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孤儿，但我弟弟不是》 第1章 穿越重生 （声明：不是豪门，也不是团宠，主打就是兄弟情，日常成长，互宠，不存在争风吃醋，偏群像。全文无cp，随便磕，兄弟六人都有各自的故事线，每个人都是主角。） （剧情相对老套，人设也并不完美，有虐有甜，但结局一定he。另外，文中可能有部分情节和现实不符，宝子们不必过于归根究底，只要看的开心就好哈！爱你们呦～） 真他娘的冷啊！ 沈泽川半梦半醒之际，第一感觉就是冷。 为了不让自己冻死，他努力睁开眼，却发现四周一片漆黑，只能勉强借助一点微弱的路灯看见遍地杂草。 等等……路灯？ 卧槽！ 自己这是……睡在大马路上了？？？ 沈泽川有一瞬间的懵逼，缓缓动了动僵硬的四肢，慢悠悠地坐起来，一脸茫然。 这会儿看仔细了些才发现，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一个桥洞，旁边还有着一条不算清澈的小河，夜晚的冷风一吹，甚至都能闻到一股潮湿的味道。 又是一阵大风迎面吹来，沈泽川直接打了个冷颤，彻底冻精神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嚯！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明明上衣是件长袖，可偏偏右边袖子缺了一半，左边袖子还漏个大洞，裤子是典型的破洞牛仔裤，还好鞋子还算完整，不然可真是全身上下四面漏风了。 若是以前，沈泽川瞧见这一身装扮，可能还会以为是什么新型潮流。 但现在，他可以相当确信这就是一套破破烂烂的衣服。 因为他是没有母亲疼爱的孩子，是被父亲抛弃的私生子，尽管隐姓埋名拥有了许多年衣食无忧的生活，可孤独的少年最终也没能得到所谓家人的一丁点关爱。 当他的真实身份被公之于众，所有世家大族的目光都齐聚于此，用金钱堆积起来的父子情总归是薄弱的。 墙倒众人推。 沈泽川闭了闭眼睛，一瞬间，记忆里父亲冷漠的背影和地下室里各种严酷的刑罚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绪。 疼。 太疼了。 那样痛苦的鞭打，沈泽川明白，沈家根本就没打算让他这个眼中钉活下去。 他猛地睁开眼睛，再次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皮肤相当白皙，尽管身上仍然遍布着许多大大小小的伤痕，但跟那些刑罚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沈泽川呼吸一滞，扭头望向小河的方向，随即手脚并用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 河水灰蒙蒙的，但在月光和路灯的加持下，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脸。 果然不是他以前的长相。 到此，沈泽川可以确定，他八成是穿越了，而且还穿到了一个小乞丐身上。 我勒个去！！ 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就这么水灵灵地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那上辈子的沈泽川……应该已经死了吧？ 这一刻，他竟然有些莫名的解脱。 意外，惊喜，激动，兴奋，唯独没有恐慌和遗憾。 曾经锦衣玉食却东躲西藏的日子他早就过够了，那些明里暗里的勾心斗角他再也不想经历了。 他妈的！ 从今往后，这些糟心事儿有多远滚多远！ 既然上天给了他沈泽川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哪怕是个流浪儿，哪怕这一世注定穷困潦倒，他也认了！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自由，是死亡，也是新生。 更何况……自己这个小乞丐长得还是很好看的嘛！ 尽管衣着打扮很是简陋，但并不影响脸上那如雕刻般完美的五官，细散的碎发微微挡住了硬朗的眉骨，鼻挺唇薄，怎么看都是帅的。 沈泽川目光直直地盯着水中倒映着的自己，浅浅地勾了勾嘴角，不知怎的，竟有几分玩世不恭的感觉。 颇像个小混混。 沈泽川仅用了小半宿的时间就接受了自己穿越重生的事实，不过紧接着他就意识到了几个问题。 他这一世的名字到底还叫不叫沈泽川？ 这里是什么地方？ 小乞丐之前的生活又是什么样的？ 沈泽川皱着眉头，边走边思考。他发现这里貌似是一个村子，看起来规模不小，放眼望去全是各种各样的小平房，估计在此居住的人还是很多的。 他脑子里忽地灵光一闪，根据上辈子的经验，瞬间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 天一亮，沈泽川就脚步匆匆地走进了村子里，果不其然，有地要种的居民们都勤快的很，屋外早早就聚集了好几批人。 于是他目标明确地锁定了两个正在嗑瓜子且窃窃私语的老妇人，二话不说就抬脚狂奔而去。 他这架势把两个老妇人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的同时，还死死地护住了手里的瓜子。 卷发女人直接破口大骂：“沈泽川！你个小兔崽子！之前带你的那几个小弟来我家后院偷东西吃，这笔账老娘还没跟你算呢，你今天还敢来是吧？我看你是找打！” 一听这话，沈泽川猛地脚步一顿，直勾勾地杵在了原地。 尴了个大尬。 没等他做出反应，旁边的短发女人又没好气地道：“我看啊，就是因为他太爱欺负人了，那几个小乞丐跟着他也吃不上饭，还要每天受他的剥削，所以丢下他，几个人一起跑了。” “沈泽川，这回你算是遭报应了，之前总是让你那几个小弟替你挨打，现在只剩你自己了，我看你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就是就是！”卷发女人咬牙切齿地附和，“丧尽天良的小畜生！不仅偷吃的，我听说你们还偷过别人家里的贵重物品呢，太可恨了！” 沈泽川欲哭无泪。 什么鬼啊！ 他？带着几个小弟偷东西？ 还剥削压榨？上辈子他当个资本主义都没这么干过，怎么这辈子摊上这么个事儿啊！ 天崩开局。 本以为他靠着这张出色的脸，能得到一些姨姨们的疼爱，结果骂的是挺疼的，爱是一点儿都没有啊。 见他半天不吭声，两个女人反而更紧张了，还以为他又在琢磨什么坏点子，当即就异口同声地大喊道。 “滚滚滚！赶紧滚！” “以后少他妈出现在我们家门口，真是晦气！” 沈泽川好悬被她们的唾沫喷了满脸，连忙后退两步。 他本想转身直接离开，但一想到自己被骂了半天还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得到，未免太亏了些。 所以沈泽川清了清嗓子，尽可能装出一副乖巧的模样，脸上的笑容无比僵硬。 “两位阿姨，你们放心，我不偷东西，我也不是来捣乱的。” “我只是想问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有名字吗？还有，我……多大了？” “这里是小石村啊，你都16岁了。”短发女人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你怎么回事儿？被人抛弃了之后太伤心，脑子坏了？” “哎呀你少搭理他！”卷发女人拽了拽她，“谁知道这小崽子又要干什么，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沈泽川抿唇，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朝她们鞠了一躬，轻声道：“谢谢阿姨。” 说罢，便扭头就跑了。 两个女人原地怔愣了许久，半晌短发女人才喃喃道：“这小子今天是转性了吗？怎么这么奇怪？” “要是他以前也这么有礼貌就好了，白瞎他那张脸了都……” 卷发女人偏开头，冷哼一声：“长得好看了不起啊？！” 当初要不是这张俊俏的脸欺骗性太强，她怎么会上当？她的丈夫又怎么会离开她？ 一切都是因为这个沈泽川！ 第2章 第一个弟弟 经过多方曲折坎坷的打听，甚至有好几次都被人拎着扫帚或棍子赶了出来，但不管怎么说，沈泽川总归是有一些收获的。 眼前这个看起来人多穷苦，却各种店铺都很齐全的村子，名叫小石村，也是宁阳市里最大的村落。 这里大部分都是辛勤劳作的农民，虽然主要劳动力是中年人，但上到七八十岁的老人，下到几岁的孩童，依旧相当普遍。 除此之外，沈泽川还得到了一条最重要的信息，那就是…… 他在这里真的非常不受欢迎。 还是罪大恶极、罪恶多端的那种。 半个多月以来，他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难道忘了你以前都做过什么吗？”。 每次沈泽川都欲哭无泪，他恨不得仰天长啸，大喊一声“冤枉啊！”。 冤，比窦娥都冤。 “唉……” 沈泽川长叹一口气，默默地捡起一个塑料瓶扔到麻袋里，自言自语地嘟囔道：“想要在小石村长期生活下去，天天受人白眼可不行啊，怎么办呢……” 他一边皱着眉头发愁，一边又拿起小木棍，在面前的垃圾堆里扒拉了几下。 很快，藏的比较深的几个易拉罐露了出来，他顿时眼前一亮，拎着麻袋就要过去捡。 然而还是被一只大网抢先了一步。 沈泽川愣了愣，看着眼前灰头土脸的老头，支支吾吾地道：“大爷，这些……这些是我先发现的。” 老头一言不发地收起自己的大网，连眼神都没分给他一个。 沈泽川噎了一下，眼看这人就要装起来拿走了，他不禁有些焦急地快走了两步，绕到老头面前。 “大爷，你这就不对了吧？”沈泽川一本正经地道，“俗话说得好，三百六十行，行行有门道，退一万步讲，捡废品也算是一个行业，那咱俩就是同行。” “这些易拉罐是我先看见的，那就是我的，但您现在突然跑过来拿走了，这跟抢我生意有什么区别？是不是不太道德？” 听他说完，老头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慢吞吞地将视线落在了他身上。 可四目相对的瞬间，沈泽川却吓了一跳。 因为他发现老头的眼神中竟然有一丝愤怒。 于是下一秒，苍老沙哑的声音骤然响起，还颇有几分铿锵有力。 “你还好意思跟我讲道德？！你说你之前不干好事就算了，反正偷鸡摸狗也惹不到我们这些捡破烂的人身上，现在可倒好，你他妈还加入进来了，你到底要干啥？！” 沈泽川被骂得一愣一愣的，连语气都带上了些委屈：“我……我要卖破烂赚钱吃饭啊。” 说来惭愧，他上辈子活了十几年，虽然过的不是什么风光日子，但总归是没缺过钱的，所以在他有限的认知里面，根本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去赚钱。 他想过打工，可是有的嫌他年龄太小，有的工作他不会做，还有的……看见他就直接开骂，连进门的机会都没有。 思来想去，沈泽川最终决定到处走走，开始捡废瓶子和纸壳子，运气好的话，还能捡到一些可以用的东西。 他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这工作挺自由的，每天卖点钱他就能买到两个馒头，至少不用饿肚子嘛。 或许是上辈子的各种折磨锻炼了他，所以沈泽川一直觉得没什么困难是过不去的，无论是小石村人对他的看法，还是目前的食不果腹。 可如今听到老头气呼呼的一顿骂之后，他心里却莫名地涌现出一抹酸楚。 他虽然不清楚之前的沈泽川到底做了些什么，可自从他占用了这个躯体以后，任何不好的事情他都没有做过，甚至有时候看见了需要帮助的人，他都会悄悄地过去帮上一把。 尽管还是会受到冷眼，但他已经在努力了啊…… 为什么连捡点废品生活都要被骂呢？ 难道这里就这么容不下他吗？ 可若是离开这里，他又能去哪呢？他连路都不认识，身上也没有钱，想坐车都是奢侈。 沈泽川有些落寞地低垂着头，两只手紧紧地抓着麻袋，看起来竟有几分可怜。 老头安静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半晌轻轻地哼了一声，随即打开了刚刚装好的大网，将易拉罐全都倒了出来。 “行了，别在我这儿装可怜了，你那点儿小伎俩对我没用。” “这次就算了，要是以后你再这么狂，天天独吞这附近的废品，我们指定饶不了你！哼！！” 说罢，老头还不忘了再瞪他一眼，然后一瘸一拐地朝反方向走了过去。 沈泽川诧异地望着他的背影，一时间竟有些没反应过来。 所以……这次并不是因为他名声不好才被针对，而是因为他捡的太多了？ 不过仔细想想也确实，他岁数小，年轻，身高腿长，加上经常被追着打，跑得快就成了他的一大优势。 每天跑的地方多，捡的东西自然也就多了。 沈泽川撇撇嘴，小声呢喃：“这明明是各凭本事啊，怎么我捡的多也有错了呢？” 话虽这么说，但接下来的几天，他着实收敛了不少，每跑到一个地方，他都会下意识地留下一点不值钱的废品。 因为稍微值点钱的，都被他抢先一步拿走了。 沈泽川嘴角噙着笑，数着手里的零钱，心里暗道：这可就不怪我了，这玩意儿谁先看见算谁的啊。 瞅见能卖上价的东西还不快点捡，那我不就成大傻逼了？ 这天晚上，他照例来到了一家面食店门口，喊道：“关阿姨，我要两个馒头！” “来啦！” 屋里传出一道女声，紧接着一位年纪稍大的妇女快步走了出来，“小川回来了啊，今天战绩怎么样？” “很好呢。”沈泽川龇牙笑道，“卖了八块钱。” “那确实还不错。” 关婷笑着拿出一个塑料袋，直接从锅里抓了三个馒头，然后动作迅速地系上袋子递给他。 沈泽川受宠若惊地睁大眼睛，连连摆手：“不不不，我要两个馒头就够了……” “快拿着，多一个算阿姨送你的。”关婷压低了声音，“今天我丈夫不在，没事的，你吃饱点。” 看着关婷略显焦急的面容，沈泽川明白这个时候不应该再过多争执下去了，不然肯定会给她带来麻烦。 他只好道了谢，把三个热乎乎的馒头抱在怀里，连带着整颗心都暖洋洋的。 趁着关婷转身进屋的间隙，沈泽川又多拿出了一块钱硬币，悄悄地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大步离开。 在小石村住了这么多天，沈泽川看见过各种带着恶意的目光，但也受到过些许善意和关怀。 哪怕这些善意只能小心翼翼，沈泽川也很知足了。 他一边开心地大口啃着馒头，一边照常走进每天都会经过的胡同，但他很快就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不知怎的，他总觉得今天的胡同里，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 又被埋伏了？ 沈泽川把剩下的馒头装回袋子里，随即缓缓放慢脚步，当他听见身后有声音的一瞬间，飞快地转过了身。 “谁？！” 这一嗓子刚喊完，沈泽川就不由得皱了皱眉，看着面前的男孩儿，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跟着我？” 第3章 你看起来就命很苦 沈泽川自认为刚才的一嗓子还是挺有震慑力的，可这个突然出现的小男孩似乎一点儿都不害怕，就那么纹丝不动地站着。 沈泽川有些纳闷，正想再问点什么，却忽然发现男孩的目光始终盯着他手里的馒头，一眨不眨的。 “……你饿了？”沈泽川问道。 男孩轻抿着嘴唇，咽了咽口水，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此时的他已经收回了刚才那般望眼欲穿的眼神，低垂着头，两只手好像无处安放一样轻抓着衣角，仔细看去，甚至还能发现他白嫩的脸蛋上有一丝红晕。 沈泽川看得出来他在紧张和不安，其中或许还有一些羞愧。 在这一世，沈泽川体会过挨饿的感觉，所以他自然也明白这种感觉有多难熬。 看男孩的反应，他大概能猜到，若不是真的饿到挺不住了，这种要饭吃的请求，应该也很难开口吧。 沈泽川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随即拿出一个馒头，上前两步递给他。 “吃吧，饿着多难受啊。” 男孩缓缓抬起头，却没有立刻接过馒头，而是声音极轻地开口问道：“那你呢？你还够吃吗？” “够，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沈泽川说，“吃不饱没关系，但你必须得让你胃里有点食物，管它吃的是啥呢，总不能让自己饿死啊，对吧？” 男孩眨眨眼睛，点了点头：“有道理。” “谢谢。” 说着，他礼貌地伸出双手，接过面前又白又软的馒头，张嘴就咬了一大口。 或许是真的饿了太久，以至于吃上这么一口馒头都让人十分满足，男孩紧接着又咬了一口，连眼睛都眯起来了。 沈泽川被他这个反应逗笑，挑着眉随意地坐在了他旁边的一个破箱子上，曲起一条长腿，也跟着啃起了馒头。 两人一站一坐，全都安安静静地吃着，沈泽川也趁机悄悄地用眼神打量着他。 沈泽川发现这个男生真的是意外得好看，长得眉清目秀的，眼睛极为出众，纤长浓密的睫毛更是给他增添了一丝别样的美感。 尽管他身上的衣服有些脏乱，但那张稚嫩的小脸和双手倒是依旧白皙，此时认认真真啃馒头的模样，仿佛一只被人抛弃了的小狗，却又乖的不行。 沈·十级颜控·泽·孤单寂寞·川顿时就对这个乖乖仔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你叫什么名字？”沈泽川轻声问道，“今年多大了？” 男孩顿了顿，回答道：“顾景翊，15岁了。” 沈泽川嗯了一声：“很好听的名字。” “我叫沈泽川，16岁，比你大，你可以管我叫哥。” 顾景翊只是点了点头，随即静静地咽下了最后一口馒头。 正如沈泽川之前所说，胃里有了点食物，身体总算是好受了一些，也打起了一点精神，他终于有力气多说几句话了。 “今天谢谢你的馒头。”顾景翊看着他，认真地道，“我现在没有什么可以回报你的，但你放心，等我挣了钱，我一定会再来找你的。” “那你打算到时候怎么报答我？”沈泽川挑了挑眉，“再给我买一个馒头？” 顾景翊噎了一下：“……多买几个也行。” 沈泽川差点儿直接乐出声，心里暗道：这孩子还挺实诚。 “你也是在小石村里流浪的孩子吗？”沈泽川问，“之前好像没见过你啊。” “……我不是。” 说到这儿，顾景翊又微微垂下了头：“我昨天才到这里。” “离家出走？还是和父母走散了，找不到路了？”沈泽川继续问道，“你的家在哪里？我想办法送你回去。” “没有了。”顾景翊的声音弱了下去，甚至有些发颤，“全都没有了……” 沈泽川瞬间明白了什么，当即闭上了嘴。 操！自己非得这个时候好奇心过盛干啥呢？ 问问问，问吧！ 这下好了，万一真给孩子惹哭了可咋整？他也没有多余的馒头了啊。 真该死啊！ 他正欲再说点别的转移话题，却听顾景翊再次哽咽着开口道：“我的父母都死了，我也彻底没有家了……” 那个黑暗可怖的地方不是他的家，那些关押欺辱他的人也不再是他的亲人。 他顾景翊现在……只是一个无父无母、无家可归的孤儿。 两颗豆大的泪珠顺着他姣好的面容滑落下来，不知怎的，沈泽川竟看得心里一疼，胸口都直发堵。 沉默了几秒后，他抬手轻轻将顾景翊脸上的泪水擦拭掉，轻声问道：“你愿意跟我走吗？” “什么？”顾景翊愣住，“跟你走？” “对。”沈泽川说，“既然你我都是无处可去的孤儿，那不如一起生活吧，还能彼此做个伴。” “你放心，我有住的地方，虽然简陋了些，但好歹也能遮风挡雨，算是我的家吧。” “我把这个家分你一半，这样你不就也有家了吗？怎么样？考虑一下？” 顾景翊明白，根据他目前的情况，这无疑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不管怎么说，总好过他自己人生地不熟地瞎走。 可是…… 见他貌似还在犹豫，沈泽川不禁有些着急：“怎么了？你不愿意吗？” “……不是。”顾景翊摇摇头，“我在思考你到底靠不靠谱。” 沈泽川懵了一瞬：“啊？” “因为你看起来就命很苦的样子啊。”顾景翊一本正经地说道。 沈泽川：“…………” 这臭小子。 说话真扎心。 他抬手就给了顾景翊一个脑瓜崩，语气不善地道：“你跟我走，就算我命苦，我也不会让你受苦的，至少饿不死，也冻不死。” 顾景翊闷声笑了笑：“嗯，那以后我们就一起吧。” 倘若生活真的艰难无比，那么有个哥哥在身边的话，应该也会好很多吧。 沈泽川也笑了起来，拉住他的手，说道：“走，小翊，我们回家。” 顾景翊跟在他身边，好奇地问他：“你就不担心多了我之后更加吃不饱饭吗？” “不会啊。”沈泽川一脸坦然，“以后咱俩一起捡破烂，那肯定比我自己捡的多啊，卖的钱肯定也多，够咱俩吃馒头了。”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顾景翊的脸空白了一瞬。 捡破烂啊…… 行吧，反正从前的身份早就没有了，在生存面前，什么高贵什么面子，都不重要了。 “对了小翊。”沈泽川再次开口，“我问你个事儿呗。” “嗯。”顾景翊应道，“你问。” “你是什么大家族的孩子吗？”沈泽川问。 顾景翊瞬间就瞪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 自己是什么时候暴露的？ 难道是啃馒头的时候啃的太优雅了？ “你……”顾景翊咽了咽口水，“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听说好多小说里面的总裁都姓顾啊。”沈泽川笑了笑，“不过我就是随口一问，估计你也不能是，毕竟流落在外无人问津的世家子弟还是挺稀有的。” 闻言顾景翊松了口气，接着也开口打趣道：“那小说里面姓沈的总裁也不少啊，难不成你是某个大家族的人？” “……怎么可能。” 沈泽川轻轻地回应了他一句，随后抬头望向天空，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我不配。” 第4章 破旧的家 “小翊，你看那边，那里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两个大垃圾桶，以后咱们工作的第一站就是那儿，我负责左边，你负责右边，效率指定嘎嘎滴。” “但经过我这一个月的考察，这附近基本上只能捡到一些废瓶子、废纸壳子之类的东西，并不怎么值钱，想要卖的钱多，只能靠数量。” 一路上，沈泽川不停地讲述着各种捡破烂的相关事项，顾景翊不怎么懂，所以他几乎不插嘴，只是安静地听，再附和着点点头。 听到这里，他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你知道哪里有值钱的东西可以捡吗？” “这可没有固定地方啊老弟，也不是随时都能捡到的。”沈泽川说，“毕竟小石村里都是普通老百姓，又没有富人，偶尔能遇见几个稍微值钱点的东西，基本都被你哥我眼疾手快地捡走了。” 顾景翊笑了笑：“那其他的拾荒者不会在背地里偷偷骂你吗？” “咳……”沈泽川略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自然是……没少骂。” “你亲耳听见过？”顾景翊眨巴着眼睛，一脸好奇。 “是啊，听见过好几回呢。”沈泽川无奈地耸耸肩，“估计他们本来也没打算在背后蛐蛐，嗓门都不小，我想听不见都难。” 顾景翊嗯了一声，说道：“其实也能理解的，竞争嘛，都是为了活着。” “我知道，所以我已经不计较这些事了。”沈泽川轻笑道，“但该是我的东西我依然不会让，现在我有弟弟了，我以后就必须更加努力才行。” 这句话听得顾景翊心里一暖，立刻就回应道：“嗯，我们一起。” 沈泽川嘴角噙着笑，抬手就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 还挺软乎。 顾景翊并没有在意自己被扒拉乱的头发，而是直接问道：“对了，说了这么长时间，你还没跟我说过这里的人怎么样呢，好相处吗？” 沈泽川顿了顿，声音有些犹豫：“人啊……只能说什么样的都有。” “这个我给不了你确切答案，还是等你自己去发现吧。” “好。”顾景翊看了看他，随即快速地应了一声，没有再追问下去。 沈泽川最终还是不想把村里人都对他有意见这件事说出来，毕竟他才刚有了一个弟弟，好不容易不孤单了，万一给人吓跑了怎么办？ 可若是以后顾景翊自己发现了……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个弟弟看起来又乖又机灵，就算真的听说了什么，应该也会回来问自己的。 到时候随机应变吧。 接下来的一小段路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各怀心事地并排走着。 直到拐进一处废弃房屋的尽头，才听沈泽川说道：“到了，就是这儿。” 顾景翊猛地回过神来，神色呆滞地看着面前……破烂不堪的屋子。 半晌他才发出一声疑问：“门呢？” “大门坏了。”沈泽川说，“但是屋里有门，问题不大。” 说罢，他径直走了进去，顾景翊紧随其后，仔细看了看这个所谓的“家”。 院子不大，但随着风四处飞扬的垃圾却不少，顾景翊回个头的功夫，差点儿被一个塑料袋糊脸上。 这里一共有三间小屋，最大的那个应该就是他们睡觉的地方，相对小一些的，从外面能看到里面有个大灶台，八成是个厨房，而最小的那个，一定是厕所。 至于顾景翊为什么如此肯定，因为刚才吹过来一阵大风，他都闻到味了。 好在厕所是有门的，不用公之于众。 “知道我为什么选这里住下吗？”沈泽川笑呵呵地问他。 顾景翊想了想，说道：“因为这里跟其他废弃的房子比起来，还算是完整一些的了，对吗？” “聪明。” 沈泽川打了个响指，带着他走进大屋，“你看，别的不说，好歹这房子的前主人还留下了一堆木板呢，我看过了，特别结实，拼在一起当床正好。” “这么多板子，别说咱们两个人，就算再来四个，都能睡得下。” “这倒是。”顾景翊赞同地点点头，“但我们应该不用加板子了，你现在拼好的就够用。” “我也是这么想的。” 沈泽川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来，我们把被子重铺一下，厚的那个铺下面，薄的我们盖着。” “被子是捡来的吗？”顾景翊一边跟着他忙活，一边问道。 “不是，关阿姨给的。”沈泽川轻声说，“就是遇见你之前，我去买馒头那家的阿姨。” 顾景翊一直躲在胡同里，所以并不知道他说的那个人是谁，但还是轻轻地应了一声：“那阿姨人还挺好的呢。” “嗯，关阿姨人可好了。” 沈泽川说着，伸手把被子铺平，随后勉强勾起一丝笑容：“但我不能总给人家添麻烦，去她的店里买买馒头就行了，该付钱就付钱。” 铺完了床，顾景翊挨着他坐在了床边，很快便注意到了角落里堆着的锅碗瓢盆，还有一些杂乱的小物件。 “那些也是前房主剩下的东西吗？” “不是。”沈泽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些是我捡来的，看着还能用，也没什么损坏，我就先留下了。” “对了小翊，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 “嗯？”顾景翊心中警铃大作，“不会又要问我是不是豪门子弟吧？” 沈泽川哭笑不得：“不问这个了。” “我就是有点好奇，你之前说你的家不在这里，那你一路来到小石村，路上为什么不想办法吃点东西呢？怎么让自己饿成这样？” 顾景翊微微垂眸，过了好几秒才低声开口道：“我害怕……” “路上我不敢停，我一直在跑，要不是到这里之后实在跑不动了，我也不一定会停下的。” 沈泽川看着他，神情也严肃起来，语气却很是小心：“是你家里人在找你吗？” “……是”顾景翊咬着下唇，声音艰难，“可我不想回去，哪怕我死在外面，我也不想再回去了。” “嗯，那就不回去。” 沈泽川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声音温柔地道：“天大地大，哪里都可以是家，有哥在呢，别怕。” 他知道顾景翊大概不愿提及家里的事，他也不打算再问下去了。 他们都有不堪回首的过去，或许也都受到过不同程度的伤害，但好在他们都逃了出来，有机会过新的生活，那就是幸运的。 至于曾经的那些过往，就让它滚蛋吧！ 兄弟两人相视一笑，不知过了多久，顾景翊意识到沈泽川的胳膊还搂着他呢，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我现在还不困，这个大柜子肯定是前房主留下的吧？我看看里面都有什么东西，简单整理一下。” “行，那你先看看吧。”沈泽川笑道，“我去上个厕所，一会儿回来帮你收拾。” “好的。”顾景翊应道。 这个柜子以前应该是个衣柜，很高很宽，里面上下两层，里面属实堆积了不少东西。 他发现左边柜门似乎是卡住了，用力拽了几下都没反应，他只能打开了右边的柜门。 但东西基本上都在左边，顾景翊没办法，只好整个人都钻了进去。 柜子里面着实相当宽敞，他一个人进去一点儿都不会挤，还能活动自如。 然而他刚刚拿起来两样物品，正认真看着，身后却突然传来砰地一声，衣柜门毫无预兆地从外面关上了。 突如其来的黑暗令顾景翊浑身一颤，大脑一片空白。 第5章 偶遇一个帅小孩 他一时间甚至都不清楚这种恐惧感到底从何而来，只能感受到自己此时此刻心跳异常的快，手脚发麻，连呼吸都不畅了。 好黑，太黑了。 不行，他好讨厌这种环境，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顾景翊下意识地咬了下自己的舌头，当大脑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之后，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脚步虚浮地努力朝右边的柜门跑去。 砰—— 柜门被撞开后弹在墙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当房间里昏暗的亮光映在眸中，顾景翊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双腿一软就跌坐在了地上。 心有余悸的同时，他想都没想就直接带着哭腔大喊了一声。 “哥！！！” “哎！！！”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沈泽川人还在厕所里呢，却也一点儿没耽误回应顾景翊。 下一秒，厕所门猛地被人从里面踹开，本就摇摇欲坠的门，无端受到了如此重创，差点儿当场身亡。 紧接着，顾景翊就眼睁睁地瞧见沈泽川两只手拎着裤腰，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着急忙慌地朝他狂奔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不是在收拾柜子吗？怎么趴地上了？” “难道是柜子里有不明生物踹你了？没事没事奥，哥一会儿就帮你揍他！” 顾景翊撇撇嘴，任由他一边絮絮叨叨，一边动作轻柔地把自己扶了起来。 这个新大哥别的都挺好，就是嘴有点碎，时不时就能吐出几句让人匪夷所思的话。 眼看沈泽川扭头就要去揍柜子了，顾景翊急忙伸手拦住他：“没有不明生物，我也不是被踹倒的。” “那是怎么回事？”沈泽川直勾勾地盯着他，一脸严肃。 如果顾景翊只是单纯的摔了一下，他倒也不至于这么紧张。 可他刚才明明清楚地听见了那一声可怜又无助的“哥”，因此他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我……” 顾景翊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本就不笨，缓过来之后他也大概明白了在黑暗中身体的那些不适来源于什么，可他没法说。 至少现在他没办法跟沈泽川说。 顶着沈泽川担忧的目光，顾景翊沉默了片刻，随即清了清嗓子，一脸无辜地道：“没什么，就是刚才我着急从柜子里面出来，没注意脚下，不小心被绊倒了。” “真的？”沈泽川半信半疑地道，“就这么简单？” 顾景翊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沈泽川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直到顾景翊冷汗都快冒出来了，他才放松了神情，轻轻地啧了一声。 “那你刚才叫的那么惨，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呃……”顾景翊噎了一下，“那不是因为……摔的疼嘛。” 这理由找的，跟小孩子撒娇似的。 说完他自己都有点难为情。 偏偏沈泽川还觉得挺有趣，当即嘴角就扬了起来，抬手捏了捏他的脸。 “不错不错，疼了还知道找哥呢，哥很欣慰。” 顾景翊微微低头，由于他们两个这会儿是面对面站着的，以至于他一眼就瞅见了沈泽川的裤子。 于是他强忍着笑意，轻声开口：“哥，你裤子拉链没拉，鸟要跑出来了。” 沈泽川：“…………” 看着他手忙脚乱拉裤链的动作，顾景翊当即就没憋住乐出了声。 “笑屁啊！”沈泽川恼羞成怒地拍了他一下，“我忘了拉链是因为谁？再说了，老子穿内裤了，鸟跑不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顾景翊就更想笑了，根本收不住。 “……真是服了。”沈泽川也跟着他乐了出来，“小白眼狼。” 经过这么一闹，两人的关系倒是更加亲近了几分。 顾景翊本想继续收拾柜子，却被沈泽川以太晚了明天还要出去捡破烂为由，强制按在了木板床上，准备睡觉。 他原以为自己大概率会失眠，为了不让沈泽川担心，他还特意闭上眼睛装睡，结果就真的睡着了。 “这孩子，睡这么快。” 沈泽川笑了下，顺手给他掖了掖被子，“晚安，希望你今晚做个好梦。” 第二天一早，顾景翊刚睁眼就看见沈泽川在啃馒头，吃的那叫一个快。 “醒啦？”沈泽川看向他，“起来洗脸刷牙，吃个馒头，咱们得赶紧出门工作了。” “现在那帮拾荒者都开始抢了，我们也得加油才行，可不能被他们比下去，不然连馒头都吃不上了。” 他语气里的焦急一点儿都不像假的，顾景翊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来到院子里用凉水简单洗了把脸，抬头就看见旁边放着的毛巾、牙缸和牙刷。 看起来有些旧，但是很干净，毛巾上甚至还残留着一点肥皂的香味。 应该是沈泽川提前给他准备好的。 顾景翊浅浅一笑，随后加快了动作。 他可不是吃白饭的，更不能拖后腿，哪怕是捡破烂，他也要努力。 在此之前，顾景翊从未想过，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竟然是捡废品，还好几次都差点儿跟不上沈泽川的脚步。 “哥！”他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你还要弟弟吗你？” “要要要，必须要啊！” 沈泽川快步退了回来，面带愧色地道：“抱歉啊小翊，之前我一个人到处跑习惯了，一下子没控制好速度，累坏了吧？我们找地方歇会儿。” 顾景翊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了下，摇摇头：“没事，我还有力气，我们继续吧。” “不了，今天就先这样。”沈泽川说，“太阳快落山了，我们休息一会儿，然后把这些东西卖掉，咱们再去买馒头吃。” 顾景翊默默地打开手里的麻袋看了一眼，微微皱眉道：“可是我们今天好像没有捡到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是些瓶子和纸壳。” “嗯，没关系。”沈泽川宽慰他道，“好东西不常有很正常，只要每天都能卖点钱就行。” 说罢，他把两个人的麻袋整合了一下，大致算了下能卖几块钱，最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顾景翊连忙问道。 沈泽川淡淡道：“今天也是收获了一套房啊。” “嗯？”顾景翊不解，“什么房？哪来的房？” 沈泽川叹了口气：“我的破防。” 顾景翊：“…………” “哥，没事的，换个角度看，捡破烂就和做生意差不多，有赚钱的时候，也有赔钱的时候，今天收益少，明天我们再努力就是了。” 这个道理沈泽川自然是明白的，但听完他还是略感新奇地挑了挑眉，问道：“小翊，你还懂做生意的事儿呢？” 顾景翊顿了顿，嗯了一声：“以前听我爸妈说起过，所以多少知道一些。” 沈泽川点了下头，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我们去把这些破烂卖了。” 他们并肩往废品站的方向走着，路过一处小公园时，一根棍子突然直直地朝顾景翊横飞过来。 沈泽川眼疾手快地拽了他一把，顾景翊才堪堪躲了过去。 但凡沈泽川再慢一秒，今天他的脑袋上最少得多出个大包。 “啧啧啧，居然没打着，失误了。” 闻言沈泽川当时就沉下了脸，弯腰捡起那根木棍就朝公园走了过去。 “哥！别打架啊……” 顾景翊急忙跟了上去，却依旧没拦住。 那根棍子的主人就堵在小公园门口，看架势这五个人应该是一伙的。 除此之外，顾景翊还发现，角落里站着一个很是帅气的男孩，正满眼警惕地看着他们。 第6章 第二个弟弟 沈泽川明显也注意到了那个男孩，还下意识地多看了两眼。 确实很帅。 按理说，用帅气这个词来形容一个孩子多少是有点夸张成分的，但用在面前这个男孩身上，却异常的贴切。 虽然他浑身上下尽显狼狈，可那精致的五官依旧将他的颜值衬托得相当完美，特别是那双明亮的眸子，在黑夜中宛如星辰。 不仅如此，他的眼神凌厉且坚毅，加上他此时做出的战斗姿势，恍惚间沈泽川好像看见了古代战场上英姿飒爽的小将军。 有点儿意思。 然而他这边看男孩看得正入迷，旁边的顾景翊却拽了拽他的衣角，跟他耳语道。 “哥，先别看了，快回魂吧，他们朝我们围过来了。” 沈泽川立刻收回目光，随即迅速冷下脸，手里的长棍往地面一杵，发出咚地一声。 “武器拿在手里要是不会用，就少装那个大屁眼子，把它留给需要的人，或者……我亲自教教你们怎么用！” 他的语气非常不善，说话也一点儿没客气，因为眼前这五个人他是认识的。 为首的大高个子名叫齐冲，身后那四个人都是他的小跟班，他们每天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抢夺其他小乞丐的东西，一块两块不放过，十块八块更是不罢休。 偏偏他们只敢在那些无依无靠的小乞丐面前横行霸道，一到村里的大人们面前，他们就装出了一副谦逊有礼的模样。 要不是沈泽川上辈子练过一点拳脚功夫，身手还算可以，估计早就被他们抢劫过不知多少回了。 为此沈泽川还在心里偷偷腹诽过，假如之前的沈泽川有齐冲一半的心眼子，哪至于有现在这么差的名声啊。 “好久不见啊，沈泽川。”齐冲阴阳怪气地开口，“咱俩真是冤家路窄啊。” “是啊，今天出门没看黄历，遇上疯狗了。”沈泽川声音淡淡地道，“还差点儿给我弟弟咬了，简直是厕所里跳高，过粪（分）。” “你！”跟班一立马蹦了出来，“你怎么跟我老大说话的？！” “用嘴说的啊。”沈泽川看了他一眼，“怎么？难不成你们跟他说话都用屁眼子说啊？” 跟班一直接气得跳脚。 顾景翊咬紧了下唇，生怕自己不小心乐出声。 角落里的男孩慢慢站直了身体，原本戒备的目光此时多了一丝疑惑。 这会儿齐冲的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指着沈泽川就气急败坏地道：“你他妈少得意！之前的埋伏让你逃掉了，那是你运气好，今天老子指定让你好看！” “好啊。”沈泽川冷哼一声，“但是我觉得我已经够好看了，还是我来给你整个容吧！” 话音刚落，两人脚下同时发力，蹭地一下全都朝对方扑了过去。 齐冲以前并不是没跟沈泽川交过手，甚至可以说他俩的交集并不少，尽管每次都不大愉快。 从前的他们两个，在小石村的乞丐中都是出了名的，身边的小弟一个接一个，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沈泽川的名声总是越来越差。 正当齐冲以为沈泽川在这里混不下去要离开的时候，这人居然又冒了出来！ 而且最可气的是，沈泽川竟然说不认识他。 不认识他？？！！ 操！合着之前的架都白吵了？ 装的！这人指定是装的！！ 沈泽川要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估计早就委屈得两眼泪汪汪了。 但是今天这一战，齐冲明显感觉到沈泽川跟以前好像不一样了。 无论是出拳的招式，还是踢腿的速度，都比以前要强的多，也快的多。 换句话说就是……更专业了。 “我操！”齐冲捂着肚子后退几步，“沈泽川你不讲武德！你是不是偷偷练过？！” “我练你奶奶个大胯！”沈泽川大吼一声，再次朝他追了过去。 自打重生以来，沈泽川没少受到过他的挑衅和埋伏，今天也算是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顾景翊不会打架，可站在一边他还担心沈泽川，贸然冲上去又怕给大哥添麻烦，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没有手机，也报不了警。 就算报了警，最近的警局离小石村也有着一段距离，等他们赶过来，估计胜负都已经定了。 所以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 齐冲身边的那四个小弟终究不是摆设，瞧见齐冲落了下风之后，全都接二连三地扑了上去。 他们虽然没什么真功夫，但一哄而上地捣起乱来，多少也让人有点难以招架。 顾景翊急得不行，随手捡起地上被抛弃的木棍，尽管打的不准，挥得乱七八糟的，可总归是把那四个人从沈泽川身边扒拉开了。 “我靠！谁给了我屁股一棍子？疼死我了！” “我也是！那棍子都他妈杵我蛋上了！” “是他！沈泽川那个小弟！他拿着棍子呢！” “上！打不过沈泽川，难道还打不过那小子吗？揍就完了！” 顾景翊看着他们齐刷刷地调转方向，骤然心底一沉。 “小翊！” 沈泽川担忧地大喊了一声，刚想转身去保护自家弟弟，却被齐冲一把拽住了胳膊。 “往哪跑？”齐冲咬牙切齿地道，“咱俩还没打完呢！” 沈泽川一边在心里怒骂，一边更加不留情面地挥拳。 顾景翊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手中的棍子也被他握得紧紧的。 既然躲不掉，那就干吧！ 反正他也已经做好今天挂彩的准备了，以此纪念他人生中第一次跟别人打架斗殴。 然而，就在那四人骂骂咧咧地冲过来时，他的身前却突然闪过了一道身影。 “你退后，我来。” 是刚才的那个帅小孩。 “不行！”顾景翊焦急地喊道，“你打不……”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见这孩子瞬间抬腿发力，原地跳起当胸一脚，其中两个人竟直接倒飞了出去。 随后他朝顾景翊伸出了手，后者秒懂一般把木棍递给了他。 那根木棍在他的手中仿佛变成了一柄长剑，随意挥舞了几下都有种舞刀弄枪的感觉，三两下就把剩下的两个人劈倒在了地上。 棍棍精准，却也棍棍都没伤到要害。 不致命，但足够他们疼上一段时间了。 待男孩停下手，顾景翊默默地给他竖起了大拇指：“你打的不错啊。” 男孩看了看他，什么都没说，但却和他一起走到了沈泽川身后。 这两人的斗争显然已经以沈泽川胜，齐冲败结束了。 “沈泽川，你……你给我等着！” 齐冲脸色铁青，气喘吁吁地道：“我警告你，你别太嘚瑟了！要不是你这段时间腿变粗了，力气大了，你根本就打不过我！咱俩没完！” 沈泽川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你以为谁都像你啊，三条腿细的跟电线杆子一样，羡慕粗的东西是吗？” 齐冲差点儿被他噎得一口气没上来。 打也打不过，骂又骂不赢，五个人干脆全都闭上了嘴，脚底抹油一般飞快地跑了。 小公园终于重新回到了寂静，沈泽川长出一口气，转身看向帅小孩。 他笑着开口道：“多谢你刚才救了我弟弟，身手挺厉害的啊，练过？” 男孩低低地嗯了一声：“练过一点儿。” 沈泽川看着他，轻笑着道：“我叫沈泽川，他是我弟弟顾景翊，你呢？” 男孩顿了顿，随即缓缓开口。 “季凌秋。” 第7章 和亲兄弟一样亲 沈泽川看了看周围，这个时间村民们几乎都已经回家了，路上很少有人，而他们所在的偏僻小公园就更加无人问津了。 如果他和顾景翊也离开了，那么毫无疑问，季凌秋就要独自待在这里了。 沈泽川想起之前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睡觉被冻醒，醒了又饿得抓心挠肝，天天孤零零的，时不时就有种被全世界抛弃了的感觉，那滋味属实难受。 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早晚温差大，夜里最冷。 他当即就有些心软，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简单问一下季凌秋的情况。 “你的家是在小石村吗？” 季凌秋摇了摇头。 “那你……”沈泽川很是小心地问道，“是流浪到这里的？” 季凌秋沉默了几秒，随后还是摇了摇头：“我等人，有人来接我。” “这样啊……” 一听这话，沈泽川顿时就知道，他想把这个帅小孩拐回家的计划，大概是无法实现了。 多少还是有点儿遗憾的。 毕竟这孩子身手不凡，要是能带着他出去捡破烂的话，肯定捡的比以前更多，甚至都不担心有别人来抢。 可季凌秋显然不是孤儿，他总不能上赶着当人家后哥吧？ “那你的家人今晚会来接你吗？”顾景翊突然开口，声音温柔，“要不你今晚先跟我们回去吧，现在夜里很冷，你一直在外面会生病的。” “而且你刚才救了我，就当我回报你了，行吗？” 顾景翊的语气始终又轻又柔，好似一个循循善诱的哥哥，亲和力极强。 沈泽川不着痕迹地挑了下眉，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家弟弟点了个赞。 可季凌秋还是拒绝了：“真的不用了，你们的出现也帮我解了围，我们算扯平了，所以你不需要回报我什么。” 说罢，他转过身，眼神望着小公园前方的马路，喃喃道：“我不能离开这里，我爸爸回来要是看不见我，会着急的。” 见他如此坚持，顾景翊也不好再说什么，抬头看向沈泽川，后者也冲他微微摇了摇头。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多打扰了。”沈泽川说，“你在这里注意安全啊小秋。” 季凌秋嗯了一声：“好的。” 顾景翊抿唇轻笑，冲他摆摆手：“再见。” 季凌秋也挥手回应他：“再见。” 两人缓缓离开公园，等走得远了些之后，顾景翊才开口问道：“哥，你说我们还有机会跟小秋见面吗？” “不一定。”沈泽川说，“那就要看小秋的父亲今晚会不会来接他了。” “我觉得可能性不大。”顾景翊微微皱眉，“小秋这么执着地在公园等他爸爸，就说明他们父子俩一开始就是在那里分开的，可现在天都黑了，他爸爸还没有出现，总不能是忘了自己的孩子吧？” 沈泽川沉思片刻，说道：“所以小翊你的意思是……小秋很有可能是被抛弃的？” 顾景翊点了点头。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季凌秋就是个被蒙在鼓里的孩子，傻傻地期待着自己的父亲会来接自己回家，然后亲眼看着希望一点点破灭，最后只剩无尽的悲伤和绝望。 到时候他该有多难过，多无助，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他又该何去何从。 沈泽川心口一疼，可现在季凌秋固执地想要等下去，他们也不能强行把人拽走。 他想了想，半晌说道：“今天我们把废品卖了以后先回家，明天一早我过来看看他还在不在，反正齐冲那伙人刚被收拾完，最近应该也不会出来嘚瑟了，暂时没什么危险。” “嗯，明天我也来。”顾景翊应道，随即叹了口气，“希望小秋的父亲真的会来接他吧。” 不然这世上又要多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了。 这一夜他们两个人睡得都不怎么踏实，由于心里惦记着季凌秋，一大早他们就迅速爬了起来，然后直奔小公园。 一路上，沈泽川连破烂都顾不上捡，好几次路过满是瓶子和纸壳垃圾桶，他看都没看一眼，就那么直勾勾地往前走。 顾景翊头一次发现他大哥这么视金钱如粪土。 他们先来到了面食店，沈泽川笑着走上前，礼貌地道：“关阿姨，麻烦给我拿四个肉包子，两个馒头。” 关婷愣了一下，接着一边给他装袋一边问道：“今天怎么舍得买包子吃了呢？太阳打西边出来啦？” “给我弟弟吃。”沈泽川笑了笑，“他正长身体呢，应该适当地改善一下伙食。” “哥，我不用。”顾景翊连忙碰了碰他，“肉包子贵，我吃馒头就行了。” 沈泽川抓住他的手握了握，轻声宽慰道：“没事儿，吃吧，哥请你。” 天天啃馒头确实没滋没味的，他都啃习惯了，也麻木了，只觉得能吃饱就行，每天卖破烂剩下的钱就留起来，等有需要的时候再用。 所以他之前从没想过买点别的东西吃，说不馋是假的，可他就是舍不得花钱。 一想到自己现在如此抠搜，沈泽川就觉得讽刺。 上辈子不愁吃喝，花钱大手大脚，这一世却连仨瓜俩枣都要考虑。 要不是昨晚瞧见顾景翊吃一个馒头干了一瓶子水，噎得脖子都要伸出去二里地了，他还真没意识到改善伙食这件事。 肉包子一块五一个，馒头五毛钱一个，沈泽川数了七个硬币放在桌子上，随后双手接过关婷递来的袋子。 “还热乎着呢，赶紧吃。”关婷说着，看了顾景翊一眼，“这孩子是你……新收的小弟吗？” “不，是我弟弟。”沈泽川说，“和亲兄弟一样亲的弟弟。” 顾景翊微微一怔，随即粲然一笑：“是的阿姨，我哥哥对我特别好。” “那就好，那就好啊。”关婷发自内心地替他们感到开心，“小川终于不是一个人了，我也放心多了。” “等有机会，阿姨多做点好吃的给你们拿着，记得好好照顾自己啊。” “好的，谢谢阿姨。” 两人异口同声地应着，随后继续朝小公园的方向走去。 沈泽川把四个包子两两分开，分别装在了两个袋子里，其中一袋递给顾景翊，轻声道。 “趁热吃，关阿姨包的包子一向皮薄馅大，应该很好吃的。” “剩下两个待会儿给小秋吃，如果他还没有走的话。” “那你呢？”顾景翊看着他，“你不吃包子吗？” “我不吃。”沈泽川晃了晃手里的馒头，“我吃这个就行。” 顾景翊撇撇嘴，趁他不注意，伸手就把他手里装着馒头的袋子抢了过来，然后拿出一个肉包子，跟他换了一个馒头。 沈泽川瞪大了眼睛：“小翊你干嘛？” “包子和馒头咱俩一人一个。”顾景翊很是认真地道，“这样公平。” 沈泽川一脸无奈：“我都说了我不吃……” “你只是舍不得吃。” 顾景翊一秒戳穿他，接着停顿了两秒，声音低低地嘟囔道：“你这样我也会心疼你的。” 说完他赶紧咬了一口肉包子，没等咽呢，又咬了一口馒头，随后抬起头，鼓着两边腮帮子看向沈泽川。 满脸都写着“馒头我咬过了，你换不回去了，所以你必须吃包子”。 沈泽川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眼神里却早已蓄满了温柔。 他低头也吃了一口包子，满满当当的肉，果然很香。 但这一刻，吃到肉包子的满足并不能盖过顾景翊刚才带给他的暖意。 还是有弟弟好啊。 第8章 陪伴 两人边走边吃，逐渐靠近小公园后，远远地就瞧见了季凌秋有些单薄的背影。 “太好了哥！”顾景翊眼神一亮，“小秋还在！” 高兴不过两秒，他的笑容立刻就僵在了脸上，声音也弱了下来，“他的爸爸真的没有来接他啊……” 沈泽川眉头紧蹙，就着瓶中最后一口水咽下馒头，沉声道：“待会儿先不要提起他爸爸，见机行事。” “好。”顾景翊也吃完了手里的食物，“我明白。” 他们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很快就来到了季凌秋身后。 沈泽川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早上好啊，小秋，又见面了。” 季凌秋愣了愣，扭头看见来人是他们后，轻声回应道：“嗯，早上好。” “小秋，饿不饿？”顾景翊把装着肉包子的袋子递给他，柔声道，“这是我哥给你买的早餐，我一直在怀里捂着，还是热乎的，快吃吧。” “不不不，我不要。”季凌秋受宠若惊，连连摆手，“这怎么好意思啊，还是你们留着吃吧。”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他早就看出来这两个比他大一点的哥哥生活也不容易，本以为昨晚分别之后不会再见了，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想着自己，季凌秋属实有些意外。 他正想再推辞两句，毕竟真的不好意思吃，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出口，肚子却先抗议了。 “咕噜……” 好大声。 季凌秋瞬间感觉周围空气都安静了。 “你看你这孩子，客气什么啊。”沈泽川不由分说地拿起包子就塞给了他，“有什么事是比填饱肚子更重要的？让你吃就吃，再磨叽揍你。” 相比起顾景翊的温柔体贴，沈泽川突然的霸道强势让季凌秋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当他抬头对上沈泽川严肃的目光时，他顿时就有一种这人随时都能把包子直接塞他嘴里的感觉。 “好吧。”季凌秋妥协了，“谢谢你们。” “慢慢吃，我这里还有水。”顾景翊轻笑道，“别噎着。” 季凌秋乖乖地点了点头。 “这才对嘛，该吃饭就要吃。”沈泽川满意地勾起嘴角，“非让我以武力相逼才听话。” 果然人在饥饿状态下，有食物闯进味蕾，是会让人心情都变好的。 季凌秋听到他说的话，浅浅地笑了一下，说道：“其实你不一定打得过我。” “嗯？”沈泽川惊奇地看着他，“这么自信？” “我是从小练起的，很多年了。”季凌秋说，“为了自保。” 沈泽川和顾景翊对视一眼，谁都没有继续问下去。 自保。 这两个字说出来，想也知道季凌秋之前的日子八成并不好过，但这都是人家的隐私，他们也不能随意打听。 他们三个并排坐在公园楼梯的台阶上，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就这么安安静静地陪在彼此身边。 季凌秋吃得很快，刚吃完就站了起来，对着他们两个说道：“你们等我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们。” 只见他抬腿就朝旁边的健身器材跑了过去，也就在这时，他们才注意到那里还放着一个黑色的大塑料袋。 季凌秋一只手拖着大黑袋，快步走了回来，放在了他们面前。 “我昨天看见你们拿着麻袋，里面好像装着不少空瓶子，你们走了之后，我自己在这里闲着没事，就围着公园转了转，一晚上也装了不少废品，你们拿走去卖钱吧，正好感谢你们今天给我买的包子。” 沈泽川伸手将大黑袋子打开，看了看里面装着的东西。 确实没少装，而且袋子里什么都有，或许是季凌秋并不清楚哪些废品能卖钱，所以他看见什么就捡了什么，以至于垃圾种类相当齐全。 但不管怎么说，季凌秋的细心是令他们出乎意料的，毕竟昨晚那么激烈凌乱的场景，他都能注意到那两个扔在一边的麻袋，观察力也是挺强的。 正如他们这一夜惦记着季凌秋一般，季凌秋同样也在默默地想着回报他们。 如此懂事的孩子，他的父母怎么就能忍心抛弃他呢？ 沈泽川拧起来的眉头半天都没舒展开，顾景翊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随后拉住季凌秋的手把他拽到自己身边坐下。 “一夜没睡吗？” 顾景翊的声音中难掩疼惜，一想到季凌秋一个人拎着袋子，一边帮他们找废品，一边等着那一丝微弱的希望，他心里就难受极了。 “我睡不着，也不想睡。”季凌秋说，“夜里很冷，而且我之前又没吃东西，如果真的睡着了，我怕我会醒不过来。” “是因为以前经历过这种事么？”沈泽川脱口而出。 嘴比脑子快，他后悔都来不及了。 好在季凌秋看起来并不在意，依旧神情淡淡地道：“嗯，经历过，所以我自己在外面是有经验的，你们不用担心。” 话外之意就是——我还会继续等下去，你们也不用每天都来看我。 尽管沈泽川和顾景翊听懂了他的意思，但两人依然没有起身，就这么稳稳当当地坐在他身边。 直到季凌秋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今天不去忙了吗？” “不忙了。”顾景翊说着，看了眼沈泽川，“我今天请假可以吗？老板。” “可以。”沈泽川点头，“我也给我自己请个假，自动批准。” 季凌秋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们：“你们这是干嘛……” “陪你。”顾景翊笑着道。 不等季凌秋说出拒绝的话，沈泽川紧接着开口道：“闲着也是闲着，我给你们讲个笑话吧，放松一下。” “好啊。”顾景翊笑了笑，拽着季凌秋坐得离他更近了些。 季凌秋似乎也来了兴致，看着沈泽川的眼神亮晶晶的。 沈泽川清了清嗓子，缓缓道：“从前呢，有一只小白兔和一只大象，它们一起上厕所拉屎，等到要擦屁股的时候，大象突然发现自己没有带纸。” “于是大象问小白兔掉不掉毛，小白兔说不掉，然后大象就用小白兔擦了屁股。” “第二天，大象和小松鼠一起吃饭，它又忘带纸了，只好问小松鼠掉不掉毛，小松鼠说不掉，于是大象就用小松鼠擦了嘴。” “最后，小松鼠说，其实我就是昨天的小白兔。” “噗……”话音刚落，顾景翊当即就乐出了声。 季凌秋也闷声笑着，这会儿他显然开心多了，问沈泽川说道：“还有吗？” “有。”沈泽川笑道，“有一个非洲女人去国外旅游，住进了一个酒店，好巧不巧的是，当晚那个酒店就着火了。” “女人飞快地往外跑，好不容易跑出酒店门口，就听消防员来了句——哎呀妈呀，烧焦了还跑这么快。” “哈哈哈哈哈哈……” 这回顾景翊和季凌秋同时笑了出来，那笑容映在沈泽川的眼中，让他觉得十分欣慰和满足。 这两个小家伙似乎听上瘾了，笑够了之后便不停地往沈泽川身边靠，眼看都没有缝隙紧紧相依了，这俩人还在挤，好像生怕远了一点就听不清理似的。 沈泽川一脸无奈地道：“你俩都快进我嘴里了，要不直接坐我嗓子眼里听呢？” 他不说话还没事，一张嘴两人就开始乐，最后整的沈泽川也跟着他们一起乐。 三个孩子彼此依靠着坐了整整一天，也东南西北地唠了一天。 从笑话到故事，从馒头到包子，从小石村到外面的世界……尽管大多都是没什么营养的废话，可这却是他们难得的欢愉时光。 直到黄昏的夕阳照在他们身上，影子被拉得很长，短暂的安宁也即将结束，日落之后，他们又不得不回到各自原本的生活。 “小秋，你……”顾景翊顿了顿，还是问了出来，“今天要不要跟我们回去住一宿？一直不睡觉的话，你身体会受不了的。” “不用了，我没事。”季凌秋看着他，微微一笑，“我还是在这里等着比较安心，万一我爸爸来了……不，他会来的，他之前答应过我的。” “可是……” 顾景翊还想再劝，可沈泽川却抓住了他的胳膊，冲他摇了摇头。 “小秋，那我们先走了。”沈泽川轻声道，“谢谢你帮我们找到的废品，我们今天也算是带薪休假了。” “明天我们再来看你，早餐再给你配个鸡蛋吧，怎么样？” 季凌秋眨眨眼睛，小声道：“明天……明天你们不来也没关系的。” “会来的。”顾景翊柔声说，“在你离开之前，我们都会陪着你。” 说罢，两人拎着大黑袋朝公园门口走去，一路上三个人的目光交汇了好几次，直到看不见了才罢休。 在季凌秋漫长的等待过程中，他们的出现就像是一道阳光，照得他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现在他们走了，又剩下他一个人，那股莫名的寒意也再次出现了。 虽然他表面说着他们明天不来也没关系，可他怎么会不想见面呢？只是不想给他们添麻烦罢了。 季凌秋依旧坐在冰凉的石阶上，抱着膝盖望着前方的马路，心中那点希望的光芒却暗了不少。 爸爸，您会来接我的，对吗？ 您说过的，不会再丢下我了。 您……会再一次食言吗？ 第9章 跟哥回家 往废品站走的路上，沈泽川就发现季凌秋给他们装的这个大黑袋竟然比他之前用的麻袋要沉得多。 不过他也没有多想，毕竟大黑袋里什么都有，估计有一些东西是废品站不收的，他们还没来及挑呢。 “哥，我帮你拎一会儿吧。”顾景翊主动说道，“咱俩换着来。” “不用不用。”沈泽川把袋子往肩上一扛，笑道，“哥是习武之人，比你力气大，我自己来就行。” 这一点倒是真的，单从体力上来看，顾景翊确实比不过他。 “哥，既然你是习武之人，那你以后是不是就能保护我了？”顾景翊笑着打趣道，“安全感爆棚的那种。” 他本是随口一说，可沈泽川却忽然正色起来，一本正经地回应他：“那是一定的。” “就算我不会功夫，遇到危险我也一样会挡在你前面。” “只要你一天是我弟弟，我一天是你大哥，我就一定会护你周全，无论面前站着的是谁，想伤害你，那他就必须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他的神情严肃又认真，字字有力，句句真切。 顾景翊知道，沈泽川不是在开玩笑，也没有在敷衍，他是真的想保护自己。 这种真实地被人爱着、在乎着的感觉，顾景翊已经好几天没有体会过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占据他脑海的，几乎全是那些阴暗邪恶的嘴脸，挥之不去。 如果说之前他还有些担心和犹豫，那么现在他便真正下定了决心。 无论将来要面临多么艰苦的生活，不管前方有多少困难等着他，他都认定了沈泽川就是他的大哥，只要有他在的地方，那就是自己的家。 至于原来的那个家…… 有朝一日，他一定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怎么不说话了？”沈泽川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他。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顾景翊猛地回神，随即无辜地眨眨眼睛：“没事，就是刚才听见你说的那些话，有点感动，还没缓过来呢。” “不对吧……”沈泽川啧了一声，“我总感觉你好像有心事啊。” “没……没有”顾景翊吓了一跳，连忙狡辩，“我哪有什么心事啊，哥你别多想了。” 沈泽川看了看他，半晌说道：“行吧，那你要是真有什么事的话，记得跟我说，我虽然没什么能耐，但我会尽全力帮你想办法的。” “好的。”顾景翊笑了起来，“谢谢哥。” 沈泽川屈指在他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 他又不傻，自然看得出来顾景翊在隐瞒什么，可既然顾景翊不想说，他也不会擅自刨根问底。 但……或许是当哥哥的一点私心吧，他还是希望顾景翊能对他敞开心扉，多依靠他一些的。 想到这里，沈泽川不禁露出一丝苦笑，暗道：明明自己也有着一堆秘密呢，这会儿居然还要求上别人了。 罢了，慢慢来吧。 反正他们兄弟的日子还长着呢。 等两人终于走到废品站时，天已经黑透了，眼看着大姨就要关门了，沈泽川赶紧快跑几步，一边赔笑一边说道。 “不好意思阿姨，我今天来的有点儿晚了，麻烦你给我这些东西算一下多少钱行吗？多谢你了。”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大姨满脸不耐烦地道，“真是耽误事儿，我还得回家做饭呢。” “抱歉抱歉，下次不会了。”沈泽川继续道歉，生怕大姨一生气扭头就走，那他今天可就没有收入了。 “行了，放那儿吧，我给你算钱。” 大姨的语气还是不太好，但总归是愿意重新把秤从屋里拽出来了，紧接着拿起大黑袋，哗啦一声，东西铺了满地。 这时沈泽川才发现，大黑袋里有很多书本，怪不得这么沉。 大姨把一些不收的东西踢到旁边，然后把瓶子、纸壳还有书本全都分开来放，该数的数，该称重的称重，最后开始算钱。 “一共15元。”大姨拿出两张纸币递给沈泽川，冷着脸催促，“完事儿了，赶紧走吧，别影响我收拾。” “好的好的。” 沈泽川答应的很是欢快，卖了这么长时间废品，这还是他第一次卖到了两位数的钱，而且收到的是纸币，不是硬币。 季凌秋给他们找来的瓶子并不算多，但全部加在一起之后竟然卖了15块钱，看来以后还是得多找点废弃的书本啊。 他正美滋滋地看着手里一张十元一张五元的纸币，身后的顾景翊却突然叫住了他。 “哥，你等一下。” 沈泽川停下脚步，转过身问他：“怎么了？” “你以前都是来这里卖废品的吗？”顾景翊神情严肃地道，“那个大姨在称重和数瓶子的时候，你有没有仔细观察过？” 沈泽川被他这个问题问的一愣，喃喃道：“是一直都来这里，那个秤我也看不明白，所以没怎么仔细看过……” 他的话戛然而止，停顿了一秒后立刻认真起来：“小翊，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顾景翊嗯了一声：“哥，你之前可能都被她忽悠了。” “啊？”沈泽川瞪大了眼睛。 “她给你的钱不对。”顾景翊说，“前几次你总是让我在旁边等着，说是废品倒出来比较多，没什么地方，但今天东西少，所以我特意往前站了一点，看见了秤上面的数字。” “先不说瓶子，毕竟它是需要数的，而且大小不一，价格也不一样，我没有跟着算，但书本的钱，她肯定是给少了的。” 顾景翊耐心地帮他算着，继续道：“她店门口写着书本是七毛钱一公斤，我们那些书本放上去之后显示有25公斤，正常应该是17.5元，算上其他东西，少说也会有20元左右，可她一共才给了我们15元。” 听完了顾景翊的分析，沈泽川的第一反应却不是生气，也不是想要回去讨个说法，他感受到的，只有深深的无力。 这是小石村里唯一一家愿意收他东西的废品站，前几次故意让顾景翊在旁边等着，也是怕大姨万一说点什么不好的话，会让他多想。 大姨少给钱这种伎俩，肯定不是第一次了，沈泽川在为之前少挣的钱而感到痛心的同时，也开始发愁以后该怎么办。 他捡的废品还能卖去哪里？ “哥，要不要回去跟阿姨说一下？”顾景翊碰了碰他的胳膊，问道。 “……算了。”沈泽川说，“回家吧。” 看着他扭头就走，顾景翊急忙道：“为什么啊哥？亏损的钱就这么不要了吗？” 沈泽川深吸一口气，轻声道：“乖，我现在脑子有点乱，过后再跟你解释，好吗？” 见他这副强颜欢笑的模样，顾景翊心头一紧，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 回家的路上，他们再次绕了点路，经过了小公园。 可这次他们看见的，却是绝望且无助的季凌秋。 那条季凌秋日日夜夜望着的马路上，此时停着一辆黑色的车，然而车旁边站着的男人正满眼宠溺地搂着一个年龄较小的孩子，还亲自为他拉开了车门，让那个孩子坐进了车里。 随后男人转过了头，变脸如翻书一般，表情骤冷，甚至还带着一丝威胁警告的意味。 沈泽川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男人，发现他看着的正是季凌秋的方向，而他张嘴露出的那个口型，再明显不过。 ——滚。 只有这一个字。 季凌秋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但沈泽川看得出来，他在发抖。 胸口好像有一口气憋在了那里，十分堵得慌。 他抬腿大步走了过去，伸出一只手直接捂住了季凌秋的眼睛，在他耳边低声开口。 “别看了。” “走，跟哥回家。” 第10章 费尽心思的大哥 季凌秋不记得自己在那里站了多久了，只知道当他看见父亲的车出现时，那一刻的激动是真的，开心是真的，跌入谷底的失望和悲伤也是真的。 他明明那么兴奋地站起来，想要飞奔过去投入那个宽阔的怀抱，可下一秒就被那人冷漠的眼神定在了原地。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毫无感情的“滚”字。 季凌秋明白，他的等待终究还是落空了。 他的爸爸……彻彻底底地不要他了。 他木然地站在那里，一瞬间身体仿佛被冰封了一般动弹不得，只是冷的发抖。 没有生气到怒骂，也没有难过到痛哭，只有眼泪无声无息地从脸上滑落，眸光也死寂一片。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去哪里，或者说，还能去哪里。 直到一只温热的大手覆在了他的眼睛上，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不禁令他心头一颤。 ——跟哥回家。 对啊，也许……他还可以有两个哥哥。 那么好的两个哥哥。 等季凌秋真正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搂着沈泽川的腰，连头都埋在了他的胸口处。 “我好像……把你的衣服弄湿了。”季凌秋松开手，略显愧疚地抬起头，“对不起。” “不需要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沈泽川轻声道，“心里难受就哭出来，别憋着。” “对。”顾景翊眼神温柔地注视着他，“再哭一会儿也没关系，我们都在呢。” 季凌秋摇摇头，再次转身看了看那条马路，果不其然，那辆黑色的车早已经离开了。 没必要再有什么留恋了。 他的双手握成拳之后又松开，眼神变得坚定起来，看着他们说道：“大哥，二哥，我跟你们走。” “还有，谢谢你们愿意收留我。” “这不叫收留，这是你获得新生的开始。”顾景翊嘴角含笑，冲他伸出手，“欢迎回家。” 季凌秋笑了下，同样伸手和他交握。 沈泽川则直接抬手覆在了他们两个上面，三个人仿佛就此达成了某种契约。 后来他们才知道，这个契约名叫永不分离。 回家的路程有一定距离，沈泽川和顾景翊还是和往常一样，东一句西一句地聊着天，可季凌秋却一直都很安静，很少开口。 不过他们也知道，尽管季凌秋同意了和他们走，但心里的创伤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愈合的，他还需要时间。 对此，沈泽川还是有些发愁的。 毕竟季凌秋的情况特殊，他想要安慰都多少有点无从下手。 可他现在作为季凌秋的哥哥，还是想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关怀，或许也能让他心里好受一些吧。 “小翊，你和小秋在这里等我两分钟。”沈泽川突然道，“我去趟超市。” “嗯？”顾景翊一愣，“哥你要买什么东西啊？” “回家你就知道了。”沈泽川神秘兮兮地说着，随后大步流星地走进了马路对面的超市。 他动作很快，出来的时候却还是两手空空。 顾景翊眼睛都睁大了：“哥，东西呢？” 沈泽川拍拍自己的衣服，挑眉道：“在兜里呢。” 所以这人还是没说买的到底是个啥。 在两个小家伙好奇且疑惑的目光中，沈泽川抬腿继续往家走，只不过这次他双手都插进了衣兜里，一路都没拿出来。 回到家后，顾景翊担心之前拼起来的木板床不够大，他们三个人一起睡可能会挤，于是又挑了一块大木板拼了上去，并且仔细地重新铺好了被褥。 而季凌秋也似乎一点儿都不介意这个房子的破旧，进屋便乖乖地独自坐在了一边，看见有需要帮忙的事，他还会主动过去搭把手。 非常有眼力见，就是始终不主动说话。 顾景翊本来的打算是让他缓一缓，等他把这次的事情消化一下再说。 可沈泽川等不了，他看见季凌秋那副失落低沉的模样就难受，总担心他万一好几天都缓不过来，这孩子不得抑郁了？ 于是他开始没话找话，时不时就故意从季凌秋面前路过。 “小秋，你饿不饿？家里还有两个馒头呢，我拿给你吃一点？” “不用了大哥，我不饿。”季凌秋说，“还是你和二哥吃吧。” “我们俩都吃过了。”沈泽川正色道，“现在重要的是你，晚上应该没吃东西吧？饿着肚子怎么行……”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就听顾景翊开口道：“哥，这馒头都硬了，别给小秋吃了，容易把牙硌掉。” “啊？”沈泽川不可思议地回头看他，“不能吧，这么硬吗？” 顾景翊都懒得跟他解释了，直接抓起一个邦邦硬的馒头，张嘴咬了一口，然后又举起来在墙上砸了两下。 沈泽川：“…………” “好了好了，放下吧，咱这房子不结实，别再给墙砸漏了。” 顾景翊笑了笑：“没事儿，哥，可以留着当武器用。” 又过了一会儿，沈泽川大概是洗了把脸，接着又神不知鬼不觉地飘到了季凌秋面前。 “小秋秋啊，洗漱吗？” “嗯，要洗的。” “好，那哥去给你拿条新毛巾。” “嗯，谢谢大哥。” 两分钟后，季凌秋还没等去洗呢，沈泽川又来了：“小秋秋啊，你上厕所吗？” “……暂时不上。”季凌秋撇撇嘴，“大哥，你这样叫我太别扭了，能不能换个称呼啊？” 沈泽川想了想，再次开口：“小三儿啊……” 季凌秋：“…………” “算了大哥，你还是叫名吧。” 沈泽川哦了一声：“小秋，厕所里的灯这两天坏了，你如果半夜要拉屎的话，害怕你就叫我起来，我陪你去。” 闻言季凌秋一脸狐疑地看了眼厕所的方向，不禁纳闷这么小的厕所到底要怎么同时容纳两个人。 难道要骑脖颈吗？ 季凌秋不解，但季凌秋不忍心打击大哥的一片好意，因此他还是应了下来。 虽然沈泽川无比僵硬地找了半天话题，但季凌秋确实慢慢放松了许多。 眼看效果显着，沈泽川在临睡觉之前，终于拿出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杀手锏”。 他连跑带颠地去到了厨房，在一小盆热水中取出了两袋纯牛奶，随后笑容满面地跑了回去。 “小翊，小秋，来来来，你们一人一袋。”沈泽川脸上的笑意更甚，“都说这玩意儿有助于睡眠，对身体也好，你们吃点奶再睡……” 此话一出，三个人全都石化了。 看得出来沈泽川对于给弟弟们买奶喝这件事真的很高兴，以至于嘴瓢到让他们吃奶了。 季凌秋登时笑出了声：“知道了大哥，我会好好喝奶的。” “对。”顾景翊笑着附和，“吃奶的事我忘得差不多了，但喝奶没问题，我还会呢。” “别贫了你俩，懂我的意思就得了呗，还一个劲儿嘲笑我。” 沈泽川嘴角噙着笑，抬手在他们两个脑门上各敲了一下，语气却是宠溺极了：“快喝吧，我特意热了一下呢，别凉了。” “遵命！” 看着他们开始喝了之后，沈泽川才起身去收拾其他东西，走之前顺手摸了一把季凌秋的脑袋，见他脸上的笑容真挚了不少，心里的大石头也算落了地。 等他再回来时，两个小家伙已经挨着睡着了，而屋里的小桌子上，却放着一个装满了牛奶的杯子。 看来是特意给他留的了。 沈泽川无声地笑了笑，将牛奶一饮而尽，然后关上了灯。 一夜好梦。 第11章 诽谤 沈泽川不是个爱做家务的人，上辈子也一样，于是在打扫房间这件事上，他一向秉持着能不动就不动的原则。 他刚找到这间旧屋子时，尽管满是灰尘和垃圾，他也只是简单处理了几下，别的什么都没管。 主打能住就行。 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有两个弟弟，老二爱干净而且勤快，老三是帮忙的一把好手，体力就更不用说了，干半天都不累。 看着他俩收拾完这边又收拾那边，沈泽川简直无比满意，翘着二郎腿往椅子上一坐，脸上的表情都是笑眯眯的。 顾景翊手里的扫帚都快抡飞了，眼瞅就要扫到他面前了，不禁无奈地开口提醒道：“大哥，麻烦抬一下您的金蹄儿，我把这地方扫扫。” “好嘞。”沈泽川当即就乐出了声，抬起了自己的脚。 “大哥，我把厨房收拾好了。”季凌秋走了进来，“之前你捡回来的那些碗和盆我挑了一下，还能用的我都洗干净了，那口大锅我也刷了，但不确定能不能用。” “没事儿，锅先放着吧，想要用也得劈柴烧火才行。”沈泽川说，“况且我们现在也没有什么能做菜的食物，暂时用不上。” 顾景翊将最后一堆垃圾归到一起，放下扫帚缓了口气，随即开口道：“大哥，其实我们买点大米也行的，还可以做点粥喝，我觉得这样比天天买馒头吃要合适。” 沈泽川嗯了一声，点点头：“这两天我出去看看。” “你们歇一会儿吧，都忙活一上午了，休息休息。” “那还不是因为您老人家不参与。”顾景翊翻了个白眼，“不然还能更快一点儿。” 沈泽川笑了笑，不仅没觉得愧疚，反而继续“压榨”：“等你俩休息好了，把那个大柜子也收拾出来吧，看看里面都有什么东西，能卖钱咱就卖钱，省的占地方。” 顾景翊：“…………” “你也动弹动弹吧！” 沈泽川哈哈大笑，然而下一秒就被顾景翊强行拽了起来，刚身手灵活地挣脱开，想要重新坐回去，结果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 他一脸错愕地回过头，发现罪魁祸首季凌秋正面露愧色地瞅着他。 “那个……不好意思啊大哥，我以为你不坐了呢，就给椅子挪开了。” “好样的小秋。”顾景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干得漂亮！” “滚蛋！”沈泽川气笑了，“不帮你俩干活就赏我个屁股墩是吧？” 季凌秋努力憋笑：“意外意外，大哥，都是意外。” “行了行了，我也参与一下吧。”沈泽川从地上爬起来，“早点把柜子收拾完，然后我出去给你们买吃的。” “只买馒头就行了大哥。”季凌秋连忙道，“鸡蛋和包子什么的先别买了，我们省一点。” 这两天沈泽川都没有出去捡废品，可每次出去买吃的，还是会给他们带肉包子或者鸡蛋牛奶。 他们自然明白大哥的心意，但他们又怎么会不为家里的经济情况考虑呢？ 沈泽川顿了顿，半晌宽慰他们道：“没事儿，你们该吃就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必须得补充营养。” “至于钱……你们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季凌秋撇撇嘴，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到来而让这个家变得更加拮据，可他又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本来想着等沈泽川出去捡废品的时候他就跟着去，他体力好，还能多跑几个地方，多捡点东西，多卖点钱。 但他来了以后沈泽川竟然不捡了，搞得他闲的一点儿都不心安。 “又瞎想了是不是？” 趁着沈泽川去厕所的间隙，顾景翊不轻不重地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大哥只是因为之前的废品站少给钱，想换一家，所以这两天才没出去的，等找到了新的地方，我们再一起帮他捡。” “嗯，好。”季凌秋应道，“二哥，那我们收拾柜子吧。” 说罢，他径直走过去将柜门拉开，先是探头往里面瞅了一眼，然后整个人就钻了进去。 顾景翊没有立刻跟着进去，而是扶着那扇能拉开的柜门，左右看了看。 他这才发现，柜门的连接处有些松动，导致它无法在打开后保持不动，如果没有其他东西抵住的话，它就会慢慢地自己关上。 一想起那天突然被关在里面，那种漆黑无光带来的恐惧和不适感还是会令他忍不住颤栗，如同阴影一般挥之不去。 “大哥，二哥，这里有好多书啊！” 季凌秋兴奋的叫喊声让顾景翊回了神，沈泽川也快步走了过来。 三个人目光齐齐地往大柜子里面看去，这会儿天还大亮，堆积着的东西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布娃娃、旧衣服、各种书本、纸笔……乱七八糟地放着不少东西。 沈泽川瞬间眼睛都亮了：“快！你们先收拾出来，我这就出去找一家新的废品站，估计能卖个好价格！”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就要走。 顾景翊一把拽住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哥，这些书……我能留下几本吗？” 沈泽川微微一怔：“你要看吗？” “嗯。”顾景翊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我想选几本完整一点的，没事的时候看一看，行吗？” “当然行啊。”沈泽川轻笑道，“你选吧，剩下的装麻袋里就行。” “你要是喜欢看书，过几天哥出去帮你找一找，多给你拿回来几本。” 顾景翊顿时笑了起来：“谢谢哥！” 看着两个弟弟脸上的笑容和期待，沈泽川一下子就感觉自己更有干劲了，拎起外套就往外走。 不过这股子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在出来逛了一圈之后就削弱了。 原本出门时，沈泽川就已经做好了卑躬屈膝求人的准备，然而还没等他走到第一家废品站，就在路边听见了少给钱大姨的诽谤。 “我跟你们讲啊，千万不要收沈泽川的废品，这个人简直坏到了骨子里！” “我看他可怜，好心收了他一个多月的废品，还特意多给他点钱来着，结果你们猜怎么着？这兔崽子总耽误我下班不说，现在干脆都不来了，指定是嫌我给的钱少，想骗别人给他多点，大家可不能信他！” 沈泽川听完都无语了。 合着这个大姨嘴上嫌弃的不行，实际上巴不得他这个大冤种天天去找她卖废品。 也是，除了沈泽川，她还能上哪去找这么好忽悠的人？ 花少量的钱，收大量的废品，大姨净赚。 沈泽川躲在墙后偷听了一阵那些人对自己的恶意点评，然后默默离开。 他知道，求谁都没用了。 尽管大姨说的添油加醋，也不属实，但那些废品站的老板依然会相信她，这是一定的。 而且，他也没办法为自己辩驳。 沈泽川愁得一个头两个大，沿着河边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突然传来的一阵争吵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定睛一看，争吵双方的其中一个竟然有些面熟。 是曾经那个抢了他的易拉罐却又还了回来的老头。 第12章 真相有待考量 沈泽川还没走过去呢，就清晰地就听见了老头的叫喊声。 “高一舟！这个钱包咱们不能留，得上交给村长让他去找找是谁丢的，不然失主得多着急啊！” 名叫高一舟的男人啧了一声，表情明显不悦：“你管失主着不着急呢，咋的？你跟人家认识啊？管那么多干啥，这钱包里这么多钱，现在又没有其他人知道，咱俩平分了多好。” “不行！这是原则问题！”老头伸手就要去抢，“你快给我！我去交给村长。” “我呸！” 高一舟似乎被激怒了，大吼道：“马建平，你少装好人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儿心思，你就是想把钱包抢过去然后独吞里面的钱！操！我偏不给你！我看你能把我咋的！” 他边说边抬起胳膊把钱包举过了头顶，马建平本就不高，这样一来便更加够不着了。 但沈泽川可以。 别看他才16岁，身高腿长的优势却早就暴露了出来，只需微微抬手，就轻而易举地拿走了高一舟手里的钱包。 “我操？” 高一舟的胳膊还停留在半空中，眼神无比震惊，瞪着沈泽川就开始支支吾吾。 “你……你你你，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也想分走里面的钱？！” 沈泽川抬眸看了一眼，心里暗道这怕不是个傻子吧？ 此地无银三百两，生怕别人不知道这钱包里装的全是钱。 不过沈泽川没意识到的是，他现在散发出的气场十分令人生畏。 臭着一张脸，表情不是一般的冷漠可怖，高一舟盯着他看了几秒之后，整个人都快缩成鹌鹑了。 “我……我警告你啊，赶紧把钱包还给我，不然……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沈泽川本就心情不好，听见这话直接嗤笑一声：“好啊，让我看看你是怎么不客气的。” “我我我我……我有刀！” 高一舟迅速从衣兜里掏出一把匕首，直勾勾地对着沈泽川，“我捅你了啊！我真捅你了！” 沈泽川冷声道：“有种你就捅！” 说着，他上前一步，顿时吓得高一舟吱哇乱叫，慌乱中连匕首都扔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杀人啦！！！” 沈泽川：“…………” 有病吧？ 旁边的马建平看得嘴角都直抽抽。 高一舟的嗓门贼大，沈泽川都快耳鸣了，不耐烦地摆摆手，说道：“滚滚滚！就你这怂样还分钱呢？等你脖子上那个摆设什么时候长出脑子了再出来吧！” “你……你给我等着！” 高一舟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话，捡起匕首后拔腿就跑，只留下一个充满了怨恨的目光。 沈泽川皱了皱眉。 他平日里收到过很多不善的目光，可高一舟的这个眼神，却莫名地让他很不舒服。 甚至还隐约有种不好的感觉。 但在此之前他并不认识高一舟，也从未和他有过任何交集，难道会因为这个钱包而结仇吗？ 沈泽川不确定，可人已经跑远了，他也只好暂时收回思绪。 “咳咳……” 马建平用力咳嗽了两声，低声道：“小子，这钱包你打算怎么处理啊？真要把钱拿走？” 沈泽川瞥了他一眼，直接把钱包扔了过去：“交给村长吧。” “虽然金钱的诱惑力确实很大，但这种来路不明的钱我花着不踏实，还是不要了。” 马建平的眼睛睁大了几分，眼中满是诧异，语气却多了一丝赞赏。 “没想到啊沈泽川，原来你还是个拾金不昧的孩子呢。” “我这算哪门子拾金不昧啊？”沈泽川失笑，“钱包是您捡的，我顶多是顺手赶走了一个贪心的人而已。” 说着，他转了个方向，往河边走了几步，随便找了个块大石头就坐了下来。 马建平见他没有离开，也跟了上去，拍拍他的肩膀。 “不过你刚才的表情可挺吓人啊，我还以为你真要和他干一架呢。” “什么？”沈泽川一脸迷茫，“我的表情吓人？” “对啊。”马建平说，“我以前还不知道呢，原来你也这么嫉恶如仇，跟那些人嘴里描述的不太一样啊。” 沈泽川回想了下，怪不得高一舟自从看见他就开始战战兢兢，原来是被他的表情吓着了。 但他并不是因为厌恶和生气，只是单纯的心烦。 听到马建平的话，他不禁苦笑道：“每个人口中的我都不同，至于真正的我到底应该是什么样……我也不太清楚了。” “这个很正常，毕竟每个人看到的方方面面都不一样。”马建平说，“以前我对你印象也不好，特别是你天天独吞废品的时候，那给我气的，恨不得指着鼻子骂你。” 沈泽川：“所以您就蹦出来抢我易拉罐？” “……你捡了那么多，我抢点儿易拉罐咋地了？”马建平横了他一眼，“瞧你当时委屈的，那死出一点儿都不像个有小弟的老大，也就我心软，抢完了又还给你了。” 沈泽川笑了笑，轻声道：“谢谢您啊马大爷，我多卖几个易拉罐就能多吃一个馒头呢，感谢您手下留情。” “叫什么大爷，叫叔。”马建平一瞪眼，“我才四十多岁。” “行，马叔。”沈泽川笑着改正了称呼，“但您长得属实有点儿着急了啊，今天还好一些，没像上回那样灰头土脸，不然我还以为您六十多了呢。” “滚！”马建平骂道，“我这都是岁月的痕迹，你懂个屁！” 沈泽川又笑了两声，就在马建平气得抬手要揍他时，他连忙躲闪道：“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不说了还不行吗。” 马建平哼哼着，随即嘴角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说道：“听说最近你又新收了两个小弟，这回可别到处做坏事了啊，为你的名声想一想。” 沈泽川看着他，接着声音坚定地道：“我拿他们当我亲弟弟，我是他们的大哥，不是什么帮派老大，他们更不是我的手下。” “我们没有做过任何坏事，至少最近一个多月您应该没听说过我做了什么吧？” 马建平想了想，点头道：“嗯，那倒是，我还挺意外的呢，你小子怎么突然就消停了？” 沈泽川挑了下眉，轻笑道：“可能是我改邪归正了吧。” “对了马叔，您能给我讲讲我以前都做过什么坏事吗？我……之前生病了，好多事都记不清了。” 马建平皱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儿，半晌却摇了摇头。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你以前都做过什么，好多关于你的事情，都是村里一传十，十传百传出来的，至于具体的情况，我估计没几个人清楚。” “哎？这么一说的话，我觉得这真相有待考量啊……” 沈泽川淡淡地嗯了一声，抬头看着天空，喃喃道：“但愿真的是误会吧。” 谁不想坦坦荡荡地活在阳光下呢？ “如果真的有冤情，早晚会真相大白的，别着急。”马建平安慰他道，“倒是你，如果真的想要当个好大哥，那出门在外就得注意安全。” “比如刚才高一舟拿刀对着你的时候，你还往前去，万一他真气急了捅你了怎么办？” “不能。”沈泽川说，“他对准的是我右胸口，顶多是皮外伤，伤不到心脏。” 马建平噎了一下，不死心地继续问：“那万一他又对准左边了呢？” “那我就把心提到嗓子眼。”沈泽川大言不惭地继续狡辩。 马建平瞪大了眼睛，憋了半天才骂出一句：“去你妈的！” 第13章 我要确保哥哥们的安全 今天是沈泽川在小石村活过来以后，第一次和一位长辈聊这么长时间。 关婷虽然对他很好，总是时不时地关心他，可她的丈夫一直都视沈泽川为眼中钉，所以关婷的好意只能偷偷表达。 像这样坐下来聊天说笑就更不可能了。 马建平这人看着就比较憨厚，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朴实的味道，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 尽管有时候话糙了些，但沈泽川跟他相处起来却很是放松。 反正他自己说话也糙，都彼此彼此。 “对了小子，村里最西边那家废品站的疯娘们，这两天到处跟人蛐蛐你呢。”马建平突然道，“怎么回事儿？你干啥了？” 沈泽川轻哼一声，随即把事情经过简单明了地给他讲了一遍。 “他妈的！我就知道肯定是她在造谣！”马建平怒骂道，“说得天花乱坠，整的好像她受了多大委屈似的，结果就是跑了你这么个傻子她不甘心呗，操！我真看不惯这种人！” “哎哎哎，骂她就骂她，别带上我啊。”沈泽川啧了一声，“说谁是傻子呢？” “就说你呢！”马建平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脑袋，“她说多少钱就是多少钱啊？你也不看着点儿，要不是你弟弟细心，你现在还给人家当冤种呢，典型的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好了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大意了吗，没想到人心能这么险恶啊。” 沈泽川扒拉开他的手，没好气地道：“别戳了，一会儿脑瓜子都给我戳漏了。” “漏了才好呢，正好我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浆糊！” 马建平笑着又损了他一句，接着叹了口气：“那个疯娘们到处叭叭的时候，我就觉得她的话不能信，但你这小子现在名声太差，估计也就我吧，还能有点儿理智相信你。” 沈泽川没吭声，抱着双臂嘴角含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你瞅啥？”马建平瞪起眼睛，“我哪句话说的有问题？” “少装了马叔。”沈泽川笑吟吟地道，“假如今天我没碰见您，没抢回钱包，没跟你聊这么多，您还会相信我吗？就算您不跟他们一起骂我，心里肯定也是抱着怀疑态度的。” “人呐，心里的成见一旦形成，那是很难改变的，这个道理我懂，所以我也懒得去解释。” “对我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生存下去，让我的弟弟们跟着我能过得好一些，只要能赚钱，我做什么都可以。” 马建平安静地听他说完，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会好起来的。” 两人一时无言。 又坐了一会儿之后，马建平起身道：“太阳快落山了，我得回家了，不然我老婆该着急了。” 沈泽川挑了挑眉，仰头看向他，语气中带着点诧异：“您还有老婆呢？” “废话！”马建平大声道，“咋的？老子还不能有媳妇儿了？” “不是不是，就是有点儿没想到。”沈泽川轻笑道，“您之前不是说您也是拾荒者吗？我属实没往成家那方面想。” 马建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随即解释道：“我和其他拾荒者不一样，我家里是有土地的，平时还要种菜呢。” “不过有时候我会把农活交给我儿子，然后我就出来捡捡废品什么的。” “哦，明白了。”沈泽川说，“您不是全职，是兼职。”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马建平哼了一声，“在你这个臭小子冒出来之前，我一天下来能捡不少好东西呢。” “这玩意儿可不赖我，咱各凭本事啊。”