是他们一个月赚个千儿八百的，你只拿两百，他们自个儿拿大几百，你亏不亏哪。” 齐秋明这么一说，胡春花立刻道，“妈，我赚的钱都是家里的，我……” “你闭嘴。”冯云扫一眼几个孩子，“你们是兄妹，没有说当女儿的就必须帮扶当儿子的这个道理，都是我的儿女，我尽量一碗水端平，广财广聪，你们将来结婚娶媳妇，我可以帮着出钱，但在你们身上出了多少，你两个姐姐出嫁的嫁妆，我也会补齐。” 胡广聪跟胡广财对视了一眼，心里都划过惊涛骇浪。 “妈，这不都说跟着儿子养老吗，你这……”胡广财看了大姐三姐一眼，还是一咬牙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以前他觉得女儿是赔钱货，那是因为他们经常挂在嘴边。 何况古往今来确实都是跟着儿子养老，所以父母的钱都该是儿子的。 他妈这段时间跟之前相比明显不一样了，但也不至于到这个程度，现在这儿女一样的思想，他接受不了。 “你养了吗？我就问你养了吗？”冯云看着他。 “你长大点要娶媳妇，你娶了媳妇要生孩子，生了孩子要带孩子养孩子，哪一点不要我张罗？我生下你我就活该给你忙活一辈子吗？” 胡广财被劈头盖脸一顿喷，吓得直往后仰，最后椅子一下子往后面倒去，他摔在地上，屁股都快摔麻了。 胡春花想去拉他，胡春杏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了胡春花。 这个时候，妈正在气头上，大姐出去显然会惹了妈不痛快。 “三妹……” 胡春花不解，胡春杏也没解释，只是冲她摇了摇头。 妈……很奇怪…… 她之前总觉得妈现在变的不那么偏袒几个弟弟她就满足了，如今听到她的这番言论，她也很震惊。 儿子跟女儿一样的待遇。 从没见过，妈真的能做到吗？ 她心里隐隐有些期待。 胡广财一咕噜爬起来，嘿嘿笑了一下，把椅子扶起来又坐了下去。 “妈，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也就说了，养儿防老这话是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女儿嫁出去之后就伺候婆家去了，要是嫁的远了，几年才能回来一下，你还不得跟在儿子身边，让儿媳妇伺候你几十年？” 眼见着冯云的目光越来越冷，胡广财摸摸鼻子住了嘴。 “说完了吗？” 胡广财现在哪里还敢说啊，他妈这模样，要是他继续说，他妈肯定立刻来打他了。 “妈，你说，你说。” 冯云顺着话题问他，“你话说的好听，你娶媳妇了，要是不分出去，我得做饭帮着张罗吧，你媳妇连生好几个，我得帮着带孩子伺候月子吧，等我老了动不了了，你们又是孩子大了要花钱，又是工作忙没时间，我就是走不动路了也还得帮你们看家吧？ 要是分家了，你们各过各的，我手里捏着钱，你们还不是逢年过节的时候过来热闹热闹，我自己要洗衣做饭要忙活其他的，我能得你们什么力？” 这话一说，胡广聪还真就想了这个问题。 他妈没说错啊。 但怎么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根深蒂固的就觉得，父母得跟着儿子养老。 他妈这想法他还是接受不了。 于是又看向胡广财，但胡广财这会儿也不敢说话了，闷着脑袋杵在那。 胡广聪抓抓脑袋，“妈，我倒是不争钱的问题，但你是我妈，养老的问题是得儿子来啊。” 冯云知道胡广聪不是争钱不钱的问题，他是个心善也老实的，只是思想传统而已。 她软了语气，“你们是儿子，以后我有个生病起不来床啥的，端屎端尿这活你们能做吗？你们也别说你们的媳妇儿能做，她们不是我肚子里出来的，真到伺候的时候能尽心吗？ 我话摆在这里，儿媳妇不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我不会对他们要求这要求那，但你们是我生的我带大的，你们对我有赡养的义务。” 最后总结道，“钱是我的，我想怎么分配那是我的事情，我可以主动给你们，但你们不要总是惦记我手里的东西。” 齐秋明没想到她就插了那么一句嘴，冯云就把以后的事儿摊开了跟孩子们说了。 转念一想，她觉得冯云说的对。 有些事情就该丑话说在前头。 而且，儿子靠得住的也不多，儿媳就更别提了，其实很多时候，凭的就是良心，真心换真心。 她如今是清醒了，缠上冯云跟着出来了，但她也清楚，之前那些年，她对冯云不好，这需要后面许多年许多事来弥补。 冯云是个有良心的，她心里也有一杆秤呢。 “好了，这事就说到这里。” 冯云站起身，“明天各自忙各自的，今晚都早点休息吧。” 胡春杏站起来后，跟着冯云往外面走。 “妈。” 冯云转身，“怎么了？” 第144章 春杏打开心结 胡春杏把兜里装着的钱拿出来。 “这是之前买工作的钱，我基本上没怎么动。” 她今天来就是为了把这钱给冯云的。 她不是没良心的人，这段时间她妈的改变她看在眼里，家里现在又是做这又是做那的，都需要钱。 他们都在想着怎么赚钱，却留她安安静静的看书。 这份心意她感受的到，但她手里捏着钱，不能在家里需要钱的时候干看着。 “我知道之前买工作，家里的钱花的差不多了，这八百块应该给家里。” 冯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钱退了回去。 “春杏，工作是你自己凭本事得来的，之前钱都给家里了，你也受了委屈，你的钱我不拿。” 当初胡春杏从村里跑去城里，恰好遇上纺织招工，她是自己凭本事考的临时工。 拿到工作之后冯云只给了她十块钱。 这十块钱包括租房子以及吃喝拉撒。 后面，她收回来了很多个十五块。 既然这工作是她自己凭本事得来的，卖工作得来的钱，她也没资格去拿。 胡春杏垂下脑袋，眼眶逐渐泛红，“妈。” 冯云听到她的颤音，吓了一跳，“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胡春杏抬起头来，眼底含泪，脸上却是笑着的。 “妈，我们和好吧？跟正常母女一样相处，好吗？” 春杏性子内敛，这番话已经是她鼓足勇气说的了。 冯云的鼻头突然之间就酸了起来。 她拉着胡春鑫的手，“好，我们好好处，跟正常母女一样处。” 两人面对面，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冯云折回去道，“你还要回去看书吧？走，妈骑自行车送你。” 胡春杏嗯了一声，“好，谢谢妈。” 不一会儿，冯云就把自行车推了出来，胡春花也跟着出来，“妈，你去送春杏吗？” 冯云嗯了一声，“晚上夜路不安全，我送你三妹回去。” 胡春花嗯了一声，“我把热水水烧好放锅里，你回来直接洗就成，你路上也小心些。” “知道了。” 跨上车，冯云示意胡春杏上来，胡春杏利索的一跳就坐了上去，两人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房间内，胡广财拉着胡广聪。 “五哥，我跟你说，这事儿不能听妈的，你满处去打听打听，谁家女儿跟儿子一样的呀，你说妈这是咋回事儿呀？不在乎我也就算了，怎么连你也不看重呢，大姐跟三姐都是要嫁出去的，到时候就成了别人家的人，哪还能跟我们一样呢。” 胡广聪白了他一眼，“你别挑拨，我觉得妈说的没错。 你就说将来我们娶了媳妇，媳妇儿能真的全心全意伺候咱妈吗？ 你看咱奶，全心全意对大伯一家，忙活那么多年，结果呢摔了一跤之后不能下地了，你看大伯母那态度，整天骂骂咧咧的，就差说奶是窝囊废了。 我回头想了一下，妈这辈子跟奶有啥区别呢？ 胡广财本来想把胡广聪拉到一个阵营，谁知他竟这么想，顿时就不想说话了。 胡广聪继续道，“而且妈也说的没错呀，她的钱她想给谁就给谁，你哪那么大意见呀？她都把我们养这么大了，后面的时间就该是我们孝敬她。” 胡广财再一次哑口无言，没好气横了胡广聪一眼。 “行吧行吧行吧，我折腾这些干啥呀？反正我也打不过妈。” 胡广聪哼了一声，“你还敢打妈？你打着试一试呢！” 胡广财打了个冷战，“得得得，我说错话了还不行吗？有纠结这个的功夫，我还是好好想一下该怎么去挣钱呢，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箩篮子里，既然妈说后面赚的钱咱们自己拿着，那我可就要大干一场了！” 兄弟俩凑在一起又商量了半个小时才洗澡去。 冯云不在家，胡广财胆子也大了，洗完澡之后把衣服拿出来，“大姐，你帮我把衣服洗了一下。” 但胡春花已经不是之前的胡春花了，干净利落道，“你自己洗。” “嘿！”胡广财一噎，“大姐，你是真变坏了呀，妈又不在家，你给我洗洗怎么了？她又不会知道。” 这时，齐秋明的声音从房内传来，“你还当家里只有你们几个了？你们把我放哪儿了？” 胡广财蔫了。 他奶跟他妈现在是完完全全一国的，他可不敢存在什么侥幸心理。 只能老老实实的打水，把自己的衣服洗了。 冯云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以后了。 她心情愉悦，整个人都十分轻松。 两人聊了一路，心结彻底打开，她觉得通体舒爽。 哼着小曲进屋，见齐秋明的房间还有亮光，路过的时候够着脑袋去看了一眼。 恰在这时，房门打开。 “你怎么还没睡呀？” 齐秋明道，“我这不是听人说，晚上回家的人如果能看到家里的一盏灯，瞬间就有了那啥归属感嘛，这不就专门等你回来。” 冯云哭笑不得，“你听谁说的呀，感情这灯费的不是油呢。” 齐秋明：“……” “行了，我说两句你倒是当真了，这灯我只点了分钟都没到呢，我是算着时间你差不多回来了才点的，费不了你几个油。” 冯云心情好，也不跟她掰扯了，“行行行，你说啥都行。” 她这样子倒是把齐秋明给看愣住了。 “哎呦，你今天心情不错呢。” 冯云哼了一声，“那可不，我女儿贴心，我就开心。” 齐秋明想到自己已经出嫁的两个闺女，心情就不那么美好了。 重生后再回来看，她那两个闺女表面上孝顺，实际上，心底都藏着算计呢。 想起自己被儿子女儿踢皮球似的到处扔，在儿女儿家住着的时候一个个对她不是骂就是骂，不给她吃喝，她心情更不好了。 “那可不好说呢，现在看着是好，等你老了动不了的时候，那时候才是验证孝心的时候呢。” 冯云当然也知道齐秋明说的没错，但这话可不就是往她心窝子插刀嘛。 她难得这么开心，被她这样扎刀，她能让齐秋明好过？ 第155章 齐秋明入伙 “听你这么说，前世你两个闺女也虐待你了？看样子虐待的还很厉害？” 亲情本就不算美好的齐秀明这下脸上更绷不住了，哼了一声。 “你这是我哪儿痛你往哪儿扎是吧？冯云你可别忘记了，你还有几个不孝子女呢。” 现在冯云跟胡建国确实离了婚，这四个跟着她的孩子也逐渐往好的方向在走。 但湖广紧进跟胡春桃那两个可是结结实实的白眼狼。 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冯云跟他们断了关系，现在倒是没啥，等以后她条件好起来了，那两个孩子还不闻着味儿的过来找她麻烦？ 没良心的人向来不要什么脸皮子。 这话虽然扎心，但却没有错，冯云也没有跟齐秀明一般见识，“我可不怕。” 第二日一早，大家该干嘛干嘛。 胡广财顶着个鸡窝头爬起来，看着风云在院子里忙活，下意识就想到昨天的事儿，还蛮尴尬的。 他也不是多在意冯云手里的那些东西分给谁。 以后真要赚到钱，冯云手里那钱也不过是三瓜两枣，他在意那个干啥呀？ 想着可不能让他妈记恨他，就狗腿的凑过去，一把夺过了冯云手里的扫把。 “妈，我来扫地，你歇着去。” 冯一见胡广财那模样就知道他在想啥。 但她也没多说啥，广财的变化她看在眼里，他还有救。 地，广财在扫。 冯云洗了把手，“你五哥呢？今儿得赶早去买菜吧，去晚了，菜市场那边可没啥新鲜的菜。” 虽说菜只要没烂一样可以吃，但新鲜的菜跟放了几天的菜，味道还是不同。 尤其现在没有什么调味料往里面加，那口感区别就更大了。 “做生意就得讲诚信攒口碑，得用真材实料的东西，你可别糊弄。” 胡广财摆手，“妈，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他之前去打听的时候，可不仅仅是打听，他知道菜市场旁边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巷子，那边许多老头老太太都把自家种的菜拿出来卖。 东西不仅新鲜，还比菜市场要便宜一点点。 但毕竟是农户自己种的菜，东西不多，得赶着点儿的去买。 冯云还想说什么，胡广财连忙摆手。 “妈五哥一早已经走了，你不用担心这个。” 早上冯云确实听到有人开过门，她还以为是春花呢。 但她早起时春花并不在床上，那她去哪儿了？ “你大姐呢？” 胡广财把扫把往地上一搁，“妈，你跟大姐睡一屋，你问我大姐去哪儿了，我哪儿知道啊？” “妈。” 胡春花捂着肚子迈进院门，脸色有些不正常的白。 “我刚听到你提我了，你说啥呢？” 冯云忙走过去，“你怎么了？看起来似乎有点不舒服。” 胡春花脸一红，凑过脸去。 “妈，我那个来了。” “你痛经？” 拿住胡春花的手腕，冯云把脉半晌，忍不住拧起了眉头。 春花这宫寒的毛病还蛮严重。 也是她大意了，重生回来这么久，她只想着在生活上弄好一些，都忘记了给他们看看身体在前些年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你身体不舒服就在家里好好歇着，等我回来的时候给你拿点儿药，慢慢调养调养就能好了。” 宫寒是可以调理的，最主要的药材是阿胶，可不便宜。 冯云算了算手里的钱。 之前买工作花了800块钱，自己手里的钱用了，还从齐秋明那里拿了点儿。 春花那边赔的钱也给广聪广财了，她手里确实没剩多少。 想着春花马上就要跟周雄结婚了，两人年纪都不算小，婚后两人肯定是打算立刻要孩子的。 春花宫寒这么严重，怕是不容易怀上孩子。 正好春花体内的湿寒之气也很严重，等她先抓些药材去去湿寒之气后，再给她弄些阿胶熬成糕每日吃一些。 春花有点着急，“但是广聪跟广财忙活中午的事，你一会儿还要上班，奶一个人在那边肯定是忙不过来的。” 说起工作这个事儿，冯云也有自己的打算。 这时候上班肯定没有做生意好，但问题在于，如果没有工作，住宿的问题就没有办法解决，所以她还得想个办法，最好是能够停薪留职，或者让别人上班，她把工资给别人一大半。 “广财，准备东西的事，你就让广聪自己做，早上你跟着一起出摊，早上做到九点多就能结束，然后你再去春杏那边跟广聪一起准备东西。” 胡广财算了一下时间，好像也行，但他有点不想动。 可看看大姐惨白的脸色，以及妈那神情。 咦，还是算了，听话保屁股蛋子。 “好，你等会儿，我去洗漱一下跟你们出门。” 冯云走进房间，拿出两块钱给胡春花，“你拿着，空了去买点卫生巾用用。” 胡春花刚想说她手里有零花钱，转念还是接下了。 “好。” 交代完，冯云又进了房间。 当初从梨树村离开的时候，她把家里不少的药材都带走了，她记得里面有几味药草是可以祛湿驱寒的。 但她找来找去，也还是差两味药材。 便只能去城里中药铺子里看看了。 齐秋明从厨房探出头来。 “赶紧吃东西了，吃好东西我们好出发，赶早去占个好位置，最好气死那对夫妻。” 那对夫妻自然指的卖鸡蛋饼的那对夫妻。 早餐，齐秋明做了白菜粉丝馅的包子，打了一碗鸡蛋汤，配一碟咸菜以及一个凉拌黄瓜。 齐秋明做了一辈子的饭菜，手艺自然是不错的。 饭菜上桌之后，齐秋明每人碗里盛了一碗汤。 胡广财抓起一个包子，一边嚼嘴巴里面还没个停下的时候。 “嗯，好吃，奶，要我说，你就该跟着我们中午晚上往那边跑，就你这手艺，就不愁咱们的菜卖不出去。” 齐秋明一辈子在梨树村待着，鲜少有被这么认可的时候。 她来了兴趣，“想让我过去也行，你打算给我开多少工资？” 重活一世，她也算是明白了，钱得攒在自己手里。 她手里要是有钱，那几个孩子就算是为了钱也不会置他于不顾。 第156章 丑话说在前头 这么想着她看了冯云一眼。 就算她觉得冯云是个有良心的，但良心这个东西怎么说呢？它能不能靠得住也是说不准的。 而且重生了一次，她懂的比别人多，有了这个先知，她怎么就不能活的更充实一点呢？ 谁还能嫌手里的钱多不成？ “成本我没出，就出个手艺，你们出去跑比我辛苦，所以我要的也不多，一天要是赚一百块，你们给我分十块就成。” 这样一算的话，广聪跟广财还是得大头。 冯云对于这种分配方式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 万事开头就把事情分的明明白白也没坏事。 胡广财下意识的看向冯云。 冯云吃着包子。 “这事是你跟广聪自己想到的主意，你们自己做决定就好，以后我也不可能时时都在你们身边，这些事情你们要学会自己拿主意。” 胡广财本来就是个有主意的人，冯云这么一说，他当即就拍板了。 “好，不过奶，要是我工资发给你了，你就得把活儿好好给我干好了，要不然我扣你工资，嘿。” 说这话的时候，他嘴巴都要咧到耳根儿上了。 哎呀，当老板怎么就这么爽呢！ 齐秋明没好气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下，“你还真顺杆子往上爬呀，我可是你奶，你敢扣我工资，你试试。” 不过说着说着她自己也笑了。 要不为啥以前冯云那两口子偏心这个老六呢，她也喜欢老六这灵劲啊。 吃完饭，胡春花留在家里，冯云他们各自出发了。 冯云他们到纺织厂门口的时候时间还早，之前那对夫妻没有来。 眼瞅着日头不早了，冯云赶紧就去废品回收站上班了。 废品回收站还有三个员工，两男一女。 两个男同志一般就是去外面收东西，冯云跟另外一个女同志就在回收站里面整理整理登记登记。 别看她们不用出去晒日头，就是在站里头分类整理，忙的时候也得忙活一整天呢。 由于黄老太很久没有去上班，这里的事落下了一堆，现如今冯云接了这个活，忙自是不必说。 另外女同志叫张芳，冯云到的时候，她正戴着手套在院子里头分类。 瞧见冯云来了，她赶紧站起身朝她招手。 “你好，冯同志，我叫张芳。” 冯云也赶紧笑着跟她打招呼，“你好，我叫冯云，以后请多多关照。” 张芳知道黄老太的背景，对于黄老太安排过来的人，她也带着几分恭敬. “你先休息一会儿，我手把手教你怎么分类。” 冯云看了看院子里的东西，眉头就皱了起来。 废品回收站里面回收的东西很多，纸张，塑料瓶，瓷瓶子，锅碗瓢盆还有铁，木制品。 而现在，院子里几乎摆满了。 张芳见冯云那模样，心里划过一抹不喜。 既然来这里工作了，工作类容总也得知道个大概吧，现在人来了，又这么嫌弃的模样，她不知道即便是这个工作，也有无数人想吗？ 以前黄老太在这里的时候，因为年纪大，身份贵重，就不能做特别累的活，这里面的活大多就是她做。 好不容易换了个冯云，她以为她的工作能轻松点呢，结果还没开始冯云就嫌弃上了。 总不能以后还是得让她多干吧？ 冯云咳嗽了一下，走过去问，“张同志，我问问，这里有没有停薪留职的说法？” “停薪留职？”张芳惊讶极了，“你不想要这个工作？那你干啥买过来啊。” 她都寻思着要是冯云不想要这个工作， 卖了不就行了吗？干啥还要在这里耗着呢。 转念一想，她不想做这个工作，但又不舍得这个铁饭碗，也是能理解的，毕竟工作是一辈子的事，还可以传给下一代。 冯云不知道她想了那么多，笑着解释。 “我买这个工作，其实就是方便在城里租房，不然我们户口过不来，也租不了房子。” 张芳点头，确实是这样。 房子紧俏，就算是效益很好的厂子，也只有几年的老员工才有分房的资格，有户口有工作的人，也才可以在城里租房子。 心念一动，她凑过来问，“那你这工作，还不如给别人做呢。” “啥？” 冯云装作不懂。 如果是她主动问，责任的主方在她，如果是张芳主动来引导，那张芳自会搞定一切不可控的因素。 相比较她这个刚来城里的农村人，张芳可是地地道道的城里人，在这里也工作了许多年头，跟其他人自然有些交情在。 这样一来，让别人干活领工资，冯云占着工作的名头，才不会被举报出去。 张芳见冯云不懂，立刻就老大姐似的跟她解释。 “就是你这活让别人做，工资给别人，工作的名额你占着。” 冯云想了想，“这里的工资一个月二十八块二，本来就不多，我如果一分不要，那也太亏了吧，买工作可是花了不少钱呢。” 张芳一噎，心想着冯云还真是贪心，买工作花钱多，但你不是有了城里的户口嘛。 “那你是怎么想的？” 冯云左右看看，小声道，“我是这么想的，工资不用全部给别人，说到底这里的活如果没有堆积，活也不多，一个月二十八块二毛，我留下五块钱，其余的给出去就成，我花出去的钱总要慢慢收回来不是？” 张芳哟了一声，“那这个工资，不一定有人干啊。” 冯云摆手，“那就算了，我自己咬牙干着也不是不行。” 开什么玩笑呢。 纺织厂的临时工，工作那么累，一个月也才十八块，就这还有无数人挤破头想来做呢。 她这工作一个月就是留下五块钱， 也还有二十二块二毛，比临时工还要多四块多，怎么就没人抢了？ 张芳这是想拿捏她，让她吐出那五块钱呢。 “哎，你刚不是说给出去吗？”张芳一听冯云要自己做，就慌了，骂冯云鬼精，但面上还是很热情。 “我只是说不好操作，也没说就一定没人，你等着，我今晚回去就给问问，明天给你消息吧。” 冯云装作两人之间没有打过机锋，笑的十分真诚，“那就多谢了。” 第157章 开门红 张芳犹豫了一下又凑过去，“冯大姐，这事儿我保证给你找到人，但你可不能再跟别人说了，不然到时候都是人来找你，你也不好选择不是？” 冯云嗯了一声，“我等你那边的结果。” 反正她每月拿五块钱，其余的都给出去，工作给谁都是给。 张芳顿时喜笑颜开。 她家老大刚娶了个儿媳妇，儿媳妇还没有工作呢，到时候工作给老大媳妇做，省的一天天的在家里白吃白喝。 得亏冯乡下来的，不知道铁饭碗的好处，以后还得好好的哄着点，最好是能把工作卖出去。 冯云可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喝了口水就开始干活了。 一上午，即便张芳可以把重的活自己做了，冯云也还是累的够呛。 终于熬到了中午，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她赶紧就去了春杏家里。 进屋后，春杏给她把饭菜热了一下。 “这是奶特意留给你的，她说你中午估摸着要来这边休息。” 冯云揉了揉肩膀，“你奶呢？跟着过去了？” 春杏把碗筷摆放好。 “奶说今天第一天卖，她要去看看，给五弟六弟加油助威。” 冯云望向桌上的菜。 有大白菜，有土豆丝，有茄子，豆角，豆腐，还有一点红烧肉。 “这么多菜呢。” 夹了一筷子红烧肉放进嘴里，冯云点点头。 让齐秋明掌勺果然是没错的，红烧肉里面放了糖，味道相当鲜，茄子也不是简单的茄子，放了很多蒜蓉，油放的也不少，闻着就香。 大白菜跟土豆丝都做的酸辣的，好下饭。 春杏正好也想休息下，就坐在一旁。 “妈，我咋感觉奶变了很多，我以前也吃过她做的菜，味道没现在这么好。” 