沈泽川笑着举起拳头，“加油老马！” “滚滚滚！” 马建平扭头就走，半晌又留下一句：“这两天你先捡着，废品站那边我帮你说说，有消息了我去找你。” “多谢！”沈泽川心中一喜，然后立刻反应过来，“但您知道我住在哪儿吗？” “知道啊。”马建平顿了顿，“……之前跟踪过你，看见过。” 话音刚落，他脚步更快了，好像生怕沈泽川跳起来追他似的。 “这老登……” 沈泽川摇头失笑，长出一口气后也站了起来，往家的方向走去。 马建平的办事效率很高，第二天下午他就一路来到了废弃的房屋附近，准确无误地找到了沈泽川的住所。 “姓沈的小子！在不在家？”马建平几乎是跑进来的，“兔崽子，快出来！有一件天大的好事儿等着你呢！” 他的右腿本来是有点瘸的，这会儿大概是太兴奋了，愣是让两条腿变得协调了不少，整个人都灵活了。 只不过他一直目视前方，丝毫没有注意到大门旁边站着的季凌秋。 等反应过来时，一根大长棍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是谁？” 季凌秋声音极冷，甚至还有几分威胁的意思，“找我大哥干什么？为什么骂人？” “啊？”马建平都吓硬了，“我我我……我找沈泽川说点事，没有恶意啊。” “那你为什么骂他？”季凌秋依然没有让步，神情冷峻。 马建平愣了下，喃喃道：“我没骂人啊……” “你还狡辩？！”季凌秋动了动长棍，音调都拔高了不少。 “啊啊啊……我没有！”马建平都快哭了，“我管他叫兔崽子是正常称呼，绝对没有骂人的意思啊！”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马叔？您怎么来了？” 顾景翊和沈泽川一前一后从屋里跑了出来，看见眼前这一幕，一时间全都愣了愣。 “哎呦我滴妈，小沈子你可算出来了。”马建平仿佛看见了救星，连忙叫他，“救救我，救救我，这孩子是你弟弟吧？你快帮我解释解释啊！” 闻言，季凌秋神情微松，扭头看向沈泽川，问道：“大哥，你认识他吗？” “嗯，他是我的……朋友。” 沈泽川看着马建平那张惊慌失措的脸就忍不住想笑，“好了小秋，放开他吧，他不是坏人。” “好吧。” 季凌秋自然是听话的，放下长棍还不忘了跟人家道个歉，“不好意思叔叔，您刚才喊的太大声了，我还以为您是来找事儿的呢。” 马建平摆摆手，气若游丝地道：“没事没事，还好你叔叔我命硬，没有心脏病，不然这会儿八成都厥过去了。” “不过说实话啊马叔……”沈泽川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就您刚才那样儿，跟高一舟那怂货可没差多少啊。” “谁说的！” 一听这话，马建平立马挺直了腰板，“我明明比他强多了！” 如果忽略他还在发抖的那条腿的话。 “叔叔，先进屋坐会儿吧。”顾景翊适时地开口道，“我给您倒杯水喝。” “哎好好好。”马建平应道，“谢谢啊孩子。” 说罢，他又回头看了眼季凌秋，轻笑道：“不错啊，这孩子长得也挺俊，真帅。” “我说小沈子，你该不会是照着男明星的标准找弟弟的吧？” “我一向看缘分。”沈泽川笑着说，“能被我捡到的，都是缘分驱使的，说不定我们几百年前真是亲兄弟呢。” “哈哈哈哈……你一天可能贫了。” 马建平大笑几声，赞赏道：“不过你这弟弟真挺厉害，警惕性挺强，蹭一下就出来了，我都没有防备。” “那是肯定的。”季凌秋说，“我要确保我哥哥们的安全。” 毕竟家里没有大门，安全性极低啊。 第14章 新的机遇 待沈泽川和马建平进屋后，季凌秋轻轻抓住了顾景翊的胳膊，低声问道。 “二哥，我刚才是不是好心办坏事了啊？” “没有，小秋，不算坏事。”顾景翊柔声宽慰他，“我们这里确实不怎么安全，你的警惕性高是好事，有你在我和大哥都安心多了呢。” “只要把握好分寸，不要轻易伤到人就行了……哦对，还有一点，防备的时候也要小心些，别让自己受伤。” “嗯嗯。”季凌秋重重点头，信誓旦旦地道，“放心吧二哥，我一直都小心着呢。” “真的吗？”顾景翊依旧神情温柔地看着他，但语气却突然严肃了许多。 季凌秋毫无察觉，继续点头：“真的！” 顾景翊深感无奈，直接拉过他的手轻轻一翻，手心朝上，两道刺眼的红痕顿时映在了两人的瞳孔中。 “怎么弄的？”顾景翊微微蹙眉，捧着他的手问道。 “这个……”季凌秋眨眨眼睛，认真回想了下，“也许，大概，可能……是我在做长棍的时候不小心磨的。” 顾景翊诧异地抬眸：“你自己都不清楚？” “没注意……”季凌秋垂着脑袋，相当心虚。 顾景翊叹了口气，不禁暗暗感慨自家弟弟的神经偶尔也是够粗的。 “走吧，我带你处理一下。”顾景翊握住他的手腕，“虽然不严重，但怎么也得擦点药才行，正好关阿姨前两天刚给大哥拿了碘伏和创可贴，现在就能派上用场了。” 季凌秋嗯了一声，乖乖地跟着他走到了旁边。 屋里。 沈泽川搬了个椅子过来让马建平坐下，自己则一屁股坐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一条长腿伸直撑着地，另一条腿弯曲着悬在半空，怎么看都有种吊儿郎当的感觉。 “你就不能好好坐着？”马建平看着他，“刚对你的印象有点儿改观，又开始给我整小流氓那出了是吧？” “您先别急着挑我毛病。”沈泽川打断他，“快说，找我有什么事？是不是废品站有消息了？” “还真让你猜对了。”马建平笑道，“这回让我找着的，可是个大买卖。” 沈泽川顿时认真起来：“赶紧细说。” “咱们昨天不是捡到了一个钱包吗，分开之后我直接就交给村长了。”马建平说，“然后你猜怎么着？这个钱包的失主大有来头，老他妈有钱了！” “说重点！”沈泽川啧了一声，“失主老有钱了跟我有啥关系？他又不给我。” “谁说不给你啊。”马建平拍拍自己的衣兜，“马上你就能看见钱了。” 一听见钱这个字，沈泽川眼睛亮的都快放光了，声音都跟着急了起来。 “什么钱？多少钱？在哪呢？快让我看看！” 要不是他这个人多少还有点礼貌在身上，这会儿他都想直接伸手去掏马建平的兜了。 “哎我操！你这小子咋猴急猴急的呢？”马建平低声骂道，“行行行，先给你钱，给你钱行了吧？”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五张大红票，一脸得意地拿在手里晃了晃。 沈泽川眼睛瞪得像铜铃。 他这一世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 他迅速抬手把钱抢了过来，每一张都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确定是真钱之后才美滋滋地收了起来。 “瞅你那点儿出息。”马建平哭笑不得，“跟没见过钱似的。” 沈泽川没搭理他的调侃，自顾自地开口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这钱是失主给的。”马建平继续道，“我把钱包交给村长之后，失主也很快就找了过去，由于钱包里钱多，还有证件，所以村长问了好多问题才确认那个男的就是失主。” “这个失主还挺够意思的，失而复得之后非要感谢捡到钱包的人，刚才村长就把我叫过去了，然后这人就往手里塞了一千块钱，我不要都不行，撕吧了半天。” “我一合计，这功劳也不全都是我一个人的，你小子也应该有份，我就自己做主把钱分成了两份，咱俩一人一半，没问题吧？” “没问题！”沈泽川笑着，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谢您还想着我啊马叔，您这个朋友不白交。” “哎呦你轻点儿！好悬给我骨头拍碎了。”马建平佯装生气道，“你这臭小子分明就是见钱眼开，交个屁的朋友！” 沈泽川乐呵呵的，又问道：“失主给完钱然后呢？您之前说的大买卖是怎么回事？” “这个事呢，说来也巧。”马建平说，“我俩撕吧的过程中，他的一张名片就掉地上了，我捡起来一看，上面写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字，别的我没看清，但我确认了一点。” “那个失主姓白，是镇上最大的回收加工站老板，今天正准备在村里考察一圈呢。” “您的意思是……”沈泽川拧着眉头沉思片刻，“我们可以打听一下他都收些什么东西，然后卖给他？” “对咯！”马建平笑道，“你小子果然聪明，一点就通。” “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去吧！” 沈泽川立马站起身，顺手把马建平也拽了起来，“走走走，趁着那个白老板还在小石村，咱们赶紧去问问。” “行行行，我自己走，别推别推……” 马建平被沈泽川一直推到大门口，临走时还特意给顾景翊留了五块钱，万一他回来晚了，让他们先买点东西吃。 他们直接来到了村长的住处，正好赶上白老板从大门口出来，沈泽川连忙快跑几步，拦在了他面前。 白老板微微一怔，看着他问道：“你是？” 沈泽川冲他鞠了一躬，随后颇有礼貌地开口：“白老板您好，我叫沈泽川，是在小石村里做小买卖的人，平日里主要负责收一些旧东西之类的。” “刚才听马叔说，您是镇上最大的回收加工站老板，不知我有没有机会跟您达成合作，实现双赢呢？” 马建平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心里暗道：不是，这小子怎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啊？ 还做小买卖，达成合作…… 这人居然能把捡废品说得这么高大上，脸不红心不跳的。 不过白老板显然来了兴致，看向马建平问道：“马哥，他就是你说的那位帮我把钱包抢回来的男孩吗？” “对对。”马建平连忙回答，“就是他，身手挺好的，脑袋也够用。” 白老板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了沈泽川一番，半晌问道：“小伙子，你就这么有信心能跟我实现互利共赢？我还从来没跟你这么小的孩子合作过呢。” “那您不妨从我开始试一试。”沈泽川站的笔直，眼神坚定，“我们先合作一段时间，如果您觉得我还可以，那我们便继续，如果您认为我不行，那我随时退出，您的损失由我承担。” “哦？”白老板眼睛一亮，“看来你这小伙子胆量不小啊。” “行，既然如此，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不过我要事先说好，我所收的东西是要看质量和回收利用率的，这一点你自己进行考量。” 白老板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说道：“这上面有我的电话和地址，收到东西了可以随时去找我，只要符合要求，我给你的价格绝不会差。” “好。”沈泽川收起名片，同他握了握手，“白老板，合作愉快。” 第15章 二哥失踪 沈泽川小心地将名片收了起来，目送着白老板走远，随后长出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这次算是遇见了一个新的机会，很难得，但着实也是个考验。 马建平拽着他走到旁边，忍不住问道：“你这孩子性子咋就这么急呢？上来就要跟人家谈合作，还夸下海口，万一你真的做不到怎么办？万一送去了人家反悔了不收了怎么办？你现在哪有资本承担损失啊！” “马叔，我是认真考虑过的，没有冲动。”沈泽川说，“我知道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承担风险的能力非常弱，但我不想还没开始就放弃，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就一定做不到呢？” “无论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我弟弟们，我都要努力把这次合作做成，就算最后真的失败了，我也不后悔。” “唉……行吧，我也说不过你。”马建平叹气道，“反正你万事多长点心眼，别让人坑了就行。” “放心吧，我都吃过一回亏了，总不能次次都傻逼啊。” 沈泽川笑着宽慰他，接着又问道：“马叔，您不打算和我一起干吗？” “……我得回去跟老婆商量商量。”马建平轻咳一声，“我在家里不管钱……” “知道了。”沈泽川脸上的笑意更甚，“想干随时找我，我带你。” “臭小子，净说大话！”马建平笑骂道，“行了，好好干，祝你成功。” 两人一同往回走了一段路，分开后沈泽川绕了一点路去到超市，看了一圈之后拿了三袋方便面和三根火腿肠，大大方方地结了账。 虽然方便面也不算是什么美食，但跟馒头比起来，至少人家有汤，不噎得慌。 然后再加上一根火腿肠…… 沈泽川一想到家里两个小家伙待会儿开心的表情，嘴角不禁又上扬起来，连脚步都更快了些。 他出门的时候是下午，这会儿已经有些天黑了，但他还是一眼就瞅见了在大门口来回踱步的季凌秋。 “小秋！” 沈泽川大声喊他，随即抬腿跑了过去，“怎么不进屋呢？” “大哥你终于回来了！”季凌秋脸上满是焦急，“出事了！二哥不见了！” “什么？！” 沈泽川心里一沉，又惊又急，连忙问他：“怎么回事？你俩不是一直在一起吗？什么时候不见的？” 季凌秋的眼睛有些红，两只手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抓着沈泽川的胳膊，声音都已经发颤了。 “大概一个多小时之前，二哥本来在大门口清扫垃圾，然后他突然跟我说有点饿，想吃点东西，就把五块钱给我了，让我去买。” “我问他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去，他说他想赶紧把那些垃圾收拾干净，我没多想，就直接出门了。” “但我还是不放心二哥自己在家，所以我是跑着去，跑着回来的，可是……可是二哥还是不见了，我在附近找了一圈都没看到他。” 他越说越哽咽，眼中的慌张和着急几乎全都溢了出来，无助地看着沈泽川，颤声喃喃着。 “大哥，怎么办啊？二哥会不会是被坏人抓走了？他会不会有危险啊？” 沈泽川握紧他的手，安抚他的同时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小秋，你有没有进屋里看过？有其他人来过的痕迹吗？” “有！”季凌秋立刻答道，“屋里桌子上的东西，我和二哥本来都已经收拾好了的，但我回来的时候掉了一地，而且院子里灰尘厚的地方，还能看到不少脚印。” 沈泽川呼吸一滞，心里咯噔一声。 怪不得刚才季凌秋的第一反应就是顾景翊可能被人抓走了。 可抓人的会是谁呢？ 是顾景翊之前提到的家人吗？ 就算真的是，他也绝不能坐视不理，因为他清清楚楚地记得顾景翊曾说过自己是逃出来的。 虽然沈泽川不知道顾景翊的家庭到底发生过什么，但他绝不允许自己千辛万苦逃出来的弟弟，再次回到深渊。 “小秋，我们出去找。”沈泽川当机立断，“挨家挨户地问一问，看看有没有人见到过什么可疑的人。” “好！”季凌秋胡乱地抹了把脸，“大哥，我们要不要分头行动？这样更快一点……” “不行！” 他刚弄丢一个，难道还要再丢一个吗？ 沈泽川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深吸一口气：“你跟我一起，别走远。” 季凌秋点头，用力地回握住他，同样安抚着大哥。 什么名声好坏，会不会被骂，会不会被揍，这些沈泽川通通都顾不上了。 他带着季凌秋，径直来到了第一户人家的门前，敲了敲门。 “来了来了，谁啊……沈泽川？！” 开门的男子瞬间瞪大了眼睛，随手抄起一把扫帚就朝他抡了过去，嘴上还骂骂咧咧地道。 “你他妈来我家干什么？好不容易消停一阵子，你又蹦出来作妖是不是？！” 这人用的扫帚是铁把的，冷不丁抽在胳膊上，疼得沈泽川差点儿哼出声。 然而还没等他说话，季凌秋就先炸毛了。 “你有毛病吧？你平白无故打我大哥干啥？！” 早知道就给长棍随身带着了。 好气！(▼皿▼#) “谁有毛病？”男人扭头看向他，“你是沈泽川的小弟啊？你怎么不问问你哥之前都做过啥缺德事儿呢，我……” “不好意思！”沈泽川急忙打断他，“抱歉突然打扰你，但我不是来捣乱的，我只想问问你们家有没有看见过一个年龄和我相仿，比我矮一点点，长得很白很好看的男孩？” 男人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大概是在骂他和回忆之间犹豫了一下，半天才重新开口道：“没印象，应该没看见过。” “好，我知道了。”沈泽川后退一步，微微鞠躬，“多谢。” 说罢，他拉着季凌秋就往下一家跑。 这次开门的是个系着围裙的女人，开门前似乎是在做饭，手里还拿着一把菜刀。 看见沈泽川时，她甚至下意识地举起了那把刀，但这次季凌秋有了防备，抢先一步把菜刀夺了下来。 还是同样的道歉和问话，得到的都是一样的结论。 接着第三家，第四家，第五家…… 他们问了好多人，却没有一个人见过顾景翊。 沈泽川不禁觉得奇怪，如果真的是顾景翊的家人来抓他，村民们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而且单凭顾景翊出众的样貌，就很难让人注意不到。 除非……他们压根没有出现在公众面前，而是抓了顾景翊之后，直接从别的方向离开了。 沈泽川急得心率都变快了，一边无比担忧顾景翊的安危，一边茫然地站在路中央，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季凌秋站在他身边，虽然很好奇大哥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但他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他相信大哥，所以解释不急。 现在没有什么是比二哥的下落更重要的。 就在他们手足无措之际，马路旁边的小树林里却钻出来一道人影，紧接着就听见齐冲小声地叫着他们。 “喂！你们两个！过来！” 沈泽川皱了皱眉，犹豫了两秒之后还是走了过去，语气不善地道：“有事吗？我现在急着找人，没空跟你玩什么打架吵架的游戏。” “我知道你在找顾景翊。”齐冲说，“我今天看见他了。” 第16章 小五和小六 此话一出，沈泽川和季凌秋全都呆住了。 短暂的错愕之后，剩下的便是无尽的激动和急切。 两个人几乎同时反应过来，然后双双伸手揪住了齐冲的衣领子，在齐冲震惊的目光下，愣是把他整个人都拎了起来。 “卧槽！你们……” “我弟弟\/二哥在哪儿？” 齐冲想说的话刚到嗓子眼就被他俩给吼了回去，这会儿憋的脸都红了，艰难开口。 “你们……你们先松开我，卧槽！要死了我……” 两人终于稍微冷静了一点儿，连忙松开了手。 “咳咳咳咳！！！” 齐冲剧烈地咳嗽了好一阵，随后直勾勾地瞪着他们兄弟两个，气喘道：“你俩真是纯畜生啊……我好心过来报信，你俩居然要勒死我！” 沈泽川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印象，但眼下他有顾景翊的线索，再烦也得忍着。 “废话就别说了，道歉的话我也可以过后再补，现在立刻马上告诉我，你是在哪里看见小翊的？” 齐冲直起腰，缓缓道：“下午我本来打算偷偷往你家门口放个老鼠夹，等你出来的时候不小心踩上去，指定疼得哇哇叫……你他妈先别瞪我，听我说完。” 沈泽川翻了个白眼。 “我刚走到拐角那地方，远远就看见有个人扛着一个男孩走了出来，旁边还跟着三个人。”齐冲继续说，“当时顾景翊应该是晕过去了，我看他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季凌秋听的心里涌起一股怒火，攥紧了拳头，低吼道：“不管他们是谁，敢打二哥，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沈泽川也同样生气，脸色肉眼可见地又黑了一度，沉声道：“齐冲，那几个人后来往什么方向去了？” 齐冲抬手指了指他们身后的方向：“他们开着一辆特别大的黑车，往五月湖那边去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车牌号应该是sb250，你们可以按这个去找。” “嗯，知道了。”沈泽川点头，“多谢。” “小秋，你去找村长，让他帮忙报警，我去五月湖，看看能不能找到那辆黑车。” “大哥！”季凌秋一把拉住他，“我也要去！” 沈泽川想都没想就拒绝道：“不行，太危险了，你去报警……” “我要去！”季凌秋的语气异常坚决，“大哥，我身手好，十个齐冲都能打，你带着我吧，我不想再让你们受到伤害了。” 齐冲：“…………” 这个时候真的有必要cue我一下子吗？ 但是想想他这趟过来的目的，齐冲咬了下嘴唇，上前一步说道：“你们去救人吧，我去找村长报警。” 沈泽川有些诧异：“你？” “对，我。”齐冲说，“这次你完全可以相信我，因为……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沈泽川看了看他，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齐冲这次的眼神属实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严肃认真。 “行，麻烦你了。”沈泽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欠你一个人情。” 说完，他一刻都不敢再多耽搁，带着季凌秋抬腿就跑。 “你他妈必须活着回来啊！”齐冲大喊道，“说话算数！你得帮我忙！” “知道了！” 他们俩的身影已经跑出去老远，只能隐约听见沈泽川传来的回音。 齐冲也转身往村长家狂奔过去。 五月湖，黑车车厢内。 顾景翊昏昏沉沉醒过来时，只觉得脑袋剧痛，身上也没有什么力气。 好不容易睁开眼，却赫然发现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身后冰凉的触感让他意识到这里并不是他的家。 又一次被关了起来，曾经萦绕在他心头的那些噩梦，瞬间如洪水猛兽一般铺天盖地的袭来，仿佛要吞噬掉他的每一根神经。 巨大的恐惧令他控制不住地发抖，身体也不自觉地缩成一团。 那种胸口憋闷、呼吸困难的感觉又来了。 顾景翊很想大声呼救，可发出来的声音却微不可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好黑，好黑啊……” “我不要待在这里，我不要！哥……大哥，救我……” 他明明用尽了全力，可哽咽的声音好像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原以为不可能有人回应他了，没想到过了几秒钟后，旁边竟然传来了两道男声。 “那个……你别害怕，没事的，现在没有人伤害我们。” “我哥哥说的对，那几个坏人正在外面烤肉庆祝呢，我都闻到味道了，暂时肯定没有心思管我们。” “小乐，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闻味道呢？” “哎呀我饿了嘛……再说了，就算他们要杀了我，至少也得让我做个饱死鬼呀，饿着多难受。” 他们两个的声音有些稚嫩，其中一个甚至还带着点奶呼呼的感觉，听起来年龄应该比顾景翊要小。 顾景翊缓了缓，尽可能地调整着呼吸，随即轻声问道：“你们……是谁？” “你好，我叫秦沐阳，旁边的是我弟弟江乐允。” “我们和你一样，都是被外面那几个人贩子抓来的。” 顾景翊：“人贩子？” 秦沐阳：“对，我们现在就被关在这辆车的车厢里，他们都打算把我们大卸八块之后拿去卖钱呢。” 顾景翊：“…………” 明明是一件如此恐怖的事情，这孩子怎么能说得这么淡定呢？ “你叫什么名字呀？”江乐允清脆的声音响起，凑近他问道。 “顾景翊。” “好的，小翊哥。” 江乐允很是自来熟地叫了他一声，接着又问道：“小翊哥，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我感觉你说话声音可虚弱了。” “我……没事。”顾景翊喘着粗气，嗓子有些哑，“我就是，不适应这个环境，这里……” “太黑了是吗？刚才我听见你说好黑什么的。”秦沐阳接过话茬，“你别怕啊，我身上带着一个会发光的小东西，虽然不怎么亮，但应该多少能让你舒服一点吧。” 他一边说，一边窸窸窣窣地在衣兜里翻找，只听啪嗒一声，原本漆黑无比的车厢顿时多了一抹蓝色的光亮。 同这点微弱的光一起映在顾景翊眸中的，还有秦沐阳和江乐允两张好看的笑脸。 秦沐阳笑起来很阳光，那笑容似乎能够直达人的心底，长得也很俊美，丝毫不比他们兄弟三人差。 而江乐允就要偏可爱一些了，两边脸蛋上还有两个浅浅的小酒窝，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想要掐上一把。 三个人互相看着对方，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江乐允开口打破了平静。 “哇！小翊哥，你长得好好看啊，你要是个女生，那不得漂亮死了呀？” 他这赤裸裸的夸奖属实令顾景翊招架不住，连忙轻咳一声，说道：“你们也很好看，很可爱。” 虽然这会儿顾景翊勉强能够跟他们交流，但借着亮光他们才发现，顾景翊的脸色极其苍白，额头冒着虚汗，身体也在发抖。 “你是不是很难受啊？”秦沐阳微微皱眉，举着小灯挪过去和他挨在一起，“我离你近一点儿，能缓解你的恐惧吗？” “我也来我也来！”江乐允直接挪到了顾景翊的另一边，“小翊哥，我们两个都挨着你，你别害怕，咱要死一起死。” 顾景翊哭笑不得。 这个环境确实令他心慌，所有的不适感也真真切切地无法控制，但有他们两个在旁边，他着实是比之前好受了一点的。 三个人紧紧地靠在一起，不知过了多久，顾景翊主动开口问道：“你们两个是亲兄弟吗？” “不是。”秦沐阳说，“小乐是我捡到的弟弟，我们都是孤儿，相依为命。” 顾景翊嗯了一声，声音低低的：“我也是我哥捡来的，我们还共同捡了一个弟弟呢。” “我们也相依为命。” 第17章 得救 秦沐阳和江乐允一看就是两个闲不住的孩子，小嘴叭叭的，你一句我一句，基本上就没停下过。 但顾景翊却丝毫不觉得厌烦，在这种令他极度恐慌心悸的环境下，他们两个的声音竟然那般悦耳，让他心安了不少。 那盏蓝色的小灯依然被秦沐阳拿在手里，不知过了多久，顾景翊动了动身子，这才发现这两个一左一右挨着他的小家伙，早已握住了他的两只手。 “小翊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江乐允问道，“好点了吗？” “嗯。”顾景翊轻声回应他，“好一些了。” “那就好。”江乐允冲他笑了笑，“你别怕哦，虽然我们现在被关了起来，但好歹我们都不是一个人啊，还能抱团取暖呢。” “对，这说明我们的运气还没有那么差。”秦沐阳附和道，“说不定我们还有救呢。” “你们倒是乐观。” 顾景翊轻笑一声，随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垂眸呢喃道：“估计大哥和小秋急坏了吧，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找到这里，最好能带着警察，不然太危险了。” 江乐允眨眨眼睛，又靠近了他一些：“小翊哥，你大哥和弟弟是怎样的人呀？能跟我们讲讲吗？” 说起这两个人，顾景翊的嘴角不禁扬起了一丝弧度，说道：“我大哥叫沈泽川，是个颜控，看见长得好看的人，他就总忍不住多看两眼，但其实他本身也很俊，颜值一点都不差。” “他有时候性格很跳脱，说话做事经常出人意料，他很坚强，也很勇敢，哪怕活在低谷，他也不会轻易放弃，敢想敢做。” “那他平时对你们好吗？”秦沐阳问道。 “嗯，特别好。”顾景翊说，“他确实是个好哥哥。” “那你弟弟呢？”秦沐阳又问。 顾景翊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缓缓道：“我弟弟叫季凌秋，是个非常帅气的小孩儿，懂事又听话，虽然平时他的话很少，但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需要帮忙，他都会第一时间站出来。” “他的身手很不错，打架时总能给人一种游刃有余的感觉，有他在，就能够让人安全感十足。” “哇塞！这么厉害？”江乐允双眼放光，“小翊哥，那我们被救的希望岂不是很大？” “我……”顾景翊顿了顿，“我不清楚他们能不能找到这里，也不知道对上那几个人贩子，小秋能有几分胜算，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呢。” “如果是因为救我而让他们受到伤害，那我是万万不想的。” “真好……”江乐允听得入迷，这会儿都变成星星眼了。 秦沐阳探出头看着他，略显不满地道：“怎么的？哥之前对你不好啊？” “好好好，哥哥对我也好。”江乐允连忙改口，“我这不是有一丢丢羡慕嘛，我也想有好几个哥哥疼我。” 秦沐阳叹了口气，缩回脑袋，小声嘟囔道：“唉……我也想。” 顾景翊看了看他们，一时无言。 又过了一会儿，大概是气氛突然变得沉闷，令人有些压抑，江乐允再次主动开口道。 “小翊哥，哥哥，我给你们看个好玩的。” 说着，他示意秦沐阳把小蓝灯举高些，让灯光照在对面车厢上，然后自己抬起手，在那片小小的阴影处，摆出了一个小猪的手势。 “哥哥，你们快看！我这只小猪可爱吧？” 这话问的。 “可爱。”秦沐阳立马回答，“你这只小猪超级可爱。” 江乐允后知后觉：“……我说的不是我自己！” “我知道呀。”秦沐阳调皮地笑了笑，“但我说的是你。” 江乐允顿时撅起了嘴：“你好烦呀！” “小翊哥，你看他！一点儿哥哥的样子都没有！” 顾景翊再次被他俩逗笑，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江乐允的头，说道：“可爱，都可爱。” “小乐，你这个太简单了。”秦沐阳说，“看我的。” 说罢，他把小灯交给顾景翊举着，随后自己也摆起了手势。 “这是啥？”江乐允一脸疑惑。 “驴。”秦沐阳得意地仰起脖子，“怎么样？我这个有难度吧？” “这个驴代表你自己吗？”顾景翊问道。 秦沐阳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随即颇为无奈地道：“哥你怎么还替小乐报仇啊……” 江乐允哈哈大笑，顾景翊也噗嗤笑了起来。 被他们这么一闹，之前那些阴霾貌似消散了许多，连身体上的不适感都减轻了。 顾景翊笑眯眯地看着一猪一驴两个阴影，接着也抬起一只手，却只在他们中间比划了一个枪的手势。 “小翊哥，你要枪毙我俩呀？”江乐允一脸天真。 “不是。”顾景翊笑着道，“是我把你们抓住了。” 三人正玩闹着，外面突然传出来一道穿透力极强的惨叫声，把车厢内的三个人全都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秦沐阳顿时紧张起来，“外面打起来了？” “听起来好像是。”江乐允小声说，“估计被揍的很惨，但不知道究竟是谁打的……” 砰砰砰—— “小翊！你在里面吗？” 一阵急促的捶打声打断了他的话，熟悉的声音令顾景翊心中一喜，立刻使出全力，连滚带爬地来到车厢门口，大声回应沈泽川。 “哥！我在这儿！我在！” “你怎么样？”沈泽川又问道，“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顾景翊尽量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哥，你是和小秋一起来的吗？” “是。” 沈泽川明显有些气喘，旁边还有重物落地的声音，“等着，哥很快就救你出来。” “你们要小心点啊！” 顾景翊担心得不行，这种只能听不能看的感觉着实太煎熬了。 外面叮叮咣咣的声音始终没断过，顾景翊半张脸都贴在了车厢上，仔细地辨别着那些惨叫声到底是不是自家兄弟。 秦沐阳和江乐允就蹲在他身后，也屏息凝神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很快，所有的声音都渐渐清晰，只能隐约听见几道痛苦的哼声。 好在沈泽川和季凌秋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在车厢门打开的刹那间，明亮的月光照在那两张焦急担忧的脸上，顾景翊只觉得鼻子一酸，差点儿当场落下泪来。 “二哥！” 季凌秋抢先一步扑了上去，紧紧地抱住顾景翊，嘴里还喃喃着：“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可急死我们了。” 明明刚才拿着长棍咔咔抡人的时候，还是一副冷漠无情的杀手模样呢，这会儿一下子就变成了抱着哥哥撒娇的小男孩了。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顾景翊回抱住他，“我没事，放心吧。” 沈泽川心里悬着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看着顾景翊越来越红的眼睛，他不禁走上前把他们两个同时拥进怀里。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第18章 又捡俩弟弟 三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这副兄弟情深的景象属实令人不忍心打扰。 但秦沐阳憋不住。 过了大概一分钟左右，他悄咪咪地举起了一只手，弱弱地开口道：“那个……抱歉打扰你们，我想问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已经安全了吗？” “嗯，没事了。”季凌秋说，“那四个人已经被我打趴下了，暂时站不起来。” 秦沐阳愣愣地看着他，心里猜测这人应该就是顾景翊的弟弟了。 这话一说出来，确实挺让人信服的。 相比起秦沐阳的震惊，江乐允此时却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和佩服，只见他直接从车厢里跳了出去，龇牙笑着说道。 “谢谢你们！真是非常感谢！” “之前小翊哥跟我们说起你们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们肯定会来，肯定能行！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存在的话，那他此刻的名字一定是……唔唔唔？” 江乐允越说越起劲，秦沐阳赶紧跑过去捂住他的嘴，生怕沈泽川和季凌秋嫌他们两个太闹腾了。 顾景翊明显已经习惯了，这会儿只是看着他们笑了笑。 “你们也是被这几个人抓来的吗？”沈泽川问道。 “嗯，对。”秦沐阳说，“我们被抓的时间要比小翊哥早一天。” “这样啊……”沈泽川看了看他们两个，“你们别着急，警察应该快来了，到时候让他们帮忙送你们回家。” “这个就不用了。”秦沐阳坦然道，“我们四海为家。” 沈泽川当即挑了挑眉，季凌秋的眼神里也多了一丝探究。 “大哥，小秋，他们也是孤儿。” 顾景翊轻声开口，替他们解释道：“刚被关在里面时，我其实特别难受，也很害怕，多亏有他们陪着我，安慰我，还想方设法地逗我开心，这才让我好受了许多。” “不然现在你们看到的，可能就是已经昏死过去的我了。” “原来真正救了我弟弟的人是你们啊。”沈泽川笑道，“大恩不言谢，以后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一定在所不辞。” “真的吗？”江乐允的眼睛又亮了。 “不用谢不用谢。”秦沐阳笑嘻嘻地道，“我们都已经把小翊哥当成亲哥来看待了，所以我们都是一家人啊。” 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什么？”唯独季凌秋没懂，眉头都拧在了一起，“难道你们要跟我抢二哥吗？” “不行！我不给！” 四人：“…………” 这人的脑子怎么瞬间就下线了呢？ 没等秦沐阳做出解释，就听一道响亮的男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沈泽川！我他妈来了！我带人来了！！” 齐冲的大嗓门在这一刻发挥到了极致，兄弟几人回过头，一眼就瞧见他跑在最前面，身后还跟着五名身穿警服的人。 “我靠，累死我了。”齐冲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怎么样？我说话算话吧？” 沈泽川啧了一声：“真慢。” 齐冲当时就气蹦起来了：“滚尼玛蛋！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不知道最近的警局离这儿多远？村长家电话打不通，老子他妈一路跑过去的！” 沈泽川笑道：“那你挺适合跑马拉松啊，耐力真不错。” “操！你这人……” “多谢。”沈泽川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齐冲刚准备骂人的话又憋了回去，重重地哼了一声之后低头看向地面，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地上躺着的四人分别以不同的扭曲姿势昏迷着，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挂了彩，大大小小的伤口令人心惊。 “这……这都是你们两个干的？” “准确来说是小秋解决的。”沈泽川说，“我只是个助手，负责补刀。” “他们活该。”季凌秋冷冷道，“我们也只是正当防卫罢了，谁让他们这么不经打。” 闻言，带头的警察队长走了过来，说道：“小伙子，你这下手属实太狠了点，虽然他们这种人罪大恶极，但也应该交给警方来处理，万一你真的给他们打出个好歹来，很容易被判定为防卫过当的。” “警察叔叔，您放心，我有分寸。”季凌秋一秒变乖，“他们身上的伤只是看着严重，实际全都不致命的。” “他们想要伤害我二哥，我就要他们付出代价！” 顾景翊在旁边捏了捏他的手，无声地安抚着他。 警察队长见状也没有再继续教训下去，而是转头看向了秦沐阳和江乐允。 “你们两位……” 顾景翊几乎脱口而出：“他们也是我弟弟！” 沈泽川：“？” 秦沐阳和江乐允更是齐齐地指着沈泽川，异口同声道：“他是我们大哥！” 沈泽川：“？？？” 不是，我说话了吗？ 我同意了吗？ 你们问过我了吗？ 沈泽川整个人都凝固了，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但最后也没说出来一句拒绝的话。 这两个孩子倒是挺好的，看起来性格活泼，长得也好，还救了顾景翊，沈泽川没有理由不喜欢他们。 可以他们目前的经济情况，他着实有点担心养不起这几个孩子。 对于沈泽川来说，既然做了他们的大哥，那他就必须要负起责任，让他们都能吃饱穿暖。 只不过他现在才刚刚接了白老板这个新活，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到底能不能成功，他也说不准。 他们都是流离失所的孩子，他又怎么能让他们再经历一次无家可归的痛苦呢？ 江乐允抿着嘴唇，和秦沐阳握在一起的手都有些出汗了。 秦沐阳同样目不转睛地看着沈泽川，不自觉地吞咽着口水，每一个动作都彰显着他的紧张。 刚才他们没想太多，在顾景翊开口之后心头一颤，直接就把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 可谁都没问沈泽川到底愿不愿意收留他们。 见沈泽川半天都没说话，秦沐阳的心逐渐下沉，江乐允也瘪着嘴巴垂下了头。 “抱歉……”秦沐阳扯出一抹落寞的笑容，“我们刚才是随口说的，你不用在意，我们……这就走了。” 江乐允缓缓抬起头，什么都没说，但看表情貌似已经快哭了。 顾景翊和季凌秋一脸为难，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劝说。 毕竟家里掌握财政大权的人是大哥，做主的人也是大哥。 他们都明白沈泽川的顾虑是什么，但他们现在帮不上忙，如果沈泽川真的不愿收留这两个孩子，那他们也不能强求。 直到秦沐阳带着江乐允转过身准备离开，沈泽川才开口道：“等一下。” 他仿佛刚刚进行了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紧蹙的眉头都还没来得及舒展开，只有语气是无比坚定的。 “我没什么大本事，只能努力挣点小钱，尽量保证让你们吃饱穿暖，暂时无法给你们太好的生活。” “如果你们真的愿意跟我回家，那我便同意做你们的大哥，只要你们不嫌弃我穷就好……” “大哥！” 沈泽川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刚才还在对面的两个小家伙，现在已经扑到他的怀里来了。 “我们才不会嫌你穷呢。”秦沐阳说，“你现在答应了做我们大哥，那你一辈子都是我们大哥。” “大哥，那我们这算不算是有家了呀？”江乐允泪眼婆娑地仰头看他，“你不会反悔的对吧？” “不会。”沈泽川笑着拥住他们，“跟我回家吧。” 第19章 他长得鬼迷日眼的 “咳咳。” 见他们围在一起抱了半天，顾景翊忍不住轻咳两声，笑着打趣道：“怎么？不打算跟我也改个口吗？” “二哥！” 两个小家伙满脸欢喜，从沈泽川怀里钻出来，然后直勾勾地朝他扑了过去。 江乐允嘿嘿笑着，埋头在他胸口蹭蹭：“二哥，我早就发现我们合得来，原来你们就是我失散多年、异父异母的亲哥哥呀！” 顾景翊当即乐出声，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道：“好，你说是亲的，咱就是亲的。” “二哥，那我把这个小蓝灯送给你吧。”秦沐阳也笑着道，“你随时带在身上，这样即使我们不在你身边，你也不会再那么害怕了。” 小小的少年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只能拿出自己最大的诚意，送给他所在乎的人，以此表达他的感激和欢喜。 顾景翊看着手心里的小东西，随即慢慢握紧，点头道：“谢谢阳阳，那我就收下了。” 秦沐阳听见这声称呼，脸上的笑意更甚，整个人兴奋的都要蹦起来了。 与此同时，江乐允拱着脑袋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看向顾景翊身后的季凌秋。 虽然这个哥哥长得特别帅，打架也厉害，但他大部分时间都是一副淡淡的表情，而且从刚才开始他就没有说话，江乐允属实有一点点担心他会不欢迎他们。 万一他生气了，然后一只手拎着一个把他们扔出去…… 哇啊啊啊啊啊！ 好可怕！！{{(°△°； \"}}! 季凌秋早就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突然就跟受了惊的兔子一样，眼睛都瞪圆了。 如果江乐允有两只兔耳朵的话，这会儿估计都已经耷拉下去了，偏偏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还在执着地盯着他。 然而秦沐阳就不一样了，这孩子脖子伸得老长，亮晶晶的葡萄眼眨巴眨巴的，像只等待主人呼唤的小狗，那表情仿佛在说“叫我呀！快叫我呀！”。 如果他有尾巴的话，这会儿应该都快摇成螺旋桨了。 这俩小东西……怪可爱的。 季凌秋不自觉地勾起嘴角，接着朝他们张开双臂。 顾景翊只觉得怀里突然一空，左右两边有一阵风忽地吹过，微微一怔之后转过身，发现他们俩已经冲进季凌秋的怀抱了。 “三哥！”两个人同时喊道，声音脆生生的。 季凌秋笑了笑，抬手在他们的脑袋上分别揉了一把，“嗯，乖。” 沈泽川无言地看着他们几个，嘴角始终噙着笑，从心底逐渐涌上来的那股踏实感，一点点盖过了之前的担心和忧虑。 也许他们以后的生活会更加艰难，但他丝毫不觉得后悔，因为这个家有了他们，才会变得这么幸福。 旁边其他警员们正忙着将那四个人贩子抬上车，齐冲还不忘了趁机装个逼，逮到机会就补上两脚，那架势看起来十分嫉恶如仇。 “小伙子，你叫沈泽川是吧？” 警察队长突然走过来，皱着眉头低声问道：“你……今年多大？” 沈泽川张了张嘴刚要说话，猛地想到了什么，急忙拉着他走到一边，小声开口。 “叔叔，我今年16岁，您是想说收养登记的事情对吗？” 警察队长点了点头。 果然。 要不是有上辈子的经历，他多少还了解一些这方面的事情，否则他还真想不到这一层。 可如果真要进行登记的话，他身为大哥，未成年是不行的，他们几人的户籍也是个问题。 沈泽川短暂地在脑子里思考了一下，半晌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叔叔，我们都是无家可归的孤儿，只不过有缘在这里相遇，然后抱团取暖罢了，是不是……不用非得做登记啊？” 警察队长看着他，语重心长地提醒道：“小川，没有登记，那么收养这一事实就是不成立的，从法律上来讲，他们也不算是你的弟弟。” “我明白。”沈泽川说，“但即便是这样，我也不会轻易抛弃他们。” 见他如此坚决，警察队长的眼中不禁闪过一丝赞许的光芒，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道。 “在小石村，无论私下里你们如何称兄道弟，基本都没问题，等再过两年你成年了，切记一定要去镇上做登记，成为他们正式的监护人。” “这期间有任何意外情况，随时可以去警局找我，我姓郑。” “好的，郑队。”沈泽川立马应道，“多谢。” 虽然郑队没有明说，但沈泽川也明白，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兄弟几人的关系只能在小石村内保持，毕竟这里在这方面的管理并不严格，不然也不会出现那么多的小乞丐了。 可一旦离开这儿，没有登记是不行的。 沈泽川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本来还想着若是有一天小石村的村民们真的容不下他，那他就攒点钱带着弟弟们离开。 现在这么一看，还是不能轻易走啊，至少也得等到他成年才行。 “哥哥哥哥哥。”江乐允一路喊着他，蹦蹦哒哒地跑了过来。 沈泽川回过神，看着他失笑道：“干嘛？要下蛋啊？” “才不是。”江乐允说，“那个警察叔叔让你过去呢。” 沈泽川转过头，一眼就瞧见郑队正在冲他摆手。 他大步走过去，问道：“郑队，什么事？” “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郑队说，“等他们醒过来之后，我们会进行审讯，如果有需要的话，可能要请你那三个弟弟过去一趟。” “刚才我问过他们了，他们一致说到时候让我联系你。” “这……我也没有手机啊。”沈泽川顿了顿，“这样吧郑队，到时候您直接联系村长就可以了，他会来找我的，警方有需要我们一定配合。” “嗯，也行。”郑队点点头，“那我先带人回去了，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兄弟五人站在一起，正准备目送他们离开，这时离警车最近的江乐允却突然大喊了一声。 “警察叔叔，等等！” 他这一嗓子喊的十分用力，不仅哥哥们吓了一跳，连警员都是猛地一脚急刹，差点儿给郑队从车窗户悠出去。 “怎么了？”郑队把头伸出来问他。 “少了一个人！”江乐允说，“人贩子里少了一个！”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顿时不淡定了。 郑队带着警员们下车，快速折返回来，严肃道：“怎么回事？” “小乐，人贩子不是四个人吗？”顾景翊也问道。 “不对不对，应该是五个人。”江乐允一脸焦急，“我被抓的时候，看见了一个人的脸，可这四个人都不是我看见的那个，我能确定，肯定不是！” “可我们来的时候只看见了他们四个啊。”季凌秋皱眉道，“如果当时有第五个人在，我绝对不会让他跑了的。” “有可能早就跑了。”沈泽川说，“当时确实只有四个人。” “孩子，那你看见的那个人具体长什么样子？”郑队问道，“能不能大概形容一下？” 江乐允努力回想着，可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个人的五官特征，憋了半天只说出来一句：“他长得鬼迷日眼的。” 众人：“…………” 这是什么形容？ 第20章 丑的很出众 “那个……”郑队噎了一下，“能不能形容的再具体一点？” 江乐允几乎是脱口而出：“不太能。” 郑队：“…………” 见他这会儿憋得脸都红了，顾景翊连忙看向秦沐阳，问道：“阳阳，你和小乐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吗？你有没有看清那个人的长相？” “没有。”秦沐阳摇头，“当时不知道哪个虎逼，上来就给我劈晕了，别说那个人了，谁的脸我都没看清。” 所以目前江乐允就成了全场唯一的希望。 压力山大。 但他越是着急，就越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顶着众人焦灼的目光，他艰难地开口道：“那个人……他眼睛很小。” “眉毛好像挺粗，黢黑黢黑的，鼻子很大，鼻孔比眼睛都大，嘴巴就更大了，像大嘴猴……” “这……”沈泽川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鸭嘴兽啊？” 顾景翊差点儿又没憋住乐，悄咪咪地怼了他一下：“哥你别捣乱，先听小乐说完。” 江乐允感觉自己着实尽力了，挠挠头继续道：“反正你们就找长得丑的就行了，他丑的特别出众，应该挺好认的。” “就按照鸭嘴兽找吧。”季凌秋一本正经地补刀。 沈泽川握拳抵在嘴边，这才没让那点笑意暴露出来。 “行，那就先这样吧。”郑队说，“等审他们四个的时候，应该还能得到一些线索，放心吧，警方不会放过任何一只漏网之鱼的。” 说罢，他带着警员们重新回到车上，缓缓离开。 沈泽川走到齐冲面前，说道：“明天来我家找我，答应你的忙，我会帮。” “好。”齐冲的神情有些复杂，难得没有和他怼上几句，只是沉默着独自走了。 兄弟五人一路闲聊着往家走，这个时间已经是半夜了，好多没有路灯的地方，他们就只能借着月光看清道路。 好在他们有彼此在身边，哪怕这条路再黑、再长，他们都无所畏惧，一往无前。 “小乐，原来你才10岁啊。”沈泽川笑着道，“还是个小屁孩儿呢。” “大哥，我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好不好？”江乐允略显不满地道，“不信你问二哥，我们被关起来的时候我可一点儿都没慌，我还逗二哥开心来着呢！” “对，小乐特别勇敢。”顾景翊也笑着回应他，“比我厉害。” “但我们谁都没有三哥厉害。”秦沐阳脸上的崇拜藏都藏不住，“三哥可是能单枪匹马干倒四个人呢。” 沈泽川啧了一声：“他怎么就单枪匹马了？我不是还在旁边呢吗？我不是人啊？” “嗯，是。”季凌秋淡淡道，“大哥起到了一个衬托的作用。” “去你的！”沈泽川笑骂道，“意思就是有我在显得你更牛逼了呗？” “开个玩笑。”季凌秋浅笑了下，随即看向秦沐阳，“阳阳想学功夫吗？我可以教你。” “真的吗？” 秦沐阳开心得不行，三步并两步地冲到他身边，“那你打算怎么教我啊三哥？” 季凌秋面不改色地道：“你只需要每天早上五点起床跟我一起晨练，然后上午再进行一些体能训练，下午着重学习各个招式的要领，晚上再来个夜跑，基本就可以了。” 秦沐阳：“…………” 一个年仅12岁的孩子轻轻地碎掉了。 沈泽川等人在旁边哈哈大笑，季凌秋则挑了下眉，问道：“怎么了？” “那啥……”秦沐阳咽了咽口水，慢慢后退远离季凌秋，“三哥，我觉得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还想多活几年呢，就先不学了哈，我真的不想英年早逝啊！” 众人一时间都开始乐，原本寂静的马路上顿时回荡起一阵清脆爽朗的笑声。 终于回到了家，看着秦沐阳和江乐允兴致勃勃到处参观的模样，沈泽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抱歉，哥现在还没有能力给你们提供好的住处，只能先在这里凑合着，你们别嫌弃。” “怎么会呢大哥，我觉得这里超级好啊！”秦沐阳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有房间，有厕所，有厨房，还有床呢！简直是应有尽有啊！” 江乐允和他同样开心：“而且这个房子还有棚顶，房间也有门，我再也不怕睡觉睡到一半被冻醒了！” “反正我认为这里比我之前睡的桥洞和破庙好多了。”秦沐阳龇牙笑道，“谢谢大哥愿意收留我们。” 沈泽川安静地听着他们说完，一时间心里隐隐有些发酸。 如果这世上能有人真正看到这一切，重视这一切，让每一个流落在外的孩子都能有个安稳的住所，那该有多好。 可这终究只是他的一个愿望罢了，他帮不了那么多的人，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照顾好他的弟弟们。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赶紧进屋睡觉吧。”顾景翊轻声道，“小秋都进去半天了，我估计啊，他八成把床都铺好了。” 果不其然，他们一进去就瞧见季凌秋站在床边，正在整理被褥的最后一个角。 这个床肉眼可见地比之前又宽了不少，目测季凌秋应该增加了四块木板左右，原先堆积木板的地方，这会儿都快空了。 “真不愧是三哥！”江乐允笑嘻嘻地冲他竖起了大拇指，“行动力真强！” 季凌秋笑了笑：“快来睡觉吧，我多铺了一床被褥，应该会更软一些，你们试试躺着舒不舒服。” “好耶！” 江乐允欢呼一声，抬腿就要往床边跑。 下一秒就被沈泽川薅住了后衣领。 “去洗把脸，然后把外衣外裤脱了再上床。” 江乐允哦了一声，迅速调转方向：“那我这就去。” 沈泽川给他们也找了新的毛巾和牙刷，待两人洗漱完回到屋里时，顾景翊已经上床准备躺下了。 “二哥我来咯！” 江乐允一个飞扑就上了床，然后爬到顾景翊左边乖乖躺好，“二哥，我挨着你睡行吗？” “行啊。”顾景翊笑道。 “那我去二哥右边！”秦沐阳边说边爬了过去，瞬间和江乐允组成了左右护法，给顾景翊围在了中间。 秦沐阳躺下后还不忘了拍拍自己另一边的位置，随后呼唤季凌秋，“三哥三哥，快来快来，你在我旁边睡。” “咱俩离得近一点，说不定做梦还能互通呢。” “嗯？”季凌秋一脸不解，但还是在他旁边躺下了，“你想和我做同一个梦？” “对呀。”秦沐阳龇牙笑道，“你在梦里教我功夫吧，万一我真能学会呢。” 季凌秋知道他在说笑，但他并没有反驳，还非常给面子地拉住了他伸过来的那只手。 等沈泽川回来时，看见的就是排排躺好的四个弟弟，并且全都睁着自己的大眼睛瞅着他。 “大哥，你来这儿睡呗。”江乐允的语气中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我想让你搂着我睡。” “行。”沈泽川笑道，“这就来。” 说罢，他关了灯，缓步走过去脱掉鞋袜，和他们躺在了一起。 晚安。 第21章 小四 当早上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到床上时，沈泽川缓缓睁开眼睛，首先瞧见的就是脖子上挂着毛巾，刚刚走进屋里的季凌秋。 “小秋？”沈泽川小声唤他，“你怎么起这么早？” “去外面跑了几圈，就当晨练了。”季凌秋也小声回答他，“你现在起床吗大哥？我们可以一起出去买早餐，让他们再多睡一会儿。” “嗯，好。” 沈泽川应了一声，刚准备坐起来，忽然感觉自己身上有些沉。 低头一看，好家伙，江乐允的胳膊和腿全都压在了他身上，跟个八爪鱼似的。 “这孩子……”沈泽川哭笑不得，随即招呼季凌秋，“帮我把他弄下去，我起不来了。” 季凌秋赶紧过去，轻轻将江乐允的胳膊腿挪开，接着又给他掖了掖被子。 看得出来他睡的很香，一丁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另一边的秦沐阳甚至都打起小呼噜来了。 相比之下，顾景翊的睡姿就要老实多了，一看就是乖乖仔。 看着旁边还在熟睡的三个弟弟，沈泽川心里一阵满足。 在买早餐的过程中，沈泽川一直在思考回收再利用这件事。 比如，去哪里回收？ 应该回收些什么东西？ 哪些物品的回收利用率最高？ 其实大部分的事项白老板都没有交代，或许他是想借此机会进行考验，又或许他是在故意扩大想象的空间，总之留给沈泽川发挥的余地还是很大的。 他得尽快着手准备开始干了。 当沈泽川和季凌秋拎着早餐回来时，顾景翊三人也已经起床了。 秦沐阳第一个瞧见他们进门，立刻快步走了过去，“大哥三哥辛苦啦！我来帮你们拿。” “怎么样？昨晚睡的好吗？”沈泽川问道。 “好！特别好！”秦沐阳神采奕奕地道，“我一觉睡到天亮，中途都没醒过。” “我也是！”江乐允附和道，“我还做梦了呢，梦见我抱着一个超大的玩偶，它暖乎乎的，手感可好了。” 沈泽川扶额：“……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抱着的是我？” “啊？”江乐允愣住。 秦沐阳顿时大笑：“哈哈哈哈！大哥，小乐是不是骑着你睡的？” “跟骑也差不多了。”沈泽川一脸无奈，“怪不得我半夜做梦总感觉有东西锁我喉呢，原来是这个小家伙搞的鬼啊。” “小乐睡觉一向不太老实，总喜欢乱动。”秦沐阳笑着解释道，“大哥你习惯就好了。” 沈泽川：“……那我确实还得再习惯习惯。” 江乐允略感心虚，抬手摸了摸鼻子：“对不起大哥，我是不是没让你睡好啊？” “没有，也挺好的。”沈泽川笑道，“至少暖和。” 江乐允嘿嘿嘿地笑了好几声。 有了他们两个的加入，原本平淡的生活好像突然间注入了新的生机，时不时的笑声令人心情愉悦，连早餐都吃得欢快极了。 饭后，沈泽川拎着收拾好的垃圾往门口走，顾景翊快步跟了上去，犹豫着开口道：“哥，那个……” “怎么了？”沈泽川疑惑地看着他。 顾景翊压低了声音，说道：“哥，我昨天没找到机会问你，在警方面前的时候，我没经过你同意，就擅自决定留下阳阳和小乐，你……有怪我吗？” 沈泽川想了想：“怎么说呢……当时确实懵了一下，但我并没有怪你，也没有觉得生气之类的。” “那个时候我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万一我挣的钱不够多，养活不起你们该怎么办？” “所以我还是给你增添了负担。”顾景翊此时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落寞地低垂着头。 “说什么呢。”沈泽川屈指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我又不是因为你说了一句话，然后勉为其难接受阳阳和小乐的，我是真心觉得他们两个是好孩子，所以才心甘情愿做他们的大哥。” “就算真的有负担，那也是甜蜜的负担。” 顾景翊眨眨眼睛，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哥，你真的不怪我吗？” “从没怪过。”沈泽川宽慰道，“别瞎想了昂。” 顾景翊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自己有时候会比较敏感，会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然后一遍又一遍地去确认答案，只为得到那一句肯定的答复。 好在沈泽川总能不厌其烦地给予他回应，一点一点地融化他心头的坚冰。 顾景翊深呼吸一口气，轻声道：“哥，你别担心，无论你做什么去赚钱，我都会跟你一起努力的。” “我们一起养活弟弟们，也不再收留其他孩子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冷不丁出现在大门口的齐冲就给俩人吓了一跳，沈泽川更是抬腿就踹了他一脚。 “我靠！你走路没声啊？跟个鬼似的，鸟悄就飘过来了，你要嘎哈？” “我找你有事。”齐冲面色凝重，“你答应了帮我忙的，算数吧？” “当然。”沈泽川看着他，“什么事？说吧。” “在这里说不清楚。”齐冲说，“你跟我来，待会儿再跟你解释。” 在沈泽川仅有的这段记忆里，齐冲从来都不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哪怕他屁事儿没有，都能想方设法地跟沈泽川对骂十分钟。 也不知道他是闲的蛋疼还是那张嘴是租来的着急还，不说话就难受。 可今天的齐冲却相当不对劲，他全程都是一副眉头紧锁的严肃表情，不吭声也不骂人，反倒搞得沈泽川有些不适应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直到走到一个山洞前，齐冲才停下脚步。 “到了。” 沈泽川：“这是哪儿？” 齐冲：“我的老巢。” 沈泽川：“……真拿自己当山大王了你？” “先别说废话了。”齐冲带着他钻进山洞，“给你看个人。” 这个山洞不算小，但这会儿算上齐冲的几个小弟，聚集了七八个人，顿时就感觉不怎么宽敞了。 而齐冲带他看的那个人，正躺在一堆稻草上昏迷着。 “他是我前两天在河边捡到的，看起来年龄也不大，应该跟你弟弟差不多。”齐冲说，“他身上有很多伤，好像是之前被人虐待过，我当时见他还有气，就把他带回来了。” “可他一直在发烧，我没有钱买药，更没办法送他去诊所，我们又不怎么会照顾人，只能找你了。” 沈泽川一脸诧异地打量着他：“你什么时候这么有善心了？居然会在乎一个跟你毫无关系的孩子的死活？” “操！我在乎个屁啊！”齐冲气结道，“我那是怕他死在我这里，到时候我怎么处理啊？挖坑埋尸？万一被人发现了，我跳进黄河都他妈洗不清！” 沈泽川低头看了看昏迷中的男孩，发现他的小脸儿很是秀气，不是那种俊美帅气，也不是活泼可爱，却愈发的养眼耐看。 但他似乎睡的很不安稳，眉头一直皱着，纤长的睫毛不停地抖动，两只手也不自觉地抓着衣角。 这是害怕的表现。 沈泽川伸手覆在他额头上，顿时心中一紧：“不行，烧的太高了，得赶紧给他降温。” “这还用你说？我也知道啊！”齐冲急道，“所以到底咋整？” 沈泽川想了想，缓缓道：“这孩子我带走吧。” 第22章 找关阿姨借药 沈泽川蹲下身，齐冲和他的小弟们帮忙把男孩扶到他的背上。 这孩子有点儿太轻了，简直瘦的过分。 沈泽川甚至都觉得他还没有之前背过的一麻袋废品沉。 原本他觉得江乐允就已经够瘦的了，浑身上下没有二两肉，那骑着自己睡一宿他也能感觉到身上有重量。 但这孩子不一样，沈泽川背着他往山洞外面走时，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瘦成一道闪电。 “喂！你到底要怎么救他啊？”齐冲还是忍不住问道，“是买药还是送诊所？你……你有钱吗？”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沈泽川说，“我自有办法。” 齐冲依然抓着他的胳膊没撒手，语气极度怀疑：“真的假的？你能有啥办法？” 沈泽川啧了一声，彻底不耐烦了：“你行你来，不行别叭叭。” 齐冲：“…………” 他立马就松开了手。 “那他如果活过来了，你记得告诉我一声啊。”齐冲说，“毕竟是我捡到的，我也算做了一次好人好事。” 沈泽川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说了句：“那你以后就多做点好人好事，积德行善，说不定哪天就有回报了。” “说的容易，谁知道啥时候能看见回报啊。”齐冲小声嘟囔着，“又不能当饭吃……” 沈泽川没再多说什么，背着男孩就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路上，他在去诊所和直接回家之间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选择了回家。 这一刻，沈泽川承认他是有私心的。 他不清楚去一趟小石村的诊所需要花多少钱，但他兜里除了之前攒下来的一些零钱之外，就只剩下那五张大红票了。 那些钱是他仅有的资本，他还有白老板的合作要进行，他实在没办法把它们全都压在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身上，毕竟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他还有弟弟要养。 可内心的良知又让他无法不管这个遍体鳞伤的男孩，无论如何，至少得让人活下去。 背上传来的高温令沈泽川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用极短的时间就将人带回了家。 顾景翊等人瞧见他又带了个孩子回来，先是怔愣了几秒，随后都赶紧凑过来帮忙。 他们小心翼翼地将男孩放在床上，由于他身上的衣服有很多破洞，因此他们一眼就瞧见了那些刺眼的疤痕，其中几处异常的红，看起来应该是新伤。 “天呐……到底是谁把他打成这样？”江乐允坐在床边，小声呢喃道，“身上这么多伤，他该有多疼啊。” “可能是……遭到了家里人的虐待吧。” 顾景翊轻声开口，眼神中带着些许复杂，“他这些伤口大多都是用皮带或者鞭子抽打出来的，有不少新伤甚至直接叠在了旧伤上面，一看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江乐允咬着下唇，低垂着头陷入沉思。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秦沐阳茫然地看着他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顾景翊探了探他的额头，又伸手解开他的上衣，说道：“应该是伤口感染导致的发烧，但他现在体温太高了，我们得先给他降温。” “小秋，帮忙接盆温水过来，再拿条新毛巾。大哥，他身上的伤也必须得处理，但咱们家里只有碘伏，不够。” “我出去买。”沈泽川说，“小翊，那这孩子就暂时交给你了，我很快就回来。” “好的。”顾景翊点头，“放心吧哥，我会照顾好他的，你路上注意安全，别太着急。” 沈泽川嗯了一声，不敢再耽误时间，转身就往外走。 “大哥！等等我！”江乐允紧随其后地追了出来，“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你在家等我就行。”沈泽川扭头看他，“顺便给你二哥他们帮帮忙。” 江乐允摇摇头，声音中带着一丝恳求：“二哥那里有三哥他俩帮忙呢，不需要我，你就让我跟你一起去吧大哥，我不会给你添乱的。” 不知怎的，他一看见那个男孩身上的伤口就觉得心里很难过，胸口也闷闷的，好像突然间堵了一块大石头一样，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除此之外，他隐约还感觉到了一丝恐惧，不知从何而来，但却那么的真实。 沈泽川并没有多想，毕竟他就出去买个药而已，也不存在什么添不添乱的，既然江乐允执着地想要跟着，那他便同意了。 不过，小石村没有设立单独的药房，想要买药就只能去诊所。 只买药的话，应该会比打针便宜些吧？ 沈泽川满心忧虑地来到诊所，却赫然发现大门紧闭，门口还贴着一张纸条。 ——有事外出，三天后回来。 三天后孩子都凉透了个屁的了。 “操！”沈泽川低声地骂了一句，站在原地无比焦灼。 江乐允灵机一动，说道：“大哥，实在不行的话，我们能不能问别人家借一点药啊？等过后我们买了新的再还回去就是了。” “嗯，这个办法可行。”沈泽川有些迷茫地望着那一排排房子，“但是……” 找谁呢？ 整个村子里，他能说上话的就那么两个人，马建平和关婷。 可沈泽川并不知道马建平具体住在哪里，想要找他的话，那就少不了一番打听。 关婷的住处倒是离这里不远，但不确定她的丈夫在不在家。 思来想去，沈泽川还是咬咬牙，决定去找关婷借一些药品。 不出十分钟，沈泽川和江乐允就来到了大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关婷打开门看见他们两个，愣了一下之后急忙拉着他们走到一边，压低声音问道：“小川，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关阿姨，非常抱歉突然来打扰您。”沈泽川神色焦急地道，“我弟弟受伤生病了，家里没有药，诊所也关门了，我没有地方买，所以想先来问您借一些，可以吗？” “可以呀。”关婷毫不犹豫地答应道，“你都需要什么药？” 沈泽川心中一喜，连忙道：“需要感冒药，消炎药，退烧药，如果有酒精和纱布的话，麻烦您也给我拿一些吧。” “多谢阿姨了，等三天以后诊所开门，我一定买了新的还给您。” “还什么还呀，不用还，这些药我家里有很多呢。”关婷轻笑道，“你们在这里等我，我这就去拿。” “谢谢阿姨。”江乐允声音脆生生的，“阿姨果然人美心善。” 关婷顿时笑了起来：“这孩子小嘴儿真甜，长得还这么可爱，果真讨人喜欢。” 说罢，她转身走进屋里，两人则乖乖地在大门外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关婷迟迟都没有出来，沈泽川有些着急，但又不敢贸然进入人家的院子。 “阿姨怎么还没有出来呀？”江乐允抿着嘴巴，小声嘀咕，“她该不会是反悔了，不想给我们拿药了吧？” “不会。”沈泽川说，“关阿姨不是那种人，可能是有别的事耽搁了……” “你这个臭婊子！谁允许你拿家里的东西了？你好大的胆子！！” 屋里突然传出来的一阵吼声令两人不禁瞪大了眼睛，江乐允一脸震惊，沈泽川则脸色煞白。 他知道，这是关婷的丈夫——许大鹏的声音。 第23章 懦弱和妥协 许大鹏手里拎着一个空酒瓶，面色通红，双眼发直，走路发飘，指着关婷开口就骂。 “我他妈真是最近手……手懒没打你，你就要上房揭瓦了是不是？臭娘们！你可别忘了，谁……谁才是一家之主！” “可我也是这个家的人啊！拿点东西怎么了？”关婷声音哽咽地冲他喊道，“你看看你，每次一喝完酒回来就发疯，店里你不管，家里你也不管，你就只会拿我撒气，你还算是个老爷们吗？” “放屁！”许大鹏大吼一声，酒精的摄入导致他说话都有些大舌头，“你……你就是贱人！婊子养的！你居然……嗝～居然敢跟我顶嘴？！” “老子警告你，你他妈最好少……少管沈泽川那个小畜生，自己生不出来孩子，还……嗝～还管上别人了，我看你就是贱得慌！” 他的嗓门一声比一声大，加上这里的房子本来就不隔音，门外的沈泽川二人听得一清二楚。 江乐允当即就不乐意了，气得直跺脚：“这人脑子让驴卷了吧？满口喷粪，说的哪有一句人话啊！”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屋里哗啦一声，好像什么东西摔碎了的声音。 沈泽川一惊，这会儿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拔腿就冲了进去。 许大鹏这个人他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好吃懒做，嗜酒，家暴……几乎样样都沾。 沈泽川虽然不明白关婷为什么一直对他不离不弃，但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他也不能过多干涉。 可现在他就站在这里，那就绝不能让许大鹏在他眼皮子底下对关婷动手。 然而他前脚刚冲进院子，关婷就急急忙忙地从屋里跑了出来，手忙脚乱地把装满了药盒的袋子塞进他怀里。 “走，快走！许大鹏又发疯了，他要打人了！” 沈泽川看着她满脸泪痕的样子，不禁担忧道：“关阿姨，要不你也跟我出去躲一躲吧，等他醒酒了你再回来，不然他现在六亲不认，会伤害你的！” “我没事，我都习惯了。”关婷用手抹了把脸，推了推他，“你们赶紧走吧。” “走什么走？往哪走？！” 许大鹏踉踉跄跄地追了出来，怒目圆瞪，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举着空酒瓶就朝关婷砸了过来。 “关阿姨小心！” 沈泽川一把抓住关婷的胳膊，猛地把人拽到了身后，但此时他自己想躲却已经来不及了。 为了避免伤到要害，他直接抬起左胳膊挡了一下，当耳边响起酒瓶碎裂的声音时，手臂上也跟着传来了一阵剧痛。 这多灾多难的胳膊。 上次是扫帚，这次是酒瓶，要不以后直接穿一身铠甲得了，提高防御力。 没了酒瓶子当武器的许大鹏似乎呆滞了几秒，晃晃悠悠地站在原地没动，但沈泽川知道，这还没完。 即使他们走了，喝醉酒的许大鹏依然会朝关婷动手。 所以沈泽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着许大鹏愣神的功夫，迅速绕到他身后，劈手就给他打晕了。 “呼……”沈泽川长出一口气，“世界终于清静了。” 尽管这并不是长久之计，但他能帮关婷一次就帮一次，至少这回许大鹏能一觉睡到酒醒，关婷也能少一回灾难。 “大哥！”江乐允火急火燎地扑了过来，抓着他的胳膊左看右看，“你痛不痛啊？伤口在哪？严不严重？需不需要抢救……” “抢救干什么，你大哥我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呢。” 沈泽川一下子笑了出来，安抚他道：“我没什么事，胳膊就是有点疼，但没出血，也还能动，应该问题不大。” “你这孩子，真是吓死我了。”关婷心有余悸地看着他，声音都在发颤，“我宁可让那酒瓶子砸在我身上，我也不希望你有个三长两短啊！万一许大鹏下手真的没有分寸，我该有多愧疚。” “关阿姨，您不用自责，这是我应该做的。”沈泽川轻声道，“今天的事也是因我而起，给您添麻烦了，对不起。” 关婷摇摇头，叹了口气：“不怪你，小川，许大鹏就是这个德行，就算今天来找我的人不是你，换成别人，他还是会这样做。” “没关系的，我都习惯了，再说了，他还指望着我给他们家生儿子呢，店也得我来打理，所以他不会对我下死手，打一打，骂一骂，也就过去了。” “要是我真的跟他离婚了，家就散了，岂不是还要让人笑话？” 沈泽川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大概知道为什么关婷不肯离开许大鹏了。 是因为她的懦弱和妥协。 这里的女人大多都把家庭看得太重，好像相夫教子就是她们的责任，哪怕日子过得不好，委屈又艰苦，她们也仍然不肯轻易放弃那个所谓的家。 她们怕孩子没有一个完整的家，怕别人的白眼，怕那些闲言碎语……渐渐的，连自己的心都封锁了。 她们不再向往自由的天空，所拥有的，只剩下一个名为婚姻的牢笼。 沈泽川自知多说无用，于是和江乐允一起帮她把许大鹏抬回了屋内，再三道谢后，便带着一袋子药品离开了。 在关婷家耽搁了一段时间，回去的路上两人全都不约而同地小跑了起来。 江乐允的体力不怎么好，本来跑得都开始喘粗气了，可一到家门口这孩子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个箭步就冲进了屋里。 只见他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说话都有劲儿了，相当生动形象地给家里的三人讲述了一遍刚才发生的事。 还着重讲了一下沈泽川被酒瓶子砸的经历。 “你小子不去讲相声都白瞎了。”沈泽川无奈极了，“知道的，我是被许大鹏用酒瓶砸了一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跟哪个怪兽决斗去了呢。” “许大鹏跟怪兽也没啥区别了。”江乐允叉着腰，“我不管，反正当时给我吓坏了，看见大哥被砸的一瞬间，我都想冲上去跟他拼了！” “你还想往前冲呢？”秦沐阳不轻不重地拍了他一下，“你快歇歇吧，大哥跟他干完可能是轻伤，你干完我估计就得烧纸了。” 江乐允瞪圆了眼睛，十分不满地嚷嚷：“你怎么可以瞧不起我！” 沈泽川刚想笑着逗他们两句，余光就瞥见季凌秋一言不发地走到了墙角，然后拿起了自己的长棍。 “你干嘛去？” 季凌秋：“揍许大鹏。” 沈泽川：“我已经给他劈晕了，今天应该不会醒了。” 季凌秋：“那揍着正好，他反抗不了。” 沈泽川：“……回来。” “好了好了，都冷静一下。”顾景翊开口道，“我们现在是一家人，心里都彼此牵挂着，无论是会功夫的，还是不会功夫的，出门在外尽量都不要随便跟人动手，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其他人也会伤心难过的，不是吗？” 以季凌秋为首，秦沐阳和江乐允随后，全都消停下来，乖乖应道：“知道了二哥。” 顾景翊满意地点点头，随即看向沈泽川：“你呢？” 沈泽川：“？” “问你呢，知道错了没？”顾景翊一本正经地道，“身为大哥，以后可不能总冲动行事让自己受伤了，不然我们多担心啊。” 沈泽川哦了一声，摸了摸鼻子：“知道了。” 啧，到底谁才是大哥啊？ 第24章 最后一个弟弟 昏迷的男孩这会儿看起来睡的安稳多了，沈泽川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再次伸手试探了下他额头的温度。 “好像没有之前那么烫了。” 顾景翊嗯了一声：“我和小秋用热毛巾反复给他擦了几遍身体，伤口也做了简单地清理。” “我还给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秦沐阳说，“他之前的衣服都快成碎布了，四面漏风的，但他真的好瘦啊，我在旧衣服里翻了半天，发现他穿哪件都大。” “没事，先让他凑合穿一下吧。”沈泽川说，“当务之急是让他退烧。” 季凌秋又接了一盆温水，放在床边，说道：“他现在体温应该是降了一点，但是还不够。” “我从关阿姨那里借了几种药回来。”沈泽川犹豫着道，“要不先试着给他叫醒，让他吃点药？” “我觉得可以。”顾景翊点点头，然后看向他们几个，“所以谁来叫醒他？” 兄弟几人面面相觑。 空气安静了三秒之后，江乐允主动举手：“我来。” 秦沐阳当即睁大了眼睛，连忙提醒道：“小乐你悠着点儿啊，他可不是五大三粗的老爷们，不许扇人家大嘴巴子。” 沈泽川诧异极了：“小乐还扇过别人大嘴巴子呢？” “可不是嘛。”秦沐阳说，“我和小乐睡桥洞的时候，有一次我们回来晚了，一个男人就占了我们铺好的草堆，还故意装睡不起来。” “当时给小乐气坏了，骑在那人身上连着扇了五六下，手都扇肿了，我看着都心疼。” 沈泽川抽了抽嘴角，喃喃道：“……小乐也挺牛逼的哈。” “大哥，你们放心吧，我轻易不出手的。”江乐允笑嘻嘻地爬上了床，“我肯定超温柔地把他叫醒。” 其他人安静地围在床边，看着江乐允先是伸手戳了戳男孩的脸蛋儿，接着又捏了两下。 别看这个男孩特别瘦，但他的小脸儿倒是吹弹可破的，一看就手感超好的样子，江乐允捏起来就不撒手了，又连着揉了好一会儿。 “唔……” 愣是把人家给揉醒了。 男孩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两下，随后缓缓睁开眼，猛地一下子看见五个脑袋，吓得都不敢出声了。 “你醒啦？”江乐允笑着俯视他，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你的皮肤真好，摸起来可舒服了。” “？？？” 顾景翊失笑道：“小乐，你都给他说懵了。” 江乐允哦了一声，默默地在脑子里重新整理了下措辞，然后收起笑容，一脸严肃地开口。 “你好，我叫江乐允，他们都是我的哥哥。” “你伤口感染发烧了，我们想要救你，你别害怕，反正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男孩：“！！！” 众人：“…………” 江乐允瞧见他越发惊恐的表情，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对不对，我一着急说错了，我们都是好人。” 沈泽川扶额，伸手把这孩子拽起来，自己凑了过去，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温若安。” 声音小小的，又柔又弱。 沈泽川点点头，又问道：“有没有哪里难受？” 温若安两只手紧紧地抓着被子，声音中还夹杂着不安：“身上有点疼，头也晕晕的，而且……感觉很冷，使不上力气。” “嗯，正常，都是发烧导致的。”顾景翊神情温柔地道，“待会儿吃点药，多喝点热水，再好好睡一觉，很快就会好的。” 见他这般温声细语地同自己说话，温若安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了一点，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顾景翊拿出两片退烧药，又接了杯温水递给他。 顶着五个人直勾勾的目光，温若安颤颤巍巍地接过来，以最快的速度吃了药，然后火速缩进了被窝。 “你看起来好像很紧张啊。”秦沐阳歪着头看他，“我们长得很可怕吗？” 温若安小幅度地摇了摇头：“不……不是。” “让他睡一会儿吧。”季凌秋说，“生病还是要多睡觉才好得快。” “嗯，也对。”秦沐阳再次看向温若安，“你现在睡觉吗？” 温若安想象了一下这么多人围观自己睡觉的场景…… “先不睡了吧。”他小声说，“现在也不太困。” “那我们陪你聊天吧！”江乐允趴在他旁边，两只手托着下巴，“聊一聊就熟悉了，你也就不会那么紧张了。” “聊天恐怕不太行吧。”秦沐阳想了想，说道，“他本来就不舒服，说话说多了也挺累的。” “那怎么办呀？”江乐允问，“我们总不能在这里大眼瞪小眼吧？” 季凌秋刚想说其实安静一会儿也挺好的，结果话还没到嘴边，就被秦沐阳抢先了一步。 “有了！”秦沐阳一脸兴奋地道，“我们可以给他唱歌！” 沈泽川整个人都木了：“你是怎么想出这个馊主意的？” “哎呀，这就是你不懂了大哥。”秦沐阳理直气壮，“难道你没听说过吗？听歌有助于人放松身心，还能快速入睡呢。” 沈泽川抱着双臂，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那你先唱一首吧，我看看有多令人放松。” “来就来。” 秦沐阳一点儿没在怕的，清了清嗓子，张口就来：“心一跳～爱就开始煎熬～” “每一分～每一秒～” “火在烧～烧成灰有多好～” 他刚唱了三句就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在场的所有人全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仿佛已经石化了。 “怎么了这是？”秦沐阳挠挠头，“我唱的不好听吗？” 沈泽川抬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扭头看向其他人：“你们有谁知道这首歌的歌名是什么吗？” 顾景翊：“煎熬。” 沈泽川：“我没问你感受是什么，我想知道歌名叫啥。” 顾景翊：“歌名就是煎熬啊。” 沈泽川：“……不好意思。” 众人一时间全都哈哈直乐，连温若安都抿着嘴巴偷笑。 “大哥！”秦沐阳不满地嚷嚷道，“我唱的哪有那么难听啊，明明是你没有品味！” “滚犊子！”沈泽川抬起手，装作要揍他的样子，“下次再祸害我耳朵，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这个动作本就是闹着玩的，秦沐阳自然是灵活地躲到了一边，可众人却注意到，温若安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甚至连身体都蜷缩起来了。 “怎么了？”顾景翊连忙问道。 “别……别打我。”温若安哆哆嗦嗦地呢喃着，“我错了，别打……” 沈泽川皱了皱眉，小心地凑过去拍拍他的后背，轻声道：“没事了，没事了，不会有人打你的，这里很安全，你可以留下来，没人会伤害你的。” “乖啊，别害怕，我们会保护你的。” 眼看着温若安一点点平静下来，顾景翊急忙拉着沈泽川走到了一边，低声问道。 “哥，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为了安抚他，还是认真的？” 沈泽川垂眸沉思了一会儿，随即抬起头，坚定地道：“认真的。” “你真打算把他留下来啊？”顾景翊问，“你之前不是还担心咱家的经济情况来着吗？” “可小安的状态你也看见了，放任他独自在外面流浪的话很容易被人欺负的。”沈泽川说，“万一他被虐待他的人抓回去，那后果不堪设想。” “小翊，咱们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孩子，你忍心看着他再次跳进火坑吗？” 顾景翊当然不忍心。 “哥跟你保证，他绝对是最后一个了。”沈泽川认真道，“以后再碰见任何倒霉蛋，我都不会再收留了。” 顾景翊正纠结着，余光突然瞥见一抹瘦瘦小小的身影，扶着墙缓慢地朝他们走过来。 他转头看去，恰好对上了温若安湿漉漉的眸子，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哥哥……” 顾景翊深呼吸一口气，咬牙说道：“这真的是最后一个了！” 第25章 顾景翊给的启发 沈泽川笑了笑，看着顾景翊急忙跑到温若安身边去扶他，其他人也全都围了过去，五个俊美的面孔一览无遗，倒是真的养眼。 回想起这段时间的一幕幕经历，沈泽川竟有种做梦一般的感觉。 原本是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流浪，每天睁眼就是到处捡废品，挣个仨瓜俩枣就能够买馒头充饥，渴不死，饿不死，还没有人管，简直自由得不像话。 说真的，或许是上辈子被各种因素拘束的太久了，哪怕这一世穷的叮当响，他也实实在在地享受过这种潇洒自在的生活。 直到遇见了顾景翊，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潜意识里也是渴望有人陪伴的，而“家”这个概念，也逐渐开始清晰。 随后他又捡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废品没怎么捡，捡了好几个弟弟。 不过，正是因为有了他们，沈泽川才真正明白，原来他所憎恶的拘束和管制，只是那些利益驱使下的囚笼，而如今弟弟们带给他的，则是亲情的枷锁。 这份枷锁他心甘情愿地套在身上，因为其中包含着的，还有无尽的关怀和兄弟情谊。 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吧。 带着弟弟们一起，带着他曾经无数次渴望的“家”一起。 思绪回笼，沈泽川抬腿朝他们走了过去，问道：“小安怎么还不回床上躺着呢？” 温若安咳嗽了两声，有气无力地道：“……我想上厕所。” “我陪你去吧。”顾景翊扶着他，“厕所在院子里呢，你现在身体太虚弱了，我怕你会摔倒。” 温若安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自己目前属实没什么力气，每走一步都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不扶着点墙根本都保持不了平衡。 因此他没有拒绝顾景翊的好意，任由他搀扶着自己。 沈泽川看着他一步一步走的如此费劲，第一次感觉家里的厕所还是有点远了。 “小安，要不哥背着你去……” “大哥，我来吧。” 沈泽川刚要伸手，季凌秋就抢先一步走到了温若安面前，二话不说就将人扛在了肩膀上，然后转身就走。 温若安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等回过神来时，人都已经到厕所了。 “好了，上吧。” 季凌秋把他稳稳当当地放在地上，一脸真诚地发问：“需要我帮你把着吗？” “不不不。”温若安连连摇头，刚回来的魂差点儿又被他给吓飞，“不用了，这个真的不用了。” “嗯，那我在门口等你。”季凌秋一边说，一边退了出去。 沈泽川等人见他在门口等着温若安，便没有再跟过去。 毕竟这是个挺隐私的事儿，这么多人凑过去的话，温若安肯定又要脸红了。 方便结束后，温若安轻轻地推开门，小声开口道：“那个，我自己走……” 季凌秋压根没给他机会，动作依旧迅速，扛起来就回到了屋里。 温若安：呜呜呜……怎么不听人把话说完呢？( ?? ﹏ ?? ) 好不容易重新回到床上，温若安感觉自己的脑袋更沉了，晕晕乎乎的，一动都不想动了。 “睡会儿吧。”顾景翊柔声道，“药效快要起作用了，等你睡一觉起来，身体应该能舒服很多。” “嗯，好。” 温若安把小半张脸都埋在了被里，悄咪咪地看着他们，声音极轻地道：“谢谢哥哥，谢谢弟弟。” 几人无声地冲他笑了笑，直到他缓缓闭上眼睛，进入梦乡，才安静地去干各自的事情。 大概是他身上有伤的缘故，每次体温好不容易降下去一点，过一阵总会再烧起来，反反复复，看的其他人都担心极了。 不仅如此，温若安做噩梦的次数相当频繁，好几次都会无意识地发出梦呓，似乎有某种恐惧和痛苦始终伴随着他。 好在他们所有人都睡在一起，有任何动静都能快速察觉到，也能及时做出反应。 温若安这个状态持续了一天一宿，第二天一早他们起床时，发现他的体温彻底降了下去，众人终于松了口气。 早餐依旧是馒头和包子，不过这回不同的是，沈泽川没有买肉包，而是买了好几个素包子。 别问，问就是素包子便宜，能多买几个。 现在家里人多，当然得以数量为主。 “小翊，吃完早餐你在家看着他们，我出去转一圈。”沈泽川说，“距离跟白老板说完合作的事都过去好几天了，不能再拖了。” “哥，我也跟你去吧。”顾景翊穿好衣服走出来，“万一我能帮上忙呢？你这才刚开始，自己弄多少会有点难的。” 沈泽川望着屋内，有些犹豫：“那他们……” “没事的大哥，家里有我呢。”季凌秋站在门口，轻声道，“你和二哥出去注意安全，我们在家等你们回来。” 这孩子虽然比他们两个年龄小，但说话办事还是很令人放心的，至少武力这方面问题不大。 “好。”沈泽川笑着应了一声，随后带着顾景翊走了出去。 两人一路走到村民较多的住处，不知怎的，一想到跟回收有关的事情，沈泽川满脑子都是“回收冰箱，彩电，洗衣机，空调，电脑……”。 上辈子听楼下大姨拿个喇叭天天放，这回好了，在脑袋里循环上了。 他有些发愁地呢喃道：“我想想啊……家电这些东西，我们目前只能从别人家里回收，但是怎么能知道谁家有不要的家电呢？挨个敲门去问未免太浪费时间了。” 顾景翊想了想，随即在他旁边缓缓停下脚步，说道：“哥，我觉得你可以先从简单的开始，毕竟我们现在也没有那么多的资金。” “简单的？”沈泽川疑惑道，“什么算是简单的？” 顾景翊轻笑了下：“就是你之前捡的那些瓶子和废纸呀。” “这些……应该不行吧？”沈泽川皱了皱眉，“白老板说过，他是要看东西质量和回收利用率的。” 顾景翊看着他，缓缓道：“哥，你想想，你能够卖瓶子换钱，那废品站的人收它们是为了什么？他们接下来会卖给谁？总不会留在自己手里吧？那不赔死了嘛。” “你的意思是说……”沈泽川灵光一闪，“他们很有可能就是卖给白老板那样的工厂，回收再利用。” “对的。”顾景翊笑道，“只不过那些废瓶子不会直接被重复利用，它们会经过压缩分解，然后再加工，通过物理反应形成聚酯粒，市面上好多聚酯纤维的服装就是以它们为原材料的。” “哥，你知道吗？1个塑料瓶可以制作出一双袜子，3个塑料瓶可以制成一条围巾，10个塑料瓶就可以制成一双运动鞋，60个塑料瓶甚至可以制成一床毛毯。” 沈泽川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废弃的塑料瓶还有这么大的用处啊……确实是我孤陋寡闻了。” “所以说，白老板那边肯定是会收废瓶子的。”顾景翊继续道，“但是哥你既然跟他达成合作，那么只有瓶子还不够，我们也需要再去回收一些其他东西。” “好，明白了！”沈泽川重新打起精神，“那我们看见废瓶子就先捡着，路上再顺便打听打听谁家要卖废物品，咱们看看能不能回收过来。” 说罢，他抬手就在顾景翊脑袋上揉了一把，笑着道：“不愧是你，真聪明！” 第26章 菜市场的收获 不管是在家照顾生病的温若安，还是这次出来出谋划策，沈泽川越来越觉得顾景翊的沉稳和聪慧，似乎早就超越了他这个年龄的正常范畴。 他们沿途捡了不少塑料瓶，沈泽川也趁机故意提了几个比较难的问题让顾景翊回答，却一个都没能把人难住。 沈泽川感到十分惊奇，不禁问道：“小翊，你以前在上学的时候，一定是学霸吧？” “也没有那么厉害。”顾景翊企图谦虚一下，“顶多就是平时考试班级第一，年组第一，还代表学校参加了几个比赛，而且全拿了第一而已。” 沈泽川：“…………” 这孩子是在凡尔赛吧？ 他一定是在凡尔赛吧！ 沈泽川抽了抽嘴角，刚要说话，就见顾景翊一脸无辜地瞅着他，真诚发问：“哥，你刚才问我的那些问题，是不是故意考验我的呀？” “那么简单，你肯定不会不知道的。” 沈泽川：“…………” 想说的话就这么水灵灵地憋回去了。 其实沈泽川刚才问他的那些问题，都是上辈子他上学时的记忆。 只不过……他是个学渣。 没想到曾经他无论如何都没答对的题，顾景翊轻轻松松就答出来了。 顺便还无意地鄙视了他一番。 沈泽川轻咳一声，急忙转移话题：“等哥多挣点钱，还送你去上学，这么优秀的苗子，可不能浪费了。” 闻言，顾景翊身形一顿，垂眸低声道：“不用了哥，上不上学……已经不重要了，我现在只想跟你一起努力赚钱，让咱们兄弟几个都能过的更好。” “那不行。”沈泽川一秒严肃，“我是大哥，挣钱养你们是我的责任，我知道你懂事，总想替我分担，可我不能耽误了你的前途。” “要是将来你真的有出息了，考个好大学，咱家不也跟着沾光吗？” 顾景翊露出一丝苦笑，却没有继续跟他争执下去，“哥，那就到时候再说吧，这件事……不急。” 前途啊…… 从父母身亡的那一刻起，他就没再想过前途了。 虽然他很想搞清楚真相，很想为父母报仇，也很想把属于自己的一切夺回来，但这些事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他更不能把大哥辛苦赚来的钱全都用在自己身上。 他不能这么自私。 关于上学的事情，两人没有再继续说下去，闲聊着捡了半麻袋塑料瓶后，沈泽川抬头看了看黄昏的夕阳，说道。 “小翊，今天就到这里吧，咱们先回家，别让小秋他们等着急了。” “嗯，行。”顾景翊应道，随即从衣兜里掏出纸巾撕成两半，先抬手给沈泽川擦了擦汗，接着给自己也擦了下。 “累不累？”沈泽川问道。 顾景翊摇摇头，微笑道：“不累，还挺充实的，有种做买卖自己进货的感觉。” 沈泽川笑了笑，扛起麻袋往回走，嘴上还喃喃着：“要是有一天咱们真能做点什么大买卖就好了……” 两人原路返回往家走，路上顾景翊提议去一趟菜市场，看看能不能买到一些便宜的食材。 “这个时间咱们应该买不到什么东西了。”沈泽川在市场里四处看了看，“卖菜卖肉的摊位基本都收了。” “没事的，哥，还有别的办法。”顾景翊靠近他一些，低声耳语道，“我们可以捡。” 沈泽川一听这话，眼神瞬间就从摊位落到了地面上。 果然，菜市场这种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各种掉落的菜叶，尽管人们都已经收摊了，但这里平时并没有人打扫，以至于放眼望去还真有不少菜。 沈泽川挑了挑眉，说道：“可以啊小翊，现在都捡出来精髓了。” “那必须的呀。”顾景翊也用挑眉回应他，“举一反三嘛。” 于是两人各掏出一个塑料袋，弯腰撅腚地游走于各个摊位之间，只要是看起来烂的不过分、洗洗还能吃的菜，他们全都装进了袋子里。 只用了半个小时，他们就把市场搜刮的差不多了。 顾景翊看着满满一袋子菜，不禁小声问道：“哥，你说我们这捡漏的行为要是被人发现了，会不会举报我们啊？” “举报？不可能的。”沈泽川坦然道，“他们应该感谢我们，都省的找保洁来打扫了。” 两人相视一笑，带着满满当当的战利品，准备回家。 走到市场门口时，沈泽川眼尖地注意到了卖大米白面的小摊，其中还有散装的大米。 他顿时拐了个弯，大步走了过去，问道：“老板，这几种散装的大米都多少钱一斤啊？” “有两块的，还有三块和五块的，产地不一样，所以价钱也不一样，当然了，贵有贵的道理，相比之下肯定是贵一点的吃起来更香。” 沈泽川没管他后面叽里咕噜说的那些，直接决定道：“给我来十斤两块钱的。” 老板斜了他一眼，啥也没说，低头就开始装。 吃馒头吃了这么长时间，如今看见这么一袋沉甸甸的大米，沈泽川当即就咽了咽口水。 他都快忘了大米是啥味儿的了。 “走，回家！”沈泽川连声音都在雀跃，“今晚哥亲自下厨，带你们吃点不一样的！” 日落前的最后一抹夕阳，把两个少年的影子拉得老长，他们大袋小袋地拎了不少东西，可丝毫不觉得沉是一种负担。 如果仔细看过去，就会发现他们步履轻盈，嘴角含笑，脸上满是最真挚的快乐。 他们赶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家，刚一进院子，瞬间就有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冲了出来。 “哇！这么多菜！还有大米！”江乐允眼睛一亮，“大哥二哥，我们终于不用吃馒头了是吗？” “对。”沈泽川笑着摸摸他的头，“饿了吧？再稍微等一会儿，哥马上就去做饭。” “大哥，你们今天是赚到钱了吗？”季凌秋问道，“买了这么多东西，肯定没少花吧？” “今天啊……”沈泽川故作神秘地拉长了语调，“一分钱都没挣到。” 季凌秋呆滞了两秒：“……啊？” “但是我们也没怎么花。”顾景翊解释道，“这些菜是我们去菜市场捡来的，没有坏，只要多洗几遍就可以了。” “大米也很便宜，两块钱一斤，这些是二十块钱，其实算下来要比我们每顿都出去现买合适。” 对于这方面，季凌秋并不怎么会算，但既然二哥都说了合适，那就指定合适。 “对了，小安怎么样？”顾景翊问道，“他醒了吗？” “我在这里，已经没事了。” 温若安弱弱的声音突然响起，顾景翊扭头看去，只见他穿着明显不合身的衣服站在门口，整个人又瘦又小，仿佛一阵风就能给他吹倒。 “刚好一些就别出来吹风了。”沈泽川说，“快进屋去，别再冻着了。” “我没事的，大哥。”温若安露出了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你和二哥都辛苦了，谢谢你们。” 见沈泽川和顾景翊有些怔愣，秦沐阳立马跳出来说道：“我已经把咱们家的排名都跟四哥讲了，而且我也问了他的意愿，他非常愿意跟我们待在一起呢。” “那就好。”沈泽川笑着道，“那么，我代表家里的所有兄弟们，正式欢迎你，小安。” 第27章 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四哥 沈泽川对于亲自下厨这件事特别兴奋，捋胳膊挽袖子就冲进了厨房，嘴里还哼着某个不知名的歌曲，整个人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自信。 相比之下，顾景翊就没有他那么淡定了，一会儿进屋看看弟弟们，一会儿又去厨房看看大哥。 思来想去，他觉得还是沈泽川那边更让人不放心，于是干脆也跟着钻进了厨房。 季凌秋在院子里打磨自己的长棍，时不时地还会做些运动来活动筋骨。 秦沐阳在旁边一脸崇拜地看着他，那双星星眼简直亮极了，但只要季凌秋企图拽着他一起练，他就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江乐允正趴在床上，一脸开心地翻看着沈泽川捡来的盗版漫画书，尽管很多书页都掉了，有的地方也印的很模糊，但他依然看得津津有味，偶尔还会爆发出清脆的大笑声。 温若安静静地坐在桌旁的椅子上，看着他们每个人的举动和身影，不知怎的，他竟然觉得很舒服，很安心。 明明认识的时间这么短，了解也不算多，可他就是很喜欢这种感觉，莫名其妙地想要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甚至……想要和他们成为家人。 或许是自己生病时他们不离不弃的照顾，又或许是他们的脸长得太具有迷惑性，总之温若安就是下意识地选择相信他们，哪怕最后的结果不尽人意，他也认了。 毕竟……再差也差不过之前那些日子了吧。 又过了一会儿，温若安趴在桌子上都要迷迷糊糊睡着了，就听沈泽川在院子里大喊了一声：“小崽子们，准备吃饭了！” 屋里的江小崽首当其冲，眨眼间的功夫就冲了出去。 “大哥大哥，你做的是什么好吃的呀？”江乐允来到厨房门口，一顿狂嗅，“我怎么只闻到了一股大米味儿啊？” “废话！”沈泽川指了指大锅，“我做的是大米粥，可不就一股大米味儿吗？难道还能出来别的味儿？” “那菜呢？”江乐允不死心地继续问，“大哥你没有炒菜吗？” “没有。”沈泽川说，“菜我都放在粥里了，放心吧，一样好吃。” 他说的相当自信，但江乐允有点儿不信。 沈泽川盛出来六碗大米粥，然后分别送到了每个人的手里，“快尝尝，看看熟了没？” 秦沐阳刚把送到嘴边，猛地听见这句话，当即就顿住了。 好在顾景翊及时说道：“没事，吃吧，我全程都在旁边监督着呢，熟肯定是熟了的。” “我感觉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季凌秋说，“至少看起来粥是粥，菜是菜的，也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颜色。” 沈泽川：“……不会夸就别硬夸了。” “都别干看着了，快吃啊，你们大哥我第一次做饭，不给点面子吗？” 温若安其实是非常非常想给他面子的。 这碗大米粥捧在手里的那一刻，他特别想做那个第一个喝下粥然后给大哥竖大拇指的人，可他属实是有点头晕，以至于粥刚进嘴，他就迷糊迷糊地瘫坐在了地上，天旋地转的。 尽管眼前都有些黑了，但他依然捧着那碗粥，愣是没让碗摔在地上，粥也没有洒出去多少。 就是其他兄弟们吓得脸都白了。 “完啦！”江乐允飞快地朝他跑了过去，“四哥是不是被烫晕了？” “瞎说啥呢小乐，哪有人喝粥烫晕的？”秦沐阳把温若安手里的粥放在旁边，然后抱起他的上半身，让人靠在他怀里。 季凌秋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猜测道：“难道是中毒了？” “啥？！”沈泽川直接吓到破音，一脸惊慌失措，“那那那……那赶紧送诊所吧！” “哥你先冷静。”顾景翊拽住他，“你又没下毒，中什么毒啊？” 沈泽川呆呆地哦了一声，随后才终于反应过来：“对啊，我没下毒……” “那小安这是怎么回事啊？” 顾景翊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轻轻皱眉道：“他出了很多汗，脸色也有些苍白，我感觉……可能是低血糖了。” “那是不是吃点糖就行？”秦沐阳连忙伸手掏兜，“正好我兜里还剩一块冰糖，给四哥吃吧。” 他把冰糖塞进温若安嘴里之后，微微偏头看了眼江乐允，后者冲他咧出一个带着酒窝的笑容，表示赞同。 秦沐阳也浅浅地勾起嘴角，心里暗暗想着等过后再给小乐买一些。 待冰糖在嘴里融化，身体里有了糖分，温若安总算感觉舒服了一些。 他睁开眼睛就瞧见了围在他身边的兄弟们，一时间颇为抱歉地道：“对不起，又让你们担心了……” “没事，只要不是中毒就好。”沈泽川松了口气，又问道，“这两天是不是没怎么吃东西啊？” “嗯……”温若安弱弱地应道，“之前没什么胃口，所以有点吃不下去。” 说罢，他又连忙补充了句：“真的是我自己的问题，不是因为你们买的东西我不爱吃，真的！我从来不挑食的。” 见他这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众人不禁有些心疼。 到底曾经经历过什么，竟能让他对亲情如此患得患失。 季凌秋张张嘴刚想问出来，就被沈泽川拦了下来。 有些伤疤，除非自己愿意袒露，否则任何人都不要轻易揭开。 “我们都知道，也没有怪你。” 顾景翊扶着他站起来，柔声道：“前两天你身体还很虚弱，吃的少也正常，但一直这样可不行，从今天开始，一定要好好吃饭了，知道吗？” 温若安连连点头，然后坐回椅子上，低着头乖乖喝粥。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季凌秋突然道，“我们兄弟几个都不会分开。” 温若安顿了顿，眼眶微红地抬起头。 与此同时，秦沐阳也笑嘻嘻地凑了过来：“四哥，你可是抢了我位置的人呀，难道抢到手了你还要走吗？那可不行。” 温若安懵了一瞬：“抢了你的位置？” “对呀。”秦沐阳说，“如果咱们兄弟是按大哥捡到的顺序来排名的话，那我应该是老四才对，小乐是老五，你应该是老六。” “但你比我大一岁，所以我只能把老四的位置让给你了，让小乐当老六。” 这回温若安听明白了，他低声笑了下，说道：“我会努力做个好哥哥的，像大哥二哥三哥那样，好好照顾你和小乐。” “那四哥你可要快点好起来呀。”江乐允眨巴着眼睛，“不然我就出去造谣。” “造谣？”沈泽川挑眉道，“你想怎么造谣啊？” 江乐允低头喝了一口粥，随后哼哼唧唧地道：“我出去就说，我有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四哥……哎呦！” 他话还没说完，脑袋就冷不丁被人敲了一下。 瞪着眼睛回头一看，竟然是温若安。 “小坏蛋。”温若安斥责道，“没大没小。” 他的声音柔柔的，其中还带着几分宠溺，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但江乐允还是很给自家四哥面子，佯装害怕地缩了缩脖子，然后又贱嗖嗖地凑了过去。 欢声笑语再次充满了整间屋子。 第28章 秦小五 最终这份青菜大杂烩的白粥，虽说没什么味道，一点儿咸淡都没有，但大家还是全都喝完了，丝毫没有浪费。 沈泽川本来确实很有信心，虽然上辈子他也没下过厨，但好歹他会煮方便面，还会煮饺子，因此他单方面认为，煮粥也差不了多少。 不过吃到嘴之后他才意识到，怪不得没味儿，原来是没放调料。 看来下次他得买点盐回来了，改良一下再给弟弟们吃。 接下来的几天，顾景翊每天都会跟着沈泽川出门，两人早出晚归，瓶子和废纸装了四个大麻袋，还从关婷和马建平那里收到了两包旧衣服。 “大哥，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找白老板？”季凌秋问道。 “明后天吧。”沈泽川说，“今天我再出去逛逛，看看还能不能收到点什么。” “那……”季凌秋看了眼堆积在院子里的几大袋子，“你想好怎么拉过去了吗？” 沈泽川摇摇头。 这也是他这几天最发愁的事情。 他们没有任何工具，这些东西还又多又沉，运输就是一大难题。 “大哥，其实我可以扛着往镇上走。”季凌秋认真道，“我力气大，走的快，两三个小时就能走到镇上，一天往返几趟应该可以的。” “不行。”沈泽川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这样你太累了，身体吃不消，而且这也不是个长久之计。” “没事儿，哥再想别的办法，你就不用操心了昂。” 季凌秋有些失落地垂下头，喃喃道：“可是我也想帮你做点什么……” 沈泽川伸手抱了抱他，轻声道：“你这么可靠，在家照顾好那几个小的，就是对哥最大的帮助了。” 季凌秋只能点点头：“好吧。” 临近出门时，沈泽川习惯性地想去叫顾景翊，却意外地发现秦沐阳正抓着他的胳膊，两人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顾景翊余光瞥见沈泽川的身影，随后笑着推了秦沐阳一把，“大哥来了，去吧，今天帮助大哥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沈泽川：“？” “大哥！”秦沐阳欢欢喜喜地蹦到他面前，“今天我来当你助理好吗？二哥他罢工啦。” 刚走了两步的顾景翊猛地转过头，大声纠正：“我明明是被迫休假！” “哦对对对……”秦沐阳龇牙笑道，“是我求二哥歇一天的，我想跟你出去。” 谁来当助理倒是无所谓，毕竟自家弟弟什么样他还是清楚的，哪个都不可能给他捣乱。 但是秦沐阳突然间这么迫切地要跟他出去，八成是有点事。 不过沈泽川没有在家里多问，答应了之后便带着人出门了。 到中午时，沈泽川找了个长椅坐下，随手将麻袋放在旁边，喊道：“阳阳，先别捡了，过来歇会儿。” “马上就来！” 秦沐阳满脸兴奋地举起四本书，冲他挥舞着，“大哥你快看！我捡到书了哎！” “真厉害！”沈泽川看都没看，张嘴就夸，“放麻袋里吧，到时候一起拉到白老板那里。” 然而秦沐阳却摇了摇头，用手把书上面的灰尘擦掉，说道：“大哥，这四本书咱们能不能留下呀？” “嗯？”沈泽川好奇道，“你想看？” “不是，是我觉得二哥和小乐会喜欢看。”秦沐阳说，“有两本是初中语文和数学的习题册，我看了一下，还是新的呢，一个字都没有，估计是哪个学渣毕业了，直接就扔掉了。” “还有一本是漫画书，小乐肯定能喜欢，大哥你之前给他拿回来的那几本，他都翻来覆去地看好几遍了，我昨天还看见他偷偷用胶水把书页往回粘呢。” “这样啊……那就留下吧。”沈泽川答应的也快，随即又问道，“是什么漫画书？给我看看。” 秦沐阳把漫画书递给他。 “霸道总裁爱上我……”沈泽川眉心一跳，“还是扔了吧。” “别呀大哥。”秦沐阳笑了起来，“不用太在意名字，小乐现在又不是什么都不懂，他不会啥都跟着学的。” “而且我们也没有什么别的娱乐活动，就当看着打发时间了嘛。” 沈泽川笑了笑，把书塞回他手里：“行，留着吧。” “那最后一本是什么书？” “是本菜谱。”秦沐阳翻开书给他看，“大哥你不是想学做菜吗？我感觉能用得上。” 沈泽川眼睛一亮，当机立断：“可以，给我留着。” 正好他还不知道能去哪里学做菜呢，这本书来的恰到好处。 兄弟俩坐在一起休息了一会儿，但是嘴却一直都没闲着。 因为只要有秦沐阳在，气氛永远都是活跃的，哪怕他们只是单纯地闲聊，他也总能说出两句古灵精怪的话来逗人开心。 沈泽川发现，这好像是他家秦小五特有的能力。 “对了阳阳，你今天为什么突然要跟我出来？”沈泽川问道，“应该不是在家待不住了，想散心吧？” 秦沐阳顿了顿，整个人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沈泽川垂眸看着他，也没有催促。 半晌，秦沐阳终于开口，却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哥，我们回家之前，可以去超市买点冰糖吗？” “冰糖？”沈泽川愣了愣，“你想吃吗？想吃的话可以买一点。” 说起冰糖，沈泽川才想起来，上次温若安低血糖的时候，全家人只有秦沐阳身上带着糖。 当时他也没有多想，现在听见秦沐阳提起来，他忽然就觉得可能是有什么事。 果然，秦沐阳摇摇头，缓缓道：“不是我想吃，我是想给小乐准备一些的。” “当年我捡到小乐的时候，他就晕倒在荒郊野岭的大树下面，光着脚，衣服也破破烂烂的，身上除了一些划伤和摔伤之外，还有很多小针孔。” 沈泽川当即严肃起来，问道：“针孔是怎么回事？小乐之前也被人虐待过？” 江乐允可以说是家里最活泼的小孩了，比秦沐阳还要黏人，每天哥哥长哥哥短的，叫的人心里都发甜。 一想到这么可爱的孩子曾经可能也遭到了人为虐待，沈泽川就感觉一阵心绞痛。 “我不清楚，我问过小乐，但他说他也记不住了。”秦沐阳继续说，“后来我把他带走了，看着他一点点好起来，活蹦乱跳的，我就以为那些针孔应该也没什么事。” “直到有一天，小乐因为淋雨生病了，他特别痛苦，一直哭喊着浑身疼，连骨头都疼，我就怀疑应该是针孔导致的，他以前可能被注射过什么药物，但是小乐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说到这儿，秦沐阳露出一丝苦笑，看向沈泽川：“大哥，你知道吗？当时我好无助啊，我没有钱，甚至连个固定的住所都没有，看着小乐那么难受，我都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那时候我兜里有两块好心人给的冰糖，就给他吃了一颗，小乐真的很喜欢吃甜食，愣是含着糖把疼痛熬了过去。” “我当然知道冰糖不治病，可是大哥，我没有别的办法帮他了……” “所以后来我身上一直带着糖，他一觉得不舒服，我就给他吃一颗，小乐也很懂事，吃完就说自己不痛了。” 秦沐阳双手捂住脸，声音哽咽：“他怎么会不痛呢，他只是不想让我担心罢了……” 第29章 您看他几分像从前 沈泽川伸手揽住他的肩膀，轻轻地将人拥进怀里，一下一下地拍着后背，无声地安抚着。 江乐允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虽然他才十岁，但他一直都很听话，有趣又可爱，连睡觉都要每天挨着不同的哥哥，美其名曰‘每个人都要骑一遍，增进兄弟感情’。 他的各种歪理总是一套一套的，可谁能拒绝一个带着酒窝甜甜冲你笑的小不点儿呢？ 反正家里的几个哥哥是不能，也就由着他去了。 时间长了，大家都被骑习惯了，干脆直接翻身侧躺搂着他睡。 每次一被搂，江乐允就更开心了，拱着脑袋往人怀里钻，睡的那叫一个满足。 如此活泼机灵的一个孩子，居然也有这般痛苦的经历，沈泽川眉头紧锁，胸口的憋闷感好半天都没消散。 直到秦沐阳逐渐平静下来，睁着通红的大眼睛看着他，沈泽川才嗓音微哑地开口道：“别担心，有哥在呢。” “哥一定努力挣钱，想办法弄清楚小乐身上的病因，无论多难，都要治好。” 秦沐阳抿着嘴唇，半晌动容道：“谢谢大哥……” “但是，我们这样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啊？” 沈泽川抬手就弹了他一个脑瓜崩。 “哎呦！”秦沐阳捂着脑袋，小声抱怨，“疼！大哥你怎么这么用力啊！” “让你胡说八道！”沈泽川佯装生气地斥责道，“我们现在是兄弟，是一家人，我是你们大哥，既然知道了，就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而且我相信，就算你二哥三哥四哥知道了，肯定也跟我是同样的想法。” 秦沐阳的眼眶明显又湿润了些，但这次他却龇牙笑了起来，颇有些激动地扑上去搂住了沈泽川的脖子。 “大哥！你真好！” “哎哎哎，我知道我好。”沈泽川哭笑不得地搂住他，“胳膊松开点儿，都快给我勒死了……” “mua～” “我操！”沈泽川笑骂道，“你这是亲我还是啃我啊？口水都他妈蹭我脸上了！” 秦沐阳哈哈大笑，又收紧胳膊搂了他一会儿，最后被沈泽川拎着衣领子扯开，屁股也被无情地踹了一脚。 “对了大哥，那冰糖……” “买。”沈泽川说，“回家之前我们去趟超市，多买点。” “好！”秦沐阳脸上的笑容更甚，大声应道。 两人在长椅上坐了很长时间，沈泽川一手拎起麻袋，一手拉着秦沐阳，准备往另一个方向走。 “大哥，等一下！” 秦沐阳停下脚步，指着右前方说道：“你看那里！” 沈泽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马路对面的拐角处走出来一个女人，正十分费力地拽着一辆老式平板车。 这种平板车大多都用来拉菜或者土砖之类的，但这个女人拉着的，却是一个洗衣机。 秦沐阳的双眸蹭地一下就亮了：“大哥，我猜这个洗衣机肯定是坏了的，她应该是要拉去卖废品。” “快走快走，咱们把她拦下来，看看能不能回收了。” 说完，他压根没给沈泽川反应的时间，拔腿就跑，嗖嗖快。 “阳阳你慢点儿！”沈泽川边追边喊，“这孩子，横穿马路还不看车！” 秦沐阳先一步跑到女人面前，笑嘻嘻地打招呼道：“阿姨好。” “……你好。”岳虹愣了一下，“是有什么事吗？” 按理说，走路走到一半冷不丁窜出来个人，任谁都得吓一跳，但偏偏秦沐阳长了一张阳光俊美的脸，轻而易举地就能让人没了脾气。 秦沐阳刚要说话，就见岳虹突然间瞪大了眼睛，越过他看向了身后，连音量都拔高了。 “沈……沈泽川？！你来干什么？” 闻言沈泽川叹了口气，他早就猜到自己一过来八成会是这种情况。 而且这个短发女人他见过，他刚从这一世醒来时，她和另一个卷发女人就把他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记忆犹新呐…… 但为了挣钱，沈泽川还是尽量扯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说道：“阿姨，好久不见，我和我弟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您这个洗衣机……” “干什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岳虹瞬间就警惕起来，死死地护着自己的平板车，又看了看秦沐阳。 “你不会是又想派你小弟过来抢东西吧？怎么着？这次看上我的洗衣机了？我警告你啊，没门！我还要拉去卖钱呢！” 沈泽川撇撇嘴，垂眸对上秦沐阳疑惑的眸子，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解释？人家压根不给开口的机会，就算说了，也不一定会信。 不解释？那就跟默认没什么区别。 每每遇到这种情况，沈泽川都会尽快带弟弟离开，他不想让弟弟们看见自己难堪的一面，更不想他们受到波及。 然而这次，秦沐阳却松开了沈泽川的手，上前一步挡在他面前，说道：“阿姨，我不知道我大哥曾经做过什么，让您对他有了偏见，但我们兄弟几个从没做过坏事，之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这次我跑过来拦住您，属实有点突然，要是惹您不高兴了我给您道歉，但您不可以说我大哥不好，反正我不爱听这话，谁敢污蔑他，我就跟谁翻脸。” 他的语气看似平淡没有起伏，可沈泽川看的出来，他家秦小五是真的生气了。 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神情严肃，整个人看起来冷冰冰的，完全是沈泽川没有见过的样子。 还挺新奇。 于是他抱着双臂，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观赏。 岳虹听完后似乎有些不悦，满脸不屑地开口道：“我看你这孩子岁数挺小的，别是被沈泽川给骗了吧？他这张脸可是挺能唬人的，以前他那几个小弟做坏事，全都是他命令的！” 秦沐阳不甘示弱，据理力争：“那他以前的小弟们叫啥？长什么样？现在在哪？” “你们口口声声说我大哥以前做了坏事，还是派小弟们去做的，那你们把人都找出来啊，咱们当面对质，好好掰扯掰扯！” 岳虹噎了一下，气势明显弱了下去：“我……我哪知道那几个小孩在哪，反正大家都这么说，还能有错？” “阿姨，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秦沐阳用一种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您都这么大岁数了，难道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岳虹当即脸色一黑，谁这么大岁数？她哪里岁数大了！ “再说了，您现在再看看我大哥。”秦沐阳往旁边跨了一步，把沈泽川露出来，“他就站在您面前，您看他几分像从前。” 沈泽川：“…………” 这句话到底是怎么从他上辈子流传到这一世的？ “好了阳阳，可以了。”沈泽川赶紧拦住他，“说正事儿吧。” 虽然刚才听秦沐阳说的那些话听得很爽，但再继续下去的话，他怕岳虹受不了直接走了。 这可是他真正回收的第一单啊，说到底还是不想轻易放过。 秦沐阳点了点头，冲他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放心吧大哥，交给我。” 第30章 装的真好 岳虹看上去有些发愣，也许是还在思考秦沐阳刚才说的那些话，以至于她始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秦沐阳深吸一口气，快速地平复了心情，开门见山地问道：“阿姨，您能把这个洗衣机卖给我们吗？” “什么？”岳虹一脸诧异，“你们要买它？可是我这个是坏的啊。” “没关系，好的我们还不要呢。”秦沐阳大咧咧地道，“反正您也要卖到废品站去，不去直接卖给我们，还省的您拉着它走那么远。” 岳虹想了想，问道：“那你们打算多少钱买它？” 秦沐阳看向沈泽川，眨巴眨巴眼睛。 “五十。”沈泽川说，“阿姨，如果您卖给废品站的话，他们最多只能给您二十块钱，不信的话您可以自己去问。” 岳虹没有立刻答应，可能是有些犹豫，也可能是在考虑沈泽川说话的可信度。 见状，秦沐阳又补充道：“阿姨，不瞒您说，这是我们家的新事业，假如您今天同意把洗衣机卖给我们，那您以后就是我们的老客户，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只要您来卖东西，我们肯定给您做优的价格。” “你们……”岳虹犹豫着开口，“是什么废品都收吗？” “家电，旧衣服，书本，都收。”沈泽川说，“价格方面您可以放心，我这里肯定是比废品站高的。” “……那行吧。”岳虹点点头，“是直接就能给钱吗？” “嗯，现在就给。” 沈泽川从兜里掏出零钱，其中恰好有一张五十元整钱，他拿出来递给岳虹，随即又看了看那辆平板车。 “阿姨，平板车卖吗？” 岳虹看着拿到手的钱，正高兴着，立马说道：“你要用吗？行，可以卖。” 反正这东西谁家都不缺，手艺好的话甚至都能自己做出来，毕竟是老式木制的，说白了也就是不怎么值钱。 沈泽川想了个大概的价格，试探性地问道：“二十块钱，行吗？” 岳虹刚想答应，眼珠一转当即就不干了：“四十块钱，不讲价。” 沈泽川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被人当成傻逼了。 岳虹的表情变化他不是没看见，很显然她这是想趁机多从沈泽川这里赚点儿。 但沈泽川必然不可能给她这个机会，毕竟他又不是什么很有钱的主，甚至比小石村大部分人都穷。 “那算了阿姨，我不要了。”沈泽川说，“这平板车还是您拉回去用吧。” “啊？怎么不用了呢？”岳虹顿时急了，“这洗衣机挺沉的，没有这东西你也弄不回去啊。” “能，我有办法。” 沈泽川说得一脸淡然，径直走过去就把洗衣机抬了起来，还装模作样地走了几步。 靠！早知道给季老三带着好了！ 见他这副马上就要走的架势，岳虹赶紧阻拦道：“哎！沈泽川……小川啊！” 连称呼都改了。 “小川小川，先别急着走啊！”岳虹说，“这样吧，三十块钱行不行？” 沈泽川瞥了她一眼，强忍着胳膊的酸楚，继续走。 岳虹更急了，连忙又说道：“那就二十五，二十五行了吧？” “不用了，谢谢阿姨。”沈泽川挺直了腰板，“我一路抬回家也没什么不行的。” 秦沐阳默默地瞅了眼他颤抖的胳膊腿儿，心里暗道：不愧是大哥，真能装啊！ 于是他努力跟着附和：“对对，阿姨您拉走吧，我大哥力气大着呢，再来两台洗衣机他都能抬得动。” 沈泽川：“…………” 要不你来抬一个试试呢？ 在岳虹看不见的地方，他使劲儿朝秦沐阳使眼色，赶紧让这孩子收了神通。 好在岳虹不死心，最后憋的脸都红了才松口：“二十就二十，我同意了！” 沈泽川哦了一声，把洗衣机放在地上，一副很是为难的样子，“可是我不想同意了。” 秦沐阳瞪大了眼睛：还装啊？ 沈泽川挑了下眉：别管，看我的。 “为什么？”岳虹有些懵，“二十块钱不是你一开始给的价格吗？” “对啊，一开始我看您这么支持我工作，我就想着给您个高价。”沈泽川无奈地摊摊手，“可谁知阿姨您总想着坑我呀，还坐地起价，我属实有点儿伤心了。” 秦沐阳：您老人家还伤心了，我看您心里乐呵着呢。→_→ “那……那你想出什么价格啊？”岳虹问道。 “十五吧。”沈泽川说，“扣您五块钱给我当精神损失费了。” “不行。”岳虹立马就摇头了，“你这砍的也太多了。” 沈泽川叹了口气，再次弯腰抬起洗衣机，嘴里还嘟囔着：“那我就只好去问问别人家卖不卖平板车了……” 岳虹咬咬牙，心一横，大喊道：“卖！十五块钱，卖你了！” “成交。”沈泽川赶紧放下洗衣机，一秒都不想多抬了。 秦沐阳都看醉了。 洗衣机到手了，还附带一个老式平板车，待岳虹离开后，他们两人也拉着车往回走。 路过超市时，沈泽川进去买了好几种糖，什么口味的都有，装了满满一兜子。 另外还有一些日用品和调料，都需要买。 到家后，秦沐阳迫不及待地跟家里的兄弟们讲了这一天的经历，除了江乐允的那段故事没提以外，其他部分都被他讲得绘声绘色的。 “阳阳很厉害嘛。”顾景翊笑着夸赞道，“看见机会就抓紧往上冲，帮大哥拿下了首单，真不错。” “必须的！”秦沐阳嘿嘿笑道，“这种事我们就得大胆主动地去跟他们商量，会被骂也没关系，咱就直接谈判，告诉他们多少钱就行了。” “人心里基本都是以利益为主的，哪怕他们再看不上我们，只要先入为主地让他们知道这件事对他们的利益有好处，就不怕他们不答应。” “阳阳，你居然还懂人心的想法呢？”温若安柔声道，“真棒。” 秦沐阳被夸得下巴都抬起来了，梗着脖子，活像一只斗胜了的小公鸡。 “这给你骄傲的。”沈泽川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脑勺，“既然你知道不用管那些闲言碎语，刚开始还跟人家理论，怎么不直接谈价格呢？” “谁让她先骂你的。”秦沐阳撇撇嘴，“我气不过嘛，不说几句我憋着难受。” 沈泽川笑了笑，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大哥，那你想好怎么把这些东西运到白老板那里了吗？”季凌秋问道。 “我打算……租一辆三轮车。”沈泽川说，“目前只是有这个想法，具体需要多少钱，能不能行，还有待考察。” “大哥，三轮车多少钱呀？”江乐允一脸天真，“我们不能买一辆吗？” 沈泽川顿了顿，摇摇头：“不能。” 因为钱不够。 自从家里人口变多了之后，沈泽川明显感觉到花钱的速度都变快了。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吃喝拉撒都需要用钱，不是因为物价贵，只是他们收入太少。 要不是有之前白老板感谢的五百块钱，他们现在估计连大米粥都喝不上。 晚饭后，顾景翊坐在床上给几个孩子讲故事，沈泽川则独自来到院子里，望着天空发呆。 说不为钱发愁是假的，可他又不想让弟弟们太过担心。 然而他刚出来没多久，温若安就来到了他身边，和他并肩坐在一起。 “怎么了？”沈泽川问道，“你二哥讲的故事不好听啊？” 温若安低垂着头，双手紧紧地握成拳，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然后才看着沈泽川，缓缓开口。 “大哥，要不你把我卖掉吧。” 第31章 温小四的往事 他这一句没来由的话，惊的沈泽川半天都没回过神来，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般，嗡嗡的。 “你……”沈泽川只觉得自己嗓子发紧，不敢置信地又问了一遍，“你刚才说什么？” 温若安努力鼓起勇气，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我说，大哥你还是把我卖掉吧，能换钱的。” 他的声音明明还是那般轻柔，可语气却是相当的坚定，唯独眼睛已经发红，倔强地不让眼泪溢出来。 沈泽川瞬间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直突突，说不出来是震惊还是愤怒，又或者是心疼，心里酸溜溜的，难受极了。 “四哥！”身后突然响起江乐允的喊叫声，“我不允许你说这种话！” 温若安惊讶地转过头，赫然发现他们四人竟然齐刷刷地站在房间门口，脸上的表情各异，看起来应该是听见他刚才说的话了。 尤其是江乐允，这孩子所有的情绪都挂在脸上，这会儿气呼呼的，还有些着急，喊完温若安又去喊沈泽川。 “大哥，你也不许答应把四哥卖掉！” “我知道！”沈泽川闭了闭眼睛，“我说过，我不会丢下你们任何人，这句话永远作数！” 说罢，他站起身，垂眸看着温若安，“外面冷，有什么话进屋说。” 温若安轻轻地哦了一声，刚站起来，就见季凌秋闪到了他面前，二话不说就给他扛了起来，然后闪回了屋里。 一阵天旋地转后终于落了地，温若安委委屈屈地看着季凌秋，“三哥，我们不是说好了以后不扛我了吗？” “但你不听话。”季凌秋面无表情地道，“如果你执意要离开，那我扛也要把你扛回来，你走一次，我扛一次。” 温若安抿着嘴唇，坐在床上曲起腿，双手抱着膝盖，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小安。”顾景翊握住他冰凉的手，“你真的舍得离开我们吗？” 这一句话令温若安建设了好半天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眼泪也像不要钱一般，哗哗地往下流。 他呜咽着说道：“舍不得，舍不得，我……我喜欢跟你们待在一起，真的很喜欢……” “那为什么还要让大哥把你卖掉呢？”顾景翊温柔的声音也开始发颤，“你知不知道，一旦你真的被卖掉了，落到人贩子手里，会是什么下场？” “我知道的。”温若安胡乱地抹了把脸，“小一点的孩子大概率会被卖到山沟沟里，像我这种十多岁的，应该会被大卸八块，然后卖到世界各地……” “别说了四哥。”秦沐阳一把抱住他，“别说了，我们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你不能走，不能！” 落到人贩子手中的下场，其实他们都知道，可当温若安实实在在地讲出来时，他们真的接受不了。 尤其接受不了这种事发生在自家兄弟身上。 沈泽川用手搓了搓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看着他们围在一起，全都一副快哭了的表情，他想安慰，但他也明白，只有安慰是不够的。 他们兄弟几人的日子还长着，苦日子可能也还需要好一阵，如果不从根源上解决，那么问题就会一直存在。 今天是温若安，那明天就有可能是顾景翊，是季凌秋，甚至是秦沐阳和江乐允。 沈泽川从心底把他们当亲弟弟，他不想再听到任何一句求他卖掉之类的话。 看来有些事情，终究是要问出口了。 “小安。”沈泽川轻声道，“你为什么会突然有这种想法？是谁告诉你，把你卖掉可以换钱的？” 温若安身形一僵，随后下意识地收紧了胳膊，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要不是有季凌秋在他身后挡着，估计都要缩到角落里去了。 顾景翊有些不忍心，过了几秒后说道：“没事的小安，大哥只是担心你，你不想说的话也可以不说。” 温若安摇摇头，声音弱弱的：“是以前听我养父母说的。” “我不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从我有记忆起，身边就只有我的养父母，可能……我刚出生就被卖到他们那里了吧。” “他们会给我饭吃，也会给我衣服穿，可他们好像从来都不喜欢我，在我的记忆中，他们的表情永远都是冷漠的。” “小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爸爸妈妈会讨厌我？为什么我不能跟他们住在同一间屋子，只能单独睡在阴暗潮湿的小仓房？为什么每天都要打我骂我？为什么就不能抱我一次呢……” 温若安缓缓抬起头，泪水早已流了满脸：“后来我才从别人口中知道，原来我的养父母结婚很多年都没有孩子，而他们那个地方又把后代这件事看的很重要，所以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就把我买了回去。” “起床起晚了要被打，吃饭吃多了要被打，干活干的慢了还要被打……”温若安呜呜咽咽地道，“我不敢做错事，更不敢违背他们的话，因为真的太疼了，好多次都疼的睡不着觉……” “怪不得大哥把你带回来的时候，你身上全是伤。”顾景翊眉头紧蹙，“你是自己逃出来的吗？” “是。”温若安喃喃道，“我跑了很久，跑到筋疲力尽，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秦沐阳拿来纸巾，贴心地给他擦了擦眼泪，“四哥，那你为什么不早点逃跑呢？非要忍受这么多年。” 温若安苦笑道：“我逃过的，但是从来都没有成功，每次被抓回去，都要被打的半死，好几天都缓不过来。” “大概两个月前，我的养母突然查出来怀孕了，他们都特别高兴，但也更加不喜欢我了。” “直到有一天晚上，我偷偷听见他们说要再次把我卖掉，正好我长大了，身体各个部位都能被拆解，更能卖个好价钱了。” “当时我害怕极了，我知道如果我继续留下来，那就注定难逃一死。” 温若安吸了吸鼻子，继续说：“于是在买家上门那天，我趁乱逃走了，或许是我运气好，又或许是他们觉得我没用了，总之我成功逃了出来，还遇见了你们。” 他脸上的泪痕未干，却看着他们扯出了一个软乎乎的笑容，“真的谢谢你们，如果没有你们，我可能早就死了。” “大哥，我知道我们现在的生活很拮据，你一个人赚钱也很辛苦，我没什么能报答你的，如果卖掉我真能换来很多钱的话，我愿意。” “我不愿意。”沈泽川捏着他的下巴，直视他的眼睛，“温小四，你记住了，你是我沈泽川的弟弟，不是明码标价的商品，从你叫我一声大哥开始，我们就是一辈子的兄弟。” “没有钱我们就想办法挣，但是人口买卖这种事，我做不来，也不可能去做，更何况我们也没穷到那个地步。” 沈泽川松开手，叹了口气，然后又把人拥进怀里，轻声道：“就让曾经的伤痛留在过去吧，哥虽然不能让那些伤疤消失，但哥一定会尽力弥补你缺失的幸福。” “大哥……”温若安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泪水再度决堤，“你真的不嫌我是个拖累吗？” “大哥怎么嫌弃你呢？”沈泽川拍拍他的后背，“知道你的养父母为什么后来能怀孕，而你又能遇见我们吗？” 温若安呆呆地道：“为什么？” 沈泽川笑了笑：“因为他们的命里无子嗣，而你的命里有手足。” 第32章 坦白局(一)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温若安，沈泽川又看向了其他人，问道：“你们还有谁想坦白的吗？” “这关乎到你们的隐私，如果不想说，我也不强求，但不许憋在心里成天瞎想，毕竟我是要带你们好好过日子的，要是三天两头就丢个孩子，你们大哥我这心脏也受不了啊。” 他的话音刚落，秦沐阳就悄悄举起了手：“既然四哥都说了，那我也随一个吧。” “其实我的经历挺简单的，我七岁的时候父母就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我也没有别的亲人，无处可去，所以就开始流浪。” “我不认识路，只能凭感觉到处走，经常翻垃圾桶去捡吃的，跟野狗抢食也是常有的事……哦对了，你们知道吗？一般饭店附近的垃圾桶是最好翻的，总有一些剩饭剩菜在袋子里，运气好的话还有肉吃呢。” 秦沐阳说的正起劲儿，冷不丁瞧见哥哥们满是疼惜的眼神，顿时停了话茬，连忙转移话题。 “后来我捡到了小乐，有他陪我，我感觉找吃的都有劲儿了，我俩几乎形影不离，我去翻垃圾，他就在旁边给我放哨，配合的可默契了。” 说到这儿，秦沐阳不禁愧疚地挠了挠头：“不过小乐之前跟着我确实没过什么好日子，总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还经常没地方睡觉，也苦了他了。” “五哥，你别这么说。”江乐允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你之前每次弄到吃的，都把多的那部分给我，自己只吃一点点，还嘴硬说自己不饿。” “要不是我故意装成吃不下了的样子，你岂不是每次都吃不饱？” 秦沐阳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立马就瞪大了眼睛：“好啊你，江小乐！你竟然骗我！” 江乐允偏开头，哼哼唧唧地道：“我不骗你你也不吃啊。” 秦沐阳气得抬手就想拍他两下，但终究还是不忍心，稍稍用力掐了一把他的屁股蛋子。 江乐允撅着嘴巴揉了揉屁股，紧接着就听沈泽川突然开口道：“小乐，能把你的衣服袖子挽上去吗？” “啊？”江乐允惊了一下，支支吾吾地道，“挽……挽袖子干嘛呀？” 他几乎每天都穿着长袖长裤，为的就是能起到一些遮盖的作用，哪怕偶尔露出一截小臂或者小腿也没关系，反正也是看不见的。 他自认为藏的很完美，可大哥突然间要他挽袖子…… 江乐允灵光一闪，立刻就转头看向了秦沐阳，眼中的哀怨都快化为实质了。 “五哥！”他嚷嚷道，“你出卖我！” “好了小乐，你也别怪你五哥。”沈泽川说，“难道你打算一直瞒着我们吗？还是说，你想等到发作的那一天，让我们看着你痛苦然后手足无措？” “什么意思？”季凌秋皱眉道，“什么发作？小乐身上也有伤吗？” 温若安也急得不行，连忙挪到江乐允身边，催促道：“小乐，到底怎么回事？快给四哥看看。” “我这个应该不算伤……” 江乐允低声喃喃着，顶着哥哥们的目光把衣服袖子和裤腿都挽了起来，那些密密麻麻的针孔也随之出现在众人眼前。 “怎么会这样？！”温若安险些又要落泪，“小乐你……疼不疼啊？” “四哥你别哭，我不疼的！”江乐允赶紧解释道，“真的！这些针孔就是看着吓人，除了阴天下雨会疼一下，平时一点儿都不疼。” “这是谁干的？”季凌秋问，“是你的家人吗？” “好像不是。”江乐允摇头，“我没有关于家的记忆。” 沈泽川捏着眉心，顾景翊闭了闭眼睛，温若安始终盯着他身上的小针孔，秦沐阳一言不发，却早已红了眼眶。 季凌秋阴沉着脸，声音也冷了好几个度，“小乐，你跟三哥说，虐待你的人叫什么名字？将来三哥一定让他十倍百倍地还回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笨，仅凭针孔的样子和寥寥几句话，他们就大概能猜到江乐允之前经历过什么。 不同于温若安所遭受的家暴，江乐允很有可能曾被人注射过药物，或者做过某种不知名的实验。 这种未知才是最令人担忧和恐惧的，因为谁都不知道江乐允的身体现在是怎样的情况，未来会发展成什么样，连治疗都不知从何下手。 江乐允努力回想着，想到头都有点痛了，脑海里却依然模糊的很。 他泄了气，声音闷闷地道：“我好像……弄丢了很多以前的记忆，我不确定那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也不知道这些针孔到底是怎么来的，全都不记得了。” “但是我之前看见四哥身上全是伤的时候，莫名其妙地有点害怕，总觉得以前好像见到过类似的场景，我……” 江乐允捂着脑袋，很是难过地道：“不行，我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算了，不要勉强自己了。”顾景翊柔声说，“不好的回忆，忘了就忘了吧，二哥更希望我们家小乐往后的记忆里都是开心和快乐。” “对。”季凌秋附和道，“这份仇，三哥帮你记着，你不需要为难自己。” “四哥会一直陪着你。”温若安抓着江乐允的手，“就算再痛苦，我们也一起扛。” “五哥也会一直陪着你的！”秦沐阳笑着道，“悄悄告诉你，大哥给你买了好几种糖呢，什么口味的都有，管够！” “真的吗？”江乐允眼睛都亮了，“那我现在就想吃！” “张嘴。” 他的话刚说完，紧接着沈泽川就把一颗葡萄味的硬糖塞进了他嘴里，还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小六别怕，有大哥呢。” “你再忍一忍，大哥一定想办法弄清楚你的病因，然后咱就好好治疗，肯定能好起来。” “好的大哥。”江乐允再度露出标准的小酒窝，“你放心，我可坚强了，这点儿疼痛根本不在话下！” 沈泽川笑了笑，又伸手揉了揉他的脸。 弟弟们的经历让他心里难受的紧，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于是他每个人都抱了抱，不是摸头就是揉脸。 顾景翊抓了抓自己被弄乱的头发，有些无奈地道：“哥，要不你下次还是想几句话出来安慰人吧，别轻易动手了。” “你这一顿摸摸，揉揉，拍拍，抱抱，我感觉你好像那个揉面的面点师傅。” 此话一出，兄弟几人都乐。 “滚犊子！”沈泽川笑骂道，“我容易吗我？待会儿我还得观察你们的表情变化呢，看看安慰的到底有没有效果。” “这个我懂。”季凌秋浅笑着打趣道，“就像是看面的发酵程度。” 沈泽川啧了一声：“没完了是吧？” 众人全都笑了起来。 “对了大哥，我们三个都说完了，那你们呢？”秦沐阳问道，“你们不讲一讲吗？” 顾景翊心下一惊，连忙道：“我们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二哥你最应该坦白了。”秦沐阳压根没给他逃避的机会，“当初我和小乐见到你的时候，你超级不对劲。” “对对对。”江乐允也跟着开口道，“二哥，你为什么会那么害怕黑暗的地方啊？” 顾景翊抿唇，半晌才说道：“我不是怕黑，只是受不了又黑又封闭的空间。” 温若安顿了顿，随即试探性地开口：“幽暗密闭恐惧症？” 第33章 坦白局(二) “四哥，你说的这个什么恐惧症，是什么意思呀？”江乐允满脸好奇地发问。 “我了解的不多，之前也是偶然从书上看到的。”温若安轻声解释道，“幽暗密闭恐惧症就是人处在相对封闭的空间里时，会出现一种类似急性焦虑的行为。” “例如呼吸急促，心跳加速，冒虚汗，四肢发抖无力等症状，严重时还会出现昏厥，甚至濒死的情况。” “这么严重？！”秦沐阳顿时急了起来，“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治好啊？” “一般只要离开黑暗封闭的环境就可以缓解了。” 温若安说着，偏头看向顾景翊，“二哥，你以后可千万不要独自待在那种地方，哪怕身边有个人在，也会比你一个人待着好很多。” “嗯，我记住了。”顾景翊轻笑着点头，“上次就是多亏了阳阳和小乐陪着我，才让我逃过一劫。” “对了二哥，小蓝灯呢？”秦沐阳猛地想起来那盏小灯，着急得伸手就要去翻他的衣兜。 “在这儿呢。”顾景翊拿出来给他看，“我一直都带着。” “那就好。”秦沐阳松了口气，“可不许弄丢哦！” 顾景翊笑了笑：“放心吧，它就代表着咱家小五呢，随时都陪在我身边。” 秦沐阳这回满意了，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小翊。”始终没说话的沈泽川突然开口，“这个幽暗密闭恐惧症……你从小就有吗？” 空气突然安静。 他这个问题也正是其他人想问的，因此一时间所有人全都看着顾景翊，等着他的回答。 顾景翊沉默了半晌，缓缓道：“……小时候是没有的，至少在我父母去世之前从没有过。” 他低垂着眼眸，脸色也逐渐苍白起来，神情中满是难掩的痛苦。 沈泽川无声地叹了口气：“算了小翊，其他的不想说就不说了。” “没关系，大哥。”顾景翊苍白地笑了下，“我这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之前不愿提及，是怕你们觉得我是个麻烦，不过……现在已经没有这个顾虑了。” “大哥，你记不记得我们刚遇见的时候，你问我是不是某个世家大族的孩子？” 顾景翊停顿了下，不禁有些紧张：“其实……我是。” 沈泽川挑了挑眉，没吭声，继续等着他说下去。 “我家在云港市，逃出来时我偷偷跟人上了客车，又坐了火车，因为我一直在逃，不敢回头，所以云港市距离这里到底有多远，我也不清楚。” “不知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西岚市的顾家，他们是很有威望的首富，而我的家也同样，在云港市很有话语权，只不过我们这两个顾家所涉及的领域不同，因此人们一般都用西顾和云顾来区分我们。” “以前，我爸爸是家里的掌权人，各种大事小事都由他来定夺，无论是商业还是家庭，都被他打理的很好，家人之间也都很和睦。” 顾景翊自顾自地说着，慢慢红了眼眶：“可是……仅仅几天的时间，所有的一切就全都变了。” “具体的事情我了解的不多，只记得公司内部好像出了什么问题，爸妈一直在发愁。他们出事的那天晚上，外面下着大暴雨，一通电话让他们特别着急地跑了出去，紧接着就出了车祸，当场身亡……” 顾景翊身体颤抖着，豆大的泪珠仿佛断了线一般砸在地上，无声地诉说着他内心的痛苦。 “是意外吗？”季凌秋给他拿来纸巾，一边擦一边小心地问道，“还是……遭人陷害？” “我不知道。”顾景翊哽咽道，“我怀疑我父母的去世跟叔叔有关，但我没有任何证据，也不会有人相信我。” “我父母出殡的当天，叔叔就立马上任并且将所有权利都抢了过去，对外表现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面对媒体，他也表示会好好照顾我，等我年满十八岁，就让我到公司学习，然后重新让我继承。” “可事实根本就不是这样。”顾景翊脸色一凛，眼神充满了愤恨，“他逼我在放弃家产的合同上签字，威胁我说只要我乖乖听话，就能让我继续在家里住，能平安长大。” “我本就怀疑他，根本就不可能再相信他的话，于是我不同意签字，跟他反抗，想尽一切办法要向公众揭露他的真面目。” “你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干的过他？”沈泽川皱着眉头，“螳臂当车啊。” 世家大族的那些算计阴谋，他上辈子可是真真切切地见识过的，因此听到顾景翊说想要反抗，他就知道这是根本做不到的事。 至少现在不行，因为顾景翊还太小了，而且一无所有。 “是啊……干不过。”顾景翊仰起头，努力把眼泪逼回去，“他把我关了起来，锁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终日不见阳光，我不吃东西，他就派人往我嘴里灌，我不签字，他就让人对我拳打脚踢。” “他不敢真正杀了我，他只是希望我从大众眼前消失，最好能把我关在那里一辈子。” “我想过死，但那太便宜他们了，我还有父母的仇要报，我必须要活下去，好好长大，然后弄清楚真相，将属于我的东西都拿回来！” 顾景翊闭了闭眼睛，继续道：“所以我开始按时吃饭，保存体力，在他放松警惕时，偷了钥匙跑了出来。” “虽然他现在可能不知道我逃到了这里，但凭顾家的本事，查到我或许就是早晚的事。” 顾景翊看着他们，很是认真地说：“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你们不用管我，跑的越远越好，千万不要被他抓到。” “二哥！你怎么也开始胡说八道了！”秦沐阳气鼓鼓地叉着腰，“我们可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哪有丢下你独自面对危险的道理？” 顾景翊拉着他坐下，柔声安抚道：“正是因为我很在乎你们，所以才更不希望你们受到伤害啊。” “可我们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呢？”温若安靠在他身上，喃喃道，“二哥，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们肯定都要难过死了，还会后悔一辈子。” 顾景翊有些无奈：“你们就不能先假装答应我一下，让我心里的担忧少一点吗？” “这事假装不了一点儿！”江乐允义正言辞地开口，“二哥你别怕，有能耐就让他来！顾家怎么了？有钱有势就能不把别人的生命当回事了？干死他！” “好了好了，小乐，别激动。”顾景翊赶紧劝道，“这不是还没到那个时候嘛，我现在说只是想提前给你们一个警示，毕竟他那边人多……” “人多咋啦？有我三哥厉害吗？”江乐允气得腮帮子都鼓成河豚了，“到时候咱们就直接开门，放三哥！” “对！”季凌秋立马挺直了胸脯，“二哥，我保护你！” 顾景翊哭笑不得，一手一个把人拽回来，“知道了知道了，以后有什么事咱都一起面对，都消消气。” “小翊。”沈泽川叫了他一声。 顾景翊抬头看他：“怎么了大哥？” “哥只说一句话。”沈泽川轻笑道，“放心大胆地去做，哥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好。”顾景翊也笑了起来，“不过，你好像少说了一句。” “嗯？” 五个人互相对视一眼，随即异口同声：“有大哥在呢！” 沈泽川笑出了声：“一群臭小子。” “但是……说的对。” 第34章 永不分离 原以为大家说完各自的经历，屋里的氛围会变得十分沉重。 但恰恰相反，他们彼此之间居然更亲密了些，仿佛交换了秘密的小朋友，珍贵且怜惜。 季凌秋摸了摸鼻子，悄无声息地后退几步，然后转身就准备跑。 “三哥，你要去哪里？”温若安拽住他的衣角，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无辜。 季凌秋一度觉得这孩子八成故意的，趁机报复自己扛着他走路的仇。 “那个……我去趟厕所。”季凌秋轻咳一声，“现在也不早了，要不咱们先睡觉吧。” 温若安眨眨眼睛：“可是你还没有讲呢。” 季凌秋：“…………” 他一脸无奈地走过去，弯腰凑到温若安的耳边，笑眯眯地小声道：“小安，下回哥换种方式扛着你走，怎么样？” 温若安：“！！！” 他连滚带爬地缩到了顾景翊身后，只露出小半张脸，和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三哥你不讲武德呀。”江乐允看热闹不嫌事大，“你怎么还吓唬四哥呢？” “就是就是。”秦沐阳点头附和，“罚三哥出去抓个坏人回来，给我们助助兴。” 季凌秋扶额：“你当坏人是野鸡呢？说抓就抓。” “好了，都别闹了。”顾景翊出声制止，随后看向季凌秋，“小秋，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吗？” “倒也不是……”季凌秋重重地叹了口气，“我就是怕说出来之后，你们会笑话我。” “我出生的时候，妈妈就因为难产去世了，我只能跟着外婆生活，后来外婆也生病走了，我才终于见到了爸爸。” “我记得那年我八岁，他带着好多人来接我，还给我带了新衣服，说话也很温柔，回家之后很长时间他都对我特别好。” “我不清楚他是做什么的，但好像经济条件还不错，至少我吃穿是不愁的。” 季凌秋轻咬着下唇，有些艰难地道：“直到有一天他带我去医院做检查，抽血化验做了一大堆，他跟我说是正常的体检，加上当时我很信任他，所以就没有多想。” “可当检查结果出来后，他却大发雷霆，怒骂了我一顿……我也是从那时候才知道，他早就再婚了，并且还有一个先天性心脏病的小儿子。 “他接我回来，包括假装对我好，都是为了让我能心甘情愿地将心脏换给那个孩子，可惜……配型失败了。” 季凌秋露出一丝苦笑：“如果从出生开始算的话，那是我第二次被抛弃。” “真过分！”秦沐阳气愤地捶了下桌子，“这样的父亲有还不如没有呢，三哥你离开他就对了！” 季凌秋抓住他捶桌子的那只手，轻轻地揉了两下，“你说的对，还不如没有，但我……没有离开。” 弟弟们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唯独沈泽川和顾景翊没什么波澜，毕竟初次见面时，季凌秋还在期待他爸爸会来接他，那就说明在此之前，他还是信任着这个父亲的。 “为什么？”温若安弱弱地问道，“是不是他把你也关起来了？” “没有，但他也确实不让我走。”季凌秋淡淡道，“他貌似是个公众人物，很在乎他的名声，当初接我回家，他已经昭告天下地宣布我是他流落在外的孩子，所以他不会轻易放我离开。” “这些事当时我就明白，可我……还是期待着他能多看我一眼，多爱我一点，毕竟我没有别的亲人了，只有这么一个父亲。” “一晃过了几年，这期间他很少来看我，都是让别人送我上下学，除了去学校，他也几乎不让我外出。” “后来，他突然又对我好了，跟我道歉，哄我开心，每天都会过来陪我。”季凌秋的眼角流下一颗泪珠，顺着他的侧脸滑落，“我知道他还是为了那个孩子，可我依然享受着那段虚假的日子，不肯放手。” “最后的结局你们也能猜到，我还是那个弃子，被扔在小石村，又被大哥二哥捡到。” “这一次……他是彻彻底底不想要我了。” 季凌秋脸上的笑容有些凄凉，却努力地笑出声：“你们说，我是不是挺可笑的？被抛弃了三次才死心，傻了吧唧的。” “才不是呢！三哥才不傻！”温若安哭哭啼啼地抱住了他，“对不起三哥，我刚才不应该强迫你讲的，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季凌秋回抱住他，安抚道，“其实说出来我感觉好多了，虽然心里还是有点难过，但更多的是轻松。” “嗯，说出来就等于释放出来了，都过去了。”沈泽川摸摸他的头，“那个老登不要你，是他没福气，哥眼光好，哥要你。” 季凌秋仰头看着他，浅笑道：“那就说好了，你要是哪天不要我了，我们就打一架。” “打架？”沈泽川有点懵，“打架干嘛？” 季凌秋脸上的笑意更甚：“要是你赢了，那我走，要是我赢了，我就缠着你一辈子。” 沈泽川也勾起嘴角，说道：“好啊，到时候你就看我怎么放水就行了，指定把水放成大海，让你不缠着我都不行。” 兄弟几人都乐。 “大哥大哥，那你呢？”江乐允眼巴巴地瞅着他，“我猜你肯定也有故事。” “是吗？”沈泽川笑着道，“怎么猜的？” 江乐允噎了一下：“呃……” “是从村里那些风言风语听到的吧？”沈泽川依旧一脸淡然，只是这疑问句说出来，却是肯定的语气。 一时间，屋里所有人都沉默了。 沈泽川面色不改，半晌开口道：“村里人说的那些，我不知道是真是假，我也确实……不记得以前发生过什么了。” “或许我以前真的是个无恶不作的人，会偷会抢，会伤害别人，如果这都是既定事实，那我也没办法改变过去。” “至于你们还愿不愿意相信我……这个选择权就交给你们吧。” 沈泽川纠结了半天，还是决定隐瞒了自己穿越重生的事情。 他甚至不敢去看弟弟们的表情，紧张地暗暗搓手，像是在等待着他们的审判。 说不害怕是假的，毕竟对于现在的沈泽川来说，没有什么是比弟弟们陪在他身边更重要的。 “大哥，我相信你。”顾景翊第一个开口，“不管过去的你是什么样子，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季凌秋紧随其后：“大哥，我愿意陪你找到真相，如果曾经那些事是真的，那我就陪你挨家挨户地去道歉，如果你是被冤枉的，那造谣的人，我必让他们付出代价！” “我是绝对不会走的。”温若安柔弱的声音中满是坚定，“你是好人坏人都没关系，我只知道，你是个好大哥，是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秦沐阳龇牙笑着：“大哥，你知道吗？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你的眼睛那么好看，每次看着我们都充满了关心和爱护，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呢？” “哥哥们说的，也都是我想说的。”江乐允直接搂住了沈泽川的胳膊，“我要和你们一直在一起，缺了谁都不行。” 沈泽川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张开双臂把他们围在一起抱了抱，“谢谢你们。” 这个夜晚是他们每个人心与心的交流，毫无保留的同时，也许下了共同的愿望。 永不分离。 第35章 租辆三轮车 这一夜他们说了很多的话，又哭又笑，却没有一个人感觉到累。 就连后半夜躺在床上，还你一句我一句地又聊了半天，要不是沈泽川最后强制让他们闭嘴，估计他们都得通宵。 好在早餐不用出去买，沈泽川也起的比之前晚了一些，把粥煮好才挨个去喊他们起床。 “二三四五六，起来吃饭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大哥，现在喊我们都这么简洁了吗？”顾景翊打着哈欠坐起来，“连名字都省略了。” 沈泽川笑道：“反正你们都能自己对号入座，没影响。” “嘿！大哥！”秦沐阳欢快地翻身下床，“我刚才这一睁眼，你猜怎么着？” 沈泽川：“怎么着啊？” 秦沐阳：“醒了！” 沈泽川抬手就照着他屁股拍了一下：“……洗漱去！” 依旧是没什么味道的白粥，里面放着不同的菜叶，但大家还是津津有味地吃完了，一点都没有浪费。 时间接近中午，沈泽川正带着弟弟们整理这段时间收来的各种废品，大门口突然闪过一道身影，还探头探脑地往院子里面看。 季凌秋很快便察觉到门口有人，皱着眉头悄悄地拎起长棍，不知不觉地绕到了那人身后。 定睛一看，他立马就放松了警惕。 “马叔，您又来找我大哥吗？” “啊！！”马建平吓得原地蹦了起来，“哎呦我操！你这小崽子，你要吓死我啊？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就在您鬼鬼祟祟往里看的时候。”季凌秋说。 这时，听见动静的沈泽川等人也走了过来，看着惊魂未定的马建平，一时间竟有些想笑。 “马叔，您来了怎么不直接进屋啊？”沈泽川抱着双臂，明知故问，“在这儿观察敌情呢？” 马建平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臭小子，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调侃我啊，上次我刚进门，你那小老弟就把长棍卡我脖子上了，我这回可不得谨慎一点吗？” 季凌秋深感抱歉，连忙道：“对不起啊马叔，上次我不知道您和大哥是朋友……” “没事没事，我又没有真怪你。”马建平摆摆手，随后瞪了沈泽川一眼，“我就是看不惯你大哥那个嘚瑟样儿！” 沈泽川笑得更猖狂了。 紧接着，马建平的目光又落在了四五六身上，先是一愣，然后大为震惊地道。 “小川，你小子……你他妈挺能捡啊你！” 沈泽川嗯了一声，坦然道：“过奖。” “你就不怕养不起？”马建平又问道。 “不怕。”沈泽川说，“我养得起。” 必须养得起。 见他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马建平也不好再说什么，眼中带着些许赞赏，上前拍拍他的肩膀。 “行，小伙子有胆量，有担当，我看好你！” 沈泽川笑了笑，说道：“马叔，先别忙着夸我了，您这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今天来找我肯定是有什么事吧？” “确实有事，但是件好事。”马建平说，“自从你在岳虹手里收了洗衣机之后，她转头就把这件事传出去了，现在大家都知道你这里回收的价格高，议论纷纷的，我估计以后来找你的人不会少了。” 沈泽川有些意外：“是吗？看来岳阿姨的传播效率够高的啊。” “那可不。”马建平低声道，“其实也不只是她，在咱们村子里，那嘴跟大喇叭一样的人有的是，但凡谁家有点小秘密透露出来，分分钟就能传的沸沸扬扬，没事都能编出事来。” 沈泽川只是点点头，没有过多纠结于这个话题，“有这帮大喇叭的人也挺好的，至少我省去了到处宣传的力气。” “是啊。”马建平故作神秘地冲他挤眼睛，“但我真正要说的好事不是这个。” 沈泽川瞥了他一眼：“少卖关子，快说。” “我一听说你收到东西了，就知道你肯定得想办法往镇上运。”马建平笑着说，“我帮你联系了一家能租车的商铺，怎么样？跟我去看看不？” 沈泽川惊讶得眼睛都睁大了，一把搂住他的脖子，笑道：“可以啊老马，你简直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 马建平哈哈大笑：“臭小子，你就跟着我混吧，指定亏不了你。” “走走走，咱这就去。” 沈泽川一边推着他往外走，一边回头看向弟弟们，“小翊，你带着他们在家……” “大哥，我们想跟你一起去！” 江乐允直接跑到他面前，嘴巴一撅就开始撒泼打滚，“你就带上我们吧，天天在家好无聊的，求求你了大哥～好不好嘛～” 沈泽川低头看看他，再抬头瞅瞅他身后排排站的其他人，皆是一副期待又恳求的表情。 好吧，看来想法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江乐允是嘴替。 “走吧。”沈泽川答应道，“正好一起出去溜达溜达。” “好耶！”众人兴奋极了，紧跟着他走了出去。 租车的商铺其实就是小石村里唯一一家卖车的地方，不过店虽然大，但里面大部分都是电动车、三轮车和摩托车，其中夹杂着几辆中型货车，一看就是给常年跑运输的人准备的。 马叔站在门口喊道：“小于，我把人带来了！” “来了来了！”于勇快步跑出来，“不好意思，有辆电动车出故障了，我刚才在修呢。” “没事儿，那你先忙。”沈泽川说，“我们不急。” “不用不用，我也不急。”于勇笑着道，“马叔跟我说了你要租车，想租个什么样的？” 沈泽川想了想：“别太小，能装货，续航长一点的。” “是要去镇上吗？”于勇问道。 “对。”沈泽川点点头，“至少能够用一个来回，别跑一半给我扔路上了，我可推不动啊。” “你说的那种，基本上也运不了多少东西。”于勇笑着给他介绍，“你岁数小，以前应该也没有过开车的经验吧？那我不建议你用油车，还是电的更好一些。” 沈泽川嗯了一声，说道：“电车起步没有那么猛，速度也不会特别快，但我最担心的还是续航问题。” “你跟我来。”于勇带着他走到一辆中型电动三轮车面前，“这辆车的电瓶是新的，而且足够大，如果你满电出门的话，去镇上两个来回都没问题。” “真的假的？”沈泽川挑了挑眉，“你不是在忽悠我吧？” 于勇也挑眉回应他：“要是假的，你随时回来揍我，租车的钱我都退给你。” “……牛逼。”沈泽川冲他竖起大拇指，“对自己真狠。” 于勇哈哈大笑起来：“不狠我怎么挣你钱啊？” “不过质量和性能方面你都大可以放心，这毕竟是要开上路的东西，我不会拿人性命开玩笑，但咱们丑话说在前面，因为你是租车，不是买，所以假如你要是撞车了，或者人为原因造成损伤了，可是需要赔偿的啊。” “嗯，这个我明白。”沈泽川转圈看了看这辆车，“租金多少？” “别人一天20，你的话……”于勇沉思片刻，“一天12吧，能不能接受？” 沈泽川有些诧异，脱口而出道：“马叔的面子这么大呢？” “那当然。”马建平笑吟吟地道，“我之前可没少跟小于打交道。” “小于哥哥。”江乐允突然道，“如果我们想要买这辆车的话，需要多少钱呀？” 于勇看着他天真的小脸儿，笑着说：“那得好几千呢，小弟弟。” “哦。”江乐允顿时就蔫了，“那你还是当我没问过吧。” 第36章 丢人丢大发了 一天12块钱，一个月就是360块钱，其实真的不贵。 但沈泽川从兜里把钱数出来递给他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痛了好一会儿。 因为这个钱交出去，他就只剩几十块钱了。 “没事的大哥，别发愁。”顾景翊轻声安慰道，“现在花钱不就是为了挣钱吗？这是投资，会有收获的。” “嗯，不愁。”沈泽川打起精神，“我一定翻几倍给它赚回来！” 于勇将三轮车挪到店外面，然后招手示意沈泽川过去，说道：“开一圈试试，看看感觉怎么样。” 沈泽川二话没说就坐了上去，虽然只是一辆电动三轮车，但毕竟是第一次鼓捣这玩意儿，他心里多少还有些激动。 不过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这三轮车开起来竟然比他想象中要难，就连单纯地控制平衡他都有点费劲。 温若安：“大哥，你小心点啊！” 秦沐阳：“大哥加油！” 江乐允：“大哥开车的样子真帅！” 季凌秋：“大哥你手刹没放！” 顾景翊：“我怎么总觉得大哥好像要翻车了……” 顶着弟弟们或担忧或崇拜的目光，沈泽川挺直了腰板，决定在他们面前好好地秀一波车技。 于是他深呼吸一口气，拉下手刹，猛给了一脚速度，嗖地一下就窜了出去。 没等众人发出感慨，就见那三轮车左晃右晃，一会儿往这边歪，一会儿往那边歪，总之就是没正过。 “不行就先调头回来吧！”于勇大喊道，“别往大马路上跑，有车经过太危险了！” “这孩子！”马建平看的直紧张，“不会开早说啊！这家伙的，刚才往车上一坐那么自信，我还以为他挺能耐呢！” 沈泽川颤颤巍巍地将车调转了方向，好不容易平稳地开了回来，结果一脚急刹，连人带车都侧翻了。 “我操！”沈泽川摔的有点懵，“这玩意儿怎么这么难控制啊！” 众人急忙跑过去，手忙脚乱地又扶车又扶人。 “大哥，你有没有摔到哪里？”温若安急的不行，“受伤了吗？哪里疼吗？” 顾景翊和季凌秋一左一右搀着他的胳膊，秦沐阳和江乐允也在旁边紧张兮兮地围着他看，还顺便帮他拍了拍衣服裤子上的灰尘。 “没事没事，不疼，没伤到。”沈泽川安抚道，“就是翻的太突然了，没反应过来。” 顾景翊一本正经地看着他：“大哥，你刚开始感觉难控制的时候就应该下来，干嘛要逞强啊？多危险。” 沈泽川摸了摸鼻子，相当心虚，但依然嘴硬：“我这不是想着练一练嘛……” 其实就是想在弟弟们面前装个逼。 还装失败了。 好丢人。〒▽〒 “大哥，你真的没事吗？”秦沐阳不放心地道，“你的耳朵突然好红啊，脸也有点红，是不是摔出来内伤了？” 沈泽川：“…………” 别问了，再问他真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好在于勇及时开口：“你刚才窜出去的太快了，应该是调的高速挡，回去先用低速挡练习一下，等什么时候能让车保持平衡了再上路。” “嗯，好。”沈泽川应道，随后看向三轮车，“车子没有损坏吧？” “没有，放心吧。”于勇笑了笑，“这又不是玩具车，哪能这么容易摔坏啊，你人没事就好。” 太好了，不用赔钱。 沈泽川也算松了口气。 “大哥，能让我试一试吗？”季凌秋冷不丁问道。 沈泽川这口气顿时又提起来了。 “不行。”他果断拒绝，“万一你也摔了怎么办？” “大哥，我只是想坐上去试试看，可以不开走。”季凌秋抓着他的手腕晃了晃，“我保证，一定会小心的。” 沈泽川感觉自己心太软这个毛病真应该改一改了，特别是面对家里这几个弟弟，但凡谁求他几句，他就容易动摇。 于是他咬咬牙，板着脸没答应。 季凌秋见撒娇没用，松开手撇撇嘴，一脸失落地道：“大哥，原来你这么不相信我啊……” 沈泽川啧了一声：“装可怜也不行，你一个小孩儿，又没有经验，真出事了咋整？” 季凌秋噎住，半晌眼珠一转：“大哥，你别忘了，我动手能力可是很强的，说不定我就能比你开的好呢？” “不可能。”沈泽川看着他，“这是开车，不是小打小闹的事儿，听话。”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不行呢？” 季凌秋异常执着，随即故意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我知道了，大哥你一定是怕我开的比你好，然后你觉得没有面子，对不对？” 挑衅的意味十足。 本来沈泽川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这会儿听他这么一说，加上刚才翻车丢脸的事，瞬间脸又红了。 连语气都颇有些恼羞成怒：“对个屁！你上去试试，我倒要看看你能开成什么样！” “好嘞大哥！”季凌秋生怕他反悔，迅速地爬上了三轮车。 激将法，通！ 顾景翊在一旁忍不住扶额：“大哥还真是容易上当啊……” “话说这一招到底是谁教给小秋的？他那么老实一孩子居然都会用激将法了。” “那个……”秦沐阳怂兮兮地举手，“是我。” 顾景翊诧异极了，扭头看他：“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才呀。”秦沐阳说，“大哥不是不同意让三哥开车嘛，我就在他耳边说了句激将法，三哥秒懂哎！” “……让大哥知道你就完蛋了小五。”顾景翊一脸无奈。 “所以你们千万不可以出卖我呀！！”秦沐阳低声大吼。 温若安用手挡住半张脸，噗嗤笑道：“阳阳的损招还真不少。” “四哥，我这叫拿捏人心。”秦沐阳小声纠正，脸上的表情还带着点小骄傲。 “你们快看，三哥开的还不错呢！”江乐允指着前方，很是激动地嚷嚷着，“超级稳，车子一点儿都不晃！” 众人齐刷刷地看过去，发现季凌秋虽然车速不快，但属实控制得很好，无论调头还是转弯都特别丝滑，全程保持平衡，然后稳稳地停了下来。 待季凌秋从车上下来，他们全都呼啦一下围了过去，直夸他开的好。 “你这小子深藏不露啊。”马建平拍拍他的肩膀，“我还以为你只会打架呢，没想到开三轮车都能上手这么快。” 季凌秋浅浅地笑了下，谦虚道：“还行吧，可能我天生车感比较好。” “行啊，你会开的话，我就放心多了。”于勇笑着道，“不然我真害怕小川哪天把车开沟里去。” 季凌秋左右看了看，纳闷道：“大哥呢？怎么没看见他？” 不会是被激将法气到了，自己走了吧？ 然而此时的沈泽川正背对着他们蹲在墙角，手里还拿着一根小木棍，不停地扒拉那一块小土包，企图挖出个地洞来。 呜呜呜……丢人！太丢人了！ 这臭小子居然真的会开，他怎么可以会开！ “大哥这是干啥呢？”季凌秋不解，但又不敢上前。 “他可能……”秦沐阳歪着脑袋，“在画个圈圈诅咒你？” 第37章 大计划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就在众人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去哄哄自家大哥的时候，沈泽川把小木棍一扔，一脸风轻云淡地走向了三轮车。 然后十分丝滑地坐在了车斗里。 “都愣着干嘛呢？赶紧过来坐啊。”沈泽川平静地道，“回家把东西装车上，咱们还得去送货呢。” 弟弟们这才反应过来，随即一个接着一个往车斗里上。 顾景翊顺势坐在沈泽川旁边，瞥了一眼他那通红通红的耳朵，当场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再笑揍你！”沈泽川咬着牙，超小声地威胁。 眼看二哥都被说了，另外三小只就更不敢吱声了，全都乖乖坐好，互相抓着对方的手，憋笑。 唯独季凌秋站在车外，眼巴巴地瞅着沈泽川，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哥，那我……” “你开车。”沈泽川撇撇嘴，“你不开谁开啊？” “好的。”季凌秋连滚带爬地坐在了前面，待马建平也上了车之后，缓缓启动。 过了一会儿，季凌秋突然开口：“大哥，我今天很开心。” 他的声音不大，但恰好沈泽川就坐在他身后，听得很清楚，误会得也相当快。 沈泽川：“怎么？激将法气我一下子你很满意呗？” 季凌秋吓了一跳，连忙解释：“没有没有，我当时只是着急想上车试试才那样说的，不是想气你的……” 沈泽川默默地叹了口气，伸手将他转过来的脑袋转回去，语气也柔和了许多，“行了，没怪你，好好开车。” 季凌秋哦了一声，认认真真地继续开车，但还是忍不住笑道：“大哥，我开心其实是因为我终于能帮上你了。” “你以后送货就带着我吧，我给你当司机，一天跑几趟都没问题的。” 闻言，沈泽川勾起嘴角，应道：“好啊。” “不过有时间你得教教我，这车到底怎么才能保持平衡。” 季凌秋：“不要，把你教会了你就不用我了。” 沈泽川：“你把我教会，咱俩换着开。” 季凌秋：“不要。” 沈泽川：“教我……” 季凌秋：“不要。” 沈泽川：“教！” 季凌秋：“……知道了。” 众人先把马建平送到了家，他的妻子梁蓉热情地招呼着他们进屋坐坐，但沈泽川还是不好意思地婉拒了。 距离跟白老板达成合作已经过去好多天了，再不快点送货，他担心白老板会觉得他言而无信。 回到家之后，兄弟六人一刻都没耽误，动作迅速地把整理好的东西都搬上了车，装的满满登登。 不过这么一装，留给他们坐着的地方就不多了。 沈泽川本想让顾景翊他们留在家里，他和季凌秋去送就可以了，但看着他们全都自觉地找缝坐下，还一脸期待的表情，他便不忍心说了。 由于实在是太挤，秦沐阳和江乐允干脆直接坐在了装着纸壳的大麻袋上。 季凌秋深吸一口气，神情凝重地坐到前面，开的比之前还要小心。 这但凡要是不稳当一点儿，到地方都得丢俩孩子。 好在他的开车技术还算不错，虽然时间长了点，但总算有惊无险地来到了镇上。 四五六摇头晃脑地四处看，双眼放光，看见什么都觉得新奇。 顾景翊和季凌秋还好一些，毕竟他们曾经见到过更亮眼的东西，沈泽川同样没什么波澜，但看着弟弟们开心的样子，他也不禁扬起了嘴角。 不过，在小石村里待久了，冷不丁出来看见相对繁华的街道和楼房，还是会令人感到心旷神怡，特别是身边还跟着几个叽叽喳喳的小家伙。 “哇！好多人呀！”温若安两只手扒着车斗边缘，感慨道，“感觉小石村里所有人加起来好像都没有这一条街人多哎！” “那倒不至于。”顾景翊轻笑道，“小石村好歹也是个大村落，村民还是挺多的。” “对。”沈泽川伸出两根手指，“起码两个街道。” “大哥大哥，那边有好多人在摆摊啊。”秦沐阳站起来指着前面，“好像卖什么的都有，还挺热闹的呢。” 沈泽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说道：“那里应该是镇上的集市，小石村也有，只不过小了些，也没有这么多人逛。”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顺路买点东西回去？”秦沐阳边瞅边问，两只眼睛都快看不过来了。 “等送完货，可以去逛一逛。”沈泽川说，“别的东西我不清楚，但这里卖的菜肯定比小石村贵。” “为什么？”秦沐阳疑惑道，“是因为这里的人比村里的人有钱吗？” “不是的，阳阳。”顾景翊柔声道，“你想想，村里最不缺的东西是什么？” 秦沐阳顿了顿，随即反应过来：“土地！” “我懂了，因为村里大部分人都自己种地，几乎不需要出去买，而且很多其他地方的人还会从村里进菜去卖，所以才便宜。” “真聪明。”顾景翊笑着摸摸他的头，“一点就通。” 秦沐阳嘿嘿笑道：“主要这跟大哥送货也是一个道理嘛，低价回收，加工之后肯定要加价卖呀，不然岂不是赔了？” 沈泽川一言不发地听着他们聊天，竟突然间萌生出来另一个赚钱的法子。 物以稀为贵。 小石村土地面积大，农民多，因此每年种出来的菜就多，来收购的人也很多。 但同样的，村子远离市区，交通不便，信息闭塞，导致许多东西也无法流通到村子里。 尽管小石村内也有一些商铺，可真正能做起来的却少之又少，毕竟地方小，新鲜玩意儿更是没有，每年翻来覆去卖的都是那几样，除非必需品，否则基本卖不动。 比如超市，村里只有一家，沈泽川去过几次，发现商品种类真的很稀缺。 牛奶是最老的牌子，酸奶都是奢侈，方便面只有红烧牛肉和小鸡炖蘑菇，香肠里连金锣王都找不到，面包甚至还有过期的。 以至于沈泽川现在想买点啥都得死死地盯着生产日期看，生怕一个疏忽就给弟弟们下毒了。 再比如服装店，村里的那两家就更糊弄了。 一家谁穿谁老，一家纯手工缝制，沈泽川一度觉得还没有自己捡来的好看。 所以…… 如果他能在镇上以便宜的价格进货，然后回村里卖的话，说不定可以卖个好价钱。 “……大哥？大哥！” 季凌秋几乎是喊出来的，沈泽川才猛地回过神来，“怎么了？” “接下来是往右边走吗？”季凌秋看着前方的岔路口，“这地图太抽象了，我有点儿看不懂。” 沈泽川看了一眼，点头道：“对，右边。” “大哥，你刚才想什么呢？”顾景翊好奇道，“小秋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反应。” 沈泽川笑了笑：“我啊……在想一个大计划。” 他刚说完，余光就瞥见一个撅得老高的屁股，扭头一看，赫然发现江乐允整个上半身都探了出去，伸长了脖子到处闻。 “干啥呢？跟狗似的！”沈泽川一把就给人薅了回来，“你也不怕掉出去！” 江乐允闻得一脸陶醉：“大哥，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甜甜的味道，好香啊……” 沈泽川四处看了看，挑眉道：“不香都怪了，咱面前就有一家卖蛋糕的。” “感觉会很好吃哎。”江乐允再次探出头，“我能不能拿一块尝尝呀？” “那可不行。”顾景翊说，“小乐乖，咱是有素质的孩子，不能偷拿。” 江乐允瘪瘪嘴，可怜巴巴：“二哥，那我没有素质，可以拿吗？” 顾景翊：“…………” 第38章 好的开始 当镇上最大的回收加工站映入眼帘时，众人不禁都有些诧异。 想过它会很大，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大。 季凌秋将三轮车缓缓停靠在工厂大门口，看向保安亭，说道：“叔叔好，我们是来给白老板送货的。” 保安走出来看了看他们，随后问道：“你们谁是沈泽川？” “我是。”沈泽川举了下手，“之前我有跟白老板谈过合作，今天是第一次来送货。” “好的好的，我知道你。”保安笑着道，“白老板跟我说过，如果有一个叫沈泽川的男孩过来送货，只管放行。” “你们进去之后直走，在第一个路口左转就行，白老板已经安排好人接待你们了。” 说罢，他立马打开了门，让他们开车进去。 “多谢叔叔。”沈泽川笑着跟他道谢，心里不禁多了一丝暖意。 本以为白老板不会太在意与他这个合作，毕竟他年龄小，又没经验，可没想到白老板却依然为他提供了便利。 他们按照保安说的路线开过去，果然看见两名身穿工作服的男人。 六人依次从车里下去，沈泽川礼貌地道：“辛苦二位了。” 两个男人动作麻利地将所有东西卸下了车，然后递给沈泽川几张纸，上面满是表格，还密密麻麻地写着不少数字。 沈泽川：“这是？” “工厂回收的价格表。”其中一人道，“不同物品价格也不一样，你看一下，待会儿白老板会来给你付钱。” 沈泽川点点头，随后六个小脑袋凑在一起，直勾勾地盯着那几张纸。 很快，三个小脑袋就退到了一边，看不懂。 又过了一分钟，季凌秋也回车上坐着去了。 最后，沈泽川揉揉眼睛，小声嘟囔道：“我操……我感觉我都要瞎了，这也太多了。” “我来吧，大哥。”顾景翊说，“我基本上看明白了，有的是按重量算的，有的是按个数算的，咱们东西比较杂，得慢慢加。” “行，那交给你了。”沈泽川一点儿都没犹豫，直接把纸全都塞进了他手里。 顾景翊笑了笑：“你去歇会儿吧，在这儿站着也没什么用。” 沈泽川啧了一声，感觉好像被嘲讽了，但又不知道怎么反驳。 顾景翊管那两人要了一支笔和一张空白的纸，随后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坐下，低着头认认真真地开始写。 其他人都在不远处等候着，半晌，江乐允轻声感叹道：“二哥这个样子好好看呀，感觉跟平时都不一样。” “确实。”秦沐阳赞同道，“二哥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学霸的气势。” “二哥要是上学的话，成绩肯定超级好。”季凌秋说，“平常在家他也总看书呢，我全都看不懂，估计挺难的。” 秦沐阳嘿嘿笑着，贱嗖嗖地道：“三哥，有没有一种可能，就算简单你也看不懂？” 季凌秋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小五，最近皮痒了是不是？等回家三哥好好训练训练你，保证让你以后身强体魄。” “……我错了。”秦沐阳秒怂，“三哥你最棒最牛逼了，你能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 沈泽川当即就乐了：“那你三哥可真的是很有判头了。” 季凌秋都气笑了，抬手就赏了秦沐阳屁股一巴掌。 “不过你们二哥以前真的是学霸。”沈泽川到现在都记得顾景翊上次的凡尔赛，“什么都是第一，还拿过不少奖呢。” 温若安双手托着下巴，喃喃道：“那二哥不念书也太可惜了……” “会继续念的。” 沈泽川看着顾景翊认真的侧脸，更加坚定道：“他适合校园，而且他本就应该拥有光明的前途，我不能让这么一个好苗子折在我手里，我也不想耽误了他。” “还有你们，等哥多挣点钱，该上学就都去上学，其他事不用你们操心。” “可是大哥……”温若安弱弱地开口道，“我们之前没上过学，就算现在去了学校，基础也比别人差了太多，万一……万一跟不上，成绩太差怎么办？” “对呀。”江乐允撇撇嘴，“那也太浪费钱了。” 秦沐阳连连点头：“大哥，有那些钱还不如都用在二哥身上呢，肯定不白花。” “都这么不相信自己啊？”沈泽川一脸无奈地看着他们，“平常看你们都挺精挺灵的，哪有一个笨的，这会儿一听上学，全都跟我说学不会了是吧？” 三人面面相觑，不想浪费家里的钱，却又拗不过大哥，最后只好把求助的目光落在季凌秋身上。 收到信号的季凌秋轻咳一声，说道：“大哥，我们几个上学的事情不急，等攒够了钱，还是先供二哥一个人吧，毕竟他已经15岁了，马上就要到中考的年龄了。” 听他这么一说，沈泽川顿时皱起了眉头，“小秋你说的对，小翊确实没有太多时间可以耽搁了，我得尽快帮他联系联系学校。” 温若安等人终于松了口气，但与此同时，他们也共同达成了一个新的目标。 要送顾景翊去上学。 他们的二哥天生就是读书的料子，哪怕尽全家之力供养他一人，也值得。 没过多长时间，顾景翊就算好了他们这一趟应赚的钱，无比欢喜地拿着纸跑到了沈泽川面前。 “大哥，你猜我们挣了多少？” 顾景翊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沈泽川挑了挑眉，随便猜了个数：“二百？” 顾景翊摇摇头。 这回沈泽川倒是真的有些惊讶了，又问道：“三百？” “如果不算租车和回收洗衣机的钱，我们一共赚了480块。”顾景翊说完，声音又低了下去，“但要是都算上的话，好像也没赚多少……” “没关系，这就已经很好了。” 沈泽川笑着摸摸他的头，随即转身面对朝着他们大步走来的白老板，“我这第一趟就回了本，真是多谢白老板的照顾啊。” 白老板哈哈大笑：“小伙子，你不用谢我，你应该感谢你自己的努力和坚持。” “说实话，我也没想到你第一次送货就能给我送来这么多东西，好多人一开始都是先试探性地送点家电或者旧衣服之类的，一边观察我的收货标准，一边衡量价格。” “但实际上，最常用也最容易消耗的就是那些不起眼的废瓶子和纸壳，不过一般刚合作的人都怕我不收，所以基本上都不送……你是怎么猜到我会收的？” “这个嘛……”沈泽川抬手勾住顾景翊的脖子，“就得感谢我二弟了，是他给我的启发。” 顾景翊谦虚地笑笑：“我也没做什么，就是提个建议，真正付出辛苦的还是我大哥。” 白老板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那点点赞许直达眼底，“不错不错不错，有胆量，有智慧，兄弟之间还团结，前途无量啊。” “对了白老板，有件事我想问问你。”沈泽川突然道，“您这里除了回收加工，还做些别的吗？” “当然了，加工之后还要出售呢。”白老板说，“怎么？你小子又有想法了？” 沈泽川笑了笑：“有是有，但得过一阵才能实行。” “哦？”白老板饶有兴致地道。“看来我刚才少说了一句话。” “什么？” “你小子有野心。” 第39章 挺扛活的 白老板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尤其是在看见顾景翊工整漂亮的字体后，连货物都不清点了，写多少钱就给多少钱。 演都不演了。 直到众人坐在三轮车上离开，保安才好奇地问道：“老板，我怎么感觉您好像很喜欢那几个孩子啊？” “瞎说。”白老板扭头看他，“有那么明显吗？” 保安：“…………” 要不您把脸上的笑容收一收再说话呢？ “但是老板，我还是想提醒您一句，您别嫌我多嘴哈。”保安说，“这几个孩子虽然长得都挺好看，可毕竟年龄小，变数大，您……当真要跟他们长期合作吗？” “长期还是短期，这就要看沈泽川那小子到底要怎么做了。”白老板笑吟吟地道，“年龄小不代表能力不行，有变数那也是人之常情，我不缺合作商，但他们现在缺少机会。” “人呐，不能只看表面，他们个个都俊，但并不是花瓶，如果你深入发掘，你就会发现他们身上其实各有千秋。” 保安皱着眉头，一脸狐疑地道：“老板，您总共才跟他们接触几回啊？居然能给出这么高的评价？” 白老板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我的眼光从不出错，等着瞧吧，他们几个啊，指定有出息。” “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惜才。” 回去的路上，兄弟六人全都开心极了，秦沐阳甚至直接站了起来，高歌好几曲。 本来他们还没有那么引人注目，他这么一嚎，回头率暴增。 “行了行了，快闭嘴吧。”沈泽川伸手就将人拽了回来，“别人唱歌要钱，你唱歌要命啊。” 秦沐阳瞪着眼睛：“我唱的哪有那么难听啊？！” “没有，小五，大哥逗你呢。”顾景翊不忍打击弟弟，赶紧出面安抚，“大哥是怕你喊的太大声，嗓子受不了。” “不可能。”秦沐阳不满地撅着嘴，“大哥才不会像二哥这么温柔善良呢。” 沈泽川斜了他一眼：“知道还问。” 秦沐阳：(▼皿▼#) 他把炸毛的秦小五丢给顾景翊，然后拍拍前面开车的季凌秋，说道：“小秋，靠边停一下。” “怎么了大哥？”季凌秋一边问，一边听话地停下了车。 “你们等我一会儿，马上回来。” 说着，沈泽川长腿一跨就下了车。 只见他先钻进来时路过的蛋糕店，买了三块不同口味的小蛋糕，紧接着又去到了另一家卖肉的店铺，瞅了半天，最终买了一条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等他回到车上时，江乐允已经双眼放光了。 “我就知道！大哥你肯定会给我买小蛋糕的！”江乐允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我现在可以吃吗？” “这给你馋的。”沈泽川笑着拿出一块小蛋糕递给他，“你和小五分着吃。” “好嘞！” 江乐允满心欢喜地接过来，顺手掰下来一半给秦沐阳。 可能是折腾了一天也确实饿了，秦沐阳刚拿到手就塞进了嘴里，吃的那叫一个狼吞虎咽。 待江乐允手舞足蹈地吃完一口，扭头就发现他手里已经没有东西了。 “？” 江乐允呆滞了几秒，甚至产生了自我怀疑，“五哥，我刚才……给你了吗？” 