想起中午尝菜时候的惊艳，她嘴里不自觉又分泌出了唾液。 她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了。 尤其是大米饭。 以前她一个月只有三块钱的生活费，除去其他开销，用在吃饭上的都不多。 她只能晚上晚点的时候去菜市场捡别人不要的菜叶子，有人觉得她可怜，也会把蔫了的菜叶子免费给她。 米饭吃不上一口，掺着米糠红薯的窝窝头几乎天天吃，然后就是青菜汤。 没有油没有盐。 妈来的那几天，连续吃了好几天的细粮她已经觉得她好像活在了天堂。 直到这次尝到了奶的手艺。 米饭还是那样的米饭，但配上这样的菜，她觉得天下美味也不过如此。 冯云心想，齐秋明好歹活过一世，前世她离开的时候，这些菜她确实都做给齐秋明吃过，她自己也尝试着做过。 能做出来很正常。 “现在的菜都是少油少盐的，多放点油跟盐，那味道就差不了，加上现在天气热，清淡的菜谁能下咽啊，酸酸辣辣的就不一样。” 但放的调料多，价格自然也不能跟食堂一样。 “价格呢，他们怎么定的？” “这个我倒是没问，不过奶说，她这菜里面调味料加的足，价格不能加，就把份量弄少一些，那些人吃着好吃，说不定就能咬牙多加一份。” 冯云点头，夹了一筷子蒜蓉茄子。 “这味道还是差了点。”冯云道，“等我的蘑菇粉做成功了，到时候菜的味道更好。” 蘑菇粉齐秋明提过，胡春杏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她很期待。 奶做菜已经那么好吃了，她说加了蘑菇粉味道更好，那必定错不了。 “妈，你做蘑菇粉是不是需要大量的蘑菇，我有个渠道能帮你弄到许多。” 冯云眼睛一亮，“真的，那你可以帮着问问，我要的越多越好。” “好，等我明天去参加同等学力的考试，现在我的户口已经迁来了城里，等我有了同等学力的证明，我就可以去一中挂名了。” 冯云放下碗，“明天几点，我陪你去。” “不用，你还要上班呢。” 春杏虽然接纳了冯云，但还是下意识不想麻烦她。 冯云放下筷子，认真的看着春杏。 “高考是人一生中的大事，你能不能拿到同等学历的证明，关乎着你能不能进一中巩固复习，也是你的人生大事，妈要陪着你。” 春杏愣了一会儿忽然笑了。 “嗯，那好，只是，你的工作……” 提起工作，冯云把自己的安排说了。 “外面的机会多，与其死守着那一份工作，还不如跟广聪他们一起在外面闯一闯，我只是需要工作名额放户口。” 胡春杏觉得冯云这决定有些草率。 “但是妈，那些事情广聪跟广财，还有奶可以帮着做，你不用一直在的一旁吧。” “春花嫁给周雄之后肯定要随军，你六弟在春花结婚的前后肯定也要去部队，到时候就只有你奶跟广聪了，我倒不是担心他们，而是觉得我在城里，还可以做许多事情。” “许多事情？” “嗯。”冯云拿起碗，一边吃一边道，“就这个蘑菇粉，以后一定畅销，我可以做大做强，还有跟药材相关的许多东西。” 面膜这些她是做不出来，但洗头膏可以。 还有祛湿贴针灸拔罐这些。 以后就是没有医师资格证，只要有营业执照，她就可以做这些。 “嗯，妈，你有计划就行，我先去看书了。” “好。” 冯云吃了一顿舒舒服服的饭，就躺下睡觉去了。 一觉睡醒，齐秋明带着几个孩子回来了。 一见三人脸上都兴奋的不行，冯云就知道开门红。 “妈，你知道我们今天卖了多少吗？”胡广财乐的合不拢嘴，瞧见冯云就凑了上来，一副你肯定猜不到的表情。 冯云十分配合的问，“多少？” “卖光了，全部卖光了！”胡广财去房间拿了纸跟笔出来算账。 “小菜随意选，一份是五分，米饭二两一毛二，麻婆豆腐一毛五，红烧肉三毛五不要票，今天第一天，分量给的跟食堂差不多，就这么算下来，我们足足收回来十五块三五毛！ 广聪早上去菜市场买菜，只花了六块二毛，除去成本，我们净赚了九块一毛五！ 而且，我们的菜获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评，说晚上让我们还来，到时候再买点带回去吃！” 第159章 月入五百不是梦 胡广财激动的跟个陀螺似的，根本没个停下来的时候。 算完一页纸又拿出一页纸算来算去。 最后猛的一拍桌子。 “一顿就能净赚九块多，哪怕晚上的生意没那么好，打个对半，五块钱总能赚到吧，这样算来，一天就是接近十五块，我的妈呀，这可是中午跟晚上两顿饭！只有两顿！这要是一个月都这么摆摊下来，我们一个月真能赚四五百啊！ 那可是四五百，我的妈呀，四五百！” “好了。”齐秋明没好气拍了她一下，“你能不能安静一阵，我耳朵都被你念叨的发疼了。” 回来的一路他就没停过，这会儿见到冯云更不得了了。 冯云第一次发现胡广财的尾巴这么容易翘起来。 一时觉得好笑。 “行了，我知道了，你安静点，别吵到你三姐复习，她明天还要去教育局参加考试呢。” 一直在一旁插不上话的胡广聪听到这里赶紧问，“啥考试啊。” “同等学历的考试，这个考试如果过了，就可以去一中借读，获得正儿八经的考试资格。” “真的啊，那明天我在外面等三姐！” 胡春杏从房内出来，“不用，你们继续努力挣钱去。” 她嘴角挂着笑容，“等我考上了大学，到时候说不定还要你们帮着出点生活费呢。” 胡广财一拍胸脯，“你放心，只要我有钱，这些都不是事！” 齐秋明眼角的笑容怎么也下不去。 “哎哟喂，我还记得，也就前面十来天的样子吧，有些人不是偷鸡摸狗就是在床上挺尸，现在倒是立志起来了啊。” 胡广财哼了一声，“我也还记得，也就前面几天的时间吧，有些人看到我妈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这才多久，不仅眼巴巴跟着我妈出来了，还上赶着做这做那讨好我妈呢……哎哟。” 胡广财手捂额头往后弹跳了一大步。 齐秋明拿着扫把满院子的追。 “你这个臭小子，你敢埋汰你奶，看我不收拾你！” 冯云看着这一院子的鸡飞狗跳，笑道，“行了，春杏还要看书，你们安静点。” 这时候的房门大多都是简单的木门，一点也不隔音，声音稍微大一点房间里都能听到。 春杏本想说她专注看书的时候根本听不到外面的声音，看见冯云冲她使过来的眼色，她还是住了嘴。 想想也是。 有些事情就是你无所谓他觉得正常慢慢的就没有界限的。 齐秋明进屋不一会儿出来，拿出早上卖鸡蛋饼的五块六毛钱跟一堆粮票。 “这是早上的钱跟票，一早上，鸡蛋饼卖出去七十多个，我还送出去不少给周围摆摊的老板，这是必须花出去的，你没意见吧？” 冯云接过钱，“我能有什么意见。” 跟其他老板打好关系没啥坏处。 之前是他们刚开始做，不能得罪人。 后面是他们生意太好，怕别人眼红。 好在鸡蛋饼这东西许多人自己在家里也能做，味道就是再好，相比较其他的包子油条云吞这些还还是没啥竞争力的。 纺织厂几百人，一早上卖出去七十几个，几乎已经到了极限了。 就这样不温不火的就挺好。 随手把钱跟粮票塞进胡广聪手里。 “下午你空了就去供销社转转，看看买点富强粉，家里的富强粉不够了，鸡蛋不着急，明天你买菜的时候再买，天气热了，放久了鸡蛋不新鲜。” 胡广聪把粮票往裤兜里塞，“好，我一会儿就去转转。” “嗯，看到啥需要的也买一下。” 交代完，冯云赶紧就上班去了。 忙碌的一下午过去，等下班了，张芳急匆匆就走了，冯云跟剩下的两个男同志打了招呼后也走了。 她没有着急回去，而是去了城里的中药铺。 虽然许多老中医在一定程度上经受了许多，但中药铺依旧是存在的。 谭华街就有一个中药铺，隶属于谭华制药厂，里面的中药品类十分齐全。 “同志你好，我想拿这些药。” 冯云递过去一张她在废品回收站就写好了的单子，里面罗列了她缺少的几味药材。 柜台后面是个肥胖的中年人，他接过冯云手里的药一看，不停的摇头。 “这是谁开的药方啊，乱七八糟的。” 冯云笑道，“这不是药方，我家还有几味药，这是我家缺的几味。” 冯云这么一说，男人就来了兴趣。 “你懂医？” 冯云也没不好意思，“我是梨树村的赤脚大夫。” 那人听冯云说自己是赤脚大夫，就没多说什么了，将药抓好之后递过去。 “一共一块三毛两分。” 冯云掏钱递过去，正要走的时候，见那人揉揉肩膀，便停下了脚步。 “你是不是肩膀痛疼，还时常头晕眼花？” 男人点头，“颈椎的老毛病了，一直也不见好——” 看过去，他脸上浮现出了一点期待，“你这么问，是你能帮我缓解？” 冯云点头，“我针灸术还不错，你如果有时间我可以帮你看看。” 男人左看看右看看，狐疑道，“你这年纪，不像是老中医啊。” 针灸术炉火纯青的，一般都是一大把年纪了，他现在四十五，针灸术也只能说一般，药店里还有另外一位大夫，年纪比他还要大点，之前替他针灸过，效果不行。 冯云拿出银针，“不如试试？” 男人想了想，冯云体格虽然不小，但很是瘦弱，总不至于光天化日之下来谋害他吧？ 想想觉得自己的想法可笑。 “那行啊，我这毛病困扰我许多年了，你要是能帮着缓解，我到时候拜你为师。” “哎，现在可不兴这么说。”冯云笑道，“我叫冯云，您贵姓？” “姓曹名仲德。” 说完他偏过脸去，扯着脑袋喊，“大栓，你快过来帮着看一下铺子。” “好嘞。” 一个年轻男子跑出来，瞧见冯云，礼貌的打了招呼。 “曹大夫，你要出诊？” “不是，我是让人给我治治颈椎，哎，疼死我了。” 年轻男人吃惊的看着冯云，“她给你治？” 第159章 治颈椎病 曹仲德是这里的大夫，地位比较年轻男人高一些，这话他没回答，点点头就带着冯云进了内屋。 “把上衣脱掉。” 这是惯常操作，所以曹仲德并没有抗拒，脱了上衣之后趴在病床上。 冯云拿出一根粗银针。 “我要在你的天柱穴上通经脉，有些疼，你忍着些。” 曹仲德嗯了一声，“这些疼哪有颈椎疼的万分之一呀，只要能缓解颈部的疼痛，这会儿就是再疼，我也得咬牙忍着。” 话这么说着，他轻轻闭上了眼睛。 冯云嗯了一声，“那我下针了。” 话音落，快速下针。 天柱穴是人体大穴，路过的经脉多，这里通了之后，再在其他几处穴位上针灸一会儿，症状便会缓解。 感受到针尖被骨头的凹陷处阻挡，冯云加重了些力道，左右上下的在凹陷处扎。 力道越来越重，疼痛感也越来越强。 曹仲德忍不住闷哼出声。 心里倒也纳闷儿，天柱穴治颈椎他也是知道的，但往常可真没有人是这么操作的。 一时之间，他也有些怀疑自己这么轻信冯云到底是对是错。 只是都已经躺下了，且都已经上银针了，再后悔倒也晚了，索性安静的忍疼，过一会儿之后，冯云收了针，拿了棉布过来擦拭。 随后手起针落，在他的后背，肩上，脖颈，以及头上的几处穴位上落了针。 “这里可有艾灸炙烤的工具？” 曹仲德不好出声，倒是外堂的年轻男子够着脑袋，“有的，我这就给你拿进来。” 拿到东西，冯云看了一眼就知道怎么操作，很快就给艾灸上了。 曹仲德只觉针灸处的疼痛逐渐在减缓，身上也不断的冒出热气。 半个小时后冯云收针。 曹仲德站起来，动了动脖子，疼痛好像确实减轻了一些。 “还不错。” 冯云笑笑，“还有一套按摩手法，专门辅助通经脉，我等下次我再来给你按揉按揉。” 曹仲德下了床，笑道，“如果你能治好我的颈椎病，我就让你来这里上班。” 赤脚大夫的户口在村里，怎么说也没有城里好，能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他觉得这个诱惑不算小。 谁知冯云要的却不是这个。 “等治好了再说，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曹仲德摆手，“成，下次啥时候来？” “三天后吧。” 针灸不能太频繁，不然身体会受不了。 “成。” 回去的时候，春花，齐秋明跟胡春花两人一起把饭菜给做好了。 晚饭的点齐秋明并没有跟着广聪跟广财出去，一直在家呢。 眼瞅着簸箕里的菌菇跟肉有了五成干，她赶紧给翻了面。 按照冯云的要求，至少得晒上好几天才能行，她就盼着这几天可千万不要下雨。 看着到做饭的时间点了，她赶紧又做了冯云爱吃的菜。 “妈，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刚进门，胡春花就端了水过来，“赶紧洗把脸。” 冯云一边洗脸一边道，“很行，估摸着明天之后我就可以不再去上班了。” “啊？” 胡春花倒是知道冯云不想上班，但这是不是太快了点？ “不等工作稳定了再说吗？” 她是个心善的，想着回收站的工作之前就因为黄姨的问题耽搁了，她妈去上班了，至少要把事情先做完再说吧。 刚开始上班就换人，万一被举报呢？ “是站内的一个同事，她家里估摸着有人需要工作，她说明天给我答复，我只留五块钱，其余的都给出去。 临时工都不好找，我这个工作可比临时工高上一些，有的是人做。” “真不会有问题吗？”胡春花还是有点担忧，“合规吗？” “估摸着是没问题的，是别人主动找我说的，可不是我舔着脸去问的，如果不能这么操作，别人也不会提起来啊。” 冯云把自己说停薪留职，张芳直接建议这么操作的过程给说了，胡春花才放下了心。 不过，想着工作给出去，也要给别人二十多块钱，她还是蛮心疼的。 转而想到她们出去摆摊，一个月赚的比上班多的多，她也就不纠结了。 “吃饭了。” 齐秋明从厨房探出脑袋，“春花，过来端菜。” 广聪跟广财在外面摆摊，也是这个时间，自然不能在家里吃，但保险起见，齐秋明还是做了不少的饭菜。 “来了。” 把冯云递给她的药材拿回堂屋，她立刻转身进厨房。 “不用端出来，我们就在厨房吃就行了。”冯云跟着进了厨房。 她也不用喝酒啥的，没必要把饭菜都端到桌子上。 “也成。”齐秋明给冯云盛了一大碗米饭，“你今天怎么回来的晚了？” 胡春花那是想的少，没注意到这个，齐秋明之前就问过工作时间的，所以知道冯云回来的比正常时间要晚上快一个小时了。 冯云一边吃一边解释。 “去抓药的时候遇上一个大夫颈椎病严重，就帮着针灸了一下。” “难怪。”齐秋明手上动作没停，给胡春花跟自己都盛了一碗饭之后，把剩下的米饭都盛起来，端起一旁盛米汤的盆，把米汤都倒进锅里。 胡春花眼里有活，立刻就坐去了灶膛口那里，往灶膛里面加了几把火。 煮沸了的锅巴粥好吃。 以前他们家是没有条件顿顿吃白米饭，但每回吃白米饭的时候，他们都抢着吃最后的锅巴稀饭，那是能不吃菜也能吃一大碗的。 “知道你喜欢酸辣口，晚上做的是凉拌黄瓜，酸辣口的，还做了个竹笋炒腊肉，放了辣椒的。” 现在一天的进账不少，齐秋明也舍得在生活上花钱。 按照她的说法，之前那么多年都过的那么苦，现在好不容易赚钱了，日子可不就得好好的过吗？ 吃好喝好，反正钱到时候也带不走。 “你费心了。” 不过倒是不用特意说什么知道她爱吃什么，毕竟这个小老太婆也喜欢酸辣口，口味比她还重呢。 齐秋明眉飞色舞，端起碗就开始吃饭。 这几天家里的伙食好了，几个孩子的气色是肉眼可见的变好了不少。 第160章 一天净挣十八块多 他们这边饭刚吃完没多久，冯云才洗了个澡的功夫，那边胡广财跟胡广聪就回来了。 两人神情飞扬，尤其是胡广财，嘴角几乎都咧到耳后根了。 “奶，好消息，我们的菜都卖光了！” 齐秋明哼了一声，“早就想到了，不是我吹，我的这手艺，还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 话是这么说，嘴角还是不自觉的咧到耳后根，跟胡广财完全同款。 冯云没眼看，老小老小，这小老太是越来越活泼了，都忘记自己已经是祖宗级别的人了。 胡广聪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不行了，我要赶紧洗个澡，身上都要有臭味了。” 也是中午的时候齐秋明让他们各自都洗了个澡，不然两人身上还不得臭气熏天。 “哎，你等等我，我们一起。”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胡广财已经恨不得洗冷水澡了。 冯云不提倡洗冷水澡，赶紧就阻止了他们。 “别看你们现在身体硬朗，觉得洗冷水澡没什么，年纪大了，各种病症都找上你们了，你们就会知道，你们现在的那些任性，都是在霍霍自己的身体。” 胡广财下意识反驳，“妈，这么热的天，洗冷水澡很正常吧，人家还在河里洗呢，不也活的好好的。” 胡广聪却听进去了，把桶里的冷水倒了，去厨房加了热水，这样一融合，水温刚好不那么凉。 胡广财刚想说他几句，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没什么主见，只知道听他妈的。 可一回头，瞧见冯云的眼神，他立刻想到她妈跳过来打她屁股蛋子的画面。 嘶，他怎么记吃不记打呢，他妈的话，听就够了，反抗啥呀。 其实冯云真没有什么情绪，话她是说到了的，听不听那可真的不是她管得了的。 她就是淡淡看过去一眼而已，她也没想到现在的胡广财已经是不是能脑补那么多了。 两人去洗澡之后，胡春花把今天看书不懂的地方拿出来给冯云看，冯云一一给她解释。 等两个孩子出来，一家人坐在一起合计今天的成绩。 早上的鸡蛋饼卖了五块六毛，中午的午餐卖了十五块三毛五，晚上因为刻意做的少了些，卖完了也只有十块五毛。 这样，一天的毛利就是三十一块四五，除去，中午菜的六块二毛，晚上菜的四块七毛，早上鸡蛋跟富强粉的一块九，今天一天，全家人净利润18.66元。 可是之前春杏一个月的工资啊！ 何况，成本他们算的只多不少。 中午那一顿，晚上这一顿可都包含在买菜的成本里呢。 无非是油盐这些的成本不好折算到当天，这两样他们直接就对冲掉了。 “果然只有来了城里才能感受到差距。”胡广聪拿着钱，向来沉稳的他也忍不住脸上的笑。 “带着我们来城里，是妈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胡广财比胡广聪还得瑟，这事儿可是他们两人做起来的，那成就感自然杠杠的。 但谁让他就是个惯会扫兴的呢，这会儿直接就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五哥，你这是说妈离婚离的好吗？妈要是不离婚，我们就来不来城里，哈哈哈，爸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打断你的腿。” 要不说他是真的懂怎么扫兴呢。 这话一出来，包括齐秋明就完全没有一个好脸色。 “噶——” 胡广财像是讲了一个大家根本get不到的冷笑话似的，只有他一个人笑，没几声之后，他看到周围虎视眈眈的眼神，然后—— “啊——不要打我脸，我明天还要出去干活呢！” 胡广财被齐秋明狠狠抽了一顿。 第二日一早，家里依旧忙碌。 齐秋明胡广财这回没去纺织厂，而是转道去了钢铁厂。 这回运气没那么好，摊子刚摆起来，那边就有人来驱赶，所有的摊贩都一窝蜂的跑走了，齐秋明跟胡广财也不例外，两个人那是个顶个儿的灵活，腿都快跑出残影了。 “奶，你怎么跑的那么快啊！” 胡广财喘着粗气，手撑在膝盖上，说话都费劲。 齐秋明的情况好多了，她靠在一旁的墙上，冲胡广财投去了一个鄙视的眼神。 “不是我说你，就你这身板，你还想当兵，我看你是想挨打，那部队里的兵，哪个的体质能差的了？像你这样跑几步路就喘气的，要不了几天估摸着就要被淘汰。” 胡广财深呼吸一口气，指着他身边的摊位，“奶，你要不看着这个再来说呢？” 戴着红袖章的人来追他们的时候，齐秋明的速度倒是快，东西一收就开始跑。 可怜胡广财还要把东西放上自行车，然后推着摊位跑。 这大大拖住了他逃跑的速度。 别看他有自行车，但自行车上还有东西，那东西还不能泼了，这可是技术活，他要不是以前带着东西逃跑的技能几乎满点，他根本就逃不掉啊。 齐秋明摸了摸鼻子，理直气壮戳胡广财。 “那咋的，难不成，你还要求我一个老人来搬这个摊子？你是死人啊，要一个快六十的老太太替你受累？” 胡广财：“……” 得，这是长辈，骂也不能骂，讲理——笑死，她奶能是讲理的人？ 算了，还是啥也不说了。 这时，另外一个卖油条的老板也推着家伙过来了，胡广财这个自来熟不一会儿就跟他熟的跟什么似的，也就知道了，等人走了，他们再是摆摊就没人阻拦这个消息了。 现在还不到正式上班的时间，等一会儿再回去也完全还有一个小高峰，抓住这个小高峰，今天的面液也就不担心剩下太多了。 另外一面，冯云刚到废品回收站，张芳就凑过来。 “冯云，事情我给你办妥了。” 她小心翼翼凑过来，“我回去问了我大儿媳，她说她是愿意干的。” 她大儿媳当时的反应跟她是一样的，那五块钱也要给她，她把冯云的话说了之后，她大儿媳才消停下来。 只能说蠢人有蠢人的一套行为方案，就认那五块钱不给出去，要是给出去，不如咬牙干，就完全没办法拿捏。 “你儿媳？”冯云讶异，“你们婆媳一起工作，不怕出矛盾吗？” 第161章 春杏考试 张芳下意识道，“她敢，吃家里的喝家里的，她还有资格跟我叫嚣了？” 冯云住了嘴。 本来也是下意识说了那么一句，人家家里婆媳怎么相处她还能管不成。 “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你看这事我们肯定不能走协议，那不给人递把柄吗，这样，每个领工资的日子，你带着你儿媳来，到时候我直接把她该得的那一份给她。” 这一点张芳倒是没有说的，“成，反正你工作在这呢，总不能说话不算话，到时候我一封举报信你就逃脱不了。” 冯云笑了笑没有接话茬。 要是真闹出来，两人都落不到好，谁都不愿意这样。 这时，张芳的儿媳才从屋内走出来，“婶子，你好。” 冯云点点头，“既然事情谈妥了，那我就走了。” 春杏在教育局考试的时间在上午九点半，现在是上午八点半，她收拾收拾赶紧就往教育局那边赶。 路过供销社的时候，一个精瘦的小伙子看了冯云几眼，若有似无的拿一只手表在冯云面前晃了晃。 冯云心念一动，这是卖手表？黑市那边的？ 早就听说城里的黑市没有管控的那么严格，前世她跟人聊天，听说羊城那边的黑市白天都是光明正大的在广场开着的。 其他的城市政策各有不同，也就几个特殊的城市管控的特别严格，其余的各有各的松动，属于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冯云犹豫了一下走过去，“卖的？” 男子见有人懂了他的意思，立刻喜笑颜开，当场就跟冯云说了起来。 “大姐你真聪明，这是刚从羊城那边弄来的货，质量好着呢，只要六十八元，我跟你说，同样质量的，供销社要一百块呢。” “六十八？” 这确实算的上便宜了。 春杏读书，手表少不了。 昨晚回去的时候，春杏还是把所有的钱都塞给了她。 春杏说，谁家里的钱都是放在家里，她不能做这个特殊的人，以后让冯云帮着张罗。 冯云这回没有拒绝。 “你给我看看。”冯云拿过手表到处看了看，没有损坏，手表的指针还好好的走着。 “你放心，这手表我真是昨天才弄来的，里面的电池都是新换上去的，能用很久。” 冯云心里有了主意，买是要买的，但是她得打听点东西。 “我可以买，但我想知道黑市在哪里，我手里有点东西可以拿出去卖。” 一听是这个，精瘦的男人也松了一口气。 “你说这个啊，那简单。”精瘦男子挠挠脑袋，“你知道红杉山不，每个周末，山脚下就是黑市的聚集地，里面卖什么的都有。” 