秦沐阳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说道：“再给点儿也行。” 沈泽川看得直乐呵。 顾景翊接过另一块，毫不犹豫地掰成了三七份，然后把多的那一块递给温若安。 “小安，快尝尝，这蛋糕还挺软的，味道也香。” “二哥，我吃少的那块就行了。”温若安说，“我本来也吃不下多少的。” “不行，你看你瘦的，还没有小乐身上肉多呢。”顾景翊语气略显强硬，“听话。” “……那好吧。”温若安捧着手里的小蛋糕，轻轻地咬了一口，“嗯！好吃！” 顾景翊笑着摸摸他的头，自己也吃了起来。 “大哥……”季凌秋趁着红灯转过头，眼巴巴地看着沈泽川。 沈泽川头都不抬：“好好开车。” 季凌秋撇撇嘴，转了回去。 沈泽川低声笑了笑，默默地把小蛋糕掰成一个一个的小块，然后长臂一伸，递到季凌秋嘴边。 “张嘴，哥喂你。” 季凌秋也没客气，吃完这一口就安静地等着下一口。 要不是瞧见他开心得晃了两下脑袋，沈泽川还以为他化身成人机了呢。 “我吃饱了大哥。”季凌秋突然道，“剩下的你吃吧。” 沈泽川微怔，低头看了眼袋子里的半块小蛋糕，抬眸就对上了季凌秋含笑的眼睛。 这小子，还挺会算，不多不少就吃一半。 沈泽川大口地吃着剩下的小蛋糕，看着旁边有说有笑的弟弟们，脑袋里不由得想起了两个字。 满足。 自从开了第一单，沈泽川感觉他的事业运突然就好了起来，几乎每天都有人带着各种旧东西来找他回收，原本无人问津的老房子，一下子就变得热闹了不少。 “阿姨，您这个桌子我只能30块钱收，毕竟桌腿儿都折了两个，它也站不稳啊。” “奶奶，您家这个冰箱小，而且冰箱门都坏了，别说冻菜了，就是我躺里头估计都不能冷……50块钱，不能再多了。” “我说大爷啊，旧衣服我确实能收，但您给我送来一堆裤衩子是不是有点儿……不太好啊？还是穿过的。” “哎哎哎！那位大叔！我这里不收二手充气娃娃……” ………… 一连忙碌了几天，老房子仿佛已经成了一个废品站，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以至于兄弟们全都忙的不可开交。 但人多了之后，一些纠纷和闲言碎语也就随之冒了出来。 关于钱这方面倒是没什么，顾景翊出面基本上就解决了，但只要涉及到沈泽川，就难免会传出不少难听的话。 一般到了这个时候，季凌秋都会拎着长棍，冷着脸往那些人面前一站，压根都不用说话，就能把人吓跑。 效果极佳。 沈泽川对此倒是并不怎么在意，他现在每隔三天就带着季凌秋去给白老板送一次货，只要能看见钱，什么污言秽语他都能抛之脑后。 好在一切努力都没有白费，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他就已经挣了三千多块钱。 距离实行大计划又近了一步。 这天晚上，沈泽川一手拎着五花肉，一手握着菜刀，在厨房里比比划划，心情极好。 院子里的其他人却唉声叹气。 “你们小点声。”季凌秋提醒道，“大哥正高兴着呢，别影响了他的情绪。” “三哥，大哥高兴，我们也高兴。”秦沐阳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但是能不能让他别做菜了呀！” “苹果炒白菜，辣椒炒火龙果，草莓炒西红柿……啊啊啊啊我真的吃不下去了啊！！！” “小五，不能这样。”温若安努力板起脸教育他，“大哥每天那么辛苦，还给我们做饭吃，我们不可以嫌弃。” 秦沐阳声音幽幽地道：“四哥，你是不是忘了上次你吃完黄瓜炒猕猴桃拉稀拉一宿的经历了？” 温若安脸色一白，忽然又有想去厕所的冲动了。 江乐允双眼无神地望着厨房，小声嘟囔：“唉……这么一看，我们还是挺扛活的，难杀。” 第40章 吃上细糠了 季凌秋看着他们三个神色各异的样子，莫名地有些想笑。 不过大哥做菜……属实挺一言难尽的。 一开始沈泽川也就弄个泡面或者煮点白粥，而且不放其他调味料，虽然说不上好吃，但好歹能咽下去。 现在不行了，他挣钱了，油盐酱醋都买了，心情也好了，开始琢磨着怎么做菜祸祸……不是，给弟弟们吃了。 最主要的是，家里有菜谱他真不看，只是一味地下锅，然后端上桌。 每次看他风卷残云地吃完，众人都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失去了味觉。 季凌秋一言不发地在旁边砍柴，这一刻他甚至都在想，木头和大哥做的菜到底哪个能好吃一点？ 就在这时，顾景翊追着沈泽川从厨房里跑了出来，两人似乎还发生了一些争执。 “大哥，你就让我来吧，我保证按照菜谱上的步骤做，一定不自己随意发挥。” “不行。”沈泽川坚持道，“我今天打算做肉给你们吃的，你以前又没下过厨，万一做毁了怎么办？” 顾景翊：……谁能毁得过你啊老大哥？ 但这话他终究是没敢真说出来，在心里腹诽完就话锋一转，说道：“大哥，你最近这么辛苦，就歇一天吧，好不好？” “给我一次机会，如果我失败了，以后我都不跟你抢了，行吗？” 此时，三四五六也都屏住呼吸等待着沈泽川的回答，虽然顾景翊是第一次下厨，但他们就是如此盲目地相信自家二哥。 至少顾景翊应该不会把水果和蔬菜放在一起炒。 为了他们今天能吃上一顿正常的饭菜，秦沐阳和江乐允对视一眼，随后同时转身，抬腿就跑到了墙根，踮着脚尖伸长了脖子，在那里闻来闻去。 沈泽川注意到他俩的动作，十分不解地问道：“你俩又整什么幺蛾子呢？” 秦沐阳：“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江乐允：“外面的饭菜真的好香！” 沈泽川：“…………” 内涵谁呢这是？ 沈泽川挑了下眉，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淡声道：“都嫌我做的菜不好吃是吧？行，那今天就交给小翊来做了。” “不过……” 说着，他大步走到秦沐阳和江乐允面前，一手一个揽住他们的肩膀，皮笑肉不笑地道：“要是你们二哥失败了，可就别怪大哥把账都算在你俩身上了哦～” 两小只：（瑟瑟发抖.jpg） 顾景翊顿时感觉自己好像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压力。 于是他带着全家人的期待，拿起菜谱，步伐沉重地走进了厨房。 本来他还是很紧张的，但真正按照步骤开始做了之后，他突然发现做菜貌似也没有那么难。 当猪肉白菜炖粉条的香味从厨房飘出来时，众人全都惊喜不已，端着自己的碗就来了个饿虎扑食。 “都慢点儿吃！”沈泽川忍不住说道，“一个个怎么都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大哥你还说我们呢。”秦沐阳眼瞅着他夹了一筷子菜，“你不也吃的挺欢吗？” 沈泽川啧了一声：“找揍是吧？” 秦沐阳晃晃脑袋，哼哼唧唧地道：“二哥没有失败，所以你不可以找我们算账。” 沈泽川吃的正香，也懒得跟他计较，“看在小翊的面子上，今天放你一马。” “大哥，要不以后做饭的事情就交给我吧。”顾景翊说，“我看那个菜谱上写的挺全，最近马叔和关阿姨也送来了不少菜，我研究研究，然后做给你们吃。” 季凌秋等四人简直赞同得不能再赞同了，点头如啄米。 “行。”沈泽川这回答应的相当痛快，“那就你来做吧。” 笑话，谁不想吃细糠啊？ 吃到了今天的猪肉白菜粉条，沈泽川终于意识到之前他做的那些…… 还得是自家弟弟啊，不然出去给狗，估计狗都不吃。 齐冲过来找他的时候，他们刚吃完饭。 “我靠！你们吃啥好吃的呢？怎么这么香？” “吃的菜。”沈泽川漫不经心地道，“没想到你还有个狗鼻子啊，闻着味儿就来了。” “滚！” 齐冲骂了他一句，随即走到大锅面前，看着锅底剩下的那点菜，纠结了半天才问道。 “那啥……你们还吃吗？” “你想吃吗？”顾景翊反问道，“吃的话我给你拿碗筷，正好米饭也还有一些。” 毕竟之前他被人贩子抓走，还多亏了齐冲给沈泽川提供线索，后来又跑着去报警，他才能那么快获救。 尽管这人不会立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至少没坏到无药可救的地步，只要齐冲不主动捣乱，他们倒也愿意与他和平共处。 “不用不用不用。”齐冲摆摆手，“我……” “他不吃就算了。”沈泽川说，“把剩下的菜饭拌一拌，喂给路口的那只大黄狗吧，这半个多月它天天在那儿迎接我，还挺乖的。” “沈泽川你他妈的！”齐冲气的够呛，“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转头就要喂狗？” 沈泽川抱着双臂：“那你到底要咋的？” “我……我想打包。”齐冲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我还有两个小弟没吃饭呢。” 沈泽川轻哼一声，转头对顾景翊说道：“小翊，把前两天我收的那个饭盒洗干净吧，然后把剩下的饭菜都给他装上。” “好的。”顾景翊应道，“我这就去。” 齐冲大概是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谢……谢谢啊。” 沈泽川没吭声，抬腿勾住椅子腿，踢到他身后，示意他坐下说。 齐冲刚坐下，一抬头就对上了温若安那双水润润的大眼睛，瞬间又愣住了。 温若安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卧槽！”齐冲一脸震惊，“你这孩子……你居然还活着啊？” 温若安：“？？？” 这说的是人话吗？ 齐冲丝毫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还扭头瞪着沈泽川，咬牙切齿地道：“当初你把人带走的时候，我是不是跟你说了，要是救活了你他妈告诉我一声！” “你大爷的，沈泽川！这么长时间你都没个动静，我还以为他死了呢！老子都给他立坟了！” “啊？”温若安大惊失色，“什么坟？我的……坟？” 沈泽川登时没忍住笑出了声：“不是，你有毛病吧？立坟干什么啊？” “毕竟是我捡的人，我祭奠一下咋的了？”齐冲说，“有问题吗？” 温若安悄悄地拽了拽沈泽川的衣角，眼神有些无措：“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不会……不会不要我了吧？” “怎么可能？别瞎想。”沈泽川轻声解释道，“你发高烧晕倒的时候，确实是齐冲先捡到你的，但他没有办法给你治疗，所以才找到了我，让我把你带走。” “所以……准确来说，他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 虽然齐冲以前的很多行为他都看不惯，但一码归一码，做了好事就应该得到嘉奖。 温若安恍然大悟，连忙笑着道：“谢谢齐冲哥哥，谢谢你救了我。” “咳……不客气。” 冷不丁被人感谢，齐冲多少还有些不适应，挠挠头说道：“你跟着沈泽川挺好，有吃有喝的，比我强。” “怎么？”沈泽川打趣道，“你齐老大最近‘生意’不景气吗？抢不到钱了？” “别提了。”齐冲顿时满脸愁容，“好多小乞丐都不见了。” 第41章 问题所在 “不见了？”沈泽川微微蹙眉，“什么意思？失踪了？” 他们的对话成功吸引了另外五小只的注意，这会儿全都搬个小板凳过来，在他们旁边排排坐好。 齐冲一低头，就能瞅见五双闪亮亮的大眼睛。 “……要不要给你们抓把瓜子吃啊？” 五小只齐齐摇头，相当乖巧，脸上都写着四个大字——想听八卦。 沈泽川看着他们，不自觉地扬起嘴角。 这五张俊俏漂亮的脸挨在一起，怎么看都觉得赏心悦目，其实齐冲长得也不算磕碜，至少五官比例还是很不错的，但在这几个孩子面前，就显得有一点点逊色了。 于是沈泽川抬腿就踹了他一脚，没好气地道：“赶紧说正事儿，别撩拨我弟弟。” “操！”齐冲好悬从椅子上撅过去，骂道，“你他妈直接给我踹回老巢得了呗？” 接着，他缓和了语气，继续说：“反正目前来看像是失踪，你也知道，我以前没钱了就喜欢出去抢点……呃，不说这个。” “总之就是最近一个月，我能见到的小乞丐越来越少了，好多熟面孔都没了，连我那几个小弟都丢了一大半，现在只剩两个，我都不敢轻易让他们出门，万一再他妈丢了，我不就成孤家寡人了吗？” “会不会是有人看他们是孤儿，就送到福利院去了？”季凌秋猜测道。 “应该不会。”齐冲说，“咱们这村子大，村民多，乞丐也多，老的小的都有，有个词怎么说的来着……” “包容性强？”顾景翊抢答道。 “对对对，你还挺有文化的嘞。” 齐冲随即压低声音，神情凝重地道：“岁数大的咱先不说，有不少小乞丐都在这边流浪好几年了，要是真有那什么福利院那么好心，干嘛不早点把人带回去？非得等到现在一窝端走，咋的？没业绩了啊？” “所以你的意思是……”沈泽川眉头紧蹙，“失踪的都是年龄小的孤儿，年龄大的却什么事都没有，是吗？” “对。”齐冲点头，“小孩儿我接触的多，刚消失那几天我就发现了，我还特意去别人那里打听来着，都说没见到过。” 听到这儿，沈泽川不得不佩服，这人不是十足的善，也不是十足的恶，但凡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他还总能打探到情报。 这玩意儿还挺阴阳平衡的。 “喂！”齐冲张开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发什么呆呢？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沈泽川回过神来：“听着呢，你继续说。” 齐冲直勾勾地盯着他，说道：“这件事咱得重视起来啊，要不你跟我出去转转，看看你以前的小弟们还在不在。” “不看，我都不记得了。”沈泽川挑眉道，“诈我呢？” “……靠！”齐冲的表情有些诧异，“以前的事你真的全忘了啊？” 沈泽川嗯了一声，淡然道：“骗你干啥？” 齐冲撇撇嘴，声音甚至有点低落：“怪不得之前故意堵你，你都不搭理我，我还以为你现在狂了，彻底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了呢。” “你别多想。”沈泽川说，“我从来都没把你放在眼里过。” 齐冲：“…………” 去你妈的！ 他直接原地爆炸：“我告诉你沈泽川，咱俩之间的战争没完！以前大战三百回合还没分出胜负来呢！” “三百回合？”沈泽川一脸不可思议，“我以前这么菜逼？” 齐冲真想现在就呼他两个大嘴巴子。 原本看戏的五个小家伙，这会儿已经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了，沈泽川抬头看了眼逐渐黑下来的天空，正色道。 “行了，不跟你闹了，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件事吗？” “……不是。”齐冲坐回椅子上，“我还没进入正题呢。” 沈泽川：“…………” 他真是无语了。 “那你快点儿说！”沈泽川催促道，“一会儿黄花菜都凉了个屁的！” “你瞅你急啥，我这不得先给你铺垫一下子吗？”齐冲边说边掏出一张照片，“给，这是之前抓走你弟弟的那伙人贩子供出来的帮凶。” 沈泽川拿起来看了看，脱口而出道：“高一舟？” “你认识他？”齐冲问。 “不，只是一面之缘。”沈泽川顿了顿，“但我们有点冲突。” 本来他都快忘了这个人了，现在回想起来，当时高一舟被他赶走时，那个怨恨的目光令人心里极度不适，仿佛毒蛇一般。 可这人胆子小的很，后来也没有任何动静，渐渐的，沈泽川也就淡忘了。 没想到他藏的还挺深。 “这照片是谁给你的？” “村长。”齐冲说，“其实也不算给，准确来说，是我抢过来的。” “早上我在村里到处溜达，偶然看见郑队在跟村长说话，我就躲在旁边偷听……” “大概内容就是这个高一舟还没被抓到，郑队让村长帮忙多留意一些，顺便麻烦他跟你说一声，再把照片给你那个弟弟看看，确实一下那天他看见的是不是这个人。” 沈泽川点点头，随即扭头冲屋里喊道：“小六！出来一下！” “小六来咯～” 伴随着江乐允清脆的嗓音，一道小身影快速来到他们身边，“大哥，有什么事吗？” “你看一下这个人。”沈泽川把照片递给他，“眼熟吗？” 江乐允仔细看了看，当即就确定了：“对！就是他！鬼迷日眼的鸭嘴兽！” 齐冲哈哈大笑，沈泽川也笑着拍拍他的屁股，“行，没事了，回屋去吧。” 江乐允哦了一声，一蹦一跳地走了。 “高一舟应该不在村子里。”沈泽川沉声道，“如果当初是他带人过来抓走了小翊，那八成是冲我来的，只不过我没在家，他们才换了个目标。” “他既然能跟人贩子勾结，说明他本就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上次对付我失败了，按理说他应该再找机会下手才对，可我始终都没见到过他。” “那万一他突然冒出来咋整？”齐冲问道，“不行你跑吧。” “我跑什么？”沈泽川嗤笑道，“干坏事的又不是我，就因为他这么个不确定因素，我就得逃命去？” 齐冲一脸严肃地四处看了看，随后靠近沈泽川，声音极低地道：“我怀疑……只是怀疑啊，这次好多小乞丐失踪，可能跟高一舟有关系。” “但我属实没有证据，具体是不是他我也不确定，反正……就是直觉吧，我总觉得他自己应该躲不了这么久，说不定是有人帮他呢？” 沈泽川沉思片刻，同样小声开口道：“齐冲，你刚才说，这个照片是从村长手里抢来的，怎么回事？” “还能咋回事？我跟他要，他不给我呗。”齐冲摊摊手，“郑队走了之后，我看他拿着照片就要进屋，我立马就跑过去了，跟他说把照片给我就行，我去找沈泽川。” “结果这老登死活都不答应，还警告我别多管闲事，不然就把我抢其他小乞丐钱的事通报给所有村民，让我名声也变坏……我操！这给我气的！” “我也没惯他病，趁他不注意，我抢了照片就跑，估计他骂我半天了都……” 说着说着，齐冲猛地一顿，随即瞪大了眼睛，低声道：“高一舟背后的人，不会是村长吧？” 沈泽川瞥了他一眼，第一次发自内心地夸他：“原来你还是有点儿智商的。” “不确定是不是，但……” 村长有问题。 第42章 兄弟们的善意 齐冲脸色一白，连嘴唇都颤抖了，磕磕巴巴地道：“我操……我操我操！” “沈泽川，咱俩……咱俩这是不是知道了一个惊天大秘密啊？” 见他整个人都快抖成筛子了，沈泽川抬手就照着他后背拍了一巴掌，“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就这么扛不住事啊？” “这是一般的事吗？！” 齐冲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音量，牙齿都在打颤，“这可是涉及到犯罪啊！万一……他妈的，万一泄露出去，咱俩恐怕都得被杀人灭口！” 沈泽川扶额：“就你现在这个死样儿，跟不打自招也没什么区别了。” “首先，村长只是有嫌疑，但他做了什么，或者他到底有没有参与，我们不知道，也没找到实质性的证据。” “其次，高一舟目前人在哪里，小乞丐们的失踪跟他有没有关系，我们依然不确定。” “最后……齐冲你他妈再踩我一脚我就要揍你了！” 齐冲正听得认真，冷不丁听见他一声吼，登时吓了一跳，急忙往旁边蹦了两步。 “我可不是故意的啊！刚才想事儿想的太投入了，真没注意到脚下踩东西了。” 沈泽川瞪了他一眼，懒得计较了。 “总之，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提高点警惕，稍微提防一下高一舟和村长，要是有什么额外的消息，及时联系。” 齐冲的反应慢了半拍，半晌才喃喃道：“那咱俩现在这算不算是同盟啊？” 沈泽川瞥了他一眼：“不算，顶多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要是敢坑我，我就指定不让你好过。” 齐冲：“…………” 他咬牙切齿：“沈泽川，就你这张损死人不偿命的嘴，早晚遭报应！” 沈泽川无所谓地笑笑，随后指了指大门口：“慢走不送。” “这就赶我走了？”齐冲瞪着眼睛，“沈泽川你过河拆桥！” 沈泽川一脸认真地道：“主要你太丑了，在我家待时间长了容易影响整体颜值。” “你放屁！”齐冲气结，“老子这叫耐看！懂吗？” “行行行，耐看。”沈泽川漫不经心地道，“但我没耐心看了，拜拜。” 齐冲气得都忘了刚才的那股紧张感了，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走。 “冲哥你等一下！”顾景翊突然喊道。 齐冲脚步一顿，狐疑地问道：“你是在叫我吗？” “对啊。”顾景翊抱着餐盒跑过来，“给，饭菜都装好了，还是热的，你带回去吃吧。” 齐冲双手接过来，在感受到餐盒重量的那一刻，他惊讶道：“怎么这么沉？我记得锅里不是只剩一点了吗？” “家里还剩一点白菜和粉条，我就又做了一份。”顾景翊轻笑道，“原先剩的太少了，你们三个人肯定不够吃。” “这……” 齐冲捧着热乎乎的餐盒，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竟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感动了？”沈泽川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那还不赶紧磕头致谢，然后回去趁热吃饭啊。” 齐冲抬手擦了擦眼睛，嘟囔道：“你真是一会儿不说话你都难受啊！” 说着，他很是宝贝地将饭盒抱在怀里，冲顾景翊鞠了一躬：“谢谢你。” 今天终于能吃上一顿热乎饭了，省着点吃的话，应该能吃三天。 齐冲高兴地想着，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待他走远，沈泽川才轻声问道：“怎么还给他重新做了一份呢？” “齐冲的本质是不坏的，只不过这么多年的流浪经历导致他成为了一个小混混。”顾景翊笑道，“但是还好，他是个还算聪明的小混混。” “与其多个针锋相对的敌人，不如多个推心置腹的朋友，你说呢，大哥？” 沈泽川勾起嘴角，缓缓道：“可以啊小翊，现在越来越懂我了。” 像齐冲这种常年流浪的孤儿，他的内心深处是极其渴望亲情和友情的，哪怕只得到了一点点，他也不忍心破坏。 他会因为别人的某句话一点就炸，也会因为别人散发出的善意而感动许久。 通过这几次的接触，至少沈泽川了解到，齐冲的观察力和行动力还是很不错的，如果他们真的能够和平相处，以后应该会大有用处。 “哥。”顾景翊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道，“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刚才重做的那些白菜，是我挑剩的，没坏，但不怎么好了，扔了还怪浪费的……” “明白了。”沈泽川笑道，“干得漂亮。” 既节约了粮食，又感动了齐冲，一举两得。 关于高一舟的事，沈泽川嘴上说着提防一些就行，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没底。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假如那些小乞丐的失踪真跟高一舟有关系，谁也没办法保证他下一个目标会不会是顾景翊等人。 要是家里这五个孩子真出了事…… 沈泽川不敢想，他感觉他能疯。 这一夜翻来覆去的，他基本上没怎么睡着。 早上吃完饭，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道：“我去马叔家一趟，你们也跟我一起吧。” “是要去串门吗？”秦沐阳问道，“那我们是不是应该买点东西再过去呀？” 他的话确实提醒了沈泽川，满脑子都是高一舟的事，差点儿忘了这一茬。 “对，得买。”沈泽川摸摸他的头，“多谢小五提醒。” 每次兄弟们一起出门，江乐允都是最开心的一个，就连买东西他都抢着拎，仿佛只要哥哥们在身边，他就有用不完的劲儿。 其他人也差不多，手拉着手，全都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沈泽川上辈子从来没有过如此强烈地想要保护什么的感觉，可现在他却无比想要守护这五个小家伙。 守护住眼前的快乐和幸福。 沈泽川买了一些水果和一箱牛奶，带着弟弟们来到马建平家门口，敲了敲门。 “哎？”马建平愣了愣，“你们怎么来了？” “来看看您和阿姨。”沈泽川笑着道，“顺便跟您说点事。” “行行行，先进来。”马建平侧身让路，“拿这么多东西干啥？我这儿蔬菜水果都有。” “还有牛奶呢。”江乐允笑嘻嘻地道，“马叔您多喝点奶，对身体好。” 马建平笑容满面地接过来，嘴上却嘟囔着：“这玩意儿啊，不超过三天就得让我儿子喝没……下次来不许再瞎买了啊，你们都是孩子，本来就没什么钱，别乱花。” “爸，家里来客人了啊？”马知远一边擦汗一边从屋里走出来，“我妈还在菜地那边呢，要不要我去跟她说一声？” “不用不用，一会儿我去帮她忙活，正好你帮我接待一下这几个孩子。” 马建平说着，抬手拍拍沈泽川的肩膀：“来，小远，给你介绍一下，他就是我之前总跟你提起的沈泽川。” 马知远点点头，上前伸出手，轻笑道：“你好啊小川。” 他的个子很高，站在沈泽川面前时把太阳都挡住了，两人几乎差了一个头。 健康壮硕的小麦色肌肤，阳光明媚的笑容，沈泽川属实没想到马建平的儿子居然能长得这么好看，一时间竟有些看愣了。 直到顾景翊幽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大哥……” 沈泽川：“啊？” 顾景翊：“你那颜控的毛病到底能不能收一收啊！” 第43章 说服 沈泽川这才意识到人家的手还悬在半空呢，自己不仅没有回应，还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瞅了半天。 这可不好。 他轻咳一声，伸手同马知远握了下，略显尴尬地道：“不好意思，我这人一看见帅哥就有点儿控制不住，总想多看两眼，你别介意啊。” 马知远脸上的笑意更甚：“当然不介意，能被你这样好看的人认可，是我的荣幸。” 艾玛，这帅哥还挺会说话！ 加分。 沈泽川心中暗喜，觉得这人可交。 马建平大笑着走过来勾住他的脖子，挤眉弄眼地调侃道：“怎么样啊小崽子？我儿子长得帅吧？是不是不比你们几个差？” “嗯，确实。”沈泽川挑了挑眉，“之前总看您这张脸，还真没想到您儿子的颜值能这么高，估计是随阿姨了吧？” “那可不，我媳妇儿多漂亮啊……” 马建平张口就夸，说到一半才意识到哪里不对，“臭小子，你说老子长得不行？！” 沈泽川笑出了声，耸耸肩：“这是您自己说的，我可没说。” 马建平哼了一声，转头对马知远说道：“小远，你带这几个孩子进屋去玩吧，我和小川说点事。” “好。”马知远应道，随即招呼着五小只回屋。 顾景翊走在最后面，望着沈泽川的背影，若有所思。 “怎么了？”马知远发现他还站在原地，快步走了过来，“你也有事情要跟他们说吗？” 顾景翊摇摇头，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知远哥，你之前……有上学吗？” “有呀。”马知远说，“我现在都已经大一了。” “上大学了？”顾景翊一愣，“那你怎么没有去学校呢？” 这个时间哪个学校都不可能放假啊。 “我提前回来了。”马知远笑道，“假期的时候我自学了一部分内容，去学校发现老师讲的那些我早就会了，上不上课也无所谓，还不如回家来帮我爸妈收收菜什么的，省的他俩那么累。” 顾景翊听得目瞪口呆：“那……那老师也同意你提前离校了？” “一开始是不同意的，他们都以为我在说大话。”马知远说，“为了证明自己，我在办公室答了好几张不同的卷子，其实成绩一般，差好几分才满分呢，但他们还是答应让我走了。” 顾景翊：“…………” 人怎么能聪明成这样？ 突然感觉自己以前还是太low了。 马知远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再想想马建平之前跟他说过的这几个孩子的名字和年龄，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小翊，你是不是快要中考了？” “我……”顾景翊顿了顿，“不考，没有机会考了。” “怎么没有机会？”马知远又问，“镇上又不是没有初中。” 顾景翊撇撇嘴，沉默了好几秒才重新开口，声音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没钱……” 马知远噎了一下，抬手就给了自己脑门一巴掌。 不应该这样问的。 怎么能把这茬给忘了呢？ “咳……”马知远握拳抵在嘴边，小心地开口，“那关于你上学的事情，小川是怎么说的？” “我大哥一直都想让我上学。”顾景翊垂头丧气地道，“可他挣钱很辛苦，上学肯定还要交不少钱，我不能那么自私……” 马知远基本上听懂了。 顾景翊其实是非常想读书的，沈泽川也在努力挣钱送他去上学，但弟弟的心思敏感又细腻，始终在为哥哥着想，于是钱这个东西，就成了前进的绊脚石。 像他们这样颠沛流离的孩子，通过念书来改变命运自然是个好的选择，可眼下对于他们来说，任何事都没有生存重要。 而沈泽川辛苦赚来的钱，就是他们生存的根本。 因此对顾景翊来说，他没办法心安理得地把全家生存的钱都投在自己身上，想要劝他，讲大道理是没用的。 马知远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接着扬起笑容，又说道：“小翊，你想的太多了，其实去镇里上初中是不用花钱的。” “啊？”顾景翊果然呆住了。 “你没听说过九年义务教育吗？”马知远一本正经地道，“就是从你上小学开始，一直到初中毕业，都不需要交学费的，因为这是国家的要求，每个人都要遵守。” 顾景翊的眼睛睁得老大，一边看着他那张严肃到很有说服力的脸，一边回想着以前上学时候老师说过的话。 可能，也许，大概…… 小学老师好像也说过的……吧？ 他记不清了，但马知远说出“九年义务教育”这几个字时，他却有那么一点点熟悉。 至于为什么不了解……这只能怪顾家太有钱了，所以他之前去的地方全都是什么某某贵族学校，他看到的学费都是一摞一摞的红票。 顾景翊觉得这边的学校应该不会那么贵，但总归还是要收费的。 对这件事没有概念的孩子，难免会战战兢兢。 现在听马知远这么一说，顾景翊忽然就打起了精神，眼睛亮的发光，难掩激动地道：“知远哥，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去镇里上初中真的不用交学费吗？” 马知远轻笑着点头：“嗯，真的。” “太好了！”顾景翊兴奋极了，“我现在就去告诉大哥……” “哎哎哎！”马知远急忙拦住他，“那个……你先进屋去陪你弟弟他们，我去跟小川说，正好我比较了解，能说的详细些。” “哦……那行，谢谢知远哥。”顾景翊没有多想，道谢后就小跑着进屋了。 马知远也转身朝自家老爹和沈泽川的方向走过去。 “……高一舟这个畜生！”马建平低声骂道，“怪不得消失了这么长时间，我还以为他不捡废品是傍上大款了，结果他妈的认二郎神当主人了！” “马叔，不用跟他置气，不值得。”沈泽川说，“我跟您说这件事，就是想让您注意着点，毕竟咱俩跟他都有过节，我怕这疯狗乱咬人。” “行，我明白。”马建平拍拍他的肩膀，“多谢。” 沈泽川抿唇笑了笑，随后又问道：“对了马叔，咱这镇上有没有初中啊？” “有啊。”马建平说，“不过咱们这边不像市内，人家都是公费的，咱们这都是私立，得自己掏学费。” “那倒没事。”沈泽川道，“只要考高中的机会是一样的就行。” “那必须一样啊，中考都是公平公正的，无论公立还是私立，都能参加考试。” 马建平说罢，压低了声音，问道：“准备送小翊去上学了？” 沈泽川嗯了一声：“正常来讲，他现在应该初三了，考试近在眼前，不能再拖了。” “确实。”马建平点点头，“这样吧，这两天我抽空去学校给你问问，需要交多少钱，什么时候能去上课之类的，回来告诉你。” 本来沈泽川还在发愁怎么去打听，闻言不禁心中一喜，连忙道：“那太好了，谢谢啊老马。” 马建平一挑眉：“客气啥啊老弟。” 两个人对视一眼，全都乐出了声。 “你俩可真行啊。”马知远抱着双臂，一脸无奈，“都称兄道弟了，那我叫啥啊？” 他看向沈泽川：“沈叔？” “哎！”沈泽川毫不客气地应道，“大侄儿。” “滚蛋！”马知远笑骂道。 第44章 前辈的指引 “你俩之间的话疗结束了吗？”马知远看着他们，问道。 “啥？”马建平一愣，“化疗？” 马知远笑着嗯了一声：“谈话的话。” “……下回说人话！”马建平瞪了他一眼，边走边嘟囔，“这家伙给你狂的，上个大学就开始拽词了。” 待他的身影进到菜地后逐渐消失，沈泽川才问道：“知远哥，你现在是在哪个大学啊？” “人民大学。”马知远说，“我一直以来的目标，也顺利考上了。” “那很不错啊。”沈泽川笑了笑，“我对学校不太了解，但能让你作为目标的，肯定是个相当好的大学。” 马知远也笑道：“人民大学虽然不是全国排名第一的学校，但这么多年以来，它一直都很出名，尤其是它曾经的两名学生，简直就是我的偶像。” “这么厉害？”沈泽川不禁有些诧异，“那这两名学生得多优秀啊？” “一个是全国五强企业之一的老总，一个是法学和医学的双学位硕士。”马知远挑了挑眉，“他俩的帅照和各种奖项直接占据了毕业生面板的一大半，你说优不优秀？” “我靠……”沈泽川惊呆了，“这有点儿优秀过头了吧？” 马知远看着他略显滑稽的表情，登时乐出了声：“而且啊，这俩人还是亲兄弟呢，双胞胎，哥哥叫陆子萧，弟弟叫陆子逸。” 沈泽川无声地竖起了大拇指：“啥也别说了，爹妈基因太牛逼了。” 马知远摇摇头，继续道：“但是……别看他们现在有这样的成绩，其实小的时候都很苦，父母早亡，陆子萧还有五个弟弟，也是勤工俭学把人拉扯大的。” 说罢，他拍拍沈泽川的肩膀，意味深长地道：“我想说的是，人生有各种各样的苦，只不过家庭不同，所以大家的经历也不同，但命运不是一成不变的，只要你坚持，只要你肯努力，它早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我明白了。” 沈泽川眼神感激地看着他，下一秒便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虽然同样身为大哥，但我在学习方面是真的不太行，我也不是那块料，还不如让我到处奔波去赚钱呢，起码我还能有点干劲儿。” 上辈子他又不是没上过学，成绩……反正最后一排坐的挺舒服。 这一世他可不去了，一是没那个脑子，二是他更想赚钱。 马知远笑了笑，冲着屋子的方向挤挤眼睛，小声道：“你不擅长学习没关系，但有人擅长啊，可别耽误了人家。” “小翊吗？”沈泽川叹了口气，“我也想让他去上学啊，但这孩子心思重，我还没想好怎么劝呢。” 马知远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简单地讲述了下“欺骗”顾景翊的经过。 沈泽川的眸子蹭地一下就亮了。 “知远哥，你也太会了！”沈泽川惊喜道，“我怎么没想到呢？” “小点儿声！”马知远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小翊那孩子看着就聪明，别被他察觉到了。” 沈泽川点点头，抬手给他回了一个ok，低声说：“谢谢你啊知远哥，这个善意的谎言帮了我大忙了。” “过后我跟我爸也说一声，别让他不小心说漏了。”马知远轻笑道，“至于怎么瞒下去，到底能瞒他多长时间，就得靠你了。” “好。”沈泽川笑了笑，接着两人一同往屋里走。 看来交学费的时候得想办法把顾景翊支开才行。 只要能让他顺利入学，顺利参加考试，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在挣钱养弟弟这方面，沈泽川感觉自己有的是劲儿。 一直走到门口，沈泽川都没有听见自家弟弟们的声音，他正纳闷着，一进去就发现小五和小六乖乖地坐在炕边，正满脸兴奋地看着电视里放映的动画片。 顾景翊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习题册，温若安挨着他，也捧着一本满是各种图的书。 季凌秋则站在另一边，手里还把玩着……一把匕首？ 沈泽川吓了一跳，三步并两步地冲了过去，伸手就抢了过来，“小秋！你怎么什么都敢玩呢？万一伤到怎么办？” “不会的大哥，我有分寸的。”季凌秋一脸无辜，“我只是觉得这把匕首的样式很漂亮，所以才拿起来看了一眼。” “大哥你要是再晚进来两秒，我都放回去了。” 沈泽川噎住，轻咳一声：“……那也不能随便碰人家的东西，下次不许了啊。” 季凌秋听话地点头，随即立马对马知远说道：“抱歉知远哥，没经过你同意就动了你的东西。” “没事没事，我没那么小心眼。”马知远笑道，“你大哥就是吓唬你呢。” 沈泽川顺手就给了他一个肘击。 “不过这个匕首你还真不能随便玩……”马知远又说，“它之前被我老爹用来切菜了，磨得锃亮，现在应该还是挺锋利的，真容易误伤你。” 季凌秋眼睛都瞪大了，表情满是惋惜：“这么好看的匕首，用来……切菜了？” “可不么。”马知远说，“当时家里的菜刀坏了，没有用的，他就把匕首翻出来了，没想到还挺好使。” 季凌秋：“…………” 暴殄天物！ 如果他也有这么个东西的话，岂不是就能更好地保护哥哥弟弟们了？ 见他突然发愣，沈泽川很快就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当即就屈指敲了下他的脑袋，语气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匕首危险性太高了，你用长棍挺好，不行哥回去再给你弄一根，你一手一个。” 那多der啊…… 季凌秋眼神中的哀怨都快化成实质了。 沈泽川转身朝其他人那边走过去，马知远抢先一步问道：“小翊，这些题你都会做吗？” “还好，大部分都会。”顾景翊说，“但也有一些比较懵，要思考好几分钟，例如这一道……” “二哥，我瞅瞅。”季凌秋好奇地伸长脖子看了一眼，然后就缩回去了。 还思考好几分钟……他看题就得看好几分钟。 那么长，数字和文字他都认识，但连起来他就看不懂了。 算了算了。 继他之后，秦沐阳和江乐允也把小脑袋凑了过来，他俩看的时间比季凌秋要长一丢丢，接着秦沐阳就先放弃了。 “回来吧，小乐，别看了，天书。” 江乐允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顾景翊看得直发笑，随后把习题册合上，双手递给马知远，说道：“知远哥，还给你。” “看完了？”马知远问道，“有没有什么启发？” “有的。”顾景翊眼神晶亮，笑着说，“上面有一些难题，我看知远哥都做了记录，还有好几种解题思路，真的特别有帮助！” “那就好。”马知远应道，“那这本习题册就送给你吧。” “？？”顾景翊愣了愣，“送我？” “对，送你了。”马知远笑着指了指另一个房间，“我屋里有书柜，里面还留着不少我以前的笔记本、教材、练习册什么的，不是都说学霸的笔记很有价值吗？卖了也可惜，干脆都送给你吧。” “我觉得，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充分发挥它们的作用。” 说着，马知远脸上的笑意更甚：“将来要是真考出好成绩了，别忘了我这个前辈就行。” 第45章 闲趣时刻 顾景翊连连道谢，满脸欢喜地凑到马知远身边，屁颠屁颠地就跟着他往另一个房间走了。 这一蹦一跳的老二，属实给兄弟们看愣了。 主要平时他基本上都是一副温柔稳重的样子，任谁看了都觉得踏实，今天这般开心激动，反倒令他显出了几分少年气。 江乐允十分惊奇，小声呢喃道：“为什么二哥这么喜欢看书啊？看的还都是天书。” 季凌秋垂眸，同样小声：“可能……学霸的快乐我们不懂吧。” 唯独沈泽川皱着眉头，望着他们两个离开的背影，啧了一声：“这马知远勾引小翊简直易如反掌啊，小翊不会哪天就认他做大哥了吧？” 这话说得酸溜溜的，四小只甚至都闻到了一股醋味儿。 温若安噗嗤笑了出来，声音柔柔的：“不会的大哥，你要相信二哥对你的感情呀。” “对。”季凌秋附和道，“像知远哥这么优秀的人，做朋友还是很好的，但如果他来做我们大哥的话，感觉压力会有点大。” 毕竟太过亮眼，他们又太过平庸，难免会担心拖人家后腿。 沈泽川默默地回味了一遍他的话，有些迷茫：“等会儿……季老三你是不是踩一捧一呢？” 季凌秋迅速立正：“没有！绝对没有！” “我替三哥作证！他没有！”秦沐阳义正言辞地道，“三哥的意思就是大哥你笨一点，能跟我们玩到一起去，知远哥太聪明了，会显得我们都像傻子。” 沈泽川：“…………” 气撅。 季凌秋感觉情况不妙，悄咪咪地挪到秦沐阳身边，咬牙切齿地道：“秦小五！我拿你当亲弟，你拿我当表哥啊？！” 秦沐阳一脸呆滞，看着他的眼神里满是清澈的愚蠢。 温若安和江乐允靠在一起，眼泪都笑出来了。 沈泽川都气乐了，直接一人赏了一脚，不怎么疼地彰显了一下自己身为大哥的威严。 “教训”完弟弟，马建平夫妻俩也从菜地回来了，恰好瞅见马知远带着顾景翊走出来，两人手里都各捧着一摞书。 “爸，帮忙找两个绳子呗。”马知远说，“长一点的，我把这些书捆在一起，他们回去的时候好拎。” “行行行，我马上找。”马建平答应道，“能让小川他们顺手带走可挺好，不然我还寻思哪天送过去让他们回收呢，这回我省力气了。” 顾景翊温柔地笑笑：“谢谢马叔，麻烦您了。” 说罢，他忽然想起来温若安坐在他旁边时，也在认认真真地翻看一本书，于是他连忙问道。 “知远哥，小安也有一本特别感兴趣的书，能不能借他看几天呀？” 突然被点名的温若安一下子站起来，略显慌乱地摆摆手：“不不不，不用了，这多不好意思……” 马知远却立刻走了过去，一眼就瞧见了桌子上放着的那本医学相关知识的书。 他诧异地问道：“小安，你喜欢看医书？” “我……我不清楚算不算喜欢。”温若安微微脸红，“只是别的书我都看不太懂，二哥看的题都好难，但这本书的内容就比较简单，上面还有人体构造图呢，很有意思的。” 医书……简单…… 以沈泽川为首，一三五六全都石化了。 马知远笑了笑，说道：“小安，那看来你在医学方面很有天赋啊。” “这本书你如果喜欢的话，就拿回去看吧，送你了，我不是学医的，留着也没什么用。” 温若安眨巴着眼睛，瞳孔中散发着和顾景翊如出一辙的光，兴奋地跟他道谢。 沈泽川挑了挑眉，上前两步碰了碰马知远的胳膊，笑道：“可以啊，我第一次来你家，你上来就拿捏了我两个弟弟。”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本事呢？”马知远笑着回应他。 “厉害。”沈泽川说，“你今天是mvp。” 马知远哈哈笑道：“别多想啊，我没有要跟你抢弟弟的意思。” “我只有一个姐姐，没有其他的弟弟妹妹，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见你们就觉得很亲切，别的事情我也帮不上什么，也就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书，既然他们喜欢，我自然愿意送。” 说罢，他还不忘了补充一句：“这可都是学霸的珍藏，一般人我还不给呢。” 语气相当嘚瑟了。 沈泽川勾起嘴角，道谢的话说得太多了，也没什么意义，于是他认真地给出了一个承诺。 “知远哥，以后要是有事需要帮忙尽管开口，老弟一定全力配合，绝无二话。” “好。”马知远跟他碰了个拳，“说定了。” 梁蓉换了身家居服从屋里走出来，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说道：“这次必须得吃完饭再走啊，都乖乖等着，阿姨给你们做点好吃的。” “好吃的！”江乐允再次狠狠期待住，“有好吃的了耶！” “会比二哥做的还要好吃吗？”秦沐阳眨巴眨巴眼睛，一脸开心。 “反正肯定比大哥做的好吃。”温若安给出了一个中肯的回答。 沈泽川：“……你们三个够了啊！” 这两个小崽子，把乖乖软软的小四都给带坏了。 待梁蓉系好围裙，马建平立马快步走了过去，“老婆，这两天我想去趟镇上，你跟我一起去呗？正好去见见老同学，他们都给我打好几回电话了。” “去什么去？”梁蓉说，“菜地里还有一堆菜等着收呢，哪有时间？不去。” 马建平撇撇嘴：“还拒绝啊？我都没理由了……” “那你自己去呗。”梁蓉一边拿菜一边说，“我属实不想参与，跟他们呜呜喳喳地吃好几个小时，我闹心。” “你不去我也不去了。”马建平说，“之前就是我自己去的，人家都让我下回必须带着你……算了，我再编一编，不去了。” 梁蓉想了想，很快又开口道：“这样，你就跟他们说我岁数大了，死了。” “卧槽！”马建平惊慌失措地伸手去捂她的嘴，“哎呦我的祖宗啊！不去就不去了，说什么死啊？不好不好，太不吉利，以后可不许说。” 他们说话的声音并不小，屋里的孩子们几乎全都能听见，这会儿都有些憋不住乐。 “想笑就笑吧。”马知远无奈道，“我爸妈总这样，时不时就语出惊人。” 沈泽川轻咳一声，笑着道：“叔叔阿姨精神状态都挺好的哈！” 有事直接发疯，一点儿都不内耗。 可以学习一下。 梁蓉不仅厨艺好，做菜速度也快，当一盘又一盘的美食被端上桌后，众人都忍不住直咽口水。 “儿子，儿子！”马建平像个贼一样，偷偷摸摸地凑近马知远，“你去给爸买一小瓶白酒，今天人多热闹，爸少喝点。” 马知远看着他，问道：“妈不是不让你喝酒吗？” “今天小川他们在呢，没事儿。”马建平小声催促，“你快去买，咱先斩后奏。” 马知远摊开手，挑眉道：“给钱。” “……等着。” 马建平掏出手机，接着又开始拆手机壳，刚一拿下来，就掉地上三张纸钱。 一块的，五块的，十块的。 “哇哦……”江乐允看呆了，“马叔您把话费摔出来啦？” 众人哈哈大笑，马建平笑骂道：“滚蛋！我这好不容易藏的私房钱，别给我说漏了啊！” 说罢，他全都塞给了马知远，一路推着他走出了家门。 屋里欢笑声依旧不断。 第46章 危险逼近 兄弟六人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长时间没吃到过如此丰盛的饭菜了。 无论是餐桌上的红烧排骨、锅包肉、大肘子，还是西红柿鸡蛋、小白菜丸子汤、油焖大虾，又或者是不同种类的凉菜，每一个都足以吸引他们的味蕾。 晚上开饭时，基本全场就只剩下马建平一边喝着小酒一边说单口相声了，马知远偶尔会当个捧哏，附和他几句，梁蓉则始终笑着给他们每个人夹菜，生怕他们吃不饱。 而兄弟们全程根本就顾不上说话，生动形象地表演了一出什么叫做吃饭把嘴堵上了。 不仅如此，当他们晚上准备回家时，马建平伙同马知远，把所有的剩菜全都装了起来，让他们带回去吃。 “这些够不够啊？”马建平自顾自地喃喃道，“要不再炒俩菜吧……” “够了够了，马叔。”沈泽川连忙接过袋子，“真的够吃了。” “剩这些也就够你们吃一天的。”马建平想了想，“要不给你们装点大米吧？” “不用了马叔，大米家里有呢。”顾景翊轻笑道，“我们没有冰箱，菜做好了不能放时间长，不然会坏的，拿这些我们明天正好能吃完，不用再多了。” 其他人也都跟着点头。 毕竟他们连吃带拿已经够多了，再要就真的有些过分了。 “爸，小翊说的对。”马知远说，“您这架势有点儿吓人，我都怕您一会儿给我妈塞袋子里，让她过去做饭去。” “去你的！”马建平翻了个白眼，“那是我老婆，谁要我都不给！” 马知远笑了笑，没理会他，看向沈泽川等人说道：“路上慢点儿，欢迎随时再来。” “一定要来啊，孩子们！”梁蓉大步走出来，“想吃阿姨做的菜就过来，什么都能做！” “好的好的。”沈泽川笑着冲他们挥手，“不用送了，你们早点休息。” 回去的路上，六人都心情极好。 “叔叔阿姨都好热情啊，知远哥也是。”秦沐阳嘿嘿笑道，“而且他们说话都很有意思，相处起来好轻松。” “我们以后可以多去看看他们。”温若安说，“我注意到阿姨的腰好像不太好，她总是会时不时地捶几下，还有马叔吃的药，虽然没看清是治什么的，但他今天至少吃了三种，可能也是积劳成疾。” “小安真细心。”顾景翊抬手摸了摸他的发顶，“我都没发现这些。” 温若安抿唇轻笑着，乖软地道：“知远哥不是说我在医学上有天赋嘛，可能对疾病和药物就会比别人敏感一些。” 季凌秋拎着他们的书走在前面，脚步微顿，说道：“那我们下次去帮他们干活吧，菜地那么大，就算有知远哥帮忙肯定也很累的。” “我们人多力量大，多去几趟估计就干完了，马叔和梁阿姨也能多休息一下。” “我同意！”二四五六异口同声。 见自家弟弟们都这么懂事，沈泽川顿时觉得欣慰极了。 他轻声开口道：“你们有这份心是好事，哥和你们一样，也很想帮马叔他们做点什么。” “但……帮助别人的前提，是我们要先照顾好自己，让自身强大起来，否则帮忙就可能会变成添乱。” “大哥，你的意思是不是……”江乐允软乎乎地道，“如果我们对种菜收菜都不明白就去帮忙的话，很容易搞砸对吗？” “差不多。”沈泽川笑着道，“而且，我们要好好把日子过起来才行，不能总让马叔他们这样照顾着，太麻烦人家了。” 五小只听懂了。 “一定会好起来的。”顾景翊说，“为了我们的家。” “对！”江乐允笑嘻嘻的，“我们的家～我们的家～我们的家～” 他像个复读机一样，每说一遍“我们的家”，声音都会变得更加欢快。 “小六。”沈泽川好奇道，“这四个字怎么让你这么开心啊？” “因为我很喜欢呀！” 江乐允蹦蹦哒哒地钻到他们几人中间，那双晶亮澄澈的眸子此刻仿佛盛满了星星，“我觉得家就像一个容器，我们之间的爱快要溢出来了，所以需要一个家来把它们包容起来，一个我们的家。” 这个解释看似牵强，落在众人的耳朵里却只觉得温暖而浪漫。 他们一同喜欢着现在，一同建设着“我们的家”。 自从串门过后，马知远就成了兄弟六人家里的常客。 本来梁蓉说的是让他们常来，可常来的人却变成了马知远。 不过他每次都不空手，又拎菜又拿肉，要是赶上沈泽川在家，他还能多待一会儿。 要是沈泽川出门送货去了，他就撩会儿弟弟们再走。 一连半个月，这人都跟上班打卡似的，没有一天不来。 搞得沈泽川都想跟马建平商量商量，不行他俩给马知远再生个弟弟妹妹吧，这人看起来挺喜欢“玩”小孩的。 由于他总送菜过来，沈泽川还特意回收了个小冰箱，以免坏了浪费。 粮食方面不用再操心，顾景翊做菜也越来越得心应手，从前最困扰的吃饭问题得到了解决，沈泽川挣起钱来也更加卖力了。 马建平很快就帮他打听了初中学校，学费一年两千块钱，餐费八百，校服二百多，加起来总共三千块钱出头。 如果需要住宿的话，还要额外交一千块钱。 但顾景翊不需要。 他住宿了，他们都得饿死。 沈泽川带有一点点私心地替顾景翊做了决定，但他家顾老二他还是了解的，八成也不会同意住校。 又送完了一批货，沈泽川收下白老板给的钱，随后把三轮车开到一边，大概算了下目前的存款余额。 差不多有七千块钱左右。 除去顾景翊上学的钱，剩下的也够他先少进一点货回来试着卖了。 沈泽川长出一口气，嘴角上扬，哼着小曲就开车走了。 因为高一舟的事情，沈泽川不放心家里那几个小家伙，于是快马加鞭地跟季凌秋学会了开车，然后把他留在了家里。 不过这次季老三并没有不高兴，毕竟他留下也是有任务的，他要保护兄弟们的安全。 他不紧不慢地开到一半，一阵轰隆隆的打雷声顿时令他急了起来。 “这破天气，说阴就阴！”沈泽川嘟囔着，加快了车速，“得快点儿了，还没给弟弟们买东西呢……” 他将三轮车调到高速挡，伴随着一阵阵雷鸣声，尽可能快地往小石村走。 急归急，但在买东西的时候，他还是精挑细选了一番。 顾景翊的新书包，季凌秋的新鞋子，温若安的新衣服，秦沐阳的新玩具，江乐允的新漫画。 眼看天上已经开始掉雨点了，沈泽川担心这些东西会被淋湿，愣是给它们套了好几个袋子，系了好几个扣。 然而他紧赶慢赶，回到村里时，雨还是下大了。 沈泽川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倾盆大雨了，短短两分钟，他就变成了落汤鸡。 他想着反正都湿了，干脆放慢点速度，毕竟雨天路滑，万一翻车就遭了。 可天不遂人愿，他也着实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 迎面飞驰而来的三辆摩托车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沈泽川转动方向企图躲开他们，但他越躲，这三辆车就靠得越近。 他突然意识到，他们估计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第47章 翻车 雨太大了，下得整个村子都雾蒙蒙的，视线极为不好，别说看清摩托车上的人了，连车从哪边过来都得靠声音判断。 结果哗啦啦的雨声比摩托车的声音都要大。 沈泽川胡乱地抹了把脸，抬手将湿漉漉的头发扒拉开，身体紧绷，努力控制着三轮车的平衡，尽可能地躲避着他们三个人的袭击。 随着其中一辆摩托车从侧面用力地撞上车斗，三轮车瞬间发生了偏移，沈泽川心下一惊，双手紧握着把手，艰难地将车回正。 “妈的！”他怒骂道，“你们到底是谁？！有能耐把头盔摘了，没脸见人的孬种！” 可那三人依旧像听不见一般，绕着三轮车分散开来，企图从不同角度进行攻击。 沈泽川登时就明白，他们这是提前商量好的。 这会儿三轮车已经被逼到了边缘，旁边就是大斜坡，沈泽川不清楚这个坡到底有多长，但如果车真的翻下去，损坏程度必定轻不了。 那他妈得赔多少钱啊！！！ “真是操了！” 沈泽川死死地咬着后槽牙，扭头看向已经被撞变形了的车斗，心痛不已。 双拳难敌四手，三轮车难敌三辆摩托车。 沈泽川明显感觉到三轮车的移动变得越来越费劲，大概是发动机部分出了故障，此时基本上已经难以控制了。 “去死吧！” 一道略显沙哑的大吼声落在沈泽川耳朵里，紧接着三轮车彻底侧翻，大力的撞击将他整个人都从车里甩了出去，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顺着斜坡不知道滚了多少圈，终于停下时，沈泽川只觉得浑身上下哪哪都疼，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视线模糊地望着坡上三轮车的影子，心里暗道：车没摔下来，应该还有救，能少赔点钱。 可弟弟们还在等他回家。 要是自己变成了魂儿，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看得见…… 眼前逐渐一片漆黑，他也随之没了意识。 废弃的老房子本就经不起折腾，冷不丁下起了大暴雨，房顶直接漏了好几块。 “我都说了这样下去不行。”齐冲语气不耐地道，“你瞅瞅这屋里，漏了五六个地方，盆都快不够用了，万一再漏点儿，都得给他们淹了。” “我还不知道漏的多？”马知远脸色不善地看着他，“我本来要把他们接回我家去，谁让你蹦出来捣乱的？有你什么事啊？” “操！老子和沈泽川认识多少年了你知道不？你一个刚认识的能跟我比吗？”齐冲嚷嚷道，“他们要走也得跟我走！” “跟你走？”马知远嗤笑道，“你住哪啊？” 齐冲昂首挺胸，一脸自信：“我前两天带着我那两个小弟重新找了个住处，虽然也是个没人住的老房子，但被我收拾的可好了，沈泽川他们几个绝对能住下。” 马知远淡淡地哦了一声：“我家不是老房子。” “新房子啊？那咋了……” “我家东西齐全，什么都有。” “那都不重要……” “我爹妈管饭。” “…………” 齐冲瞪着他瞅了好一会儿，半晌才反应过来：“等等！你他妈……你不是孤儿啊？” 马知远缓慢地点了点头。 “你早说啊！”齐冲的气势瞬间弱了下去，“那我还跟你比个屁……” “不对不对，沈泽川肯定更信任我，不信等他回来你问问！” 说罢，他又纳闷地嘟囔道：“这都几点了，沈泽川怎么还没回来？” 马知远没有接话，扭头看了看外面始终不见小的雨势，不禁开始担心起来。 家里的五小只这会儿全都坐在门口屋檐下，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大门口。 然而他们挂念的身影却始终没有出现。 “大哥去哪里了？”温若安声音闷闷的，“雨下的这么大，他又没有带伞，淋雨时间长了会感冒的。” “平常这个时间大哥应该早就到家了，今天怎么这么久啊？”秦沐阳焦急道，“会不会是路上出什么事了？” “应该……不会吧，说不定是半路躲雨耽搁了。”季凌秋虽这样说，但心里同样没底。 江乐允抱着膝盖，整个人缩成一团，双手颤抖着拿出一块糖果，偷偷塞进嘴里，一声不吭地继续望着前方。 “小乐。”顾景翊担忧地看着他，“你是不是身上疼了？” “二哥，我还好……”江乐允脸色苍白地挤出一抹笑容，“我没事的。” 他的身体正在不受控制地发抖，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小乐，你回屋去躺一会儿吧。”温若安说，“或者睡一会儿也行，能缓解一点疼痛。” “我不要。”江乐允摇头，“我要在这里等大哥回来。” “听话，回屋去。”季凌秋也跟着劝道，“大哥回来了我们叫你。” 江乐允还是摇头：“不要，大哥不回来我心里不踏实。” 秦沐阳不着痕迹地擦了下眼睛，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衣兜，确保里面还有糖在。 顾景翊心疼地抱住江乐允小小的身躯，柔声轻哄着：“没事的，没事的，别怕，哥哥们都在呢，大哥也快回来了，我们都陪着你，很快就不痛了……” 马知远和齐冲站在他们身后，难得的和谐了一会儿，又默契地做了个决定。 “小翊，你们在家等着。”马知远穿上雨衣，“我们出去接应一下小川。” “对，我和他去。”齐冲随手拽了两个塑料袋套在了脑袋上，“你们别乱跑啊，我俩去给沈泽川带回来。” 马知远瞥了一眼这个临时队友，多少是有点儿看不下去，转身回屋又拿了件新雨衣扔给他。 “赶紧拆开。”马知远催促道，“那些雨衣来是我给小川他们拿的，让你捡漏了。” 眼下齐冲已经顾不上骂他了，专注地拆开包装，动作迅速地往自己身上套。 “我们也去！” 五个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压根不给他们拒绝的机会，把新雨衣一件件拆开后各自套在了身上，随后就脚步匆匆地往外走。 马知远忽然就觉得雨衣送早了。 不过出了家门以后，他又觉得送对了。 五个小家伙如此焦急担忧，连江乐允都强忍着身上的不适跟了出来，那这点暴雨又算得了什么呢？ 就算没有任何遮风挡雨的工具，估计他们依然会不顾一切地冲出来。 因为那是沈泽川，是他们的大哥。 “小川！小川你在附近吗？” “沈泽川！你丫在哪呢？说句话！” “大哥！” 此时的小石村安静极了，路上除了他们，连个人影都没有，每一句呼喊都清晰无比，可一直没有回应。 众人逐渐分散开，四处寻找，直到趴在季凌秋后背上的江乐允大喊一声，他们才重新聚在一起。 “你们快看！那个是不是大哥的三轮车？” 虽然有段距离，但他们隐约还是能看见一丝车的影子。 于是他们加快脚步，一路朝着三轮车狂奔过去，随后皆是一阵心惊。 侧翻的车，变形破损的车斗，摇摇欲坠的车轮，还有掉落在旁边无人问津的袋子…… 他们确定这是沈泽川的车，同时心也沉到了谷底。 出事了。 第48章 寻找大哥 “怎么会这样……”温若安哽咽着，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他们全都呆愣着，无措又迷茫，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马知远深呼吸一口气，冷静下来，说道：“大家在这附近找一找，既然三轮车在这里，小川应该也离得不远。” “等一下。”齐冲拧着眉头，走到车的另一边，“这地方是个大坡，三轮车朝着这边侧翻，沈泽川八成是滚到坡下面去了。” “可我们要怎么下去？”马知远问道，“雾太大了，根本看不见这坡有多长，万一……” 他说不下去了。 万一深不见底呢？ 那他们会有危险，沈泽川也凶多吉少。 见五个孩子瞬间脸色惨白，齐冲赶紧开口道：“不会特别长的，这儿又不是悬崖！” “小石村周边有不少这样的陡坡斜坡，最长最危险的不在这边，真的！你们相信我！我流浪这么多年，什么坡都摔过，我有经验。” “无论有没有危险，我都要下去。”季凌秋坚定道，“我不怕。” “我也是。”秦沐阳说，“必须要找到大哥，不能让他孤零零地待在那里。” 话音刚落，五个孩子全都走到了边缘，谨慎又小心地一步步往下走，没有一个人迟疑，更没有人回头。 马知远和齐冲连忙跟了上去，下过雨的大坡泥泞不堪，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不知道踉跄了多少次，又滑倒了多少次，终于在临近坡底的地方看见了昏迷的沈泽川。 “大哥！” “小川！” 他们连滚带爬地冲过去，马知远抱起他的上半身，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不停地呼唤着。 “小川？小川！” “呜呜呜……大哥……”江乐允哇地哭了起来，“大哥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温若安屏住呼吸，颤抖着手探了探沈泽川的鼻息，随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还活着，还活着……” 不同于江乐允的嚎啕大哭，他哭得安安静静，但脸上遍布的泪痕却时刻彰显着他内心的恐慌和害怕。 “怎么办？”秦沐阳急得大脑一片空白，“现在该怎么办啊？” 顾景翊红着眼睛，语气尽量平静地道：“大哥是摔下来的，身上肯定有伤，我们先送他去诊所吧，看看严不严重。” “我来背。”季凌秋二话不说就要上前，“知远哥，把大哥给我吧。” 没等马知远说话，齐冲就挤了过来，脱下雨衣盖在沈泽川身上，对季凌秋说道。 “去去去，你一个小孩儿哪能背得动他啊？待会儿上坡更不好走，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 “马什么远，你起开，我劲儿大，我来抱……我操！” 齐冲的话刚说到一半，马知远就打横将人抱了起来，大步往坡上走，恨不得把两条腿当四条腿用。 真是腿到用时方恨少！ “齐冲，你顺着前面那条路直走，右转之后去第三家，敲门不开就大喊老马。” “我没带手机，你去告诉他小川出事了，三轮车坏了，让他联系卖车的于勇，先把车拖走，不能一直这样扔在路边。” “知道了。”齐冲立马应道，“一会儿我去诊所找你们。” 这次他没有跟马知远犟嘴，从衣兜里把两个塑料袋掏出来，再次往头上一套，然后朝着他家的方向狂奔。 顾景翊等人拎着三轮车上掉落的袋子，跟随马知远一路来到诊所，平稳地将沈泽川放在了屋里的床上。 “宋医生！”马知远喊道，“我朋友摔下坡晕过去了，麻烦你给他检查一下！” “来了！” 宋涵快步走了出来，看了沈泽川一眼之后说道：“先给他换身衣服，现在这样我没办法看伤。” “这……”马知远顿了顿，“我暂时没有能给他换的衣服啊，我们身上的也基本都湿了。” “让他穿我的吧。”宋涵说，“这孩子的身高跟我差不多，应该能穿。” 说着，他转身朝另一个房间走去。 顾景翊这才悄咪咪地凑近马知远，小声问道：“知远哥，这个宋医生看起来好年轻啊，靠谱吗？” 他印象里的医生大多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不是满脸皱纹，就是头发花白或谢顶。 可宋涵怎么看都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长相清秀，一副金属框眼镜衬得他整个人文质彬彬的，颇像个刚毕业的实习生。 马知远低声解释道：“他确实年轻，今年才26岁，但他是从全国第一的医学院毕业的，无论是知识水平还是实践经验，人家全都不缺。” “至于他为什么选择来小石村开诊所，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治疗肯定是没问题的，你放心。” 顾景翊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只要大哥能平安无事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宋涵很快拿了衣服出来，还贴心地给他们拉上了帘子，随后和马知远一起在外面等着。 五小只轻手轻脚地帮沈泽川脱下湿透的衣服裤子，看着他身上遍布着的青紫痕迹，还有几处明显被划伤的口子，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差点儿再次涌出来。 待他们给沈泽川换好衣服，秦沐阳立刻就冲了出来，声音急切地道：“宋医生，我大哥右脚的脚踝肿得好厉害，会不会是伤到骨头了啊？你快来看看……” “小五，冷静点。”季凌秋过去拉住他的手，“大哥会没事的，别急。” 沈泽川的脚踝白皙纤细，稍微肿起来一点都无比显眼，更别说此时肿得这么高了。 所有人都退到了旁边，给宋涵腾出空间，看着他检查，取药，擦药，最后又挂上了两个吊瓶才算结束。 他长出一口气，转身看着一张张担忧的面孔，轻笑着说道：“他没什么事，身上的伤不严重，我已经给他擦过药了，脚踝没有骨折，应该是摔下去的时候不小心撞到或者崴到了造成的，待会儿我给他敷个膏药，自制的，很管用。” “这两瓶是葡萄糖和消炎药，他淋雨时间长，可能会发烧，提前预防一下。” “宋医生，那我大哥什么时候才能醒呢？”顾景翊问道。 “应该很快了。”宋涵说。 闻言，众人心里悬着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五个人放轻了脚步回到床边，各自搬了凳子，安安静静地守着沈泽川。 马知远跟着宋涵走到一边，轻声道：“多谢你了，一共多少钱？我给你。” 宋涵看着他，反问道：“这几个孩子跟你什么关系？” “呃……”马知远想了想措辞，“床上躺着的人叫沈泽川，是我朋友，那五个孩子是他弟弟，也是我弟弟。” 宋涵有些诧异：“你什么时候这么大爱无疆了？以前让你帮我带会儿我表弟你都不愿意。” “那能一样吗？你看看人家这弟弟多乖多可爱。”马知远翻了个白眼，“你那表弟都赶上小霸王了，我给他买个大鸡腿，他拿起来就抵我脑门上，问我服不服。” 宋涵闷声笑了半天：“那你服了没？” “服了。”马知远也笑了起来，“不过……主要还是因为我对沈泽川挺感兴趣的，你不认识他，你也不了解他身上的优秀和吸引力，所以你才不懂我现在的做法。” “哦？”宋涵眯着眼睛，“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可要好好了解一下这个人了。” 第49章 到底谁来抱? 沈泽川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稀里糊涂的，模糊中好像看见了上辈子的沈家，利益交织，勾心斗角，每一张面孔都是那么的熟悉又陌生。 冷漠的父亲，嘲讽贬低他的亲戚，独来独往的自己…… 梦中似乎还有一个男人，沈泽川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瞧见他正在朝着自己走过来，一步又一步，不疾不徐，但却始终没有到达自己面前。 沈泽川不知道他是谁，没有印象，也不想再等了。 弟弟们还在等着自己回家呢。 沈家的一切对他而言都已经不重要了，那五个小家伙才是他现在最牵挂的人。 他缓缓睁开眼，入目就是陌生的白色天花板，身下的触感也不是自家的硬木板。 紧接着，左边冒出来三个小脑袋，右边又冒出来两个小脑袋。 “大哥，你终于醒了！”秦沐阳瘪瘪嘴，“我们差点儿都被你吓死了！” “大哥你渴不渴？”顾景翊轻声问道，“我刚接了杯温水，我喂你喝点儿吧。” 他刚说完，季凌秋就立刻上前，用一条胳膊轻轻抬起沈泽川的头，顾景翊也随之端着杯子慢慢地给他喂了几口水。 温若安小心翼翼地握着他打着针的那只手，江乐允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比之前亮了许多，一眨不眨地看着沈泽川。 他们的眼眶都有些红，一看就是哭过了。 沈泽川抿唇笑了笑，柔声道：“对不起啊，让你们担心了。” 温若安俯身趴在床边，泪眼婆娑地道：“大哥你没事就好……” 沈泽川摸摸他的脑袋，在偏头看见江乐允的那一刻，他先是一愣，随后瞬间着急起来。 “小乐！你……咳咳……” 沈泽川挣扎着起身，目光直直地盯着他没有丝毫血色的小脸儿，“下这么大的雨，你不在家好好待着，你出来干什么啊？你……疼不疼？身上很疼吧？糖呢？糖吃了没有？不对……吃糖你也还是会疼啊……” 他说得语无伦次，心疼的厉害，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是他家小六第一次在他们面前如此痛苦，可他这个大哥非但没能陪着他，还拖了后腿。 沈泽川心里一阵阵的愧疚和自责。 “大哥，我没事的，现在已经没那么疼了，而且你也醒了，我一下子就感觉我好多了呢。” 江乐允同平时撒娇一般钻进他怀里，双手环抱着他的腰，小声呢喃道：“大哥，我今天才发现，原来身体再痛，都比不过那种找不到你、看见你受伤时候的心痛，那感觉真是太煎熬了……” “对不起，是大哥的错。”沈泽川的手在他后背上轻拍着，“以后不会了，对不起。” 江乐允抬起头，依旧苍白的小脸儿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大哥你看窗外，雨停了哎。” 沈泽川扭头看去，轻笑道：“是啊，终于停了。” 这样江乐允也能早点解除痛苦了。 与此同时，马知远和宋涵也拎着东西推门走了进来。 见沈泽川醒了，马知远一个箭步就冲到了床边，连忙问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还行。”沈泽川感受了一下，“就是头还有点晕。” “没事，我检查过了，问题不大。”宋涵说，“应该是你摔下坡时的冲击力导致的。” “真的没事吗？”马知远还是有点不放心，“需不需要拍个脑ct之类的？” 宋涵看着他，略显不满地道：“你现在都开始质疑我的实力了？” 马知远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放心吧，我不会拿人的生命开玩笑。”宋涵淡淡道，“但凡有一点不确定的地方，我都会用设备给他重新检查或者转去其他医院，绝不会耽误治疗。” 沈泽川安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半晌才反应过来：“请问……你是这里的医生吗？” “对，我是。”宋涵走过去帮他拔掉针头，继续道，“回去好好休息，右脚踝有些扭伤，需要连着敷几天药，不要剧烈运动，最好少折腾，别出门。” “不出门不行啊。”沈泽川连忙说，“我还得送货呢。” “不能晚几天送吗？”宋涵问道。 沈泽川略感心虚：“那不是耽误挣钱么……” 宋涵抱着双臂，淡声道：“反正钱是挣不完的，但你就这么一个右脚，你自己想好。” 话音刚落，五小只直接急了：“在家歇着！” 沈泽川：“…………” 不敢吱声。 “放心吧，耽误不了你多少天。”宋涵说，“我给你敷的药是我自己研制的，跌打损伤特别管用，好得快。” 沈泽川嗯了一声：“谢谢医生。”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随时。”宋涵把提前装好的药递给他，“回去了之后如果还有哪里不舒服，也随时过来找我，最近我不出差。” “好的。”沈泽川应道，“能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宋涵。” 沈泽川似乎回味了一下，随后缓慢地哦了一声。 “怎么了？”宋涵好奇道，“我的名字有问题？” “没有没有。”沈泽川说，“就是觉得你一个医生叫宋寒有点儿冷冰冰的，你应该叫宋温暖，患者听了都安心。” 宋涵：“…………” 他嘴角抽了抽，扭头瞪了一眼笑得肩膀直抖的马知远，咬牙小声道：“这就是你所说的他身上的吸引力？” “噗……”马知远没憋住笑出声，“对啊，幽默也是其中之一。” 宋涵扶额，再次面向沈泽川，礼貌地微笑着：“你误会了，我是内涵的涵，不是寒冷的寒。” “啊……”沈泽川一脸尴尬，“不好意思，我那啥……我可能脑袋还没恢复好，刚才乱说的，麻烦宋医生忘了吧。” 宋涵叹了口气，说道：“没事，谁让你是马知远的朋友呢，放你一马。” 沈泽川笑了笑，在弟弟们的搀扶下挪到床边，抬头问道：“宋医生，今天麻烦你了，这些药一共多少钱？” “不用了。”宋涵指了指马知远，“他替你付完了。” 沈泽川愣了下，看着朝他走过来的马知远，说道：“知远哥，那我一会儿把钱给你……” “用不着用不着，你自己留着吧。”马知远打断他的话，“没多少钱，宋医生这儿便宜，我来还能打折呢。” 沈泽川：“是吗？能打几折啊？” 宋涵：“能给他腿打骨折。” 马知远啧了一声，无奈地看着他：“涵哥，我不要面子的吗？” 宋涵哼哼着走到一边，没搭理他。 马知远也不介意，一只手揽住沈泽川的腰，另一只手顺势就要去抄他的膝弯。 沈泽川吓了一跳，急忙推了推他：“知远哥你要干啥？” “抱你回家啊。”马知远说，“你现在得少走路，赶紧把脚踝养好。” “不不不……”沈泽川持续抗拒，“真不用了哥，我能走。” 马知远没松手，看着他问道：“怎么？害羞啊？没事儿，来的时候也是我抱着你来的，现在天黑了也没人看你。” 宋涵手上的动作一顿，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 “知远哥，还是我来吧。”季凌秋从另一边凑了过去，“我也能抱得动大哥的。” 马知远：“我来就行了，我有劲儿。” 季凌秋：“我可以的，今天都已经很辛苦你了。” 马知远：“没事，不辛苦。” 沈泽川欲哭无泪。 不是，你俩难道不应该问问我的意见吗？？？ 第50章 丐帮的办法 就在他俩争执不下之际，马建平和齐冲来到了诊所。 “哎？” 齐冲一眼就瞧见了坐在床边耷拉着两条长腿的沈泽川，“我靠！沈泽川你丫命挺硬啊，这么快就醒了。” 沈泽川失笑道：“怎么？我醒的早让你很失望吗？” “那可不。”齐冲得得嗖嗖地道，“我本来打算趁着你昏迷，我就想办法把你这五个弟弟全都拐走，让他们当我的小弟，等你一醒……嘿！孤家寡人！到时候看你拿什么跟我斗。” “你也就这点儿出息了齐冲。”沈泽川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我都怀疑你这些年是不是光长个了，智商一点没长啊？” “你懂个屁。”齐冲不屑地切了一声，“我的存在，就是给这个世界竖一根中指。” 沈泽川笑了笑，季凌秋这会儿已经凑到了齐冲旁边，用手比划着身高。 该说不说，齐冲的个子确实不赖，还没成年就突破了一米八，在生长方面他也算是个佼佼者了。 季凌秋狠狠地羡慕了一波，并且暗暗下决心回去就加强锻炼，争取以后长得比他还高。 “冲哥，其实你想多了。”秦沐阳笑嘻嘻地道，“我们是不可能跟你走的。” “为什么？”齐冲问道，“因为我长得没有沈泽川帅？” 秦沐阳脸上的笑意更甚：“因为我们不想要一个脑袋上顶着塑料袋的大哥，太der了。” 此话一出，原本憋笑的众人彻底释放了，满屋子都是笑声。 齐冲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头顶上的塑料袋一直没拿下来，难得地尴尬了一瞬。 随后他无比哀怨地转过身，声音幽幽地道：“马叔，咱俩走了一路，您怎么不提醒我啊？” 马建平哈哈大笑：“真是抱歉了孩子，我还以为你是要换新发型才套的塑料袋呢，我寻思我尊重一下吧，别说了。” 齐冲：“…………” 这可真是，不该尊重的时候被尊重到了。 见秦沐阳笑得那么大声，齐冲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拍了下他的脑袋，“兔崽子！恩将仇报是吧？忘了是谁帮忙找着你大哥的？” 秦沐阳龇牙笑着：“谢谢冲哥，我记着呢，记一辈子！” 齐冲轻哼一声，似乎满意了不少，然后随手将塑料袋扔在了一边，找了个凳子坐下。 宋涵瞥了一眼，说道：“乱扔垃圾，罚款五十。” 齐冲：“？？？” “我操！谁都要踹老子一脚啊？你们是不是有点儿过分？” “好了好了，别闹了，还有正事儿要说呢。”马建平及时制止道，“小川啊，三轮车于勇拉回去了，具体损坏程度要过两天能告诉你，但赔钱是肯定的了，毕竟坏的地方不少。” “我知道。”沈泽川点头，“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是我不小心，多少钱我都认。” “到时候我再去跟于勇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少赔点。”马建平说，“实在不行我就让小远去请他吃个饭啥的，那小子爱喝酒，给他喝高兴了啥事儿都好办。” 宋涵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笑着看向马知远：“你摊上事了。” “跟于勇喝酒啊……”马知远一脸空白，“那确实很辛苦了。” 季凌秋立马仰头看他，脱口而出：“可你刚才跟我抢大哥的时候还说不辛苦呢。” 马知远：“……闭嘴。” “不用了，马叔，该怎么赔就怎么赔吧。”沈泽川轻笑道，“就算真的要请客喝酒，也应该是我来请，哪有事事都让知远哥替我出头的道理？我也不是那种人啊。” 宋涵微微诧异了下，他倒是没想到一个小乞丐竟然能说出这么仗义的话。 有点意思。 “那这件事就再定，不着急。” 下一秒，马建平皱起眉头，神情严肃地看着沈泽川，问道：“小川，你是不是……碰见高一舟了？” 这也是众人都想问的问题。 毕竟从目前来看，能使出拦路撞车这种歹毒阴招来对付沈泽川的，也就只有高一舟了。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他身上。 沈泽川努力回想着，缓缓开口：“当时雨下的太大，视线不是很好，三个骑着摩托车的人全都戴着头盔，我也看不到他们的脸。” “但是翻车之前，我听到有个人喊了一句让我去死，那个声音跟高一舟有些像，可我没办法确定。” “十有八九是他。”马知远说，“小石村监控虽然少，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能够精准地避开监控实施攻击的，必定是对村子很了解的人。” 沈泽川叹了口气：“那也还是猜测，没有证据。” “大哥，那另外两个人呢？”顾景翊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和谁比较相似？” 沈泽川摇摇头：“没有，他们只是一直在撞我的车，不露脸，不说话。” “不过……” 他眉头紧蹙，脑海中闪过无数片段，“那两个人的体型不太像成年人，看上去好像跟小翊和小秋差不多。” “嗯？”马知远有些疑惑，“难道高一舟开始伙同小孩儿作案了？” 马建平冷哼一声：“那个狗操的玩意儿，他现在干出什么事来我都不觉得稀奇了！” “可是……该怎么找他们呢？”温若安弱唧唧地开口，“如果真的是高一舟，他现在肯定又躲起来了。” “对啊，咱必须得赶紧抓到他，越早越好。”秦沐阳气呼呼地举起拳头，“一想到他这会儿可能又在密谋怎么伤害大哥，我就生气！气死我了！” “真想咣咣给他几拳，把他牙都打掉！眼珠子都打碎！脑瓜子都打放炮！胳膊腿儿都打折！菊花都给他打爆炸……唔唔唔！” 见他越说越激动，什么话都往外蹦，顾景翊赶紧捂住他的嘴，手动闭麦。 但在场的众人还是呆滞了几秒。 “我嘞个去……”齐冲目瞪口呆，“沈泽川你瞅你干的好事！你都教了你弟弟一些啥玩意儿啊？” 沈泽川轻咳一声，义正言辞地维护自家小五：“教他嫉恶如仇，伸张正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诛之，有毛病吗？” 齐冲噎了一下：“……行，你牛。” “要不我们报警吧？”季凌秋说，“镇上的警察不也在抓捕高一舟吗？” “可以报警。”宋涵开口道，“毕竟警方有完整的监控系统，他们骑着摩托车离开，应该不会一点儿痕迹都没有。” “不能全指望警察。”齐冲突然站起来，“高一舟逃了这么久都没被抓，说明这孙子老他妈会藏了！想把他逮住，还是得用点儿不一样的办法。” “什么办法？”众人异口同声问道。 “我们丐帮的办法！”齐冲挑了挑眉，“我这就带我那两个小弟出去打听一圈，你们回家等消息吧，不用管了。” “哎哎！”沈泽川叫住他，“你……你能行吗？” “啥意思？你说我不行？”齐冲叉腰瞪着他，“少瞧不起我啊，我们丐帮在情报方面可从来不出错！” 还丐帮呢，加上他这个老大总共就剩仨人了。 沈泽川在心里腹诽了一句，抬头见他已经走到门口了，再次喊道：“哎哎哎！” “我他妈……”齐冲脚步一顿，“我叫哎哎哎啊？我是没名字还是咋的？” 沈泽川张了张嘴，憋了半天却只说了句：“你……注意安全，小心点儿。” 齐冲看了看他，随即收回视线，推开门说道：“知道了。” 第51章 小乐的病情 待齐冲走后，马知远和季凌秋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争执，但是在沈泽川的不懈捣乱下，主题终于从“谁来抱”变成了“谁来背”。 沈泽川勉强还可以接受。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马建平居然也参与了进来，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说自己背着小川回家绝不是件难事。 他们仨争得十分激烈，唯独沈泽川抱着膝盖缩在床上，脸上的表情无奈又懵逼。 宋涵本想趁机去跟沈泽川搭个话，刚走两步就被温若安给拦住了。 “宋医生……”温若安仰头看着他，“抱歉，可以占用你一点时间吗？” “嗯，你说。”宋涵垂眸对上他那双水润润的眸子，不禁在心里感慨这孩子的眼睛真是好看。 或许是从进门开始，温若安的存在感就比较低，以至于他只注意到了顾景翊的那双眼睛，是很迷人的漂亮。 而温若安不同，他会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明明没有在撒娇，可一对视就能产生让人无法拒绝的魔力，甚至还能从心底升起一股保护欲。 宋涵闭了闭眼睛，暗道：怪不得马知远这么喜欢围着他们转，一个个长成这样，谁看了不迷糊？ “是这样的……”温若安快速地整理了下措辞，“我弟弟小乐以前遭遇过一些事情，导致身上残留了很多小针孔，每到阴天下雨的时候就会全身痛，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他，所以想问问宋医生有没有什么办法，哪怕能让他减少一些痛苦也好。” 宋涵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刻给出答复，而是径直走向床边坐着的江乐允，问道：“能让我看看你身上的那些小针孔吗？” 江乐允有些瑟缩，毕竟身上的那些痕迹都代表着过去不好的回忆，除了自家哥哥们，他不愿意暴露在任何人面前。 马知远一把捂住马建平的眼睛，爷俩默默地退到了一边，还帮他们拉上了帘子。 宋涵见他抗拒，只好放轻了声音，再次劝道：“别怕，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只是想简单地给你检查一下。” “万一我真有办法能治好你呢？那样你能少一点痛苦，你哥哥们也不用那么担心了。” 江乐允眨眨眼睛，缓缓抬起头。 看着哥哥们一张张满是疼惜和担忧的面孔，尽管依然有些抵触，但他还是慢慢地脱下衣服，将上半身全部露了出来。 明明哥哥们之前已经看到过了，可再次映入眼帘时，心头依旧是难以控制地酸楚。 宋涵抓着他的胳膊，仔细地看了他身上每一处小针孔，原本还舒展开的眉头最后直接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的情况比较复杂。”宋涵沉声道，“针孔很密集，大小不一，如果他曾经被注射过药物的话，估计不会只有一种，而且不同位置的针孔新旧程度都不一样，说明他以前是常年被注射的，时间太久，现在想要从身体里提取药物残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那怎么办？”马知远大惊，“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沈泽川等人也全都屏住呼吸，无比紧张地看着宋涵。 “我觉得……应该是有办法的。”宋涵说，“药物能被研发出来，就一定有其他东西能与之对抗，但前提是知道里面含有什么成分。” “小乐，我需要抽一点你的血，可以吗？” “啊？”江乐允紧紧地抱着沈泽川的胳膊，小声嘟囔，“还……还要抽血呀？很疼的……” “没事，小六，哥哥们都在这儿陪你呢。”沈泽川安抚道，“宋医生动作很快的，稍微疼一下下就结束了。” “对，我快。”宋涵这会儿已经把工具都准备好了，“你乖乖配合我，等回去了让你大哥给你买好吃的。” 江乐允撇撇嘴，可怜巴巴地看着沈泽川：“真的吗？会有好吃的吗？” “会，当然会。”沈泽川轻笑道，“等哥下次再去镇上，还给你买小蛋糕吃。” “嗯……那行吧。”江乐允小声答应着，随后伸出两根手指头，“我要吃俩。” 沈泽川笑着点头：“行，吃多少都行。” 宋涵看着面前颤颤巍巍伸出来的细嫩小胳膊，不禁再次感慨沈泽川的弟弟是真乖啊。 比他家那个拿手枪腿指着别人脑袋的表弟好多了。 抽完了血，宋涵又说道：“我先试着研究一下，如果有进展或者有结果了，我会告诉你们。” “这段期间，要是小乐再疼的厉害，难以忍受，我可以给他打一点止痛的药剂，虽然不治本，但缓解痛苦的效果还是不错的。” “好。”沈泽川颇为感激地道，“谢谢宋医生，真的非常感谢。” “不必。”宋涵微笑道，“这是我身为医生的本职工作，况且小乐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说直白一些，也是很有研究价值的。” 马知远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涵哥你尽管想招，哪怕治疗费用高也不怕，总之咱不能放过任何一丝机会。” “万一费用太高怎么办？”宋涵瞥了他一眼，开玩笑地道，“你来承担吗？” “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马知远笑道，“不过你可别小瞧小乐这五个哥哥啊，他们肯定都会拼了命挣够钱，对吗孩子们？” “必须的！”五人异口同声。 江乐允鼻子一酸，嘴角却是忍不住上扬。 有哥哥真好。 有五个哥哥，那就是好上加好。 从诊所出来时，已经接近半夜了。 他们不忍心再折腾马建平和马知远，于是最终由季凌秋背着沈泽川，在岔路口分开后，各自回家。 “小秋，你个子窜的真快啊。”沈泽川轻声道，“我感觉你比我刚遇见你的时候长高了不少。” “是吗？”季凌秋迟疑了一下，“但我还是没有你高。” “没我高就对了。”沈泽川顺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好歹我也是大哥啊，要是你比我高了，我看着还不得劲呢。” 季凌秋嘿嘿笑着：“那我也要再高一些，到时候好好地保护你们，背着抱着都行，扛着小四都能走的更快。” 温若安：“？” 这个待遇不要也罢，谢谢。 待他们终于到家，沈泽川连忙说道：“快快快，把我给你们买的礼物分一下，还好没丢。” 顾景翊把袋子拿到他面前，随后五小只都围了过来，乖乖坐好看着他拆。 “给，小翊，这是你的新书包。”沈泽川笑意盈盈地道，“里面还有新的文具盒，本和笔我也每样都拿了几个，应该够你用一阵子，用完了哥再给你买。” 顾景翊有些意外，捧着新书包一时间整个人都愣住了。 “大哥，你怎么……怎么这么快就买了啊？这些东西多少钱？贵不贵啊？” “这个你不用管，花出去的钱哥都会再挣回来。”沈泽川看着他，柔声道，“小翊，去上学吧。” 顾景翊犹豫道：“可学校那边我们还没去过，还不确定是不是免学费呢。” 沈泽川轻咳一声：“这些我都打听好了，是不要学费的，你放心。” “去吧小翊，你应该去真正属于你的地方，发挥你的优势，然后努力考出去。” “别怕，我们一直都在你的身后。” 第52章 给五小只的礼物 顾景翊重重地点了点头，无比宝贝地抱紧了这个来之不易的新书包。 样式很普通，颜色只有黑和白，和过去他的那些名牌书包比起来，这一个确实有些黯然失色。 可对他来说，这一个却是最珍贵也是最喜欢的。 “大哥，你为什么不选个其他颜色的呀？”秦沐阳问道，“例如蓝色的、紫色的、绿色的……” 众人想象了一下顾景翊每天背着五颜六色的书包出门的场景…… “还是算了吧小五。”季凌秋一脸嫌弃，“你说的这几个颜色，谁背谁土。” “我挑了半天，就觉得这个黑白的最好。”沈泽川说，“抗造，不怕埋汰。” 顾景翊轻笑了下：“嗯，有道理。” “来，下一个是小秋的。”沈泽川递给季凌秋一个鞋盒，“你这孩子，鞋小了也不跟我说，就那么凑合着穿，那能舒服吗？不挤脚吗？” 季凌秋一愣，随即诧异道：“大哥你怎么知道的？” 他平时应该隐藏的很好才对啊。 “是我跟大哥说的……” 温若安怂兮兮地举起手，看着他说道：“前几天我突然发现，三哥你在运动的时候总是会偶尔抬起一只脚，抬完又换另一只。” “本来我只以为这是你的训练方法，后来我才意识到你可能是因为鞋小了，脚挤得太痛了，所以才会这样做……对吗？” 季凌秋叹了口气，伸手捏了捏他软嫩嫩的脸蛋儿，无奈道：“小四，你这观察力怎么这么强啊？比二哥还邪乎。” 为了不被发现，他光顾着躲二哥了，没想到螳螂捕蝉，温小四在后。 顾景翊自然也猜到了他心里的算盘，佯装生气地敲敲他的脑袋，“挺会躲的是吧？要不你一直躲着我算了，别认我这个二哥了！” “我错了我错了。”季凌秋秒怂，“二哥你别生气，我以后不会了……” 无论在外多么英勇善战，他在家还是得听哥哥话啊，该怂就得怂。 顾景翊轻哼一声：“这次就原谅你了，快试试鞋吧。” 季凌秋满心欢喜地打开鞋盒，露出一双白色的运动鞋，上面还带着一丝天蓝色的点缀，看上去干净整洁还不显单调。 “谢谢大哥，我好喜欢！”季凌秋换上鞋子在屋里走了两圈，“特别合适！” “喜欢就好。”沈泽川笑道，“我看见它的时候就觉得适合你，看来没买错。” “大哥，那个……”季凌秋还是好奇价格，“多少钱呀？” 沈泽川依旧是同样的回答：“这个你不用管……” “不行。”季凌秋十分坚持，“我要知道。” 沈泽川噎了一下，只好说道：“原价一百，我砍到五十拿下了。” 五小只瞪大了眼睛。 “大哥你……对半砍啊？”秦沐阳惊呆了，“老板没跟你急眼吗？” 沈泽川坦然道：“没有，我还在他那儿给小四买衣服了呢，这个价格就算走量他也不亏。” “来，小四，试一下衣服裤子，家里的那些你穿着都有点大，这回买的应该能合身。” 温若安双手接过袋子，拿出里面的黑色长裤和……粉色卫衣？ 还是相当嫩的浅粉。 “粉色的？”温若安一脸不可思议，“大哥你是不是拿错了？” “没错，就是粉的。”沈泽川笑得不怀好意，“多可爱啊，你还瘦瘦小小的，穿上肯定好看。” 温若安：“…………” 他只是长得小，不是年龄小啊！ 不过这是大哥买来送他的，无论如何他也不想丢掉，于是硬着头皮换上了。 “哇！”江乐允眼睛一亮，“好好看！真的很适合你呀四哥，你超可爱的！” 温若安被他夸的小脸儿一红，低头看了看这一身新衣服，好像……真的还不错。 他虽然瘦，但身材比例很好，黑裤子衬得他双腿修长，粉色的上衣显得他皮肤更加白皙，乍一看倒是漂亮的像个小姑娘一样。 温若安重新坐了回去，眼巴巴地看着沈泽川，问道：“大哥，这一套多少钱呀？” “上衣三十，裤子二十五。”沈泽川说，“也是对半砍的。” “……太狠了。”秦沐阳一脸佩服，“以后出门还得带你啊大哥，省老多钱了。” 顾景翊失笑道：“大哥，你是真不怕得罪老板啊。” “没事儿。”沈泽川挑眉道，“老板还跟我说欢迎下次光临呢。” 他之所以敢这么砍，也是因为这段时间他在镇上打听了不少服装、生活用品和零食的批发价，因此在买的时候，他就会在让老板小挣一点的基础上去砍价，双方都不亏。 紧接着，沈泽川又从袋子里拿出一盒遥控车和一套漫画书，分别递给秦沐阳和江乐允。 “小五，前两天我看你天天都在那本杂志上涂涂画画，有个遥控车单独被你圈出来了，还用不同颜色的笔画了好几回，哥没买到一模一样的，但我感觉这个挺像的，你打开看看。” “小六，之前捡来的盗版漫画就别看了，书页掉了还不好粘，有上集没下集的，看着多难受啊。这回哥给你买了一套，四本，你先看着，看完了咱们再买别的。” 秦沐阳一声不吭地打开盒子，拿出里面那个精致的红色遥控车。 这是他第一次拥有新玩具，他本应该高兴的，可现在居然有点想哭。 虽然平时沈泽川去镇上的时候，他总会嚷嚷着让他带好吃的回来，但像玩具这种又贵又不实用的东西，他就算再喜欢都不会开口去要，多看几眼就当玩过了。 可是他的大哥竟然注意到了他的小心思，还偷偷替他实现了。 “怎么了？”沈泽川纳闷地看着他，“不喜欢吗？” “不是的……”秦沐阳抱着遥控车，颤声道，“喜欢，非常喜欢，喜欢的不得了，喜欢到想要珍藏一辈子。” “傻样儿。”沈泽川摸摸他的头，“以后还会有更好的。” 秦沐阳低着头，没有问价格。 他看见了背面贴着的价签，沈泽川应该是忘记摘了。 上面写着120元，就算沈泽川砍价再厉害，还是对半砍，也需要60元才能拿下。 比三哥四哥的衣服裤子都要贵。 对于他们现在的生活情况来说，很奢侈。 秦沐阳一向能说会道，可此时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只是朝着沈泽川扑了上去，搂着他一言不发。 江乐允把四本漫画书整整齐齐地放在桌子上，然后也回来抱住他。 “你们这是怎么了？”沈泽川一手搂着一个，“像两个树袋熊似的。” “大哥。”顾景翊突然叫了他一声。 沈泽川：“嗯？” 顾景翊：“你的呢？” 沈泽川：“什么？” “你的礼物呢？”顾景翊声音哽咽着，“为什么我们都有礼物，你自己却没有呢？” 他确实是在明知故问，可不问出来就憋的难受。 自从他们兄弟六人聚到一起，每个举动、每一件事都能证明大哥很爱他们，可大哥常常忘了自己。 偏偏这人还一点儿都意识不到。 “我没什么想买的啊。”沈泽川笑了笑，“再说了，你们五个就是我最好的礼物了。” 别的他什么都不想要。 能看见弟弟们开心的笑脸，能让他们幸福健康地长大，就已经很好了。 他很满足。 第53章 来自弟弟们的压制 沈泽川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江乐允正在极力往他怀里钻。 他顺势翻身搂住这个小家伙，还掐了一把屁股示意他老实点儿。 右脚踝处传来一阵微凉的触感，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腿，下一秒一双温热的手就抓住了他的小腿。 耳边还回荡着窃窃私语的声音。 “还好，脚踝没有之前那么肿了，小秋，帮我把膏药拿过来。” “大哥真好看呀，从头到脚都好看。” “四哥你现在的表情好像花痴哎……” “等过几天冲哥找到高一舟他们了，我一定要狠狠揍他们一顿！” “三哥，我跟你一起！我也要给大哥报仇！” “小五你小点声！别影响大哥睡觉。” “好的好的，我看小六好像也……我去！江小六你现在不许骑大哥睡！” 家里孩子多，有时候还真是吵闹啊。 不过……这感觉真好。 曾经静到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的夜晚，沈泽川都失眠过，可如今伴随着叽叽喳喳的交谈声，他却睡的比任何时候都香。 大概是宋涵的那两瓶子点滴起了作用，接下来的几天沈泽川并没有感冒发烧，除了走路还有些不方便，身体倒是没有其他问题。 但弟弟们依旧盯他盯得死紧，上厕所是要跟着的，吃饭是要送到嘴边的，活是一点儿都不能干的，货是堆着不让送的。 沈泽川感觉自己好像那个风烛残年的老头，还是马上就要嗝屁了的那种。 今天都第五天了，他着实有点待不住了。 于是他缓缓坐了起来，扭头看向正在收拾大柜子的秦沐阳和江乐允，说道：“小五小六，这柜子大，你俩一时半会也弄不完的，哥帮帮你们吧。” “不用不用。”江乐允摆摆手，“大哥你好好歇着，我们来就行，慢就慢点嘛，反正又不急。” 沈泽川企图偷偷下床，一边偷瞄他们，一边佯装自然地嘟嘟囔囔：“哎呀，有些东西你们不知道怎么弄……” “大哥你给我坐下！”秦沐阳单手叉腰，整个人气鼓鼓的，“都说了没啥事儿你就别乱动，怎么不听话呢？” 他本来都钻柜子里去了，隐约听见一点窸窸窣窣的声响，便不放心地走出来看了一眼。 好家伙，老大哥正撅着屁股在那儿穿鞋呢。 由于右脚踝站的不稳，他还有些踉跄，吓得秦沐阳赶紧出声制止。 小动作被发现了，沈泽川撇撇嘴坐回了床上，闷声道：“我真的闲不住了！” “闲不住……”秦沐阳想了想，“闲不住你赖谁呀？” 沈泽川：“…………” “秦小五你找揍呢是吧！” “没没没，我随口一说，你随便一听。”秦沐阳认错认的贼快，“大哥你要是觉得无聊的话，可以看会儿小六的漫画书呀，或者我把遥控车给你玩会儿，可好玩了。” 沈泽川扶额叹气：“算了算了，我不玩，你们先收拾吧。” 他又老老实实地躺了回去，随手拿起一本漫画书翻看着。 过了一会儿，温若安走进来问他：“大哥，这两天知远哥拿来不少水果呢，你想吃什么？要不我都给你洗一点吧，再给你拿点零食。” “他都拿啥水果了？”沈泽川又坐起来，“我去看看，咱俩一起挑，一起洗。” “我自己去，大哥你坐下。”温若安难得语气强硬了一回，“你乖乖的哦，我每样都给你拿点过来，你等着吃就行。” 沈泽川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被瘦弱的温小四给按住了。 好神奇。 继他之后，顾景翊也端着大盆走进了屋，柔声问道：“大哥，今天感觉怎么样？脚还疼不疼？” “身体状况良好。”沈泽川垂头丧气地道，“精神状态马上就不好了。” 顾景翊笑了笑：“无聊了？” “……不然呢？”沈泽川看着他，“我都快待长毛了。” “那就更要好好养伤了，早点好起来，你就能早点重获自由。” 顾景翊嘴角噙着笑，仗着木板床矮，蹲在床边学着沈泽川一惯的动作，也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还顺便拍了拍他的翘臀。 沈泽川诧异抬眸：“？？？” “还挺好摸。”顾景翊笑出了声，在老大哥炸毛之前赶紧端着脏衣服跑了。 沈泽川啧了一声，嘟囔道：“这一个个的，都要上天了……” 躲在大柜子后面的两人更是憋笑憋了半天，江乐允超小声地开口：“五哥，这么看来还是二哥厉害啊，不是说老虎屁股摸不得嘛，他脑袋和屁股都敢摸哎！” “噗……”秦沐阳连忙捂住嘴，同样小声道，“小六你别再逗我乐了！” 没过多久，季凌秋也在门口探出头来：“大哥，这几天回收的货有点多了，我用大麻袋把小一点的东西都装一起可以吗？不然太乱了。” “哦，行啊。”沈泽川顿时又来了兴致，“我帮你弄，这可是我最擅长的……” “不用，你坐着吧大哥。”季凌秋说，“我现在也挺擅长的。” 沈泽川睁大了眼睛瞪着他。 坐坐坐，一个个全让他坐坐坐，待会儿坐出痔疮了个屁的！ 他依然倔强地想要起身，五小只全都进来阻拦他也没管，想了半天理由，最后说了句。 “我给你们做个晚饭吧！” 五小只：“！！！！！” 达咩！！！ “你坐下！！！”五人皆是一脸惊恐，同时大喊出声。 沈泽川：“…………” 不是，有必要这么激动吗？ “大哥，答应我，以后不要随随便便说这种话好吗？”温若安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你下厨好吓人的。” 沈泽川噎住，内心暗道小四是怎么做到顶着一张纯洁无辜的脸，说出如此冰冷刻薄的话的？ 顾景翊轻叹口气，走过去抱了抱一脸憋屈的大哥。 “大哥，你之前那么辛苦，就借此机会好好休息一下，也让我们伺候你几天，好吗？” “饭我来做，马叔和梁阿姨之前送来的那些菜和肉都没吃完呢，昨天又送了大骨头过来，今晚我正好炖了，你多吃点儿。” “对啊大哥，你就别折腾了。”季凌秋附和道，“等着吃大骨头吧，马叔说了，吃哪补哪。” “唉……行吧。”沈泽川终于妥协了，慢慢地再次躺平。 他不是不明白弟弟们的心思，只是之前忙习惯了，突然间闲的够呛，多少是有点儿不适应。 而且这一世他还没有手机。 不过，等再赚点钱，确实应该给家里弄个电话回来，不然想联系谁都费劲。 沈泽川想着，伸手又拿起了一本顾景翊的习题册，一边翻看一边感慨他的字迹真漂亮。 五分钟后…… “大哥睡着了？”江乐允惊讶道，“这么快？” “我也挺意外的……”秦沐阳说，“早知道就不给他拿漫画书了，直接让他看二哥的那些天书，助眠效果杠杠的。” “嘘！” 季凌秋轻手轻脚地给沈泽川盖上被子，随后走到他俩身边，低声道：“柜子收拾的差不多就行了，一会儿去厨房给二哥打打下手。” “遵命！” 第54章 入学准备 沈泽川本以为他这次可能要伤筋动骨一百天了，为此他还惆怅了好一阵子。 然而在被禁足了一个多星期之后，他意外地发现右脚踝居然彻底好了，不肿也不疼，怎么动都没问题。 大概率是宋涵自制的膏药起到了作用。 出家门的当天，沈泽川兴奋极了，手舞足蹈，连蹦带跳，像个野猴。 季凌秋都差点儿没撵上。 他们买了一些东西，先去了马建平家，毕竟这段期间受了人家不少照顾，理应上门表示感谢。 哪怕拎的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但心意必须到位。 “马叔，梁阿姨，我恢复了，过来看看你们……呃，你们这是干嘛呢？” 沈泽川的话戛然而止，愣愣地站在院子里看着扯来扯去的一家三口。 五小只站在他身后，表情如出一辙。 “小川来了啊。”马知远笑着道，“我们一会儿还准备去找你呢。” “又要送菜吗？”沈泽川条件反射地道，“真不用送了，之前的还没吃完呢。” “谁说要送菜了？”马知远哭笑不得，“我找你就不能有点其他的正事吗？” 沈泽川抱着双臂，看着他：“你当你找我有正事呢？哪回来了不撩我弟弟？” 马知远啧了一声，抬起胳膊揽住他的肩膀，“真小气，我自己没有弟弟，撩撩你的怎么了？再说了，我还连你一起撩呢，也没见你抗拒我啊。” 沈泽川拍掉他的手，斜了他一眼，说道：“撩我行，少撩我弟弟，拐跑了我跟你没完！” “知道了。”马知远笑出声，“你啊，纯纯弟控。” 沈泽川也笑道：“我乐意。” “所以你这回要找我说的是什么正事啊？” “我来说吧。”马建平整理着衣服走过来，“小川，待会儿你和小翊跟我们一起走，咱们去趟镇上。” “学校那边咱们虽然打好招呼了，但小翊的户籍还是个问题，正好我有个老同学能帮上忙，我约他今天一起吃个饭，争取早点解决。” “可是求人帮忙好像需要给钱吧？”沈泽川小心翼翼地问道，“大概……多少？” “臭小子，看把你吓的……不用给钱。”马建平哈哈笑道，“我这个老同学很多年之前欠我一个大人情，一直惦记着还呢，但之前我属实也没什么地方用到他，就搁置了。” “这回我一开口，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还特意嘱咐我把小翊带上，估计这事情办起来不难。” “这……”沈泽川很是不好意思，“马叔，您让我可怎么感谢您才好啊。” 马建平拍拍他的肩膀：“让小翊好好读书，有个好前途，就算没白费我这一番折腾了。” “我会的，马叔。”顾景翊认真道，“我一定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好小子。”马建平笑道，“加油吧。” “老马！”梁蓉突然喊道，“你快来看看我这件衣服行不行啊？会不会太红了？” 听见老婆呼唤，马建平立马小跑过去，毫不犹豫地夸赞：“行行行，好看好看，我媳妇儿穿啥都好看。” “拉倒吧，妈你别听我爸的。”马知远说，“确实太红了，穿上有点像麻辣小龙虾。” “麻辣小龙虾咋了？”马建平一瞪眼，“照样好看啊！” 马知远没搭理自家的恋爱脑老爹，继续补刀：“妈你换一件吧，穿这个对小龙虾不太友好。” “那我还是穿那件白色的吧，再穿个外套。”梁蓉皱着眉头，“果然不能听你爸的，直男审美！” 马建平不敢反驳，于是抬腿踹了马知远一脚。 梁蓉的动作很快，换好衣服出来后，众人便出发了。 季凌秋带着四五六回家，沈泽川和顾景翊则跟着他们去镇上。 中途路过租车的商铺，沈泽川看了一眼刚刚修理好的电动三轮车，随后跟于勇快速商量了下赔偿的价格。 几天前，马建平就跟他说过这件事，不过没说具体要赔多少钱，只说于勇答应了会给减免。 然而沈泽川万万没想到，于勇最终只要了五百块钱。 惊得他连内心的愧疚都放大了好几倍，当场就要再多给他五百。 两人撕吧了半天，于勇死活都不多要，还答应继续将车租给他。 但如果下次又坏成这个死德行，他就要加价了。 相当于给了沈泽川一次“免死金牌”。 刚来到这一世时，他多少是有些郁闷的，每每看见周围人对他冷眼相待，听见那些冷嘲热讽，哪怕嘴上说着无所谓、不在乎，可有时候也难免会感到难过。 但现在他发自内心地感到幸福，因为恶人的背后，藏着很多善人。 例如一向不愿参加饭局的梁蓉，却为了他们精心打扮，不辞辛苦地去往镇上。 例如本就便宜了租金的于勇，此时又减免了赔偿。 例如……不知现在在何方的齐冲。 那天在诊所分开后，他们再也没有见到过齐冲。 沈泽川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寻找高一舟，也不清楚他到底能不能找到，但对他心存感激是真的，改变了不少看法也是真的。 如果他能平安无事地回来，沈泽川愿意少怼他几句，表现得稍微和平一点。 看得出来马建平和这位老同学的关系很好，一顿饭下来听得最多的就是他俩的笑声，还有马家三个人对顾景翊的各种夸奖。 夸得顾景翊连菜都没吃几口，筷子刚拿起来，下一秒就又成了全场焦点，他只好一次次地默默放下，然后礼貌地微笑着回应。 像个人机。 好在沈泽川往他碗里夹了不少菜，待那位老同学离场之后，顾景翊低头就开始炫，啥都不想说了。 饿懵逼了。 “ok了，搞定。”马建平送完人回来，红光满面地道，“暂时先把小翊的户口弄到我名下，等小川成年了，能解决你弟弟们的户籍问题了，到时候再迁走就行。” “要是不放心的话，我们也可以签个协议。”马知远轻笑道，“万一将来我爸太喜欢小翊，不让你迁走，那可就麻烦了。” “嘿！臭小子！”马建平打了个酒嗝，“你爹我是那种随便抢人的人吗？” “我相信马叔肯定不是。”沈泽川笑了笑，“但还是签一个吧，这样我们彼此都安心。” “好。”马知远应道，随即指了指桌上的菜，“你们再吃点儿，有好几个菜几乎都没动过呢，待会儿我再去找服务员要几个打包盒，剩的你们拿回去，给小秋他们吃。” “不用麻烦了。” 沈泽川两只手掏兜，咔咔拿出几个塑料袋，“一会儿我直接装。” “有备而来啊？”马知远诧异道，“从哪拿的塑料袋？” “你家院子的竹篮里。”沈泽川挑了挑眉，“我看了一眼，都是新的，打包菜正好。” 马知远失笑道：“你可真行，那是我们卖菜时候用的，刚买回来就被你发现了。” 沈泽川眨眨眼睛：“5.0的视力，你值得拥有。” 第55章 送二哥上学 继那天的一场大暴雨过后，气温可谓是一天比一天低，厚衣服也不得不搬上台面来了。 送顾景翊去学校的当天，他们全都裹着厚外套，一二三穿起来倒是还好，虽然算不上特别好看，但好歹不磕碜。 相比之下，四五六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这些衣服基本都是关婷和马建平他们送来的，也有小部分是回收以后挑出来留下的，大人的衣服穿在小孩子身上多少都不太合适，更别说瘦瘦的温若安和小小的江乐允了。 又宽又大又肥，好似套了两个大麻袋在身上，只能露出各自的小脑袋，走起路来一摆一摆的，活像两只小企鹅。 秦沐阳也没比他俩好多少，但这孩子主打没心没肺，自己在宽大的衣服里玩得很是开心。 “你们看你们看！我给你们变个魔术！” 他嚷嚷着示意沈泽川等人回头，然后自己把两条胳膊收了回去，只留两只袖子在外面耷拉着，他蹲下身，又拽了拽衣服盖住双腿。 “这是什么造型？”季凌秋问道。 秦沐阳呲个大牙就是乐：“我是小石墩～” “怎么？当人当够了，想当摆设了？”沈泽川打趣道，“也行，正好能杵在地上看家，那我们先走了啊。” “啊啊啊大哥你好坏啊！”秦沐阳立马站了起来，“我也要去！我要送二哥上学！” 顾景翊轻笑着摸摸他的头：“那快走吧，我今天第一天去学校，太晚了不好。” “好的。”秦沐阳一秒变乖，赶紧把两条胳膊伸回袖子里。 三轮车的车斗里依旧装满了货物，季凌秋开车，其他人各自找缝坐下，再次去往镇里。 宁阳市第十中学位于镇中心，由于这所学校可以提供住宿，因此整体面积相对比较大。 到达学校门口时，四五六的眼睛都亮了，脸上的表情满是好奇和惊喜。 “这里的环境真好呀！”温若安轻声感慨道，“好大的场地，还有很多花花草草。” “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学校里面呢。”秦沐阳眨巴眨巴眼睛，“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嗯？我觉得学校都长得差不多啊。”季凌秋疑惑道。“哪里不一样？” “怎么说呢……” 秦沐阳想了想，半晌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以为学校就是那种特别严肃的地方，灰突突的大楼，有大栅栏和大铁门，学生们要关在一起上课，老师们都板着脸，手里还拿着小皮鞭监督学生学习，等到时间了再统一放出来。” 众人：“…………” 季凌秋脑补了一下他所说的那个画面，随即喃喃道：“小五，你确定你说的不是监狱吗？” “啊……是吗？”秦沐阳挠挠头，“反正要是让我上学的话，估计也跟坐牢差不多了。” “怎么会呢？”顾景翊柔声宽慰他，“其实学习并不难，掌握技巧就可以了，尤其是遇到难题的时候，解决它们的过程是很快乐的，要不哪天我带你们试试……” “二哥二哥二哥！疼疼疼！”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江乐允就突然大叫起来，吓得顾景翊赶紧看向他，“怎么了小乐？哪里疼？” 江乐允也一脸真诚地看着他：“二哥你不知道，我得了一种听见学习就浑身头疼的病。” “……滚蛋！”顾景翊笑骂道，“不想学就直说，还吓唬我，欠揍！” 江乐允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这时沈泽川大步朝他们走过来，说道：“我刚才用保安亭的电话跟学校主任联系过了，她让我们直接去三楼办公室，走吧。” 顾景翊迟疑了下，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角，“哥，那个……” 沈泽川扭头看他：“怎么了？” “你确定问好了吗？”顾景翊略显紧张，“是……真的免学费吗？” “是，放心吧。”沈泽川毫不犹豫地道，“学费和伙食费全免。” 顾景翊松了口气：“好，那我们进去吧。” 沈泽川轻轻地嗯了一声，不紧不慢地走在前面。 本来他打算只说免学费的，但想了想还是又撒了个谎，把伙食费也免了。 他怕顾景翊会为了省钱不吃午饭，那样可不行，时间长了身体受不了。 不知道这件事究竟能瞒多长时间，沈泽川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至少先让顾景翊成功入学再说。 对不起啊小翊，哥也不想骗你的。 但你心思重，脾气又倔，不这么做的话你是真不肯去啊。 万一有一天秘密泄露了，希望你不要怪我…… 沈泽川揣着心事，带着他们一路来到主任办公室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请进。” “李主任您好。”沈泽川礼貌地道，“我是顾景翊的哥哥，来带他办理入学的。” “好，快进来坐吧。”李主任笑着招呼道，“家属在旁边沙发上等候就行。” 除了沈泽川和顾景翊，其他四小只都无比乖巧地坐在了旁边，不吭声也不捣乱。 沈泽川将提前准备好的一系列资料递给她，李主任快速地翻看着，随后问道：“顾景翊同学之前并不在宁阳市上学是吗？” “是的。”顾景翊说，“之前在云港市，但一年多以前我就退学了，是……我家里人给我办理的。” 沈泽川不着痕迹地握了握他冰凉的手，轻声问道：“李主任，是我弟弟的学籍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他在云港市已经办理了退学，那这边是没问题的。” 李主任顿了顿，又说道：“但顾景翊同学在退学之前应该是初一下学期或者刚上初二，虽然现在他的年龄达到了初三的标准，可中间毕竟隔了这么久，好多课程都落下了，直接升初三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 沈泽川没有回答，而是垂眸看向了顾景翊。 自家二弟可是个深藏不露的大学霸啊，学习这方面他自然是不担心的，但具体是念初二还是初三，他想让顾景翊自己来决定。 果不其然，顾景翊开口道：“李主任您说得很有道理，也多谢您为我考虑这么多，对于普通人来说，肯定还是一步一步慢慢来比较好，可我不想等了，而且……我也相信我自己的能力。” “这么自信？”李主任用眼神上下打量着他，“孩子，你再好好想想吧，学霸我见过不少，但他们再厉害也做不到落了一年多的课程还能跟得上，况且这个时间初三学生马上就开始第一轮总复习了，你压力会很大的。” “我可以的，主任。”顾景翊坚持道，“您就给我一次机会吧。” 李主任叹了口气，扭头看向沈泽川：“你快帮我劝劝你弟弟啊，这机会能是随便给的吗？给完了他后悔都来不及。” “我在这儿工作这么多年，学习能力能达到变态水平，也就马知远一个，那都是万里挑一啊！” 听到熟悉的名字，沈泽川挑了挑眉，刚要说话，就被顾景翊抢先一步道：“知远哥能做到的，我也可以。” 李主任诧异道：“你们认识马知远？” 顾景翊点点头，平和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坚毅，“主任，如果您实在不放心，可以找几套初三的习题，难一点也没关系，我现场作答，您亲自来阅卷，然后再下结论也不迟。” “这倒是个办法……”李主任说，“行，我这就给你拿。” “咱们都用成绩说话。” 第56章 进货 李主任一看就是动真格的，短时间内就找出了数语外三大主科的卷子。 见他还有继续找其他科目的架势，沈泽川不禁提醒道：“李主任，我觉得这三科应该就差不多能证明小翊的实力了吧？” 倒不是担心顾景翊不会答，关键今天的主要目的是入学分班，在这儿咔咔答一天题算怎么回事？ 闻言，李主任点了点头，直接把三张卷子放在了顾景翊面前，说道：“在这里答就行，不会有人影响你，每科给你两个小时的时间，有什么事你就叫我。” “好的。”顾景翊应了一声，随即看向沈泽川，“大哥，你们先去送货吧，不用等我了，答完题应该就能分班上课了。” “嗯，那也行。”沈泽川说，“放学哥来接你。” “我们也来！”四小只声音极低地喊了一句。 “好，我等你们。”顾景翊笑着回应道，待他们全都从办公室走了出去，才拿起笔认真地开始答题。 然而他们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跟着李主任偷偷去财务室交了学费、伙食费以及校服费。 “一百，二百，三百，四百，四百五，五百，五百八……” 沈泽川从身上的斜挎包里掏出一大把零钱，一张一张的叠加起来，最终将各种颜色的纸币归在一起，递给了财务老师。 他默默地拍了拍明显变瘪的背包，却丝毫不觉得可惜，反而勾起嘴角，心情颇好。 因为他没有食言，他终于让顾景翊重回校园了。 李主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里也大概猜到了他们兄弟几个人的情况。 估计又是倾全家之力供一人上学的困难户了。 交完了费用，基本上就没有他们什么事了。 李主任一边介绍着学校的各种事项，一边将他们送到大门口，微笑道：“等顾景翊同学的测试成绩出来，我就立马给他安排分班，你们不用担心。” “嗯，麻烦您了。”沈泽川应道，随即顿了顿，“另外，学费的事……” “我们学校有规定，不允许学生们私下讨论任何关于费用的话题。”李主任说，“顾景翊同学应该不会轻易知晓。” 那万一有人破坏规定呢？ 万一有人说漏嘴了呢？ 万一就是有人故意讨论，又恰好被顾景翊听见了呢？ 沈泽川满肚子担忧，可张张嘴又把这些话给憋了回去。 毕竟……就算真的瞒不住了，那也是他的责任，他先撒的谎，怪不得学校。 在他这几天的连续恳求之下，李主任能答应他多照顾一点顾景翊就已经很不错了，他又怎么能继续得寸进尺呢？ 剩下的，就看运气了。 离开学校后，季凌秋急忙开口道：“大哥，那个李主任说的是真的吗？学校真有那个规定吗？不会是为了让我们放心，现编的吧？” “应该是真的。”沈泽川说，“刚才在教学楼里路过几间办公室，我从窗户看了几眼，至少有三四个家长正在往不同的老师手里塞东西。” “我没看清具体是什么，但大概率是钱。” 或许季凌秋等人不知道，但沈泽川在上一世时，这样的场面他可是见过不少。 像他这种见不得光的孩子，转学就是家常便饭。 而他那个冷漠的父亲，每次一到讨好学校领导的时刻，脸上的笑容都会变多，钱更是大把大把地塞。 可即便是那样的假笑，对于沈泽川来说，也是奢求。 正因为学校默许了这种现象的存在，所以李主任所说的规定，八成是真的。 他们不允许学生们随意讨论各项费用，就是为了维持表面的公平性，毕竟一旦言论扩大，学生之间难以和谐，家长之间更是容易变得混乱难辩。 若是闹的再严重些，老师们的工作可能都会不保，学校也同样难逃判决。 沈泽川不禁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没想到从前那般厌恶的贿赂行为，这一世却成了帮助他隐瞒的契机。 还真是有趣。 他们照例先去给白老板送了货，趁着中午吃饭的时间，沈泽川简单地算了算手里现有的资金。 留出三千块钱用来生活和回收物品，又拿出两千块钱作为存款备用，最后剩下的两千块，他决定干把大的。 接下来的路程，沈泽川把季凌秋撵到了车斗里，自己开着车带他们来到了郊外的批发市场。 “大哥，这是哪里呀？”秦沐阳又好奇起来了，“乱糟糟的，但店铺好多，一个挨着一个，还有不少人。” “这里就是我们在镇中心看到的那些商铺上货的地方。”沈泽川解释道，“前几次来镇上，我基本都会来这边逛一圈，看看东西的种类，再打听打听每家店铺的价格。” 江乐允登时来了兴致，直接在车斗里站了起来：“我懂了！大哥你是想以后都在这里买东西，种类多还便宜，划算！” “噢噢噢～那确实不错呀！”秦沐阳和他一样兴奋，“不愧是你啊，钱串子大哥，真会算计！” “滚犊子！”沈泽川抬手就给了他一脑拍，“说谁钱串子呢？” 秦沐阳撇撇嘴，小声嘟囔：“你这外号又不是什么秘密……” 沈泽川再次抬手，秦沐阳嗖地一下就窜到了温若安身后。 “大哥，你是不是打算在这里进货，然后回村子里去卖呀？”温若安灵机一动，问道。 “猜对了。”沈泽川笑着摸摸他的头，“还是小四懂我的想法。” 摸完还趁机伸手去掐了一把秦沐阳的脸。 “那我们买点什么回去卖呢？”季凌秋问，“应该要买一些村里没有的吧？” “对。”沈泽川说，“村里的超市你们都去过，东西少，种类也少，还过期，我们想跟他们斗争倒是不难。” “目前有几家店铺是我觉得还不错的，走，咱们去看看。” 这个批发市场属实大的没边，要不是沈泽川提前踩好了点，估计他们一下午都走不完。 经过多方面的考量和选购，最终他们每样食品都买了一些，大到开袋即食的面条和盖饭，小到各种零食和糖果，面包和牛奶之类的东西更是一样都没落下。 他们忙活了整整一下午，眼看太阳快落山了才坐回车上。 “这回坐的时候小心点啊。”沈泽川提醒道，“别一屁股给吃的全坐扁了。” “大哥，我们得赶紧去接二哥了。”温若安双手扒着车斗边缘，探出小脑袋，“还来得及吗？” “应该……差不多吧。” 沈泽川说着，下一秒直接一个加速，车斗里的四小只毫无防备地滚到了一起，莫名地来了个亲密拥抱。 接着来到拐弯处，又猛地一个甩尾，四小只瞬间四散分离。 “大哥！”秦沐阳大声嚷嚷，“你家孩子们马上就要丢啦！要甩丢啦！！” 顾景翊站在学校门口等了好一会儿，眼看学生们都走的差不多了，那几个熟悉的身影却始终没出现。 他不禁有些担忧。 “二哥，我们在这儿！！” 直到季凌秋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才终于放下心。 顾景翊抬头望去，那辆三轮车正缓缓朝他驶来，沈泽川的脸上带着笑意，车斗里的四个小家伙更是欢喜地冲他挥手。 他们逆光而来，夕阳也给他们身上增添了一抹暖色，好看极了。 顾景翊笑着挥手回应，随即大步朝他们跑过去。 第57章 另类宣传 此时的顾景翊站在三轮车前，眼睛瞪得像铜铃。 “今天……没送货吗？” “二哥，这是我们进的货哦！”江乐允笑嘻嘻地道，“全是好吃的！” “进货？”顾景翊顿了顿，猛地看向沈泽川，“大哥，你要回村里卖吃的啊？” “对，这就是我之前说的大计划。”沈泽川说，“只不过今天才刚开始，先少进一点试试看。” 顾景翊看着车斗里满满登登的货物，忽然觉得他家老大哥似乎对“少”这个字的理解有点偏差。 “二哥，快上车吧。”季凌秋朝他伸出手，“我这里给你留了位置。” “好。”顾景翊握住他的手，轻而易举地被他拽上了车。 沈泽川启动车子，为了不让后面的小家伙们再次滚成一团，这回他稍稍放慢了速度，迅速往家走。 “对了小翊，今天分班怎么样？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分到重点班了。”顾景翊说，“你们走了之后，李主任在一旁办公，我就一直在答题，大概不到三个小时吧，我就答完了。” “然后呢然后呢？”秦沐阳一脸期待，“多少分呀？” 顾景翊轻笑道：“数学和英语都是满分，语文差了一点，115分。” 沈泽川握着车把的手明显一抖，在三轮车即将偏移之前赶紧回正。 但他这点细微的反应还是被顾景翊注意到了。 “怎么了大哥？” “……没事。”沈泽川说，“就是有点惊到了。” 他知道顾景翊学习好，毕竟人家以前就是学霸，但亲耳听见这变态一般的成绩时，他还是忍不住想要膜拜。 靠！ 自己曾经那两位数甚至个位数的成绩绝不能让他们知道！ 丢人！太丢人！ “哇哦……”秦沐阳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二哥，你这成绩一出来，李主任是不是都惊呆了呀？” “嗯……好像是。”顾景翊回想了下，“李主任问我是怎么做到的，是不是马知远教我学习了？” “我说没有，只是她找的这些题太简单了，出题人看起来也没什么水平。” 温若安顿时笑出了声：“二哥，你这话说的也太损了。” 季凌秋也笑着问道：“那李主任后来怎么说的？” “她说……”顾景翊轻咳一声，“她说我骂的真脏。” 车上的几个人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回到小石村时，沈泽川将车速又降了一些，还特意在人多的地方缓缓驶过，然后大大方方地跟人搭话。 “小川回来啦？呦，今天怎么是满车回来的？不应该把东西都送走了吗？” “这是我刚进的货，明天开始卖。”沈泽川笑着道，“大姨，您今天这么晚才从菜地回来啊？看您这满头大汗的，我请您喝瓶饮料吧，解解渴。”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 “不客气哦姨姨～”江乐允递给她一瓶饮料，笑着露出两个小酒窝，“以后常来光顾就好啦！” “好好好，一定去。” 又走出一段距离，沈泽川主动开口道：“好久不见啊叔，出去干活辛苦了，给您拿点小零食回去给孩子吃，您儿子可招人稀罕了，上次捡到废瓶子还特地给我送过来呢。” “哈哈哈哈……我那儿子自来熟，说你们这几个哥哥长得好看，养眼。” 闻言，沈泽川使了个眼色，秦沐阳顿时心领神会，又多拿了两袋小零食递给他，“叔叔，替我们谢谢您儿子的喜欢！” 大叔乐呵呵地接过，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自从沈泽川开始在村里回收各种东西，他的人缘肉眼可见地好了许多，虽然这其中大部分人都觉得他是在改邪归正，是在做好事赎罪，但这些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既然过去的事情他无法自证，也难以改变，那就换一种方式与其他人接触。 就算他曾经真的是个恶人，他也应该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机会。 换了个角度思考问题，沈泽川感觉自己轻松多了。 回家之前，他们又给宋涵和马知远各送了一点食物，剩下的则带回去整理，明天开始卖。 早上季凌秋开车送顾景翊上学，沈泽川等人便着手准备卖货。 他们没有走远，只是搬了两张桌子到路口，待货物全都摆好，沈泽川拍拍秦沐阳的肩膀，说道：“看你的了，小五。” 秦沐阳朝他比划了个ok的手势，接着拿起喇叭，张嘴就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几块钱！只要几块钱！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真正的物有所值！欢迎大家光临川川美食！” 沈泽川：“？？？” “秦小五你取名的时候能不能别这么随意！” 秦沐阳这会儿没工夫搭理他，刚才的叫喊声已经引来了不少目光，他赶紧乘胜追击。 “别问兜里多少钱！问问青春剩几年！来吃点好的！吃点不一样的！你们今日的快乐就是美食给的！” 喊完他顿了顿，又从兜里掏出一张字条，照着读了起来：“我本是上市公司的老总，却被掏心掏肺的下属陷害，股东驱逐我，将我赶出公司，重来一次，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现在只差卖完这些食物，我就能东山再起！买食物，来听我的复仇计划！” 沈泽川：“…………” 麻了。 他哭笑不得地问道：“不是，到底谁教他这么喊的啊？” “可能，也许，大概……是二哥教的。”温若安眨巴眨巴眼睛，超小声地出卖了顾景翊。 沈泽川噎了一下：“那真是很有生活了。” 不过秦沐阳的宣传倒是很快见效，小摊前不断有人围过来，其中就有昨天搭话的叔叔阿姨，来了还不忘夸一句他的嗓门挺大。 看着许多村里没有的食物，大多数人都比较感兴趣，可买的却很少。 若是家里有孩子或者直接带孩子过来的人，还能买的稍微多一些。 折腾了一上午，依旧是来看的人多，买的少。 “这是为什么呢？”温若安纳闷道，“难道村民们不喜欢吃这些东西吗？” “不，他们是不确定好不好吃。”沈泽川说，“你们注意到没有？有些人会去而复返，可能第一次来没有买，但第二次第三次他们就会买一些，这是因为他们心底里是喜欢的，只不过一直在纠结。” “这里的人大多都比较节省，除非他们真的认可了食物的味道，否则不会轻易下手去购买，很正常。” “他们的思想也太保守了吧。”江乐允撇撇嘴，闷闷地打开一袋面包，咬了一大口，“食物不就是得吃到嘴才知道好不好吃吗？” 看着他一口一口地吃着，秦沐阳脑子里灵光一闪，激动道：“有办法了！” 沈泽川其实也有了想法，但瞧见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还是挑眉道：“说说看。” “既然村民们担心的是味道，那我们就先让他们尝到味道！”秦沐阳说，“我们可以把每样食物都单独拿出来几个，假如有人想买这个肉松面包，那我们就打开一袋，掰一点点让他尝尝，他觉得好吃再买。” “先尝后买？”沈泽川笑了起来，“可行。” “小五真棒。”温若安柔声夸赞道，“居然能想到这么好的经营策略。” 秦沐阳嘿嘿笑着：“策不策略的我不懂，但我会从人心下手。” 第58章 学校里的流言蜚语 沈泽川看了看四周，微微蹙眉道：“现在人都散的差不多了，我们得换个方式宣传，最好能让人一眼就产生想要尝一尝的欲望。” “大哥，这个也不难。”秦沐阳露出一丝坏笑，“我还有办法。” 沈泽川下意识地敲了下他的脑袋，警告道：“不许喊什么川川美食！” 秦沐阳略显不满地嘟囔：“那喊什么？小泽美食？” 成功再次收获两个脑拍。 江乐允哈哈大笑：“五哥，你怎么总在大哥的雷区上面蹦迪呀？” “你让我想起了三哥之前说的一句话，叫啥来着……哦对，不作死就不会死。” 秦沐阳缓步走到他面前，表情阴森地冲他笑着，声音幽幽地道：“江小乐，不用你在这儿幸灾乐祸，马上就到你的表演了。” “啊？”江乐允一脸呆滞。 下一秒秦沐阳就二话不说地把他拽了起来，随后搬着小凳子走到了小摊前面，放在了正对着大马路的地方。 “来，小乐，你坐在这里吃，别的啥也不用干，就一直吃，一直喝。” “啊？？”江乐允大惊，“随……随便吃啊？” “对。”秦沐阳点头，“你想吃啥，我就给你拿啥。” 江乐允呆愣愣地盯着他瞅了一会儿，接着像触电一般，蹭地弹了起来，嚷嚷道。 “不对劲！五哥你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我不管你是谁，赶紧从我五哥身上下来！” 秦沐阳：“…………” 以后得让这孩子少看点不良漫画了。 “想什么呢你！”秦沐阳按着他坐下，“我的意思是让村民们都看见你在吃，而且吃的很香，然后吸引他们都过来尝尝，懂？” “噢噢噢噢～”江乐允恍然大悟，“懂了懂了，这活行，这活我爱干。” 说罢，他挑了几个眼馋好久的零食，直接就开始吃。 秦沐阳还在举着喇叭卖力地喊，江乐允就坐在他旁边卖力地吃，以至于村民们听到声音一回头，就能看见一个摇头晃脑的开心小孩儿。 开启了先尝后买，下午的销量明显要比上午好了很多，而且沈泽川还发现，几乎大部分人都只尝了一两口，但最后结账时却又买了不少其他食品。 或许是他们尝到了自己想要的味道，所以也就默认其他食品同样好吃了？ 不过这样做也有一定的弊端。 买东西的人一多，他们难免顾不上其他，这时就会混进来好几个尝起来没完的人，恨不得借此机会吃个饱，怎么赶都不走，贪婪的很。 好在季凌秋中途回来帮忙，拎着长棍往摊前一杵，心虚者就灰溜溜地跑了。 下午四点钟左右，他们的第一批货物就全部卖空了。 “耶！！”秦沐阳兴奋极了，“大哥，我们成功了哎！” “嗯，非常成功。”沈泽川笑道，“大家都辛苦了。” 秦沐阳的嘴角都咧到耳根子了：“不辛苦，我感觉超棒的！下回还能接着喊！” 温若安笑得甜甜的，轻声道：“我也不觉得累，今天很开心，很充实，还有两个大姐姐夸我了呢！” “我这就出发去接二哥放学，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季凌秋噙着笑，“他肯定也很高兴。” 江乐允叉着腰站在原地，缓缓张开嘴：“嗝～” 沈泽川笑着摸了摸他圆滚滚的小肚子，说道：“运动运动，消化一下，一会儿回家哥把肉和菜准备出来，等你们二哥回来，让他做点好吃的。” 秦沐阳：“那我要吃红烧肉！” 温若安：“我想吃西红柿炒鸡蛋，甜口的！” 季凌秋：“我想吃茄条了，二哥做的特别好吃！” 江乐允：“……嗝～～” 接下来沈泽川连着进了三天的货，基本每天都是早早地出门，先送顾景翊，然后带着季凌秋进货，赶在上午九点之前回到村里。 这三天他的进货量都和第一天差不多，逐渐更新食品种类的同时，他也在默默记录村民的喜好偏向。 毕竟食品这种东西不能一下子进货太多，也不能随便乱进，保质期长还好一点，遇见保质期短的，一旦囤积太多，很容易砸手里。 无论如何，沈泽川都不会卖过期的食物，哪怕是临期的，他也会合理降价，然后跟村民们讲清楚。 买卖不分大小，但做人要讲良心。 这天下午，沈泽川要找白老板商量事情，便把小摊交给了三四五六，自己则开着三轮车提前离开。 宋涵过来买东西时，已经临近收摊了。 见温若安一个人在整理，他不禁问道：“今天只有你在这儿卖货吗？” “不是的，刚才来了几个人要卖家电，三哥回去接待了，小五和小六过去帮忙，大哥也有事先走了，顺便接二哥放学。” 温若安停下手里的活，眼神晶亮地看着他，“宋医生想买点什么呀？我帮你拿。” “我想买几盒冰淇淋口味的酸奶。”宋涵说，“还有吗？” “有的。”温若安扬起一个好看的笑容，“前两天你来买东西的时候都会带上一盒这个酸奶，我就猜到你可能很喜欢喝，今天特意留了两盒没有卖，就等你过来呢。” 宋涵微微睁大了眼睛，既惊讶又感动：“你这小孩儿还怪细心的呢。” “没……没有，我就是比较容易记住大家都喜欢买什么。” 温若安面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继续道：“但这个酸奶每天都卖的很快，因为保质期短，大哥说不能一次性进货太多，所以……我只给你留了两盒，够吗？” 宋涵看着他怯懦的小模样，一时间竟有些没来由地心疼。 明明是在做好事，却要因为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瑕疵而变得小心翼翼，生怕被人责怪。 “……当然够。”宋涵接过袋子，轻笑道，“明天可以再帮我留两盒吗？我还是这个时间过来买。” “好的！”温若安重重点头，“我一定给你留！” “多谢。”宋涵笑着付了钱，回诊所的路上就忍不住打开一个喝了起来。 嗯，挺甜，好像比之前更甜了。 沈泽川从白老板的工厂离开后，马不停蹄地来到了学校门口，等着顾景翊放学。 很快，保安将大门打开，学生们成群结队地往外走，交谈声不断。 其中两个男生讨论的内容，顿时令沈泽川停下了脚步，脸色一白。 “听说你们班前几天新来了一个长得贼好看的男生，成绩还特别好，是真的吗？” “是，他叫顾景翊，还是跟我一个村的呢，晦气死了！” “怎么了啊？你俩都住小石村，上下学都能一起走，你趁机多跟他接触接触多好啊。” “呸！接触个屁啊！我爸妈都说了，让我离他远点儿，少跟他扯上关系！” “啊？为啥啊？好学生都不能一起玩吗？叔叔阿姨脑袋抽风啊？” “哎呀你不知道，我偷偷跟你讲啊，顾景翊他大哥是沈泽川，之前在我们村做过老多坏事了，纯纯一个大恶人，他的弟弟能是什么好东西……” 沈泽川阴沉着脸，咬紧牙关，心里说不出的憋闷。 在小石村里，谁怎么侮辱他、唾弃他都无所谓，可这里是学校，被指责的对象变成了顾景翊。 沈泽川忽然意识到，因为自己恶劣的名声，可能早就已经给顾景翊带来了影响。 但他从来没说起过。 看见顾景翊出来的那一刻，沈泽川几乎扭头就跑，落荒而逃。 他不想再给弟弟抹黑了。 以后……还是让季凌秋过来接送吧。 第59章 你是我引以为傲的哥哥 “大哥！” 沈泽川属实没想到顾景翊的眼神这么好使，这一嗓子声音又这么大。 这么多学生都在附近，有多少人在等着看他的笑话，又有多少人在对他指指点点，这小子怎么就意识不到呢？ “大哥！等等我！” 一声声呼喊听得沈泽川又气又急，可他一想到顾景翊正在后面可怜兮兮地追赶他，自己却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仿佛把人抛弃了一样，就不由得心里一疼。 此时的双腿瞬间如同灌铅一般，无论如何也挪不动了。 顾景翊穿过人群，脚步匆忙地跑到他身边，抓住他的胳膊，问道：“大哥你怎么走了？不等我了吗？” 沈泽川抿着嘴唇，总觉得四周充满了窃窃私语的议论声，让他无比心焦。 他轻轻地挣脱了顾景翊的手，低声道：“回车上再说。” 话音刚落，他头也不回地抬腿就走，颇有几分着急撇清关系的架势。 顾景翊悬在半空的手微微一僵，随即神情落寞地跟在他后面。 兄弟俩不远不近地走着，皆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三轮车停在学校前方的拐角处，往那边走的学生不多，偏僻又寂静。 几十米的道路，顾景翊却觉得格外漫长。 待两人终于坐上车，他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大哥，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什么？”沈泽川一愣，“我什么时候说我不要你了？” 顾景翊咬着下唇，两只手紧紧地抓着衣角，声音难以控制地发颤：“你刚才在校门口看见我就要跑，我喊你，你也不理我，我都抓到你了，你还要甩开我的手……”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但你可以跟我说，我会改的，你……你不能不要我。” “要是没有我，你们会吃不上饭的，要饿肚子的。” 他的眼眶微微泛红，脸上的表情委屈又倔强，一边恳求一边威胁，理性地强调着自己的作用，同时也可怜地让人心生不忍。 沈泽川有些哭笑不得，轻叹一口气，随后走过去抱住他。 “抱歉，小翊，刚才哥太着急了，让你误会了我的意思。” “别难过，也别害怕，哥永远都不会不要你。” “……真的吗？”顾景翊的声音还是有些发闷，“那你说的误会是怎么回事？” 沈泽川想了想，没有直接讲出那两个男生的谈话内容，而是反问道：“小翊，你先告诉我，你在学校这段时间，有没有被人针对过？或者有没有听到过什么不好的言论？” “这个……” “说实话。” “有听到一点点……”顾景翊小声说着，接着又连忙解释道，“但我根本就不在意的，毕竟嘴长在他们身上，说什么我们也管不了，他们又不敢真的对我怎么样，只能耍耍嘴皮子来过瘾了。” 什么一点点，估计是很多点才对。 听说由于顾景翊的入学成绩太过优秀，连副校长都全校通报表扬了一番，出名的人配上出名的事，无论好坏，都容易成为大家的饭后谈资。 今天沈泽川只是站在学校门口，就偶然听见了那样的对话，那顾景翊每天在学校里，又会听见多少？ 这操蛋的舆论，总是带着无形的杀伤力。 沈泽川又一次感觉到了愧疚和无力，他忍不住道：“对不起啊小翊，都怪我，让你在学校还要遭人白眼。” “大哥你不需要道歉。”顾景翊环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颈窝，“我真的不在乎这个，也没人能影响我。” 沈泽川喃喃道：“可这样你会没有朋友啊……” “没有就没有，无所谓。”顾景翊坦然道，“如果交朋友要从别人口中了解一个人，那这样的朋友不要也罢。” “况且……不和我做朋友是他们的损失。” 说着，顾景翊松开手，抬起头眨巴着眼睛，脸上的表情竟有一丝调皮。 沈泽川挑了挑眉，好奇道：“为什么呢？损失在哪里？” “大哥你想想，我现在可是全校第一啊，李主任都说我是继知远哥之后的又一个学神。” 顾景翊学着他的样子微微挑眉，嘴角扬起一抹坏笑，“跟我关系不好的人，他们就永远都得不到学神的专属辅导机会，也看不到学神的优质笔记，就连考试的时候，他们也抄不到一丝一毫。” 沈泽川登时笑出了声：“你还挺骄傲。” “嗯，我一直都很骄傲。”顾景翊满眼温柔，“为有你这样的哥哥感到骄傲。” 沈泽川心头一颤，支支吾吾地道：“我……我有什么可让你骄傲的啊？又穷又没本事，名声还差……” “你特别好。”顾景翊说，“在我眼里，在弟弟们眼里，在知远哥他们眼里，你都特别好。” 沈泽川一时无言，就那么愣愣地杵着，听着他说。 顾景翊握住他的手，继续道：“大哥，我猜你刚才肯定是在校门口听见了些什么吧？所以你担心我在学校里会被人欺负，会受到那些风言风语的影响，怕我难过，又怕我故意憋着不说。” “但其实我真的没怎么在意，对我来说他们都是无关紧要的外人，成绩也不咋地，每天脑袋里不想正事儿，只想着在背后议论是非，太垃圾了，我才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 顾景翊笑了笑：“大哥你知道吗？自从有你们在我身边，我从没羡慕过任何人，我感觉我自己特别幸福。” “……还学神呢，傻了吧唧的。”沈泽川轻声嘟囔了一句，“这么穷困潦倒的生活你还觉得幸福？跟你以前比起来，各方面的条件都差得多呢。” “不差。”顾景翊毫不犹豫地道，“长兄如父，你都做到了，一点都不差。” 长兄如父啊…… 虽然沈泽川之前从没想过超级加辈，但如今得到了弟弟的肯定，他竟还莫名地有些自豪。 十六岁的大爹，说出去都牛逼！ 沈泽川小小地感慨了下，心中的憋闷逐渐消失，脸上也随之浮现出一抹笑容。 他伸手摸摸顾景翊的头，说道：“行了，回家吧，再说下去倒显得我太矫情了。” “好。”顾景翊乖乖地坐进车斗，“大哥，那你下次来接我的时候还跑吗？” “以后还是尽量让小秋来吧。”沈泽川说，“你是不在意那些舆论，但不代表它们不存在，咱们能避免就避免，能减少就减少，反正你回家了也不是看不见我。” 顾景翊撇撇嘴，坚决道：“那你和小秋换着来。” “行。”沈泽川笑道，“那一学年换一次。” “……大哥你耍我呢？”顾景翊气结，“一学年以后我都毕业了！” 沈泽川哈哈大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想让我来也行，那我还在刚才那个拐角等你，你也别当着你同学的面叫我大哥。” “不要，我就叫。” “嘿！你这孩子真是，听话的时候是真听话，一倔起来就跟头驴一样。” “你不让我叫，那我就拿大喇叭喊。” “喊什么啊？” “大哥大哥大哥！沈泽川沈泽川沈泽川！” “……靠！连名带姓，全方位无死角公布是吗？” 顾景翊哼哼道：“反正我不怕。” 沈泽川匀速开着车子，脸上的笑容无奈又宠溺，“真拿你没办法。” 第60章 贺云枫 尽管顾景翊坚持，但沈泽川还是把接送他上下学的任务暂时交给了季凌秋。 没别的原因，只是单纯地太忙了。 小摊的生意越来越好，进货量不断增加，沈泽川几乎每天都要跑一趟镇上，把货运回来就开始卖，有时候顾景翊都放学回家了，他们都还没来得及收摊。 好在家里弟弟多，沈泽川不在家的时候就由他们负责接待上门卖旧物品的人，无论是记账还是整理，基本不用沈泽川操心，他只需要到时间去送货就可以。 着实给他省了不少事。 不过批发市场和第十中学相距较远，没过几天沈泽川就发现，早上送顾景翊时总是紧赶慢赶，下午快放学了，还有一大半的货在车上，卸下来都不知道放哪，直接拉走还耽误售卖。 思来想去，最终沈泽川咬咬牙，斥巨资将三轮车买了下来，专门拉货用。 此外他又买了一辆小电动车，能坐两个人，季凌秋再次成为了专属司机，每天骑车接送顾景翊放学。 身上的钱包鼓了又瘪，瘪了又鼓，挣的钱多了，各种开销也大了，但好在始终都有进账，他们这个小家也在慢慢变好。 顾景翊站在学校门口，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棉衣。 季凌秋一向不迟到的，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已经放学十多分钟了，他却还没有过来。 “喂，你怎么还没走？” 这个声音辨识度极高，一听就是他那个吊儿郎当的同桌贺云枫。 “等我弟弟。”顾景翊扭头看向他，“你呢？也在等家里人来接吗？” “谁稀罕他们来接。”贺云枫不屑道，“我自己又不是不能走。” 顾景翊哦了一声，淡淡道：“我不能自己走，太远了，走回去天都亮了，还得再回来。” “……我没说你。”贺云枫面露一丝尴尬，“我知道你每天通勤时间长。” “还是你那个帅弟弟过来接你吗？前几天我看他来的都挺准时啊，今天怎么迟到了？”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在家耽搁了，走晚了吧。”顾景翊顿了顿，随后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每天都是他来接我？你不是一放学就冲出教室了吗？” “呃……”贺云枫急忙在脑子里措辞，“我……我是那啥，我回家之前都会在学校附近买点东西，所以一般都能看见你。” 顾景翊点了点头，没再多问，眼神继续望着前方的马路。 贺云枫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皱着眉头一脸纠结，好半天才有了动作。 他摘下书包，从里面掏出一杯热乎乎的奶茶，不由分说地塞到了顾景翊手里。 “这是干嘛？”顾景翊诧异地问道。 “我买多了。”贺云枫偏开头，漫不经心地道，“他们那个奶茶店有活动，买一送一，付完钱我才知道，人家都做完了，我不要也不好，就拿着了。” “那你留着喝吧，我不要。”顾景翊递给他，“这个品牌我看班上其他人买过，好像挺好喝的。” “好喝你就喝啊！”贺云枫推开他的手，“我自己又喝不完两杯，你帮我喝一杯咋的了？” 顾景翊犹豫着看了眼价签：“将近三十块钱一杯，太贵了，我不好意思……” “喝！给老子喝！”贺云枫急道，“我有钱！我不差钱！” 顾景翊：“……那我也不能要，无功不受禄。” 贺云枫：“再磨叽我揍你了啊！” “什么？！” 季凌秋着急忙慌地赶过来，刚刹车就听见了这句话，头盔都没来得及摘，起身就挡在了顾景翊面前。 “你敢动我二哥一下，我绝对不会饶了你！” “我操！”贺云枫的眼睛都瞪大了，“你从哪窜出来的？你他妈搁这儿开传送锚点了啊？” 季凌秋阴沉着脸，目光警惕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若是平时，他这副模样还是挺有威慑力的，至少一眼看过去就让人觉得不好惹，但偏偏他现在脑袋上顶着一个哆啦a梦的头盔，导致攻击力直线下降，可爱值直线上升。 顾景翊越看越想笑，于是在笑出声之前赶紧劝道：“小秋，别紧张，他不是坏人，他是我朋友。” “朋友？”季凌秋满脸疑惑，“朋友怎么会扬言要揍你？” “我那是开玩笑的，谁让你二哥不收我的奶茶。”贺云枫无奈地摊摊手，“小朋友，下次弄清楚再炸毛好吗？别误伤友军啊。” “哦……”季凌秋渐渐放松了警惕，“抱歉。” 顾景翊笑了笑，和他一起走到了电动车旁，“云枫，我先走了，谢谢你的奶茶，改天我请你。” “不用。”贺云枫冲他摆摆手，“你继续借我抄作业就行了，我懒得做。” “知道了。”顾景翊戴上同款哆啦a梦头盔，轻轻搂住季凌秋的腰，缓缓驶离学校。 贺云枫举起手机偷拍了一张他们的背影，看的时候甚至都忍不住乐。 “这头盔谁研究的呢？太好玩了……” 他小声地嘟囔了句，随后收起手机，调转方向朝马路正对面的胡同走过去。 如此漆黑狭窄的一条小路，这会儿却藏着两个人。 “我说贺云枫，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啊？我们老大要对付的人是顾景翊，你老出来捣什么乱？” “我就是愿意多管闲事，怎么着啊？”贺云枫一脸冷漠地道，“顾景翊是我罩着的人，想动他，就得先过我这一关！” 接着，他眯着眼睛勾起嘴角，那点笑意里满是嘲讽，“一口一个老大叫的这么欢，张翔那个孬种承受得起吗？你们回去告诉他，有能耐就亲自过来揍我，我随时奉陪！” 贺云枫大步走出胡同，低头看了眼时间，不禁啧了一声：“顾景翊也没个手机，连微信都加不上。” “看来明天又得早起过来补作业了……” 回小石村的路上。 “小秋，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迟？”顾景翊问道，“是家里有事耽搁了吗？” “不是……”季凌秋略显愧疚地解释道，“今天降温了，我就想着早点来镇上，用零花钱买几个烤地瓜带回去给你们吃，结果买完就看见有人在打拳击比赛，一下子看入迷了，所以……” “这样啊。”顾景翊轻笑道，“没关系，只要你没遇上什么事就行。” 季凌秋嗯了一声：“我下次一定注意时间，不会让你等那么久了。” “对了二哥，刚才你的那个朋友，是你的同学吗？” “嗯，我同桌。”顾景翊说，“上课就睡觉，下课就尿尿，回头一问啥也不知道，每天都是。” “虽然他脾气不怎么好，有时候也霸道不讲理，但他人还是挺好的，至少有他在，那些说我坏话的人轻易不敢靠近。” “可他看起来还挺像小混混的。”季凌秋想了想，“不过长得挺帅，不比我差。” “跟谁学的，这么自恋。”顾景翊笑着掐了一下他的腰，“但说实话，贺云枫给我的感觉很奇怪，我总觉得他不是一般人。” “只要他是个好人就行。”季凌秋说，“他要是敢在学校里欺负你，我管他一般人还是二般人，我指定抡他！” “放心吧，他不会的。”顾景翊柔声宽慰道，“小混混也不全都是坏人呀，就像冲哥，不也有善良的一面吗？” “不过说起冲哥，我们好像很久没见过他了啊……” 第61章 混乱 说曹操，齐冲到。 他们刚回到小石村就看见诊所附近围了很多人，甚至还有一些人正在从四面八方往那里聚集，一个个步履匆匆，脸上的表情满是探究和好奇，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季凌秋在不远处停下车，纳闷道：“怎么回事？村里今天有活动了？” “不太像……”顾景翊在他身后探出头，随即眼睛一亮，“小秋，往前走走，我看见大哥他们了，还有冲哥。” 齐冲的出场方式很不一般，灰头土脸，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裸露的肌肤伤痕遍布，倒是把他乞丐的身份彰显的淋漓尽致，整个人脏兮兮的。 然而此时的他却依旧十分有精神，正指着排排站的另外四个小孩，嘟嘟囔囔地骂着什么。 这四个小孩全都低着头，皆是一副鼻青脸肿的模样，其中两个人一直在哭，鼻涕眼泪挂了满脸，简直说不出的惨。 沈泽川站在人群的最前面，顾景翊和季凌秋挤过去后才发现，不仅四五六也在这里，连马知远和宋涵等人都在。 目前的场面可谓是相当热闹了。 顾景翊压低了声音问道：“大哥，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清楚。”沈泽川摇摇头，“我们本来在卖货，刚才突然就听见齐冲像疯了一样满世界喊我，那四个小孩还被他绑着走，大概是场面太过震撼，动静又这么大，所以把村民们也都招过来了。” “哎？你们觉不觉得这四个小孩有点眼熟啊？” “刚才我就想说了，越看越熟悉，好像之前在哪见过。” 沈泽川的话音刚落，他们身后就响起了村民的议论声。 “我想起来了！这四个小孩是乞丐啊，以前还是沈泽川的小弟呢！” “哦对对对！是他们！就是他们！” “可他们不是都走了吗？消失这么长时间，怎么突然又冒出来了？” “那谁知道了，也许是听说沈泽川赚钱了，又回来投奔他了？” 唰—— 二三四五六的目光瞬间全都落在了那四个惨不忍睹的小孩身上，板着脸仔细打量的同时，还默契地全都站在了沈泽川前面，把他挡得死死的。 那架势仿佛在说：我看谁敢抢我们大哥！ 沈泽川竟然在这五小只身上感觉到了一丝强烈的安全感。 不过感动之余，他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眼神看向四个小乞丐，有些好奇接下来的发展。 齐冲似乎终于骂够了，转过身一看……哎呦卧槽！咋这么多人？！ 他短暂地怔愣了下，随后立马挺直腰板，抬手把挡眼睛的头发歘歘往后捋，愣是给自己弄了个背头发型，本想学着沈泽川一惯的样子勾起嘴角耍个帅，结果不小心扯到了嘴角的伤，疼得龇牙咧嘴。 “行了，别装了。”马知远抢先开口道，“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齐冲清了清嗓子，面对着众人说道：“欢迎大家来看此次的……呃，揭露真相批判大会！” “什么真不真相的，从前真实发生的事就是真相！大家都亲眼所见，难道还会有假吗？现在又拎出来说一遍有啥用？只会让人更来气！” “就是就是！以前沈泽川就派这四个小兔崽子出来为非作歹，连偷带抢，简直可恶至极！” “完了，好不容易消停一阵子，他们又聚一起了，岂不是又要开始作妖了？” “哎呀你们先看看情况再议论不行吗？这四个孩子一看就是刚被揍过，都伤成这样了，估计也没精力干什么坏事了。” “对呀，那沈泽川现在都改邪归正开始好好生活了，万一他们也能呢？” “能个屁！我估计沈泽川也是装的，那小逼崽子指不定藏了多少个心眼子，计划着憋个大的呢！” “我赞同！你们想啊，沈泽川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他八成是在那儿装呢，企图迷惑我们！” “小畜生就是小畜生！这辈子他也改不了！” “现在沈泽川利用我们的旧东西赚钱，还摆摊又从我们手里再挣，他肯定是想趁机搞穷我们，然后将来在村里更加猖狂……果然狗改不了吃屎！他这个人就是天生坏种！” “拉倒吧，当初人家高价回收你家电视柜的时候，你都乐放屁了，现在你他妈不乐意了，跟风你也得有个限度吧？” “可不咋的，小沈卖的食品新鲜又好吃，价格还不贵，怎么就坏了？人家带着弟弟生活，想挣点钱还要被你们说三道四，那照你这么说，咱都别挣钱了，都喝西北风，省的哪天谁暴富了还要被骂！” “你们这几个老娘们懂什么？我看你们就是被沈泽川和他那几个小崽子收买了！” “操！别是有一腿吧？沈泽川还没成年呢，那玩意儿能好使吗……” 这群人越说越难听，最后甚至都开上了黄腔，侮辱性的话语一句一句地往外蹦。 季凌秋双手紧紧地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要不是顾景翊按着他，他真想把这些人都揍一顿，最好揍的他们一辈子都开不了口，下不了床。 秦沐阳脸都憋红了，气得牙根直痒痒，好几次都要破口大骂，却硬生生被沈泽川给拦住了。 温若安和江乐允的脸色也同样难看，可他们毕竟是小辈，若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这些长辈出言不逊，就算有理都得变成没理。 但是马建平不管那事儿，暴怒之下他的音量都提高了好几个度，“你们都他妈够了啊！这么多年小川的事迹都被你们传出花来了，说什么的都有，版本还他妈不一样，一让你们详细说说，就三杆子打不出一个屁，还觉得自己挺有道理……我呸！跟你们住一个村里我都嫌丢人！” “我老公说的对！”梁蓉一改往日的慈眉善目，语气冷硬地道，“一个个岁数挺大，脑仁倒是小的像桃核，背后编排人的时候有你们，冷嘲热讽的时候有你们，欺负小川的时候你们，怎么着？现在证人找回来了，你们反而没胆子听了？” “老马，小梁，你们都消消气。”村长轻声劝道，“我知道你们跟沈泽川关系好，但大家曾经也都是受害者，有点脾气很正常，互相理解一下。” “我理解啥？理解他们逮着小川咬，完事儿还死不松口吗？”马建平语气不善地道，“村长，不是我说您，刚才他们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半天都不见您出来制止，这会儿我和我媳妇说两句公道话，您就窜出来了。” “我就纳闷了，您咋想的？” 村长顿时噎住，一时间都没说出话来。 “他还能咋想呀？”江乐允小声嘟囔，“偏心眼子呗！” “我可没有啊！”村长连忙否认，“我绝没有偏心的意思，我只是……” 他余光瞥见齐冲和那四个孩子，瞬间找到了理由，“我只是想让他们赶紧说明情况，也好早些让大家知道真相。” 马知远冷哼一声，开口道：“那我希望村长可以一直认真地行使您的权利，管好您的村民，让他们不要仗着自己脑袋有问题就为所欲为，万一待会儿发现以前的事情都是误会，那么……诽谤，污蔑，辱骂，损害他的声誉，但愿他们扛得起这些罪名！” “生活索然无味，蛤蟆点评人类。”宋涵也沉声道，“真是好笑！” 眼看村里两大高材生都急眼了，村长咽了咽口水，连连点头。 第62章 所谓真相 沈泽川叹了口气，随即站出来大声道：“麻烦大家听我说一句！”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人对我不满，如果骂我几句能让你们得到发泄的话，那过后你们随便骂，我都受着。但现在，既然齐冲已经把他们找到了，还请大家给一次机会，听听他们的说法。” “若是我曾经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大家的事，那我心甘情愿接受惩罚，要杀要剐也随你们，我绝不反抗。” 说罢，四周的议论声逐渐减小，总算安静了许多。 沈泽川和齐冲对视一眼，后者立马对那四个孩子说道：“到你们了！之前怎么跟我说的，现在就原话再说一遍！” 他慢慢退到旁边，任由宋涵拎着药箱过来给他擦药。 一下子成为了全场焦点，四个孩子都不禁有些紧张，过了好半天都没人吱声。 齐冲气得站起来喊道：“说啊！哑巴了啊？” 宋涵看着手里被撅折的棉签，面无表情地把他拽回来坐下，又重新拿了一个。 其中一个小乞丐被他吼得身体一抖，颤颤巍巍地开口道：“不……不怪我们，是那个人，是那个男的……他让我们，骑车撞沈泽川。” “他说……他说只要我们配合他，就给我们钱，要是不配合，就要卖掉我们……” “那个人是谁？”季凌秋寒声道，“叫什么名字？” “他好像叫……高一舟。” 果然。 看来他们猜的没错。 “那高一舟人呢？”顾景翊问道。 小乞丐连连摇头：“不知道，他早就跑了，我们也没有再见过他。” “我也没找到高一舟。”齐冲愤愤地道，“那个傻逼不知道又躲哪去了，我和我小弟到处打听，跑了好几个可疑的地方，结果一直也没埋伏着他，操他奶奶的！可给我们折腾的够呛！” “但好在没让这四个玩意儿逃了，别看他们现在好像很害怕的样子，跟我打架的时候，那家伙能耐的，啥东西都用上了，一个个跟杀红眼了似的，恨不得要我命！” “你确实也挺不要命的。”宋涵没好气地道，“身体要害基本都有伤，有的还在渗血，再晚处理一会儿，你就离死不远了。” “是吗？怪不得我感觉哪哪都疼呢。”齐冲骂骂咧咧地嘟囔着，“妈的！人不大，下手可真够黑的！这要是栽他们四个手里，老子以后也没脸见人了！” 或许是真气到了，以往齐冲在大人面前还能稍微收敛一点，装一装，现在都顾不上演了。 哪怕已经有好几个人都向他投来了不满的目光，他也没有在意，只是时不时地瞥着沈泽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眼看这四个小崽子始终说不到正题，他都跟着着急。 然而此时村长却又开了口，说道：“高一舟去了哪里不重要，抓捕他的事情交给警察来办就行了，还是继续往下说吧。” 虽然他这一番话属实随了齐冲的意思，但这其中的包庇感也异常清晰。 他们默默地看了村长一眼，只见这人面色凝重，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四个小乞丐面面相觑，又一次选择了噤声。 沈泽川想了想，主动走过去问道：“你们都认识我吗？” “……当然认识，我们的名字还是你取的呢。” “我是小一，他们是小二，小三，小四。” 沈泽川眉毛一抽，暗暗在心里腹诽着：这名字给人取的，可真随意。 “你……都忘了吗？”小二试探性地问道。 沈泽川看着他们，故意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没，还有残留。” 四个人脸色一白。 残留…… 残留的是哪部分呢？ “小一。”沈泽川随机选了个人，“讲讲以前的事吧。” 小一低垂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半晌才支支吾吾地道：“以前……以前都是你让我们去做那些事的……” “你放屁！”齐冲当即又气爆炸了，“你们跟我是这么说的吗？当老子死了还是当老子不存在啊？信不信我再揍你一顿！” 宋涵盯着手里再次被撅折的三根棉签，衣服还蹭上了难以清洗的药物，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坐下！别乱动！”他低吼道，“沈泽川他们能解决！” 马知远上前两步，语气毫不客气：“你们四个跟着高一舟去撞车，已经构成了故意伤害罪，而且还肇事逃逸，更是罪加一等，如果现在你们愿意说出当年的实情，也算将功补过，或许小川还能网开一面，到时候在警察面前帮你们说点好话，减轻点惩罚。” “两条路，你们自己选。” 沈泽川斜了他一眼，见他如此正经地胡说八道，还莫名地有点想笑。 这人简直比自己还能忽悠。 这四个小乞丐都未满十六周岁，有的连十四岁都不到，还是被高一舟胁迫的，根本就不用负什么法律责任。 奈何小乞丐们没读过书，不懂，也不明白，贼好忽悠。 看着他们一个个惊恐的表情，沈泽川就知道，这是信了。 小三直接吓软了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哭带嚎地爬到沈泽川面前，抱住了他的腿。 “呜呜呜……老大，我们错了，我们知道错了，求求你饶了我们，不要让警察把我们抓走，求求你了……” “我们不该用你的名义去做坏事，不该卖惨装可怜，跟别人说你对我们不好，不该把所有事情都赖在你头上，呜呜呜呜……我们真的错了……” 沈泽川大脑一片空白。 他想过自己曾经可能真的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才会让村民们这般厌恶他，他甚至都做好了挨家挨户磕头道歉的准备，可最后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什么都没做，只是被嫁祸、被陷害、被污蔑了。 沈泽川呼吸一滞，喉咙像是堵住了一般，憋得他难受又无力，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垂眸看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三，他没来由地有些慌乱，急忙把腿收回来，恍惚间身形晃了晃，差点儿栽倒。 “小川！”还好马知远一直离他很近，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怎么了？”马知远担忧道，“没事吧？” “没事……”沈泽川喃喃道，“刚才头晕了一下。” 五小只也急忙围到了他身边，再次把自家大哥护了个严严实实。 小四不知何时也哭了起来，哽咽着道：“老大，对不起，之前你让我们出去捡些瓶子什么的拿去卖，可我们抢不过那些捡破烂的大人，又觉得那样挣的太少，所以……所以我们就去偷别人家的钱，看什么值钱就偷什么……” “一开始挺顺利的，没人发现我们。”小二颤声道，“后来次数多了，好多人就故意引诱我们去偷，然后把我们抓起来就打。” “我们怕自己的名声不好，会被赶走，就……就说是你让我们来的，还求他们不要去找你，不然你就会不给我们饭吃，虐待我们……” “我就操了！”齐冲再次破口大骂，“你们怕名声不好，难道沈泽川就不怕吗？你们怎么那么有脸……哎疼疼疼疼！！” 他刚酝酿好骂人的话，紧接着肩膀就传来一阵痛感，疼得他瞬间惊呼出声。 仰头一看，发现宋涵脸色阴沉，手里的棉签都被他撅折了。 齐冲嘴角抽了抽，这他妈也是气够呛啊，下手都没有轻重了。 这一下子给他按的，生疼。 第63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全场鸦雀无声。 明明之前还不断地有人在窃窃私语，像判官一样嘀嘀咕咕地念叨着是非，可此时却只剩下了那四个小乞丐的道歉声和啜泣声，异常清晰。 沈泽川闭了闭眼睛，只觉得头昏脑涨。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二试探性地开口道：“老大，看在我们曾经一起生活过的份上，能不能……你能不能原谅我们，别让我们去坐牢行吗？” “算我们求你了。”小一看着沈泽川，咬着嘴唇恳求道，“不管怎么说，我们以前也是相依为命的，你还说……要做我们一辈子的哥哥，虽然是我们对不住你，但……但情谊还是有的啊。” “如果你能原谅我们的话，我……我还愿意叫你一声老大，将来有机会，我们一定想办法补偿你，我……” 啪—— 小一的话还没说完，江乐允的一巴掌就已经扇到了他的脸上。 小一捂着脸震惊不已，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男孩，居然能蹦起来打他。 然而这还没完，下一秒江乐允又大力地推了他一把，小一脚下踉跄着，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在这之前，他们本就遭受了齐冲的一顿毒打，浑身上下都叫嚣着疼，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力气反抗。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江乐允揪着他的衣领，整个人都骑了上去，“谁要跟你们相依为命啊！谁跟你们有情谊啊！谁稀罕你们那一声老大啊！他是我们的大哥！我们才是他的弟弟，亲弟弟！跟你们没关系！没有！！” “他明明是个那么好的哥哥，他真的特别特别好，你们居然那样欺负他！你们真该死！该死！” “你们凭什么欺负我大哥！凭什么……” 江乐允满是愤怒的大吼声一点点弱了下去，最后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一边狠狠地扇着小一，一边嚎啕大哭。 小二企图拉开他，可手刚伸出去就猛地被人扯到了一边，紧接着眼前出现了季凌秋那张冷漠阴沉的脸。 “我弟弟还没发泄完呢，你少捣乱，别逼我动手！” 小二瞪着他，着急道：“你就不怕待会儿出人命吗？” “呵……”季凌秋冷笑道，“就凭你们当初对我大哥做的那些事，对他造成的那些伤害，你们……死有余辜！” 看着他越来越黑的脸色，小二有些害怕地咽了咽口水，却依旧壮着胆子大声质问道：“你……你们干嘛对他那么死心塌地啊！你们不也是他捡来的孩子吗？又没有那个什么血缘，早晚都得散！” 季凌秋抬手就是一拳，直呼面门。 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一忍再忍，终究还是被他给气爆炸了。 怪不得四个人中唯独这个小二伤的最惨，原来就属他嘴最贱。 齐冲之前还是打轻了。 “给我听好了。”季凌秋咬牙切齿地低吼道，“沈泽川一天是我们大哥，他就一辈子都是我们大哥！天塌下来我们兄弟六个都不会散！” “绝！对！不！会！” 他的每个字都说得坚定且有力，仿佛这不只是一句承诺，一个誓言，而是他们并肩走下去的决心，不抛弃，也不放弃。 小三和小四不停地抹着眼泪，抽抽搭搭地想要靠近沈泽川，却被顾景翊和秦沐阳一人一个抓着就甩到了旁边，毫不客气。 “离我大哥远点儿！”顾景翊难掩怒气地道，“现在知道后悔了，早干嘛去了？！” 小三惊恐地缩了缩脖子，吓得牙齿都打颤：“我们只是……以前……以前不懂事……” “放屁！”顾景翊忍不住爆粗，“少拿无知当借口！知识水平的高低跟人的品性压根就没有关系，没良心就是没良心，你们也不用再为你们的道德败坏找借口了！你们……都是混蛋！” “就是！冲哥还没有文化呢，说话也总有谁妈的事儿，但他的人品就很好啊！”温若安通红的眼睛瞪得溜圆，一只手紧紧地抓着沈泽川的衣角，另一只手叉着腰。 活像一只气呼呼的龇牙小猫。 “就是就是！”齐冲下意识地点头，随后立马反应过来，“哎不对，说谁没文化呢，我他妈……” “闭嘴！”宋涵不耐烦地扒拉着他的脑袋，“敢把我绷带弄掉，你找谁妈过来都不好使！” 齐冲：“…………” 秦沐阳更是对着小四语言攻击了半天，没有一个脏字，没有一句重复，输出全靠嘴，但火力却跟季凌秋不分上下，骂得小四一愣一愣的。 “……我看你们就是天生属黄瓜的，欠拍！后天属核桃的，欠锤！你们根本就不配做我大哥的弟弟！什么一二三四的，我大哥不缺！” 说着，他还抬手指了指顾景翊、季凌秋和温若安，义正言辞地道：“睁大眼睛看好了，现在的小二小三小四在那儿呢！不仅长得好看，还有情有义，比你们强一百倍！” 温若安无比配合，重重地点头。 顾景翊和季凌秋对视一眼，也点了点头。 行吧，小二就小二吧，小三就小三吧，从排名看的话确实也没什么问题。 就是不怎么好听。 任由这五小只发泄了一会儿，马知远等人才上前慢悠悠地把他们拉开。 马建平气得整个人都红温了，站在原地骂骂咧咧，梁蓉在旁边安抚着他，然后和他一起骂骂咧咧。 关婷站在人群中间偷偷抹眼泪，既替沈泽川感到委屈，又心疼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的遭遇，但同时也为这段误会的解开感到高兴。 其他村民有的摇头叹息，有的低声怒骂，有的面露愧色，有的一言不发…… 他们一会儿看向沈泽川，一会儿又看看惨不忍睹的四人，眼神复杂，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沈泽川沉默良久，好不容易才从巨大的迷茫中找回自己的思绪，他缓步走到四人面前，看着他们伤痕累累的模样，忽然就明白了一句话。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若是单看他们现在这个样子，又有谁能想到他们曾经做过那么多恶劣的行为呢？ 他轻声开口道：“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既然我的坏名声那么好用，你们又为什么要走呢？” 四人再次脸色惨白，不敢说，可旁边围着的人皆是一副“不说就干死你们”的表情，可谓凶神恶煞。 小一咬咬牙，反正横竖都是完犊子，干脆实话实说：“本来是挺顺利的，直到有一天你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这件事，特别生气地和我们吵了起来，追着我们打。” “我们本就害怕被你发现，又看见你下手那么狠，就……更害怕了，然后……” “然后我们开始反抗，不小心把你推倒了。”小二艰难地继续道，“谁也没想到怎么就那么寸，你的后脑勺磕在了台阶上，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我们想送你去诊所，可是……可是你当时就没了呼吸。” “我们吓得半死，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怕被人发现了没法解释，所以……”小二低垂着头，声音越来越低，“所以我们把你扔到了河边，想让你看起来是意外身亡的……” “但是你没死，只是失忆了，好像也挺好的，至少还活着，不是吗？” 第64章 放过他们，也放过自己 怪不得沈泽川这一世是在河边醒来的。 或许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命大才活了下来，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原来的那个沈泽川已经死了。 被他所谓的弟弟们亲手葬送。 着实悲哀。 眼看五小只又要原地爆炸，马知远和宋涵后槽牙都快咬碎了，齐冲叽里咕噜地骂了一堆，含妈量极高。 沈泽川站在他们前面用胳膊挡着，才堪堪拦住他们再次想要揍人的举动。 他也很生气，他也想咣咣给这四个逼崽子几拳，可是他也知道，没有意义了。 之前的沈泽川再也回不来了。 “最后一个问题。”沈泽川面无表情，语气没有一丝波澜，“我以前……到底对你们好不好？” “挺好的。”小三还在抹眼泪，两只眼睛都肿成鸭蛋了，“每次铺杂草当床，你都会让我们躺在柔软的地方，自己睡在地上，要是捡到了好吃的，你还会留给我们吃，天冷了也会把厚衣服让给我们……”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那样伤害他？！”马知远暴怒道，“还说什么不懂事，你们明明什么都懂！你们就是故意而为之！” “简直畜生！”宋涵也低声骂道，脸色同样阴沉。 “算了……” 沈泽川拉住他们俩，盯着四人看了好一会儿，半晌呢喃道：“你们走吧。” 四人满眼诧异，其他人更是震惊。 “你……”齐冲瞪大了眼睛，“你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嗯，走吧。”沈泽川的声音有些虚弱，轻声道，“真相我们都知道了，过去的事情改变不了，法律也没法给他们定罪。”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放过他们吧，也……放过我自己。” 既然曾经的沈泽川从没有亏待过他们分毫，那便不欠他们什么了。 沈泽川微微抬头望着天空，心中五味杂陈，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他为这段时间的自己感到委屈，也为曾经的沈泽川感到不值。 一直以来，他都是被人唾弃的，无论走到哪里都伴随着或大或小的辱骂声，仿佛他是个十恶不赦的厉鬼，人人避之不及。 甚至有时还会连累自家弟弟和朋友，一边附和着他们的宽慰，一边又暗自难过。 本以为真相大白，误会解除，他会感到开心，感到轻松，可他没有。 胸口的憋闷一直存在，头也晕乎乎的，精神上的疲惫更是接踵而来，难以招架。 好累……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不是重影就是各种白色的斑点，眼皮也变得沉重，意识逐渐涣散。 “卧槽！” “小川！” “大哥！！” “让我看看！” 一群人七手八脚地接住沈泽川仰倒的身体，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一时间皆有些慌乱。 宋涵艰难地挤过去，动作迅速地给他进行了检查，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下，最终长出了一口气。 “没事，别担心，他就是之前没休息好，突然间又经历了这么多事，身体和精神都扛不住了……说白了就是太累了。” 马知远点点头，垂眸看着怀里双眼紧闭的人，轻声道：“那就让他好好睡一会儿吧。” 齐冲站起身，指着呆愣的四人不耐烦地道：“还不快滚！等我们送呢啊？狗杂种！” 小四浑身哆嗦着，战战兢兢地问道：“你们……你们真的放过我们了吗？真的……不报警抓我们了吗？” 顾景翊深吸一口气，拳头握紧又松开，随即沉声道：“虽然我觉得这样还是太便宜你们了，但我大哥说的也对，留着你们只会加深他的痛苦，让他一遍一遍地回想起以前的事，我不想让我大哥那么辛苦，所以你们赶紧走吧，趁我们改变主意之前。” “滚远点儿！”季凌秋冷冰冰地道，“最好永远别再出现，否则见一次我就打一次！” 四个人没再多说什么，毕竟沈泽川没继续追究，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待他们踉踉跄跄地跑远，村长才站出来说道：“行了行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大家散了吧，都散了。” “村长，您等一下。”马建平面色凝重地道，“我觉得……我们村的所有人都欠小川一个道歉。” 村长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不耐，很快又微笑道：“对，还是老马你想的周到。” “那这样，先让小川回去休息，等他身体好些了，我选个日子召开村民大会，彻底还他清白。” 马建平想了想，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叹气道：“我只是心疼这孩子，突然有这么个想法，至于到底要不要道歉……还是让小川自己来决定吧。” 凭他对沈泽川的了解，要是真召开个什么村民大会，让所有挨个给他道歉，估计沈泽川得起一身鸡皮疙瘩，然后站在台上坐立难安。 找到这里，马建平笑了笑，喃喃道：“我感觉啊，他八成是不需要的。” “他一直都是这样，表面总是风轻云淡，什么悲伤难过都能打碎了往肚里咽，然后继续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大大咧咧地往下走。” “他总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给那五个弟弟，面对别人的善意也时刻惦记着回报，对他来说，或许最重要的早就不是什么所谓的道歉了，而是村民们发自内心地接纳，以及……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马建平的声音不大，但他却是站在人群中央说的，不少人都听了进去，离开时还深深地看了沈泽川一眼。 村长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也转身离开。 唯独一位卷发女人还呆呆地杵在原地，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目光直直望着沈泽川的方向，一动不动。 “莲心，走吧，还瞅啥呢？”岳虹走过去说道，“有什么事等以后再说。” “不，不……”丁莲心摇摇头，哽咽道，“就算沈泽川之前没有做坏事，但我丈夫和我离婚确实是因为他啊，我亲眼看见的，不会有错啊……” 岳虹揽住她的肩膀，安抚道：“这么大的事都是一场误会，你和你丈夫之间说不定也是误会呢？哎呀，离都离了，别想了，早晚会真相大白的。” 丁莲心犹豫着嘟囔道：“可是，可是……” “行了，快走吧。”岳虹小声道，“你再这么虎视眈眈地盯着沈泽川瞅，他那几个弟弟就要扑过来咬你了，你没看见他们那护主子一样的眼神吗？我都害怕。” 说罢，她强硬地拽着丁莲心走了。 “我们带大哥回家吧。”温若安轻声说，“回家了他才能好好休息啊。” “对，送他回家。”齐冲撸胳膊挽袖子地走过来蹲下，伸手就要抢人，“我来。” “滚蛋。”马知远拍开他，又是一个熟练地公主抱，起身就走。 “卧槽！”齐冲原地跳脚，“操你奶奶的！你丫还抱上瘾了你！” 马知远视若无睹，淡淡道：“顺手的事。” 五小只连忙跟上，宋涵沉思片刻便拎着药箱回了诊所，齐冲哼哼着刚要抬腿，突然感觉后背一凉。 紧接着马建平幽幽的声音传来：“你刚才说要操谁奶奶？” 齐冲猛地一激灵，惊恐转头：“我说马知远他奶……呃，对不起叔叔。” “哼。”马建平瞥了他一眼，“臭小子，连我妈都敢带上，欠揍！” 齐冲：“…………” 以后可不能随便带妈上阵了，有点危险。 第65章 残留的记忆 沈泽川又一次做了那个模模糊糊的梦，还是上次那个不断朝他靠近，却怎么也看不清楚的男人。 不过这次的距离好像比之前要近了一些，至少沈泽川能看见他的身体轮廓，大概……身高腿长？ 目前只有这么一个印象了。 沈泽川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也不知道这梦会不会有一天成为现实，但如果这人跟前世的沈家有关系，那么请他赶紧离开。 不要过来，千万不要过来。 离他越远越好。 只一瞬间，心底的恐慌竟不受控制一般被无限放大，原本的梦境也轰然破碎，取而代之的是那四个小乞丐的面孔，场景也变成了那天醒来时看见的小河边。 “小一，我们就把老大扔在这里吗？会不会……太显眼了？” “要不还是埋了吧，也让老大走的安稳一点……” “不行，就得显眼才能让别人发现，别忘了，我们必须得假装成意外。” “对，直接埋风险太大了，毕竟村里人都知道他是我们老大，万一埋完哪天露馅了，我们都逃不掉的。” “那、那好吧，我们……啊！！！” 小三猝不及防的一声大叫令其他三人都吓了一跳，刚要呵斥他，扭头却愣在了原地，四张脸的表情皆是如出一辙的惊恐。 只见原身的沈泽川正虚虚地抓着小三的裤脚，气若游丝地恳求道：“救救我……” “老大你……”小三惊呆了，“你没死？” “救我……”原身的沈泽川显然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只能勉强吐出几声气音。 小四急忙道：“老大还活着，那我们赶紧送老大去诊所吧。” “不行！”小二立马拒绝道，“你疯了吗？他现在就这么一口气吊着，说不定路上就没了，到时候我们怎么解释？” 他的话音刚落，小一紧接着就跑到小三身边扯开了原身的手，又和小二一起迅速地制造了意外现场，最后拽着小三小四，头也不回地跑了。 原身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硕大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下来，直到彻底无声无息，悄然离去。 沈泽川抬手捂住胸口，感受着那一处传来的阵阵闷痛，他知道，这不单单只是梦境，而是这个躯体残留的记忆。 也是最痛苦的记忆。 沈泽川睁开眼时，入目就是自家那个破破烂烂的屋顶，旁边的江乐允依然手脚并用地骑在他身上，搂得死紧。 但这一刻他忽然就有了实感。 他小心地坐起来，看着身边躺着的五个小家伙，顿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之前他一直在想，为什么他重生以后会如此顺利地接二连三捡弟弟呢？ 可能是缘分，可能是幸运，也可能……是原身强烈的期盼和愿望。 他们都同样想拥有一个家，同样想要好好生活，同样爱着弟弟们……只不过，原身的真心给错了人。 沈泽川轻手轻脚地来到院子里坐下，此时夜晚的凉意却让他混沌的意识清醒了许多。 在梦中，他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原身的委屈、悲伤以及不甘，那执着顽强的求生欲甚至带着一股强大的吸引力，沈泽川很熟悉这种感觉。 前世的他在接受各种刑罚时，尽管痛苦不已，他也想要活下去。 不同的世界，同一时间，他们两个对于生的向往同样热烈。 于是沈泽川在痛苦的困境中解脱，既获得新生，也替原身重生。 吧嗒—— 沈泽川一愣，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背，上面竟多了一抹迸溅开来的泪花。 “我……哭了？”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湿乎乎的。 算了，哭就哭吧，好久都没哭过了。 替原身感到悲哀也好，替过去的自己感到委屈也罢，这一次……就让他好好发泄一下吧。 趁着弟弟们都睡了，趁着其他人都不在，只有他一个人，哭一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等天亮之后，小小的老子还是那个坚强勇敢的老子！ 然而沈泽川不知道的是，屋里的五小只此时都在门后安静地站着，听着他压抑的哭声，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背影，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选择了默默陪伴。 他们会一直在。 这就足够了。 沈泽川果真在那一晚之后就恢复了状态，五小只也默契地谁都没有提起这件事，兄弟们心照不宣地将这件小秘密藏进心底，生活继续。 小摊的生意比之前还要好，村民们光顾的次数和频率肉眼可见地增多，还有不少人都趁机和沈泽川搭话，没话都要尬聊。 这其中的原因他们自然也猜得到，但不管是出于愧疚，还是出于懊悔，他们都不在乎，反正能赚到钱就行。 至于村长所说的道歉大会，沈泽川一听就拒绝了。 倒不是他心胸有多宽阔，为人有多大气，他只是单纯地觉得没必要，那些道歉对他来说也没那么重要。 “要我说你就是二逼。”齐冲一边帮他往车上装货，一边嘟囔，“怎么就不需要了？那些道歉是他们欠你的，你就应该接受。” “算了吧，我没那个闲工夫。”沈泽川漫不经心地道，“一想到我跟个大傻子似的往台上一杵，他们一个一个地跟我道歉，我都不知道说啥，多难受啊。” 齐冲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顿时乐得嘎嘎的：“你这么一说我更想让你去了，我指定把你弟弟还有马知远他们全带去围观，肯定贼有意思。” “滚！”沈泽川笑骂道，“少嘚瑟啊齐冲，小心我拿你开涮，先让你给我道歉。” “我道什么歉？”齐冲一脸疑惑，“我又没跟着他们骂你。” “你以前少惹我了？不是埋伏就是约架的。”沈泽川瞥了他一眼，“甭装，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我名声变臭的时候，你巴不得我在小石村混不下去呢。” 齐冲登时噎住，颇为心虚地道：“这也不能全赖我啊，谁让你每次打架都下狠手的？嘴还那么毒……” “再说了，我之前只是想让你离开这里，省的你总跟我作对，但我可从来没想过让你死啊，这个绝对没有！” “哦～～”沈泽川拉长了语调，挑眉道，“原来你真希望我混不下去然后滚蛋啊？我还以为我猜的不能对呢。” 齐冲：“？” “卧槽！沈泽川你个狗比！你诈我！！” 沈泽川哈哈大笑，看见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心情极好。 “行了，不闹了，赶紧把剩下的东西装完，早点给白老板送过去，我还有事要跟他谈呢。” “对了齐冲，你跟我一起去吧，小秋送小翊去学校了，一时半会回不来，四五六还得看摊呢。” “……我发现你现在使唤我挺顺手啊。”齐冲哼哼唧唧地道，“让我帮你装货，还让我跟你送货，我该你的啊？我他妈是冤种啊？” 沈泽川勾起嘴角，说道：“去一趟二百。” 齐冲眼睛一亮，立马蹦了起来，还顺便朝他抱了个拳，“老奴遵命！” 沈泽川不禁咂咂嘴，当资本家的感觉就是好啊。 去镇里的路上，他们两个依旧你一句我一句地互怼，谁也不让着谁，却又谁都不生气。 “沈泽川。” “干啥？好不容易闭会嘴，你怎么又张开了？” “我感觉挺好的。” “什么？” 齐冲笑了笑：“你活着，还在小石村，挺好的。” 第66章 白老板的指点 他们到达白老板的工厂时，恰好赶上其他合作商也来送货，员工们都忙的脚打后脑勺。 沈泽川将车停在旁边，等他前面的那辆大货车卸完了货再过去。 “我靠！这老些！”齐冲诧异道，“我本来还觉得你这一车就够多了，没想到咱们这一趟还没人家屁崩的多呢。” “正常，他们都是专门干回收的，车大货多。”沈泽川说，“我这电动小三轮跟人家比不了。” “那白老板居然还同意跟你合作？”齐冲更惊讶了，“你老实说，白老板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你手里了？” 沈泽川啧了一声：“难道就不能因为我长得帅吗？” “……你要脸吗？”齐冲感觉自己上一次这么无语还是上一次。 “不要，要那玩意儿没用。”沈泽川说，“我要钱。” 齐冲翻了个白眼：“你家秦小五说你是钱串子还真是说对了。” “不过，我猜白老板之所以答应你，估计也是觉得你挺聪明能干的，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哦对，潜力股。” “呦呵～”沈泽川感到十分惊喜，“难得听见冲哥夸我啊，真不容易。” “夸你你就听着！”齐冲脸一红，回头就给了他一拳，“我陈述事实还不行啊！” 沈泽川闷声笑了笑，随即轻声说：“反正不管怎么说，我都感谢白老板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毕竟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可不是谁都能的。” 