冯云了然，跟男子讲价讲了半天，最后以六十六块的价格拿了一块手表。 到了教育局，时间逼近九点十分。 一踏进候考大厅，就是扑面而来的草纸油墨味夹杂着淡淡的汗臭味。 冯云皱了皱鼻子，在人群里面找胡春杏。 到处都是来参加考试的人，零零散散的有几个家长温柔的陪伴在考生的旁边，嘘寒问暖，安慰他们不要紧张。 人多，但还算安静。 冯云很快找到胡春杏，“春杏。” 胡春杏听到冯云的声音，挤出人群，“妈，你来这么早啊。” 冯云哎了一声，“你挤在这里干啥啊，怎么不出去透透气呢。” 胡春杏望了一眼大厅里的人，不好意思道，“大家都这样，进来就不出去了，我不想做那个异类。” 冯云也没说什么，把手表递过去，“春杏，这是给你买的。” 胡春杏抬起脸，惊喜的把手表拿在手里左看看右看看。 “妈，真是给我的？” 她来了有一会儿了，好多人都是家长送过来的，有的妈妈还停在这里一直陪着，说不羡慕是假的，但她妈也说了会赶过来，她也一直怀着忐忑的心等待着呢。 现在妈不仅来了，还给她买了一块手表，她内心的喜欢不言而喻。 “嗯，戴着看看。” 冯云把手表戴在胡春杏的手上，胡春杏爱不释手。 “妈，谢谢你。” 冯云擦了一下她额角的汗，“谢什么，一会儿考试不用担心，咱们就平常心考试。” 胡春杏嗯了一声，实话说她是蛮紧张的，冯云来了，她的心也安了一小半。 她也是一个有妈妈疼的人了，以后不用什么事都自己扛着。 “三姐。” “三妹。” “春杏。” 几个人影在门外徘徊，正是胡春花，胡广财，胡广聪跟齐秋明。 鸡蛋饼的事儿忙活完之后，他们直接就来这里了。 冯云拉着胡春杏出去。 胡春杏眼底都是惊喜，“奶，大姐，五弟六弟，你们怎么都来了？” 齐秋明笑道，“今天是你的大日子，我们怎么能不来呢。” 这时，冯云眼尖的看到几人身后有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定睛一看，可不就是周雄吗？ “周雄，你怎么来了？” 周雄笑笑，“早上去找春花的时候知道今天是春杏的大日子，就送春花过来了，春杏，加油，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 冯云接口。 “是，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你专门复习的时间只有几天，已经很厉害了，尽全力就好，反正你有后路。” 春杏知道家里最近做生意不错，心里的压力也没那么大了。 “嗯，我知道了。” 冯云笑着给胡春杏整理了一下衣服，“我们就不打扰你复习了，虽说临时抱佛脚没啥用，但知识巩固一点是一点，你进去吧，我们都在外面等你。” 胡春杏眼底都是光，“好。” 冯云自个儿是没事，但齐秋明他们几人都有事。 被冯云拉出去之后，冯云就让他们赶紧回去了。 这洗菜炒菜煮米饭都需要时间，他们哪能一直在这呢。 胡广财目光希冀的看着周雄，“大姐夫，车呢，你开车来的吧，我想坐车。” 胡广聪也满眼希冀。 周雄不好意思道，“车不在我这。” 胡广财哎了一声，蔫吧了。 “我这火急火燎的赶过来，一句话都没说上又出来了，现在好了，又得火急火燎赶回去，真是命比黄莲还苦。” 第162章 制作晕车贴 冯云横了他一眼。 “话那么多那么密，你就该去街道办调解人家的家庭纠纷，天天光明正大的让你叨叨叨叨个没完。 你命比黄莲还苦，你命苦，你活不起就别活了呗。 到时候你想要多少钱，老娘给你多烧点儿纸，让你在下面胡吃海喝，有钱挥霍。” 胡广财就吐槽了那么一句，被冯云说了一大堆，还咒他死，他气的嚷嚷起来。 “妈，你这啥意思呀？我是你儿子，有你这样当妈的吗？还诅咒你儿子？你养我这么大你容易吗？要是我真死了，你还不得的找地儿哭去。” 冯云哼了一声，“你也知道我养大你不容易，我养你17年，你倒是回报我一下啊，怎么？现在能赚着点儿钱了尾巴就翘上天了，敢跟我顶嘴了是吧？” 眼见着冯云骂着骂着又要动手了，周雄懵了一下就想开口。 胡春花赶忙扯了他的手一下。 温热的触感让他的心好似划过一抹电流，偏过脸看着春花，他心里鼓胀鼓胀的，一时也忘记了自己正打算要干啥了。 胡广财脖子一缩，他妈这是上纲上线了！ 继续下去，下一步就是他要挨揍了。 他立刻就怂了。 “我知道错了，妈，我就不该抱怨这么一句的，我一点都不累，我现在就回去干活去总可以了吧！” 冯云这才放过她，“行了，你赶紧走吧，别在这里碍眼了。” 胡广财走了，跟胡广财一块做事的胡广聪跟齐秋明自然也要走。 临走前，齐秋明拿出五块钱递过去。 “春杏考试辛苦，这钱等她出来了给她花。” 冯云立刻眉开眼笑，“还是她奶懂得疼人，这话一会儿一定带到。” 几人离开之后，就只剩下胡春花跟周雄以及冯云了。 冯云可不想当电灯泡。 “春花，你带着周雄到处去转转，如果能在城里面找到适合租住的房子就留个心，我们还是得搬到城里面住才方便。” 交代了任务，胡春花就是想在这里等春杏考完出来都不行了。 “好，我会留意的。” 胡春花转身，周雄跟冯云道了别便也走了。 烈日炎炎，两人走的大街上，周雄提议，“我们去看电影吧？” 胡春花脑子里还想着冯云交代的任务，左看看右看看，打量着周围的房屋。 骤然听到周雄的话，她愣了一下，“看电影？不是去看房子吗？” 周雄无奈，偏过脸去看她，与胡春花投射过来的目光对上，他脸颊一红。 “婶子不是真的想让你去看房子，她想让你陪我走走。” 说出这句话，他的脸更红了。 “春花，今天我来城里，主要就是想陪你，还有买点东西，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 胡春花心口一跳。 她知道她跟周雄快要结婚了，之前想起来她也会觉得恍惚，如今周雄又在她面前提起，她更有这种婚前紧迫感了。 “额，那个……电影，有啥电影啊，我……我不知道电影院在哪里呢。” 胡春花来城里时间短，又一直在忙活，还真没时间到处逛。 “我知道，我带你去。”周雄目光温柔，“看完电影，我们去吃饭，然后去百货大楼买东西。” 脑子里想象着跟周雄一起做这些事情的场景，胡春花的脸也红了。 羞涩的不敢看周雄的眼睛。 “那……那中午不回去吃饭，我妈会担心的……吧？” 周雄懊恼，“你说的对，那我回去跟婶子说一声。” 说着，转身就跑。 跑了几步扭过头来，脸上都是灿烂的笑容，“春花，你在这等着我，我马上回来。” 周雄跑步速度快，加上两人走了也没多远，几分钟就跑了个来回。 胡春花还没消化掉方才的甜蜜，就见周雄顶着烈日向她跑来。 他在笑，她也忍不住笑了。 “你妈答应了，走，我带你去玩。” 城里有两个电影院，距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就在一公里左右的地方，两人不紧不慢的走着，聊着最基本的家常，恰似最美的人间烟火。 …… 春杏出来的时候，脸有些白。 冯云早已经买好了汽水等在那，见她出来赶紧走过去。 “来，喝口水吧，柠檬味汽水。” 胡春杏确实口渴，之前她听人说，人在紧张的时候经常想上厕所，所以在考试之前她一直忍着没有喝水。 但考完她就有点虚脱了。 一连灌了几大口水，她才缓过神来。 “好喝。” “好喝也不能喝多了。”冯云牵着她的手，“走，回去了。” 考试时间是一个半小时，九点半开始考试，到十一点结束，等她们走回去，刚好就是吃饭的时间点。 胡春杏嗯了一声，跟在冯云身后。 “妈，你不问我考的怎么样吗？” “没必要。”冯云说的直白，“无论你考的怎么样，妈相信你的努力终会有收获，说到底，高考是给人镀金的，如果你自己能力强，不必凭着那一纸证书也能赚很多钱，过很好的日子，那么，大学读不读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胡春杏点头，“是这样的。” 心里堵着的石头被挪开，胡春杏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是我钻牛角尖了。” 妈他们光是摊鸡蛋饼都能赚那么多钱，读书，真就是她唯一的出路吗？ 既然不是，她又何必给自己那么大压力，非要有个结果呢。 “对了，什么时候拿结果？”见胡春杏绷着的脸放松了些，冯云暗自松了一口气，转移了话题。 “一般是一个星期以内，但我们的监考老师提过一嘴，说是明天就可以来看看情况。” 冯云嗯了一声，“那我明天跟你一起再来一趟。” “好。” 两人一路在太阳底下走着，走到供销社的时候，冯云去买了一把雨伞，买了点纯棉的白布，又去中药店买了不少的薄荷。 “妈，你买薄荷干什么？” “制作晕车贴，你大姐，还有你大姐未来的婆婆都晕车严重，我之前就说做这个，一直没做到这个头上来，现在得空了就赶紧做出来。” 第163章 绿豆汤风波 “原来是这样。” 胡春杏没有多问，见冯云买了不少薄荷，赶紧帮着拎着。 薄荷不重，就是占地方，冯云也没揽在自己身上，路过花鸟市场的时候去买了两盆芦荟。 “这个也是做晕车贴用的？” “嗯，用来减少对皮肤的刺激用，也增加粘性。” 两盆芦荟用一个网兜装着，冯云拎在手里，母女两个开始打道回府。 医学上的事情春杏并不感兴趣，反而问起了周雄的事。 “妈，大姐跟周雄是怎么认识的，我看大姐的模样，分明是早就喜欢上了周雄，我记得周雄不是很早就当兵去了吗？” 冯云倒也没有说之前春花被小混混盯上的事情，只说了周雄曾经救过她。 两人之前也没有交集，也就这次周雄回来了，两人几番波折解除了误会才在一起的。 因着之前的相救，两人很容易就看对眼了。 胡春杏连连点头，“大姐性子软，我看周雄比大姐也好不了多少，我说不上来啥感觉。” 春杏不太看好这一对。 但事情既然都到这个地步了，总不能反对吧。 而且周家那边的人确实还不错的，人无完人，两人彼此喜欢，也都想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还能找个绝无仅有的好男人不成？ 那人家绝无仅有的好男人也不一定看得上你啊。 说到底，自己的优秀才会给你吸引来优秀的另一半，不然，自己配不上就巴望上更好的人家，那叫心比天高。 “妈，你还是多说说大姐，大姐那绵软的性子，我有时候看着都着急。” “那不光我要说，咱们都要说说。” 母女两个相视一笑，一起回了家。 锅里面果然热着饭菜，冯云一一端了出来。 一个韭菜鸡蛋，一个凉拌黄瓜，一个西红柿鸡蛋汤，一个青椒肉丝，一个酱油五花肉，一个麻婆豆腐。 几个小菜放在一个碟子里，肉菜放在一个碟子里。 饭菜上桌，母女两个吃的很利索。 冯云把五花肉夹了一大半往胡春杏碗里塞。 “这几天你压力大吃不好睡不好，我放在眼里，现在好不容易考完了，就是等个结果而已，这结果我们也改变不了，终于放松下来，你好好补补。” 胡春杏又夹回去两块给冯云。 “妈，我也吃不了那么多，家里人都累得慌，只有我啥也没干，说实话现在能天天吃白米饭我都觉得像是在做梦，何况是顿顿吃肉。” 冯云点点头，也就不多推来推去的了。 大口大口的吃，吃的很满足。 吃好饭，胡春杏去洗了碗，冯云就开始捣薄荷汁。 将薄荷叶放在一个很大的陶盆里，用捣药棒不停地捣。 天气炎热，用点力就热的不行。 春杏洗好碗，见冯云脸上都是汗，就拿着椅子过来跟冯云并排坐着，用大蒲扇给冯云扇风。 微凉的风吹在身上，冯云终于舒服了点。 “你不看书吗？”冯云擦了把汗，偏过头来问春杏。 “没事，还能看书。” 说着去房中拿了一本翻旧了的书，一边扇风一边看书。 “这样不会打扰你看书吗？” 捣药的声音可不算小，在冯云来，这绝对要影响她看书。 “没事，我看书很专注的。” 冯云放心了，笑笑继续干活，不一会儿她就明白春杏的专注到底有多专注了。 一开始她还不停地给她扇风，不一会儿，扇子停了，胡春杏就好似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似的，完全感受不到外界的纷扰，就连她让她回去看书她都听不见。 冯云索性懒得叫她了，就让她这么看书。 一个小时后，一大包的干薄荷终于都捣碎了。 冯云缓了口气，喝了点摊凉了的水，十分想念后世的空调。 可惜她不是搞科研的，没办法利用自己的先知把这些东西提前造出来。 缓了一口气之后，她又开始把芦荟里面的胶质全部都挤出来，放在一个碗里。 最后把捣碎了又过滤了的薄荷碎末混在一起弄成胶状。 等这个做完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想着胡广财他们也差不多该要回来了，冯云去厨房洗了绿豆，给熬了一锅绿豆汤，把绿豆炖的烂烂的，最后放在陶罐里，浸在冷水里。 如果有冰，最好还能弄点冰块儿进去，那口感是真不错。 刚磨合完这些院门就打开了。 齐秋明走在最前面，胡广聪推的自行车，车上挂满了出去做生意的家伙，胡广财在一旁扶着。 “回来了？赶紧的，锅里有热水，你们赶紧先去洗个热水澡，我熬了绿豆汤放在水缸里凉着，等你们洗完澡吃点解解暑。” 一听有吃的，蔫了的胡广财顿时鲜活了起来。 自行车一停下，它就松了手冲了厨房。 “还等什么洗完了再吃，我现在就想吃，可累死我了。” 冲进厨房后，他倒了一大碗绿豆汤。 汤汁顺着陶罐流下来，落在灶台上。 他看见了也没啥反应，端起碗，咕咚咕咚几下就喝进肚子里面。 舔舔嘴唇后，又倒了一碗喝光。 齐秋明也嘴馋，跟着胡广财就进来了，谁想到就迟了那么一会儿，陶罐里的东西就少了一半。 望着灶台上被浪费了的绿豆汤，齐秋明拿起锅铲就朝他后背上招呼。 “你这个小兔崽子，六零年树皮都啃不上你倒是给我浪费粮食！小心以后娶个媳妇满脸麻子！” 胡广财吃饱喝足，弹跳起来避开了齐秋明的锅铲暴击，麻溜的跑到院子里。 胡春杏这才被惊醒，看着院里的一群人，她一脸懵。 “你们啥时候回来的？” 胡广聪走过去几步，满脸不敢置信。 “三姐，我们都来这么久了，你才发现？” 胡春杏眨了眨眼睛，“才发现啊。” 胡广聪冲她竖了个大拇指，“还是你厉害，这么专注，难怪你读书好，对了，一直没来得及问，你感觉你考的怎么样？能拿到那个什么证明不？” 胡春杏合起书站起来，“考的不错，只有最后一道大题我不怎么会做，不过好歹也套上了几个公式，其他的题我觉得难度都不大。” 第164章 尝尝被冤枉的滋味 胡广聪再次竖了一个大拇指。 “还是我三姐厉害，以后考上大学了，我就是大学生的弟弟啧啧，脸上也有光啊。” 说起这个，胡广聪凑过去，在她耳边问，“如果过了这个考试，是不是可以分配到城里的高中旁听？” “原则上是这样的。”胡春杏偏过脸去看他，“想起你四哥了？” 胡广聪哼哼一声，“四哥不是也在一中吗，我就在想，如果你也去了一中，到时候是一副什么样的情景。” 胡春杏是纯靠自己的自学，而且学习的时间只有那么一点，但胡广进就不一样了。 自从恢复高考了，他就在读书，之前也读了初中的，如果都这样了，胡广进还考不过胡春杏，那胡广进可真就是笑话了。 要说胡广聪本也不该计较这个，毕竟爸妈离婚了，他们都跟了冯云，跟那边也没啥联系。 但架不住之前在家里，胡广进太过分了，他们谁心里不堵着那口气呢。 哪怕没说，他们也都盼着到时候胡广进的反应呢。 “等明天去看看。”胡春杏用书本敲敲胡广聪的额头，“少想那些有的没的，把现在的日子过好才是要紧的。” 说着，正打算回房间。 胡广财哧溜一下跑到她身后，齐秋明追出来。 “胡广财，你给我站住，你再跑一个试试呢！” 胡广财冲她做鬼脸。 “奶，我又不傻，你打我我怎么可能不跑啊，我就跑，你抓不到我你抓不到我。” 正得瑟的时候，胡广聪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奶，快，我抓住他了！” 胡广财一副天塌了的模样，“五哥，你这个叛徒，你抓我干嘛，你快松开啊！” “就不松，我看你就是属黄瓜的，就欠拍！” 齐秋明蹦过来，一锅铲敲在胡广财的后背上。 “我让你浪费粮食，我让你浪费粮食，你这个败家玩意儿，粮食是天上掉下来的啊，绿豆不贵啊，你给我这么霍霍。” 刚去外面把菌菇跟肉翻了面的冯云老远就听到院子里的嚷嚷声，她一猜就知道是胡广财又惹事了。 也不知道胡广财是怎么回事，一天不挨打，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一进门，果然就见胡广聪拉着胡广财，看着齐秋明打胡广财，他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了。 冯云没好气哼了一下，“闹什么闹呢！” 场面像是被按下了自动收拾的按键，齐秋明收回了打人的锅铲，胡广聪松开了抓着胡广财的手，胡广财则是收回了挠向胡广聪手臂的手。 齐秋明眼圈一红。 “冯云，他浪费粮食，浪费你的心意！” 几步跑进厨房，齐秋明倒了半碗绿豆汤在碗里端出来递给冯云看。 “这是我在灶台上捡起来的绿豆汤，都是他浪费的，这么多粮食他就这么浪费简直太过分了，你快管管他！” 冯云：“……” 看着碗里的绿豆汤，她狐疑的看着齐秋明。 可看着齐秋明泛红的眼圈，她沉默了一下。 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从来不舍得浪费一点粮食，何况是绿豆这样精细粮里面难得的粮食。 她懂了齐秋明的意思。 扭过头，“老六，你是赚了点钱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吗？都敢这么浪费粮食了？” 胡广财的沉默震耳欲聋。 谁来告诉他，以前那个训起人来一板一眼的奶，她突然就开始莫名其妙玩栽赃陷害这一套了？ 为什么她的眼圈说红就能红！ 为什么她面对他妈的时候一副她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模样！ 眼看着冯云的鞋板子到了，胡广财还在那杵着，胡春杏赶紧推了他一把。 回过神来的胡广财屁股蛋子挨了一下，他弹跳起来，瞪圆眼睛嚷嚷。 “妈，奶是装的！我只洒了一点绿豆粥，没有那么多！” 冯云不听他的话，追着他打，直到胡广财跑出了院子。 冯云累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胡春杏赶紧把蒲扇拿过来。 “妈，快扇扇风，这么热的天哪能这么跑呢。” 冯云拿过扇子，“热死了，那个小兔崽子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齐秋明在一旁附和。 “就是！” 冯云看了齐秋明一眼没说话。 齐秋明没来由的心虚了一下，讪讪一笑，偏过脸看着胡广聪。 “广聪，去给我打水，我要先洗个澡，明天开始我就不去了， 你们两兄弟去就行了。” 胡广聪嗯了一声，给齐秋明打了水。 齐秋明也跟着回了厨房。 把碗里的绿豆汤递给胡广聪，“喝。” 胡广聪低头看了一眼，有点嫌弃。 “奶，这不是掉灶台上的吗？” “让你喝你就喝，喝不死人！”说着，扭身回房找衣服去了。 胡广聪犹豫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顿时就笑开了。 老六这次是踢到铁板了，可算是让他体会到被冤枉的感觉了。 嘴角不自觉咧开，胡广聪干劲都来了。 “奶，你等着，我把水送你房间去。” …… 胡春花跟周雄去了电影院，电影院里却已经到处都是人了。 “这么多人？要不还是算了。” 胡春花看着门前写着的票价，三毛钱一场，他们两人一起就得六毛钱。 六毛钱可不少，她不舍得花在这上面。 周雄低头看着她，“春花，我想跟你看电影。” 冯婶子说过，春花性子软，他就要稍微强硬一些，有什么想法都表达出来。 胡春花脸一红，“那……好吧，我们看什么呢？” 周雄喜笑颜开，率先走了进去，“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胡春花跟着进去。 电影院里面放着几张海报，海报上是今天放映的电影介绍，胡春花识字不多，有的字并不认识。 左看看右看看，又是新奇又是对未知事物的抗拒，一张脸红扑扑的。 周雄走到售票员那里。 “你好，两张票，看《青春》” 青春讲的是文工团里面两位同志，以共同理想作为媒介表达爱情的故事。 正好适合他跟春花一起看。 售票员是铁饭碗，本来态度并不好，但看周雄穿着军装，脸上立刻恭敬了几分。 “你好同志，这是你们的票，祝你们看的愉快。” 第165章 遇见章丘 买好票，正打算带着胡春花进去，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原来是电影院门口来了戴着红袖章的人驱赶这些摊贩。 胡春花下意识看过去。 刚才走在周雄身旁她没注意，现在看着一个疯狂装着瓜子的人，可不就是章丘吗？ “周雄，那是我章丘婶子。” 胡春花指着章丘，着急道，“她家里很困难，这是好不容易借钱做的营生，如果被收走了，她肯定受不了。” 这几天老胡家得到生意做的很好，章丘那边她倒是没问过，但想来也就几天的时间，也卖不了多少钱，反而进了不少货，如果货被收走了，他们家一定雪上加霜。 周雄把票放在胡春花的手里，“你等下，我去去就回。” 说着，长腿一迈，几步就到了章丘面前。 “不卖了，不卖了。” 章丘下意识说，这时，她手里的东西却被周雄拿走了。 她一愣，下意识张口就要喊，胡春花连忙道，“章婶子，他是来帮你的。” 听到熟悉的声音，慌的脑子都不清醒的章丘，神智逐渐恢复。 望着已经跑远了的周雄，她后知后觉。 “那人是周雄？” 胡春花嗯了一声，拉着她进了电影院。 “章婶子，没事，等那那边人走了，他会回来的。” 两人刚走到电影院的大厅里，外面就传来了怒吼声以及摊贩们的哭声。 章丘摸着自己的心口。 “差一点，就差一点。” 但凡再慢一点，她的东西就要被收走了。 做生意的风险还是大啊，但没办法，不做就没有活路了。 这几天，她每天在外面忙活一天，回去一算，一共已经赚了有五六块了。 这比上班可强多了。 今天是她第一次遇上有人驱赶，要不是遇上了春花跟周雄，估计东西被没收，她这几天就全部白干了。 “你别担心，三妹说了，那边只是口头教育，态度好的话，东西他们也会还回来的。” “真的吗？”章丘还是不太信，如果处罚这么轻，那些被抓的摊贩为什么哭。 胡春花见她这模样，也没有多说，转而道，“你如果实在是担心，以后就早中晚的多回去几趟，每次少带点出来，这样，即使被收走了，也丢不了多少。” 章丘点头。“是该这样。” 之前她是想着出来一趟不容易，索性都带出来，免得跑来跑去的，她也没有自行车，来这电影院一趟都有一个小时的路程呢。 缓了好一阵之后，她才想起来她忘了啥了。 “春花，你们是来看电影的吧？” 指指周雄消失的方向，又指指电影海报，章丘很不好意思。 “这是不是耽误你们看电影了呀？ 胡春花第一次来电影院也不知道是个啥规则，一时被问住了。 “这……我也不知道呀。” 章丘叹了一口气，拉着她的手，“春花，是婶子对不起你，这样，你看一下票价是多少钱，下回我请你们看，好不好？” 春花哪里好意思啊？忙摆手。 “没事，没事，反正我跟周雄马上就要结婚了，电影看不看的也不妨事。” 但章丘心里就是过意不去。 周雄这会可是帮了她大忙，还耽误了他自己的事，不做点啥，这事儿在她心里就过不去。 于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钱，直接塞在胡春花的手里。 “婶子也不才知道这够不够，你先拿着，你不拿着呀，婶子心里就不舒服。” 胡春花哪里肯接呢？又推回去。 “婶子，你跟我妈是这样的关系，就这么点儿小事，你可不要老放在心里，你要是分的这么清啊，以后我们家也不好意思找你帮忙了，我妈今儿还说过两天让你帮着炒一下芝麻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章丘也不好意思了。 “那下回你们一起都来我家吃个饭。” 胡春花连忙点头，“好，好好，我们早就说该坐在一起吃个饭了。” 这话题揭过去之后，胡春花问起了小菊的情况。 一提起这个，章丘嘴角的笑容怎么也压不下去。 “小菊已经好多了，你妈的医术是真不错，这么点时间，小菊已经能帮着我扛东西了。” 昨天她奔波了一天，小菊就在村口等着她，回去的时候把还剩下的半袋子瓜子给扛了回去。 那是她第一次切实的感受到小菊的身体确实比以前好多了。 胡春花也为她高兴，“婶子，你们这事情稳定下来之后，大菊的婚事是不是也该开始张罗了呀。” 大菊比她只小上几个月，两人都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姑娘，现在她与周雄的事成了，她希望大菊也能有个好归宿。 章丘没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大菊说现在家里离不开她，她想等小菊的情况再稳定一点再说。” 那孩子就是太懂事了，懂事的让她心疼。 对此胡春花也没有办法解决。 小菊虽然好了些，但到底病的太久了，有个人在家里照顾着章丘也能放心在外面奔波。 不一会儿，驱赶小摊贩的人走了，之前跑了的小摊贩又围了过来，把电院门口弄得热热闹闹的。 周雄也提着瓜子走了回来。 胡春花瞧见了，赶紧朝他挥手。 “章婶子，你看，周雄回来了，你可以继续摆摊了。” 章丘连忙站起来，几步跑过去，“周雄啊，婶子谢谢你。” 周雄赶忙摆手，“没事，都是小事。” 说着就打算走。 章丘赶紧拉着他，给他包了一大包瓜子。 “给我看好多看电影的人就喜欢带这个进去吃，你也带点进去。” 周雄刚想拒绝，刚走过来的胡春花接过了瓜子。 “我就喜欢吃章婶子炒的瓜子，谢谢章婶子。” 章丘喜笑颜开，“咱们村谁家有个啥事的，炒瓜子都是让我去，我这手艺是真的没话说。” 胡春花甜甜一笑，拉着周雄进了电影院。 电影已经开始了十几分钟，他们进去的时候，放映厅里基本上也坐满了。 胡春花伸着脑袋到处找他们的座位。 “怎么好像没有座位了？” 周雄视力比胡春花好，仔细看了座位号之后，带着她走到一对年轻人面前。 第166章 政委家的席面掌厨 “同志，你们好，这是我们的座位，麻烦你让一下。” 两人中的女同志看了周雄一眼，下意识要让座，被旁边的男同志一把拉住。 “你说座位是你的就是你的吗？电影都开始了这么久了你们还没来，座位就是你们自己放弃了，公家的座位我们坐一下怎么了？再说了，你是军人吧，军人为国为民，你还跟我们小老百姓计较？你算哪门子的军人？” 周雄没想到这人这么不讲理，占了他们的座位，他还这么理直气壮。 他坐不坐倒是无所谓，好不容易陪春花出来看电影，总不能让春花就这么站着吧。 “军人为国为民，但不是烂好心的人，我们头可破血可流，但这不是你们理所当然让我们放弃自己利益的理由！你这种人，别人帮了你也落不到，还惯于倒打一耙，简直是男人的耻辱！ 这位女同志，你如果是他对象，你最好好好考虑考虑，一个连正确三观都没有的人，能是什么可靠的人？” 旁边的女人一阵尴尬，如果不是影厅黑暗，就能看到已经蔓延到脸上的那抹红。 “我们的事还是算了！” 说着，女人气呼呼走了。 男人指指周雄，“我记住你了！” 赶紧也跟了出去。 影厅终于安静下来，胡春花崇拜的看着周雄，她觉得周雄刚才好帅气，那个男人也太过分了，周雄如果不说话，她也是要跟他吵起来的。 刚才那一刻，她深刻的意识到一旦被架在道德制高点上，人是怎样的被动。 可这是错的。 军人为国为民，这是他们的使命，但这不是随便一个普通人都可以道德绑架他们，让他们退让妥协的理由。 他们抛头颅洒热血，保护着他们普通人，哪怕他们不曾感恩，也不该理所应当的向军人同志索取。 这就跟她妈说她一样。 她总以为她是老大，为家里付出些是应该的，久而久之，那些因为她的付出而得到好处的人，慢慢就习惯了她得的付出，并且理所应当的觉得她就该付出。 这是不对的。 “你不会在意他们看你的眼神吗？” 胡春花小声问，“你是军人，他们敬畏你，害怕你，把你架在高处，一旦你不是他们想象中的样子，他们就会用异样的眼神看你，诋毁你。” “这有什么好怕的。”黑暗处，周雄握住胡春花的手。 他于我而言，就是个陌生人，我可可以为国为民抛头颅洒人血，他能做什么？ 他什么都做不了，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胡春花听的心情顺畅，看着他的目光更加炙热。 她不知道的是，周雄也是受了冯云的影响。 当初因为刘淑敏的事情，他被冯云骂了一顿，说他优柔寡断，说他过于好心。 他回去就仔细想过了，对自己不怀好意的人，你如果过于好心，那就是在害自己。 “我们看电影吧。”胡春花小声道。 座位下，两人的手十指紧扣。 一场电影看完，正好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周雄带胡春花去国营饭店吃了一顿。 胡春花这几天吃齐秋明做的饭菜，口味也被养刁了，吃了几口就忍不住评价。 “比我奶做的味道差。” 周雄点了一个红烧肉，一个麻婆豆腐，一个清蒸桂鱼。 鱼胡春花没吃上，不好说，但红烧肉的鲜味比她奶做的可差多了，麻婆豆腐也不入味。 周雄讶异，“你奶做饭那么好吃？” 胡春花点头，“一会带你去尝尝。” 周雄听胡春花说过，他们家早上摊鸡蛋饼卖，中午跟晚上卖米饭配菜，但具体的就不知道了。 听胡春花这么说，他很是好奇。 “好，一会儿你带我去尝尝。” 吃好饭，两人径直去了纺织厂门口。 中午摆摊的人不多，所以纺织厂门口，老胡家的摊位一枝独秀，周围还围着不少人呢。 齐秋明收钱，胡广财打饭，胡广聪打菜，三人忙的不得了。 胡春花他们看了一会儿，等人少了他们才进去。 “奶，五弟六弟。”胡春花喊了一声之后，拿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塞进周雄嘴里。 “怎么样？” 周雄的心比红烧肉还甜蜜，哪能说不好，立刻赞不绝口。 “好吃！” 胡春花笑开了，眉眼弯弯，脸颊上的梨涡隐约可见。 胡广财把勺子一丢，“大姐，你既然来了，你就帮着干干活吧，我想休息一下。” 胡广聪下意识要说胡广财两句，齐秋明的暴栗子就砸在了胡广财的额头上。 “你个没眼力见的东西，你一天天的懒虫上身啊，还累死了，你有广聪累？你有我累？我一个快七十的老婆子都陪着你晒太阳，你倒是说累了，你累你要不要明天开始别来了？” 骂完这两人，齐秋明对两人一摆手，“你们去玩吧。” 周雄望向另外几个桶。 “我能尝一下其他菜的味道吗？” 胡广聪立刻道，“当然可以，你随便尝。” 周雄每样菜都吃了一口，不停的点头。 等嘴里的菜咽下，他对齐秋明道，“齐奶奶，你也知道，这次我是跟着我们政委回来的，我们政委家里有喜事要他回来主持，现在还缺一位大师傅，原本他是想请国营饭店的大师傅来做的，但我对比了你们的手艺，我觉得你更适合，你愿意去那边做饭吗？” 齐秋明眼睛一亮，招呼胡春花过来收钱，拉着周雄去阴凉的地方仔细问。 席面的大概总价，想要什么样的口味，什么样的种类，以及多少桌，什么时候。 周雄一一都说了。 “就在四天后，有十几桌，来往的不少都是城里有地位的人，还有汉市那边过来的人，一桌的席面大概价位在三十块钱左右，鸡鸭鱼肉都要有，口味这个好说，辣菜与不辣的菜搭配着，主要是下酒。” 齐秋明凑过去，“我如果去做，能给我多少钱？” 周雄挠挠脑袋，“这个我得回去问问，指不定我们领导要亲自过来尝尝你做的菜才能定下来。” 第167章 孽缘找上门 齐秋明洗好澡，把冯云拉到了她房间。 “啥事啊，不能在外面说，还要把我拉来你房间。” 齐秋明把冯云按在床边坐下，自己站在冯云面前。 “是这样的，中午的时候，春花带着周雄那小子来我们的摊位，尝了我炒的那些菜，说是他们政委家里过几天有席面，十几桌的样子，让我去掌厨呢。” “还有这事。” 冯云来了兴趣。 政委那边，来的人肯定也都不一般，去那边做吃的当然是好事啊，那会儿他们的菌菇粉也做的差不多了，这不就是一个很好的宣传口子吗？ 不说别的，政委家来来往往的人，就不会有多少是缺钱的。 见冯云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齐秋明一拍她的肩膀。 “跟我想到一处去了，你那个菌菇粉，那可是绝佳好调料，到时候在那席面上用起来，还不得被抢疯啊。” “席面是几天后？” “四天。” 冯云算了一下，要是不下雨，她的菌菇跟肉沫就晒了有六天了，这么热的天气，六天已经差不多了。 “保险起见，今晚不用锅的时候，我们把东西摊在锅里，让它尽量的干快一些，虽然这样的口味会有影响，但影响也不大，第一批必须抓紧时间把名气打出去。” 齐秋明点头。 “是这个理。” 说完一屁股坐在旁边，跟冯云齐平。 “做这个还有不少钱呢，估摸着明天周雄会把领导带过来，要尝尝我做菜的味道。” 冯云站起来，“那让明天广聪多买点菜不就行了？” 她打算出去，齐秋明一把拉住了她。 “还有事，你急啥呀。” “还有啥事啊。” 冯云发现齐秋明自从重生后，跟她有种往姐妹处的苗头。 “就是菜品，上辈子活的比我久，见识肯定比我大，好多大菜我不会做，你肯定会，你得教教我。” 冯云挑眉，“没好处我可不做。” 齐秋明一咬牙，“肯定有你的好处，到时候那边结算的工钱我们对半分。” 冯云预算了一下，一般这种席面，都是按桌给钱的，一桌能让厨师赚个一块钱就差不多了。 十几桌就是十几块钱。 别看十几块钱听着不多，现在的临时工一个月工资才十几块呢，一顿饭忙活两天都有临时工一个月的工资了，那可不低。 “一半也要不了，你给我三分之一就行了，我就是教一教你，苦活累活还是你自己做，我不拿多的。” 齐秋明顿时眉开眼笑。 “我就说你是个有良心的，跟着你出来是真没错，我这个老婆子也感受到了外面世界的精彩。” 这样干活才有劲。 从前那么多年，她只知道家里地里的干着，事情事情多的停不下来，一年到头也剩不下多少钱。 男人还张嘴闭嘴这个家的钱都是他们挣的。 老了老了，孩子开始觉得自己没用了，一天天的巴望着她把手里的钱都给他们，儿媳妇还天天埋怨她不做事。 她只是老了，不是死了，怎么会不难过，怎么会觉得不值。 重生之前总是觉得都这么大年纪了，不想折腾了，有儿有女跟在身边养老就行了。 重生后，都滚奶奶的球。 有手有脚，能自己赚钱，比孩子赚的还多，她凭啥还要受那鸟气？ 但说到底，冯云是不一样的。 就算不说前世，这一世也是冯云带她出来的，如果不是冯云，她根本体会不到这种价值感满满的人生。 冯云白了她一眼，“行了，马屁拍再多也没用，咱们现在就是搭伙过日子而已。” “我知道。” 齐秋明哼了一声，“那明天你打算买什么菜来？那边说要有鱼有肉什么的，你可以试着帮我出一下菜单，明天教我做。” 冯云想了下，去了春杏房中，只有她房中有纸张。 不一会儿，她拿着几个写好了的菜方出来。 “做酸菜鱼，这个是绝对好吃的，不过酸菜鱼麻烦就麻烦在要一片片的把鱼肉片下来，比较需要刀工，也费时间。“ “好吃就行。”齐秋明倒是干脆，“哎呀妈呀光是听你这么说，我就想吃了。” 冯云觉得好笑，递给她菜方。 “嗐，我又不识字，你写给我看是没用的，你明天一边教我一边说。” 冯云一想也是，齐秋明哪怕是重生的，上辈子也没时间读书识字。 反而是她，读过好几年书，不仅能认字，也会算账。 这么一想，她又想老冯家了。 也不知道马大妮家后面有没有来找麻烦，老冯家现在怎么样了。 还是得抽空回去一趟，现在工作交代出去了，鸡蛋饼跟卖主食的摊子也稳定下来了，她也有空了。 “那行，今晚我做饭，我们一会儿就去买点菜。” 她打算好好的做一顿，庆祝一下。 庆祝春杏考试结束，庆祝家里越来越好。 “晚上把章丘他们一起叫过来，我们好久没一起吃过饭了。” “好。” 从屋内出来，恰好遇上胡广财拿了根黄瓜从外面走进来。 一边吃一边还轻盈的跳起来，跟扭秧歌似的。 见他春风满面的模样，冯云纳闷。 “你这是遇上啥好事了吗？看你笑的那个样子，蚂蚱遇上露水了？蹦跶的这么欢实。” 胡广财兴冲冲的凑过去。 “妈，我跟你说，就上次我们在车上遇上的那个女同志，我不是帮她把钱包给抢回来了吗，你知道她是谁吗？” 冯云心里咯噔一下，这小子出去了一趟不会那么巧的就遇上了徐璐了吧？ 这是什么孽缘啊！ “我怎么知道她是谁？她是谁跟我也没关系啊。”冯云没好气往自己房间走。 真是看着这个不孝子就糟心。 她都这么阻拦了，他还能跟徐璐牵扯上，难不成他还是要走前世的老路？ 想想她又摇头，她想那么多干啥啊。 她阻止过了，说到底，孩子以后的路怎么走她也不会管那么多。 现在她自己立起来了，孩子孝顺就多给几分好脸色，不孝顺那就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她该做的做了，后面只管自己就够了。 第168章 门当户对的道理 胡广财却不想就这么放过冯云，他太兴奋了。 “妈，她叫徐璐，她妈是齐楠街道办的主任，爸是咱城关公社的公社书记，家里两个哥哥也在机关单位。”（县城统称城关公社，公社书记由县委书记任命。） 冯云当然知道这些，前世两家虽然是亲家，但徐家瞧不起他们家，也就在结婚，生孩子，孩子满月的时候他们接触过，平常两家基本上不来往。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还想她看上你，你飞上枝头变凤凰？” “妈。” 胡广财自动忽略冯云后面的话，惊喜的看着她。 “妈怎么知道她看上我了？你都不知道，我刚才跑出去的时候可伤心了，但她突然迎面就走上来，白色的裙摆迎着风摇摆，身上淡淡的香味也传进我的鼻腔，我……” “停！” 冯云满脸黑线。 “我可跟你说清楚胡广财，家庭条件这是一道鸿沟，你别以为你们相互喜欢就行了，过日子是过日子，爱情不能当饭吃。” 既然说到这个了，冯云索性把话摊开了说。 “广财，你最近确实是上进了，也不跟之前一样懒了，但你别忘记了，你现在还没有正式的工作。” “妈。”胡广财不乐意了，“我没工作怎么了？我现在赚的也不比别人工作的少啊，工作就拿那点钱有啥值得大家崇拜的啊。” “那你还别不服气，有工作的人就是能被人高看一眼，甭管他拿的钱多不多。 那徐家你既然知道条件，也能想象的到吧，他们培养出一个女儿，自然不会让她把日子越过越糟心，肯定也是想找个门当户对的女婿。 你是长得不错，但除了长得不错，你觉得你还有什么优点让人家父母满意？” 胡广财刚想说话，冯云打断他，“你让我说完。” 缓了一口气，她继续道，“父母看女婿，当然是看他有没有前途，能不能让自己的女儿过好日子。 你们如果结婚了，他们肯定建议你们就住在他们那边，他们给你找工作，让你好好的干，慢慢往上爬。 你就说你这样的性子，你能老老实实上班吗？ 再说学历见识的问题，人家都有大学问，人家讲浪漫你懂浪漫吗？你只会讲你今天做了啥招猫逗狗的事。 人家讲国家大事，你只会讲你吃了啥喝了啥， 人家讲这香水那味道的，你只会发出汗臭味，这就是代沟。 短时间内，她能因为喜欢你，容忍你这些事，长时间呢，爱情会在一次次的埋怨中消磨殆尽，到时候她只会嫌弃你不中用，不能让她过好日子，让她抬不起头来。” 胡广财是一点因为听不进去的。 “妈，这都是多远以后的事情了，你想那么远干啥啊。 再说了，我有你说的那么差劲吗，我现在感觉挺好的呀，跟她在一起也有话说。” 冯云翻了个白眼。 “行了行了，该说的话我都说了，你想怎么做我也管不了，反正以后结婚了，就分出去住，结婚的钱，该我出的那一份我出，带孩子这些都跟我无关。” 说完，就糟心的进了自己房间。 齐秋明一阳指往胡广财额头上一点。 “你说说你，你找谁不好，你找徐璐，高门大院养出来的女儿你把得住吗？没得到时候跟个奴才似的要捧着人家你才有一席之地。” 胡广财实在是不理解，怎么就提一下徐璐，家里人就都是这样的态度。 他怎么就配不上高门大院里的姑娘了？ 他不就是懒了点，嘴巴坏了点，不招人待见了点…… 咦不对，她刚才说话的时候靠近他妈，奶又不在外面，她的耳朵不好使，她怎么知道徐璐的？ “奶，你怎么知道徐璐的？” 胡广财狐疑盯着齐秋明。 齐秋明一噎。 上辈子徐璐这个孙媳妇她整个都没见过几面，直到走的时候，胡广财都跟上门女婿似的很少回来。 吃的喝的用的都在那边，赚的钱这边也没享过一分，那徐璐回来的时候，还跟大小姐似的，等着家里的人伺候。 一开始大家都觉得老六傍上了有钱人家的女儿，整个老胡家都能受益，结果人家徐家恨不得不认识老胡家，别说帮助了，两家几乎是不来往的状态。 她不喜欢徐璐。 当然，也不确定之前冯云提没提过徐璐，只能囫囵敷衍过去。 “你这么大个脑袋瓜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呀，你刚才自己提过呀，现在倒是忘记了？” 说着，没好气溜回了自己房间。 胡广财挠挠脑袋，他是提过徐璐这个名字，但不是凑近他妈说的吗，奶怎么就听见了？ 还是妈刚才说的时候提过了？ 哎呀，算了，这也没必要纠结，只是奇怪啊，为啥妈跟奶好像很了解徐璐似的，都不看好徐璐跟他。 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他也懒得想了。 他本来高兴也是因为徐璐那样的姑娘喜欢他，让他对自己的魅力有了超强的认知。 虽然两盆冷水泼下来，但这不妨碍他受欢迎的事实啊。 于是屁颠屁颠的去找胡广聪找存在感去了。 冯云跟齐秋明一起去了菜市场。 这时候的菜市场跟后世的菜市场不一样，这里的菜市场都是统一供货，只有简单的几个区域。 蔬菜区，水产肉类区，副食商品区，无活禽区。 两人径直去了水产肉类区，可惜，里面已经没什么东西了。 这里本就不是沿海城市，水产不多，如今又是下午，这些抢手的东西早就被抢空了。 眼见着师傅坐在那闲聊，齐秋明走过去笑着问，“同志，不知道这里什么时候会有草鱼呀。” “明早来。”杀鱼的是个男人，他头也没抬的回答，“现在肉类这么紧俏，你们这个时候来买，哪里也不可能有啊。” 齐秋明跟冯云相视一眼，又去了蔬菜区，选来选去，见菜都不新鲜了，还是只选了几个土豆，几个南瓜。 “到时候做一个土豆泥，一个酸辣土豆丝，南瓜弄回去做南瓜饼，这个还可以当早餐卖。” 第169章 批卷现场 这时候市面上大多都是包子馒头油条这些，做南瓜饼的人不多。 “那也行。” 两人走来走去，最后在肉类区那边看到还剩下的一截猪大肠，就把它买下来了。 师傅装的时候还在说，“也是你们运气好，以前的猪大肠一大早就卖光了。” 猪大肠因为有异味，家里条件差一点的人家，隔一段时间就会买回家给家里人补充一下蛋白质，但因为这个时候家里普遍都是少油少盐，做法也简单，做的不好吃，也不至于到大家都疯抢的程度。 教育局今天难得的没有早早关灯。 几所学校的老师聚集在一起，连夜批改这次来考试的学生试卷。 唐勇批改一张试卷就不停地摇头。 “这一批参加考试的学生质量不行啊，我批改的数学试卷，最高分也才六十二，别说去一中了，就是二中也不好去啊。” 一旁批改语文的于越点头附和。 “语文这边也不太行，达到六十的都不多，字也都不好看。” 两人说着说着，换了下一张卷子。 “咦？” 唐勇咦了一声，于越忍不住偏过脸去看，“怎么了？” “这个同学字写的错，目前看前面的解题没有错的。” 于越视线扫向姓名那里。 “胡春杏，女，我把她的试卷找出来看看。” 这时，一直没出声的另一个女老师朱青青道，“胡春杏的语文试卷在我这里，我已经批改了一半，等我批改完再看看，那孩子字写的是真的好看，难得看到字这么好看的学生。” 一群人继续批改，不一会儿胡春杏的试卷都批改结束了。 “语文作文不太行，其余的知识点掌握的不错，有90分，这成绩去一中没问题，对了，她的数学怎么样？” 唐勇兴奋道，“数学87分，前面的题不错，后面的大题错了几个，不过87分不错了。” 一中的数学老师熊宗明立刻去查找档案袋。 这一批考试的学生都是没有高中学历的，为了方便随时查看学生的情况，档案资料也放在这里。 “胡春杏，梨树村人，小学学历。” 念完，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同行的几个老师。 “居然是小学学历，但这考试的主要是初高中的内容，她还能考这么高的分数，这简直是天才啊。” 熊宗明当场就要去给校长打电话。 “这样的好苗子，肯定要弄去一中。” 一直没说话的中年女老师赵云心脸一沉，似乎做出了什么大决定。 “你那么着急干啥啊，先批改完再说。” 熊宗明只好按捺住心里的激动继续批改作业。 …… 胡春花一直到晚饭前才被周雄送回来。 周雄手里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里面有衣服，有雪花膏，有蛤蜊油，还有吃的。 冯云瞧见胡春花脸上的笑容，就知道两人今天出去关系好了不少，心里也为春花高兴。 “周雄，今晚在家里吃。” 冯云热情的招呼周雄进来吃饭。 胡广财跟胡广聪出摊去了，家里就她，齐秋明，还有一直在房中看书的胡春杏。 周雄想跟胡春花多待一会儿，就答应了下来。 “好，冯婶子，不用做多少吃的，正常吃就好。” 冯云嘴里答应着，脑子里想着可得让周雄好好的吃一顿，晚点去他们政委家的时候才更有底气的推荐齐秋明。 所以婆媳两个今天难得的一起在厨房忙活。 齐秋明掌勺，冯云打下手。 一个腊肉炒干笋出锅之后，胡春杏把猪大肠洗干净了送进来。 “妈，按照你这个戏法，这道菜的成本不在猪大肠上，倒是在洗的过程中了。” 冯云一回来就用草木灰灌了一遍大肠，半个小时后，又用少量的酒泡着。 别的不说，酒可是贵东西，用来洗猪大肠是真的浪费。 “等吃到嘴里你就知道有多香了。” 冯云接过猪大肠闻了闻，只余下淡淡的酒香跟一点点的味道了，再用姜丝跟辣椒炝炒一下，这味道就散的差不多了。 胡春杏对这个倒是没有兴趣，看了几眼又回去看书去了。 路过院子的时候，胡春杏看了周雄几眼。 周雄狐疑，“你有话要跟我说？” 胡春杏想了想，走到他跟前。 周雄很高，胡春杏跟胡春花一样都属于小巧这一卦的，站在周雄面前，要微微仰视着他。 “我大姐性子软和，太过善良，什么都可以忍让，可以不计较，但我希望你不要把她的退让跟善良当做理所应当，夫妻之间应该要一起进步，越过越好，她被欺负的时候，你要勇敢的站出来。 我知道你们结婚后就要去随军，那边的人你都熟悉，大姐过去了就是孤身一人，那时候，你的态度是最重要的，如果她受了委屈你不为她撑腰，反而顾忌什么邻里之情，兄弟之情，大姐就真的孤立无援了。 我希望你清楚，谁才是最重要的。” 周雄严肃起来，“你放心，我都知道。” 胡春杏吐出一口气，“我大姐很好，但她也有缺点，我希望那些缺点，你现在能包容，以后就也不要上纲上线。” 胡春花在一旁捂着嘴巴有点想哭。 三妹平时不声不响的，她的心却是十分柔软的。 “春花很好。”周雄郑重道，“我也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好，其他的我不能承诺，但保护好她，是我最想做的事情，我可以保证。” 有了这话，胡春杏也不多说什么了，越过他进了屋。 胡春花望着胡春杏的背影，“三妹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为别人说这种话。” 周雄并不知道老胡家之前的情况，所以也并不知道胡春杏的为人，听胡春花这么说，很是意外。 “她话很少吗？” “嗯，”胡春花想了想，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么大以来，春杏在家几乎没有存在感，做事的时候挑最远的地方，终于在城里找到工作了，工作后也几乎从不回来。 “三妹很好，是我们家最有出息的孩子，她以后一定会更好。” 周雄嗯了一声，“都会越来越好的。” 第170章 道德绑架上瘾了是吧 所有的卷子批改完成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这会儿打电话给校长肯定是不行的，熊宗明只能等明天一早再跟校长说这件事，得赶紧把胡春杏这个同学给捞来一中。 等所有老师都走完，赵云心才拎着包走出了教育局。 她并没有回自己的家里，而是去了钢铁厂办公室主任陈东萍的家里。 陈东萍家里还亮着灯，到了她家门口的时候，赵云心狠狠闭了闭眼睛，最后还是敲响了门。 不一会儿门被打开，一个卷发女人把赵云心请了进去，两人一同在沙发上坐下来。 “有结果了？” 赵云心点头，把手里的一份资料递过去。 “有个人的情况特别符合你的要求，家里是农村的，没钱没势，学习成绩特别好，也姓胡，熊宗明已经在盘算要跟一中的校长说要让她进入一中学习，估摸着明天校长那边就会有行动。” 陈东萍拿起胡春杏的资料看了看，嘴角扯出笑容。 “你等等。” 她起身进入房中，不一会儿拿着一封信走出来。 “这是给你的。” 赵云心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也只是传了个话，什么也没做。” 陈东萍并没有理会她的拒绝，将信封塞进赵云心手里。 “无论如何都要谢谢你，后面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记住，今晚你没来我这里，我们也没说过话。” 赵云心自然懂这个道理，连忙点头，又坐了会便起身离开。 第二日，老胡家的人都起了个大早。 冯云齐秋明跟胡广聪三人一起去了国营菜市场。 本以为他们到的已经够早了，谁知那边的肉类区已经排成了长龙。 “咋这么多人？轮到我们的时候还能有吗？” 胡广聪还是比较有经验的，“妈，你放心，肯定有的，我每天早上都要排好半天的队，还不是能买到肉。” 他这么一说，冯云就放心了。 可还不等排到他们，前面就已经嚷嚷起来了。 “今天咋就没有了？咋就这么一点儿呢？同志你们不能再弄点肉来吗？后面还有这么多人呢！” 工作人员态度也不好，“今天就到了这么点儿货，我们也没办法，都散了吧，散了吧，下次想买就早点来。” 冯云跟齐秋明互看了一眼，两人脸上是同样的无语。 “现在咋整？” 齐秋明问冯云，冯云摊手。 “我也没办法呀。” 她不就是想做个酸菜鱼吗？怎么就那么不赶巧呢！连鱼都买不到。 正打算离开，那边工作人员吆喝了起来。 “肉没了还有几条鱼，有需要的人赶紧过来。” 冯云一听，赶紧推了胡广聪一把。 “快去抢！” 这么多人呢，没有肉，鱼就是首选。 趁现在队伍还没有成型，就是比腿快的时候了。 胡广聪反应过来之后，脚下跟踩了风火轮似的，一个滑铲人就到了摊位跟前。 前面还有三个人排着队，他是第四个。 吐出一口气之后，他扭头问冯云，“买几条？” “三条！” 中午做了，卖一条，吃一条，晚上还得一条，可不就得三条吗？ 胡广聪探着脑袋往前看，见那大缸里面还有不少，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妈可是说了，中午做那个酸菜鱼拿去卖，如果买不到鱼，那就是大损失。 听到他们买那么多，有人不满的嚷嚷，“你们买那么多呢，后面还有这么多人等着买，你们都买走了他们买什么？” 胡广聪还没说话，齐秋明就炸了。 “那咋了，我们带着钱来，还不许买多了是吧，这是哪里的道理？你们买不到你们不知道早点来排队啊，我们家就需要这么多鱼。” 那人本来也是随口抱怨了一句，没想到齐秋明反应这么大，骂了句自私鬼就不说话了。 齐秋明哼了一声。 “这年头真是什么事都能来点道德绑架，这也想管那也想管，怎么不去当城管去啊。” 冯云扯了扯齐秋明，让她别太上头。 这年头物资匮乏，本来你吃多了别人就要少吃。 闲言碎语是少不了的，你也管不住别人的嘴，跟这种人置气也是完全没必要的。 很快，三条大鱼到手，冯云他们一人拎了一条，又去蔬菜区挑了些新鲜的蔬菜，这才打道回府。 等她们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八点。 冯云把东西丢给胡广聪跟齐秋明，赶紧就往教育局赶。 车骑的太快，拐角的时候，哐当一声响，冯云与人当头撞上，她倒是没事，对面的人连人带车都摔地上了。 “对不住啊，你没事吧，我送你去卫生院去看看？” 冯云撞的不是别人，正是急匆匆赶往一中的熊宗明。 他本来还有点生气，谁骑自行车不看路啊，见冯云态度这么好，就也不计较了。 “没事没事，下次你骑车小心点，万幸这是撞到我了，万一撞到了老人，那可就不得了了。” 冯云连连点头。 唐勇从后面骑车过来。 “老熊你这么着急干啥啊，我可是看到了，刚才也不光是人家速度太快，你也快得很。” 熊宗明笑道，“这不是想赶紧告诉我们校长，赶紧去胡春杏家里拜访，把她弄来一中吗，那可是个好苗子，紧急培养一下，绝对能考的不错。” 正骑车的冯云动作一顿。 胡春杏？她家春杏？ 这两人难道是正好就是昨天的阅卷老师？ 这可真是巧了！ 冯云喜笑颜开，想着赶紧去告诉春杏这个消息，春杏一定高兴死了，于是加快了骑自行车的速度。 等她到了教育局，已经是八点十分，冯云把车一停，就迈步上楼梯。 没走几步楼梯就看到靠在墙上的胡春杏，她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的。、 冯云心一揪，立刻走过去。 “怎么了？你哭过了？” 不是考的很好吗？怎么还哭了？ 见到熟悉的可以依赖的人，胡春杏强忍的眼泪再也受不住，抱住冯云呜呜大哭。 “妈，我没考好，去不了一中，不，不是去不了一中，是没办法去高中了，呜呜呜，我明明感觉考的不错的，怎么就那么点分数呢！” 第171章 成绩被顶替 冯云的心狠狠一震。 这怎么可能？ 刚刚在路上，她明明就听到了。 那两个老师说的明明就是胡春杏，就是她家春杏呀。 春杏不可能没考好才对。 才那么点人，总不会那么巧的，同名同姓的人就有两个吧？ 冯云按住胡春杏的肩膀。 “春杏，你告诉我，你刚刚去问分的时候别人是怎么说的？” 胡春杏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妈，你的意思是——” 想到一种可能，胡春杏脸色惨白。 “我的分数被别人换了？” 冯云点头又摇头。 “妈懂的不多，但妈之前听说过一种情况，如果某些有权有势人家的孩子跟你同龄，想去好的学校但自身读书不行，就会有顶替考生身份的事情发生。 如果你们这一批考生中没有跟你同名同姓的人，那么很大概率上，你的名额被别人顶替了。” 胡春杏听完，头脑发昏，嘴唇都在抖。 “妈，你的意思是？有人顶替我的名字，我的身份，进入一中读书了？” 冯云嗯了一声，把自己刚才在路上的见闻说了。 “妈急匆匆的赶来，是想告诉你这个好消息。那两人好像就是一中的老师，他说要赶紧告诉校长，把你弄进一中，说你肯定能考好。” 冯云眼睛含泪，“春杏，你的努力没有白费，你确实考的特别好，只是这世道的人心太坏了。” 胡春杏六神无主。 “妈，我要怎么办？要怎么办？他们敢这么做，肯定有钱有势，已经打理好了一切，难道我真的读不成书吗？ 你知道吗？我刚刚去问了，教育局的人说我语文考了二十几，数学只考了三十几，说我这样的成绩怎么有脸来考试的，我被他们羞辱，我不敢相信，他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好难过，我努力了这么久啊。” 胡春杏觉得老天给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哪怕是真的考不好，有一个在预期内的分数她都不会这么难过。 可那些人拿了她的分数，还要这么羞辱她，她如何甘心啊？ 冯云冷静下来，“春花，有办法的，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这事，我们就有办法。” 胡春花擦干眼泪。 “对，现在这件事情才刚开始，肯定有解决的办法。” 她深呼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妈，我现在去一中，你还记得那个老师叫什么吗？” 冯云大概记得那人的两个字。 “好像姓熊，叫什么明？” 想到什么？冯云对春杏道，“你四弟就在一中读书，如果你进不去，想办法找上他，让他带你进去，只要见到了这个老师，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我们就有机会撕开这个口子。” 胡春杏转身下楼，走了几步，见冯云没动。 “妈，你不跟我一起？” 冯云摇头，“妈要在这里闹，这个点他们刚好上班，我会让这件事情闹大，闹得越大越好，只要事情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这边的人就一定会处理，你放心，妈绝对会为你争回这个公道。” 吴 胡春杏有些担心，“可是你不会有事吗？” 不管怎么说，这里的人有权有势，也有钱，而他们只是刚来城里脚跟还没有站稳的普通人。 冯云可不怕。 “春杏，你别忘记了，我现在还在治疗你黄姨呢，这些事情哪怕我解决不了，最后让他们知道了，他们肯定也得插手。” 胡春杏心里多了一份希望，“好，那妈，你小心点。” 目送春杏离开，冯云转身就上了楼。 到了之前考试的大厅，冯云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你好，我想请问一下，这一次的考生胡春杏考了多少分？” 那人很不耐烦。 “刚不是说了吗？语文二十几，数学三十几，这样的成绩咋好意思来问一次又一次的？” 冯云冷笑一声，“哟，你上嘴唇下嘴唇一碰，说就这点儿分数，我怎么听人说我们家春杏考的特别好呢，人家一中的老师都抢着要呢。” 那人一听冯云的话，脸上明显划过一抹慌乱的神色。 冯云内心呵了一声，果然这人是一早就被打了招呼，故意这样说的。 估摸着他们就是想刺激刺激春杏，让春杏没脸继续在这里闹。 这样，那边的安排就再没有任何问题了。 “你胡说什么呢？” 那人一拍桌子。 “你知道还是我知道啊，我是这里的工作人员，一大早我就把所有考生的分数都看了，你们家胡春杏就是考的很差，你别在这里胡咧咧。” 冯云比她拍的还用力。 “胡咧咧？谁胡咧咧？你告诉我到底是谁胡咧咧？ 你们还教育局的工作者呢，不知道教育是未来发展的根本吗？未来就靠那些有学识的年轻人来创造，结果你们倒好，调换他人的试卷，让别人顶替我们家春杏去上一中，你就不担心这件事情闹出来之后，你工作保不住了吗！” 那人本也是根据上面的交代办事，被冯云这样一通骂，吓得有些绷不住了。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办事员，如果事情闹开了，他这铁饭碗铁定是保不住了。 但如果不做，他也要被穿小鞋。 真是两难。 这会儿他也只能拉着脸说。 “反正你想知道的事情我告诉你了，你爱信不信，我这儿不是闹事的地方，你再不离开，我让保卫科的人把你抓起来。” 冯云一下子扯开自己的头发，还把衣服也扯破了一点，跑下楼一屁股坐在地上。 “哎呦，逼死人了！教育局的人逼死人了！大家过来看看啊，我好好的孩子过来考试，被人恶意调换了成绩，没办法读书了！你们这是逼死普通老百姓啊！大领导都说了，以人为本，年轻的学子就是将来的创造力，是祖国的未来！那些有权有势的人，为了自己家不学无术的孩子，恶意顶替别人家苦学多年的孩子，断别人的活路，这是草菅人命呐！” 这会儿本就是上班时间，一个办公室里都是人，冯云这么一嚷嚷，到处办公室都被打开，一颗脑袋探了出来。 第172章 为众人抱薪者 “我过来讨公道，他们打人又骂人，想把我逼走，还想让保卫科的人把我拉走，这到底是教育局还是黑社会呀？哪有这么把普通老百姓往死里面逼的呀！” 昨天的考生有不少也来问成绩，冯云这么一闹，把这一批人都吸引了过来。 “什么？顶替成绩？难道我成绩也被顶替了吗？” “我也是，我也是，我回去的时候明明预估了过了考的不错的，但他们说的成绩比我预估的少了一大截，我的成绩肯定也被人顶替了。” 一人说，一群人说。 那些对自己期望过高的人全都蜂拥着围过来。 冯云一见人群都被拉了过来，更加卖力的在那里哭闹。 “这是想逼死我们普通老百姓啊！这都什么时代了，大领导都说说了，要创造一个人人平等的社会，要让这些机关更好的为我们这些百姓服务，可他们拿着鸡毛当令箭，把自己当人上人倒是把我们普通百姓当傻子骗呢！ 今天这事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是所有人的事！是千千万万学生的事！ 如果大家不能同仇敌忾抵抗这股邪恶的势力，那么将来，被顶替名额的就有千千万万的学子！ 有你们的子女，有你们的孙子辈，有你们的曾孙辈！ 那些享受了国家优待的所谓高人一等的人，他们只会嘲笑我们胆小如鼠不敢抵抗到底，他们会越来越大胆，越来越理所应当剥夺我们的正当权益！ 我们普通人家培养出一个大学生容易吗？我们千辛万苦培养出来的大学生，如果就这么轻易的被毁了人生，你们甘心吗？” 冯云几句话让周围的人热血沸腾。 都是普通工薪家庭的人，培养一个大学生要费多少精力他们自然知道。 只要一想自己的孩子明明可以读上好的高中，再考上好的大学，有光明的坦途，却被那一群躲在阴沟里面的老鼠毁了，他们如何能甘心呢？ “反抗到底！绝不屈服！” 一人喊出口号，立刻有人跟上，很快这里便是震天的吼声。 教育局本来就在街道中央，这边的动静很快吸引来了不少闲来无事的百姓。 那些围观的人自发变成宣传员，挨个的给不明真相的人解释，顿时又吸引了一大批人来声讨。 李萍没想到冯云胆子这么大，引来这么多人来闹，整个人已经吓得六神无主。 幸好局长今天不在这里，但事情如果闹大了，局长知道就是迟早的事。 还是得尽快通知上面才好。 她转身敲响了一个办公室的门，“主任，现在怎么办？” 办公室里面是一个身形微胖的男子，他头顶的头发几乎没有了，此刻也满脸愁容。 那群人虽说无权无势，但拧成一股绳的时候，却是一股可怕的力量。 “李萍，你等会儿想办法出去通知陈东萍一声，这事已经不成了，让他想办法，尽快把胡春杏的名额恢复。” 李萍嗯了一声。 “还有，去把那个带头的同志请上来，我跟她聊聊。” 李萍下楼之后走到冯云面前。 这回她不再是趾高气扬的态度，而是摆低了姿态。 “这位同志，之前的事情就是个误会，我们主任请你上去喝杯茶，想跟您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你方便吗啊？” 冯云站在那里，这女人之前可不是这个态度，难道她口中的领导就是知情人？这是想要封她的口？ “你们主任能管得了这事儿吗？” 李萍道，“现在局长不在，你们持续这样闹着也没有意义，我们主任可以把事情传达给局长，这也是在帮你们解决问题。” 冯云想了想，点了头。 她走的时候，楼下的一群人还给他鼓励。 “你大胆的去闹，我们就在这儿等着你，如果你不能完好的出来，我们一定去公安局，闹他个天翻地覆。” 冯云冲着他们深深的鞠了一躬。 “谢谢！” 有个年长者看着冯云缓声却坚定道：“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这件事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而是我们所有普通家庭的事，你放心的上去，我们一定守在这里，不让任何一个人出去通风报信。” 冯云无比庆幸这个社会不像未来那样冷漠，只扫各自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 他们有情有义，该出手的时候从不犹豫。 冯云随着李萍一起往楼上走。 “你知道你的工作马上要丢了吗？” 李萍不明所以，但她对冯云可没什么好脸色，这会儿背对着众人，她也不装了。 “你别在这里危言耸听，既然是农村人，就给我回去种地去，这里是你闹的地方吗？小心到时候闹得身败名裂，你女儿也还是读不了书。” 冯云也不恼，“你口中的主任是知情者吧？他是不是跟你说，这件事已经不成了，让背后的那个人打消这个念头？” 李萍一愣，猛的偏头看向冯云，一副你怎么知道的表情。 冯云嘲讽的笑了一下。 “如果这件事情最终证明只是一场误会，你知道承担这个责任的人是谁吗？是你，因为事情是你引起来的呀，如果是误会，那就只能是你口误，你知道的不清楚，你瞎传达消息。 你们主任在决定找我上去谈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把你当替死鬼，你真的确定你还要为虎作伥下去吗？” 李萍原本没有这么想，经冯云这么一提醒，立刻从头凉到了脚。 这是完全有可能的事情。 冯云拍拍她的肩膀。 “所以，你要想清楚，是你一个人担下所有的事情，还是帮着我把事情揭露出来。 到那时，你不过就是一个被胁迫的小职员而已，揭穿了这样的黑幕，你还是一个英雄。” 李萍一个激灵，脑子里一团乱。 冯云说的没错，要么当背锅侠，要么当英雄。 见她是这个反应，冯云知道她把这话给听进去了。 “你手中一定有证据，想办法把证据留下来，这是你翻身的机会。” 到了办公室门前，冯云又看了她一眼，拍拍她的肩膀，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第173章 找胡广进 主任姓蔡，是陈冬萍表姐夫。 早在半个月前，陈冬萍就找他帮忙，让他在这一次的的同等学力考试中，把她的女儿安排进去。 她是钢铁厂的办公室主任，家里不缺钱，缺的是机会。 她女儿洛玉雪有高中文凭，只可惜她中间空了一年的时间，现在成绩不上不下的，只要能让她进一中，以胡春杏的成绩，肯定是进重点班被特殊对待，这一个月的突击学习，一定能让她进步许多。 当初他建议不用自己考试，等别人考上了再顶替名额上大学。 洛雪儿自己不同意，说她是能考上好大学的，只要能让她进一中。 他一直觉得洛雪儿就是个蠢货，有机会直接上大学，还考试什么？证明自己能行就那么重要吗？ 但那毕竟是别人家里的事，他就不多说什么了，让他帮忙他帮个忙就是了，不就调换一份档案吗，简单的很。 反正谁也不知道那个胡春杏长什么模样。 却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却发生了这样的变故。 “坐。” 蔡主任瞧见了冯云，也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还给她泡了一杯茶。 不过一个农村来的女人，哪懂那么多事，只要画画饼，再恐吓一下就行了。 冯云一屁股坐下，茶却没有喝。 “茶我就不喝，我怕里面有毒。” 蔡主任目光逐渐变得冰冷。 “你这话说的，我叫你过来就是想了解一下情况，你不用对我这么大敌意。” 冯云冷笑一声。 “第一，那个请我进来的女同志，她一早就知道我们的档案被调换了，她是知情者，作为她的直系领导，你在这个节骨眼上叫我过来聊聊，你能不知情？ 底下的人办事，总有个理由，那么年轻的女孩子，连心思都藏不住，哪里能做出那种事情，这事，是你交代的吧，她就是听你的吩咐做事。” 蔡主任本来还在佯装喝茶，这会儿再也喝不下去了，握着茶杯的手紧的指节发白。 “主任，我知道你在教育局地位不低，但我是一个母亲，你低估了我一个母亲为了孩子将来的疯劲，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如果真让我孩子读不成书，我就是闹到大领导那里，也一定为她讨个公道。” “嗐。”蔡主任放下茶杯，“你是真误会了。” 蔡主任在短短时间之内就做了选择。 眼前的女人不好惹，这件事不仅不成，还要把自己摘出去。 “我真就是来了解一下情况的，我已经让人去调取你家孩子，叫胡春杏是吧，让人去调取她的档案去了，很快就会有结果，到时候保准让你满意，你放心，对于那种滥用职权的事情，我们绝不姑息。” 冯云站起来，“你最好说到做到。” 冯云转身离开，背脊挺的笔直。 蔡主任气的用力一拍桌子，“真是岂有此理！” 他们这种人，这种事情做的多了，最怕的就是事情被曝光，一旦查出一点，慢慢的就能查出更多。 他们都是不经查的。 希望这次的事情来的及，到时候只能牺牲一下李萍了，那孩子是个听话的，可惜了。 …… 胡春杏跑去一中的时候，累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同志，我想找一中的胡广进同学。” 恍然想起她没有带东西，只能在口袋里掏，最后掏出一块钱递过去。 “拜托，爷爷，我有很重要的事，你现在就去通知一下胡广进，在高二六班，他是我四弟。” 守门的大爷见胡春杏跑的浑身都是汗，想着估摸着是真的有急事，赶紧把钱推了回去。 “你在这等着，我现在就去叫人。” 胡春杏等的心焦，靠在门墙上，不停地搓着手，眼圈也逐渐红了。 胡广进在大爷的带领下不情不愿的来到门口。 “胡春杏，你最好有事！” 他还在上课，被就这么叫出来，被同学们都看着，他难堪死了。 