齐冲点点头：“嗯，那倒是……” “现在，我也给你一个机会。”沈泽川话锋一转，笑眯眯看向他，“白老板应该在工厂里面，我进去找他谈事情，待会儿卸货收钱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啊？”齐冲一脸震惊地指了指自己，“我啊？” “对，就是你。”沈泽川拍拍他的肩膀，“加油，好好干。” 说罢，他跳下车就大步流星地往工厂里面走，只给齐冲留下了一个潇洒帅气的背影。 “我就知道这二百块钱不是那么好挣的！”齐冲咬牙切齿，大喊道，“狗东西！你好歹把流程告诉我啊！” 眼看沈泽川越走越远，工作人员越来越近，齐冲守着一车货物，人都麻了。 沈泽川凭着记忆来到工厂生产间，远远就瞅见了白老板的身影。 他急忙加快脚步跑过去，白老板轻笑道：“这不是未来的沈老板吗？今天又有什么新业务想跟我谈呐？” “什么沈老板啊，您就别拿我寻开心了。”沈泽川哭笑不得，“我今天来找您，是想从您这里买点东西。” “嗯？”白老板的眼神都亮了，“你终于想起来从我这里进货了？” “呃……”沈泽川顿了顿，“不是进货。” 白老板撇撇嘴，转身抬腿就走：“再见。” “哎？？”沈泽川愣了一秒，赶紧追上去，“不是，主要白老板您这里也不生产食品啊，和我卖的不一样。” 白老板哼了一声：“之前一直觉得你这孩子挺机灵的，能想到在镇上进货回村里卖，野心也不小，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笨了？” 沈泽川微微皱眉，停下脚步沉思着，白老板也不着急，就站在他前面等着。 片刻，沈泽川灵光一闪，问道：“白老板，您的意思是……让我同时卖点别的东西，增加商品多样性？” 白老板抬手就敲了下他的脑袋，佯装生气地道：“这么简单的事情，你居然才想明白？” “嘿嘿……”沈泽川龇牙冲他讨好地笑笑，“最近太忙了，事情太多，脑袋多少有点迟钝，多亏白老板您指点，果然还得是您呀！您简直就是我的贵人！” 白老板被他这一系列堪比撒娇拍马的行为逗笑，摆摆手说道：“行了行了，别贫了，还五个弟弟的大哥呢，他们知道你会撒娇吗？” “别让他们知道就行呗。”沈泽川笑着道，“白老板，那我能从您这里进点什么东西回去卖呢？” “这个你自己决定。”白老板说，“走吧，我带你慢慢看。” 合作这么长时间以来，沈泽川也进过几次工厂内部，各种生产间也见过不少。 但今天跟着白老板这么一看，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之前看见的只是冰山一角，差得远呢。 逛了很久，看了很多，长见识的同时，沈泽川也终于做出了决定。 “白老板，我进些衣服回去卖卖看吧。”沈泽川说，“村里的服装店太小，种类少，我摆摊的时候总能听见有人叨咕想去镇里买衣服的事，但他们又嫌远不爱折腾，所以买起来并不方便。” “可以。”白老板赞同道，“我觉得行。” “那价格……”沈泽川立马贴了过去，压低声音，挤眉弄眼。 白老板自然猜得出他那点小心思，当即笑道：“既然你是回村里卖，那便不需要太昂贵的用料，只要这衣服耐穿、好看、抗造，基本上就深得人心了。” “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也是这么想的。”沈泽川眨眨眼睛，“价格……” “外套三十，上衣和裤子二十。”白老板抱着双臂，“怎么样？这个价格我已经给的最低了，再低我连成本都没了。” “行啊，太行了！”沈泽川兴奋极了，“那不跟您磨叽了，我先去挑衣服，待会儿给您钱。” “臭小子。”白老板笑骂道，“纯纯小财迷。” 若是在其他地方，沈泽川八成还要把价格继续往下压一压，但在白老板这里，他觉得不需要。 因为服装的生产链他是亲眼所见的，不管是一开始的用料还是最后的成品，质量都要比一般的同价位服装要好。 他没能力进什么大牌名牌，村民们也不会对几百上千的衣服下手，唯独便宜好穿才是王道。 前前后后装了一大包，付过钱之后白老板还没忘了问他：“对了小川，你本来是要找我买什么东西来着？” “手机。”沈泽川解释道，“我家孩子多，有时候我出来时间长，他们万一有什么急事都联系不上我，没个手机属实不方便。” “我看您这里也生产手机，就想找您买六台，不用太贵，能正常打电话就行。” “原来是这事儿啊……”白老板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跟我来。” 沈泽川一头雾水地继续跟着他走，这次他们径直来到了办公室，紧接着白老板就从桌下的抽屉里拿出来一个大盒子，放在他面前。 “这是？”沈泽川隐约猜到了什么，心脏都开始激动得砰砰跳。 白老板笑着道：“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沈泽川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地打开盒子，果不其然，里面装着六台崭新的智能机，一看就是早就准备好的。 “白老板，您这……”沈泽川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您都让我不知道说啥好了。” 白老板脸上的笑意更甚，缓缓道：“合作这么长时间了，你一直都干的不错，甚至可以说出乎我的意料，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也算是对你的鼓励吧，加油干。” “说实话，我本来都没打算买这么好的。”沈泽川苦笑道，“这得多少钱啊……” “你管它多少钱呢，你看我像缺这点钱的人吗？”白老板挑了下眉，继续打趣道，“我就想看看你啥时候能想到从我这儿进货，礼物我只给聪明人，不给笨蛋。” 沈泽川登时笑了起来，不禁感激道：“谢谢您。” “对了，能麻烦您再给我拿一台吗？要一样的，我付钱。” “嗯？”白老板疑惑道，“你不是五个弟弟吗？又捡了一个？” “不是……”沈泽川扭头看向窗外，齐冲认真干活的身影映在他的眼中。 他轻笑道：“有人也需要奖励。” 第67章 朋友啊朋友～ 沈泽川扛着大袋子出来时，齐冲已经把三轮车开到工厂大门口了。 抬头冷不丁瞅见他这副造型，齐冲眼睛都瞪圆了：“卧槽！你扛炸药包出来的啊？” “什么炸药包。”沈泽川把大袋子扔进车斗，“这是我新的商机。” 齐冲好奇地伸长脖子瞅了一眼，惊喜道：“这么多衣服，真行啊你，又能挣不少钱了。” 沈泽川失笑道：“我都还没运回去卖呢，你怎么就知道我能挣不少钱啊？” “直觉。”齐冲说，“我的第六感。” 沈泽川：“……那估计是够呛了。” “靠！”齐冲啧了一声，“你要相信我流浪江湖这么多年的经验，你在咱们村里卖衣服，基本上不会出错。” “那行。”沈泽川笑了笑，“信你。” 一听这话，齐冲顿时乐呵起来，“走吧，是不没有别的事了？回去看看你家里那几个小崽子。” “嗯……”沈泽川顿了顿，“先回家也行。” 毕竟顾景翊和季凌秋还没回来呢，大家的礼物还是要一起公开才更让人开心。 虽然齐冲是第一次驾驶三轮车，但他的平衡感却意外的好，全程都十分平稳，车速不快不慢，悠的沈泽川都快在车斗里睡着了。 然而每次他刚闭上眼睛，齐冲就像后脑勺长眼睛了一样，直接就是一个急刹，沈泽川好几次都差点从车斗里撅出去。 气得他对着齐冲就是一顿小连招，随后俩人全都嘎嘎乐。 一路打闹着回到小石村，中途遇到了不少跟沈泽川搭话的人，看见他和齐冲在一起时皆是一脸诧异。 “最近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你们这俩孩子之前不是一直都不对付吗？怎么突然间关系这么好了？来往都变频繁了。” “可不是嘛，我猜啊……可能是帅哥就容易吸引帅哥吧。” “哎对对对！”齐冲立马放慢车速，“阿姨，这话我爱听，您再多说两句！” “但阿姨觉得还是小川更好看一些哦～” 齐冲登时垮了脸，撇撇嘴道：“阿姨，您咋这样……” “哈哈哈哈……不逗你们了，我看这车上东西不少，小川这是又进货啦？” “对。”沈泽川勾起嘴角，“和朋友一起去进的货，帮了我很多忙呢。” “是吗？看来小冲现在也成长了不少啊，不错不错，都是好孩子。” 齐冲先是一愣，随即瞬间挺直了腰板。 朋友。 啧啧啧……这个词还怪好听的。 沈泽川的本意是想让齐冲在村民们面前多露露脸，自己再多夸他两句，让他逐渐真正融入大众，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假模假样，最好能让他也慢慢摆脱乞丐的身份，好好生活。 没想到这人居然嘚瑟上了。 剩下的路程齐冲就跟打了兴奋剂一样，见谁跟谁说话，呲个大牙就是乐。 “叔叔好！我和我朋友今天去进货了，老多好东西了，有空来看看啊！” “哎大娘……对对对，我朋友，我和他进货去啦！” “大爷大爷，买衣服不？买完老伴指定高兴……啊，没有老伴。那买好吃的不？孙子吃完成绩嗷嗷好……啊，没有孙子。那您找个朋友吧，不然多寂寞啊！您看我就有朋友，我俩一起出去进货呢……” “你快闭嘴吧！”沈泽川忍不住扶额，“大爷脸都黑了你没看见吗？还说！还说！” “我让他找个朋友咋的了？”齐冲理直气壮，“我那不是怕他寂寞嘛……” “哎！两位姐姐，我和我朋友进了好多漂亮衣服，你们穿上肯定贼拉好看，一定要来啊！” 沈泽川都看醉了。 “朋友”这两个字仿佛触动了他身上的某个开关，令他一下就把这个词挂在了嘴边，逢人就宣传，拦都拦不住。 不过，既然拦不住，沈泽川干脆也不拦了。 他高兴就好。 “朋友啊朋友～”齐冲心情极好地唱了起来，“你可曾想起了我～” “哎呦我操！”沈泽川真是服了，抬手给了他一拳，“就你这么闹腾，我他妈想忘了你都难！” “你再说一遍？”齐冲不满地皱起眉头，“之前是哪个狗逼把我忘了的？你有脸说这话吗你？” 沈泽川噎了一下，突然就有些理亏，心虚道：“呃……那是意外。” 齐冲一时间没吭声，就当沈泽川纳闷他是不是生气了的时候，这人猛地又嚎了一嗓子。 “朋友啊朋友！你可曾记起了我！！” “我操！”沈泽川一激灵，“你吓我一跳！要死啊你？” “说！”齐冲忍不住乐出了声，“这回记起我了没？” “记住了记住了！”沈泽川也瞅着他乐，“以后都不会忘了你了，听话，别唱了，你唱的那玩意儿跟我家小五有的一拼了。” 齐冲哈哈大笑，好半天才恢复正常。 “沈泽川，当了我齐冲的朋友，你可就彻底跑不掉了，做好跟我斗争到底的准备吧！” “跑尼玛蛋！”沈泽川笑骂道，“开快点儿，我都想那几个小家伙了。” “成。”齐冲应道，“今天老子心情好，你说啥都行。” 小摊的生意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呜呜泱泱地围了不少人，把秦沐阳和江乐允挡的严严实实，温若安瘦弱的小身躯更是被人撞得趔趔趄趄。 齐冲伸手揪住他的后衣领，像拎小鸡崽一样把人拎了出来，说道：“你就别在里面挤了，细胳膊细腿的，万一给你撞散架子了咋整？就你这小身板，摔一下子都得是开放性骨折。” “对，小四，你在旁边歇会儿吧。”沈泽川也说道，“我们来忙就行。” 温若安轻轻地哦了一声，坐在椅子上低垂着头，没说话。 他知道沈泽川和齐冲是在关心他，包括平时小五小六也都会给他安排一些轻松的活，生怕他累着，又怕他伤到。 这都是大家对他的爱，温若安明白。 可他心里还是会不舒服，那种难以言说的失落感也一直伴随着他。 他们的关爱和保护让他觉得自己仿佛是个易碎的瓷娃娃，还是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的那种。 温若安不想这样。 他只是长得瘦了一点，身材娇小了一点，体质弱了一点，爱哭了一点…… 但他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他是男生，他本就应该是坚强勇敢的男子汉，顶天立地。 而且他是家里的老四，他还有两个弟弟，他应该承担起一个哥哥的责任，而不是被哥哥保护完还要被弟弟保护。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现在家里的每个人都有差事，都在为了这个家而努力，大哥拼命赚钱，二哥认真读书，三哥每天练武并且送二哥上下学，小五小六把小摊也照顾得十分红火。 只有他始终被保护着，干着最轻松也最没有贡献的活。 太没用了！ 第68章 绝对感知 温若安轻咬着下唇，搭在大腿上的双手也渐渐握成拳，神情落寞地陷入在自己的世界里，连宋涵走到他身边都没注意到。 “想什么呢？”宋涵轻声开口，“不开心吗？” 温若安微微一怔，随即猛地抬起头，问道：“宋医生，你怎么来了？” “我来买酸奶呀。”宋涵笑眯眯地伸出手，“今天给我留出来了吗？” “啊……我我我忘了！” 温若安白嫩的小脸儿顿时涨得通红，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今天脑子有点儿不好使，把这件事给忘得死死的，真是对不起……” 瞧见他这般惊慌的小模样，宋涵轻叹口气，安抚道：“没事没事，不就是忙忘了嘛，没关系的，我明天再来买也一样。” “可是我明明答应过你的……”温若安有些懊恼，“宋医生你等一下，我去那些货里找一找，看看有没有剩。” 宋涵点点头：“好，我等你。” 这会儿小摊前的人比之前少了点，温若安仗着自己体型小，三两下就挤了进去。 看着他小小一只在人群中弯着腰不停地找货，宋涵在一旁都跟着紧张，生怕有人不长眼再给他踩了。 “四哥，你在找什么呀？”江乐允眼尖地发现了他，“我帮你找。” “就是宋医生之前常买的那个冰淇淋酸奶，我今天忘记给他留了。”温若安声音低落地道，“小摊上没有了，货里也没有了……” “但是我有呀。”江乐允眨巴眨巴眼睛，笑着露出小酒窝。 “你有？”温若安诧异道，“你什么时候拿出去的？” 江乐允嘿嘿笑道：“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眼看那个酸奶就快卖完了，我赶紧藏起来两盒，替你给宋医生准备着。” 温若安顿时松了口气，略显激动地抱了抱他：“太感谢你了小乐，帮大忙了！” 说罢，他接过江乐允递来的两盒酸奶，急急忙忙地朝宋涵跑了过去。 “找到了？”宋涵笑问道。 “嗯……今天是小乐给你留的。”温若安垂眸，轻声道，“要谢就谢他吧。” 宋涵静静地看着他，半晌才开口道：“小安，你有心事。” “！！！” 温若安下意识地就想摇头：“没……我没有。” “你在生自己的气。”宋涵一语道破，平静地道，“你很懊恼，还怨恨自己没用，你觉得自己连最小的弟弟都不如，他在百忙之中都能想起来的事，你却忘的很彻底，所以你不开心，你很迷茫，对吗？” 温若安愣愣地听着，整个人都惊呆了，大脑空白地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宋涵挑眉一笑，“怎么样？是不是猜的很准。” 温若安面颊通红，小步小步地挪着躲到了他身后，声音弱弱的：“宋医生你小点声，别让我大哥他们知道了。” “可以，那你换个称呼。”宋涵说，“我跟你们也算挺熟悉了吧？总叫宋医生太难受了。” “那……”温若安想了想，“涵哥？” 宋涵垂眸看着他，算是默认。 温若安小声道：“涵哥，我……我就是觉得我跟哥哥弟弟们比起来，我好差劲啊。” “我不像大哥那么能挣钱，也没有二哥那么高的智商，体力比不过三哥，不如阳阳那般能说会道，甚至连小乐的活泼可爱，我都不会。” “我太弱了，处处都需要被人照顾着，从来都没有为这个家做出过什么贡献，我想要做出改变，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这样下去我真的很害怕，我怕哥哥弟弟们会觉得我是个拖油瓶，我怕他们不要我了……” 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直接掉了眼泪，呜呜咽咽的，看上去委屈极了。 见沈泽川他们正在收摊，宋涵先一步带着他回到了屋里，动作轻柔地给他擦了擦脸。 “小安，你听我说。”宋涵循循善诱地道，“你现在给你自己的压力太大了，你应该适当放松一些，才能更好地整理你的思绪。” “其实这个世界的容错率是很高的，所以才会有人无完人这个说法，你刚才列举的你哥哥弟弟们身上的优点，正是他们的闪光点，但你自己身上的光亮却被你的自卑给磨灭了。” 温若安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真诚且迷茫地发问：“我身上有什么光亮啊？” “很多。”宋涵轻笑道，“你的细心，你的温柔，你的善良，你强大的观察力，以及你弱小身躯下蕴藏着的顽强生命力，都是你的光亮。” “更重要的是，我早就发现了你的一个特殊能力，非常非常厉害的那种。” “真的吗？”温若安满脸震惊，“是什么能力？” “你对医学似乎有着绝对的感知力。”宋涵说，“上次来你家我就注意到了，有一本医学相关知识的书，你应该是看的很认真，几乎每一页都做了标记，很详细，而且理解的很到位，很准确。” “别说像你这种从未接触过医学的孩子了，就算是出身医学院的学生，都很少能做到你这个程度。” 关于这一点，温若安并没有否认，诚实道：“我确实对那本书很感兴趣，之前在知远哥家看见它的时候，我就看的很入迷，后来一有空我就会看几页，真的很有意思。” 闻言，宋涵不禁失笑道：“你这话要是被那些上课困得不行的医学生听见，他们都得说你是变态。” 温若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即又道：“可就算是这样，我也还是没办法为家里做些什么呀。” “后天下午一点。”宋涵突然道，“我在诊所等你，我们再继续说。” 温若安愣了愣，正欲继续追问，却隐约听见了沈泽川等人的声音，连忙闭上了嘴。 宋涵猜出了他的心事实属意外，但他还是不想兄弟们知道他的想法，太懦弱了。 他想自己做出改变，也来个闷声做大事。 宋涵没有过多停留，简单跟他们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齐冲本想拿了钱就走，结果沈泽川以朋友的名义挽留了他一下，他就美滋滋地坐回去了。 晚饭后，沈泽川神秘兮兮地把所有人都叫进了屋里，在他们大为震惊的眼神中，给每个人都发了一部新手机，并且简洁明了地讲述了白老板赠与的经过。 “……总之，这是白老板送给我们的礼物，但手机号是我亲自选的，卡也都给你们放在里面了，直接开机就行，自己鼓捣鼓捣，不会的问我，我教你们。” 凭借自己上辈子常年和手机作伴的经历，沈泽川无比自信地说出了这句话。 “等等……”齐冲双手捧着手机，瞳孔地震，“你说白老板给你们六个准备了礼物，那我这个是咋回事啊？买六赠一啊？” 沈泽川笑了笑，直接大大方方地承认：“我给你买的。” 齐冲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你有病吧？” 沈泽川：“…………” 家人们谁懂啊，好心给朋友买个礼物，结果上来就被骂了。 这朋友…… 可真他妈特别啊！ 第69章 第一个员工 沈泽川气结，瞪着他说道：“我他妈乐意给你买不行吗？” 这下齐冲更震惊了，目光在他身上不停地打量着，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无比关心地问道：“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啊？”沈泽川一愣，“没有啊。” 齐冲：“没病你在这儿胡说八道什么！” 沈泽川：“…………” 为了小事发脾气，回头想想又何必。 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坏了身子无人替。 我若气死谁如意，况且伤神又费力。 莫生气，莫生气，莫让小齐子得意。 五小只在旁边憋着笑，最后还是顾景翊站出来解释道：“冲哥，我猜大哥肯定是想感谢你，才给你买手机的。” “谢我？”齐冲一脸疑惑，“我有什么可谢的？” 沈泽川翻了个白眼：“谢你之前帮我找高一舟。” 齐冲哦了一声，慢慢回过神来：“这有啥好谢的，我也没找着人，这傻逼现在指不定又藏哪去了，有空我还是得打听打听，此人不除，后患无穷……” “行了行了，你还扯出两句好词了。”沈泽川打断他的话，“别管他了，没必要因为他影响咱们的正常生活，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多累啊。” “你防不防都行，反正我得防着点儿。”齐冲低头看着手机，小声嘟囔道，“我有个朋友我容易嘛，弄死了咋整……” 声音极小，说话极糙，但沈泽川还是觉得心里一暖，连带着看他都顺眼了。 他轻笑道：“手机你留着吧，不管怎么说，你还帮我抓到了小一他们，还了我一个清白，真的很感谢你，这礼物也是你应得的。” “还有你那两个小弟，也帮我谢谢他们，刚才我让小翊打包了一些饭菜，你给他们带回去吃，至于手机……还是等你这个哥哥给他们买吧。” 齐冲挠挠头，略显尴尬地道：“那他们估计未来几年都用不上了。” “我之前问过几家店，他们都不招人了，抢的话……算了不干这个，捡废品我也抢不过那些人，卖的钱就勉强够吃饭，所以别的东西我基本都不敢想。”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继续跟着我干。”沈泽川说，“我差不多三天送一次货，工资当场就给你，不拖欠，不送货时你也可以去其他地方捡些废品，到时候一起送到白老板那里，算你额外挣的钱。” 齐冲听得眼睛都直了，抬手就扒拉顾景翊，急忙道：“快快快，帮我算一下，我跟你哥送一趟货到底能挣多少钱啊？” 顾景翊笑着道：“一次二百，白老板那边回收的价格还高，如果冲哥你努力的话，废品卖个百八十块应该不难，也有可能更多。” “加油啊冲哥。”季凌秋说，“月入几千不是梦。” “卧槽……”齐冲满脸激动地站了起来，“卧槽！这么多！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沈泽川抱着双臂，笑吟吟地看着他：“所以你干不干？” “干啊！必须干！”齐冲嘴角都咧到耳根子了，“以后你就是我老板了，沈老板！” “只要你愿意用我，老奴一定死心塌地，誓死追随！” “倒也不用这么客气。”沈泽川哭笑不得，拍拍他的肩膀，“不算我弟弟们，你是我第一个员工，这么说来，我第一次当老板，你也第一次打工，咱们好好配合，有问题及时沟通，别憋着。” “没事的大哥，这个你不用担心。”秦沐阳龇牙笑道，“就冲哥那脾气，他不可能憋着，他都等不到下一秒，当场就能骂你。” “不不不，以后不会了。”齐冲挺起胸脯，很是自信，“他现在可是我的沈老板啊，哪能随便骂呢？不会骂的。” “对了齐冲，明天早点过来啊。”沈泽川突然道，“我前两天答应马叔，明天去帮他拉几趟砖头，他要把家里的仓房重新砌一下，咱们去搭把手。” “这活没工资，但你得来。” 齐冲嘴唇抖了抖，最终还是没忍住：“……操你大爷！” 沈泽川哈哈大笑：“去吧，梁阿姨都说了，晚上给我们做好吃的。” “知道了，会去的。”齐冲哼哼道，“马知远那小子跟你一样，嘴上不饶人，但人还挺好，马叔和梁阿姨之前还给我拿东西来着，该帮的忙我得帮。” “行了，我先走了，再不回去家里那俩孩子都饿没了个屁的。” “好。”沈泽川应道，“路上注意安全。” 齐冲拎着饭盒，手机始终在手里握着，时不时就拿起来瞅一瞅，脸上的笑容藏都不藏了。 有朋友真他妈好啊！ 由于第二天是周六，顾景翊不用去学校，因此吃完早餐，他们就一起去了马建平家。 齐冲去的更早，他们刚到门口就听见了他和马知远的争论声。 两人手里各拿着一把铁锹，全都忙忙活活的，嘴上也一点不闲着。 “吵吵啥呢你俩？”沈泽川走过去问道。 齐冲刚要开口，马知远眼疾手快地就捂住了他的嘴，抢先一步问道：“小川，你真要带着齐冲去送货了？” “对。”沈泽川点头，“齐冲虽然看着不咋靠谱，嘴也没个把门的，但干活还行，能给我当个帮手。” 马知远撇撇嘴，看起来似乎有点委屈：“你缺帮手，那你为什么不找我呢？” “找你嘎哈？你又不缺钱，种好你的地得了。”齐冲没好气地扒拉开他的手，“呸呸呸……哎我操，塞我一嘴土！” “我怎么不缺钱？”马知远一脸诚恳，“我明明还是一个穷苦的男大学生。” 沈泽川笑了笑，解释道：“知远哥，我这是个长期的活，所以我得找个稳定的人，你还要上大学呢，不一定哪天就去市里了，万一几个月都不回来，我可咋整？” “唉……也是。”马知远叹气道，“以前上学回来没别的事，就是想帮我爸我妈多干点活，卖卖菜之类的，让他们能多休息休息，要上课了就走，都习惯了。” “现在认识了你们，一想到回大学可能好一阵子都回不来，心里还怪难受的，有点舍不得。” “啧啧啧啧。”齐冲咂咂嘴，欠儿欠儿地问道，“没想到你还挺性感的，这就舍不得我了？” “……我最舍得的就是你。”马知远面无表情地道，“还有，那个词叫感性！” “没事儿，知远哥，不用难过。”沈泽川轻声安慰他，“我们现在都有手机了，到时候常联系，村里又不是没有网，打视频都行。” 马知远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音量都拔高了，“沈泽川！你有手机了你都不告诉我！” “呃……”沈泽川语塞，“昨天才有的，今天告诉你好像也不晚……吧？” “怎么不晚！”马知远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我的号码早就给你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居然还不第一时间联系我，小白眼狼！” “快，现在立刻马上，把你号码给我，再加个好友。” “好好好，行行行。”沈泽川连连答应，“你说啥都行。” 马知远先存了他的号码，接着又找五小只存了一圈，最后不情不愿地把齐冲也加上了。 “我都懒得理你。”马知远嘟囔着，“还有你这号码，尾号4444，你要死啊？” 齐冲顿时瞪起眼睛，扭头就大喊道：“沈泽川！你故意的吧！” 沈泽川立马大笑着跑了。 第70章 好铁子 马建平家的仓房有些大，原本的墙由于年头太长，好多地方都坍塌破裂了，安全隐患着实有些大。 好在齐冲一大早就来了，一个人能顶两个人用，和父子俩一起把损毁的部分尽数拆掉，等沈泽川等人来了之后，才正式开始搬砖砌墙。 人多力量大的好处在这一刻彰显的淋漓尽致。 仅一天的时间，墙面就砌好了将近一半，效率嘎嘎高。 “老马，今天先这样吧，别让孩子们干了。”梁蓉打开厨房的窗户，大声道，“都累一天了，大家快歇一会儿，马上就能吃饭了。” “姨姨你是不是做红烧肉啦？”江乐允闻着味就凑到了窗户旁边，“好香啊！我肚子都叫半天了，姨姨你听……咕咕咕咕咕～” 梁蓉被他逗得直乐：“好宝宝，别急啊，很快就能吃了，还有别的菜呢，都是你们爱吃的。” “好耶！”江乐允欢呼道，“姨姨真好～谢谢姨姨～” 季凌秋单手一撑，轻轻松松地就从墙头跳了下来，随后仰头对秦沐阳说道：“跳吧小五，我接着你。” “有点高啊……”秦沐阳犹豫了下，“二哥你往旁边站一点，我怕我砸到你。” “没事，二哥不怕砸。”顾景翊说，“我和小秋一起接着你，小心点，别摔着了。” “不行不行。”秦沐阳摆摆手，“还是让三哥接我吧，三哥抗造。” 顾景翊失笑道：“好吧，那我让开点。” 说罢，秦沐阳找好角度，猛地跳了下去，季凌秋伸手接个正着，抱得死紧。 “哦吼～”秦沐阳搂着他的脖子，“安全着陆！” “必须的。”季凌秋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有我在，没意外。” 秦沐阳嘿嘿嘿地笑了几声，四处张望着问道：“大哥他们呢？出去了？” “没有，他们进屋换衣服去了。”顾景翊说，“今天就属他们三个干活最多，衣服也都蹭脏了，知远哥说要给大哥和冲哥找一套干净的先换上。” “现在应该换完了吧？”梁蓉走出来说道，“小翊，你们来帮忙端下菜，直接端进屋就行。” “好的！”几人同时回应，随即全都钻进了厨房。 他们一个接一个地端着盘子往屋里走，齐冲饿得两眼放光，沈泽川瘫在炕上一动不动。 “大哥，你怎么了？”顾景翊问道。 “没事，就是累着了。”沈泽川喃喃道，“我现在有一种带大五个儿子之后还要给他们带十个孙子的无力感。” 刚刚落座的五小只：“？？？” 好突然的降辈。 “快吃饭吧爸爸。”秦沐阳张口就来，“吃饱就好了。” 沈泽川挑了下眉，齐冲直接笑出了声：“我操，小五你这精神状态可以啊，松弛感贼强。” “抱歉，我来晚了。”宋涵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最近感冒的人有点多，下午好几个打针的，耽误了一会儿。” “不晚不晚。”马建平道，“我们也刚要开饭，小涵快找地方坐。” “你怎么来了？”齐冲腮帮子塞得溜鼓，“没干活还来混饭啊？” 宋涵眼睛微眯，理直气壮地道：“凭关系来的，你有意见？” 马建平笑呵呵地道：“小涵和小远是好多年的朋友了，今天诊所忙，所以他白天才没过来，要是搁以前，他来的比小冲还早。” “那我以后再早点儿。”齐冲立马道，“叔叔，有事儿您说话，只要我人在小石村，再忙我都来。” 说着，他还梗着脖子，得意地冲宋涵挑了挑眉，挑衅的意味十足。 “幼稚。”宋涵斜了他一眼，拿起筷子就把他碗里完整的一块大排骨给夹走了，“我懒得跟小屁孩计较。” 齐冲不禁气结：“我看你才是为老不尊吧！” 下一秒，他眼珠一转，贱嗖嗖地道：“哎宋涵，这么说的话，马知远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啊？” “是啊。”宋涵说。 齐冲又看向马知远，继续问：“哎马知远，那宋涵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啊？” 马知远正忙着挑鱼刺，想都没想就应道：“是啊。” 紧接着就听齐冲大喊一句：“沈泽川你听见没？马知远说了，他最好的朋友是宋涵，不是你，以后少跟他玩奥！” 沈泽川：“…………” “什么玩意儿！”马知远顿时就急了，鱼刺都差点儿扎手，“小川你别听他瞎说，你俩都是我的好朋友！” “那我们呢？”五小只全都笑嘻嘻地看着他。 “你们是弟弟。”马知远无奈道，“听话，别捣乱。” “那我呢？”齐冲又欠登儿似的凑了上去。 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偏偏热闹还是他惹起来的。 马知远：“……你滚！” 齐冲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接着又不死心地看向沈泽川，“哎沈老板，咱俩是最好的朋友不？你不能嫌我没文化没本事吧？” “嗯，不能。”沈泽川笑着道，“毕竟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你说对吧？铁子。” 众人都乐。 齐冲皱着眉头，默默地回味了一遍这句话，随后更兴奋了，抬手就拍了马知远一下。 “马知远你听见没？沈泽川说了，我是他铁子！好铁子！” 马知远笑得都抖了：“对对，你是铁子，铁子好啊。” 其他人也全都乐得不行，却谁都没拆穿，任由齐冲继续乐呵着。 唯独温若安始终都没怎么说话，安安静静地吃着饭菜，时不时地有些出神，神情也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落寞。 顾景翊把一只扒好了皮的大虾放在他碗里，柔声问道：“怎么了小安？你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我没事。”温若安咬了一小口大虾，抬头冲他笑笑，“就是有点累，晚上睡一觉就好了，放心吧二哥。” 顾景翊看着他，半晌才开口道：“好吧，那你如果有事记得跟我们说，哥哥们都在。” “嗯嗯！”温若安连连答应。 宋涵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但并没有多说什么，离开的时候顺手摸了摸他的头，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温若安自然记得他们两个的约定，当天下午一点他就急忙去到了诊所。 一进门他就看见了满屋的病人，几乎没有空床，而宋涵显然都已经忙飞了，连看都没看温若安一眼，只顾着在每个床位之间来回穿梭。 “医生！我家孩子这个好像回血了，你快来看看！” “好，这就来。” “医生医生！我手背疼，是不是针扎的不对啊？” “我看看……没事，应该是药物刺激的，别怕。” “医生！我要拉屎！憋不住了！” “……我可以陪你去厕所，但我不能给你擦。” 温若安在一旁站着，瞧见宋涵忙成这样，都快转迷糊了，突然就有点心疼。 奈何这诊所只有他一个医生，人一多，连休息都是奢侈。 “医生，能给我接杯水吗？我自己来的，没人管，我太渴了。” 正帮人举着吊瓶的宋涵不禁有些苦恼，只能说道：“麻烦稍等一下好吗？我……” “我来吧。”温若安轻声开口，“涵哥你先忙你的，剩下的我来就好。” 宋涵扭头看他，嘴角微微上扬，应道：“好，多谢你了。” 第71章 小温助理 温若安先给刚才说话的那名患者接了杯温水，接着又用一次性纸杯给其他人也各接了一杯放在了床头。 每走到一个床位旁边， 他都会下意识地看一眼患者的手背、吊瓶的余量以及快慢程度。 他并没有太多的医学专业知识，只能凭借着之前在书上看到的内容，尽可能地回忆着，以免出错。 “医生！医生快来！我儿子又要吐！” 一道焦急的呼喊声突然传来，温若安急忙转身，快步跑过去扶着床上的男孩。 “阿姨，床旁边就有垃圾桶，您先拿起来给他接着，让他吐出来。” 女人着急忙慌地举起垃圾桶，男孩也是彻底忍不住了，哇地吐了出来。 由于太过用力，他手背上的针头都被撅弯了，瞬间回了大半管的血，扎针的位置也鼓了起来。 “涵哥！”温若安托着男孩的手，扭头大声喊，“涵哥！这里需要帮忙！” 不知是厕所里隔音太好，还是里面的患者也遇到了突发情况，他连着喊了好几声，宋涵都没有回应。 温若安现在又着急又无措。 男孩吐的厉害，没东西吐了就一直干呕，也许是手背有些疼，扎针的那只手还微微有些发抖。 “没办法了。” 温若安咬咬牙，把心一横，轻轻地将针拔了下来，“阿姨，您帮忙给他按一会儿，不要揉也不要松手，不然会出血。” “哎哎，好。”女人连声答应，接着又问他，“你也是这诊所的医生吗？之前好像没见过你啊。” “我……”温若安顿了顿，“算是宋医生的助理吧。” 说完他就低下了头，专注地开始准备重新给男孩扎针，甚至都不敢去看女人的眼睛。 他果然还是不习惯撒谎，此时被这么多人看着，他就更心虚了。 但心虚归心虚，他的双手却一点都没有发抖，凭着记忆把每一步都做的十分认真，每一个动作都必须谨慎。 “小医生，你能不能先给我儿子打一针止吐啊？”女人又问道，“宋医生说他这是急性肠胃炎，这几天一直都吐的厉害，太难受了，别的都可以慢慢来，能先让他不吐了就行。” “……应该是可以的。”温若安说，“但我得先问问宋医生，他说行才能打。” 女人点了点头。 温若安微微弯腰，握着男孩的另一只手绑上止血带，稍稍用力地拍了两下，然后找血管，擦碘伏，将针头缓缓扎了进去，一次成功。 待输液贴全部贴完，滴液的速度也调到了正常值，温若安这才佯装淡定地转过身，长出一口气。 艾玛，可紧张死他了。 这会儿宋涵也搀扶着那位患者走了回来，瞧见温若安站在男孩的床边，直觉使他下意识地问道：“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刚才我儿子又吐了一次，不小心把针头给撅了，手背也鼓包了。”女人轻声说，“多亏还有你的这位小助理在，帮忙拔了针，又重新扎了一下。” 宋涵略显诧异地挑了下眉：“小助理？” 完辣！ 温若安心中一紧，登时小脸儿就红了，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整个人看起来慌张极了。 撒谎骗人还擅自动手的代价要来了，呜呜呜…… “对呀，他自己说的。”女人说，“难道不是吗？” 完辣完辣完辣完辣…… 温若安偷偷瞄了眼大门，默默地计算着自己成功逃跑的几率有多大。 好像不太大。 要是三哥在就好了，他扛着自己指定跑的老快了。 想三哥。qaq 但很快，宋涵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对，他是。” 哎？ 温若安猛地抬起头，大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疑惑。 宋涵瞥了他一眼，嘴角含笑地说道：“阿姨，我这小助理也刚来不久，今天是他第一天过来，可能有很多事情还不太懂，要是刚才有不熟练的地方，您多担待。” “没有没有，这孩子好的很呢。”女人笑着夸奖道，“全程都稳稳当当的，一点儿都不乱，要不是他看起来就年龄小，我还以为他也是医生呢。” “对对，这孩子还挺细心的，刚才给我们每个人都倒了杯水，一个都没落下。” “还给我掖被子了呢，不然这会儿都掉地上了。” “我刚才滴的有点快，胃不太舒服，本来想等宋医生回来再说的，没想到这个小助理先发现了，给我调慢了些，现在舒服多了。” “真不错啊宋医生，你这小助理有前途。” 其实温若安并没有觉得自己做了什么，这些也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和细节，冷不丁被满屋子的人如此表扬，他还有些不太自然。 顶着红扑扑的小脸儿，他声音软软地开口道：“谢……谢谢大家对我的肯定，我会继续努力的，争取以后做的更好。” “大家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叫我就行。”说着，他轻笑了下，“还是小事叫我吧，大事还得宋医生来。” 宋涵走到他身后，抬手揉了一把他的小脑袋，随后对刚才的女人说道：“阿姨，您先别急，等那瓶药打完我就给他扎止吐针，因为这两种药有些冲突，所以不能一起打。” “好的。”女人应道，“麻烦你们了。” 宋涵带温若安走到一边，看着他低眉顺目的小乖样儿，不禁笑着打趣道：“刚才那个稳重的小温助理哪去了？怎么又变成了这副软乎乎的样子？” “刚才那不是没办法嘛，赶鸭子上架了。”温若安小声嘟囔，“我叫了你好几声呢，你都没动静。” “抱歉，遇上了点突发状况，耽误了。”宋涵解释道，“委屈了？” “没有。”温若安摇摇头，“就是太紧张了，喘气都不敢喘，眼睛也不敢眨，好怕一不小心就给人家扎错了。” “毕竟我没有经验嘛，只自己在书上学过一点点，那个男生今天也算是当了一把小白鼠……” 宋涵笑了笑，说道：“但你做的很好，说真的，挺出乎我意料的。” “我说过，你对医学有着绝对的感知，我知道你自学的效果不错，之前跟你约定今天诊所见，本来也是想让你摆脱纸上谈兵，试试实践。” “可我真是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有胆量，面对紧急情况也能勇敢面对，尽管没有我，你也能做的这么完美。” “小安，你真的很棒。” 温若安心头一震，竟莫名地感觉到鼻子发酸，原本干涩的眼睛顿时又不受控制地湿润起来了。 “完了……”他胡乱地抹着眼睛，“我又要哭了……” 这是真的吗？ 他真的做得那么好吗？ 他得到了宋涵的肯定，得到了好几个人的赞扬，甚至迈出了想都不敢想的一步…… 所以，他不是没有用的。 他有用！ 有用哎！！！ 宋涵看着他从眼泪汪汪到自顾自地傻笑，瞬间就猜出了他心里所想。 同时，他也没忘了自己一开始的目的。 “小安。”宋涵再次开口，“你愿意一直做我的助理吗？” “嗯？”温若安懵了一瞬，“什么意思？” “你以后每天来诊所，像今天这样帮我照顾照顾患者。”宋涵说，“我会教你各种医学的相关知识，一对一授课，我们从头开始，慢慢来。” 温若安更懵逼了。 第72章 拜了个师 他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 火急火燎地来了，心情忐忑地帮上忙了，迷迷糊糊地被夸了，又稀里糊涂地有师父了。 他现在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懵”字。 宋涵等了半天，见这孩子始终都处于石化状态，无奈地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还转动着手腕做出了好几个动作。 温若安终于有了反应，眨巴眨巴眼睛问道：“涵哥，你这是……干嘛呢？” “施法呢。”宋涵一本正经地道，“我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把你魂儿勾走了。” “有呀。”温若安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你勾走了。” 宋涵的眸子微微睁大，这回轮到他发愣了。 “涵哥，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温若安神情激动地道，“你真的愿意做我的老师，教我学医吗？” “嗯，真的。”宋涵语气坚定道，“你可以完全相信我的实力，不信的话待会儿我把我的毕业证书还有医生资格证什么的找出来，各种获奖证书和作为教授出席讲座的视频我也有，你若是想看，随时都可以。” “之所以想亲自教你，也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滥，我是真心觉得你是个学医的好苗子，而且是难得的天才，只要你肯学，你的未来一定不会比我差。” “天才……”温若安喃喃着，“涵哥，你就不怕你看走眼了吗？” “不会。”宋涵抿唇轻笑，“我从不看走眼。” “小安，自信一点，你在医学领域拥有无限的潜力，而你现在需要有一个契机来将它慢慢激发出来，我也希望我能够给你这个机会。” 温若安一时没吭声，而是蹙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说真的，听见宋涵这一番话，他说不激动不开心是假的。 他本来就对医学知识相当感兴趣，甚至到了有些痴迷的程度，明明江乐允的漫画书更有意思，可他就是提不兴趣去看。 至于顾景翊那些天文一般的习题，他就更看不懂了。 温若安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曾经在养父母那里时，他经历最多的事情就是挨打，看书只能偷偷摸摸，认字也是磕磕绊绊。 不过现在仔细想想，还是和医学有关的内容记住的比较多一点。 或许这真的是天赋？ 就像宋涵说的那样，与生俱来的绝对感知？ 可不管是不是，这个难得的机会就在眼前，温若安不想错过。 他想变得强大，变得有能力，变得有出息，变得……更有用。 他要向哥哥弟弟们证明，他温小四也可以为家里做贡献，不用被处处保护也可以独立自主。 良久，温若安点点头：“涵哥，我想跟你学医，请你教我吧！”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师父！” 他一脸严肃地看着宋涵，每个字都说得十分坚定，最后甚至还抱起了拳，接着就要当场下跪。 吓得宋涵赶紧拦住他，连忙道：“不用不用，我没那么多讲究，没必要行此大礼。” “既然你同意了，那以后跟着我好好学就是了，书本知识和实践一个都不能差，都很重要，所以我会尽量把二者组合起来传授给你，如果你觉得哪里理解困难，或者感觉跟不上了，一定要跟我说。” “好的！”温若安重重点头，“我肯定好好学，不会让你失望！” 宋涵嗯了一声，摸摸他的头：“真乖。” “好了，那个男孩的吊瓶差不多到时间了，我去拔针，小安你去把止吐针拿过来。” “我……我去？”温若安有些犹豫，“可我不知道哪个是……” “盐酸甲氧氯普胺注射液。”宋涵挑了挑眉，“一对一授课现在就开始了。” 温若安嘟囔着重复了一遍药名，随后抬头问道：“是不是胃复安？往屁股上扎的那个？” “……对。”宋涵不禁笑了起来，“你可真是，总能给我惊喜。” 温若安无声地笑笑，随即立刻朝药品区跑了过去，精准地找到注射液，拿出长针管，又跑回床边递给了宋涵。 听说屁股针很疼的，他还是别轻易动手了。 果然，一针哭。 男孩突然嚎了一嗓子，眼泪也唰地一下流了出来，温若安赶紧往他嘴里塞了一块葡萄味的硬糖，愣是给哭声止住了。 “这么好使？”宋涵收起针管，笑问道，“怎么做到的？” “小乐爱吃甜食。”温若安满眼温柔地道，“平时他一哭，我们就会给他糖吃，然后他就顾不上哭了。” “为什么？”宋涵疑惑道，“吃糖会让人心情好？” “不是。”温若安眼眸含笑，“小乐说，糖果太好吃了，要含在嘴里细细品尝才行，如果张嘴嚎啕大哭的话，糖会掉出来的，那岂不是很浪费？” 说罢，两个人全都笑出了声，扭头再一看男孩，眼泪早就擦干净了，这会儿也安静地吃糖呢。 见状宋涵说道：“这个办法好，那我也在诊所准备一点糖，省的有些小孩打针总哭，还不配合。” “小安你还有吗？你先贡献一些出来也行。” “不给。”温若安毫不犹豫地道，“我兜里的糖是给小乐的，不能随便给别人，今天已经是破例了……你想要就自己去买嘛。” “行行行，那我自己买。”宋涵失笑，“你改名得了，别叫温小四，叫温小抠。” 温若安捂着衣兜，小声哼唧：“我才不是小抠呢……” 他们一直忙到了天黑，诊所里的患者才陆陆续续地走空，宋涵只是稍感疲惫，而第一天上岗的温若安却已经腿都软了。 “累坏了吧？”宋涵走过去坐在他身边，顺便给他捏了捏小腿。 “还好。”温若安说，“可能是还没太适应，多来几天就好了。” “嗯，明天不用太早，十点左右过来就行。”宋涵轻声道，“回家好好休息，用热水泡泡脚缓解一下。” “好。” 温若安顿了顿，接着又问道：“师父，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叫哥就行。”宋涵说，“问吧。” 温若安哦了一声：“涵哥，虽然我是跟着你学医，但我每天来诊所给你当助理，是不是也算上班啊？” “对，算。”宋涵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所以你想说什么？” 温若安抿着嘴唇，略显调皮地眨眨眼睛，小心翼翼地道：“那我可不可以有工资呀？我大哥说了，活不能白干，看见钱才是硬道理。” 宋涵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沈泽川那个钱串子给你洗脑了吧？钱的事是一点儿不忘啊。” “所以你到底给不给开工资呀？”温若安非常执着，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给，当然给。”宋涵答应道，“你说吧，想要多少？” 温若安眼睛一亮：“多少都行？” 宋涵笑眯眯的：“你先说说看。” “那我说了，涵哥你可别怪我狮子大开口哦。”温若安的声音柔柔的，随后张开一只手，小表情无比坚决，“我要五百！” 宋涵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咳咳咳……夺少？” “多呀？”温若安默默地收回两根手指头，“那……那三百？不许再少了！” 打发要饭的呢？ 宋涵真是被他的天真给打败了，闷声笑了半天才说道：“给你开两千，我可不当那剥削员工的老板。” 两千！ 温若安双眼放光，恨不得扑上去给他来个熊抱。 他挣钱了！ 挣！钱！啦！ 第73章 二哥生气了 自从知道了有工资，温若安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宋涵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开，直到那蹦蹦跳跳的小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他才笑着嘟囔了句：“这回可真成小兔崽子了。” 就差俩兔耳朵。 然而温若安不知道的是，此时家里已经炸锅了。 顾景翊双手叉腰，校服都没来得及脱，在院子里急得来回踱步，看着一五六说道：“你们怎么回事？那么大一个人不在家都没发现吗？小安出去了多久不知道，去哪了也不知道，他还柔柔弱弱的，万一被人欺负了怎么办？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阳阳和小乐就算了，大哥你说！你是不是有点失职？” 可给他急死了。 放学回来就发现家里丢个孩子，但今天顾客特别多，一五六都只顾着忙活小摊，压根没注意到温若安是什么时候走的。 更气人的是，这个温小四居然没带手机！ 兄弟们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沈泽川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才是家里的老大，但每次顾景翊生起气来，周身散发的气场比他还要强，以至于沈泽川总是下意识地想要听他的话。 啧……大哥的威严再次遭到了碾压。 “大哥！”顾景翊气呼呼地道，“问你话呢！” “咳……”沈泽川轻咳一声，立正了，“是我的错，光顾着挣钱，忽略了小四。” “我们出去分头找一找吧，小四应该不会走远，在村里也就只认识知远哥和宋涵，先去问问他们。” “对对对，快走。”秦沐阳拔腿就冲到了门口，“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四哥。” 几人这会儿难免都有些心急，脚步也不自觉地加快，最后甚至直接小跑了起来。 温若安是在路口看见他们的。 “大哥！”他笑容满面地挥挥手，“我回来了！” 瞧见他活蹦乱跳且无比欢喜的模样，几人总算松了口气，随即赶紧跑到他面前。 秦沐阳声音焦急地问道：“四哥你去哪儿了啊？出门怎么也不告诉我们一声呢？这么长时间不回来，我们都担心死了，二哥气得差点儿都要索命了。” “啊？”温若安愣住，“索谁的命？” “我们的命。”秦沐阳欲哭无泪。 温若安看了顾景翊一眼，后者正眯着眼睛冲他微笑呢，就是那笑容中多少还带着些怒气。 哇哦……好一个温柔的活阎王。 “四哥你没受伤吧？让我看看！”江乐允紧接着扑了上去，抓住他的衣襟就开始撕扯，直到看见那完好无损的白嫩肌肤才罢休。 “小乐！”温若安脸色通红，手忙脚乱地整理上衣，“这还在外面呢，别被人看见了……” 江乐允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不怕，四哥，这个时间村里基本没啥人在外面了。” “我刚才是有点着急……反正你没事就好。” “行了，回家再说吧。”顾景翊扭头就往回走，“外面冷，别感冒了。” 温若安第一次见自家二哥这么生气，还是因为自己，一时间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只好把求助的目光落在沈泽川身上，可大哥却回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温若安：大哥你怎么可以不帮我？qaq 沈泽川：刚被训完，不敢点火，谢谢配合。〒▽〒 顾景翊先一步回到了家，兄弟五人紧随其后。 温若安在脑子里措辞措了一路，刚进屋就挪着步子凑到了顾景翊身边，脸上的表情颇有些可怜。 “二哥，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温若安捏住他的袖口，小幅度地晃晃，“我以后绝对不会私自出门了，就算出去也一定告诉你们，你就原谅我一次吧。” 顾景翊微微低头，瞬间就对上了那双眼泪汪汪的眸子，仿佛自己要是再不原谅他，他就要哭给自己看了。 有时候顾景翊真怀疑他们家温小四大概是水做的。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软了态度，“小安，别的危险暂且不说，现在高一舟还没落网呢，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蹦出来，会不会再对我们家的人下手，你说你突然间失联没了消息，还不带手机，我们能不着急吗？” “对不起二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温若安瘪着嘴巴，低垂着头呢喃道，“我忘记自己有手机了，总是不带在身上，我去找涵哥，本以为很快就能回来，没想到会这么久。” “小四，就算你忘带手机，涵哥那里也有我们的号码啊。”沈泽川说，“你都没想起来给我们打一个电话吗？” 温若安自知理亏，只能乖乖地解释：“患者多，我帮他忙来着，后来他说我可以当他的小助理，还说我拥有医学的绝对感知，有天赋，他愿意亲自给我授课。” “我们聊的太投入了，我也属实有些激动过头，所以才会忘了的……呜呜，哥哥你们别生气，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本来说的挺好，最后却还是忍不住掉眼泪了。 沈泽川和顾景翊对视一眼，顿时就陷入了自我怀疑。 难道是刚才表现的太凶了？ 怎么给孩子吓成这样？ “好了好了，别哭，乖。” 顾景翊伸手把人搂进怀里，语气也恢复了往常的温柔，“我们也不是责怪你，就是太担心了，咱们家从来都不会限制自由，你想出门可以，回来晚也没事，但下次必须记得带手机，让我们能联系上你，好吗？” “嗯嗯。”温若安抹了把眼泪，“我不会再忘了。” 全程都一言不发的季凌秋这会儿走了过来，手里还拎着一条刚刚绑好的红色长绳，另一头连着温若安的手机，抬手就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温若安：“？？？” “这样就不会忘带了。”季凌秋淡声道，“你就当脖子上戴的是项链，没事别摘。” “……好。”温若安弱弱地应了一声。 三哥的办法其实挺好的，就是这玩儿挂上之后，谁沉谁知道啊。 好不容易让哥哥们消气，温若安又把今天和宋涵讨论的事情给他们详细地讲了一遍，得到了他们的一致同意。 “我猜到宋涵有实力，但没想到这么有实力。”沈泽川说，“在这村里开诊所，着实屈才了。” “可能他有自己的考量吧。”顾景翊轻笑道，“但不管怎么说，他愿意给小安传授知识，我们就应该感谢他，这可是难得的机会，难遇的贵人。” 季凌秋微微皱眉：“但我觉得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吧，一是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二是小四毕竟还小，严格来说涵哥有点雇佣童工的意思了，万一传出去的话，可能会有影响。” “那换个说法不就好了嘛？”秦沐阳说，“四哥去诊所的时候要是有人问起，不要提起工作上班之类的，就说自己是学徒或小助理呗，应该没事的。” 沈泽川嗯了一声，点点头：“问题不大。” “对了小四，那宋涵说没说给你开多少钱工资？” “说了呢。”温若安再次开心起来，朝他伸出两根手指。 沈泽川瞪大了眼睛：“就二百啊？” 江乐允抬眸看他，有点无语：“大哥，涵哥要是知道你把他想的那么抠，估计会急眼吧？” “就是就是，涵哥很大方的！”温若安笑着道，“是两千哦！” “大哥，以后我也挣钱了，我帮你分担压力，你就永远都不许抛弃我了哦！我也是很有用哒！” 第74章 同桌太壕了怎么办? 他这话是笑着说的，而且说得非常骄傲和自豪，可落在沈泽川等人的耳中，却莫名觉得心疼。 他们都明白，温若安这种总是害怕被抛弃的想法，正是他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至于根源来自于哪里，用脚后跟想都知道。 ——“连这点活都干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养你有个屁用！对这个家一点儿贡献都没有！” ——“再这么没用就给我滚！” ——“把你卖掉算了，还能换点钱！” 曾经那些养父母重复了无数遍的话，早就如尖刺一般扎根在了温若安心里，就算他现在已经不在乎了，但“没用就要被抛弃”的思想却依然没办法那么快改变。 对于温若安来说，他不仅有了学习的机会，还能够赚钱补贴家用，这使他那颗战战兢兢的心有了很大的力量，自信终于大于自卑，所以他才会如此高兴。 他在证明自己有用。 也在极力地讨好自家兄弟们。 可他们根本不需要他来讨好，他们就是一家人，多一个不要，少一个不行。 沈泽川忽然感觉所有的话语都很苍白，他用力地抱了抱那个瘦小的身躯，轻声说：“我们一直都在，你也永远都是我们的小四。” 他在此许下承诺，剩下的交给时间。 其他人也随之凑了过来，兄弟六人抱成一团，温若安感觉自己快要被挤瘪了。 待他们终于松开手，温若安刚要长出一口气，秦沐阳突然就在他旁边嗷了一嗓子。 “四哥！” “哎！”温若安吓了一跳，“怎么了？” “我贼拉拉地爱你～”秦沐阳零帧起手，张嘴就唱，“我爱你胜过稀罕我自己～” 温若安：“…………” 好感动。 但是好难听啊。 “这歌唱的。”季凌秋嘴角抽了抽，“小五你是原唱的黑粉吧？” 顾景翊也忍不住扶额：“这可真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啥意思？”秦沐阳双眸瞪得溜圆，真诚发问。 顾景翊想了想，又道：“就是有种如听仙乐耳暂聋的感觉。” “啥？？”秦沐阳走到他面前，“二哥你能不能说人话？” “……没事了。”顾景翊哭笑不得，“夸你唱的挺好。” 秦沐阳顿时略显得意地抬起下巴，哼哼道：“那是必须的！” 江乐允搂着温若安的胳膊，嘿嘿笑着道：“四哥你真厉害，现在我们家有好几个人赚钱，以后咱们肯定要啥有啥，过得越来越好！” “嗯！”温若安笑应道，“一定会的！” 沈泽川正嘴角上扬地看着他们，猛地想起来什么，然后扭头看向顾景翊和季凌秋，连忙道。 “你俩，一个安心念书，一个好好骑车，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就行，谁也不许瞎想别的，听见没？” 突然被cue的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点头。 然而他们都没注意到，季凌秋随后便偏开了头，神色中的不自然一闪而过。 眼看日子即将到达年尾，为了带着弟弟们红红火火地过个新年，沈泽川直接给自己加大了工作量。 送货他带着齐冲去，从三天一趟变成了两天一趟，他倒是觉得没啥，但愣是给齐冲累成狗了，活干的最多，骂他骂的最狠。 小摊的生意更是不用说，沈泽川在之前的基础上又进了不少年货，种类丰富，包装精美，价格实惠，彻底压了小石村超市一头，气得超市老板娘拿大喇叭喊着骂他，比齐冲更有真情实感。 沈泽川并不在意，任由她喊，但喊了没两天就消停了，后来才知道是季凌秋偷偷给她的大喇叭砸了，还顺便威胁恐吓了一通。 小摊逐渐变成了大摊，这段期间连马知远都过来帮忙了，诊所不忙的时候宋涵和温若安也会过去。 季凌秋还是照常接送顾景翊上下学，白天偶尔会回村帮着忙一忙，当沈泽川问起他为什么不每天回来时，他只说太折腾了，电动车费电。 沈泽川虽然心里犯嘀咕，但这孩子一向让人放心，也就随他去了。 初三总复习已经完成了两轮，顾景翊看着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排名表的第一位，不禁抿唇笑了笑。 还不错。 “学霸，今天中午去哪吃啊？”贺云枫语气懒洋洋地道，“这两星期学校食堂要整改，午饭自行解决。” 顾景翊嗯了一声：“我知道，但我还没想好吃什么呢。” “那……”贺云枫吞吞吐吐地道，“要不你跟我一起吃得了。” “嗯？”顾景翊扭头看他，“你打算吃什么？” “就随便吃点儿呗。”贺云枫说，“从学校出去左转，顺着那条路一直往上走，有一家饭馆，我去过，里面挺大，菜的味道也还行，能吃。” 他说的那家饭店顾景翊知道，要不怎么说这人会挑呢？上来就挑了一家最贵的。 顾景翊当即就拒绝了：“算了，你自己去吧。” “为啥？”贺云枫追问道，“你不爱吃吗？” “嗯，不爱吃。” 顾景翊没去过，自然谈不上爱不爱吃，这么说也只是顺坡下驴罢了。 但贺云枫显然不让他下。 “那就换一家，你说，你想吃什么？” 顾景翊默默地攥紧衣兜里的十块钱，摇摇头：“我想自己吃，你喜欢去哪家就去吧，不用管我。” “靠！”贺云枫皱了皱眉，“我要是想自己吃，我还叫你干啥啊？不就是因为……因为一个人太尴尬了吗？所以我才想带个朋友啊！” 顾景翊一脸无辜地眨眨眼睛：“可是你之前不也总是一个人出去吃饭吗？怎么之前不尴尬呢？” 贺云枫噎了一下，嘴唇抖了抖。 “或者你叫上班长也行。”顾景翊继续说，“咱班班花，一直都挺喜欢你的，正好趁着吃饭促进感情……” 贺云枫脸都绿了，没等他说完，起身就走，气得脑袋差点儿撞门框上。 其实顾景翊不是没有钱，虽然他中午在食堂吃饭不用花钱，但沈泽川还是每天都给他一点零花。 他基本很少用，因此到目前为止也攒了几百块钱了。 去校外吃的话，最便宜的盒饭也要12块钱一份，学校食堂要整改两个星期，一下子就全花进去了。 顾景翊有点儿舍不得。 就算沈泽川知道这件事后给他增加零花钱，他也觉得肉疼。 思来想去，最终他还是去超市买了一袋面包和一根香肠。 贺云枫回来就炸毛了。 “气死我了！”他嚷嚷道，“顾景翊你中午就吃这破面包啊？！” “什么破面包。”顾景翊语气平淡，“两块五一个呢。” 贺云枫咬着牙，气呼呼地坐到了座位上，然后顾景翊面前就出现了两个庞大的袋子。 没错，非常大，占据他整个桌子，还挡住了他全部的视线。 “什么东西？”顾景翊震惊道，“你又买什么了？” “我就知道你不可能好好吃饭，顺路买了点儿。”贺云枫语气不善地道，“肯德基，我随便选了几个套餐，里面有汉堡，薯条，炸鸡，可乐……反正挺多吃的。” 顾景翊站起来打开袋子看了一眼，很是无奈地道：“这也太多了，别说我自己，就算你也吃，咱俩也吃不完啊。” “我不吃，我都吃饱了。”贺云枫说，“你先吃点儿，剩的你就拿回去，给你哥你弟他们吃，你家不是人多吗？又不能浪费。” 顾景翊露出一丝苦笑。 论同桌太壕了怎么办？招架不住啊。 第75章 季凌秋的秘密 虽然说一个面包一根香肠看起来并不多，但顾景翊本身就不是饭量大的人，这会儿光是看着面前这两大袋子东西就已经饱了，根本没有想吃的欲望。 贺云枫的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见这人不仅不吃，还一脸纠结，终于忍不住问道：“怎么了？这个你也不爱吃吗？” “不是……”顾景翊摇摇头，“是我现在吃不下了。” 贺云枫哦了一声，随即大咧咧地道：“没事儿，那你就全都拿回家吃吧，正好晚上你们也不用做饭了。” 顾景翊没有拒绝，仔细地袋子系好，然后轻笑着看他：“谢谢你，云枫。” 尽管隔着袋子，顾景翊依然能感觉到里面那热乎乎的温度，汉堡和炸鸡散发出来的香味儿更是诱人，估计家里那几个小崽儿都会喜欢的。 一想到弟弟们今晚开心幸福的笑容，他脸上的笑意也不禁更深了些，连带着更感谢贺云枫了。 但贺云枫可没想那么多。 他一看顾景翊朝他笑得那么好看，心里就俩字——值了！ 于是他呲个大牙就开始乐：“你就吃吧，使劲儿造，爱吃的话下回我再给你买！” 顾景翊受宠若惊，连连摆手：“别别别，以后别买了，我真的不用……” “哎呀别磨叽了。”贺云枫打断他的话，“快上课了，你赶紧把这些东西先找地方放起来，也不能一直放桌子上啊。” “哦对对对……”顾景翊一手一个拎起袋子就往后走。 他们每个人都有一个专属的小柜子，原本是用来放书的，今天只能破例装肯德基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前桌的同学就转了过来，打趣道：“我说怎么一回来就闻到一股炸鸡味儿，原来是你俩吃的啊。” “快快快，有没有剩的？给我一口，正好我中午没吃饱。” “滚。”贺云枫没好气地道，“要吃自己买去。” “切……小气！”前桌翻了个白眼，转了回去。 贺云枫扭头看了看正奋力往柜子里塞食物的顾景翊，勾起嘴角笑了笑。 我小气？那得看对谁。 我贺云枫认定的朋友，死我都护着！ 只是苦了最后一排的同学们，闻了一下午炸鸡味儿，愣是不知道食物在哪。 放学铃响时，顾景翊故意放慢了速度，等班级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他才起身去后面打开柜子，把那两个大袋子拿了出来。 “小翊。” “啊？”顾景翊本来就感觉自己跟做贼一样，冷不丁又被叫了一声，眼睛都瞪大了，“云枫你不是走了吗？” 贺云枫抱着双臂靠在门框上，轻声道：“嗯，处理点事情，完事儿回来看一眼。” “是出什么事了吗？”顾景翊眼尖地注意到他脏了的衣袖，“你又跟别人打架了？” “……没，不算打架。”贺云枫说，“就是简单教训了两个不长记性的傻子而已，你不用管。” 顾景翊缓步走到他面前，却一时无言。 从他进到班里的那一天起，他就跟贺云枫成为了同桌。 起初他对这人的印象并不好，不学习，不听课，不写作业，脾气臭，抽烟打架样样不落，顾景翊甚至都不想跟他多说话。 可接触时间长了，他发现其实贺云枫也有善良正义的一面，暴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感觉和齐冲差不多。 不过……贺云枫身上的秘密很多，例如他的家在哪里？他为什么会来镇里上学？每天在学校里神出鬼没又是去做什么？ 这些顾景翊都不知道，他也不想打听。 既然贺云枫愿意和他做朋友，那他珍惜便是。 半晌，顾景翊抬眸看他，说道：“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贺云枫点头：“好。” “哎对了，那个……” 顾景翊停下脚步：“什么？” “你回家以后能不能回我个消息？”贺云枫一脸无奈，“要不是亲眼看过你的手机，我还以为你用的是座机呢。” 顾景翊噎了一下，略显尴尬地道：“抱歉，我回家基本上就只顾着和我哥他们说话了，很少看手机，所以才……” “行了行了，我知道自己在你心里排不上号，我都懒得争。”贺云枫摆摆手，“走吧，别的消息不回就算了，到家告诉我一声就行。” 顾景翊瞅着他憋屈又别扭的表情，不禁笑了起来：“好，我会回的。” 他今天出校门晚了些，学生们几乎都走完了，怕季凌秋等时间长了着急，他直接一路跑了出来，果然在老地方看见了熟悉的电动车，以及趴在车把手上睡着了的老三。 “小秋？”顾景翊拍了拍他，“小秋，醒醒。” “唔……二哥你出来啦。”季凌秋揉揉眼睛，人还有点不大清醒，“快上车吧，我们回家。” 顾景翊把两个袋子放进车筐里，随后跨坐上去搂住他的腰，问道：“怎么这么困？昨晚没睡好吗？” “没有，可能就是有点累着了。”季凌秋拍拍自己的脸，精神起来后发动了车子。 “累了？”顾景翊微微皱眉，“我听大哥说，你早上送完我，白天很少回村里，那你一般都去哪里？” “我啊……我找了个健身房，锻炼身体来着。”季凌秋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因为每天来回折腾实在太远了，我回去也就能待两三个小时，家里小摊也有小五他们忙活着，基本用不上我。” “所以我天天折腾也没什么用，电动车也费电，本来可以一天充一次的，来回跑就要充两次，不划算嘛。” 顾景翊微微侧身偷瞄他，见他神色正常，没有任何撒谎的痕迹，才放松道：“去健身房也行，那里设备齐全，比你在家自己锻炼要强，只要注意安全就行。” “嗯，放心吧二哥。”季凌秋浅笑道，“周末我不去，周一到周五我白天一般也会回村里两趟，要是大哥那边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他们随时叫我，我也能随时去。” “好。”顾景翊坐正身体，终于收回了目光。 季凌秋感觉自己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好在把最聪明的二哥糊弄过去了，弟弟们问题不大，至于大哥……应该也好忽悠。 他也不想隐瞒的，只是现在还没到交代实情的时候。 再等等，等等就好了。 当顾景翊把两大袋子食物放在家里的桌子上时，秦沐阳和江乐允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掏了。 “好香好香好香！” “好吃好吃好吃！” “贺云枫买了很多，应该足够我们吃了。”顾景翊说，“小安，你把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吧，大家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沈泽川低头咬了一口汉堡，问道：“小翊，那个贺云枫怎么总给你买东西啊？他很有钱吗？” “不清楚，但他好像确实不缺钱。”顾景翊解释道，“我总觉得他可能也是哪个大家族的孩子，或许是跟家里闹掰跑出来了吧。” 沈泽川嗯了一声，三两口就把汉堡吃完了，“明天我多给你点钱，也给他买点东西，礼尚往来，咱不能总占人家便宜。” “好。”顾景翊点点头，“对了大哥，学校发了一张保险知情表，需要家长签字，你帮我签一下吧。” “好，笔给我。” 沈泽川拿过来看了一眼，唰唰两下就签完了。 【家长签名：沈泽川】 【与学生关系：挺好】 顾景翊石化了。 第76章 身份 “大哥！” 顾景翊拎着那张单子，急吼吼地追上沈泽川，“你这怎么写的呀？” “怎么了？”沈泽川丝毫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我名字没写错啊，咱俩关系不也挺好吗……哦对，咱俩应该是非常好。” “什么鬼啊！”顾景翊都气笑了，“与学生关系你难道不应该写兄弟吗？” 沈泽川愣了愣，随即终于反应过来，和其他四小只一起乐得嘎嘎的。 “对不起对不起。”他边笑边道歉，“第一次作为家长给人签字，没经验，理解错了。” “那啥……哥给你改一下。” “可我不知道老师让不让划掉修改。”顾景翊顿了顿，“我问问贺云枫吧。” 他拿出手机，对着单子拍了张照片，点开微信后，贺云枫的消息便接二连三地弹了出来。 顾景翊的微信好友很少，也就身边这些人，白天上学时基本没人找他，放学回家哥哥弟弟都在身边，也不需要发消息，因此他的聊天界面一直都很空。 但加上贺云枫之后就不一样了，顾景翊也不明白这人怎么话这么多。 点开聊天框，顾景翊猛地顿住，接着就抬手拍了下自己的脑门，无比懊恼。 他明明记得到家的时候打开手机了，还特意想着要给贺云枫发消息来着，怎么会没发呢？ 大意了。 【贺云枫：到家了吗？】 【贺云枫：还没到吗？】 【贺云枫：算了，天冷，让你弟弟慢点骑，省的风大。】 【贺云枫：再慢也该到家了吧？爬都爬回去了！】 【贺云枫：顾景翊！你他妈回个消息是判刑还是咋的？】 【贺云枫：不会是出事了吧？是不是路上遇见什么人了？】 【贺云枫：打电话也不接，到底怎么了啊？你别吓我行不行？】 来不及再继续看了，顾景翊赶紧回他：【抱歉抱歉，我手机静音了没听见，我记得我给你发消息了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没有。】 【贺云枫：我真服了，见过已读不回的，已读乱回的，现在又来了你这么个已读意念回的，简直要给我急死。】 【顾景翊：你先别急，我有件事想问你。】 【顾景翊：＜图片＞】 【顾景翊：老师有没有说过，可不可以划掉重写啊？】 消息发过去没多久，贺云枫直接一个视频通话打了过来。 刚接通顾景翊就瞅见一张血盆大口。 “哈哈哈哈哈哈哈！”贺云枫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哈哈与学生关系挺好……不行了，先让我笑两分钟。” 顾景翊都麻了，走到一边压低声音道：“你笑什么笑啊！到底能不能划掉？” “不能。”贺云枫擦掉笑出来的眼泪，“老师发单子的时候你去送卷子了，她说了好几遍呢，不允许涂改什么的。” “那……”顾景翊顿时为难起来，“那怎么办啊？” “小事儿，别发愁。”贺云枫说，“我这张还没动呢，明天拿给你，你让你哥再签一遍就行了。” 顾景翊一愣，疑惑道：“你要把你的给我？那你怎么办？” “我不交就是了。”贺云枫坦然道，“反正也没人给我签字。” 这句话听得顾景翊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开口：“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父母都……走了。” “什么走了？往哪走？”贺云枫也懵了，“你不会以为他们死了吧？” 顾景翊：“…………” 哥们儿你这样让我好尴尬。 只见贺云枫再次笑了起来：“你咋那么可爱呢？” 顾景翊瞪着他，颇有些羞恼：“你要是不会好好说话就闭嘴！烦人！” 贺云枫眼眸含笑地看着他，说道：“我爸妈活着呢，只不过不管我而已。” “我这边来电话了，先挂了吧，早点休息。” 顾景翊哦了一声，挂断了视频。 贺云枫这才接起通话，声音顿时冷了下去：“什么事？” “少爷，您让我查张翔的身份，我查到了一些。” 贺云枫：“嗯，说来听听。” “张翔在上小学的时候被强制退学过三次，都是因为霸凌同学或者恶意欺负女生，导致后来市里的学校都不再收他，所以才留在了镇上。” “他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家里只有父亲和一个哥哥，但他的哥哥似乎有些能耐，是市里的高官，具体信息不容易查到。” 贺云枫微微蹙眉，问道：“那他父亲呢？是做什么的？” “他父亲是村长，倒是没有什么特别亮眼的地方。” “村长？”贺云枫心里咯噔一声，“哪个村？” “好像叫……小石村。” 居然和顾景翊在一个村。 “对了少爷，有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就讲。”贺云枫说。 “您身边那个名叫顾景翊的男生，他好像跟云港市的顾家有点关系，而且我听说顾家一直在找一个孩子，会不会就是他啊？” 贺云枫沉默片刻，半晌低声道：“不管他是不是，纪洋，这件事你都得给我藏好了，半点风声都不能泄露，千万不能，知道了吗？” “少爷您放心，我绝对不会乱说一个字！” “云港顾家的前掌权人意外离世，真相至今都没调查清楚，其中肯定有猫腻。”贺云枫沉声道，“曾经他们对贺家有恩，就算别人都不在意，我们也不能就这样算了。” “明白！” 贺云枫挂断电话，看着微信界面顾景翊给他发来的晚安表情包，不禁有些出神。 一直以来，张翔都是因为校花才针对顾景翊。 张翔喜欢校花，而校花喜欢顾景翊。 偏偏张翔气的要死，顾景翊啥也不知道。 可张翔这个人十分记仇，睚眦必报，无缘无故都能霸凌同学，又何况是自以为绿呢？ 在学校里，贺云枫还能处处护着顾景翊，但眼看就要放寒假了，又临近新年，张翔估计也会回村里去找他爹，两人碰面的几率相当大了。 无论是出于报恩，还是出于朋友之间的情义，他都不能放任不管。 看来他必须得采取点措施了。 接下来的几天，贺云枫还是和往常一样，去了就抄顾景翊的作业，上课就趴在桌子上睡觉，但无论他睡的多沉，下课铃一响他必醒，然后就往外走。 顾景翊一度纳闷这人怎么突然就尿频尿急尿不尽了，以前也没见他下课总去厕所啊。 不过相较于贺云枫，还是现在的季凌秋更让他在意。 他发现最近季凌秋总是容易犯困，好几次早上都起晚了，差点儿来不及吃早餐。 要知道，季老三可是他们家最能早起的人，凌晨四点的太阳他见的最多。 现在居然累到这种程度，甚至有时候正吃着饭，他眼睛都闭上了。 别问，问就是闭目养神。 顾景翊信他个鬼。 虽然每天放学出来，季凌秋都能准时出现在校门口，但顾景翊还是注意到了他脸上极力掩饰的疲惫，连笑容都十分勉强。 他一定要搞清楚这小子到底在干嘛！ 第77章 地下拳场 “三哥，醒醒。” 温若安坐在床边，两只手不停地扒拉季凌秋，“快醒醒呀！你要是再不起来，二哥都准备自己骑电动车上学去了！” “啊？”季凌秋猛地睁开眼，蹭地一下坐了起来，“几点了？” “六点。”温若安说。 季凌秋捏了捏眉心，喃喃道：“没事，我不吃早饭了，快点骑，应该能赶在七点半之前把二哥送到学校。” 温若安看着他，忍不住问道：“三哥，你没事吧？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对啊三哥，你最近怎么了？”秦沐阳也跑进屋问他，“虽说春困秋乏夏打盹冬睡不醒，但你这也太邪乎了，你都要冬眠了。” “可不嘛。”江乐允一边啃包子一边附和，“这几天早上都是这样，我好不容易给三哥叫醒，然后出去洗把脸的功夫，回来一看他就又睡着了。” 季凌秋摸了摸鼻子，尴尬得一时间都没说出来话，默默地开始吾日三省吾身。 猪吗我？猪吧我，我是猪。 要不是身上好几个都叫嚣着疼，他甚至还有点想睡。 顶着三双审视且担忧的目光，季凌秋赶紧打起精神，勉强勾起一丝笑容，宽慰道：“我没事，最近就是……有点累，容易犯困，身体好着呢，没有不舒服，放心昂。” 说罢，他连忙起身穿好衣服，挨个摸了摸它们三个人的脑袋，随后快步跑到院子里。 顾景翊刚跨坐在电动车上，左右晃了两下，似乎在尝试着自己把车开走。 “二哥二哥二哥。”季凌秋边喊边跑过去，“我来吧，我来我来我来。” “没事，我自己也能骑。”顾景翊坚持道，“你要是困就回去接着睡吧，不用送我了。” 季凌秋噎了一下，越听这话越感觉他好像在赌气。 “我不困了，二哥，我送你。” “不用！我又不是不能……啊！” 顾景翊正嘴硬着，好不容易调整好了姿势，结果刚发动车子就猛地朝左边栽了过去。 “小心！” 季凌秋急忙伸手接住他，这回可算是彻底吓清醒了，一点儿都不带困的。 其他人也被电动车倒在地上发出的巨大响声吸引了出来，纷纷着急地问道。 “怎么了这是？” “人摔着没？伤没伤着啊？” “没有，没什么事。”顾景翊长叹一口气，“看来我才是家里最不会骑车的那个人。” 季凌秋把车扶起来，自己跨坐上去，轻笑道：“每个人擅长的事情都不同嘛，二哥你不会没关系，我会就行了，而且这本来就是我的分内工作，哪有轻易罢工的道理。” 顾景翊抿着嘴唇，没再多说什么，沉默着坐在了他后面。 “等一下。”沈泽川大步走过来，“给，小秋，刚才我把包子又加热了一下，你带着，路上没时间就等送完小翊再吃。” “好的，谢谢大哥。”季凌秋应了一声，揣着包子就骑车离开了。 待他们走远，秦沐阳才凑到沈泽川身边，问道：“大哥，你不是也看出来三哥不对劲了吗？怎么不问他呢？” “问了他也不会说实话。”沈泽川眼睛微眯，“我有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秦沐阳好奇极了，“大哥你想出什么损招了？快说快说，我可以配合你，咱们一起对付三哥。” 沈泽川啧了一声，屈指敲了敲他的脑门，“什么损招，我什么时候损了？还对付你三哥，怎么着？你要拿你三哥当小日本整啊？” 秦沐阳捂着额头撅嘴：“那你到底要怎样啊？” “这个不用你们操心。”沈泽川说，“今晚就能知晓答案了。” 去镇里的路上。 这大概是他们兄弟两个最安静的一次出行，往常就算不聊天，顾景翊也会在后面背几句公式或课文之类的，很少有如此沉默的时候。 最终还是季凌秋忍不住先开了口：“二哥……” “嗯？” “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没有。” “你犹豫了。”季凌秋说，“肯定生气了。” 顾景翊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半晌说道：“小秋，你能不能跟我说实话，你最近到底怎么了？或者说……你白天究竟去了哪里？” 季凌秋身形一僵，心跳瞬间加速，连嗓子都有些发紧，却还要故作镇定地道：“二哥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啊？我……我就是去健身房而已，别的地方哪都没去。” “我就是最近加大了锻炼力度，所以才会有点累，等我适应了就好了，真的，你别担心。” 他的每个字都在极力自证，生怕说服力不强，可顾景翊是他哥哥，又怎么会听不出他声音里夹杂着的紧张和焦急呢？ 顾景翊张张嘴正欲再问，手机却忽然震动了两下，他低头看了一眼，是沈泽川发来的消息。 “是大哥吗？”季凌秋问道。 “……不是。”顾景翊收起手机，“是贺云枫那个死鬼，让我快点去学校把作业给他抄呢。” 季凌秋没有怀疑，笑着哦了一声：“那我得加快速度了，省的有人待会儿被老师罚。” 说着，他果然将车速提高了些，两人也再次安静下来。 一个心事重重，一个担心言多必失。 到达校门口，尽管时间紧迫，顾景翊还是在车旁边站定，随后伸手抱了抱季凌秋。 “小秋，答应我，不管你去哪里，都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好吗？” 季凌秋微怔，环抱着他的胳膊收紧了些：“……好。” 顾景翊进到学校后，季凌秋在门口停留了许久，一口一口地吃着温热的肉包子。 他知道这包子是关婷包的，皮薄馅大，百吃不厌，但最令他难忘的，还是当初在那个小公园，沈泽川和顾景翊带着肉包过来找他时，那股从心底散发出的暖意。 现在也是同样，可伴随而来的，还有一丝苦涩。 再给他点时间，只要一点就好了。 他已经赚了一些钱，目前还剩一场资金最雄厚的比赛，他必须要挺过去，然后带着钱回家跟兄弟们坦白。 他们应该会开心吧？ 嗯……一定会的！ 季凌秋利落地吃完了最后一口包子，连忙朝暮色会所赶了过去。 “你好，麻烦出示一下证件。” 季凌秋掏出参赛证递给他，随即熟练地绕开正门，下台阶进入地下拳场。 每次进门，他都仿佛进入了阴暗潮湿的深渊，每走一步都令人毛骨悚然，连身上的痛感都会无限放大，光是站在这里，就足够让人胆寒。 或许是来的次数多了，季凌秋早已习惯了这种感觉，他毫不退缩地大步往下走，直到人群的吵闹声传进耳朵里，这段小路才算到了头。 烟雾缭绕，骂声一片，放眼望去百分之95都是男人，除去观众，剩下的大块头们便是参赛选手。 而季凌秋，是所有参赛人员里年龄最小、体格最小、身高最矮的人。 他表情冷漠地从那些人中间走过，周围的窃窃私语和各种鄙夷的目光他丝毫不在意，他只要赢就好。 在这里，赢才是硬道理。 无论是押注，还是奖金，全都丰厚极了。 而他们所要拼的，就是命。 第78章 重金比赛 季凌秋径直来到休息室，趁着现在没人，他动作迅速地开始换衣服，拳套也是必须要检查的。 到目前为止，他打过的比赛没有十场也有八场了，各种下三滥的作弊招数他都见过，毕竟在这里参赛的，都是拿命在赌。 不管是为了活，还是为了钱，总之没人不想赢。 像他这种年龄小还胜率极高的孩子，无疑最容易成为其他人的眼中钉。 因此他每次过来参赛都十分谨慎，也极少地与人交流，除了这家会所的老板。 “小秋，准备的怎么样了？还有十分钟比赛就要开始了。” “差不多了。”季凌秋说。 “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没问题。”会所老板龇牙笑着勾住他的肩膀，“这次的比赛规模可老大了，分上半场和下半场，今天先比上半场。” 季凌秋点点头，面无表情地问道：“是要打败所有对手才能拿到最终的奖金吗？多少？” “对，五万块钱。”会所老板笑呵呵地道，“其实这次奖金能这么高，还是托你的福呢。” “刚开始你来参赛的时候，谁都不看好，押注都没有人押你，没想到……嘿！偏偏还就你小子最争气，连着赢了这么多回，现在那些观众有一大部分都开始押你了，对这场比赛那可是相当期待。” “其中就有一位大老板，那家伙的，咔咔投了老多钱了，愣是把奖金提高了两倍，这才吸引了好几个其他地区的拳王过来，一下子就让这场比赛更有看头了。” “拳王？”季凌秋皱起眉头，“专业拳手？” “也不算。”会所老板想了想，解释道，“说拳王就是想好听点儿，其实就是其他拳场里比较厉害的人，想过来争夺奖金而已，别怕。” 这人说得一脸无所谓，实际上就是避重就轻。 这家地下拳场是刚成立不久的，之前季凌秋面对的那些拳手，虽然看起来体格壮实，但真打起来之后就会发现，有的人甚至连出招和躲避都不会。 因此有些比赛季凌秋压根不是靠功夫取胜的，而是取巧，灵活变通。 一路打下来，季凌秋也算是积累了不少经验，但距离成为佼佼者，他还差得远呢。 会所老板之所以会说得如此轻松，不过就是怕他跑了，他自然听得出来，毕竟这场比赛他才是观众最期待的对象。 “发什么呆呢？不会真害怕了吧？”会所老板压低声音，“小秋啊，事到如今你想跑也不行了，别忘了，我们可是签过协议的，如果你现在退出，天价违约金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你想好。” 季凌秋冷笑一声：“怕？除了我哥，我还从来都没怕过谁！” 既然难，那就迎难而上。 到了这一步，哪还有退缩的道理？ 在他季凌秋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半途而废这个词。 比赛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参赛选手一共五个人，也就是说，季凌秋的对手有四个人。 他们的实力远超想象，无论是力量还是技巧，几乎全在季凌秋之上，这才第一个对手，他就用了好半天的时间在抗衡，虽然勉强撑住没有落了下风，但他的体力却早已严重流失。 怪不得这场比赛要分两天，原来打起来竟如此吃力。 不行，必须尽快结束。 论持久战的话，他必输。 比赛持续到现在，双方脸上都有些挂彩，季凌秋的嘴角和高挑的鼻梁都冒出了血渍，那猩红的血液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显得越发刺眼。 他先是采取了攻守兼备的打法，出其不意地进攻，灵活机敏的躲闪，好几次都差点儿被对方打到重要部位，观众们看得大气都不敢喘，全都为了捏了把汗。 对方或许是被他弄烦了，低吼着骂了一句什么，只见季凌秋猛地发力，趁着对方注意力涣散之际，快准狠地攻了过去。 他的眼神极具侵略性，对方与他四目相对时甚至还愣了两秒，紧接着季凌秋用力挥出一拳，对方重重倒地。 平局的势态瞬间瓦解，对方企图站起来发力，季凌秋却抢先挥出了拳，速度比之前还要快，任谁都看得出他有多想尽快结束这场对局。 在进行了多次有效打击之后，对方的体力肉眼可见地下降，从原来的进攻彻底变成了防守，几次摔倒都在限制时间内爬了起来，场下的欢呼声不绝如缕。 季凌秋大喝一声，使出全力再次挥拳，重重地打在了对方的腹部，使其撞在围绳上，随之倒地，挣扎几下无果后，一声哨响，裁判终于宣布了赢家。 地下拳场就是这么残酷，季凌秋做不到把人打死，那就要把对方打到爬不起来，才算赢。 看着两个人抬着担架过来，他都恨不得自己上去躺会儿了。 好累，好疼…… 身上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疼的，连骨头缝都疼得厉害。 小乐发病的时候会不会也是这样疼呢？ 等拿了奖金，他就交给大哥把钱都攒起来，一部分用来补贴家用，另一部分留着给小乐治病用。 不然他家小六也太痛苦了。 这么一想，他心都跟着疼了。 季凌秋颤颤巍巍地下了台，一边扶着墙一边往休息室走，进屋就瘫坐在了沙发上，大口地喘息着。 “小秋，打的真不错啊，好样的！”会所老板端着盒饭走了进来，“真是没辜负我对你的期待！” 季凌秋看了他一眼，声音沙哑地道：“下午那一场几点开始？” “两点。”会所老板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你还有三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吃点饭，然后躺一会儿，放心，我都交代好了，不会有人进来打扰你的。” 季凌秋点了点头，他现在累得要死，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待会所老板离开后，他仰躺在沙发上闭眼休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直到手机铃声冷不丁响起，他才猛地惊醒，下意识地看了眼时间。 十二点半。 看来他睡了一个多小时了。 他连忙拿起手机，接通道：“二哥，什么事？” “小秋，你现在在镇里吗？”顾景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说完还咳嗽了几下。 “我在呢……”季凌秋顿了顿，“怎么了二哥？你是生病了吗？” “嗯，有点不舒服。”顾景翊继续咳嗽，“头晕脑胀的，还恶心想吐。” “我打算下午请假回家了，你能来接我吗？” “我……” 季凌秋纠结极了，顾景翊的请假来的太突然，下午他还有一场比赛要打，要是现在放弃，那他之前的努力也就白费了。 可顾景翊的声音听起来很难受的样子，他不禁有些担心，这可是自家二哥，他不能不管啊。 这可怎么办？ “小秋？”顾景翊轻轻地叫了他一声，“你是有事情要忙吗？实在不方便就算了，我自己回去……” “不行！”季凌秋当即就拒绝了。 一想到顾景翊生着病自己走在路上，可能会晕倒被人抓走，季凌秋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二哥，你稍等我一会儿，马上我就给你回电话，你别急啊。” “嗯，好。”顾景翊应道。 看着挂断的通话界面，顾景翊在心里暗道：对不起了小秋，既然你不肯跟我们说实话，就别怪哥哥给你下套了。 第79章 抓人计划 季凌秋这会儿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手机通讯录里来回扒拉了半天，最终决定给齐冲打个电话。 沈泽川他是不敢打的，稍有不慎自家大哥可能就直接杀过来逮他了。 弟弟们也不行，哪个开三轮车进镇里他都不放心。 马知远和宋涵更不行，他们两个智商太高了，季凌秋担心自己的谎言说不出三句就得被拆穿。 平时也就算了，或许还能糊弄过去，但今天这种突发情况属实是一大考验。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齐冲比较合适。 毕竟他是个神经大条、可爱的、很好骗的傻子。 虽然齐冲大概率会嘟嘟囔囔地骂上几句，但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季凌秋知道他还是很讲义气的，不可能不管。 于是他立刻按下号码，拨通了齐冲的电话。 “喂？” “冲哥，是我。”季凌秋说。 “嗯，我知道是你。”齐冲淡淡道，“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什么事啊？” “是这样……”季凌秋努力地编，“我在健身房这边有点事，现在走不开，但我二哥好像身体不舒服，很难受，他想请假回家，冲哥你能不能帮我去接他一下啊？” 齐冲挑了下眉，说道：“接他倒是行，但你在健身房能有什么事啊？你又不是教练。” “呃……” 季凌秋顿了顿，心里纳闷这冲哥怎么突然变聪明了呢？而且还没骂人。 不过疑惑归疑惑，眼下他还得继续硬着头皮编，“我……我是那啥，这两天教练让我帮忙带个人练习来着，他马上就来了，我不方便走，嗯……对，就是因为这个。” 拙劣！ 这演技太拙劣了！！ 季凌秋自己都有点听不下去了。 齐冲那边沉默了几秒，就在季凌秋紧张得心都快出来了的时候，他终于说话了。 “行，我知道了。” 季凌秋猛地松了口气。 这口气憋的他都要缺氧了，晕乎乎地闭了闭眼睛，身体直接砸进了沙发里。 “但是我得先去找你取电动车。”齐冲又道，“沈泽川今天让我自己出来送货，现在三轮车占着呢，开不了。” “你在微信上给我发个位置吧，我找你取车，然后再去接小老二。” “啊？”季凌秋一惊，又坐了起来。 他这心呐，就这几分钟的功夫，感觉好像坐了好几回过山车。 “操！叫唤什么？”齐冲说，“吓我一跳。” 说着他顿了顿，又故意用开玩笑的语气责怪道：“怎么着啊小老三？你二哥生病你不去接就算了，还不愿意把电动车借我啊？” “没没没，我不是这个意思……” 季凌秋本就担心顾景翊，被他这么一说，顿时更愧疚了，连忙答应道：“我这就给你发位置，辛苦你了冲哥。” 挂掉电话，他立马打开微信找到齐冲，在定位里挑了又挑，最后选了一家最近的奶茶店，发了过去。 接着又给顾景翊打了电话，把齐冲去接他的事情讲了一遍，听着他虚弱的声音，季凌秋心里的内疚又增加了几分。 他赶紧胡乱地吃了几口早已凉透的盒饭，计算着时间，打算提前把电动车骑到奶茶店门口。 顾景翊收起手机，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对于这个结果，他丝毫不觉得意外，甚至还有些意料之中。 这一步又一步棋，还真让大哥猜对了。 小秋啊小秋，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小翊。” 身后冷不丁传来贺云枫的声音，顾景翊扭头看去，诧异道：“你怎么过来了？” “你以为你躲安全通道里我就找不着你了？”贺云枫微微蹙眉，“我刚才好像听见你咳嗽了，是生病了吗？” “没有。”顾景翊说着，目光逐渐下移落在他手里的矿泉水瓶上，“那瓶水是新的吗？我想喝一口，装了半天，咳的嗓子有点干。” 贺云枫哦了一声，把水递给他：“喝吧，本来也是给你买的……等会儿！装的？！” 顾景翊喝完了水，随即忧心忡忡地看向窗外，喃喃道：“但愿一切安好吧。” 齐冲在路边随手拦了辆出租车，打开季凌秋发来的定位给司机看了一眼，“师傅，去这里，麻烦尽量快点，我有急事。” “小伙子，我就算开的再快，也得半个小时能到呢。” “没事没事，您就开吧。”