胡春杏把他拉到一旁，把自己的事情说了。 “广进，你们学校有一个叫熊什么明的老师吧，不是语文老师就是数学老师，你快带我去找他！” 胡广进震惊的瞪大眼睛，“你说什么？你参加了同等学力的考试？” 胡春杏拉住他的手，“快，你快带我进去。” 胡广进沉着脸，“你不是在上班吗？你如果来读书了，你的工作怎么办？我以后考上大学了，我的学费怎么办？” 让胡春杏进一中，他是一万个不愿意。 家里以后的大学生只能是他一个。 妈现在说是不管他了，可以后他出息了，他是家里唯一的大学生了，他就不信他妈真能不管他。 但如果家里多了一个大学生…… 关键是，三姐没有读初中，她全靠自学就能进一中，这种天分是真的可怕。 如果她比他优秀，妈以后还会管他吗？ 胡春杏仿佛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四弟，是了，四弟自私自利，他想着的只会是自己，他巴不得她读不成书，他怎么会帮她呢？ 她还以为，六弟变好了，四弟也…… 是她想多了。 目光变冷，胡春杏盯着胡广进，“广进，你是怎么进一中的，我们都心知肚明，你如果不带我进去，你，别想继续读书了！” 她对家里的几个兄弟姐妹始终还带着一份善意，总想着毕竟身上流着一样的血，在关键时候能帮把手。 如今看来她还是错了，既然情面上讲不通，她何必再讲情面。 胡广进果然气的跳脚。 “三姐，你威胁我？你是我三姐，你怎么能这么做！” 胡春杏冷笑，“我怎么不能这么做？这么多年，我给了多少生活费给你，你心里不仅没有记我半点好，反而恨不得我一直上班给你生活费，你问我怎么能这么做，我也想问你，我怎么就不能这么做！ 胡广进，我只给你一分钟的思考时间，要么我闹的你读不成书，要么你带我进去！” 胡广进就后悔自己出来这一趟， 但见胡春杏那眼神，他心里害怕，“一班确实有个数学老师叫熊宗明，我不能带你进去，我会想办法把他带出来，你在这里等着。” 第174章 保护春杏的成果 “好。” 胡春杏松了一口气，还是道，“我只给你十五分钟的时间，十五分钟之后，我如果还没见到人，我不确定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胡广进恶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身进了学校。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这段时间感觉除了他爸没变，所有人都变了。 此时的熊宗明正在跟校长说胡春杏的事情，校长听了也很感兴趣。 一个小学文凭的人，单单靠自学，就能考的那么好，这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一会儿你去把她的资料拿过来，跟教务处的曾主任一起去。” “好。” 熊宗明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心情很是不错。 胡广进急匆匆走过来，“ 熊老师，你能跟我出去一趟吗？我有急事找你。” 熊宗明拧眉，这同学很眼熟，只是他不认识。 “你是谁？我一会儿还要上课呢，跟你出去干啥。” 胡广进一咬牙，“实不相瞒，我是胡春杏的弟弟，我姐现在就在校门口，找你有事。” 熊宗明一愣，“胡春杏？” 如果是胡春杏，那他确实可以去看一看，要是他先下手，让她来他班里，到时候他班的升学率也会好看点。 “她在校门口？走，我去看看。” 胡广进这下是真的信了胡春杏的话，她考的很好。 “熊老师，这次的同等学力考试，我姐考的很好吗？” 熊宗明笑的眉眼弯弯，“很好，是这一批人里面考的最好的，而且她没读初中，这个成绩是真的很厉害了。” 胡广进双拳不自觉的握紧，脸上的笑容也挂不住了。 胡春杏见到熊宗明，努力保持冷静，把事情说清楚了。 熊宗明听完胡春杏的话，愣在那里。 胡春杏考的很好，以至于惜才的他昨晚就想找校长，尽量先下手，让她来他的班里。 可是，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 冯云从离开蔡主任的办公室后，马不停蹄的去找胡广财他们，也把事情的原委说了。 齐秋明气的差点晕了过去。 胡广聪几个也气的不行。 “妈，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啥也不做吧？” 冯云深吸一口气，“我们先自己想办法解决，实在不行，就去找你们黄姨。” 不说她跟黄老太的关系，就说大领导肯定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 要是再不行，齐秋明就必须拿到徐政委家的席面。 到时候在那里，她们也有能发挥的地方。 “好。” 几人一合计，分头开始行动。 齐秋明带着胡广聪去李萍那边，冯云带着胡春花上人多的广场上去了，胡广聪负责把摆摊的家伙送回去，到时候再来集合。 冯云拉着胡春花啥也不干就是哭。 不一会儿就吸引了许多的人过来。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啊，怎么还哭成这样了？” 冯云拉着那人的手臂，“大姐，我们命苦啊……” 一通高昂的哭声传来，冯云抑扬顿挫的把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义愤填膺。 “简直岂有此理！” 第175章 落定 他们都义愤填膺的在那骂。 这时，一名穿着浅黄色碎花裙的女人走了过来。 “同志，请问一下，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不等冯云说话，周围的人就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一名正义的记者。 听了他们的叙述，她当即正色。 “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一五一十的给你报道出去，让那些阴沟里的臭虫想藏也藏不住！” 冯云脑子里嗡的一声，是啊，她怎么就没想到可以找记者呢。 眼下人被吸引来了，这是最好的结果。 她拉着女人的手，眼泪纵横，“谢谢你同志，我们国家有你们这样正义的记者，是我们的福气！” 这话把记者也说的激情澎湃。 “你放心，我这就回去拿家伙，我不仅要让事情扩散出去，还要让你上电视，让全国人民都看见！” 言罢，她拍拍冯云的手转身就走， 没多久，就带来了她吃饭的家伙，一个摄像机。 这时候的摄像机可是贵重东西，她对着冯云咔咔一顿拍。 还录了一段视频。 冯云重活了一世，到底还是个没见过大世面的女人，面对这样的场合，还有点发怵，但想着如果她都稳不住，就更别提别人了，只能咬牙让自己稳住，声泪俱下的把事情给说了。 录制完，女人就走了。 冯云有点虚脱，胡春花扶住她。 “妈，还要继续吗？” 冯云深吸一口气，“可以了，我们现在就是等结果就行，闹这么大，那边的人该要等不及主动来找我了。” 胡春花也松了一口气，她胆子小，全凭那股不甘的心撑着，这会儿冯云说可以了，她立刻卸了气。 “妈，我们去一中吗？那边只有三妹一个人，我有点担心她。” “走，去看看去。” 一中门口，熊宗明带着教务处曾主任一起出来，后面还跟着几个学生。 胡春杏一看到熊宗明，又跪了上去。 “我是胡春杏，求求你们为我做主！” 熊宗明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扶起胡春杏，指着一旁的曾主任道，“这是教务处的曾主任，我们正要去教育局查你的档案，我们边走边说。 胡春杏疯狂摇头，把事情的原委大声的说了出来。 曾主任脸色有些不好看。 这事儿闹大了，对一中的名声也不好，她板着脸。 “你有什么话好好说，这里不是闹事的地方。” 但已经迟了，跟在他们身后的学生听到了胡春杏的话，立刻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这个时候的学生多是热血青年，有人得到消息，立刻就义愤填膺的扩散了出去，曾主任就是想拦也拦不下来。 他黑着脸对熊宗明道，“你带着她去拿档案，这事我去跟校长说一下。” 胡春杏这时才在熊宗明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走，一起去那边。” 两人一起往去，一直躲在一旁观望的胡广进见事情到这个程度了，三姐进一中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即使心懊恼，也没办法，只能不情不愿的跟着走。 心里盘算着去那了说不定能遇上他妈，也能拉近拉近关系。 此刻，那边的对峙还在持续。 胡广财跟齐秋明就一个宗旨，谁都不许去档案室，等着冯云过来。 他们没等到冯云，倒是等到了胡春杏。 “春杏丫头，你受委屈了！” 齐秋明抱着胡春杏，哑着嗓子喊，“奶的乖孙女，你放心，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一定给你讨回公道。” 李萍站在一旁，跟熊宗明打招呼。 “熊老师，你们今天过来是……” “我们是来拿胡春杏的档案的，我们校长十分重视胡春杏这样的人才，想招揽进一中紧急特训，希望能给一中带来荣誉。”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萍也知道，事情实在是瞒不住了。 于是跟齐秋明对了下眼神，齐秋明便让开了身体。 胡春杏的档案早已经不在教育局，昨晚就被拿走了，只要一中的人发现了这一点，这件事就不能善了。 档案室的门被打开，工作人员开始翻找胡春杏的档案，但怎么找也找不到。 好半晌后，走了出来。 “不好意思，她的档案不在这里。” 熊宗明正色。 “昨晚我们改试卷的时候还能看到她的档案，怎么今天就不在了？难道她说的是真的？有人拿走了她的档案？” 工作人员一大早就吃了这个瓜，也是为胡春杏心疼。 “今早我来这里之后，没有人进来过。” 就连那些来查成绩的考生也没能进来，都自发的陪着齐秋明他们一起阻挡今天进档案室的人。 蔡主任这会儿早已经维持不住淡定了。 让李萍去通知陈冬萍，通知不了，想办法换胡春杏的档案，也换不了。 这事儿没办法善了。 “熊老师。”蔡主任走出来，“这事儿就是个误会，一定是昨天档案昨天落在哪里了，等会儿我让人找找就是了。” 熊宗明摆着职业微笑。 “昨天我们批改卷子的时候，只有胡春杏一个考生，我们说的胡春杏就这一个胡春杏吧，我得确认一下，不然我回去不好跟我们校长交代啊。” 蔡主任忙道，“放心，错不了，像胡春杏这样的好学生，那可是难得的很。” 有了这话，胡春杏提着的心终于是落下来了。 蔡主任又道，“胡春杏同志，你放心，下午你的档案我亲自送去一中，还有，这件事我们也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的。” 胡春杏嗯了一声，明明心里恨的不行，还是勉强挤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那就多谢了，但我还有一个条件。” 蔡主任脸上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了，“你说。” “为了彰显你们的公正无私，我建议这一次的考试成绩能公开透明，让每一个考生都能知道，那成绩确实是自己的。” 蔡主任脸部肌肉动了动，“我会往上申报的。” 胡春杏深吸一口气，“奶，六弟，我们走吧。” 转身对着帮他的路人，她深鞠一躬。 “谢谢你们帮我！今天你们为我的事情站出来，我会谨记你们的这份善心，并将它传承下去。” 第176章 席面掌厨敲定 冯云去一中扑了个空，赶紧往这边赶，两拨人很快碰到一起。 “春杏，怎么样了？” “蔡主任给了我准话，下午肯定有结果。” “那就好。” 冯云也松了一口气，“走，那我们先回去缓一缓，下午再过来。” “好。” 胡春杏着重感谢了熊宗明，熊宗明摆手。 “我也没做什么，既然事情解决了，那我就走了。” 人群散开之后，走在最后面的胡广进就落入了冯云的眼帘。 “你怎么在这？” 直到这时，大家才看到胡广进。 胡春杏冷笑一声，“妈，广进他到现在还惦记着我的工资供他上大学呢，我让他帮忙的时候他根本不想帮忙，是我威胁他他才帮我的。” 胡春杏的话音才落下，老胡家所有人，包括齐秋明都恶狠狠的看着胡广进。 胡广进下意识想跑。 “不，不是，我当时只是……啊！” 胡广进话还没说完，就被几人围在一起胖揍。 “我以为你只是自私了点，结果你他妈就不光是自私，三姐给了你那么多生活费，那些钱都喂了狗吗，这种时候了你还惦记着她上学了就没工资给你用，你怎么不出去打工把工资给她用？” 说这话的是胡广聪。 “我打死你这个白眼狼，你跟你爸真是像了个十成十，总以为别人都是傻子，你想干什么躲在别人背后就行了？我呸！你跟冯云断绝关系了，以后别想着来捞一点好，你就跟你那个自私自利的爸相亲相爱去吧！” 胡广财一脚蹬在胡广进的膝盖上。 “我早就忍不了你一点了！从小到大你就觉得家里什么都该是你的，你觉得你是长子，你觉得你读书好，你觉得你将来有出息，是老胡家的依靠，我就想问你了，你没镜子也没尿去照照吗？就你这样的白眼狼，谁以后能粘上你点好？ 既然沾不上你一点好，凭什么别人就该托举你？ 我早就想打死你这个蠢货了！” 一边说，从小到大因为胡广进而受到的不公平袭上心头，他又狠狠地踩了他两脚。 胡广进杀猪般的嚎叫声传来。 “妈，妈你快救救我。” 冯云冷笑一声，缓步走过来，只冷漠的看着他。 “我救你？你这样的白眼狼，谁救你我跟谁急！” 说完，拉着胡春杏的手，大步离开。 胡春花看着这样的胡广进，心里也满是失望，摇摇头也走了。 回到家的时候，正好遇上周雄带着徐政委过来。 “你们回来了啊。” 周雄赶忙迎上来，“我们来了有一会儿了，你们家一直没人，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冯云先开了门，“进来再说。” 进去之后，胡春花给几人泡了茶，齐秋明赶忙去厨房忙活去了，胡春花也跟了进去。 冯云拉着胡春杏在堂屋坐着，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徐政委气的一拍桌子，“岂有此理，居然有这样的事！” 周雄也气愤，“那现在怎么样了？” 胡春杏抿唇，“说是档案没了，下午帮我找回来，并保证我能进入一中。” 徐政委点点头，心里盘算着，这件事不能就这么了了。 家里发现一只蟑螂的时候，就说明已经有蟑螂窝了。 大领导多次强调学习强国的重要性，这些人却还这么不知所谓，在这上面动歪脑筋，确实该要好好的整治一番了。 冯云没有在这里多待，她进厨房去处理鱼去了。 其他的不好说，酸菜鱼这个一开始就得她来做。 鱼很大，清洗好之后，她用刀一片片的切下来，胡春花在一旁看着，很快就知道要怎么做了，赶忙又去拿了一把刀，帮着冯云一起。 胡春杏做饭的手艺不行，没帮上忙，去灶台烧火去了。 倒是胡广财跟胡广聪一起在堂屋里面陪着周雄跟徐政委。 一个小时后，饭菜熟了。 一个酸菜鱼，一个泥鳅南瓜汤，一个蒜蓉的油淋茄子，一个凉拌黄瓜，一个干豆角炒腊肉，一个小炒青菜，再加上一个麻婆豆腐。 这会儿时间已经到了中午，他们根本就来不及出去摆摊，便只能晚上再去。 香味扑鼻，徐政委原本就带着很大的期待来的，光是闻到香味，他就觉得稳了。 等一尝到味道，他觉得实在是香，立刻就拍板。 “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三天后，我们家的席面就交给婶子你了！” 齐秋明笑的合不拢嘴，“保准到时候叫你满意！” 饭菜实在是好吃，所有人都吃的畅快，冯云多加了许多米饭，最后也都吃光了。 徐政委摸摸圆滚滚的肚子。 “这一趟来的值得啊，婶子，要不然，你组建一个班子，以后就到处接这个活儿做？” 这年头家家户户的孩子都多，结婚，生孩子，满月，周岁，几乎每家每户办席面的次数都多的很。 只要名气打出去了，到时候多的是人找过来。 其他的话他还没说，按照现在的政策，个体户马上就合理化了，到那时，他再开个餐馆什么的，保准生意好。 齐秋明倒是有些意动。 这是她喜欢的活，虽然累点，但充实了。 “您的话我记在心里了，我会好好考虑的。” 下午，那边终于来了消息，胡春杏的档案找到了，胡春杏也正式被一中录取，明天就可以进一中学习。 同时带来的消息还有，以后同等学力的考试，结果都公开透明。 胡春杏鼻头一酸，眼圈就红了。 这次是她运气好，恰好被她妈听到了，若不然，这件事根本就没有曝光的机会。 可以想象的到，这世上还有多少人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却还被蒙在鼓里。 不，或许还有更严重的事情。 如果是调换了考大学的成绩，录取通知书呢。 那些被置换了人生的可怜的学生，他们的一辈子又该谁来承担？ 这一刻，胡春杏有了一个想法。 “妈，大学我想学律师。” 冯云对孩子的职业生涯没有干涉的想法。 “春杏，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你想走哪条路，都是自己的选择，但前提是，你一定要有感恩的心。” 第177章 关于感恩 重生回来之后，冯云知道自己偏心几个好孩子了。 可她懂得了把握这个度。 任何时候，好孩子值得被偏爱。 但该教他们的道理也不能少。 春花春杏广聪是好的，但该他们做的事情她也不会包揽，这就是区别。 现如今广财看起来是好了，她也愿意给他机会。 “妈，我知道的。”胡春杏偏过脸去，看着忙碌的大姐。 “曾经我对大姐怒其不争，总觉得她是滥好人，谁都心疼，谁都忍让，这样的人，总是委屈自己成全别人，我不理解，也不喜欢这样。 但我不是不明白，人是要懂得感恩的，如果一个人连最基本的感恩之心都没有，这个世界将不再有好人。 可如果这个世界上不再有好人了，这个世界将会变得多冷漠呢？ 路上遇到有人抢孩子，你连报警的心思都不会有。 路上看到有人倒地不起，你一味的绕道走，眼睁睁看着一条人命消逝。 假如那人是自己的亲人呢？明明可以活下来，明明可以避免，却因为人性的冷漠自私，让生命消逝，从此陷入痛苦里……” 冯云拍拍胡春杏的肩膀。 “春杏，懂感恩是好事，可感恩也是有度的。” 她记得前世听人说的，一个大学生路上遇上一个老人倒在地上，跑上去扶了起来，还帮着给家属打了电话，可老人醒来之后照着大学生的脸框框几巴掌，说是大学生把他打晕的，如果不是到处都是天眼，大学生自证无门。 他倒是好心，可因为被救的人并不是好人，两人就会变成农夫与蛇的关系。 这样的案例其实还有很多。 好心收留好朋友，反而被好朋友推出去挡刀，好心帮着病人报警，自己反而要陷入“既然能不是你撞的人你为什么要帮着报警”这样的自证怪圈，不仅被病人家属拉扯唾骂讹钱，还要被警察几次三番的拉去做笔录。 所以，人要懂得感恩，但感恩也要分情况。 她仔仔细细把脑海里自己听到过的事情给春杏说了，最后温声。 “你帮助别人，要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如果超出了自己能帮的范围，那就是烂好心，很可能把自己都搭进去。” 胡春杏若有所思。 冯云拍拍她的肩膀。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该出手的时候我们可以出手，但出手之前，我们也要考虑自己的安全，救人，帮人之前，为自己留好证据，至少让自己能自证清白，否则，那就是不分情况的烂好心了。” 知道这些事情还算遥远，冯云又把胡蓉跟胡春花的事情说了。 “你大姐那其实就是好心的同时，没有注意自身安危，哪怕胡蓉在最后一刻反悔了，又去救你大姐了，可她产生过这种心思，就是农夫与蛇。” 胡春杏很震惊。 仔细想想，如果自己好心帮人，最后被人推入万丈深渊，那人就是不值得帮助的。 帮了，就是烂好心。 反过来如果那人也有感恩之心，这事就不能发生。 人，果然就该有感恩之心。 “妈我知道了。” 胡春杏无比感谢冯云，之前的那些不愉快，在这一刻彻底消散了。 拍拍胡春杏的肩膀，冯云笑道，“我送你去一中之后，再去你黄姨家里给她针灸了，好好读书，妈希望你将来能活出精彩，无愧于心。” 胡春杏的事情是了了，但这件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蔡主任找陈冬萍拿了胡春杏的档案之后，两人吵了一架，让她歇了顶替的心思。 事情被闹出来，难保不会继续往下查，让陈冬萍夹着尾巴做人。 但陈冬萍哪里肯，她的女儿，必须拿到一个考试的名额。 蔡主任狠狠拧眉，“如果风口过去了，我想办法让她直接去上大学，你别再由着她折腾了，如果不是她要多此一举，哪里会有今天的波折？” “那我晚点给她聊聊。” 这边，他们贼心不死，那边，事情还在不断地发酵。 有人遇到蔡主任从陈冬萍家里出来，结合胡春杏的事情，怀疑是陈冬萍想让她女儿进一中，把事情曝光了出去。 与此同时，电视台那边的消息终究是被压了下去。 但正义的记者自然不只有这一个渠道，她利用自己的人脉，同时投了好几个报社，事情终于是通过报纸的方式传入了千万人的耳中。 冯云送胡春杏进了一中之后，就去找黄老太。 她中药一直在调理，也针灸过两次了，身体比之前感觉上是好了不少，因此整个郑家对冯云的医术都有了新的认识，也更加放心让她给黄老太调理。 有一段时间没见冯云，黄老太拉着冯云就是一通说。 冯云针灸完之后，还送了她一小瓶晕车药膏。 “坐车的时候抹一点在太阳穴，或者是鼻子那里，能缓解晕车的情况。” 冯云自己也没做多少，大部分要留给胡春花，再由她送给她婆婆，剩下的一点她自己留一点，再送一些出去。 黄老太自己不晕车，倒是她女儿因为工作的原因经常要坐车，有轻微的晕车，她单位晕车的人多，黄老太拿着让女儿出去送人情。 从黄老太家里离开，冯云又去给曹仲德做针灸，治疗他的颈椎问题。 她才过去，曹仲德就停下了手里的活迎上来。 “昨天针灸完感觉还没那么好，现在感觉就好多了，你这效果能持久点吧？” “放心，顶多做三个疗程，你这情况就会好很多。” 三个疗程是三周，甚至不用一个月。 曹仲德有点信了。 “那赶紧继续吧？” 等这边结束了，时间已经逼近了五点钟。 今儿个孩子们还要出去摆摊，春杏去了一中，她倒是闲下来了，索性就又买了些药，打算自己做点洗头膏。 中药做的洗头膏，洗完头发清爽又舒服。 曹仲德自己也是中医，一看就知道冯云想做什么。 想着冯云这人可以相处，就笑道，“你那洗头膏做出来， 到时候放我们这里，我给你卖。” 第178章 蘑菇粉的宣传 这是意外之喜，冯云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应下来之后，冯云又留了一瓶晕车贴在店里才离开。 一连三日过去。 胡春杏的事情终于发酵了。 无数人怀疑自己的孩子成绩被人顶替，闹了过来。 一波人离开后，又来了一波。 冯云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结局，特意去那边给他们支了招如何讨回公道。 一时之间，城里到处都是静静坐在那里的人。 消息也传的沸沸扬扬。 郑明辉也听到了这个消息，特意让他的秘书出去打听，这一打听，打听回来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冯云。 晚上回去的时候，她问黄老太。 “妈，冯同志给你针灸的时候跟你说过什么吗？” 黄老太正在逗弄孙志，闻言抬头，“什么什么事？” 证郑明辉见他妈这样子，就知道冯云什么也没说。 心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冯云救了他妈的命，按理说他该对冯云十分感激的。 实际上他确实感激，总想着在能力范围内，他们如果遇上了麻烦，他能帮的一定帮。 但他也有顾虑，就怕别人挟恩图报。 他这个位置，看着光鲜亮丽，也是如履薄冰，如果冯云那边提出为难的要求，他也会为难。 却没想到，遇上这样的大事，他们单靠自己就解决了。 甚至有他妈这个媒介在，她也没有提一下。 是他小人之心了。 冯云是可以结交的。 “就是她女儿的事。” 郑明辉把自己让人查到的事情说了出来，黄老太惊呆了。 “还有这样的事？你说冯妹子她怎么想的啊，怎么就不告诉我呢，好歹我还有点人脉，要是跟我说了，哪里需要闹那么大？” 郑明辉摇头。 “我倒是觉得，她是故意的。” 他往后靠了靠。 “这件事不是不能私下解决，但她一开始就闹大，让事情彻底不可控起来，这其实就是一个信号，她想做这个先驱者。” 私了，她还能拿钱。 她一开始就闹大了，到时候钱肯定是拿不到的，可事情闹大了，上面的人就必须出面。 事情就可以从根本上被清理。 黄老太不是蠢人，也想明白了这一点。 “我果然没看错，冯妹子是个有胆识的人。”黄老太脸上带着佩服，又横了儿子一眼。 “我跟你说，这件事你必须整顿整顿，现在是发现了这一件事，但谁知道背地里还发生了多少这样的事呢，这件事必须从根本上查一查，就算不能把所有的害群之马都揪出来，至少也要给某些人一些警醒，让他们紧紧自己的皮。” 郑明辉揉揉眉心，“这件事确实不小，我会逐步布局，给有些人一个教训。” …… 很快到了徐政委家里办席面的时候。 这时候的席面，大多数时候就是一个主厨，本家的亲戚过来帮厨。 冯云担心齐秋明一个人做不过来，就也跟着过来了。 胡广聪几人他们还是做自己的小生意，闲下来的时候过来帮把手。 不为别的，来来往往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他们多露露脸没有坏事。 头一天晚上的上门宴摆了五桌。 齐秋明准备了酸菜鱼，卤鸡爪，玉米炖排骨三个大菜，其余的搭配了小炒肉，清炒青菜，凉拌黄瓜，酸辣土豆丝，麻婆豆腐，豇豆炒肉，西红柿炒鸡蛋。 另外做了一个油淋皮蛋，一碟炒花生米，一碟油炸小鱼仔，一个卤猪耳朵。 这是冯云根据前世后面席面的开笔必备凉菜准备的。 这个时候很少有这种菜，大家吃个新奇，味道的冲击倒在其次。 为了不被人说铺张浪费，菜的分量不是很大，走的是量少种类多的路子，得到了所有吃饭人的一致好评。 徐母也很开心。 席面办的大，他们也有面子。 于是第二天的时候，两人放心大胆的做。 因为人多，加了一个梅干菜扣肉，以及一个珍珠花的清汤，还有银耳粥。 这么多大菜，在城里的各种席面中都是拿得出手的，也是徐政委家里条件好，能把的住这么大的支出。 尤其，今天，蘑菇粉正式亮相。 在鲜味差点的菜里面撒上一些蘑菇粉，菜的味道提升了好几个鲜度。 并且素菜里面也隐隐有些肉味，吃过的人都纳闷是怎么做的。 席面还没结束，就有人涌进了厨房询问。 齐秋明大方的把装在袋子里的蘑菇粉拿出来。 “就是这个调味料，是我们自己做的。” 当即有许多人表示要买回去。 来徐家席面的大多条件不差，花一点小钱能让饭菜变得好吃，他们稀罕的很。 但齐冯云摇头。 “我要是卖给你们，那岂不是投机倒把，那我可不敢。” 说起这个，大家也没办法。 但需要这个蘑菇粉的人多啊，其中就有供销社的采购，于美丽，她立刻把这件事放在心里， 寻思着下回去找冯云，谈一下合作问题。 他们体制内的，知道政策上的松动。 事实上，不光是今年， 往年管控特别严厉的时候，供销社也会下到村里面去收农村的东西，包括猪肉这些。 这在政策之下是可以被允许的。 冯云打的本也是这个主意。 饭吃了一半的时候，有人认出了冯云。 “咦，你不就是上回在广场上哭的那人吗？你家那事解决了吗？” 这话一出，不少人就讨论起了这件事。 没多久，整个院子里都在议论这件事。 冯云大方的回复他们，也顺便把事情给宣扬了出去。 “我们家的事情是解决了，我就是心疼那些没有解决这件事情的人，我听说最近到处都是前来告状的人，他们苦守了好几天，也没得到一个结果，哎，怪只怪我们都是普通人。” 徐政委在这个时候表了态，“那些蛀虫，该清理了。” 他那一桌坐的都是上层的人，他的话传达的也是一个信号。 一时之间，吃饭的人心思各异，但心里也都在权衡。 等郑明辉在开会的时候宣布大力整治教育的时候，早已经权衡过的人，也就纷纷表态了。 （卡几天，已老实，不敢多写，可能爽感不够，见谅~） 第179章 蘑菇粉生意 徐家这事结束之后，就是胡春花跟周雄的婚事了。 周雄还剩下五天的假期。 婚期在两天后，结婚后，两人就一起去部队生活了。 所以后面的两天，周雄专门又带着他爸妈来找冯云一趟，把家里的安排都给通了个气。 关于过礼的事情，冯云表现的很开明，一切从简。 日子定好了，冯云专门回了一趟七岗屯，接冯家的人在春花出嫁的前一天来吃一天的饭。 春花不办回门礼，但该给的牌面也不能少，提前让娘家来人热闹一番也是应该的。 这时，冯云知道了马家事情的后续。 马家后面确实来老胡家闹，但冯家也硬气起来了，坚决不松口。 马春生跟马大妮都被判了。 冯琦这边没有人照顾孩子，直接把孩子丢冯老太这里，扬言他们不帮忙带孩子，就把孩子丢了饿死。 冯海当即找来了村长跟村支书，跟冯琦签了断亲书。 那两个孩子，他如果不想要，那就送去孤儿院。 冯老太他们不是不心疼，但冯琦这种思想根本要不得，孩子是他自己的，不是别人谁的，如果他自己都不在意，其他人又何须在意？ 冯家不止他一个儿子，他就是断子绝孙，也不是老冯家断子绝孙。 冯琦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众叛亲离。 真到了签断亲书的那一刻，他跪地求饶，说他知道错了。 可冯老太还是没有心软。 他不是真的知道错了，他只是害怕了，如果真的跟冯断了亲，他以后根本没办法生活了。 同时，冯磊的丈人也研究出了冯云画出来的那几个东西，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在圈子里卖了。 “事情都过去了，以后的日子都是好的。” 冯云抓着冯老太的手，在得知她打算将手里的钱都分出去，免得孩子们惦记的时候，她果断反对。 “妈，钱一定要抓在自己手里，虽然哥哥嫂子们都还是好的，但人心是最复杂的，以后的事情谁能说的准呢，人心说不准，但钱是真实的。 哪怕你用不上，捏在手里，到时候，就算为了你手里的钱，该好好伺候你的时候，他们也会尽心伺候。” 冯老太听到冯云的话，心里一疼。 “三丫，你怎么会这么想？ 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三丫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沧桑。 “妈，你听我的就是了，钱拿在自己手里不会错。” 冯伟华附和，“三丫说的没错。” 冯老太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几人又说起了胡春花等几个孩子。 得知胡春杏的事情，两老气的都开始骂人了，好在后面的结果是好的，他们也是为胡春杏捏了一把汗。 “你那事情靠谱吗？” 冯老太说的是摆摊的事情。 “放心，没问题的。” 冯云给冯老太简单的算了一笔账，就单单卖鸡蛋饼每天能收入多少的账，听的冯老太跟冯伟华都惊呆了。 “这么多？” “嗯，但是下雨不好出摊，也有被抓到，把东西收走的风险，一个月算上二十天左右，一个月也是能赚一百多。” “一百多！” 冯老太惊的都差点站起来了。 他们在村里种地打猎，加上冯伟华行治病救人，一年到头能存下两百已经是大多数家庭达不到的了，没想到冯云他们单单是摆摊卖早餐，一个月就能赚下一百多。 “就卖鸡蛋饼？” 不是冯老太不敢相信，而是鸡蛋饼这东西并不稀罕，很多人都是会做的。 她以为城里那些人也宁愿自己在家里做呢，却没想到，他们已经开始在外面买了。 “很多人觉睡不好，早上起来哪里有时间做，都是到了工厂门口随便对付一口。” 冯老太有些意动。 但冯伟华见识多，打消了她的念头。 “你想倒是可以想，但不能实操，没有城里户口的人，在城里租房都不能够。” 冯老太叹了一口气，“这我倒是听说过，本还想着或许我们也可以去试试呢，老二媳妇那手厨艺是不错的。” 冯云安慰她。 “我婆婆在城里做掌厨，昨天在徐政委家里做的席面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说不定以后能组建一个班子专门给人家做席面，到时候可以让二嫂过去。” 冯老太满脸惊喜，“那感情好，这事儿你帮着看看，不过该怎样就怎样，你也不能让你婆婆吃了亏。” 冯云笑着点头，就让冯老太他们收拾东西，一会儿一起去城里。 他们这一大家子人不少，去了城里家里也住不下，冯伟华就让村长帮着开了介绍信，到时候可以住招待所。 冯海冯瑞他们拖家带口的，全部都去了。 当天晚上，齐秋明掌勺，让冯家老老小小都吃了个满嘴流油。 在第二天，于美丽就找了过来。 “冯婶子，我也不绕弯子了，你制作的蘑菇粉，我们供销社想要从你这里进货，我知道以现在的政策，你不能卖这个，但如果是我托你加工，是完全可行的。” “你的意思是，你出原材料，我只是帮着加工成成品，价格怎么算呢？” “你开价。”于美丽觉得蘑菇粉绝对能畅销，在她心里，125g的定价哪怕是一块也是有人要的。 冯云想了想。 “原材料主要是蘑菇，其余的根据口味的不同，需要不同的东西添加进去，具体的成分我肯定不能告诉你，所以其余的东西我自己来置办，到时候给你报价，你如果能接受，这事情我们就接，如果不能接受，这事情我们就不接了，免得到时候惹出事情来。” 于美丽是采购，自然知道这个道理，果断的答应了。 “如果到最后，价格合适，这生意肯定没问题。” 冯老太见他们谈生意，自发的出去溜达去了。 冯云拿着笔算了算。 一斤干蘑菇七毛，排骨里面的肉炖出来不多，但五斤干蘑菇里面需要一斤排骨，最后磨成粉，能出五斤五两的蘑菇粉。 如果再加进去一些药材，成本大约五块五毛。 按照五块五毛钱算，五块五毛钱出五斤五两蘑菇粉，一斤的成本在一块钱左右。 但这东西主要就是要多熬煮，还有研磨，要的是人工成本，加上物以稀为贵，肯定不能定价太低了。 第180章 胡春花出嫁 于是冯云说了一个价格。 “一斤两块钱，到时候把蘑菇的成本扣除，剩下的供销社再跟我结算。” 于美丽的心理价位在一斤四块以内，两块的价格她很惊喜，当即就定了下来。 “蘑菇我到时候让人送过来。” 于美丽回去了一趟供销社，再过来的时候，跟冯云签了一份合同，合同上写的价格不是一斤两块，而是两块二。 冯云知道采购一般有油水可以吃，倒也没有纠结这个，当即就签了下来。 到时候那边走完账，她再把回扣的钱给她就是了。 见冯云是个明白人，于美丽也松了一口气。 把信封推过去。 “第一批我们要一百斤，每瓶是125g，到时候我会把瓶子给你送过来，这是给你的定金，百分之三十的钱，六十六块。” 冯云算了一下工期。 “如果天气好，六天后可以来拿。” 接过信封，冯云从里面拿出六块钱递过去。 “合作愉快。” 于美丽离开后，冯老太他们都围了过来。 “这是供销社那边的人？三丫，你厉害啊，跟那边搭上了关系，以后你这活都是正规的了。” 冯云笑道，“大哥，二哥，你们在家里也可以帮我们收蘑菇，你们收的蘑菇价格更低，不仅村里人可以赚点钱，你们也可以赚一点中间价，以后如果做大了，也是一笔不少的钱。” 冯家几人自然放在了心里。 转眼就是胡春花出嫁那天。 晚自习后，胡春杏找老师请假。 短短几天，因为自救曝光的事情，她已经成了一中的风云人物。 加之刚进入一中，就进行了一场模拟考试，她以小学文凭拿到了全校第五十八名的成绩，惊艳了所有人。 跟她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胡广进。 他一直以一中的才子自居，自我感觉良好，但在这次模拟考试中，只考了一百二十八名。 虽然能上大学，却不会是个好大学。 而且近段时间 ，他接二连三的出事，已经许久都没有来上课了，每次出现都是鼻青脸肿的成为笑话。 “你请假几天？只剩下不到一个月就高考了，我希望你能重视你的薄弱点，好好的在学校复习。” 熊宗明望着这个不甘平庸的女孩，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我知道，但我大姐结婚，我必须到场祝福，老师放心，即使回去了，我也一定会看书的，这几天谢谢你梳理我的薄弱点，帮我找资料，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用心。” 熊宗明摆摆手。 一个全靠自学的学生，是最为省心的，最难的时候都过去了，又岂能因为短暂的成功而松懈下来呢。 “你去吧，明天下午记得就回来。” “可能不行，要后天下午。” 明天大姐结婚，后天他们可能就要去部队了，她想去送送大姐。 “都随你。” 熊宗明批了请假条，胡春杏满怀希望的往校门口走。 在校门口，她遇上了脸上青紫未消的胡广进。 “你去哪？” 胡广进早已经陷入了人生的滑铁卢。 自从那次要卖了胡春花之后，他哪哪都不顺，现在冯云不管他，他在学校里总被嘲笑，成绩也一落千丈。 也只有徐丽娟还对她关怀备至，特意给他送来一次钱过来，要不然他这个月都难挨过去。 胡春杏对胡广进已经没有了半分好脸色。 “跟你无关。” 大姐结婚，虽说兄弟姐妹都过去也是她的底气，但胡广进这样的，去了就是添堵的，不去才是最好的。 胡广进一噎，“我好歹是你四弟，之前的事情我也帮忙了的，你怎么能这么无情？” “你那是帮忙吗？如果不是我威胁你，你会帮忙吗？ ” 留下这句话，胡春杏扬长而去。 胡广进捏紧拳头，心里怄的不行，望着胡春杏离开的背影，他还是一瘸一拐的走进了一中。 晚上，胡春花，冯云，胡春杏三人睡一个被窝，三人难得的敞开心扉说了很多体己话。 胡春杏话不多，却是少有的清醒女性发言，每每都让胡春花愕然冯云叹息。 难怪前世春杏能杀出一条路来，她最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意志坚定的往那条路上走。 是典型的事业型女性。 胡春花受益许多。 三人几乎一晚上没有睡觉。 四点多的时候就都爬起来给胡春花打扮。 这段时间她出摊少，雪花膏一直涂着，整个人比之前白了不少，加上生活条件好了，脸色也是肉眼可见的红润了。 修一下眉，涂点雪花膏以及口红，再穿上大红色的裙子，戴上大红色的头花，整个人像是个艳丽的大小姐，美的跟从前几乎完全不一样。 鞭炮声传来，周雄他们到了。 胡广聪跑进来，“大姐，我背你出门！” 踏进房间，他就惊呆了。 “哇，大姐，你今天好好看！” 胡春花羞的不敢说话，她在镜子里看过了，今天的她确实很好看， 她从没想过自己可以这么好看。 “要你背什么啊，要背也是你姐夫背！” 冯云没好气拍了胡广聪一下，“赶紧去门口守着，不给红包别让你姐夫进门！” 胡广财一听，哧溜一下把目光从胡春花身上收回去，抓起胡广聪就往外拖。 “走走走，收3红包去！” 两人走的快，胡春花只来得及嘱咐一声别太过。 胡春杏打趣，“大姐，你这还没嫁过去呢， 就开始心疼他了？” 胡春花的脸更红了。 “春杏，你也去。” 胡春杏才刚到门口，迎面就跟周雄撞上了。 “怎么这么快？” 胡广财手里拿着红包，“三姐，不是我不拦，实在是他给的太多了。” 他手里拿着两个红包，每个红包里面都塞的是一张大团结。 这可是足足二十块钱啊。 拿了他这么多，他怎么好阻拦啊。 胡春杏还没伸出手，两个红包就递到了她面前。 “三妹，这是给你的。” 胡春杏：“……” 她咽了下口水，“这个……” 又一个红包递过来，“我想早点当你名正言顺的姐夫。” 胡春杏接过了红包，让开了身子。 周雄喜笑颜开。 周邝贱兮兮道，“我早就说了，金钱开道，哪有什么拦路虎。” 周邝拍拍弟弟的肩膀，“你拦着他们，我去接你大嫂了。” 第181章 胡建国求原谅 胡春花能听到外面的对话，她紧张的握着裙摆。 “妈，我……” “紧张是正常的，春花，这是你期待的婚礼，无论未来怎样，勇敢的直面它，我们都在你身后。” 冯云的话给胡春花注入了力量，她深吸一口气，终于平复了心里的紧张。 门被推开，穿着红色中山装的周雄逆着光走进来，他手里捧着一大捧红色的花，是新鲜的玫瑰。 迎面看到坐在床前，穿着红色裙子的胡春花，周雄脚步一顿。 他一直都知道胡春花好看，却没想到，今天的胡春花好看到他浑身都开始燥热。 冯云瞧见他眼底的惊艳与爱意，提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些。 “傻站在那干什么，赶紧过来啊。” 周雄如梦方醒，缓步走到胡春花面前。 “春花。” 胡春花羞涩的望着周雄，声若蚊蝇。 “嗯。” 外面的人，春杏，胡广财，胡广聪，大菊小菊都挤了进来。 大菊手里拿着一个被绳子绑着的苹果，摆放在两人中间。 “你们一人一边，一起咬这颗苹果。” 胡春花脸上羞红，不好意思的看了周雄一眼，那一眼含羞带怯，让周雄不自觉咽了下口水。 胡小菊觉得新奇，大声的嚷嚷起来。 “一起吃，一起吃！” 周雄望着胡春花，“那……一起？” 胡春花小声的点了点头，两人一起往苹果上面咬去。 但苹果被绳子系着，只要两边的受力不平均，就偏过去了，两人不是额头撞一下就是脸撞一下，两张脸也越来越红了。 冯云看着额间青筋突突直跳。 这是不是有点过了？万一被街道处的人瞧见了，会不会把他们抓起来做思想教育啊。 冯云轻咳一声，“好了……” 话音才落下，胡大菊踉跄一下差点跌倒，苹果也跟着她往前抛去，正费力咬苹果的两人没了苹果的阻挡，直接就撞一起了。 脸对脸。 冯云眼前一黑，下意识往门外看了一眼，见没什么其他人看见她才松了一口气。 哪怕现在在风气上面管的没那么严了，两个大人走在外面手牵着手也还是会被人诟病的，他们这共同吃苹果也太超前了！ 冯云把还想上前的大菊拉开，“好了。” 胡大菊本就是个腼腆的孩子，这方法还是她在书上看着，大着胆子做了一回已经用尽了力气，被冯云拉着之后，她哪里还敢继续啊，当即就站在一旁。 闹的人不闹了，周雄红着脸把胡春花打横抱了起来。 一群人跟着他一起往外面走。 外面停着一辆军用吉普车，周雄把胡春花轻柔的放在车后面，自己也跟着上了车。 徐政委扭头看过来。 “坐稳了没？” 他难得的给人当司机，也就是周雄得他的喜欢，他才纡尊降贵当这个司机。 “徐……徐政委？” 胡春花有点吃惊，吉普车结亲已经是十里八村的无限风光了，还是徐政委来当接亲司机，这话说出去都是别人的谈资了。 “春花啊，你放心，我虽然是周雄的领导，但我更是你的娘家人，以后要是这小子欺负你了，来找我。” 胡春花红着脸嗯了一声。 等他们都走了，冯云他们往后面的一辆车上挤。 这是徐政委托自己朋友借过来的车，刚好把冯云他们一车拖了回去。 至于老冯家的人，今天送胡春花出嫁了，就自己回七岗屯了。 红洞村。 鞭炮噼里啪啦的响着，两辆车在路上缓缓前行，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红洞村的人都知道这是周雄结婚，一个个在地里干活的人探着脑袋往章这边看。 很快，两辆车都停了下来，周雄抱着胡春花进了堂屋，在村老周家叔祖的见证下拜了天地。 胡建军自然知道周家的事，还特意跟周父拉近乎，说是送礼过来。 但周父知道老胡家那边的情况，直接就拒绝了。 “孩子都跟你们老胡家断亲了，你们来算是个什么事儿啊，这事儿就算了吧，免得到时候生了事端。” 胡建军想着胡春花毕竟是胡建国的女儿，女儿出嫁，哪有当爸的不出现的，所以告诉了胡建国。 胡建国当即就杀了过来。 正是他们夫妻对拜的时候。 “慢着！” 当着满堂宾客，胡建国穿着破烂的衣服挤了进来。 他一来，场面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今天是胡春花结婚的大好日子，胡建国作为胡春花的爸，这时候过来，肯定是来找茬的。 冯云一步上前，一把拉着胡建国往外面拖。 “你想干啥？走，我们外面说去！” 胡建国恨恨盯着冯云。 刚想说什么，齐秋明一个巴掌打了上去。 “你发什么疯呢！” 打完，她帮着冯云一起把胡建国拖了出去。 来到不远处的林子里，冯云一把把胡建国甩在地上。 这段时间，冯云吃的好睡的好，身体倍儿棒。 反观胡建国，自从冯云把家砸了去了城里之后，他没吃的没喝的，一直在胡建军家里打秋风，胡建军受不了，但他不敢真的跟胡建国撕破脸。 走投无路的人最可怕，这么多年他当这个大队长，手里可不干净，万一真的闹起来他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恰好几个孩子都分出去了，他让葛翠翠把家里的伙食做的很差，几天下来，他们都瘦了一圈。 此时的胡建国也虚的很。 被冯云一甩，他好半天都没有爬起来。 “冯云！” 他恶狠狠瞪着冯云，冯云也盯着他。 好半天，他委屈的流下眼泪。 “我知道错了，你回来好不好，我们这么多年的夫妻，你就忍心我过这样的日子？” 齐秋明看的直皱眉，这要不是自己的儿子，她直接几巴掌给她扇晕过去。 冯云也没想到他最后会是这样的反应，拧着眉头，“你来干什么？” “我是春花的爸啊，我来送春花出嫁不行吗？” “你们断亲了。”冯云冷冷道，“你算她哪门子的爸？” 胡建国爬到冯云脚下，“冯云，我错了，你回来，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我一定会改的，以后家里洗衣做饭都我来好不好？” （开分6.3，能涨上去吗） 第182章 胡建国的梦 冯云狠狠甩开他的手。 “胡建国，你看看你自己，还像个男人吗？