齐冲说，“我着急去找人。” “找人？”司机的八卦之魂一下子就燃烧起来了，“是女朋友出轨了吗？要去暮色会所抓小三？” “啥玩意儿？”齐冲整个人都傻了，“啥会所？” “你这么急着过去找人，难道不是去暮色会所吗？”司机也懵了，“那地方在镇里挺有名的，里面啥都能干，听说还新建了个地下拳场，老热闹了。” 听他这么一说，齐冲就算再笨也反应过来了。 季凌秋给他发了个奶茶店的定位，本来他就觉得不对，看来这小子是故意改了一下才发的。 这孩子不可能有女朋友，更不可能去会所里面做些乱七八糟的事，目前唯一有可能的，就是那个地下拳场了。 齐冲急吼吼地给沈泽川发了消息。 【齐冲：刚才的位置不对，小老三估计是去旁边的会所了，叫暮色会所。】 【沈泽川：我知道，早就看出来这兔崽子改定位了。】 【齐冲：那现在怎么办？我过去直接把他带走？】 【沈泽川：不用，按计划进行，你继续装傻，我已经在路上了。】 【沈泽川：你取到电动车之后，找个隐蔽的地方等我，我抓他回家，晚上你去接小翊放学。】 【齐冲：行，但是今天得加钱啊。】 【沈泽川：再叭叭扣钱。】 【齐冲：去你妈的！（愤怒.jpg）】 【齐冲：对了，见到小老三以后你好好跟孩子说话啊，别上来就急眼，问清楚了。】 他盯着聊天框等了半天，沈泽川都没再回他。 十分钟过后…… 【齐冲：我操！你他妈听见没啊？】 估计是已读不回了。 但熟悉沈泽川的人都知道，这种情况他八成是真的动怒了。 齐冲见到季凌秋时，他正着急地原地转圈，甚至都来不及多说两句话，把车钥匙往齐冲手里一塞，他一边道歉一边就跑了。 下午的比赛即将开始，季凌秋抓紧时间活动了下，尽管身体各处依然痛感明显，但好歹缓过来一些，还能撑得住。 他再次登台，神情淡漠地注视着对面又高又壮的对手，却丝毫不慌。 什么样的对手他都见过，并且早就习惯了，只要他站在这里拼尽全力，就总会有一线生机。 季凌秋不知道自己摔了多少次，又被打了多少拳，但他不能停下，也不能放弃，必须咬牙坚持，一秒又一秒，一拳又一拳。 继续，要继续…… 还有力气，还能打…… 无论如何，都要赢！ 强烈的欲望让他在关键时刻力气大增，当他不顾一切地挥出最后一拳，裁判再次宣布他胜利时，他忽然就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太好了，又挺过一场。 季凌秋脚步踉跄着从台上下来，他的体力已经严重透支，连扶着墙走都是勉强。 好不容易挪到了休息室门口，刚推开门，他就猛地发现里面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季凌秋心里一沉，惊呼出声：“大哥？！” 第80章 震怒的大哥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季凌秋现在就是这样，只是看见沈泽川，他的双腿就更软了。 完犊子了。 “打完了？”沈泽川瞥了他一眼，嗤笑道，“呦，看来咱们家要出现一代拳王了啊，这么能打，很难有对手啊。” 季凌秋下意识地摇摇头：“不……不是的。” “怎么不是？”沈泽川抱着双臂，眼神冰冷，“你打了那么多场比赛，打败了那么多对手，观众席上有不少人都押你季凌秋赢呢，欢呼声那叫一个响亮，多有成就感啊，你说呢？” “哦对了，要是继续打下去的话，我估计用不上多久你就能出名，到时候咱家这小破屋可能都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吧？” 季凌秋低垂着头，双手无措地抓着衣角，颤声道：“我不会一直打的，大哥你别这么说……” “那我应该怎么说？” 沈泽川缓步走到他面前，抬手勾起他的下巴，迫使他跟自己对视，声音骤冷。 “我不来找你说，难道还指望你主动跟我说吗？季凌秋，我一直觉得你是家里最让人省心的孩子，结果你在这儿闷声作大死是吧？！” “我没有，大哥。”季凌秋身形一抖，“你听我解释行吗？”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愤怒的沈泽川，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压迫感，每句话都带着十足的威慑力。 季凌秋紧张极了，他颤颤巍巍地伸手去抓沈泽川的衣角，轻声恳求道：“大哥，你消消气好不好？我会解释的，我都会坦白的，你给我一个机会……” 他现在的模样实在狼狈，衣服脏兮兮的，露在外面的肌肤几乎布满了青紫，小脸儿惨白，嘴角还挂着血渍，就那么可怜巴巴地望着沈泽川，仿佛一只即将被抛弃的小狗。 “……去换衣服，回家再说。” 沈泽川还是心软了，胸口一阵阵的憋闷，酸疼酸疼的。 他是生气，特别是找到会所老板了解了季凌秋的战况之后，他更是气得够呛，气得都要爆炸了。 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自己的三弟，和其他几小只一样放在心尖上宠着的，如今看见他伤成这样，又怎么能不心疼呢？ 沈泽川目光直直地看着季凌秋的背影，脱下衣服后，他全身的伤痕一览无遗，每一处都是那么刺眼，连心脏都愈发刺痛。 待季凌秋穿好衣服，去卫生间洗完了脸，沈泽川才终于挪了步子。 他的神情依旧冷漠，但为季凌秋裹紧外套的动作却温柔至极。 紧接着，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季凌秋蹲下，说道：“上来。” “不用了大哥，我自己能走。”季凌秋下意识地道。 沈泽川微微偏头，声音还是那般冷硬：“季凌秋，我还没原谅你呢，你最好听我的话，别逼我骂你！” “……知道了。” 季凌秋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只好乖乖地趴了上去，任由沈泽川背着自己往外走。 其实沈泽川的体型并不壮，他虽然身高腿长，但整体还是有些偏瘦的，只不过他的身材比例很好，以至于无论穿什么样的衣服，都能衬得他特别好看。 这是季凌秋第一次趴在沈泽川的后背上，不算宽阔，甚至还有点硌得慌，可他却觉得异常安心。 安心到……害怕会失去。 “大哥。”季凌秋小小地叫了他一声。 “干什么？” “别生气……” “做不到，闭嘴。”沈泽川咬牙切齿地道，“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季凌秋瘪瘪嘴，彻底不敢吱声了。 看见电动车时，他还愣了愣，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原来是落入了哥哥们的圈套。 如果是这样的话，二哥应该也没有生病吧？ 那就好。 还算有一件好事。 两人一路无言，沈泽川骑车骑得飞快，季凌秋全程都紧紧地搂着他的腰，生怕被甩飞出去，给孩子吓完了。 今天家里的小摊也早早就收了起来，这会儿四五六正坐在家门口望眼欲穿地等着，看见他们回来后，围着季凌秋就开始转圈。 温若安：“三哥你去哪里了？你脸上怎么有伤啊？身上有没有？让我看看。” 秦沐阳：“我的好三哥啊，你不会跟人打架去了吧？你不知道，大哥走的时候都是带着气走的，可吓人了。” 江乐允：“三哥三哥，大哥揍你了没？要是没揍，一会儿可能就要揍了，但你别怕，我们保护你。” 听着他们三个叽叽喳喳地关心着自己，季凌秋心里暖洋洋的。 他张开双臂搂住这三个小家伙，轻声道：“我没事，别担心，大哥他……还在气头上，我会好好跟他解释的。” “你们三个，回屋待着去！”沈泽川沉声道，“季凌秋，你把这件事从头到尾给我讲清楚，再有一句假话，小心我下手不留情面！” 三小只退到旁边，但全都默契地没有进屋，而是站在门口安静地看着他们。 要是大哥真发起火来，他们还能拦着点儿，毕竟就这么一个三哥，打没了可就真没了。 季凌秋咽了咽口水，老实交代道：“我是偶然去到那个地下拳场的，那时候刚开业，想看比赛不用花钱，直接进去就行。” “一开始我只是想进去看看，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看那些拳击手在台上打的那么激烈，我也只是跟着鼓掌，至于那些押注之类的，我都没干过。” “后来……会所老板开始招募拳击手，不需要经验，也不限年龄，只要赢了就有奖金。” 季凌秋咬着下唇，有些艰难地道：“我……我没什么别的本事，也就身手还算好一点，既然能靠我这一身功夫赚钱，我觉得挺好的，所以就报名参加了……” “挺好？好个屁！”沈泽川怒道，“季凌秋你是傻子吗？你弄清楚那是个什么比赛了吗你就参加？那他妈是黑拳！那是违法的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大哥，我没打算一直打的。”季凌秋继续解释道，“其实前几天打完我就想不再去了，但会所老板跟我说，有一场奖金丰厚的大比赛等着我，让我务必打完。” “他让你打你就打？”沈泽川眉头紧蹙，“他是不是威胁你了？” “没有……”季凌秋摇头，“这一场打赢了能赚很多钱的，是我想打，我想把钱拿到手。” 说着，他眼睛一亮，献宝一般浅笑着打开微信余额给沈泽川看，“大哥你看，我之前也赚了很多呢，我本来想等这场大比赛赢了以后，五万块钱到手了再一起给你，就当是个惊喜，那我现在先把这一万多转过去……” “谁稀罕你这些钱！！！” 沈泽川越发愤怒，猛地将他的手机打落在地上，一把揪起他的衣领，低吼道：“季凌秋，你知不知黑拳意味着什么？那他妈是有生命危险的！那是在用你的命赌钱！老子他妈不稀罕！” “那个地方连个最基本的保障都没有，用高额的奖金引诱拳手们往死里打，就算你真的被打死了，也不会有任何人管你，你死都白死！” 沈泽川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目光灼灼地盯着季凌秋的眼睛，而在他怒不可遏的背后，他的手早已抖得不成样子，眼尾都有些发红。 “季凌秋，我当初把你捡回来，护着你，宠着你，难道是让你去玩儿命的吗？！” 第81章 你给我滚 季凌秋注视着沈泽川此刻喷火一般的眸子，尽管心头发颤，但还是大着胆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大哥，我没有玩儿命，虽然在台上打的过程很激烈，可我一直都很小心的，重要部位我都有做好防护，我从来都没有把自己的生命当儿戏，真的大哥，你相信我。” 沈泽川冷哼一声松开手，语气中的愤怒依旧难掩，“就算你做了防护又能怎样？那他妈是盔甲还是防弹衣啊？能保证你毫发无伤吗？万一人家真下了死手，你照样逃不掉！” “不会的大哥，没人下死手的。”季凌秋说，“我一般都是把对方打到爬不起来，裁判就宣布胜利了……” “那是因为你赢了！”沈泽川怒吼道，“季凌秋，你当你自己是神仙吗？你能确保次次比赛都赢吗？但凡有一场你输了，被打趴下的人就是你！” “是，你厉害，你善良，你不会把你的对手往死里打，那别人呢？等真到了那一天，那就说什么都晚了！你到底懂不懂？！” “万一你真出了什么事，你让这个家怎么办？你让我们怎么活？你他妈……让我怎么办？”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哽咽着骂出来的，话音刚落他就偏开了头，生怕弟弟们发现他的失态。 明明是他在训话，可每说一个字他心里都无比难受，那股酸楚感始终挥之不去。 季凌秋微微垂眸，抿着嘴唇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满是纠结。 他知道沈泽川是在担心自己，但他已经走到了现在，眼看就要成功了，又怎么甘心就此放弃呢？ 他张张嘴，哑声开口：“大哥，我明天……” “明天周末，你给我老实在家待着！”沈泽川抢先一步命令道，“我去跟那个会所老板 谈，让他同意你退出比赛，从今往后，你再敢踏入任何拳场，我就打断你的腿！” “季凌秋，我说到做到！” “不行！大哥，我明天必须去！”季凌秋顿时急了，“我今天打完了上半场，等明天的下半场结束，就可以拿奖金了，五万块钱呢，不能不要啊！” “不要了！妈的，不就是五万块钱吗？老子早晚给你挣回来！” 沈泽川简直要被他气死，连钱串子这个称号都不要了，五万块钱说的像五块钱一样，愣是上演了一出视金钱如粪土。 但对他来说，什么都没有弟弟的生命安全重要。 可季凌秋不甘心，他打了那么久，受了那么多伤，忍了那么多疼，就是为了拿奖金回来给哥哥弟弟们花，要他在最后时刻退出，他做不到。 于是他咬咬牙，声音坚定地道：“大哥，你就让我把明天的比赛打完吧，我向你保证，明天打完之后我再也不打了，我发誓！” “求你了大哥，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再相信我一次，好吗？” 沈泽川看着他，那双明亮的眼眸中满是倔强，而且愈演愈烈，好似无人能撼动他内心的坚持，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沈泽川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满腔怒火无处宣泄，拳头也都打在了棉花上，现在剩下的只有无力和失望。 “季凌秋，你真是好样的。” “我说了那么多都白说了，你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错在了哪里，也根本不知悔改。” “大哥，我……”季凌秋上前几步拉住他的手，“你别生气，我和你一样，只是想多挣点钱而已，我的方法虽然危险了些，但来钱很快的，有时候一场就能挣好几千……” “谁要你的脏钱？”沈泽川冷冷地看着他，眸中散发出的寒光仿佛没有丝毫情感。 季凌秋瞬间脸色惨白。 “我自己合法合规挣来的钱全都干净的很，挣多挣少我心里踏实。”沈泽川扬起一抹讥笑，眼神轻蔑地在他脸上扫过，“不好意思，你季凌秋挣的黑钱，我们不敢要。” 季凌秋瞳孔紧缩，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整个人都隐隐有些发抖。 不知怎的，相比起之前怒气冲冲骂他的大哥，现在这般恶语相向、冷漠至极的沈泽川，才更让他恐慌。 温若安悄声走到沈泽川身边，柔柔地开口劝道：“大哥，你别这样说三哥，有点儿……太伤人了。” 秦沐阳连连点头：“对啊大哥，不管怎么说，三哥也是好心啊。” “我说话伤人？那也比他送死强！”沈泽川阴沉着脸，厉声道，“你们要是还想让他好好活，就给我把嘴闭上！” 刚冲出来企图劝架的江乐允，立马就转身跑回去了。 “季凌秋，我再问你最后一次，明天的比赛你是不是非要参加？” “……是。”季凌秋双手攥成拳，这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好，那你去吧，我不拦你了。”沈泽川眼眸森然，抬手指着门口，淡淡地吐出一个字，“滚！” “大哥！”三小只焦急地齐声喊了出来。 季凌秋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哽咽着问道：“大哥，你……你不要我了吗？” “别叫我哥，我不是你哥。”沈泽川转身背对着他，声音还是那般冷漠，“既然你一意孤行，我也管不了你，那你就走吧，以后你是死是活都跟我没关系。” “大哥……” “滚！！” 季凌秋瑟缩了下，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能低着头转过身，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小秋！” 没等齐冲把三轮车停稳，顾景翊就焦急地从车斗里跳了出来，快步跑到大门口拦住他，“怎么了这是？大哥骂你了？你要去哪啊？” 季凌秋正沉浸在悲伤中，冷不丁听见顾景翊的声音，还一头撞进了他怀里，满心委屈和难过顿时就压不住了，如同泄洪的水一般喷涌而出，眼泪也扑簌簌地往下掉。 “二哥……” “呜呜呜呜……大哥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 他们在一起生活了这么时间，从来都没见季凌秋哭成这样，仿佛压抑了许久，开了闸便收不回去了。 顾景翊心疼极了，连忙抱住他哄着：“不哭不哭，没事的，有二哥在呢，大哥不会不要你的，大哥怎么舍得不要你呢？” 三小只这会儿也顾不上大哥了，一股脑地全都朝季凌秋围了过来，各个都红了眼眶，连连说着不让他走。 沈泽川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给他们展示着自己无情的背影，可眼泪却比季凌秋落下的还要早，咬着嘴唇不肯发出一丝声响。 “大哥！你说句话啊！”顾景翊喊道，“有什么事我们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吗？为什么要赶小秋走呢？” 沈泽川闭了闭眼睛，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我不需要拿命赌钱的弟弟，我也当不起他的大哥，他自己选择的路，他爱怎么走怎么走，与我无关！” 顾景翊更急了：“大哥！你……” “算了，二哥，不怪大哥生气，是我不听话。”季凌秋拉住他，露出一丝凄凉的笑容，“我先走了，等我明天打完了比赛，就把钱拿回来给你们，算是……我的报恩吧。” 说罢，他无比失落地走到电动车旁边，留恋地看了看他们，强忍住再次落泪的冲动，骑车离开了。 江乐允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大哥你还我三哥！我要三哥！哇呜呜呜……” 第82章 专治各种不服 秦沐阳拉着江乐允的手，想安慰他却开不了口，自己也同样眼睛通红，第一次如此不管不顾地质问着沈泽川。 “大哥！到底为什么啊？你明明说过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你怎么能说不要三哥就不要了啊！” 温若安也在旁边默默地抹眼泪，望着季凌秋离开的方向，泣不成声。 顾景翊大步走进院子，拽着沈泽川急吼吼地道：“大哥，现在天都黑了，你让小秋一个人上哪去啊？趁着他现在还没走远，你赶紧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先回来吧，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兄弟几个好好商量不行吗？” “打啥啊，打了小老三也接不着啊。”齐冲捡起地上的手机，“屏幕都碎成这奶奶样儿了，看来冲突不小啊。” “沈泽川啊沈泽川，要不怎么说你俩能成为兄弟呢？这脾气上来了真是一个比一个倔，谁都不带让步的，有啥意义呢？” “行了，这没你的事儿，别叭叭了。”沈泽川有些脱力地坐在椅子上，“让我缓一会儿。” 就在这时，大门口又出现了两个急匆匆赶来的身影，沈泽川抬眸一看，竟然是马知远和宋涵。 他愣了愣，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小安给我发的消息。”宋涵伸手给温若安擦了擦眼泪，“他说你发火了，要揍小秋，想让我过来帮忙拦着点。” “阳阳和小乐也是这么跟我说的。”马知远看了看四周，“小秋呢？” “被大哥赶走了。”江乐允抽抽搭搭地道，“大哥说不要三哥了……知远哥你快劝劝大哥，我想让三哥回来。” 马知远诧异地看了沈泽川一眼，见后者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摸了摸江乐允的头，轻声安慰道：“没事，你大哥说的那是气话，他比谁都在乎你们，怎么可能不要小秋呢？” 接着他又对秦沐阳说道：“阳阳，乖，你带小乐回屋歇会儿，你大哥交给我们就行。” 马知远说话总是带着一股无形的信服力，秦沐阳本来还有些担忧，这会儿却直接点了点头，带江乐允回到了屋里。 宋涵也冲顾景翊勾了勾手，把哭哭啼啼的温若安交给了他，然后和马知远一起朝沈泽川走了过去。 齐冲翘着二郎腿坐在旁边，忍不住挤兑道：“沈泽川你就嘴硬吧你，气头上啥都往外咧咧，现在把人赶走的是你，到时候真找不着了，着急上火的也是你。” “不会找不着的。”沈泽川说，“小秋执意要打明天的拳赛，那他今晚就只有可能去地下拳场。” “那明天过后呢？”齐冲看着他，“你他妈自己说的让人家滚，万一明天打完比赛真走了呢？你上哪找去？” “……你那脑仁真是没比我手指甲盖大多少。”沈泽川斜了他一眼，“我会真让他走吗？” 齐冲颇感无语：“操！口是心非的犟种！” “不过我觉得有点奇怪。”宋涵微微蹙眉，“小川刚才赶小秋走，摆明了是把兄弟和高额奖金放在了一起让他选择，可小秋一向重视你们之间的感情，怎么会任由小川不要他，反而选择了奖金呢？” “哎你算说到点儿上了！”齐冲打了个响指，“我也感觉不对劲，要说沈泽川这个钱串子这么选，倒是不意外，但小老三应该不能。” 沈泽川抬腿就踹了他一脚。 “那就是还有别的原因了。”马知远沉吟道，“或许……跟那个会所老板有关？” 下一秒，沈泽川直接打开手机推到了他们面前。 两条来自暮色会所的短信就这么明晃晃地展露在他们面前。 “涵哥，麻烦你今晚留下，帮我照看一下家里那四个孩子。” “冲哥，知远哥，我想让你们跟我走一趟，去镇里。” “你要做什么？”马知远问道。 沈泽川眼睛微眯，眸中闪过一抹厉色：“做个了结。” 现在的季凌秋就是大写的不服，那他沈泽川就专治各种不服。 地下拳场。 季凌秋骑着电动车一路来到暮色会所，他还是第一次在晚上来到这里，没想到竟比白天更为热闹。 但他没心情去欣赏，他现在身心俱疲，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地休息一会儿。 然而刚刚推开休息室的门，会所老板就蹦了出来。 “嗨，小秋秋，又见面了，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季凌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径直走进去坐下，开门见山地质问道：“你下午给我发的短信什么意思？” “哎呀，那不是怕你明天不来参赛了吗。”会所老板笑容满面地坐在了他身边，“小秋，你也知道，我举办拳赛也是为了挣钱，而且投资人愿意出钱，绝大部分还是你的原因，你说你要是不来，我得亏多少啊？” “我说我不来了吗？”季凌秋有些生气，“你发短信说如果我弃赛，就只能让我大哥替我上场，否则就要我们赔付三倍违约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个比赛会跟我大哥扯上关系？” 会所老板连连摆手，说道：“这可不能赖我啊，是你大哥自己找上门来的。” “你下午上台的时候，你大哥就过来问我关于你这段时间打比赛的事，反正你场场都赢，也没啥不能说的，我就全都告诉他了，结果他听完不仅没高兴，还哭了。” “什么？！” 季凌秋一惊，随即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地道：“你居然把我大哥惹哭了？你他妈跟他说什么了？！” “我我我我什么都没说啊！”会所老板吓得语无伦次，“我就是把你赢了比赛的那些照片拿给他看而已，谁知道他看着看着就哭了……” “哦对了，他还问我有没有给你擦药，有没有给你吃饭，伙食好不好之类的。” “小秋，别的不说，伙食方面我可从来没亏待过你吧？那可是顿顿有肉啊……” 听他说着，季凌秋只觉得心脏忽然间泛起了密密麻麻地疼，好像针扎一般。 他松开手，深呼吸一口气，又道：“继续说，后来呢？让我大哥替我参赛是怎么回事？” 会所老板整理了下衣服，继续说：“你大哥直接就问我了，要怎么做才能答应让你弃赛，我说那肯定不行啊，你要是走了，接下来的比赛就没人了，也就没法进行了，我得亏死。” “然后他就说他替你上场，奖金也可以不要，他只负责打完接下来的比赛……不过我后来一想，那也不对啊，观众主要都是来看你的，就算他不要奖金，你中途退赛我也得亏不少，不合适。” 季凌秋双手捂住脸，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的难受。 沈泽川骑电动车带他回家时，他在路上就收到了那条短信，他猜到大哥可能是会所老板说了什么，但没想到大哥竟然偷偷为他做了这么多。 “……那现在我回来了，明天的比赛正常进行，你就不用再找我大哥了吧？” “那是自然，毕竟你才是我的摇钱树啊。”会所老板拍拍他的肩膀，“那你今晚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明天加油。” 他全程都笑呵呵的，却在离开休息室的瞬间收起了笑容，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精光。 你们兄弟俩的钱，我赚定了！ 第83章 突如其来的加赛 季凌秋几乎是睁眼到天明。 身体很累，精神也很疲惫，但他就是一丁点睡意都没有，脑子里乱糟糟的。 现在最令他在意的，已经不是那五万块钱奖金了，而是沈泽川的态度，是自己究竟还能不能回到那个破旧却温馨的家。 他不确定沈泽川说的是气话还是认真的，但他确定以及肯定的是，他非常非常非常想家里的每一个人。 想和他们一起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想听二哥讲故事，想被软乎乎的小四搂胳膊，想看小五阳光的笑容，想再次被小六紧紧地骑着，想……总是偷偷给他们盖被子的大哥。 季凌秋仰躺在沙发上，无处安放的长腿蜷缩着，身体时不时传来的痛感加剧着他的不适，寂静的夜晚更是各种情绪的宣泄口，一哄而上，难以压制。 大哥，你是真的不想要我了吗？ 可你说过，永远都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你……不会像我父亲一样的，对吗？ 我真的不想再被抛弃了啊…… 不知不觉中，泪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银光。 一滴接着一滴，他并没有抬手去擦，只是缓缓闭上眼睛，徒留一片狼藉。 下半场的比赛依旧进行。 季凌秋换好衣服，随意地洗了把脸，晃了晃混浆浆的脑袋，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最后一天了，赶紧打完，赶紧赢，然后拿钱回家。 哪怕是被骂，被打，是跪，是磕头，他都认，反正无论如何，他都要回去求得大哥的原谅。 抱着这般信念，季凌秋深呼吸一口气，眼神恢复了往常的坚定，随即大步朝舞台走过去。 不知是下半场的选手太弱，还是他的信念力太强，明明他的身体状态都赶不上昨天，可打起来却要比昨天轻松许多。 季凌秋一边在心里纳闷，一边用力地挥拳，用最快的速度结束了所有比赛。 可台下的观众似乎并不满意。 “什么啊这是？这么快就结束了，对面放水了吧？” “黑幕！绝对有黑幕！昨天这小孩虽然也打赢了，但打的过程老激烈了，哪像今天啊，跟他妈闹着玩儿似的！” “一点儿都不过瘾！那么大体格子的两个老爷们，上来就一顿防守，压根都没怎么进攻，几下就被季凌秋打趴下了，要说没水分谁能信啊？” “退钱！他妈的，把我们观众当傻逼是吧？退钱！！” “退门票钱就行，押注的钱不用退，那可是我们凭本事赌的。” “放你娘的屁！还凭本事，你们那就是无脑押季凌秋赢，运气好罢了！” “那咋了？运气难道不是实力的一部分吗？谁让你不押季凌秋的，你输钱那是活该！” “操！老子他妈弄死你信不信……” “大家安静！”会所老板走上台，大喊道，“稍安勿躁，比赛还没结束呢！” 此话一出，观众们果然安静下来，视线也重新回到了台上。 季凌秋身形一僵，微微皱眉看向会所老板。 比赛还没结束是什么意思？ 上半场和下半场他都已经打完了，也胜利了，难道不应该宣布奖金归属了吗？ 他隐约意识到了一丝不妙。 只见会所老板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容，拿着麦克风缓缓开口：“正常来讲，这次的比赛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但我看得出来，大家都没怎么尽兴，所以在此之前，我跟投资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给大家来一场加赛。” “另外，这场加赛我们还特意给大家准备了一个惊喜，待会儿便会揭晓，若是有兴趣的，大家自行缴费即可，无兴趣的可以离开，但我要提前跟各位说好，这次的节目可不多见哦～” “加赛？”季凌秋的眉头皱得更深，“怎么打？选手呢？” 会所老板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接着又面向众人说道：“加赛的规则是，两位选手中选出一名获胜者，再由这名胜者挑战季凌秋，奖金从五万涨到了七万，由最终胜利者获取。” 季凌秋心里的紧张感更甚了。 “那么……接下来，我们有请加赛的两名选手登场！” 随着会所老板的声音落下，两道人影缓缓从另一个方向走了出来，季凌秋目光直直地盯着其中那个熟悉却不敢置信的身影，待他一步步走近，心也随之沉入了谷底。 为什么…… 他都已经来参赛了，为什么沈泽川还会来？ 这个突如其来的加赛又是怎么回事？ 如果沈泽川赢了，那就意味着，接下来要面对的则是他们兄弟二人的决斗。 如果沈泽川输了，那他就要眼睁睁地看着大哥被打倒，遍体鳞伤地躺在舞台上。 不……不要…… 哪个他都不要！！！ “大哥！”季凌秋惊呼出声，“你不要打比赛！你快下去啊！” 然而沈泽川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大哥！我求你了大哥！”季凌秋都快哭了，“别打，你没打过，你会受伤的……” “我求求你，你要是生我气，回家你打我骂我都行，别打比赛了，别打了……” 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上什么里子面子了，他太害怕了，无论是跟沈泽川对打，还是沈泽川受伤，他都怕极了。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台下的观众却能听得一清二楚，这会儿也全都窃窃私语起来。 “我靠我靠！这什么情况？哥俩儿？” “季凌秋管他叫大哥呢，你没听见啊？肯定是亲兄弟了。” “操！刚才我还想问呢，这怎么又上来一个这么好看的小孩儿，合着他俩是一家的！” “不过最近挺奇怪啊，以前几年都出不来一个打拳击的小孩，现在居然一下来了两个……哎？会不会是老板故意的啊？” “有可能！老板不是说加赛有惊喜吗？估计就是这兄弟俩了！” “那可真是有看头了！既然那孩子是季凌秋的大哥，估计实力也不会差，八成能赢，然后兄弟俩决一死战，争夺奖金……啧啧啧，有意思！我这就去缴费！” “我也去我也去！这么好看的戏份，我可不能错过！” “算我一个！待会儿就先押季凌秋他哥赢！” “我也来！” “…………” 仅仅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观众席上的缴费人数就达到了90%，甚至还有刚从外面进来的新人，简单打听了情况就去缴费看戏了。 会所老板满意地勾起嘴角，眼底那得逞的笑意彻底不藏了。 季凌秋还在极力恳求着，身体都快筛子了，可沈泽川全程都没有再看他一眼，脸上那坚毅决绝的神情，竟和离家之前的他一模一样。 “缴费完成之后，大家尽快自行落座！”会所老板大声道，“相信这次的比赛能给大家带来新的乐趣，在此我宣布……” “比赛开始！” 说罢，他和裁判一起强行将季凌秋拽下了台，任凭他怎么挣扎也不放手。 “臭小子，给我安分点儿！”会所老板在他耳边低声道，“别忘了这里是我的地盘，如果你再敢捣乱，小心我分分钟就让你大哥下不了台！” 季凌秋瞳孔紧缩，眼神愤恨地瞪着他，可尽管再生气，再后悔，现在也都来不及了。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大哥，你一定是在用这种方式惩罚我，对么…… 第84章 兄弟决斗 其实沈泽川根本就不知道拳击应该怎么打，他两辈子加起来都没碰过这玩意儿，眼下他也是硬着头皮上。 也许，可能，大概……跟打架差不多吧？ “呜……” 差太多了！ 冷不丁被人一拳打在肚子上，疼得他没忍住叫出了声，踉跄着退了好几步才稳定身形。 毕竟对面不是齐冲，还真挺难打的。 “大哥！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啊？” 季凌秋站在围绳外面，面色焦急地企图伸手去扶他，奈何舞台太高，他胳膊还没有那么长，够不着。 于是他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指着对面选手大喊：“你他妈下手轻点儿！要是给我哥打坏了，我饶不了你！小心我给你剁吧剁吧扔山沟沟里喂野狗！！” 对面选手：“？？？” 不是，这怎么还配个场外大喇叭呢？ 季凌秋又气又急，他现在就想立刻马上把沈泽川给拽下来，可会所老板一直在旁边盯着他，他又怕擅自行动会给他们兄弟俩带来麻烦。 既然不能动手，那他就动嘴，至少不能让沈泽川受伤。 “大哥，别硬来，先防守，找机会再进攻！” “不行不行，他的右腿明显更有力，不能从右面攻击，大哥你得换个方向！” “大哥！攻击他的左小腹！” 季凌秋尽可能地用言语辅助着他，可沈泽川总归是缺少实践经验，力量和速度照比专业的拳击手都要差上几分，此时已经有些落了下风。 身上好几个部位都受到了攻击，沈泽川咬牙坚持着，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跟着疼，体力也逐渐开始流失，挥拳也变得吃力起来。 当他又一次被击退到围绳处，甚至瘫坐在地上好一会儿都没爬起来，季凌秋始终待在他周围，泪眼婆娑地恳求着。 “大哥，别打了，求你了，我真的求你了，别打了好不好？” “认输不丢人的，你下来歇一会儿，让我看看你的伤，把他交给我行吗？让我来教训他，我给你报仇！” 沈泽川呼吸一滞，偏头和他对视，喘着粗气低声道：“季凌秋，好歹我也是你哥，你打了那么多场比赛都没认输过，我才打了这么一会儿你就让我认输？你也太瞧不起我了！” “这不一样啊大哥，不一样！”季凌秋急得声音直发颤，“我怎么会瞧不起你呢？我只是看不得你受伤啊！我不行，我受不了这样，我真的……真的太心疼了……” 说到最后，他彻底地哭了出来，呜呜咽咽的，像只难受不已的小兽。 “季凌秋。”沈泽川轻声叫他。 “会心疼的人，从来都不只有你。” 说罢，他重新站了起来，用最快的速度调整好状态，继续投入到比赛当中。 独留季凌秋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眼泪不停滑落砸在地上，心中的懊悔和愧疚早已泛滥成灾。 是啊，他会心疼，他的大哥又何尝不会呢？ 沈泽川一向最疼他们了，连不小心被菜刀切了手，他都要紧张半天，更何况是活生生被打出一身伤呢？ 他居然还理直气壮地跟大哥说这样来钱很快，还得意地说自己能养家糊口…… 真到了换位思考、感同身受的时候，他才明白，原来大哥之前的心痛和难过一点都不比他少。 季凌秋抬手就扇了自己一巴掌。 由于他离得近，台上的沈泽川自然听得见这道响声，心惊的同时，顿时更生气了。 这死崽子，我都没舍得动一下手呢，他自己倒先扇上了！ 臭小子！ 沈泽川感觉自己这两天都快化身喷火龙了，干脆化愤怒为力量，直接把对面选手当成了出气筒，一拳又一拳，招招狠厉，招招不留情面。 砰砰砰砰—— 对面选手被打懵了，台下观众看愣了，季凌秋迷茫了，会所老板又乐呵了。 “我操……这反转太牛了！” “我的天啊！这小伙也太帅了，不愧是季凌秋的哥哥，这兄弟俩简直了，光是看脸，这钱花的都值啊！” “别的不说，他是怎么做到突然暴起的啊？打鸡血了？” “不知道，但这咣咣几拳看着是真爽啊，太他妈帅了！” “我感觉啊……他前期肯定是在刻意保留实力，等待时机，然后一招杀敌！” 他们的猜测层出不穷，看得一个比一个兴奋，殊不知沈泽川只是满肚子怒火无处发泄，此刻正好成全了他而已。 待对面选手趴在地上时，他也接近力竭了。 会所老板鼓着掌来到台上，在观众们的一阵阵欢呼声中宣布了沈泽川胜利。 可他并没有给人休息的时间，反而当场又道：“不知这场比赛合不合大家的胃口呢？” “合！” “那么接下来就是沈泽川和季凌秋这对兄弟之间的对决了，大家期不期待啊？” “期待！” “期待你妈了个逼！”藏在角落的齐冲低声咒骂，“操他奶奶的！这个会所老板怎么不死呢？要是杀人不犯法，我真想给他乱枪打死！” “你小点声！”马知远红着眼睛瞪他，“你以为我不想吗？但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按小川说的做，他都……那么疼了，我们不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睁着酸涩的眸子望向舞台，双手紧紧地握成拳，不忍看，却又不舍得移开目光。 齐冲低着头，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努力压制着心头那股憋闷感，认真地盯着手机。 直到屏幕上终于弹出一个号码。 “马知远，走！” “该我们出手了！” 季凌秋是被会所老板推上台的，他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却无法逃离。 “大哥，我……” “来吧。”沈泽川站在他对面，“让我也见识一下你真正的实力。” 季凌秋撇撇嘴，脸上满是纠结：“大哥，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对你动手的。” 他的话音刚落，沈泽川就快步冲到了他面前，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一拳，打得他连连后退。 季凌秋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大哥居然会真的对他动手。 “现在能打了吗？”沈泽川寒声道，“季凌秋，这是比赛，你给我认真一点，收起你那些婆婆妈妈的心思！” “大哥……”季凌秋为难极了，“你这是在逼我啊……” 瞧见他重新站定，沈泽川二话不说再次冲了上去，每一拳都用了力气，咣咣咣地砸在季凌秋身上。 尽管他避开了要害，却还是有些疼，而季凌秋始终没有进攻，一直在防守。 台下的观众似乎也看出来了季凌秋的厌战，已经有人开始不满地大喊，会所老板皱着眉头，沈泽川只是一瞥，就注意到了他眼中闪烁的精光。 “季凌秋！”他大喝道，“你要是还想回到这个家，就用力打我！打赢我！” ——“那就说好了，你要是哪天不要我了，我们就打一架。” ——“要是你赢了，那我走，要是我赢了，我就缠着你一辈子。” 季凌秋脑中回想起他说过的这段话，此时却不停地摇头。 又是一拳，季凌秋一个趔趄撞在了围绳上，然后顺势滑坐在地上，双眼无神地看着沈泽川。 “你在干什么！”沈泽川怒吼着抬起他的脸，“起来打啊！” 沈泽川的脸上有两处异常显眼的淤青，破裂的嘴角还渗着血珠，看的季凌秋差点儿又要落泪。 他喃喃道：“大哥，我认输，我走……” “你别逼我了，行吗……” 第85章 逃脱 沈泽川的胸口狠狠一疼，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死死地攥住了那颗心脏，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季凌秋瘫坐在他面前，那双明亮的眸子此刻已是一片沉寂，连眼泪都即将干涸，只剩下满目绝望和悲哀。 “小秋……” 沈泽川颤抖着声音，轻轻地唤了他一声。 可季凌秋却已经没有反应了。 “小秋，你看着我。”沈泽川有些着急，捧着他的脸喃喃道，“你看着我，我在呢，大哥在这儿呢，我没有赶你走，也没有不要你，别怕昂，别怕。” 季凌秋黝黑无神的瞳孔微微颤动了下，似乎是听了进去，可比言语先落下的，却是一颗滚烫的泪珠。 沈泽川简直心疼的无以复加，甚至开始为自己的决定和计划感到后悔。 这可是他的弟弟啊，好不容易捡回家的弟弟，曾经被亲生父亲抛弃了三次，如今还要让他再经历一次被抛弃的恐惧，确实太残忍了些。 于是沈泽川什么都顾不得了，三两下摘掉拳套，随后猛地将季凌秋抱进怀里，哽咽着安抚道：“别怕，别怕，大哥在呢，大哥会一直在的……” “没事了，没事了……” 季凌秋终于感受到这个温暖的怀抱，鼻尖也传来熟悉的味道，耳边的轻语还是那般动听且安心，明明才过了两天，这一切却好像隔了两个世纪那么远。 他缓慢地眨眨眼睛，颤颤巍巍地抬手回抱住沈泽川，内心积压的各种委屈和难过瞬间决堤，嚎啕大哭。 “大哥，我好想你……” 不是我错了，也不是对不起，是真的……好想你。 拳场上大杀四方的酷哥，此刻终于做回了孩子。 一个只想跟大哥回家的孩子。 观众席异常安静，有的偷偷抹眼泪，有的满脸疑惑，有的面露不满想要退钱，有的已经开始往外走了。 会所老板见状，顿时感觉这场好戏可能要砸，当即冲了出来，气急败坏地大喊道：“你们两个给我好好打！别他妈整幺蛾子！小心我让你们……卧槽！怎么回事？！” 他的话还没说完，地下拳场内突然冒起了阵阵黑烟，顷刻间就覆盖了整间屋子。 由于视线受阻，又呛得直咳，不少人都惊慌失措地叫了起来。 “啊！！！着火了！快跑！！！” “这边这边，大家往这边跑！” “怎么办怎么办？要死了！要死了啊！” “你他妈聋奥？都说了往这边跑，你非得跑那头去，你是真想死啊你！” “大家别慌！这里有安全通道，都从这里走，没事的！” “卧槽我好像听见警笛的声音了！” “我也是，我也听见了！” “警察怎么会来啊？” “谁知道啊，快跑吧！再待下去，不是被烧死就是被抓走！” 季凌秋整个人都懵了，他刚被浓烟呛得咳嗽了两声，下一秒一张湿纸巾就捂住了他的口鼻。 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又猛地被沈泽川拽了起来，然后搂着他就闷头往外跑，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时间。 不知道跑了多远，直到周围的各种喧嚣声都逐渐消失，他们才停了下来。 “好了，这里差不多安全了。”沈泽川长出一口气，“先歇一会儿，等知远哥和齐冲过来找我们。” 季凌秋依旧一脸懵逼：“知远哥他们也来了？” “是啊，没有他们帮忙的话，咱俩不好脱身。”沈泽川说。 季凌秋呆呆地回忆了下，半晌才恍然道：“怪不得我刚才感觉好像听见他俩的声音了，我还以为我出现幻觉了呢。” 说着，他顿了顿，又瞪大了眼睛：“那……那火也是他们放的？” “不是火，只是障眼法而已。”沈泽川扭头看向拳场的方向，眼睛微眯，“我不需要造成人员伤亡，只要那个该死的老板落网就行了。” 只一会儿的功夫，面前漆黑的小路里就出现了两道狂奔而来的身影。 一高一矮，一个跑的文雅且帅气，一个连蹦带跳仿佛地面烫脚，像只野猴。 “哎呦我操，累死我了！”齐冲哐地一声把大黑包砸在地上，“我他妈头一次背着这么多钱在外面跑，又沉又紧张，慢了我都怕有人过来抢！” “钱？”季凌秋震惊不已，“这里全是钱？” “对啊，小老三。”齐冲笑着冲他挑眉，“这里的七万块钱，可是你努力了这么久赢来的奖金，咱哪有不要的道理？” 季凌秋蹲下身轻轻拉开拉链，凑近往里面看了一眼，还真是一摞一摞的大红票。 他唰地一下拉了回去，双手抱着那个大黑包，脸上的惊讶还没褪去，这会儿又多了一丝喜悦，看上去不禁有些滑稽。 齐冲顿时就看乐了：“这可真是大钱串子带出来的小钱串子。” 马知远绕过他们，径直走到沈泽川身边，眉头紧蹙着问他：“伤到哪里了？严不严重？” “没什么事，不严重。”沈泽川轻笑道，“就当磕了几下，现在也不疼了。” 马知远叹了口气：“你都不知道，我俩躲在旁边看的有多揪心，郑队的电话要是再晚一点打进来，我估计就忍不住了。” 沈泽川笑了笑，微微仰头盯着他低落的神情看了几秒，随后突然打趣道：“刚才的浓烟是不是熏到你了？” “没有啊，还好。”马知远心里一暖，“你不用担心。” “不是担心。”沈泽川一本正经地道，“主要我看你好像又黑了，还以为是在黑烟里熏过头了呢。” 马知远：“…………” “操你大爷！” 沈泽川哈哈大笑：“我大爷是马叔，你看着办吧。” “我真是服了！”马知远都气笑了，“我这分明就是健康的小麦色，哪儿黑了！你个小白脸子，就你白是吧？” 沈泽川重重地嗯了一声，还伸出胳膊和他靠在一起对比了下。 齐冲紧接着就爆发出了无比响亮的嘲笑声。 “大哥，那啥……”季凌秋背着大黑包站了起来，“你们先别乐了，能不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啊？” “很简单。”沈泽川解释道，“我做了个局，提前跟郑队打了招呼，趁着我们打比赛的功夫，由知远哥和齐冲在拳场附近做好埋伏，等郑队带人往这边来时，他们便提前将观众席后面的安全通道打开。” “待警方全员准备就绪，他们两个就放出浓烟假装起火，疏散群众的同时，警方从各个门四面八方涌入，抓住会所老板，并且查封拳场。” “那这个钱……”季凌秋犹豫着问道，“我们拿着不会有事吗？” “正常来说，这笔钱也算非法所得，不应该留。”沈泽川说，“但我既然让齐冲带了出来，那自然就是没问题的。” 季凌秋一脸迷茫，显然没懂。 沈泽川继续说：“无论是拳场的票钱，还是那里的其他费用，都属于非正常收入，但凡那个会所老板还有一点脑子，想少判一年刑，他都不会把这笔钱暴露出来，孰轻孰重，他不可能不知道。” “还有啊，季凌秋。”沈泽川屈指敲了敲他的额头，“你就庆幸你年龄小吧，我说你是被逼的，不懂事，才从郑队那边走个后门，不追究你的法律责任，不然你哥我就得去警局捞你了。” “小兔崽子，以后能不能给我省点心？” 季凌秋捂着额头，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第86章 人，还是得听哥的话 “对了大哥，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些钱放在哪里的啊？”季凌秋又问，“总不可能是会所老板告诉你的吧？” “就是他告诉我的。”沈泽川瞥了他一眼，抬手又敲了两下，“你当我是你呢？听见有奖金就傻了吧唧地往上冲，别的啥也不管了。” “像会所老板这种贪得无厌的人，之前的小比赛他一定会把奖金给你， 让你尝到甜头，然后就会一点一点的给你挖坑，诱惑你继续参赛，用各种手段让你下不来台，直到你不再有任何利用价值，等待你的一定不会是什么好结果，而你，连什么时候坠入坑底的都不知道。” “我在上台之前，逼着他带我看了下奖金，我必须确保奖金是七万块钱，而且必须是真钱。” “原来是这样……”季凌秋喃喃道，“可是大哥，你就不怕他过后把钱调包吗？” “他顾不上了。”沈泽川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我和你之间的决斗，可是他强烈期待着的一出好戏，或许他在比赛结束后会把钱调包，但在比赛过程中不会，因为他那时所在意的，只有这场好戏的收入。” “而我，偏偏就要让他看不成好戏。” 季凌秋听得一愣一愣的，眼前这个步步为营的大哥，令他震惊又陌生，有一瞬间他甚至感觉沈泽川仿佛不是这个年龄段的人。 “怎么了？”沈泽川垂眸看他，“还没听明白？” 季凌秋赶紧摇摇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 紧接着他又问道：“大哥，那你为什么会来打比赛啊？是……你跟那个老板提议的吗？” “当然不是。”沈泽川拿出手机，点开短信页面递给他看。 “昨天下午会所老板本来是答应由我来替你上场的，我也跟他说了，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但回家后我看你那么坚决，就连我赶你走，你都依然要继续打比赛，我就猜到，那个傻逼八成还是跟你说了。” “果然，你刚走不长时间，他就又给我发了条短信，大概意思就是，如果我不过来参赛，他有的是办法不放你走，让你在拳场脱不了身。” “他也是这样威胁我的！”季凌秋气愤不已，“他说如果我弃赛，就只能让你替我，否则就赔三倍违约金，还说你已经满十六周岁了，他轻轻松松就能把你搞进去，我……我害怕。” 沈泽川单手抱了抱他，轻声道：“你啊，还是不相信大哥的实力，他是有不少黑手段，但我也有我的办法啊，你个小屁孩只想靠自己去硬扛，终究也是螳臂当车，没用的。” “可大哥你也才十六岁啊。”季凌秋闷声嘟囔，“你怎么懂的这么多啊？” “呃……”沈泽川噎了一下，“我可能……聪明的地方跟一般人不一样吧。” 总不能说是上辈子跟家族勾心斗角得来的经验吧？那还不得给孩子吓疯了。 “小秋啊，别看你大哥现在这么淡定，其实你前脚刚走，他就急得不行了。”马知远笑着打趣道，“是不是啊，小川？” “去去去！”沈泽川翻了个白眼，“你俩有这说风凉话的功夫，还不如赶紧去把三轮车开过来，你们不累，我俩还想早点回家歇着呢。” “嘿！你个过河拆桥的狗东西！”齐冲骂骂咧咧，“马知远，咱们走，不理他！” 说着，他一把勾住马知远的脖子，两人转身就往旁边走去，把时间留给那兄弟俩。 季凌秋吸了吸鼻子，从他怀里挣脱起来，抬头看着他说道：“大哥，既然你早有计划，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也可以配合你呀。” 沈泽川露出一丝苦笑：“你现在是看到结果了才这么说，如果我一开始就告诉你，你能保证顺着我的意思来做，而不是为了保护我，然后独自承担或冒险吗？” 季凌秋难以反驳。 大哥不愧是大哥，总能将他心里的想法摸得一清二楚。 “其实会所老板也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才整出这么一场加赛的。”沈泽川说，“他知道，无论是我为了你，还是你为了我，只要他稍作威胁，我们都不可能放弃彼此，也就一定会来。” “有句话咱家小五说的没错，人心是最容易被利用的东西，一旦人有了软肋，也就有了破绽。” “但好在我们有足够的信任，也足够幸运。”沈泽川笑着摸摸他的头，“你平安无事，就是我这个计划最大的成功。” 季凌秋微微垂眸，撇撇嘴小声嘟囔：“可你之前演的也太真了，我还以为……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呢。” “谁说我是演的？我明明是真生气，上台比赛也是想给你一个教训，让你长长记性！”沈泽川轻哼一声，“还是那句话，以后你要是再敢自作主张，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我肯定打断你的腿！” “就算你残疾坐轮椅了，我也养你一辈子，总好过你出去把自己玩儿死！”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人，还是得听哥的话。 “我错了。”季凌秋这回彻底蔫了，乖乖认错，“对不起大哥，我再也不会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沈泽川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随即也放软了语气，“行了，哥也有错，气头上说了不少伤人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那你不会不要我的，对吗？”季凌秋小心翼翼地问了出来，一遍又一遍地企图印证那个答案。 “小秋，哥永远都不会不要你。”沈泽川满眼温柔，“不只是你，还有家里的四个孩子，你们都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家人，少了谁都不行。” 季凌秋瘪瘪嘴，猛地扑过去抱住了他，把头埋在他的颈窝处，又呜咽了一声。 “干嘛？又要哭啊？”沈泽川笑问道，“你可是咱们家的小酷哥啊，平时很少掉眼泪的，这两天哭的频率是不是有点太大了？再哭小心我给你拍下来发群里啊。” “拍吧，随便拍，我不怕丢人。”季凌秋死不松手，“我现在最怕的事，就是离开你们。” 沈泽川笑了笑，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后背：“那就不离开。” “大哥，我收回之前的话。” “嗯？哪句话？” “就算有一天你真的不要我了，我也不跟你打架。” “哦？”沈泽川好奇道，“那你想怎样？” 季凌秋龇牙笑道：“我要缠着你，一直缠着你，你打我骂我，我也不走，你烦我，我也不走，反正我就跟定你了，哪儿都不去。” “你这是赖上我了啊。”沈泽川哭笑不得，“行，我认了，谁让你是我弟弟呢。” 两人相视一笑，眼中澄澈的光更显明亮。 他们一同坐三轮车回到了家，兄弟六人抱在一起诉说了好一会儿，温若安和江乐允哭得最凶，仿佛他们的三哥不是失而复得，而是死而复生。 沈泽川和季凌秋着实太累了，晚饭过后他们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马知远帮忙刷碗，宋涵收拾桌子和剩菜，顾景翊等人帮他们脱掉了外衣和鞋袜，又盖好了被子。 秦沐阳悄咪咪地凑到齐冲身边，问道：“冲哥，你给我们讲讲事情经过呗，大哥后来有没有打三哥啊？” 齐冲淡定地喝了口水，缓缓开口：“你们那个大哥啊，嘴上说着抓到小老三就打断他的腿，实际上……” “实际怎么样？” “实际上抱住就哭了。” 第87章 三哥是大功臣 地下拳场的事情又折腾了好几天才逐渐平息，连暮色会所都没有逃过被查封的命运，会所老板也不负众望地被判了刑。 由于暮色会所在镇里比较出名，导致这起事件的影响力也相对较大，警方陆续找到了每位拳手，好在都是季凌秋赢，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也就没有过多追究刑事责任。 季凌秋那边因为有沈泽川提前跟郑队打了招呼，而且他年龄尚小，又一再强调自己是被威胁、被忽悠的，所以警方也没有为难他，简单做了笔录就放人走了。 沈泽川正站在外面和郑队闲聊，见他出来，连忙招手道：“小秋，这儿！” “问完话了？怎么样？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嗯，问完了。”季凌秋说，“里面的警察叔叔说没我什么事了，应该是结束了。” “那就行。”沈泽川笑着看向郑队，“多谢您了，因为我弟弟的事，给您添了不少麻烦，等您什么时候休假，一定得给我个机会请您吃顿饭。” 郑队也笑了起来：“不用，这都是我身为警察的分内之事，你们这几个孩子本来就不容易，有那钱还是自己留着吧。” “那怎么行？”沈泽川严肃道，“您都帮我们多少回了，就算报答不了多，难道还没有少吗？再说了，我这半年挣了不少呢，您可别小看我啊。” 闻言，郑队不禁笑出了声，相当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行啊，当初我第一眼就感觉你这小子不一般，果然是越来越出息了。” “那你们先回家，等我有时间我再联系你，到时候你带你弟弟们来镇里，咱们吃顿饭。” “好嘞郑叔！”沈泽川当即就换了称呼，龇牙笑得一脸乖巧。 郑队满脸喜爱地又拍了拍他，目送着他们两个骑电动车离开。 路上，沈泽川突然道：“对了小秋，他们问话的时候有没有提到那笔奖金？” “没有。”季凌秋眨眨眼睛，问道，“大哥，既然他们没问，是不是就说明会所老板也没提起奖金的事啊？” 沈泽川嗯了一声，嘴角扬起一抹讥笑：“那个傻逼不会提的，他不敢。” 季凌秋微微收紧胳膊，笑意盈盈地道：“太好了！那我就可以放心地留下那些钱了！” 沈泽川挑了挑眉，目视前方笑问道：“怎么？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吗？” “想买什么都行吗？” “当然了，你挣的钱，你有权支配它……只要别买飞机大炮就行。” “可我现在没有什么想要的……” “那就先留着，存起来，等想到了再买。” 季凌秋想了想，黝黑的眼珠滴溜溜一转，说道：“算了大哥，那些钱太多了，我怕我保管不好，还是交给你吧。” “你就不怕我全给你花了？”沈泽川故意打趣道。 “你想花就花嘛，我本来也是要给你们花的。”季凌秋顿了顿，“但大哥你要记得留一些出来攒着，将来给小乐治病用。” 沈泽川不禁在心里暗暗感慨了一把，自家弟弟果然懂事啊！ 捡了五个好宝宝回家，这世上还有比他更幸福的人吗？ 这么一想，沈泽川心里美滋的，连下个路口要右转都忘了。 “大哥！你要干甚去啊？” 沈泽川一愣，趁着车子还没完全开过油，他直接原地调头，猛地一个甩尾，季凌秋差点儿飞出去。 他吓得心跳都加速了，下意识地问道：“大哥，咱不是说好不生气了吗？” 沈泽川不明所以：“我没生气啊。” 季凌秋撇撇嘴：“那……那你慢点，刚才要是甩的再狠点儿，我都到家了。” 沈泽川噗嗤乐出了声，连着乐了两三分钟都没停。 季凌秋都无奈了，这车你就骑吧，谁能骑过他家老大哥啊。 第十中学的期末考试刚刚结束，顾景翊迎来了他的假期，在掌握了知识的同时，他把菜谱也掌握明白了。 以至于沈泽川和季凌秋刚走进院子，就瞅见他们四个正围着菜谱嘀嘀咕咕。 “干啥呢？”沈泽川问，“研究今晚吃哪页呢？” “对。”顾景翊笑了笑，“我让他们选呢，看看做什么菜。” 沈泽川哦了一声，走过去拿起菜谱随意翻了翻，然后合上了。 “这玩意儿吧，看的越多你们就越不知道吃啥，还不如直接把最想吃的说出来，家里缺食材也没事，现在出去买也来得及。” “真的可以说吗？”秦沐阳眼巴巴地看着他，“真的想吃什么都可以满足吗？” 沈泽川嘴角噙着笑，饶有兴致地道：“说出来我听听。” 秦沐阳咽了咽口水，眼中的渴望都快溢出来了，“大哥，我想吃肯德基！” “还有我！”江乐允蹦的老高，“我都馋好几天啦！” 之前一问他们想吃什么，基本上说的都是顾景翊做的菜，冷不丁冒出来一句肯德基，沈泽川还真有点意外。 “大哥，其实我也想吃……”温若安弱弱地举起了手。 好吧，其实也不奇怪，毕竟有哪个小孩子能拒绝炸鸡薯条的美味呢？ “那你们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呢？”沈泽川略显无奈地道，“我在镇里买一些带回来多好啊。” “是我不让他们说的……” 顾景翊微微垂眸，轻声道：“上次贺云枫买的那些，他们吃完就上瘾了，我怕他们越吃越想吃，而且那东西又贵又没营养，我以为你不会同意呢。” 沈泽川笑了笑，抬手摸摸他的头：“没事，又不是天天吃，偶尔解解馋也可以。” “大哥，要不改天再吃也行。”秦沐阳笑嘻嘻地凑了过来，“你和三哥忙了一天怪累的，再去趟镇里也折腾。” “对，大哥，我们好饭不怕晚。”温若安柔声附和道。 “那小六呢？”沈泽川扭头看向江乐允，“不是馋了好几天了吗？还能等吗？” “唔……” 江乐允装作深思熟虑的样子，半晌一本正经地开口：“虽然我很想吃，但跟肯德基比起来，还是哥哥更重要，所以我更心疼哥哥，大哥和三哥今天还是在家休息吧。” 季凌秋浅笑着说道：“我没事，我不累，想去的话就我来开三轮车。” 五小只都没说话，静静地等着沈泽川做决定。 “你们等我一下。” 沈泽川说着，随后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屋里，再出来时，手上却多了六张纸片。 “咱们来玩个游戏，我刚才分别在五张小纸片上写了数字，只有一张是空白的，待会儿我把它们打乱顺序，你们选一个人来抽，如果抽到了空白纸，那咱们立刻就出发去吃肯德基，如果是数字纸，那就过两天再去。” “哇哦～”秦沐阳惊喜极了，“就是看天意和运气呗？好玩儿！我喜欢！” “那五哥你来抽吗？”江乐允问。 “不不不，我怕我手气不行。”秦沐阳摇头，“让三哥来吧，他为我们挣了那么多钱，是咱家的大功臣呀！” “我觉得可以。”温若安笑道，“那就三哥来抽吧。” 突然被予以重任的季凌秋连连摆手：“我我我……我运气也不咋好，万一没抽到……” “没事的，小秋。”顾景翊宽慰他，“抽吧，我们相信你。” 沈泽川也笑着冲他挑眉：“快抽吧。” 季凌秋犹豫了下，还是被小五小六推着上前抽了一张。 他无比紧张地打开一看，是空白纸。 “哦吼！！”江乐允直接蹦到了他身上，“我就知道三哥最棒了！” “三哥果然是大功臣！”秦沐阳也从后面扑了上去，季凌秋瞬间就被他俩包围了。 瞧着四小只欢欢喜喜地往外走，沈泽川笑了笑刚要跟上，扭头就对上了顾景翊含笑的眸子。 “怎么了？” “全是空白纸。”顾景翊笑道，“你故意的。” 沈泽川抬手揽住他的肩膀，脸上的笑意更甚：“走吧，孩子开心最重要。” 第88章 小六的自媒体事业 临近年关，家家户户都忙了起来，沈泽川也借此机会挣了一笔好钱，然后在新年的前两天停止了工作。 这可是他和弟弟们在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新年，他决定好好地准备一番。 年货他们基本上不用买了，之前每次进货回来卖的时候，都会留出来一点，现在家里已经堆了不少。 至于购买菜和肉的工作，沈泽川直接交给了顾景翊，毕竟家里真正掌勺的人是他，应该买哪些、买多少，都由他来决定。 除此之外，还剩下一个工作量最大的活动——大扫除。 这个就需要全员参与了。 “小翊，你别管那个大柜子了，柜门还是不咋好使，有点风就容易关上，不方便。” “小秋，你去把厨房灶台收拾一下吧，那地方可能有挺多油渍，力气小还擦不掉呢。” “小四，你把咱们几个人的衣服整理整理就行，把脏的拿出来，待会儿扔洗衣机里。” “小五，你把那些年货分一分吧，看看哪些是咱们过年吃的，哪些是串门拿的……不许偷吃啊！” “还有小六……” 沈泽川站在院子里，左右看了看，“小六呢？去哪了？” “来咯来咯！”江乐允一边提裤子，一边从厕所里跑了出来，“大哥大哥，你的小六来咯～” 沈泽川刚想问他是不是坏肚子了，怎么在厕所里待了这么长时间，结果下一秒就注意到了他手里捏着的手机。 “手机好玩吗？” “好玩呀！”江乐允脱口而出，紧接着就僵住了，“呃……一般好玩。” 沈泽川强忍着笑意，不轻不重地屈指敲敲他的脑袋，佯装生气地道：“我在厕所里装上马桶，不是为了让你坐着玩手机的，下次再玩半天不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江乐允嘟起嘴巴，低着头戳戳手指：“知道了……” “去，帮你五哥收拾年货。”沈泽川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把，“不许偷吃！” 江乐允一下子冲出去老远，然后转身冲他吐了下舌头，故意道：“就偷吃！谁让你凶我？哼哼～” 说完一刻都没敢耽误，嗖地闪进了屋里，好像生怕沈泽川追过来揍他。 “臭小子。” 沈泽川笑骂了句，随即抬腿往大门口走。 他要把家里的两台车简单清理一下，还有门口堆积的货物，也得搬进来。 然而令他诧异的是，刚来到门口，他就瞧见马知远和齐冲一左一右地从两边走了过来，齐刷刷地站在了他面前。 沈泽川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笑问道：“你俩这是商量好的？” “屁！”齐冲呸了一口，“谁知道他怎么又来了啊？啧……哪都有他。” 马知远面无表情：“我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阴魂不散。” 齐冲再次没好气地道：“我要是早知道你会来，我还不来了呢！” 马知远哦了一声，同样不甘示弱：“那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操！我才不走呢！”齐冲气结道，“我来都来了，你让我走我就走啊？想得美！” “行了行了，你俩差不多得了啊。”沈泽川忍不住出声劝阻，“一见面就得吵几句，不吵就浑身难受，但每次一到办正经事的时候，又配合的比谁都默契，咱也不知道你俩到底是朋友还是敌人。” 马知远偏头哼了一声，嘟囔道：“我才没有这么流氓的朋友……” 齐冲在他身后无声地坏笑起来，凭借着多年不干好事的经验，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直奔马知远的咯吱窝而去。 动作迅速地挠了两下，然后大笑着闪到了旁边。 冷不丁被碰到了痒痒肉的马知远猛地一激灵，转身就发现那俩人都乐得嘎嘎的。 “小川！你看他！”马知远气急败坏地喊道。 “小～川～你～看～他～” 齐冲阴阳怪气地学他说话，咂咂嘴道：“你说你年龄比我们大，个子比我们高，还撒上娇了，害不害臊啊你？” “滚！”马知远骂道，“我就喊了小川一声，怎么就撒娇了？” 齐冲：“这称呼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像撒娇。” 马知远啧了一声：“那我应该叫什么？川儿？” 说罢，他重新走到沈泽川面前站定，清了清嗓子：“川儿～” 齐冲翻了个大白眼，也跟着千回百转地叫了一声：“川川～” 沈泽川：“……你俩能不能死远点？” 谢谢，有被恶心到。 马知远笑了笑：“不闹了，我上午给小翊发消息，他说你们今天要大扫除，我来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地方。” “呦呵，那咱俩一样啊。”齐冲惊奇道，“我问的小老三，这孩子多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跟我说，冲哥你来吧，干活管饭。” “行，吃喝不会差了你们的。”沈泽川扬起嘴角，瞬间开始指挥，“齐冲你把门口那些货物搬进来，知远哥你帮我收拾收拾车吧，擦擦灰，清理一下。” “那你呢？”齐冲瞪着他问道。 “我啊……”沈泽川背着手，悠哉悠哉地往回走，“我回去坐会儿。” 家里人多，难免会吵吵闹闹。 要是孩子多，那就更热闹了。 例如此时此刻，江乐允拉着季凌秋的胳膊，点头哈腰地不知在说些什么，但季凌秋的脑袋却摇成了拨浪鼓。 “三哥，求你了，你就配合我拍两个视频嘛。”江乐允可怜兮兮地晃着他的胳膊，“很简单的，就两段。” “小六，我是真的不会拍视频啊，我连拍照片都特别僵硬呢。”季凌秋无奈道，“要不你问问大哥他们呢？” “不行不行，就得你来。”江乐允坚持道，“咱们家就你有腹肌。” “腹肌？”季凌秋愣住，“你要拍我的肚子？” “对呀。”江乐允兴致勃勃地开始描述，“我想剪一条变装视频，带点反差的那种。” “第一条视频，三哥你先穿四哥的粉色兔子睡衣，随便做几个动作就行。” “第二条视频呢，你就把衣服脱了……” “脱了？！”季凌秋大惊，顿时紧紧地抱住自己，“那那那……那能发出去吗？” “哎呀，我还会加些滤镜特效之类的，肯定能发。”江乐允搓搓手，满脸兴奋，“三哥你这么帅的脸，再加上这么好的身材……啊啊啊啊好激动！” 季凌秋：“……怎么会把你激动成这样啊？” “我有预感，这个视频一定会爆火！”江乐允眼睛都亮了，“我又要涨粉丝了，哇咔咔咔！！！” 沈泽川没憋住乐出了声，笑着道：“小六，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会了啊，都开始让你三哥出卖色相了。” “那你之前发的视频是什么样的？我看看。” 江乐允迟疑了下，吞吞吐吐地道：“嗯……看可以，但是大哥，你不可以生气哦。” “我为什么要生气？”沈泽川纳闷道。 “因为我第一条视频就火了，发的是……”江乐允的声音越来越小，“大哥睡觉时候的照片。” 一句话，吸引了屋里所有的人。 呼啦一下，全都围了过来，愣是把沈泽川这个主人公给挤了出去。 沈泽川：你们礼貌吗？ 第89章 四个二带俩王 那张照片虽然是偷拍，但离得很近，拍的也十分清晰，没有怼脸拍，却全方位无死角地展现出了沈泽川的睡颜。 出于好奇，沈泽川本人也挤进去看了一眼。 毕竟一般情况下，谁也不知道自己睡着之后是什么样。 嗯……还行，至少不丑。 不过其他人的反应就要比他激烈多了，特别是马知远和齐冲，恨不得都要钻手机里去看了。 沉睡中的沈泽川看起来毫不设防，眉宇间流露出的放松和惬意证明他睡的很香，浓密的睫毛垂落下来，留下一片浅浅地阴影，这时的他五官更显柔和，衬得他整个人都乖极了。 众人目不转睛地看了好一会儿，沈泽川的美貌倒是不令人意外，只不过，在这张照片上面，他们似乎看见了卸下伪装后，终于露出了孩子气的沈泽川。 这可不多见，任谁都想多看几眼。 一张照片，一个视频，浏览量竟高达两千多万，点赞量早就破了百万，评论和转发也有好几十万。 沈泽川怎么都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有这么多人看他睡觉，还他妈都挺爱看的？ “小乐，你能把这张照片发给我吗？”马知远连忙掏出手机，“或者你把账号发给我，我关注你一下，正好给你涨个粉丝。” “还有我！我也要！”齐冲直接把自己的手机塞给了江乐允，“小老六，你帮我弄一下，什么点赞关注的，你都整了，然后你那儿还有啥照片，都给我发过来奥，下回哥给你带好吃的。” 江乐允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那你记得多买点哦。” “小乐，我给你转钱。”马知远紧随其后，“多给我发几张，哥给你发红包。” “那你也要多发点哦！”江乐允美滋滋地打开相册，转头就给自家大哥卖了。 “……我真服了。”沈泽川哭笑不得，“马知远，齐冲，你俩没完了是吧？怎么还既要又要呢？” 马知远挑了挑眉，说道：“机会难得啊小川，平常我们见面总是太忙，从来都没说拍个照片什么的，好在小乐现在爱拍照，还不让我多存点？” “哎沈泽川，你还真别说，小老六拍照技术可以啊。”齐冲咂咂嘴，“他手机里不仅有你的照片，还有不少其他人的。” “对呀对呀，我拍了好多呢。” 江乐允满脸兴奋地展示给他们看，边翻边说：“这张是二哥做饭的时候我偷拍的，别看围裙灰突突的，但我二哥超美！用网上的话来说……呃，有个词叫什么来着？” “人妻。”秦沐阳脱口而出。 啪—— 屁股蛋子被赏了一巴掌。 “瞎说什么！”顾景翊耳尖微红，“我是男的！” 秦沐阳小声嘀咕：“主要是太有那个感觉了嘛……我错了！” 眼看顾景翊又要抬手，秦沐阳瞬间认错。 主打就是能屈能伸。 “罪魁祸首”江乐允依然乐此不疲地翻着照片，小嘴叭叭的：“还有这张，三哥在锻炼身体，你们看，是不是帅爆啦？后面两张还能看见腹肌呢！” 季凌秋扶额：“……怪不得前几天我锻炼的时候总感觉有人在盯着我。” 江乐允嘿嘿笑了两声，继续说：“四哥的这张，是那天我去诊所找他的时候拍的，那白大褂一穿，加上四哥温温柔柔的气质，啧啧啧……简直就是白衣天使呀！” “哪……哪有那么夸张。”温若安有些害羞，“还是小乐拍的好。” “接下来是五哥的……”江乐允正乐呵着，随即猛地一顿，“这个不行，咱们换一张。” “干嘛？”秦沐阳一瞪眼，“怎么到我这儿还跳过了呢？你五哥我拿不出手啊？” “不是不是，主要这张……有个意外情况。”江乐允说着，悄咪咪地瞅了齐冲一眼。 齐冲：“？” “还有我的事儿？” 他越这么说，众人的好奇心越重，一时间全都要求看那张照片。 江乐允只好又给调了出来。 照片中秦沐阳穿着顾景翊的校服，迎着阳光笑得一脸开心，只需一眼，就能让人感觉到他身上那股干净明朗的少年感。 “这不是挺好的吗？”沈泽川问。 “……关键地方在这里。” 江乐允挪开手指，将角落里背对着他们尿尿的齐冲露了出来。 不仔细看的话，可能还不容易发现。 可一旦发现，那两团浑圆的屁股蛋子就很难注意不到了。 “卧槽！”齐冲顿时就跳脚了，“不许看老子的屁股！” 但是已经晚了，全场都爆发出了响亮的笑声。 “删了！快删了！”齐冲大叫道。 “小六，别删！”沈泽川也喊道，“发给我！” “你有病奥？”齐冲瞪着他，“你收藏老子的屁股照片干什么？” 沈泽川挑了下眉，说道：“谁收藏你了？那照片上还有我家小五呢，那么好看，我留下来怎么了？” “……操！那你把我截下去！” “行，我把你单独截出来，到时候挂我家大门上。” “你又要干啥！！！” “辟邪。” “滚啊！！！！” 众人笑了好一会儿，半晌顾景翊提议道：“对了小乐，咱们不是有群吗？我把知远哥和冲哥都拉进来，你直接把照片发在群里吧，省的一张一张发太麻烦。” “不行不行。”秦沐阳摇摇头，“二哥，那是我们兄弟六个人的群。” “怎么的？”齐冲伸手又拍了下他的屁股，没好气地道，“小老五你什么意思？我们不配进你们家的群呗？” “哎呦！不是……”秦沐阳赶紧捂着自己的腚跑开，“如果你们也进群的话，那群名就要改了，但我今天刚想出来的，不想改。” “什么群名？”马知远好奇道，“相亲相爱一家人？” “才不是呢。”秦沐阳说，“知远哥你说的这个也太土了。” 闻言，兄弟们纷纷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看了下群。 ——四个二带俩王。 温若安噗嗤笑了出来，柔声问道：“阳阳，这俩王是代表你和小乐吗？” “对呀对呀。”秦沐阳龇牙笑道，“我是大王，他是小王，你们四个带我俩。” 沈泽川忍俊不禁：“什么大小王，我看你俩就是两个小王八蛋。” “大哥，重点错了。”季凌秋笑着道，“我们是四个二。” “哦对，变法骂我们呢是不？”沈泽川一秒变脸，“来来来，我们一起收拾收拾这俩大小王。” 说罢，他和季凌秋一人抓着一个，逮着痒痒肉一顿咯吱，俩孩子眼泪都笑出来了，连连求饶。 为了保证这个群名不变，最后沈泽川又重新建了个群，把马知远一家、齐冲和宋涵都拉了进去。 取名——有福同享有难退群。 季凌秋终究还是败给了江乐允的撒娇打滚，穿粉色睡衣拍还好一些，顶多就是不太适应，没什么别的感觉。 虽然动作和表情僵硬了些，但好歹有他那张脸顶着，拍出来的效果依然很好。 不过，到第二条视频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脱了上衣的季凌秋被迫摆出各种动作，一会儿弯腰一会儿撅腚的，他总有种洗吧洗吧就要下海了的感觉。 “三哥，你能不能做一个性感点的表情呀？” 季凌秋：“…………” 麻了。 第1章 穿越重生 （声明：不是豪门，也不是团宠，主打就是兄弟情，日常成长，互宠，不存在争风吃醋，偏群像。全文无cp，随便磕，兄弟六人都有各自的故事线，每个人都是主角。） （剧情相对老套，人设也并不完美，有虐有甜，但结局一定he。另外，文中可能有部分情节和现实不符，宝子们不必过于归根究底，只要看的开心就好哈！爱你们呦～） 真他娘的冷啊！ 沈泽川半梦半醒之际，第一感觉就是冷。 为了不让自己冻死，他努力睁开眼，却发现四周一片漆黑，只能勉强借助一点微弱的路灯看见遍地杂草。 等等……路灯？ 卧槽！ 自己这是……睡在大马路上了？？？ 沈泽川有一瞬间的懵逼，缓缓动了动僵硬的四肢，慢悠悠地坐起来，一脸茫然。 这会儿看仔细了些才发现，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一个桥洞，旁边还有着一条不算清澈的小河，夜晚的冷风一吹，甚至都能闻到一股潮湿的味道。 又是一阵大风迎面吹来，沈泽川直接打了个冷颤，彻底冻精神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嚯！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明明上衣是件长袖，可偏偏右边袖子缺了一半，左边袖子还漏个大洞，裤子是典型的破洞牛仔裤，还好鞋子还算完整，不然可真是全身上下四面漏风了。 若是以前，沈泽川瞧见这一身装扮，可能还会以为是什么新型潮流。 但现在，他可以相当确信这就是一套破破烂烂的衣服。 因为他是没有母亲疼爱的孩子，是被父亲抛弃的私生子，尽管隐姓埋名拥有了许多年衣食无忧的生活，可孤独的少年最终也没能得到所谓家人的一丁点关爱。 当他的真实身份被公之于众，所有世家大族的目光都齐聚于此，用金钱堆积起来的父子情总归是薄弱的。 墙倒众人推。 沈泽川闭了闭眼睛，一瞬间，记忆里父亲冷漠的背影和地下室里各种严酷的刑罚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绪。 疼。 太疼了。 那样痛苦的鞭打，沈泽川明白，沈家根本就没打算让他这个眼中钉活下去。 他猛地睁开眼睛，再次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皮肤相当白皙，尽管身上仍然遍布着许多大大小小的伤痕，但跟那些刑罚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沈泽川呼吸一滞，扭头望向小河的方向，随即手脚并用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 河水灰蒙蒙的，但在月光和路灯的加持下，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脸。 果然不是他以前的长相。 到此，沈泽川可以确定，他八成是穿越了，而且还穿到了一个小乞丐身上。 我勒个去！！ 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就这么水灵灵地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那上辈子的沈泽川……应该已经死了吧？ 这一刻，他竟然有些莫名的解脱。 意外，惊喜，激动，兴奋，唯独没有恐慌和遗憾。 曾经锦衣玉食却东躲西藏的日子他早就过够了，那些明里暗里的勾心斗角他再也不想经历了。 他妈的！ 从今往后，这些糟心事儿有多远滚多远！ 既然上天给了他沈泽川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哪怕是个流浪儿，哪怕这一世注定穷困潦倒，他也认了！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自由，是死亡，也是新生。 更何况……自己这个小乞丐长得还是很好看的嘛！ 尽管衣着打扮很是简陋，但并不影响脸上那如雕刻般完美的五官，细散的碎发微微挡住了硬朗的眉骨，鼻挺唇薄，怎么看都是帅的。 沈泽川目光直直地盯着水中倒映着的自己，浅浅地勾了勾嘴角，不知怎的，竟有几分玩世不恭的感觉。 颇像个小混混。 沈泽川仅用了小半宿的时间就接受了自己穿越重生的事实，不过紧接着他就意识到了几个问题。 他这一世的名字到底还叫不叫沈泽川？ 这里是什么地方？ 小乞丐之前的生活又是什么样的？ 沈泽川皱着眉头，边走边思考。他发现这里貌似是一个村子，看起来规模不小，放眼望去全是各种各样的小平房，估计在此居住的人还是很多的。 他脑子里忽地灵光一闪，根据上辈子的经验，瞬间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 天一亮，沈泽川就脚步匆匆地走进了村子里，果不其然，有地要种的居民们都勤快的很，屋外早早就聚集了好几批人。 于是他目标明确地锁定了两个正在嗑瓜子且窃窃私语的老妇人，二话不说就抬脚狂奔而去。 他这架势把两个老妇人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的同时，还死死地护住了手里的瓜子。 卷发女人直接破口大骂：“沈泽川！你个小兔崽子！之前带你的那几个小弟来我家后院偷东西吃，这笔账老娘还没跟你算呢，你今天还敢来是吧？我看你是找打！” 一听这话，沈泽川猛地脚步一顿，直勾勾地杵在了原地。 尴了个大尬。 没等他做出反应，旁边的短发女人又没好气地道：“我看啊，就是因为他太爱欺负人了，那几个小乞丐跟着他也吃不上饭，还要每天受他的剥削，所以丢下他，几个人一起跑了。” “沈泽川，这回你算是遭报应了，之前总是让你那几个小弟替你挨打，现在只剩你自己了，我看你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就是就是！”卷发女人咬牙切齿地附和，“丧尽天良的小畜生！不仅偷吃的，我听说你们还偷过别人家里的贵重物品呢，太可恨了！” 沈泽川欲哭无泪。 什么鬼啊！ 他？带着几个小弟偷东西？ 还剥削压榨？上辈子他当个资本主义都没这么干过，怎么这辈子摊上这么个事儿啊！ 天崩开局。 本以为他靠着这张出色的脸，能得到一些姨姨们的疼爱，结果骂的是挺疼的，爱是一点儿都没有啊。 见他半天不吭声，两个女人反而更紧张了，还以为他又在琢磨什么坏点子，当即就异口同声地大喊道。 “滚滚滚！赶紧滚！” “以后少他妈出现在我们家门口，真是晦气！” 沈泽川好悬被她们的唾沫喷了满脸，连忙后退两步。 他本想转身直接离开，但一想到自己被骂了半天还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得到，未免太亏了些。 所以沈泽川清了清嗓子，尽可能装出一副乖巧的模样，脸上的笑容无比僵硬。 “两位阿姨，你们放心，我不偷东西，我也不是来捣乱的。” “我只是想问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有名字吗？还有，我……多大了？” “这里是小石村啊，你都16岁了。”短发女人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你怎么回事儿？被人抛弃了之后太伤心，脑子坏了？” “哎呀你少搭理他！”卷发女人拽了拽她，“谁知道这小崽子又要干什么，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沈泽川抿唇，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朝她们鞠了一躬，轻声道：“谢谢阿姨。” 说罢，便扭头就跑了。 两个女人原地怔愣了许久，半晌短发女人才喃喃道：“这小子今天是转性了吗？怎么这么奇怪？” “要是他以前也这么有礼貌就好了，白瞎他那张脸了都……” 卷发女人偏开头，冷哼一声：“长得好看了不起啊？！” 当初要不是这张俊俏的脸欺骗性太强，她怎么会上当？她的丈夫又怎么会离开她？ 一切都是因为这个沈泽川！ 第2章 第一个弟弟 经过多方曲折坎坷的打听，甚至有好几次都被人拎着扫帚或棍子赶了出来，但不管怎么说，沈泽川总归是有一些收获的。 眼前这个看起来人多穷苦，却各种店铺都很齐全的村子，名叫小石村，也是宁阳市里最大的村落。 这里大部分都是辛勤劳作的农民，虽然主要劳动力是中年人，但上到七八十岁的老人，下到几岁的孩童，依旧相当普遍。 除此之外，沈泽川还得到了一条最重要的信息，那就是…… 他在这里真的非常不受欢迎。 还是罪大恶极、罪恶多端的那种。 半个多月以来，他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难道忘了你以前都做过什么吗？”。 每次沈泽川都欲哭无泪，他恨不得仰天长啸，大喊一声“冤枉啊！”。 冤，比窦娥都冤。 “唉……” 沈泽川长叹一口气，默默地捡起一个塑料瓶扔到麻袋里，自言自语地嘟囔道：“想要在小石村长期生活下去，天天受人白眼可不行啊，怎么办呢……” 他一边皱着眉头发愁，一边又拿起小木棍，在面前的垃圾堆里扒拉了几下。 很快，藏的比较深的几个易拉罐露了出来，他顿时眼前一亮，拎着麻袋就要过去捡。 然而还是被一只大网抢先了一步。 沈泽川愣了愣，看着眼前灰头土脸的老头，支支吾吾地道：“大爷，这些……这些是我先发现的。” 老头一言不发地收起自己的大网，连眼神都没分给他一个。 沈泽川噎了一下，眼看这人就要装起来拿走了，他不禁有些焦急地快走了两步，绕到老头面前。 “大爷，你这就不对了吧？”沈泽川一本正经地道，“俗话说得好，三百六十行，行行有门道，退一万步讲，捡废品也算是一个行业，那咱俩就是同行。” “这些易拉罐是我先看见的，那就是我的，但您现在突然跑过来拿走了，这跟抢我生意有什么区别？是不是不太道德？” 听他说完，老头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慢吞吞地将视线落在了他身上。 可四目相对的瞬间，沈泽川却吓了一跳。 因为他发现老头的眼神中竟然有一丝愤怒。 于是下一秒，苍老沙哑的声音骤然响起，还颇有几分铿锵有力。 “你还好意思跟我讲道德？！你说你之前不干好事就算了，反正偷鸡摸狗也惹不到我们这些捡破烂的人身上，现在可倒好，你他妈还加入进来了，你到底要干啥？！” 沈泽川被骂得一愣一愣的，连语气都带上了些委屈：“我……我要卖破烂赚钱吃饭啊。” 说来惭愧，他上辈子活了十几年，虽然过的不是什么风光日子，但总归是没缺过钱的，所以在他有限的认知里面，根本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去赚钱。 他想过打工，可是有的嫌他年龄太小，有的工作他不会做，还有的……看见他就直接开骂，连进门的机会都没有。 思来想去，沈泽川最终决定到处走走，开始捡废瓶子和纸壳子，运气好的话，还能捡到一些可以用的东西。 他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这工作挺自由的，每天卖点钱他就能买到两个馒头，至少不用饿肚子嘛。 或许是上辈子的各种折磨锻炼了他，所以沈泽川一直觉得没什么困难是过不去的，无论是小石村人对他的看法，还是目前的食不果腹。 可如今听到老头气呼呼的一顿骂之后，他心里却莫名地涌现出一抹酸楚。 他虽然不清楚之前的沈泽川到底做了些什么，可自从他占用了这个躯体以后，任何不好的事情他都没有做过，甚至有时候看见了需要帮助的人，他都会悄悄地过去帮上一把。 尽管还是会受到冷眼，但他已经在努力了啊…… 为什么连捡点废品生活都要被骂呢？ 难道这里就这么容不下他吗？ 可若是离开这里，他又能去哪呢？他连路都不认识，身上也没有钱，想坐车都是奢侈。 沈泽川有些落寞地低垂着头，两只手紧紧地抓着麻袋，看起来竟有几分可怜。 老头安静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半晌轻轻地哼了一声，随即打开了刚刚装好的大网，将易拉罐全都倒了出来。 “行了，别在我这儿装可怜了，你那点儿小伎俩对我没用。” “这次就算了，要是以后你再这么狂，天天独吞这附近的废品，我们指定饶不了你！哼！！” 说罢，老头还不忘了再瞪他一眼，然后一瘸一拐地朝反方向走了过去。 沈泽川诧异地望着他的背影，一时间竟有些没反应过来。 所以……这次并不是因为他名声不好才被针对，而是因为他捡的太多了？ 不过仔细想想也确实，他岁数小，年轻，身高腿长，加上经常被追着打，跑得快就成了他的一大优势。 每天跑的地方多，捡的东西自然也就多了。 沈泽川撇撇嘴，小声呢喃：“这明明是各凭本事啊，怎么我捡的多也有错了呢？” 话虽这么说，但接下来的几天，他着实收敛了不少，每跑到一个地方，他都会下意识地留下一点不值钱的废品。 因为稍微值点钱的，都被他抢先一步拿走了。 沈泽川嘴角噙着笑，数着手里的零钱，心里暗道：这可就不怪我了，这玩意儿谁先看见算谁的啊。 瞅见能卖上价的东西还不快点捡，那我不就成大傻逼了？ 这天晚上，他照例来到了一家面食店门口，喊道：“关阿姨，我要两个馒头！” “来啦！” 屋里传出一道女声，紧接着一位年纪稍大的妇女快步走了出来，“小川回来了啊，今天战绩怎么样？” “很好呢。”沈泽川龇牙笑道，“卖了八块钱。” “那确实还不错。” 关婷笑着拿出一个塑料袋，直接从锅里抓了三个馒头，然后动作迅速地系上袋子递给他。 沈泽川受宠若惊地睁大眼睛，连连摆手：“不不不，我要两个馒头就够了……” “快拿着，多一个算阿姨送你的。”关婷压低了声音，“今天我丈夫不在，没事的，你吃饱点。” 看着关婷略显焦急的面容，沈泽川明白这个时候不应该再过多争执下去了，不然肯定会给她带来麻烦。 他只好道了谢，把三个热乎乎的馒头抱在怀里，连带着整颗心都暖洋洋的。 趁着关婷转身进屋的间隙，沈泽川又多拿出了一块钱硬币，悄悄地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大步离开。 在小石村住了这么多天，沈泽川看见过各种带着恶意的目光，但也受到过些许善意和关怀。 哪怕这些善意只能小心翼翼，沈泽川也很知足了。 他一边开心地大口啃着馒头，一边照常走进每天都会经过的胡同，但他很快就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不知怎的，他总觉得今天的胡同里，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 又被埋伏了？ 沈泽川把剩下的馒头装回袋子里，随即缓缓放慢脚步，当他听见身后有声音的一瞬间，飞快地转过了身。 “谁？！” 这一嗓子刚喊完，沈泽川就不由得皱了皱眉，看着面前的男孩儿，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跟着我？” 第3章 你看起来就命很苦 沈泽川自认为刚才的一嗓子还是挺有震慑力的，可这个突然出现的小男孩似乎一点儿都不害怕，就那么纹丝不动地站着。 沈泽川有些纳闷，正想再问点什么，却忽然发现男孩的目光始终盯着他手里的馒头，一眨不眨的。 “……你饿了？”沈泽川问道。 男孩轻抿着嘴唇，咽了咽口水，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此时的他已经收回了刚才那般望眼欲穿的眼神，低垂着头，两只手好像无处安放一样轻抓着衣角，仔细看去，甚至还能发现他白嫩的脸蛋上有一丝红晕。 沈泽川看得出来他在紧张和不安，其中或许还有一些羞愧。 在这一世，沈泽川体会过挨饿的感觉，所以他自然也明白这种感觉有多难熬。 看男孩的反应，他大概能猜到，若不是真的饿到挺不住了，这种要饭吃的请求，应该也很难开口吧。 沈泽川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随即拿出一个馒头，上前两步递给他。 “吃吧，饿着多难受啊。” 男孩缓缓抬起头，却没有立刻接过馒头，而是声音极轻地开口问道：“那你呢？你还够吃吗？” “够，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沈泽川说，“吃不饱没关系，但你必须得让你胃里有点食物，管它吃的是啥呢，总不能让自己饿死啊，对吧？” 男孩眨眨眼睛，点了点头：“有道理。” “谢谢。” 说着，他礼貌地伸出双手，接过面前又白又软的馒头，张嘴就咬了一大口。 或许是真的饿了太久，以至于吃上这么一口馒头都让人十分满足，男孩紧接着又咬了一口，连眼睛都眯起来了。 沈泽川被他这个反应逗笑，挑着眉随意地坐在了他旁边的一个破箱子上，曲起一条长腿，也跟着啃起了馒头。 两人一站一坐，全都安安静静地吃着，沈泽川也趁机悄悄地用眼神打量着他。 沈泽川发现这个男生真的是意外得好看，长得眉清目秀的，眼睛极为出众，纤长浓密的睫毛更是给他增添了一丝别样的美感。 尽管他身上的衣服有些脏乱，但那张稚嫩的小脸和双手倒是依旧白皙，此时认认真真啃馒头的模样，仿佛一只被人抛弃了的小狗，却又乖的不行。 沈·十级颜控·泽·孤单寂寞·川顿时就对这个乖乖仔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你叫什么名字？”沈泽川轻声问道，“今年多大了？” 男孩顿了顿，回答道：“顾景翊，15岁了。” 沈泽川嗯了一声：“很好听的名字。” “我叫沈泽川，16岁，比你大，你可以管我叫哥。” 顾景翊只是点了点头，随即静静地咽下了最后一口馒头。 正如沈泽川之前所说，胃里有了点食物，身体总算是好受了一些，也打起了一点精神，他终于有力气多说几句话了。 “今天谢谢你的馒头。”顾景翊看着他，认真地道，“我现在没有什么可以回报你的，但你放心，等我挣了钱，我一定会再来找你的。” “那你打算到时候怎么报答我？”沈泽川挑了挑眉，“再给我买一个馒头？” 顾景翊噎了一下：“……多买几个也行。” 沈泽川差点儿直接乐出声，心里暗道：这孩子还挺实诚。 “你也是在小石村里流浪的孩子吗？”沈泽川问，“之前好像没见过你啊。” “……我不是。” 说到这儿，顾景翊又微微垂下了头：“我昨天才到这里。” “离家出走？还是和父母走散了，找不到路了？”沈泽川继续问道，“你的家在哪里？我想办法送你回去。” “没有了。”顾景翊的声音弱了下去，甚至有些发颤，“全都没有了……” 沈泽川瞬间明白了什么，当即闭上了嘴。 操！自己非得这个时候好奇心过盛干啥呢？ 问问问，问吧！ 这下好了，万一真给孩子惹哭了可咋整？他也没有多余的馒头了啊。 真该死啊！ 他正欲再说点别的转移话题，却听顾景翊再次哽咽着开口道：“我的父母都死了，我也彻底没有家了……” 那个黑暗可怖的地方不是他的家，那些关押欺辱他的人也不再是他的亲人。 他顾景翊现在……只是一个无父无母、无家可归的孤儿。 两颗豆大的泪珠顺着他姣好的面容滑落下来，不知怎的，沈泽川竟看得心里一疼，胸口都直发堵。 