我如果是你，我就会努力的活的更好，即使要补偿，也绝对不是以一无所有的姿态来，你这样只是告诉别人，没了我你过得凄惨，你承受不住这个后果而已。” 一句话戳穿胡建国虚伪的嘴脸。 他不甘心的瞪着冯云。 “你不就是日子过的比我好飘了吗？我告诉你冯云，你……” “啪！” 一个巴掌落在胡建国脸上，是齐秋明。 “你闭嘴！” 齐秋明以前只是觉得自己这个儿子是个白眼狼，现在却觉得这就是个没用的窝囊废，还有些偏执。 一个真正后悔的人是不会一边威胁一边愤恨，一边说后悔的， 真正后悔的人只会努力赚钱一味补偿。 “妈！”胡建国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妈不向着自己，却一味的向着一个跟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 “混账东西！” 她眼圈也红了，指着周家。 “你知道那里面是你的女儿在结婚吗？你选择在这样的场合闹，你想过别人会怎么看她吗？你是想毁了你女儿的婚礼，那可是她人生中只有一次的婚礼啊！” 又指着冯云，“你看看，眼前这个女人当初不顾一切跟你结婚，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你家里一大半的家业都是她创造的，她只是因为你靠不住，所以心冷离开了，你过成了这个模样，你该反思的是你自己，你但凡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你好好的振作起来，拿你的行为来补偿，而不是又哭又闹，又威胁又愤恨！” 胡建国眼泪停在脸上，头低低的垂着，半天没有说出来一句话。 齐秋明让冯云离开，望着她的身影回到周家，她从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二十块钱递过去。 “这二十块钱给你，看在我们母子一场，我实在是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建国，听妈的，振作起来，好好的活着，你也别想着指望胡广进那个白眼狼了，我这么大年纪了都指望不上你跟你大哥，你觉得你以后能指望上他？ 好好干活，把钱攒在手里，过段时间农村人也可以进城了，好好的出去找活做，你有手有脚，饿不死的。” 说完，也回了周家。 胡建国捏着手里的二十块钱，突然之间不知道一阵天旋地转，晕了过去。 一分钟后，他醒了过来，愣愣的回想着钻进脑海里莫名其妙的画面，他的手不自觉的开始颤抖。 原来，原来冯云的前世那么苦。 原来，她的几个儿女都是那么的不孝顺。 难怪她突然之间就开始针对老四，殴打老六，是因为被他们伤透了心吧。 而他自己，也是在为了胡广进拼命赚钱的路上猝死。 一辈子为了儿子，有什么用呢？ 胡建国恍惚的望着周家的热闹，晃晃悠悠的起身走了。 热闹一上午，冯云他们下午就回了城里。 他们说好了，胡春花他们第二天去部队之前，去城里一起吃个午饭。 第二日一早，齐秋明一大早做了南瓜饼，带着一起过去卖。 这次他们没有在纺织厂摆摊， 而是去了钢铁厂。 钢铁厂很大，门前早已经有人卖鸡蛋饼，生意并没有预期的那么好，齐秋明当机立断开启免费试吃的模式，吸引来了一批人，一个小时把带来的面液都做完了。 回去的时候，冯云带来了一个消息，是关于胡广财从军的。 牛春荣在那边已经打点好了，让胡广财跟着周雄徐政委一起去部队。 得知这个消息，胡广财喜忧参半。 他向往军旅生活是没错，可最近忙碌的赚钱，他也有点上瘾了。 冯云拍拍他的肩膀。 “遵从你自己的内心，广财，每个人的面前都有好几条路，无论走哪一条，对于没有走过的那条路都是有向往，有遗憾的，但只要自己能承担就好。” 胡广财了悟。 “妈，我去从军。” 所以，中午一顿饭吃完之后，冯云带着胡春杏胡广聪送走了自己的两个孩子。 再回来时，事业也要开始搞了。 一个星期后，第一批蘑菇粉进入了供销社，被一抢而空。 冯云净赚一百。 第二批供销社要的是两百斤，他们想要交货急，被冯云按下了。 第一批蘑菇粉卖出去之后，总要慢慢发酵口碑，适当的缺货反而能让人拉高期待，在下一批蘑菇粉上架时，保持热度。 转眼到了高考的时刻。 城里各处参加高考的人齐齐聚集在城里，开启连续三天的考试。 原本这个时候，在校门口摆摊是很好的路子，但齐秋明说的时候，冯云拒绝了。 人多，也意味着变数多。 高考是多少人的人生大事，如果因为他们自己的疏忽导致肚子不舒服什么的耽误了考试，到头来怪到你头上，那就得不偿失了。 不能为了那么点钱，去冒这么大的风险。 章丘也带着大菊小菊给胡春杏加油。 章丘现在的生意做得很好，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她赚了一百多块钱，小菊的病情也好了许多，她现在浑身都是劲。 对于把她带出来的冯云，她满心的感激，但凡冯云家的大事，她就没有一次缺席的。 “春杏，好好考，但是也不用给自己压力，即使这次没考好，以后也会有成人高考，成人资格证的考试，只要坚定自己，总会走到路的彼岸。” 胡春杏笑着点头，拥抱了一下冯云。 “妈，我知道的，我会全力以赴，你不用担心。” 不远处，胡广进看着这边温馨的一幕。 望着他们所有人都穿着上好的的确良衣服，再看看自己身上洗的发白的衣服，捏着资料书的手忍不住发紧。 徐丽娟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这里，目光顿时一滞。 她就说她没有想岔，齐秋明手里肯定是有好东西的，也就是受了冯云的欺骗，才让冯云把东西弄到了手，让她们过上了好日子。 但齐秋明也不傻，肯定不能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冯云。 肯定还有一部分是要留给胡广进的，她这段时间又是安慰又是给钱的，准没错。 第183章 高考分数 “广进，你放心，只要你考上了大学，他们都会回来捧着你的，老胡家的好东西也都会留给你。” 胡广进以前对这话深信不疑，现在却不太敢相信了。 但高考，确实是他唯一的路，他要考出好成绩，让老胡家的人看看，他才是老胡家最出息的孩子！ 三天转眼过去。 出考场的时候，胡春杏的精神很不错，反观其他考生，都跟脱了一层皮似的。 冯云几人迎了过去。 “春杏，感觉怎么样？” 胡春杏脸上带笑，“还不错，终于解脱了。” 冯云拉着她的手，“走，今晚妈下厨，好好的做一顿好吃的。” 这几天都是冯云亲自下厨给胡春杏做吃的，保准让她营养充足。 “不用，妈，我来做给你吃。” 胡春杏反握住冯云的手，“这段时间你辛苦了，后面等结果这段时间，家里的事我都能做。” 大姐走了之后，家里的那些事情都是齐秋明跟冯云打理，胡春杏是有些内疚的，但她想争分夺秒的看书，也只能这样。 现在考完了，她终于放松下来了，就想多做点事情。 “那好，明天开始你也出去摆摊，咱们一家人齐心。” 相对于这边的热热闹闹气氛良好，胡广进那边就不是很好了。 今天一早也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他有些肚子疼，早上忍着疼考试，中午倒是好点了，但他午饭不敢随便吃，下午又是饿着肚子考试的。 卷子倒是都做完了，但精神状态多少有点影响考试成绩。 看着冯云几人其乐融融，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徐丽娟的情况跟他差不多。 两人早上吃的是一样的东西，都是在校门口买的玉米饼子。 她倒是想找那人的麻烦，可他们根本就不认识卖玉米饼子的老板，这时候就是想找人也找不到了。 只能认栽。 望着这边满脸堆笑的几人，她拉着胡广进走过去。 “冯婶子，这是接春杏姐呢，春杏姐，你考的怎么样啊。” 胡广进并不愿意跟徐丽娟说胡春杏的成绩比他好，所以徐丽娟也一直认为胡春杏就是冯云花钱弄进一中的。 “春杏姐，考不好也没关系，毕竟你没有读过初中，就算进了一中，也没办法在一个月之内让成绩突飞猛进啊，不过没关系，广进聪明啊，他一定能考上大学的，到时候你供他读书，他读出来一定不会忘记你的。” 偏过脸看着齐秋明，她脸上的笑越发明媚。 “奶，你看看广进，这可是你的大孙，他一定能考好的，等他考出去了，分配了工作，到时候养你老，你出去也有面子是不是？” 说着推了胡广进一把，“广进，你干啥呢，这是你奶，奶年纪大了，你还不扶着她点？” 所有人都跟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徐丽娟，徐丽娟也察觉到了。 “怎么了？” 胡广进拉开徐丽娟，“妈。” “别叫我妈。”冯云打断他，“我们没有关系了，我养你这么大，你以后要是有良心，给我点养老钱，要是没良心，我就当我生了个棒槌，你以后别来我面前晃荡就行。” 说着，不顾胡广进跟徐丽娟黑着的脸，拉着胡春杏的手离开了。 “广进，你妈怎么还这个态度？你都考试完了，你以后是胡家的骄傲，她这样不管你，你以后就别孝顺她给她养老，我就不信她……” “闭嘴。”胡广进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片慌张。 他其实明白的，以前他在家里有那样的待遇，都是因为他妈管着他，站在他这边，可现在，他妈不想要他了。 回想被他妈放弃这段时间他乱七八糟的日子，他心里隐隐有些后悔。 可他明明就是家里的长子，也是家里最有出息的人，本来家里所有的资源就该放在他身上，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不就是想让大姐嫁人，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冯云他们在家吃了胡春杏做的一桌子菜。 收拾了碗筷之后，他们就研磨下一批的蘑菇粉。 她买了好几个药碾子在家里，晚上大家休息的时候就开始研磨蘑菇粉。 药碾子不大，但研磨的很快，一晚上他们能研磨出五十斤左右，再加上白天，供销社要的蘑菇粉基本上只要晒好了，他们一天就能全部装好。 等蘑菇粉的口碑持续发酵之后，供销社也会有新的动作。 就是批发出去。 全国的供销社多少都有点联系，有好的供销渠道，供销社也不傻，哪怕是一块五批发出去，他们只赚五毛钱的差价，也能赚的盆满钵满。 于是，一个月之后，冯云手里的单子已经接到了上千斤。 作为竹叶村的外来人口，冯云的日子过的越发的风生水起，加上确实需要人手，冯云就开始让竹叶村的人过来帮忙。 趁着这个间隙，她还把冯家那边叫来几个人帮着盯着。 配方她自己捏在手里，熬煮，晒干这些，都找了人帮着做。 规模逐渐扩大。 他们也等到了胡春杏的好消息。 高考成绩出来了。 胡春杏考了327分。 今年的清北线在350以上，春杏没能进入清北顶尖院校，但除了清北之外，她这个分数基本上是大学随便挑选了。 反观胡广进跟徐丽娟，两人都没考好。 徐丽娟连280分的重点院校录取线都没达到，只考了207分，勉勉强强能进中专读书。 胡广进倒是好一点，但也才256分，能勉强上一个普通大学。 在榜单上看到自己的分数时，他兴奋的不得了，赶紧又去找胡春杏的名字。 他不信胡春杏能考的很好，所以从后面往上面看，直到看到自己的名字，也还没找到胡春杏的名字，再继续往上，他终于看到了胡春杏的名字。 327分。 他瞪大眼睛仔细看，希望是自己看错了，可是，确实是胡春杏，327分。 327分，是一中的第27名。 考的这么好啊，这么好。 他不是老胡家最有出息的人了。 他妈还会多看他一眼吗？ 这时，恰好看到冯云带着胡春杏胡广聪齐秋明来到了榜单前面，他下意识就避开了他们。 第184章 不谈感情，只谈回报 可他没想到，徐丽娟在这个时候冲了过来。 “广进，恭喜你啊，你如愿考上大学了。” 徐丽娟比胡广进来的早，自然看到了榜单，胡广进考上大学了，比她自己考上了还要开心。 “你快去找你奶奶，把你家的东西拿到手，我们回汉市去。” 话说完，才看到这边的一群人。 “奶，你是来看广进放榜的吗？我跟你说，广进考上了，你的大孙子考上了大学！” 徐丽娟去拉齐秋明的手，齐秋明没好气甩开。 “你叫啥叫呢！我是来看我乖孙女的成绩的！” 胡广聪挤开人群跑了过来，“妈，三姐考了327分，我问了老师了，除了那几所好学校，其他大学随便进！” 冯云脸上难掩喜色，看也不看胡广进一眼，挤进人群。 “我得亲自去看看。” 一直到一行人都离开，徐丽娟还没明白。 “广进，为什么你都考上大学了，他们还一点也不在意你？” 想到什么，她焦急的抓着胡广进的手腕。 “广进，你跟我说，你奶手里的好东西，是不是都留给胡春杏了？这怎么可以呢，你才是胡家最有出息的儿子，女儿嫁出去了就是别人家的人，你奶脑子有病啊。” “够了！” 胡广进终于爆发了。 就在刚刚，眼睁睁看着冯云他们一个眼神也不给他的时候，他终于相信了，冯云他牧场真的不在意他。 弃若敝履。 “广进？” 胡广进笑了起来。 “徐丽娟，都是你害的啊，是你算计上了我大姐，让我妈寒了心，放弃了我，我妈她是真的放弃我了。” 什么只是为了让他难过，什么她等他考上了大学她会回头求他原谅。 都是他的臆想罢了。 “我家根本就没有什么好东西，我爸小的时候，因为家里太穷，我三姑还被卖了出去，到现在也找不到在哪里。” 徐丽娟瞪大眼睛，“你说真的？” 如果不是为了齐秋明手里的好东西，她怎么会几次三番过来送温暖？ 如果老胡家的人真的不管胡广进，那胡广进怎么读大学？难道要自己供他？ 这不可能！ “胡广进，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胡广进甩开她的手。 “因为我恨你，如果不是你，我妈怎么会不再管我？你害我被抛弃，你就该负责！” “啊，胡广进，我跟你拼了！” 明明是他自己自私自利，不把自己的姐妹当人，现在倒是来怨她了，孬种！ 两人扭打在一起，很快被一中的安保员扯开。 当胡广进再次看向张榜处之时，那边已经没有人了。 他无力的坐在地上。 以后，该怎么办呢？ 胡广聪靠近冯云，“妈，你真的不管四哥？他那个分数也能上大学的，到时候学费要不少钱呢，我们现在手里有钱，如果不管他，岂不是浪费了他这么多年辛苦读书。” 冯云停下脚步，其余人也都停了下来。 齐秋明道，“冯云，广进是你的孩子，你怎么对他都是你的自由，我不干涉。” 胡春杏握住冯云的手。 “妈，我知道你心里的难受，四弟哪怕再不好，也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我的想法是，你可以资助他上大学。” “资助？” “嗯，你们事先签下协议，你资助多少，以后他回馈多少，以四弟的性子，以后如果结婚了，肯定是个耳根子软的，我建议你以后干什么都跟他约法三章，这样你也不吃亏。” 叹了一口气，胡春杏又道。 “而且，你养四弟那么大了，付出了那么多年，总不能什么都不讨回来，母爱大多不求回报，我却从不这么认为，如果良心不能束缚人，那就用律法来束缚。” 冯云笑笑。 “你说的都对，那就这样吧，走，回去跟他谈谈。” 胡广聪跟胡春杏对视一眼，两人走在后面。 “三姐，你是懂怎么说服妈的，不过，你觉得帮助四哥这事，真的就是好事吗？” 胡春杏点点胡广聪的额头。 “如果妈真的完全不管四弟，那岂不是又成了另外一个循环？ 因为妈对四哥的偏心，我们几个心里一直都有怨言，现如今妈只顾着我们四个，四弟一定会走向另外一个极端。 大概是经历过，所以不希望再看到这样的事。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看律师相关的资料，我知道怎么能束缚住四弟。” 胡广聪吁了一口气。 “说到底还是没钱闹的，现在我手里有钱了，生活费那十几块钱，确实也没看的那么重了。” 这段时间，光是摆摊，除去给他妈跟他奶的钱，他手里都攒了接近两百块。 手里拿着钱，他偶尔回想当初为了一颗糖争得打架的样子，也唏嘘的很。 胡广进失魂落魄的走在路上，突然之间，前面出现了阴影。 抬起头，就看到冯云几人。 “妈。”他有些激动，“你……” “你想读大学吧？”冯云并不打算打什么感情牌。 “想，当然想，但是妈，你……你还供我吗？” 冯云点头，“我可以供你上大学，但我有条件。” 广进心里还是堵得慌，以前的妈，从来不对他提条件。 “你说。” “首先，我生下了你，把你养到这么大，已经没有继续养你的义务了，你大学所需的所有费用，都相当于向我借的。” 胡广进愣愣看着冯云，“这……” “你先别说话。”冯云打断他。 “你六弟去部队了，自己养活自己，你五弟自己摆摊赚钱，你三姐读大学的学费，她自己早已经挣够了，至于你大姐出嫁的嫁妆，都是她自己挣的。 你们几个都是我的孩子，我从前偏心，让他们受尽了委屈，而你这段时间受到的委屈，不足他们这么多年受到委屈的百分之一。 感情都是相互的，有来有回才能长久，即使我是你妈，我也要获得了回报才有动力继续付出。 以前的你，只懂得索取，我的心是一点一点冷下来的，所以后面，我们不谈什么母女感情，只谈回报。” 第185章 大结局 胡广进愣愣的听着，心里五味杂陈， 如果是以前，他会生气，可此时的他，根本生气不起来。 他不想被他妈放弃。 “我给你的每一笔钱，以后我都会记账，从你大学毕业分配工作开始，你每个月都要给我寄一半的工资，直到你还清学费生活费的十倍。” 三年大学，如果胡广进花了两千块，他以后的回报就是两万块。 也许那个时候，两万块她早已经不看在眼里，可该讨回来的，一分都不会少。 “还有。”冯云看着胡广聪，“这一点对你也是一样的，你们的孩子，我是不会带的，顶多帮着请人伺候月子，我养你们这么大，我不欠你们的，帮你们，你们要记得恩情，不帮你们，你们也不能恨我，我不管别人的婆婆是怎么做的，反正我会这么做。” 冯云望着胡广进，“你答不答应？” 胡广进连忙点头，“答应答应。” “再说到养老的问题，在我能动的时候，我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你们爱来就来，不来拉倒，别为了点小事闹到我面前来。 等我不能动了，你们不想伺候我可以，钱准时到位，这个跟我有没有钱没有关系。 你们自己都是要当爸妈的人，你们如果不能给小一辈的做好榜样，孝顺老人，你们的子女就会有样学样，你们自己也不可能落到什么好。” 一口气说完，冯云道，“广进你也别想着等大学毕业了，就不联系，你别忘记了，大学有你的档案，我要是闹过去，你工作也别想要。” 胡广进连忙道，“不会不联系的，你放心。” “那就这样了，一会儿我们拟一个借款协议，这件事就定下来了。” 胡春杏正好背着书包，她从书包里面拿了纸跟笔，按照冯云的要求写了借据，又带着胡广进去了街道办，办了公证，这才分开。 胡广进倒是想跟着冯云住在城里，但冯云根本不给他机会，他只能回到梨树村的家里，跟胡建国两人一起日日下地。 十天后，冯云带着胡广聪亲自送胡春杏上了去汉市的火车。 那里，将会开启春杏崭新的人生。 回去的时候冯云还是很感慨。 就这么一个多月的时间，她离婚了，把春花嫁了，让春杏读大学了，送老六去部队了。 如今就一个老五陪在身边。 “广聪，还有几个月你也满十八岁了，你想娶个什么样的媳妇？” 胡广聪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妈，我现在每天出摊，日子充实的很，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呢。” 胡春花走了之后，买菜的成了冯云，胡广聪跟齐秋明一早去摆摊，早上回来再整理中午出摊的菜，做好后中午又去出摊，下午回来后休息一个多小时，晚上又出摊。 空了的时间帮着捣碎蘑菇粉，跟着冯云去采草药。 时间都是满的，看着不断进来的钱，他累并快乐着。 “行吧，你还小，现在不用考虑。” 老五现在自己赚钱，整个的精气神跟从前都不一样了，眼界自然也不一样。 改变了前世的轨迹，他与何晓梅自然也不会结婚。 总归是，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人生，她也不去管那么多了，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 80年初，土地承包制开始尝试在湖省推广，梨树村也在范围之内。 同时，城里对于小摊小贩的清理也越发的松散，甚至开始出现了租店面做生意的人。 传统思想的人认为这是投机倒把，看不起个体户，却不知个体户早已经赚得盆满钵满。 而冯云齐秋明就是这第一批发家的个体户。 随着个体户的正规化，她干脆在竹叶村租了一块地盖了厂房，专门制作蘑菇粉，并研制各种口味的。 销路也不再是供销社，还涉及到了杂货铺，零食铺，蔬菜铺等多种地方。 等彻底稳定了之后，她也曾想过南下淘金，但毕竟风险很大，最后看到城里有卖衣服的铺子之后，建议他们搞批发，她成了店里第一个批发的客户。 虽然成本高了点，但少了风险。 以她多活一世的先见之明，她选中的款式都是当下爆火的款式，服装店的生意也非常好。 另一面，冯磊老丈人那边豁出去一切，建了一个家具厂，厂子里出来的家具一出现就风靡全国，虽然总有人抄袭，但人家抄袭的速度赶不上他们创新的速度，生意一直很好，不过半年的时间，就扩大了规模。 冯云让章丘管理蘑菇粉厂，自己依旧跟医术打交道。 因为黄老太的大力宣传，她后来补考了医师证，开了一个诊所。 许多身怀疑难杂症的人慕名而来，她的生活累并快乐着。 她没有买很多房子，够住就行，反而买了好几块地皮。 在几年后，那几块地皮以几十倍的价格卖了出去，她一跃成为千万富翁。 胡春杏当上了出色的律师，坚守底线，为许多贫困家庭带去了帮助，而她接的最多的案子，就是被顶替上了大学的贫穷学生。 她淋过雨，所以坚持为别人打伞。 胡广进的生活费是冯云严格控制了的，为了多点零花钱，他开始勤工俭学，尝过了工作的苦，他也逐渐开始反思自己。 毕业后进了一家国企，安安稳稳的工作，每月工资的一半准时打给冯云，两人的关系虽不亲密，但做到了互不打扰。 胡春花结婚一年后生下了双胞胎，但她受冯云的影响，不做全职母亲，在家属院那边号召了一群军嫂，开了一个家政公司，日子也风生水起。 胡广聪没有进冯云的公司，而是自己开了一个餐馆，有冯云的指点，餐馆越做越大，最后做成了全国连锁。 胡广财经历了半年的磨练，就因为头脑灵活被挑中，去做了特种兵，事业一片坦途。 而胡春桃，经历过冯云的敲打之后，终于立起来了，反而以离婚为威胁，讨到了婆婆的工作，开始走起了虐婆家这条路，掌握了小家的掌家权，不再憋屈。 冯云八十岁时，寿终正寝，家产没有给孩子，全部捐给了贫困山区，足足二十个亿看，享誉全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