沉默了几秒后，他抬手轻轻将顾景翊脸上的泪水擦拭掉，轻声问道：“你愿意跟我走吗？” “什么？”顾景翊愣住，“跟你走？” “对。”沈泽川说，“既然你我都是无处可去的孤儿，那不如一起生活吧，还能彼此做个伴。” “你放心，我有住的地方，虽然简陋了些，但好歹也能遮风挡雨，算是我的家吧。” “我把这个家分你一半，这样你不就也有家了吗？怎么样？考虑一下？” 顾景翊明白，根据他目前的情况，这无疑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不管怎么说，总好过他自己人生地不熟地瞎走。 可是…… 见他貌似还在犹豫，沈泽川不禁有些着急：“怎么了？你不愿意吗？” “……不是。”顾景翊摇摇头，“我在思考你到底靠不靠谱。” 沈泽川懵了一瞬：“啊？” “因为你看起来就命很苦的样子啊。”顾景翊一本正经地说道。 沈泽川：“…………” 这臭小子。 说话真扎心。 他抬手就给了顾景翊一个脑瓜崩，语气不善地道：“你跟我走，就算我命苦，我也不会让你受苦的，至少饿不死，也冻不死。” 顾景翊闷声笑了笑：“嗯，那以后我们就一起吧。” 倘若生活真的艰难无比，那么有个哥哥在身边的话，应该也会好很多吧。 沈泽川也笑了起来，拉住他的手，说道：“走，小翊，我们回家。” 顾景翊跟在他身边，好奇地问他：“你就不担心多了我之后更加吃不饱饭吗？” “不会啊。”沈泽川一脸坦然，“以后咱俩一起捡破烂，那肯定比我自己捡的多啊，卖的钱肯定也多，够咱俩吃馒头了。”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顾景翊的脸空白了一瞬。 捡破烂啊…… 行吧，反正从前的身份早就没有了，在生存面前，什么高贵什么面子，都不重要了。 “对了小翊。”沈泽川再次开口，“我问你个事儿呗。” “嗯。”顾景翊应道，“你问。” “你是什么大家族的孩子吗？”沈泽川问。 顾景翊瞬间就瞪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 自己是什么时候暴露的？ 难道是啃馒头的时候啃的太优雅了？ “你……”顾景翊咽了咽口水，“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听说好多小说里面的总裁都姓顾啊。”沈泽川笑了笑，“不过我就是随口一问，估计你也不能是，毕竟流落在外无人问津的世家子弟还是挺稀有的。” 闻言顾景翊松了口气，接着也开口打趣道：“那小说里面姓沈的总裁也不少啊，难不成你是某个大家族的人？” “……怎么可能。” 沈泽川轻轻地回应了他一句，随后抬头望向天空，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我不配。” 第4章 破旧的家 “小翊，你看那边，那里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两个大垃圾桶，以后咱们工作的第一站就是那儿，我负责左边，你负责右边，效率指定嘎嘎滴。” “但经过我这一个月的考察，这附近基本上只能捡到一些废瓶子、废纸壳子之类的东西，并不怎么值钱，想要卖的钱多，只能靠数量。” 一路上，沈泽川不停地讲述着各种捡破烂的相关事项，顾景翊不怎么懂，所以他几乎不插嘴，只是安静地听，再附和着点点头。 听到这里，他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你知道哪里有值钱的东西可以捡吗？” “这可没有固定地方啊老弟，也不是随时都能捡到的。”沈泽川说，“毕竟小石村里都是普通老百姓，又没有富人，偶尔能遇见几个稍微值钱点的东西，基本都被你哥我眼疾手快地捡走了。” 顾景翊笑了笑：“那其他的拾荒者不会在背地里偷偷骂你吗？” “咳……”沈泽川略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自然是……没少骂。” “你亲耳听见过？”顾景翊眨巴着眼睛，一脸好奇。 “是啊，听见过好几回呢。”沈泽川无奈地耸耸肩，“估计他们本来也没打算在背后蛐蛐，嗓门都不小，我想听不见都难。” 顾景翊嗯了一声，说道：“其实也能理解的，竞争嘛，都是为了活着。” “我知道，所以我已经不计较这些事了。”沈泽川轻笑道，“但该是我的东西我依然不会让，现在我有弟弟了，我以后就必须更加努力才行。” 这句话听得顾景翊心里一暖，立刻就回应道：“嗯，我们一起。” 沈泽川嘴角噙着笑，抬手就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 还挺软乎。 顾景翊并没有在意自己被扒拉乱的头发，而是直接问道：“对了，说了这么长时间，你还没跟我说过这里的人怎么样呢，好相处吗？” 沈泽川顿了顿，声音有些犹豫：“人啊……只能说什么样的都有。” “这个我给不了你确切答案，还是等你自己去发现吧。” “好。”顾景翊看了看他，随即快速地应了一声，没有再追问下去。 沈泽川最终还是不想把村里人都对他有意见这件事说出来，毕竟他才刚有了一个弟弟，好不容易不孤单了，万一给人吓跑了怎么办？ 可若是以后顾景翊自己发现了……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个弟弟看起来又乖又机灵，就算真的听说了什么，应该也会回来问自己的。 到时候随机应变吧。 接下来的一小段路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各怀心事地并排走着。 直到拐进一处废弃房屋的尽头，才听沈泽川说道：“到了，就是这儿。” 顾景翊猛地回过神来，神色呆滞地看着面前……破烂不堪的屋子。 半晌他才发出一声疑问：“门呢？” “大门坏了。”沈泽川说，“但是屋里有门，问题不大。” 说罢，他径直走了进去，顾景翊紧随其后，仔细看了看这个所谓的“家”。 院子不大，但随着风四处飞扬的垃圾却不少，顾景翊回个头的功夫，差点儿被一个塑料袋糊脸上。 这里一共有三间小屋，最大的那个应该就是他们睡觉的地方，相对小一些的，从外面能看到里面有个大灶台，八成是个厨房，而最小的那个，一定是厕所。 至于顾景翊为什么如此肯定，因为刚才吹过来一阵大风，他都闻到味了。 好在厕所是有门的，不用公之于众。 “知道我为什么选这里住下吗？”沈泽川笑呵呵地问他。 顾景翊想了想，说道：“因为这里跟其他废弃的房子比起来，还算是完整一些的了，对吗？” “聪明。” 沈泽川打了个响指，带着他走进大屋，“你看，别的不说，好歹这房子的前主人还留下了一堆木板呢，我看过了，特别结实，拼在一起当床正好。” “这么多板子，别说咱们两个人，就算再来四个，都能睡得下。” “这倒是。”顾景翊赞同地点点头，“但我们应该不用加板子了，你现在拼好的就够用。” “我也是这么想的。” 沈泽川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来，我们把被子重铺一下，厚的那个铺下面，薄的我们盖着。” “被子是捡来的吗？”顾景翊一边跟着他忙活，一边问道。 “不是，关阿姨给的。”沈泽川轻声说，“就是遇见你之前，我去买馒头那家的阿姨。” 顾景翊一直躲在胡同里，所以并不知道他说的那个人是谁，但还是轻轻地应了一声：“那阿姨人还挺好的呢。” “嗯，关阿姨人可好了。” 沈泽川说着，伸手把被子铺平，随后勉强勾起一丝笑容：“但我不能总给人家添麻烦，去她的店里买买馒头就行了，该付钱就付钱。” 铺完了床，顾景翊挨着他坐在了床边，很快便注意到了角落里堆着的锅碗瓢盆，还有一些杂乱的小物件。 “那些也是前房主剩下的东西吗？” “不是。”沈泽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些是我捡来的，看着还能用，也没什么损坏，我就先留下了。” “对了小翊，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 “嗯？”顾景翊心中警铃大作，“不会又要问我是不是豪门子弟吧？” 沈泽川哭笑不得：“不问这个了。” “我就是有点好奇，你之前说你的家不在这里，那你一路来到小石村，路上为什么不想办法吃点东西呢？怎么让自己饿成这样？” 顾景翊微微垂眸，过了好几秒才低声开口道：“我害怕……” “路上我不敢停，我一直在跑，要不是到这里之后实在跑不动了，我也不一定会停下的。” 沈泽川看着他，神情也严肃起来，语气却很是小心：“是你家里人在找你吗？” “……是”顾景翊咬着下唇，声音艰难，“可我不想回去，哪怕我死在外面，我也不想再回去了。” “嗯，那就不回去。” 沈泽川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声音温柔地道：“天大地大，哪里都可以是家，有哥在呢，别怕。” 他知道顾景翊大概不愿提及家里的事，他也不打算再问下去了。 他们都有不堪回首的过去，或许也都受到过不同程度的伤害，但好在他们都逃了出来，有机会过新的生活，那就是幸运的。 至于曾经的那些过往，就让它滚蛋吧！ 兄弟两人相视一笑，不知过了多久，顾景翊意识到沈泽川的胳膊还搂着他呢，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我现在还不困，这个大柜子肯定是前房主留下的吧？我看看里面都有什么东西，简单整理一下。” “行，那你先看看吧。”沈泽川笑道，“我去上个厕所，一会儿回来帮你收拾。” “好的。”顾景翊应道。 这个柜子以前应该是个衣柜，很高很宽，里面上下两层，里面属实堆积了不少东西。 他发现左边柜门似乎是卡住了，用力拽了几下都没反应，他只能打开了右边的柜门。 但东西基本上都在左边，顾景翊没办法，只好整个人都钻了进去。 柜子里面着实相当宽敞，他一个人进去一点儿都不会挤，还能活动自如。 然而他刚刚拿起来两样物品，正认真看着，身后却突然传来砰地一声，衣柜门毫无预兆地从外面关上了。 突如其来的黑暗令顾景翊浑身一颤，大脑一片空白。 第5章 偶遇一个帅小孩 他一时间甚至都不清楚这种恐惧感到底从何而来，只能感受到自己此时此刻心跳异常的快，手脚发麻，连呼吸都不畅了。 好黑，太黑了。 不行，他好讨厌这种环境，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顾景翊下意识地咬了下自己的舌头，当大脑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之后，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脚步虚浮地努力朝右边的柜门跑去。 砰—— 柜门被撞开后弹在墙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当房间里昏暗的亮光映在眸中，顾景翊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双腿一软就跌坐在了地上。 心有余悸的同时，他想都没想就直接带着哭腔大喊了一声。 “哥！！！” “哎！！！”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沈泽川人还在厕所里呢，却也一点儿没耽误回应顾景翊。 下一秒，厕所门猛地被人从里面踹开，本就摇摇欲坠的门，无端受到了如此重创，差点儿当场身亡。 紧接着，顾景翊就眼睁睁地瞧见沈泽川两只手拎着裤腰，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着急忙慌地朝他狂奔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不是在收拾柜子吗？怎么趴地上了？” “难道是柜子里有不明生物踹你了？没事没事奥，哥一会儿就帮你揍他！” 顾景翊撇撇嘴，任由他一边絮絮叨叨，一边动作轻柔地把自己扶了起来。 这个新大哥别的都挺好，就是嘴有点碎，时不时就能吐出几句让人匪夷所思的话。 眼看沈泽川扭头就要去揍柜子了，顾景翊急忙伸手拦住他：“没有不明生物，我也不是被踹倒的。” “那是怎么回事？”沈泽川直勾勾地盯着他，一脸严肃。 如果顾景翊只是单纯的摔了一下，他倒也不至于这么紧张。 可他刚才明明清楚地听见了那一声可怜又无助的“哥”，因此他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我……” 顾景翊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本就不笨，缓过来之后他也大概明白了在黑暗中身体的那些不适来源于什么，可他没法说。 至少现在他没办法跟沈泽川说。 顶着沈泽川担忧的目光，顾景翊沉默了片刻，随即清了清嗓子，一脸无辜地道：“没什么，就是刚才我着急从柜子里面出来，没注意脚下，不小心被绊倒了。” “真的？”沈泽川半信半疑地道，“就这么简单？” 顾景翊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沈泽川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直到顾景翊冷汗都快冒出来了，他才放松了神情，轻轻地啧了一声。 “那你刚才叫的那么惨，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呃……”顾景翊噎了一下，“那不是因为……摔的疼嘛。” 这理由找的，跟小孩子撒娇似的。 说完他自己都有点难为情。 偏偏沈泽川还觉得挺有趣，当即嘴角就扬了起来，抬手捏了捏他的脸。 “不错不错，疼了还知道找哥呢，哥很欣慰。” 顾景翊微微低头，由于他们两个这会儿是面对面站着的，以至于他一眼就瞅见了沈泽川的裤子。 于是他强忍着笑意，轻声开口：“哥，你裤子拉链没拉，鸟要跑出来了。” 沈泽川：“…………” 看着他手忙脚乱拉裤链的动作，顾景翊当即就没憋住乐出了声。 “笑屁啊！”沈泽川恼羞成怒地拍了他一下，“我忘了拉链是因为谁？再说了，老子穿内裤了，鸟跑不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顾景翊就更想笑了，根本收不住。 “……真是服了。”沈泽川也跟着他乐了出来，“小白眼狼。” 经过这么一闹，两人的关系倒是更加亲近了几分。 顾景翊本想继续收拾柜子，却被沈泽川以太晚了明天还要出去捡破烂为由，强制按在了木板床上，准备睡觉。 他原以为自己大概率会失眠，为了不让沈泽川担心，他还特意闭上眼睛装睡，结果就真的睡着了。 “这孩子，睡这么快。” 沈泽川笑了下，顺手给他掖了掖被子，“晚安，希望你今晚做个好梦。” 第二天一早，顾景翊刚睁眼就看见沈泽川在啃馒头，吃的那叫一个快。 “醒啦？”沈泽川看向他，“起来洗脸刷牙，吃个馒头，咱们得赶紧出门工作了。” “现在那帮拾荒者都开始抢了，我们也得加油才行，可不能被他们比下去，不然连馒头都吃不上了。” 他语气里的焦急一点儿都不像假的，顾景翊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来到院子里用凉水简单洗了把脸，抬头就看见旁边放着的毛巾、牙缸和牙刷。 看起来有些旧，但是很干净，毛巾上甚至还残留着一点肥皂的香味。 应该是沈泽川提前给他准备好的。 顾景翊浅浅一笑，随后加快了动作。 他可不是吃白饭的，更不能拖后腿，哪怕是捡破烂，他也要努力。 在此之前，顾景翊从未想过，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竟然是捡废品，还好几次都差点儿跟不上沈泽川的脚步。 “哥！”他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你还要弟弟吗你？” “要要要，必须要啊！” 沈泽川快步退了回来，面带愧色地道：“抱歉啊小翊，之前我一个人到处跑习惯了，一下子没控制好速度，累坏了吧？我们找地方歇会儿。” 顾景翊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了下，摇摇头：“没事，我还有力气，我们继续吧。” “不了，今天就先这样。”沈泽川说，“太阳快落山了，我们休息一会儿，然后把这些东西卖掉，咱们再去买馒头吃。” 顾景翊默默地打开手里的麻袋看了一眼，微微皱眉道：“可是我们今天好像没有捡到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是些瓶子和纸壳。” “嗯，没关系。”沈泽川宽慰他道，“好东西不常有很正常，只要每天都能卖点钱就行。” 说罢，他把两个人的麻袋整合了一下，大致算了下能卖几块钱，最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顾景翊连忙问道。 沈泽川淡淡道：“今天也是收获了一套房啊。” “嗯？”顾景翊不解，“什么房？哪来的房？” 沈泽川叹了口气：“我的破防。” 顾景翊：“…………” “哥，没事的，换个角度看，捡破烂就和做生意差不多，有赚钱的时候，也有赔钱的时候，今天收益少，明天我们再努力就是了。” 这个道理沈泽川自然是明白的，但听完他还是略感新奇地挑了挑眉，问道：“小翊，你还懂做生意的事儿呢？” 顾景翊顿了顿，嗯了一声：“以前听我爸妈说起过，所以多少知道一些。” 沈泽川点了下头，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我们去把这些破烂卖了。” 他们并肩往废品站的方向走着，路过一处小公园时，一根棍子突然直直地朝顾景翊横飞过来。 沈泽川眼疾手快地拽了他一把，顾景翊才堪堪躲了过去。 但凡沈泽川再慢一秒，今天他的脑袋上最少得多出个大包。 “啧啧啧，居然没打着，失误了。” 闻言沈泽川当时就沉下了脸，弯腰捡起那根木棍就朝公园走了过去。 “哥！别打架啊……” 顾景翊急忙跟了上去，却依旧没拦住。 那根棍子的主人就堵在小公园门口，看架势这五个人应该是一伙的。 除此之外，顾景翊还发现，角落里站着一个很是帅气的男孩，正满眼警惕地看着他们。 第6章 第二个弟弟 沈泽川明显也注意到了那个男孩，还下意识地多看了两眼。 确实很帅。 按理说，用帅气这个词来形容一个孩子多少是有点夸张成分的，但用在面前这个男孩身上，却异常的贴切。 虽然他浑身上下尽显狼狈，可那精致的五官依旧将他的颜值衬托得相当完美，特别是那双明亮的眸子，在黑夜中宛如星辰。 不仅如此，他的眼神凌厉且坚毅，加上他此时做出的战斗姿势，恍惚间沈泽川好像看见了古代战场上英姿飒爽的小将军。 有点儿意思。 然而他这边看男孩看得正入迷，旁边的顾景翊却拽了拽他的衣角，跟他耳语道。 “哥，先别看了，快回魂吧，他们朝我们围过来了。” 沈泽川立刻收回目光，随即迅速冷下脸，手里的长棍往地面一杵，发出咚地一声。 “武器拿在手里要是不会用，就少装那个大屁眼子，把它留给需要的人，或者……我亲自教教你们怎么用！” 他的语气非常不善，说话也一点儿没客气，因为眼前这五个人他是认识的。 为首的大高个子名叫齐冲，身后那四个人都是他的小跟班，他们每天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抢夺其他小乞丐的东西，一块两块不放过，十块八块更是不罢休。 偏偏他们只敢在那些无依无靠的小乞丐面前横行霸道，一到村里的大人们面前，他们就装出了一副谦逊有礼的模样。 要不是沈泽川上辈子练过一点拳脚功夫，身手还算可以，估计早就被他们抢劫过不知多少回了。 为此沈泽川还在心里偷偷腹诽过，假如之前的沈泽川有齐冲一半的心眼子，哪至于有现在这么差的名声啊。 “好久不见啊，沈泽川。”齐冲阴阳怪气地开口，“咱俩真是冤家路窄啊。” “是啊，今天出门没看黄历，遇上疯狗了。”沈泽川声音淡淡地道，“还差点儿给我弟弟咬了，简直是厕所里跳高，过粪（分）。” “你！”跟班一立马蹦了出来，“你怎么跟我老大说话的？！” “用嘴说的啊。”沈泽川看了他一眼，“怎么？难不成你们跟他说话都用屁眼子说啊？” 跟班一直接气得跳脚。 顾景翊咬紧了下唇，生怕自己不小心乐出声。 角落里的男孩慢慢站直了身体，原本戒备的目光此时多了一丝疑惑。 这会儿齐冲的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指着沈泽川就气急败坏地道：“你他妈少得意！之前的埋伏让你逃掉了，那是你运气好，今天老子指定让你好看！” “好啊。”沈泽川冷哼一声，“但是我觉得我已经够好看了，还是我来给你整个容吧！” 话音刚落，两人脚下同时发力，蹭地一下全都朝对方扑了过去。 齐冲以前并不是没跟沈泽川交过手，甚至可以说他俩的交集并不少，尽管每次都不大愉快。 从前的他们两个，在小石村的乞丐中都是出了名的，身边的小弟一个接一个，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沈泽川的名声总是越来越差。 正当齐冲以为沈泽川在这里混不下去要离开的时候，这人居然又冒了出来！ 而且最可气的是，沈泽川竟然说不认识他。 不认识他？？！！ 操！合着之前的架都白吵了？ 装的！这人指定是装的！！ 沈泽川要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估计早就委屈得两眼泪汪汪了。 但是今天这一战，齐冲明显感觉到沈泽川跟以前好像不一样了。 无论是出拳的招式，还是踢腿的速度，都比以前要强的多，也快的多。 换句话说就是……更专业了。 “我操！”齐冲捂着肚子后退几步，“沈泽川你不讲武德！你是不是偷偷练过？！” “我练你奶奶个大胯！”沈泽川大吼一声，再次朝他追了过去。 自打重生以来，沈泽川没少受到过他的挑衅和埋伏，今天也算是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顾景翊不会打架，可站在一边他还担心沈泽川，贸然冲上去又怕给大哥添麻烦，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没有手机，也报不了警。 就算报了警，最近的警局离小石村也有着一段距离，等他们赶过来，估计胜负都已经定了。 所以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 齐冲身边的那四个小弟终究不是摆设，瞧见齐冲落了下风之后，全都接二连三地扑了上去。 他们虽然没什么真功夫，但一哄而上地捣起乱来，多少也让人有点难以招架。 顾景翊急得不行，随手捡起地上被抛弃的木棍，尽管打的不准，挥得乱七八糟的，可总归是把那四个人从沈泽川身边扒拉开了。 “我靠！谁给了我屁股一棍子？疼死我了！” “我也是！那棍子都他妈杵我蛋上了！” “是他！沈泽川那个小弟！他拿着棍子呢！” “上！打不过沈泽川，难道还打不过那小子吗？揍就完了！” 顾景翊看着他们齐刷刷地调转方向，骤然心底一沉。 “小翊！” 沈泽川担忧地大喊了一声，刚想转身去保护自家弟弟，却被齐冲一把拽住了胳膊。 “往哪跑？”齐冲咬牙切齿地道，“咱俩还没打完呢！” 沈泽川一边在心里怒骂，一边更加不留情面地挥拳。 顾景翊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手中的棍子也被他握得紧紧的。 既然躲不掉，那就干吧！ 反正他也已经做好今天挂彩的准备了，以此纪念他人生中第一次跟别人打架斗殴。 然而，就在那四人骂骂咧咧地冲过来时，他的身前却突然闪过了一道身影。 “你退后，我来。” 是刚才的那个帅小孩。 “不行！”顾景翊焦急地喊道，“你打不……”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见这孩子瞬间抬腿发力，原地跳起当胸一脚，其中两个人竟直接倒飞了出去。 随后他朝顾景翊伸出了手，后者秒懂一般把木棍递给了他。 那根木棍在他的手中仿佛变成了一柄长剑，随意挥舞了几下都有种舞刀弄枪的感觉，三两下就把剩下的两个人劈倒在了地上。 棍棍精准，却也棍棍都没伤到要害。 不致命，但足够他们疼上一段时间了。 待男孩停下手，顾景翊默默地给他竖起了大拇指：“你打的不错啊。” 男孩看了看他，什么都没说，但却和他一起走到了沈泽川身后。 这两人的斗争显然已经以沈泽川胜，齐冲败结束了。 “沈泽川，你……你给我等着！” 齐冲脸色铁青，气喘吁吁地道：“我警告你，你别太嘚瑟了！要不是你这段时间腿变粗了，力气大了，你根本就打不过我！咱俩没完！” 沈泽川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你以为谁都像你啊，三条腿细的跟电线杆子一样，羡慕粗的东西是吗？” 齐冲差点儿被他噎得一口气没上来。 打也打不过，骂又骂不赢，五个人干脆全都闭上了嘴，脚底抹油一般飞快地跑了。 小公园终于重新回到了寂静，沈泽川长出一口气，转身看向帅小孩。 他笑着开口道：“多谢你刚才救了我弟弟，身手挺厉害的啊，练过？” 男孩低低地嗯了一声：“练过一点儿。” 沈泽川看着他，轻笑着道：“我叫沈泽川，他是我弟弟顾景翊，你呢？” 男孩顿了顿，随即缓缓开口。 “季凌秋。” 第7章 和亲兄弟一样亲 沈泽川看了看周围，这个时间村民们几乎都已经回家了，路上很少有人，而他们所在的偏僻小公园就更加无人问津了。 如果他和顾景翊也离开了，那么毫无疑问，季凌秋就要独自待在这里了。 沈泽川想起之前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睡觉被冻醒，醒了又饿得抓心挠肝，天天孤零零的，时不时就有种被全世界抛弃了的感觉，那滋味属实难受。 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早晚温差大，夜里最冷。 他当即就有些心软，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简单问一下季凌秋的情况。 “你的家是在小石村吗？” 季凌秋摇了摇头。 “那你……”沈泽川很是小心地问道，“是流浪到这里的？” 季凌秋沉默了几秒，随后还是摇了摇头：“我等人，有人来接我。” “这样啊……” 一听这话，沈泽川顿时就知道，他想把这个帅小孩拐回家的计划，大概是无法实现了。 多少还是有点儿遗憾的。 毕竟这孩子身手不凡，要是能带着他出去捡破烂的话，肯定捡的比以前更多，甚至都不担心有别人来抢。 可季凌秋显然不是孤儿，他总不能上赶着当人家后哥吧？ “那你的家人今晚会来接你吗？”顾景翊突然开口，声音温柔，“要不你今晚先跟我们回去吧，现在夜里很冷，你一直在外面会生病的。” “而且你刚才救了我，就当我回报你了，行吗？” 顾景翊的语气始终又轻又柔，好似一个循循善诱的哥哥，亲和力极强。 沈泽川不着痕迹地挑了下眉，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家弟弟点了个赞。 可季凌秋还是拒绝了：“真的不用了，你们的出现也帮我解了围，我们算扯平了，所以你不需要回报我什么。” 说罢，他转过身，眼神望着小公园前方的马路，喃喃道：“我不能离开这里，我爸爸回来要是看不见我，会着急的。” 见他如此坚持，顾景翊也不好再说什么，抬头看向沈泽川，后者也冲他微微摇了摇头。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多打扰了。”沈泽川说，“你在这里注意安全啊小秋。” 季凌秋嗯了一声：“好的。” 顾景翊抿唇轻笑，冲他摆摆手：“再见。” 季凌秋也挥手回应他：“再见。” 两人缓缓离开公园，等走得远了些之后，顾景翊才开口问道：“哥，你说我们还有机会跟小秋见面吗？” “不一定。”沈泽川说，“那就要看小秋的父亲今晚会不会来接他了。” “我觉得可能性不大。”顾景翊微微皱眉，“小秋这么执着地在公园等他爸爸，就说明他们父子俩一开始就是在那里分开的，可现在天都黑了，他爸爸还没有出现，总不能是忘了自己的孩子吧？” 沈泽川沉思片刻，说道：“所以小翊你的意思是……小秋很有可能是被抛弃的？” 顾景翊点了点头。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季凌秋就是个被蒙在鼓里的孩子，傻傻地期待着自己的父亲会来接自己回家，然后亲眼看着希望一点点破灭，最后只剩无尽的悲伤和绝望。 到时候他该有多难过，多无助，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他又该何去何从。 沈泽川心口一疼，可现在季凌秋固执地想要等下去，他们也不能强行把人拽走。 他想了想，半晌说道：“今天我们把废品卖了以后先回家，明天一早我过来看看他还在不在，反正齐冲那伙人刚被收拾完，最近应该也不会出来嘚瑟了，暂时没什么危险。” “嗯，明天我也来。”顾景翊应道，随即叹了口气，“希望小秋的父亲真的会来接他吧。” 不然这世上又要多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了。 这一夜他们两个人睡得都不怎么踏实，由于心里惦记着季凌秋，一大早他们就迅速爬了起来，然后直奔小公园。 一路上，沈泽川连破烂都顾不上捡，好几次路过满是瓶子和纸壳垃圾桶，他看都没看一眼，就那么直勾勾地往前走。 顾景翊头一次发现他大哥这么视金钱如粪土。 他们先来到了面食店，沈泽川笑着走上前，礼貌地道：“关阿姨，麻烦给我拿四个肉包子，两个馒头。” 关婷愣了一下，接着一边给他装袋一边问道：“今天怎么舍得买包子吃了呢？太阳打西边出来啦？” “给我弟弟吃。”沈泽川笑了笑，“他正长身体呢，应该适当地改善一下伙食。” “哥，我不用。”顾景翊连忙碰了碰他，“肉包子贵，我吃馒头就行了。” 沈泽川抓住他的手握了握，轻声宽慰道：“没事儿，吃吧，哥请你。” 天天啃馒头确实没滋没味的，他都啃习惯了，也麻木了，只觉得能吃饱就行，每天卖破烂剩下的钱就留起来，等有需要的时候再用。 所以他之前从没想过买点别的东西吃，说不馋是假的，可他就是舍不得花钱。 一想到自己现在如此抠搜，沈泽川就觉得讽刺。 上辈子不愁吃喝，花钱大手大脚，这一世却连仨瓜俩枣都要考虑。 要不是昨晚瞧见顾景翊吃一个馒头干了一瓶子水，噎得脖子都要伸出去二里地了，他还真没意识到改善伙食这件事。 肉包子一块五一个，馒头五毛钱一个，沈泽川数了七个硬币放在桌子上，随后双手接过关婷递来的袋子。 “还热乎着呢，赶紧吃。”关婷说着，看了顾景翊一眼，“这孩子是你……新收的小弟吗？” “不，是我弟弟。”沈泽川说，“和亲兄弟一样亲的弟弟。” 顾景翊微微一怔，随即粲然一笑：“是的阿姨，我哥哥对我特别好。” “那就好，那就好啊。”关婷发自内心地替他们感到开心，“小川终于不是一个人了，我也放心多了。” “等有机会，阿姨多做点好吃的给你们拿着，记得好好照顾自己啊。” “好的，谢谢阿姨。” 两人异口同声地应着，随后继续朝小公园的方向走去。 沈泽川把四个包子两两分开，分别装在了两个袋子里，其中一袋递给顾景翊，轻声道。 “趁热吃，关阿姨包的包子一向皮薄馅大，应该很好吃的。” “剩下两个待会儿给小秋吃，如果他还没有走的话。” “那你呢？”顾景翊看着他，“你不吃包子吗？” “我不吃。”沈泽川晃了晃手里的馒头，“我吃这个就行。” 顾景翊撇撇嘴，趁他不注意，伸手就把他手里装着馒头的袋子抢了过来，然后拿出一个肉包子，跟他换了一个馒头。 沈泽川瞪大了眼睛：“小翊你干嘛？” “包子和馒头咱俩一人一个。”顾景翊很是认真地道，“这样公平。” 沈泽川一脸无奈：“我都说了我不吃……” “你只是舍不得吃。” 顾景翊一秒戳穿他，接着停顿了两秒，声音低低地嘟囔道：“你这样我也会心疼你的。” 说完他赶紧咬了一口肉包子，没等咽呢，又咬了一口馒头，随后抬起头，鼓着两边腮帮子看向沈泽川。 满脸都写着“馒头我咬过了，你换不回去了，所以你必须吃包子”。 沈泽川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眼神里却早已蓄满了温柔。 他低头也吃了一口包子，满满当当的肉，果然很香。 但这一刻，吃到肉包子的满足并不能盖过顾景翊刚才带给他的暖意。 还是有弟弟好啊。 第8章 陪伴 两人边走边吃，逐渐靠近小公园后，远远地就瞧见了季凌秋有些单薄的背影。 “太好了哥！”顾景翊眼神一亮，“小秋还在！” 高兴不过两秒，他的笑容立刻就僵在了脸上，声音也弱了下来，“他的爸爸真的没有来接他啊……” 沈泽川眉头紧蹙，就着瓶中最后一口水咽下馒头，沉声道：“待会儿先不要提起他爸爸，见机行事。” “好。”顾景翊也吃完了手里的食物，“我明白。” 他们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很快就来到了季凌秋身后。 沈泽川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早上好啊，小秋，又见面了。” 季凌秋愣了愣，扭头看见来人是他们后，轻声回应道：“嗯，早上好。” “小秋，饿不饿？”顾景翊把装着肉包子的袋子递给他，柔声道，“这是我哥给你买的早餐，我一直在怀里捂着，还是热乎的，快吃吧。” “不不不，我不要。”季凌秋受宠若惊，连连摆手，“这怎么好意思啊，还是你们留着吃吧。”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他早就看出来这两个比他大一点的哥哥生活也不容易，本以为昨晚分别之后不会再见了，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想着自己，季凌秋属实有些意外。 他正想再推辞两句，毕竟真的不好意思吃，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出口，肚子却先抗议了。 “咕噜……” 好大声。 季凌秋瞬间感觉周围空气都安静了。 “你看你这孩子，客气什么啊。”沈泽川不由分说地拿起包子就塞给了他，“有什么事是比填饱肚子更重要的？让你吃就吃，再磨叽揍你。” 相比起顾景翊的温柔体贴，沈泽川突然的霸道强势让季凌秋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当他抬头对上沈泽川严肃的目光时，他顿时就有一种这人随时都能把包子直接塞他嘴里的感觉。 “好吧。”季凌秋妥协了，“谢谢你们。” “慢慢吃，我这里还有水。”顾景翊轻笑道，“别噎着。” 季凌秋乖乖地点了点头。 “这才对嘛，该吃饭就要吃。”沈泽川满意地勾起嘴角，“非让我以武力相逼才听话。” 果然人在饥饿状态下，有食物闯进味蕾，是会让人心情都变好的。 季凌秋听到他说的话，浅浅地笑了一下，说道：“其实你不一定打得过我。” “嗯？”沈泽川惊奇地看着他，“这么自信？” “我是从小练起的，很多年了。”季凌秋说，“为了自保。” 沈泽川和顾景翊对视一眼，谁都没有继续问下去。 自保。 这两个字说出来，想也知道季凌秋之前的日子八成并不好过，但这都是人家的隐私，他们也不能随意打听。 他们三个并排坐在公园楼梯的台阶上，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就这么安安静静地陪在彼此身边。 季凌秋吃得很快，刚吃完就站了起来，对着他们两个说道：“你们等我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们。” 只见他抬腿就朝旁边的健身器材跑了过去，也就在这时，他们才注意到那里还放着一个黑色的大塑料袋。 季凌秋一只手拖着大黑袋，快步走了回来，放在了他们面前。 “我昨天看见你们拿着麻袋，里面好像装着不少空瓶子，你们走了之后，我自己在这里闲着没事，就围着公园转了转，一晚上也装了不少废品，你们拿走去卖钱吧，正好感谢你们今天给我买的包子。” 沈泽川伸手将大黑袋子打开，看了看里面装着的东西。 确实没少装，而且袋子里什么都有，或许是季凌秋并不清楚哪些废品能卖钱，所以他看见什么就捡了什么，以至于垃圾种类相当齐全。 但不管怎么说，季凌秋的细心是令他们出乎意料的，毕竟昨晚那么激烈凌乱的场景，他都能注意到那两个扔在一边的麻袋，观察力也是挺强的。 正如他们这一夜惦记着季凌秋一般，季凌秋同样也在默默地想着回报他们。 如此懂事的孩子，他的父母怎么就能忍心抛弃他呢？ 沈泽川拧起来的眉头半天都没舒展开，顾景翊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随后拉住季凌秋的手把他拽到自己身边坐下。 “一夜没睡吗？” 顾景翊的声音中难掩疼惜，一想到季凌秋一个人拎着袋子，一边帮他们找废品，一边等着那一丝微弱的希望，他心里就难受极了。 “我睡不着，也不想睡。”季凌秋说，“夜里很冷，而且我之前又没吃东西，如果真的睡着了，我怕我会醒不过来。” “是因为以前经历过这种事么？”沈泽川脱口而出。 嘴比脑子快，他后悔都来不及了。 好在季凌秋看起来并不在意，依旧神情淡淡地道：“嗯，经历过，所以我自己在外面是有经验的，你们不用担心。” 话外之意就是——我还会继续等下去，你们也不用每天都来看我。 尽管沈泽川和顾景翊听懂了他的意思，但两人依然没有起身，就这么稳稳当当地坐在他身边。 直到季凌秋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今天不去忙了吗？” “不忙了。”顾景翊说着，看了眼沈泽川，“我今天请假可以吗？老板。” “可以。”沈泽川点头，“我也给我自己请个假，自动批准。” 季凌秋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们：“你们这是干嘛……” “陪你。”顾景翊笑着道。 不等季凌秋说出拒绝的话，沈泽川紧接着开口道：“闲着也是闲着，我给你们讲个笑话吧，放松一下。” “好啊。”顾景翊笑了笑，拽着季凌秋坐得离他更近了些。 季凌秋似乎也来了兴致，看着沈泽川的眼神亮晶晶的。 沈泽川清了清嗓子，缓缓道：“从前呢，有一只小白兔和一只大象，它们一起上厕所拉屎，等到要擦屁股的时候，大象突然发现自己没有带纸。” “于是大象问小白兔掉不掉毛，小白兔说不掉，然后大象就用小白兔擦了屁股。” “第二天，大象和小松鼠一起吃饭，它又忘带纸了，只好问小松鼠掉不掉毛，小松鼠说不掉，于是大象就用小松鼠擦了嘴。” “最后，小松鼠说，其实我就是昨天的小白兔。” “噗……”话音刚落，顾景翊当即就乐出了声。 季凌秋也闷声笑着，这会儿他显然开心多了，问沈泽川说道：“还有吗？” “有。”沈泽川笑道，“有一个非洲女人去国外旅游，住进了一个酒店，好巧不巧的是，当晚那个酒店就着火了。” “女人飞快地往外跑，好不容易跑出酒店门口，就听消防员来了句——哎呀妈呀，烧焦了还跑这么快。” “哈哈哈哈哈哈……” 这回顾景翊和季凌秋同时笑了出来，那笑容映在沈泽川的眼中，让他觉得十分欣慰和满足。 这两个小家伙似乎听上瘾了，笑够了之后便不停地往沈泽川身边靠，眼看都没有缝隙紧紧相依了，这俩人还在挤，好像生怕远了一点就听不清理似的。 沈泽川一脸无奈地道：“你俩都快进我嘴里了，要不直接坐我嗓子眼里听呢？” 他不说话还没事，一张嘴两人就开始乐，最后整的沈泽川也跟着他们一起乐。 三个孩子彼此依靠着坐了整整一天，也东南西北地唠了一天。 从笑话到故事，从馒头到包子，从小石村到外面的世界……尽管大多都是没什么营养的废话，可这却是他们难得的欢愉时光。 直到黄昏的夕阳照在他们身上，影子被拉得很长，短暂的安宁也即将结束，日落之后，他们又不得不回到各自原本的生活。 “小秋，你……”顾景翊顿了顿，还是问了出来，“今天要不要跟我们回去住一宿？一直不睡觉的话，你身体会受不了的。” “不用了，我没事。”季凌秋看着他，微微一笑，“我还是在这里等着比较安心，万一我爸爸来了……不，他会来的，他之前答应过我的。” “可是……” 顾景翊还想再劝，可沈泽川却抓住了他的胳膊，冲他摇了摇头。 “小秋，那我们先走了。”沈泽川轻声道，“谢谢你帮我们找到的废品，我们今天也算是带薪休假了。” “明天我们再来看你，早餐再给你配个鸡蛋吧，怎么样？” 季凌秋眨眨眼睛，小声道：“明天……明天你们不来也没关系的。” “会来的。”顾景翊柔声说，“在你离开之前，我们都会陪着你。” 说罢，两人拎着大黑袋朝公园门口走去，一路上三个人的目光交汇了好几次，直到看不见了才罢休。 在季凌秋漫长的等待过程中，他们的出现就像是一道阳光，照得他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现在他们走了，又剩下他一个人，那股莫名的寒意也再次出现了。 虽然他表面说着他们明天不来也没关系，可他怎么会不想见面呢？只是不想给他们添麻烦罢了。 季凌秋依旧坐在冰凉的石阶上，抱着膝盖望着前方的马路，心中那点希望的光芒却暗了不少。 爸爸，您会来接我的，对吗？ 您说过的，不会再丢下我了。 您……会再一次食言吗？ 第9章 跟哥回家 往废品站走的路上，沈泽川就发现季凌秋给他们装的这个大黑袋竟然比他之前用的麻袋要沉得多。 不过他也没有多想，毕竟大黑袋里什么都有，估计有一些东西是废品站不收的，他们还没来及挑呢。 “哥，我帮你拎一会儿吧。”顾景翊主动说道，“咱俩换着来。” “不用不用。”沈泽川把袋子往肩上一扛，笑道，“哥是习武之人，比你力气大，我自己来就行。” 这一点倒是真的，单从体力上来看，顾景翊确实比不过他。 “哥，既然你是习武之人，那你以后是不是就能保护我了？”顾景翊笑着打趣道，“安全感爆棚的那种。” 他本是随口一说，可沈泽川却忽然正色起来，一本正经地回应他：“那是一定的。” “就算我不会功夫，遇到危险我也一样会挡在你前面。” “只要你一天是我弟弟，我一天是你大哥，我就一定会护你周全，无论面前站着的是谁，想伤害你，那他就必须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他的神情严肃又认真，字字有力，句句真切。 顾景翊知道，沈泽川不是在开玩笑，也没有在敷衍，他是真的想保护自己。 这种真实地被人爱着、在乎着的感觉，顾景翊已经好几天没有体会过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占据他脑海的，几乎全是那些阴暗邪恶的嘴脸，挥之不去。 如果说之前他还有些担心和犹豫，那么现在他便真正下定了决心。 无论将来要面临多么艰苦的生活，不管前方有多少困难等着他，他都认定了沈泽川就是他的大哥，只要有他在的地方，那就是自己的家。 至于原来的那个家…… 有朝一日，他一定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怎么不说话了？”沈泽川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他。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顾景翊猛地回神，随即无辜地眨眨眼睛：“没事，就是刚才听见你说的那些话，有点感动，还没缓过来呢。” “不对吧……”沈泽川啧了一声，“我总感觉你好像有心事啊。” “没……没有”顾景翊吓了一跳，连忙狡辩，“我哪有什么心事啊，哥你别多想了。” 沈泽川看了看他，半晌说道：“行吧，那你要是真有什么事的话，记得跟我说，我虽然没什么能耐，但我会尽全力帮你想办法的。” “好的。”顾景翊笑了起来，“谢谢哥。” 沈泽川屈指在他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 他又不傻，自然看得出来顾景翊在隐瞒什么，可既然顾景翊不想说，他也不会擅自刨根问底。 但……或许是当哥哥的一点私心吧，他还是希望顾景翊能对他敞开心扉，多依靠他一些的。 想到这里，沈泽川不禁露出一丝苦笑，暗道：明明自己也有着一堆秘密呢，这会儿居然还要求上别人了。 罢了，慢慢来吧。 反正他们兄弟的日子还长着呢。 等两人终于走到废品站时，天已经黑透了，眼看着大姨就要关门了，沈泽川赶紧快跑几步，一边赔笑一边说道。 “不好意思阿姨，我今天来的有点儿晚了，麻烦你给我这些东西算一下多少钱行吗？多谢你了。”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大姨满脸不耐烦地道，“真是耽误事儿，我还得回家做饭呢。” “抱歉抱歉，下次不会了。”沈泽川继续道歉，生怕大姨一生气扭头就走，那他今天可就没有收入了。 “行了，放那儿吧，我给你算钱。” 大姨的语气还是不太好，但总归是愿意重新把秤从屋里拽出来了，紧接着拿起大黑袋，哗啦一声，东西铺了满地。 这时沈泽川才发现，大黑袋里有很多书本，怪不得这么沉。 大姨把一些不收的东西踢到旁边，然后把瓶子、纸壳还有书本全都分开来放，该数的数，该称重的称重，最后开始算钱。 “一共15元。”大姨拿出两张纸币递给沈泽川，冷着脸催促，“完事儿了，赶紧走吧，别影响我收拾。” “好的好的。” 沈泽川答应的很是欢快，卖了这么长时间废品，这还是他第一次卖到了两位数的钱，而且收到的是纸币，不是硬币。 季凌秋给他们找来的瓶子并不算多，但全部加在一起之后竟然卖了15块钱，看来以后还是得多找点废弃的书本啊。 他正美滋滋地看着手里一张十元一张五元的纸币，身后的顾景翊却突然叫住了他。 “哥，你等一下。” 沈泽川停下脚步，转过身问他：“怎么了？” “你以前都是来这里卖废品的吗？”顾景翊神情严肃地道，“那个大姨在称重和数瓶子的时候，你有没有仔细观察过？” 沈泽川被他这个问题问的一愣，喃喃道：“是一直都来这里，那个秤我也看不明白，所以没怎么仔细看过……” 他的话戛然而止，停顿了一秒后立刻认真起来：“小翊，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顾景翊嗯了一声：“哥，你之前可能都被她忽悠了。” “啊？”沈泽川瞪大了眼睛。 “她给你的钱不对。”顾景翊说，“前几次你总是让我在旁边等着，说是废品倒出来比较多，没什么地方，但今天东西少，所以我特意往前站了一点，看见了秤上面的数字。” “先不说瓶子，毕竟它是需要数的，而且大小不一，价格也不一样，我没有跟着算，但书本的钱，她肯定是给少了的。” 顾景翊耐心地帮他算着，继续道：“她店门口写着书本是七毛钱一公斤，我们那些书本放上去之后显示有25公斤，正常应该是17.5元，算上其他东西，少说也会有20元左右，可她一共才给了我们15元。” 听完了顾景翊的分析，沈泽川的第一反应却不是生气，也不是想要回去讨个说法，他感受到的，只有深深的无力。 这是小石村里唯一一家愿意收他东西的废品站，前几次故意让顾景翊在旁边等着，也是怕大姨万一说点什么不好的话，会让他多想。 大姨少给钱这种伎俩，肯定不是第一次了，沈泽川在为之前少挣的钱而感到痛心的同时，也开始发愁以后该怎么办。 他捡的废品还能卖去哪里？ “哥，要不要回去跟阿姨说一下？”顾景翊碰了碰他的胳膊，问道。 “……算了。”沈泽川说，“回家吧。” 看着他扭头就走，顾景翊急忙道：“为什么啊哥？亏损的钱就这么不要了吗？” 沈泽川深吸一口气，轻声道：“乖，我现在脑子有点乱，过后再跟你解释，好吗？” 见他这副强颜欢笑的模样，顾景翊心头一紧，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 回家的路上，他们再次绕了点路，经过了小公园。 可这次他们看见的，却是绝望且无助的季凌秋。 那条季凌秋日日夜夜望着的马路上，此时停着一辆黑色的车，然而车旁边站着的男人正满眼宠溺地搂着一个年龄较小的孩子，还亲自为他拉开了车门，让那个孩子坐进了车里。 随后男人转过了头，变脸如翻书一般，表情骤冷，甚至还带着一丝威胁警告的意味。 沈泽川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男人，发现他看着的正是季凌秋的方向，而他张嘴露出的那个口型，再明显不过。 ——滚。 只有这一个字。 季凌秋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但沈泽川看得出来，他在发抖。 胸口好像有一口气憋在了那里，十分堵得慌。 他抬腿大步走了过去，伸出一只手直接捂住了季凌秋的眼睛，在他耳边低声开口。 “别看了。” “走，跟哥回家。” 第10章 费尽心思的大哥 季凌秋不记得自己在那里站了多久了，只知道当他看见父亲的车出现时，那一刻的激动是真的，开心是真的，跌入谷底的失望和悲伤也是真的。 他明明那么兴奋地站起来，想要飞奔过去投入那个宽阔的怀抱，可下一秒就被那人冷漠的眼神定在了原地。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毫无感情的“滚”字。 季凌秋明白，他的等待终究还是落空了。 他的爸爸……彻彻底底地不要他了。 他木然地站在那里，一瞬间身体仿佛被冰封了一般动弹不得，只是冷的发抖。 没有生气到怒骂，也没有难过到痛哭，只有眼泪无声无息地从脸上滑落，眸光也死寂一片。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去哪里，或者说，还能去哪里。 直到一只温热的大手覆在了他的眼睛上，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不禁令他心头一颤。 ——跟哥回家。 对啊，也许……他还可以有两个哥哥。 那么好的两个哥哥。 等季凌秋真正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搂着沈泽川的腰，连头都埋在了他的胸口处。 “我好像……把你的衣服弄湿了。”季凌秋松开手，略显愧疚地抬起头，“对不起。” “不需要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沈泽川轻声道，“心里难受就哭出来，别憋着。” “对。”顾景翊眼神温柔地注视着他，“再哭一会儿也没关系，我们都在呢。” 季凌秋摇摇头，再次转身看了看那条马路，果不其然，那辆黑色的车早已经离开了。 没必要再有什么留恋了。 他的双手握成拳之后又松开，眼神变得坚定起来，看着他们说道：“大哥，二哥，我跟你们走。” “还有，谢谢你们愿意收留我。” “这不叫收留，这是你获得新生的开始。”顾景翊嘴角含笑，冲他伸出手，“欢迎回家。” 季凌秋笑了下，同样伸手和他交握。 沈泽川则直接抬手覆在了他们两个上面，三个人仿佛就此达成了某种契约。 后来他们才知道，这个契约名叫永不分离。 回家的路程有一定距离，沈泽川和顾景翊还是和往常一样，东一句西一句地聊着天，可季凌秋却一直都很安静，很少开口。 不过他们也知道，尽管季凌秋同意了和他们走，但心里的创伤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愈合的，他还需要时间。 对此，沈泽川还是有些发愁的。 毕竟季凌秋的情况特殊，他想要安慰都多少有点无从下手。 可他现在作为季凌秋的哥哥，还是想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关怀，或许也能让他心里好受一些吧。 “小翊，你和小秋在这里等我两分钟。”沈泽川突然道，“我去趟超市。” “嗯？”顾景翊一愣，“哥你要买什么东西啊？” “回家你就知道了。”沈泽川神秘兮兮地说着，随后大步流星地走进了马路对面的超市。 他动作很快，出来的时候却还是两手空空。 顾景翊眼睛都睁大了：“哥，东西呢？” 沈泽川拍拍自己的衣服，挑眉道：“在兜里呢。” 所以这人还是没说买的到底是个啥。 在两个小家伙好奇且疑惑的目光中，沈泽川抬腿继续往家走，只不过这次他双手都插进了衣兜里，一路都没拿出来。 回到家后，顾景翊担心之前拼起来的木板床不够大，他们三个人一起睡可能会挤，于是又挑了一块大木板拼了上去，并且仔细地重新铺好了被褥。 而季凌秋也似乎一点儿都不介意这个房子的破旧，进屋便乖乖地独自坐在了一边，看见有需要帮忙的事，他还会主动过去搭把手。 非常有眼力见，就是始终不主动说话。 顾景翊本来的打算是让他缓一缓，等他把这次的事情消化一下再说。 可沈泽川等不了，他看见季凌秋那副失落低沉的模样就难受，总担心他万一好几天都缓不过来，这孩子不得抑郁了？ 于是他开始没话找话，时不时就故意从季凌秋面前路过。 “小秋，你饿不饿？家里还有两个馒头呢，我拿给你吃一点？” “不用了大哥，我不饿。”季凌秋说，“还是你和二哥吃吧。” “我们俩都吃过了。”沈泽川正色道，“现在重要的是你，晚上应该没吃东西吧？饿着肚子怎么行……”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就听顾景翊开口道：“哥，这馒头都硬了，别给小秋吃了，容易把牙硌掉。” “啊？”沈泽川不可思议地回头看他，“不能吧，这么硬吗？” 顾景翊都懒得跟他解释了，直接抓起一个邦邦硬的馒头，张嘴咬了一口，然后又举起来在墙上砸了两下。 沈泽川：“…………” “好了好了，放下吧，咱这房子不结实，别再给墙砸漏了。” 顾景翊笑了笑：“没事儿，哥，可以留着当武器用。” 又过了一会儿，沈泽川大概是洗了把脸，接着又神不知鬼不觉地飘到了季凌秋面前。 “小秋秋啊，洗漱吗？” “嗯，要洗的。” “好，那哥去给你拿条新毛巾。” “嗯，谢谢大哥。” 两分钟后，季凌秋还没等去洗呢，沈泽川又来了：“小秋秋啊，你上厕所吗？” “……暂时不上。”季凌秋撇撇嘴，“大哥，你这样叫我太别扭了，能不能换个称呼啊？” 沈泽川想了想，再次开口：“小三儿啊……” 季凌秋：“…………” “算了大哥，你还是叫名吧。” 沈泽川哦了一声：“小秋，厕所里的灯这两天坏了，你如果半夜要拉屎的话，害怕你就叫我起来，我陪你去。” 闻言季凌秋一脸狐疑地看了眼厕所的方向，不禁纳闷这么小的厕所到底要怎么同时容纳两个人。 难道要骑脖颈吗？ 季凌秋不解，但季凌秋不忍心打击大哥的一片好意，因此他还是应了下来。 虽然沈泽川无比僵硬地找了半天话题，但季凌秋确实慢慢放松了许多。 眼看效果显着，沈泽川在临睡觉之前，终于拿出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杀手锏”。 他连跑带颠地去到了厨房，在一小盆热水中取出了两袋纯牛奶，随后笑容满面地跑了回去。 “小翊，小秋，来来来，你们一人一袋。”沈泽川脸上的笑意更甚，“都说这玩意儿有助于睡眠，对身体也好，你们吃点奶再睡……” 此话一出，三个人全都石化了。 看得出来沈泽川对于给弟弟们买奶喝这件事真的很高兴，以至于嘴瓢到让他们吃奶了。 季凌秋登时笑出了声：“知道了大哥，我会好好喝奶的。” “对。”顾景翊笑着附和，“吃奶的事我忘得差不多了，但喝奶没问题，我还会呢。” “别贫了你俩，懂我的意思就得了呗，还一个劲儿嘲笑我。” 沈泽川嘴角噙着笑，抬手在他们两个脑门上各敲了一下，语气却是宠溺极了：“快喝吧，我特意热了一下呢，别凉了。” “遵命！” 看着他们开始喝了之后，沈泽川才起身去收拾其他东西，走之前顺手摸了一把季凌秋的脑袋，见他脸上的笑容真挚了不少，心里的大石头也算落了地。 等他再回来时，两个小家伙已经挨着睡着了，而屋里的小桌子上，却放着一个装满了牛奶的杯子。 看来是特意给他留的了。 沈泽川无声地笑了笑，将牛奶一饮而尽，然后关上了灯。 一夜好梦。 第11章 诽谤 沈泽川不是个爱做家务的人，上辈子也一样，于是在打扫房间这件事上，他一向秉持着能不动就不动的原则。 他刚找到这间旧屋子时，尽管满是灰尘和垃圾，他也只是简单处理了几下，别的什么都没管。 主打能住就行。 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有两个弟弟，老二爱干净而且勤快，老三是帮忙的一把好手，体力就更不用说了，干半天都不累。 看着他俩收拾完这边又收拾那边，沈泽川简直无比满意，翘着二郎腿往椅子上一坐，脸上的表情都是笑眯眯的。 顾景翊手里的扫帚都快抡飞了，眼瞅就要扫到他面前了，不禁无奈地开口提醒道：“大哥，麻烦抬一下您的金蹄儿，我把这地方扫扫。” “好嘞。”沈泽川当即就乐出了声，抬起了自己的脚。 “大哥，我把厨房收拾好了。”季凌秋走了进来，“之前你捡回来的那些碗和盆我挑了一下，还能用的我都洗干净了，那口大锅我也刷了，但不确定能不能用。” “没事儿，锅先放着吧，想要用也得劈柴烧火才行。”沈泽川说，“况且我们现在也没有什么能做菜的食物，暂时用不上。” 顾景翊将最后一堆垃圾归到一起，放下扫帚缓了口气，随即开口道：“大哥，其实我们买点大米也行的，还可以做点粥喝，我觉得这样比天天买馒头吃要合适。” 沈泽川嗯了一声，点点头：“这两天我出去看看。” “你们歇一会儿吧，都忙活一上午了，休息休息。” “那还不是因为您老人家不参与。”顾景翊翻了个白眼，“不然还能更快一点儿。” 沈泽川笑了笑，不仅没觉得愧疚，反而继续“压榨”：“等你俩休息好了，把那个大柜子也收拾出来吧，看看里面都有什么东西，能卖钱咱就卖钱，省的占地方。” 顾景翊：“…………” “你也动弹动弹吧！” 沈泽川哈哈大笑，然而下一秒就被顾景翊强行拽了起来，刚身手灵活地挣脱开，想要重新坐回去，结果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 他一脸错愕地回过头，发现罪魁祸首季凌秋正面露愧色地瞅着他。 “那个……不好意思啊大哥，我以为你不坐了呢，就给椅子挪开了。” “好样的小秋。”顾景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干得漂亮！” “滚蛋！”沈泽川气笑了，“不帮你俩干活就赏我个屁股墩是吧？” 季凌秋努力憋笑：“意外意外，大哥，都是意外。” “行了行了，我也参与一下吧。”沈泽川从地上爬起来，“早点把柜子收拾完，然后我出去给你们买吃的。” “只买馒头就行了大哥。”季凌秋连忙道，“鸡蛋和包子什么的先别买了，我们省一点。” 这两天沈泽川都没有出去捡废品，可每次出去买吃的，还是会给他们带肉包子或者鸡蛋牛奶。 他们自然明白大哥的心意，但他们又怎么会不为家里的经济情况考虑呢？ 沈泽川顿了顿，半晌宽慰他们道：“没事儿，你们该吃就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必须得补充营养。” “至于钱……你们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季凌秋撇撇嘴，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到来而让这个家变得更加拮据，可他又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本来想着等沈泽川出去捡废品的时候他就跟着去，他体力好，还能多跑几个地方，多捡点东西，多卖点钱。 但他来了以后沈泽川竟然不捡了，搞得他闲的一点儿都不心安。 “又瞎想了是不是？” 趁着沈泽川去厕所的间隙，顾景翊不轻不重地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大哥只是因为之前的废品站少给钱，想换一家，所以这两天才没出去的，等找到了新的地方，我们再一起帮他捡。” “嗯，好。”季凌秋应道，“二哥，那我们收拾柜子吧。” 说罢，他径直走过去将柜门拉开，先是探头往里面瞅了一眼，然后整个人就钻了进去。 顾景翊没有立刻跟着进去，而是扶着那扇能拉开的柜门，左右看了看。 他这才发现，柜门的连接处有些松动，导致它无法在打开后保持不动，如果没有其他东西抵住的话，它就会慢慢地自己关上。 一想起那天突然被关在里面，那种漆黑无光带来的恐惧和不适感还是会令他忍不住颤栗，如同阴影一般挥之不去。 “大哥，二哥，这里有好多书啊！” 季凌秋兴奋的叫喊声让顾景翊回了神，沈泽川也快步走了过来。 三个人目光齐齐地往大柜子里面看去，这会儿天还大亮，堆积着的东西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布娃娃、旧衣服、各种书本、纸笔……乱七八糟地放着不少东西。 沈泽川瞬间眼睛都亮了：“快！你们先收拾出来，我这就出去找一家新的废品站，估计能卖个好价格！”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就要走。 顾景翊一把拽住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哥，这些书……我能留下几本吗？” 沈泽川微微一怔：“你要看吗？” “嗯。”顾景翊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我想选几本完整一点的，没事的时候看一看，行吗？” “当然行啊。”沈泽川轻笑道，“你选吧，剩下的装麻袋里就行。” “你要是喜欢看书，过几天哥出去帮你找一找，多给你拿回来几本。” 顾景翊顿时笑了起来：“谢谢哥！” 看着两个弟弟脸上的笑容和期待，沈泽川一下子就感觉自己更有干劲了，拎起外套就往外走。 不过这股子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在出来逛了一圈之后就削弱了。 原本出门时，沈泽川就已经做好了卑躬屈膝求人的准备，然而还没等他走到第一家废品站，就在路边听见了少给钱大姨的诽谤。 “我跟你们讲啊，千万不要收沈泽川的废品，这个人简直坏到了骨子里！” “我看他可怜，好心收了他一个多月的废品，还特意多给他点钱来着，结果你们猜怎么着？这兔崽子总耽误我下班不说，现在干脆都不来了，指定是嫌我给的钱少，想骗别人给他多点，大家可不能信他！” 沈泽川听完都无语了。 合着这个大姨嘴上嫌弃的不行，实际上巴不得他这个大冤种天天去找她卖废品。 也是，除了沈泽川，她还能上哪去找这么好忽悠的人？ 花少量的钱，收大量的废品，大姨净赚。 沈泽川躲在墙后偷听了一阵那些人对自己的恶意点评，然后默默离开。 他知道，求谁都没用了。 尽管大姨说的添油加醋，也不属实，但那些废品站的老板依然会相信她，这是一定的。 而且，他也没办法为自己辩驳。 沈泽川愁得一个头两个大，沿着河边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突然传来的一阵争吵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定睛一看，争吵双方的其中一个竟然有些面熟。 是曾经那个抢了他的易拉罐却又还了回来的老头。 第12章 真相有待考量 沈泽川还没走过去呢，就清晰地就听见了老头的叫喊声。 “高一舟！这个钱包咱们不能留，得上交给村长让他去找找是谁丢的，不然失主得多着急啊！” 名叫高一舟的男人啧了一声，表情明显不悦：“你管失主着不着急呢，咋的？你跟人家认识啊？管那么多干啥，这钱包里这么多钱，现在又没有其他人知道，咱俩平分了多好。” “不行！这是原则问题！”老头伸手就要去抢，“你快给我！我去交给村长。” “我呸！” 高一舟似乎被激怒了，大吼道：“马建平，你少装好人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儿心思，你就是想把钱包抢过去然后独吞里面的钱！操！我偏不给你！我看你能把我咋的！” 他边说边抬起胳膊把钱包举过了头顶，马建平本就不高，这样一来便更加够不着了。 但沈泽川可以。 别看他才16岁，身高腿长的优势却早就暴露了出来，只需微微抬手，就轻而易举地拿走了高一舟手里的钱包。 “我操？” 高一舟的胳膊还停留在半空中，眼神无比震惊，瞪着沈泽川就开始支支吾吾。 “你……你你你，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也想分走里面的钱？！” 沈泽川抬眸看了一眼，心里暗道这怕不是个傻子吧？ 此地无银三百两，生怕别人不知道这钱包里装的全是钱。 不过沈泽川没意识到的是，他现在散发出的气场十分令人生畏。 臭着一张脸，表情不是一般的冷漠可怖，高一舟盯着他看了几秒之后，整个人都快缩成鹌鹑了。 “我……我警告你啊，赶紧把钱包还给我，不然……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沈泽川本就心情不好，听见这话直接嗤笑一声：“好啊，让我看看你是怎么不客气的。” “我我我我……我有刀！” 高一舟迅速从衣兜里掏出一把匕首，直勾勾地对着沈泽川，“我捅你了啊！我真捅你了！” 沈泽川冷声道：“有种你就捅！” 说着，他上前一步，顿时吓得高一舟吱哇乱叫，慌乱中连匕首都扔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杀人啦！！！” 沈泽川：“…………” 有病吧？ 旁边的马建平看得嘴角都直抽抽。 高一舟的嗓门贼大，沈泽川都快耳鸣了，不耐烦地摆摆手，说道：“滚滚滚！就你这怂样还分钱呢？等你脖子上那个摆设什么时候长出脑子了再出来吧！” “你……你给我等着！” 高一舟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话，捡起匕首后拔腿就跑，只留下一个充满了怨恨的目光。 沈泽川皱了皱眉。 他平日里收到过很多不善的目光，可高一舟的这个眼神，却莫名地让他很不舒服。 甚至还隐约有种不好的感觉。 但在此之前他并不认识高一舟，也从未和他有过任何交集，难道会因为这个钱包而结仇吗？ 沈泽川不确定，可人已经跑远了，他也只好暂时收回思绪。 “咳咳……” 马建平用力咳嗽了两声，低声道：“小子，这钱包你打算怎么处理啊？真要把钱拿走？” 沈泽川瞥了他一眼，直接把钱包扔了过去：“交给村长吧。” “虽然金钱的诱惑力确实很大，但这种来路不明的钱我花着不踏实，还是不要了。” 马建平的眼睛睁大了几分，眼中满是诧异，语气却多了一丝赞赏。 “没想到啊沈泽川，原来你还是个拾金不昧的孩子呢。” “我这算哪门子拾金不昧啊？”沈泽川失笑，“钱包是您捡的，我顶多是顺手赶走了一个贪心的人而已。” 说着，他转了个方向，往河边走了几步，随便找了个块大石头就坐了下来。 马建平见他没有离开，也跟了上去，拍拍他的肩膀。 “不过你刚才的表情可挺吓人啊，我还以为你真要和他干一架呢。” “什么？”沈泽川一脸迷茫，“我的表情吓人？” “对啊。”马建平说，“我以前还不知道呢，原来你也这么嫉恶如仇，跟那些人嘴里描述的不太一样啊。” 沈泽川回想了下，怪不得高一舟自从看见他就开始战战兢兢，原来是被他的表情吓着了。 但他并不是因为厌恶和生气，只是单纯的心烦。 听到马建平的话，他不禁苦笑道：“每个人口中的我都不同，至于真正的我到底应该是什么样……我也不太清楚了。” “这个很正常，毕竟每个人看到的方方面面都不一样。”马建平说，“以前我对你印象也不好，特别是你天天独吞废品的时候，那给我气的，恨不得指着鼻子骂你。” 沈泽川：“所以您就蹦出来抢我易拉罐？” “……你捡了那么多，我抢点儿易拉罐咋地了？”马建平横了他一眼，“瞧你当时委屈的，那死出一点儿都不像个有小弟的老大，也就我心软，抢完了又还给你了。” 沈泽川笑了笑，轻声道：“谢谢您啊马大爷，我多卖几个易拉罐就能多吃一个馒头呢，感谢您手下留情。” “叫什么大爷，叫叔。”马建平一瞪眼，“我才四十多岁。” “行，马叔。”沈泽川笑着改正了称呼，“但您长得属实有点儿着急了啊，今天还好一些，没像上回那样灰头土脸，不然我还以为您六十多了呢。” “滚！”马建平骂道，“我这都是岁月的痕迹，你懂个屁！” 沈泽川又笑了两声，就在马建平气得抬手要揍他时，他连忙躲闪道：“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不说了还不行吗。” 马建平哼哼着，随即嘴角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说道：“听说最近你又新收了两个小弟，这回可别到处做坏事了啊，为你的名声想一想。” 沈泽川看着他，接着声音坚定地道：“我拿他们当我亲弟弟，我是他们的大哥，不是什么帮派老大，他们更不是我的手下。” “我们没有做过任何坏事，至少最近一个多月您应该没听说过我做了什么吧？” 马建平想了想，点头道：“嗯，那倒是，我还挺意外的呢，你小子怎么突然就消停了？” 沈泽川挑了下眉，轻笑道：“可能是我改邪归正了吧。” “对了马叔，您能给我讲讲我以前都做过什么坏事吗？我……之前生病了，好多事都记不清了。” 马建平皱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儿，半晌却摇了摇头。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你以前都做过什么，好多关于你的事情，都是村里一传十，十传百传出来的，至于具体的情况，我估计没几个人清楚。” “哎？这么一说的话，我觉得这真相有待考量啊……” 沈泽川淡淡地嗯了一声，抬头看着天空，喃喃道：“但愿真的是误会吧。” 谁不想坦坦荡荡地活在阳光下呢？ “如果真的有冤情，早晚会真相大白的，别着急。”马建平安慰他道，“倒是你，如果真的想要当个好大哥，那出门在外就得注意安全。” “比如刚才高一舟拿刀对着你的时候，你还往前去，万一他真气急了捅你了怎么办？” “不能。”沈泽川说，“他对准的是我右胸口，顶多是皮外伤，伤不到心脏。” 马建平噎了一下，不死心地继续问：“那万一他又对准左边了呢？” “那我就把心提到嗓子眼。”沈泽川大言不惭地继续狡辩。 马建平瞪大了眼睛，憋了半天才骂出一句：“去你妈的！” 第13章 我要确保哥哥们的安全 今天是沈泽川在小石村活过来以后，第一次和一位长辈聊这么长时间。 关婷虽然对他很好，总是时不时地关心他，可她的丈夫一直都视沈泽川为眼中钉，所以关婷的好意只能偷偷表达。 像这样坐下来聊天说笑就更不可能了。 马建平这人看着就比较憨厚，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朴实的味道，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 尽管有时候话糙了些，但沈泽川跟他相处起来却很是放松。 反正他自己说话也糙，都彼此彼此。 “对了小子，村里最西边那家废品站的疯娘们，这两天到处跟人蛐蛐你呢。”马建平突然道，“怎么回事儿？你干啥了？” 沈泽川轻哼一声，随即把事情经过简单明了地给他讲了一遍。 “他妈的！我就知道肯定是她在造谣！”马建平怒骂道，“说得天花乱坠，整的好像她受了多大委屈似的，结果就是跑了你这么个傻子她不甘心呗，操！我真看不惯这种人！” “哎哎哎，骂她就骂她，别带上我啊。”沈泽川啧了一声，“说谁是傻子呢？” “就说你呢！”马建平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脑袋，“她说多少钱就是多少钱啊？你也不看着点儿，要不是你弟弟细心，你现在还给人家当冤种呢，典型的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好了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大意了吗，没想到人心能这么险恶啊。” 沈泽川扒拉开他的手，没好气地道：“别戳了，一会儿脑瓜子都给我戳漏了。” “漏了才好呢，正好我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浆糊！” 马建平笑着又损了他一句，接着叹了口气：“那个疯娘们到处叭叭的时候，我就觉得她的话不能信，但你这小子现在名声太差，估计也就我吧，还能有点儿理智相信你。” 沈泽川没吭声，抱着双臂嘴角含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你瞅啥？”马建平瞪起眼睛，“我哪句话说的有问题？” “少装了马叔。”沈泽川笑吟吟地道，“假如今天我没碰见您，没抢回钱包，没跟你聊这么多，您还会相信我吗？就算您不跟他们一起骂我，心里肯定也是抱着怀疑态度的。” “人呐，心里的成见一旦形成，那是很难改变的，这个道理我懂，所以我也懒得去解释。” “对我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生存下去，让我的弟弟们跟着我能过得好一些，只要能赚钱，我做什么都可以。” 马建平安静地听他说完，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会好起来的。” 两人一时无言。 又坐了一会儿之后，马建平起身道：“太阳快落山了，我得回家了，不然我老婆该着急了。” 沈泽川挑了挑眉，仰头看向他，语气中带着点诧异：“您还有老婆呢？” “废话！”马建平大声道，“咋的？老子还不能有媳妇儿了？” “不是不是，就是有点儿没想到。”沈泽川轻笑道，“您之前不是说您也是拾荒者吗？我属实没往成家那方面想。” 马建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随即解释道：“我和其他拾荒者不一样，我家里是有土地的，平时还要种菜呢。” “不过有时候我会把农活交给我儿子，然后我就出来捡捡废品什么的。” “哦，明白了。”沈泽川说，“您不是全职，是兼职。”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马建平哼了一声，“在你这个臭小子冒出来之前，我一天下来能捡不少好东西呢。” “这玩意儿可不赖我，咱各凭本事啊。”沈泽川笑着举起拳头，“加油老马！” “滚滚滚！” 马建平扭头就走，半晌又留下一句：“这两天你先捡着，废品站那边我帮你说说，有消息了我去找你。” “多谢！”沈泽川心中一喜，然后立刻反应过来，“但您知道我住在哪儿吗？” “知道啊。”马建平顿了顿，“……之前跟踪过你，看见过。” 话音刚落，他脚步更快了，好像生怕沈泽川跳起来追他似的。 “这老登……” 沈泽川摇头失笑，长出一口气后也站了起来，往家的方向走去。 马建平的办事效率很高，第二天下午他就一路来到了废弃的房屋附近，准确无误地找到了沈泽川的住所。 “姓沈的小子！在不在家？”马建平几乎是跑进来的，“兔崽子，快出来！有一件天大的好事儿等着你呢！” 他的右腿本来是有点瘸的，这会儿大概是太兴奋了，愣是让两条腿变得协调了不少，整个人都灵活了。 只不过他一直目视前方，丝毫没有注意到大门旁边站着的季凌秋。 等反应过来时，一根大长棍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是谁？” 季凌秋声音极冷，甚至还有几分威胁的意思，“找我大哥干什么？为什么骂人？” “啊？”马建平都吓硬了，“我我我……我找沈泽川说点事，没有恶意啊。” “那你为什么骂他？”季凌秋依然没有让步，神情冷峻。 马建平愣了下，喃喃道：“我没骂人啊……” “你还狡辩？！”季凌秋动了动长棍，音调都拔高了不少。 “啊啊啊……我没有！”马建平都快哭了，“我管他叫兔崽子是正常称呼，绝对没有骂人的意思啊！”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马叔？您怎么来了？” 顾景翊和沈泽川一前一后从屋里跑了出来，看见眼前这一幕，一时间全都愣了愣。 “哎呦我滴妈，小沈子你可算出来了。”马建平仿佛看见了救星，连忙叫他，“救救我，救救我，这孩子是你弟弟吧？你快帮我解释解释啊！” 闻言，季凌秋神情微松，扭头看向沈泽川，问道：“大哥，你认识他吗？” “嗯，他是我的……朋友。” 沈泽川看着马建平那张惊慌失措的脸就忍不住想笑，“好了小秋，放开他吧，他不是坏人。” “好吧。” 季凌秋自然是听话的，放下长棍还不忘了跟人家道个歉，“不好意思叔叔，您刚才喊的太大声了，我还以为您是来找事儿的呢。” 马建平摆摆手，气若游丝地道：“没事没事，还好你叔叔我命硬，没有心脏病，不然这会儿八成都厥过去了。” “不过说实话啊马叔……”沈泽川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就您刚才那样儿，跟高一舟那怂货可没差多少啊。” “谁说的！” 一听这话，马建平立马挺直了腰板，“我明明比他强多了！” 如果忽略他还在发抖的那条腿的话。 “叔叔，先进屋坐会儿吧。”顾景翊适时地开口道，“我给您倒杯水喝。” “哎好好好。”马建平应道，“谢谢啊孩子。” 说罢，他又回头看了眼季凌秋，轻笑道：“不错啊，这孩子长得也挺俊，真帅。” “我说小沈子，你该不会是照着男明星的标准找弟弟的吧？” “我一向看缘分。”沈泽川笑着说，“能被我捡到的，都是缘分驱使的，说不定我们几百年前真是亲兄弟呢。” “哈哈哈哈……你一天可能贫了。” 马建平大笑几声，赞赏道：“不过你这弟弟真挺厉害，警惕性挺强，蹭一下就出来了，我都没有防备。” “那是肯定的。”季凌秋说，“我要确保我哥哥们的安全。” 毕竟家里没有大门，安全性极低啊。 第14章 新的机遇 待沈泽川和马建平进屋后，季凌秋轻轻抓住了顾景翊的胳膊，低声问道。 “二哥，我刚才是不是好心办坏事了啊？” “没有，小秋，不算坏事。”顾景翊柔声宽慰他，“我们这里确实不怎么安全，你的警惕性高是好事，有你在我和大哥都安心多了呢。” “只要把握好分寸，不要轻易伤到人就行了……哦对，还有一点，防备的时候也要小心些，别让自己受伤。” “嗯嗯。”季凌秋重重点头，信誓旦旦地道，“放心吧二哥，我一直都小心着呢。” “真的吗？”顾景翊依旧神情温柔地看着他，但语气却突然严肃了许多。 季凌秋毫无察觉，继续点头：“真的！” 顾景翊深感无奈，直接拉过他的手轻轻一翻，手心朝上，两道刺眼的红痕顿时映在了两人的瞳孔中。 “怎么弄的？”顾景翊微微蹙眉，捧着他的手问道。 “这个……”季凌秋眨眨眼睛，认真回想了下，“也许，大概，可能……是我在做长棍的时候不小心磨的。” 顾景翊诧异地抬眸：“你自己都不清楚？” “没注意……”季凌秋垂着脑袋，相当心虚。 顾景翊叹了口气，不禁暗暗感慨自家弟弟的神经偶尔也是够粗的。 “走吧，我带你处理一下。”顾景翊握住他的手腕，“虽然不严重，但怎么也得擦点药才行，正好关阿姨前两天刚给大哥拿了碘伏和创可贴，现在就能派上用场了。” 季凌秋嗯了一声，乖乖地跟着他走到了旁边。 屋里。 沈泽川搬了个椅子过来让马建平坐下，自己则一屁股坐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一条长腿伸直撑着地，另一条腿弯曲着悬在半空，怎么看都有种吊儿郎当的感觉。 “你就不能好好坐着？”马建平看着他，“刚对你的印象有点儿改观，又开始给我整小流氓那出了是吧？” “您先别急着挑我毛病。”沈泽川打断他，“快说，找我有什么事？是不是废品站有消息了？” “还真让你猜对了。”马建平笑道，“这回让我找着的，可是个大买卖。” 沈泽川顿时认真起来：“赶紧细说。” “咱们昨天不是捡到了一个钱包吗，分开之后我直接就交给村长了。”马建平说，“然后你猜怎么着？这个钱包的失主大有来头，老他妈有钱了！” “说重点！”沈泽川啧了一声，“失主老有钱了跟我有啥关系？他又不给我。” “谁说不给你啊。”马建平拍拍自己的衣兜，“马上你就能看见钱了。” 一听见钱这个字，沈泽川眼睛亮的都快放光了，声音都跟着急了起来。 “什么钱？多少钱？在哪呢？快让我看看！” 要不是他这个人多少还有点礼貌在身上，这会儿他都想直接伸手去掏马建平的兜了。 “哎我操！你这小子咋猴急猴急的呢？”马建平低声骂道，“行行行，先给你钱，给你钱行了吧？”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五张大红票，一脸得意地拿在手里晃了晃。 沈泽川眼睛瞪得像铜铃。 他这一世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 他迅速抬手把钱抢了过来，每一张都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确定是真钱之后才美滋滋地收了起来。 “瞅你那点儿出息。”马建平哭笑不得，“跟没见过钱似的。” 沈泽川没搭理他的调侃，自顾自地开口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这钱是失主给的。”马建平继续道，“我把钱包交给村长之后，失主也很快就找了过去，由于钱包里钱多，还有证件，所以村长问了好多问题才确认那个男的就是失主。” “这个失主还挺够意思的，失而复得之后非要感谢捡到钱包的人，刚才村长就把我叫过去了，然后这人就往手里塞了一千块钱，我不要都不行，撕吧了半天。” “我一合计，这功劳也不全都是我一个人的，你小子也应该有份，我就自己做主把钱分成了两份，咱俩一人一半，没问题吧？” “没问题！”沈泽川笑着，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谢您还想着我啊马叔，您这个朋友不白交。” “哎呦你轻点儿！好悬给我骨头拍碎了。”马建平佯装生气道，“你这臭小子分明就是见钱眼开，交个屁的朋友！” 沈泽川乐呵呵的，又问道：“失主给完钱然后呢？您之前说的大买卖是怎么回事？” “这个事呢，说来也巧。”马建平说，“我俩撕吧的过程中，他的一张名片就掉地上了，我捡起来一看，上面写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字，别的我没看清，但我确认了一点。” “那个失主姓白，是镇上最大的回收加工站老板，今天正准备在村里考察一圈呢。” “您的意思是……”沈泽川拧着眉头沉思片刻，“我们可以打听一下他都收些什么东西，然后卖给他？” “对咯！”马建平笑道，“你小子果然聪明，一点就通。” “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去吧！” 沈泽川立马站起身，顺手把马建平也拽了起来，“走走走，趁着那个白老板还在小石村，咱们赶紧去问问。” “行行行，我自己走，别推别推……” 马建平被沈泽川一直推到大门口，临走时还特意给顾景翊留了五块钱，万一他回来晚了，让他们先买点东西吃。 他们直接来到了村长的住处，正好赶上白老板从大门口出来，沈泽川连忙快跑几步，拦在了他面前。 白老板微微一怔，看着他问道：“你是？” 沈泽川冲他鞠了一躬，随后颇有礼貌地开口：“白老板您好，我叫沈泽川，是在小石村里做小买卖的人，平日里主要负责收一些旧东西之类的。” “刚才听马叔说，您是镇上最大的回收加工站老板，不知我有没有机会跟您达成合作，实现双赢呢？” 马建平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心里暗道：不是，这小子怎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啊？ 还做小买卖，达成合作…… 这人居然能把捡废品说得这么高大上，脸不红心不跳的。 不过白老板显然来了兴致，看向马建平问道：“马哥，他就是你说的那位帮我把钱包抢回来的男孩吗？” “对对。”马建平连忙回答，“就是他，身手挺好的，脑袋也够用。” 白老板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了沈泽川一番，半晌问道：“小伙子，你就这么有信心能跟我实现互利共赢？我还从来没跟你这么小的孩子合作过呢。” “那您不妨从我开始试一试。”沈泽川站的笔直，眼神坚定，“我们先合作一段时间，如果您觉得我还可以，那我们便继续，如果您认为我不行，那我随时退出，您的损失由我承担。” “哦？”白老板眼睛一亮，“看来你这小伙子胆量不小啊。” “行，既然如此，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不过我要事先说好，我所收的东西是要看质量和回收利用率的，这一点你自己进行考量。” 白老板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说道：“这上面有我的电话和地址，收到东西了可以随时去找我，只要符合要求，我给你的价格绝不会差。” “好。”沈泽川收起名片，同他握了握手，“白老板，合作愉快。” 第15章 二哥失踪 沈泽川小心地将名片收了起来，目送着白老板走远，随后长出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这次算是遇见了一个新的机会，很难得，但着实也是个考验。 马建平拽着他走到旁边，忍不住问道：“你这孩子性子咋就这么急呢？上来就要跟人家谈合作，还夸下海口，万一你真的做不到怎么办？万一送去了人家反悔了不收了怎么办？你现在哪有资本承担损失啊！” “马叔，我是认真考虑过的，没有冲动。”沈泽川说，“我知道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承担风险的能力非常弱，但我不想还没开始就放弃，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就一定做不到呢？” “无论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我弟弟们，我都要努力把这次合作做成，就算最后真的失败了，我也不后悔。” “唉……行吧，我也说不过你。”马建平叹气道，“反正你万事多长点心眼，别让人坑了就行。” “放心吧，我都吃过一回亏了，总不能次次都傻逼啊。” 沈泽川笑着宽慰他，接着又问道：“马叔，您不打算和我一起干吗？” “……我得回去跟老婆商量商量。”马建平轻咳一声，“我在家里不管钱……” “知道了。”沈泽川脸上的笑意更甚，“想干随时找我，我带你。” “臭小子，净说大话！”马建平笑骂道，“行了，好好干，祝你成功。” 两人一同往回走了一段路，分开后沈泽川绕了一点路去到超市，看了一圈之后拿了三袋方便面和三根火腿肠，大大方方地结了账。 虽然方便面也不算是什么美食，但跟馒头比起来，至少人家有汤，不噎得慌。 然后再加上一根火腿肠…… 沈泽川一想到家里两个小家伙待会儿开心的表情，嘴角不禁又上扬起来，连脚步都更快了些。 他出门的时候是下午，这会儿已经有些天黑了，但他还是一眼就瞅见了在大门口来回踱步的季凌秋。 “小秋！” 沈泽川大声喊他，随即抬腿跑了过去，“怎么不进屋呢？” “大哥你终于回来了！”季凌秋脸上满是焦急，“出事了！二哥不见了！” “什么？！” 沈泽川心里一沉，又惊又急，连忙问他：“怎么回事？你俩不是一直在一起吗？什么时候不见的？” 季凌秋的眼睛有些红，两只手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抓着沈泽川的胳膊，声音都已经发颤了。 “大概一个多小时之前，二哥本来在大门口清扫垃圾，然后他突然跟我说有点饿，想吃点东西，就把五块钱给我了，让我去买。” “我问他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去，他说他想赶紧把那些垃圾收拾干净，我没多想，就直接出门了。” “但我还是不放心二哥自己在家，所以我是跑着去，跑着回来的，可是……可是二哥还是不见了，我在附近找了一圈都没看到他。” 他越说越哽咽，眼中的慌张和着急几乎全都溢了出来，无助地看着沈泽川，颤声喃喃着。 “大哥，怎么办啊？二哥会不会是被坏人抓走了？他会不会有危险啊？” 沈泽川握紧他的手，安抚他的同时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小秋，你有没有进屋里看过？有其他人来过的痕迹吗？” “有！”季凌秋立刻答道，“屋里桌子上的东西，我和二哥本来都已经收拾好了的，但我回来的时候掉了一地，而且院子里灰尘厚的地方，还能看到不少脚印。” 沈泽川呼吸一滞，心里咯噔一声。 怪不得刚才季凌秋的第一反应就是顾景翊可能被人抓走了。 可抓人的会是谁呢？ 是顾景翊之前提到的家人吗？ 就算真的是，他也绝不能坐视不理，因为他清清楚楚地记得顾景翊曾说过自己是逃出来的。 虽然沈泽川不知道顾景翊的家庭到底发生过什么，但他绝不允许自己千辛万苦逃出来的弟弟，再次回到深渊。 “小秋，我们出去找。”沈泽川当机立断，“挨家挨户地问一问，看看有没有人见到过什么可疑的人。” “好！”季凌秋胡乱地抹了把脸，“大哥，我们要不要分头行动？这样更快一点……” “不行！” 他刚弄丢一个，难道还要再丢一个吗？ 沈泽川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深吸一口气：“你跟我一起，别走远。” 季凌秋点头，用力地回握住他，同样安抚着大哥。 什么名声好坏，会不会被骂，会不会被揍，这些沈泽川通通都顾不上了。 他带着季凌秋，径直来到了第一户人家的门前，敲了敲门。 “来了来了，谁啊……沈泽川？！” 开门的男子瞬间瞪大了眼睛，随手抄起一把扫帚就朝他抡了过去，嘴上还骂骂咧咧地道。 “你他妈来我家干什么？好不容易消停一阵子，你又蹦出来作妖是不是？！” 这人用的扫帚是铁把的，冷不丁抽在胳膊上，疼得沈泽川差点儿哼出声。 然而还没等他说话，季凌秋就先炸毛了。 “你有毛病吧？你平白无故打我大哥干啥？！” 早知道就给长棍随身带着了。 好气！(▼皿▼#) “谁有毛病？”男人扭头看向他，“你是沈泽川的小弟啊？你怎么不问问你哥之前都做过啥缺德事儿呢，我……” “不好意思！”沈泽川急忙打断他，“抱歉突然打扰你，但我不是来捣乱的，我只想问问你们家有没有看见过一个年龄和我相仿，比我矮一点点，长得很白很好看的男孩？” 男人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大概是在骂他和回忆之间犹豫了一下，半天才重新开口道：“没印象，应该没看见过。” “好，我知道了。”沈泽川后退一步，微微鞠躬，“多谢。” 说罢，他拉着季凌秋就往下一家跑。 这次开门的是个系着围裙的女人，开门前似乎是在做饭，手里还拿着一把菜刀。 看见沈泽川时，她甚至下意识地举起了那把刀，但这次季凌秋有了防备，抢先一步把菜刀夺了下来。 还是同样的道歉和问话，得到的都是一样的结论。 接着第三家，第四家，第五家…… 他们问了好多人，却没有一个人见过顾景翊。 沈泽川不禁觉得奇怪，如果真的是顾景翊的家人来抓他，村民们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而且单凭顾景翊出众的样貌，就很难让人注意不到。 除非……他们压根没有出现在公众面前，而是抓了顾景翊之后，直接从别的方向离开了。 沈泽川急得心率都变快了，一边无比担忧顾景翊的安危，一边茫然地站在路中央，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季凌秋站在他身边，虽然很好奇大哥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但他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他相信大哥，所以解释不急。 现在没有什么是比二哥的下落更重要的。 就在他们手足无措之际，马路旁边的小树林里却钻出来一道人影，紧接着就听见齐冲小声地叫着他们。 “喂！你们两个！过来！” 沈泽川皱了皱眉，犹豫了两秒之后还是走了过去，语气不善地道：“有事吗？我现在急着找人，没空跟你玩什么打架吵架的游戏。” “我知道你在找顾景翊。”齐冲说，“我今天看见他了。” 第16章 小五和小六 此话一出，沈泽川和季凌秋全都呆住了。 短暂的错愕之后，剩下的便是无尽的激动和急切。 两个人几乎同时反应过来，然后双双伸手揪住了齐冲的衣领子，在齐冲震惊的目光下，愣是把他整个人都拎了起来。 “卧槽！你们……” “我弟弟\/二哥在哪儿？” 齐冲想说的话刚到嗓子眼就被他俩给吼了回去，这会儿憋的脸都红了，艰难开口。 “你们……你们先松开我，卧槽！要死了我……” 两人终于稍微冷静了一点儿，连忙松开了手。 “咳咳咳咳！！！” 齐冲剧烈地咳嗽了好一阵，随后直勾勾地瞪着他们兄弟两个，气喘道：“你俩真是纯畜生啊……我好心过来报信，你俩居然要勒死我！” 沈泽川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印象，但眼下他有顾景翊的线索，再烦也得忍着。 “废话就别说了，道歉的话我也可以过后再补，现在立刻马上告诉我，你是在哪里看见小翊的？” 齐冲直起腰，缓缓道：“下午我本来打算偷偷往你家门口放个老鼠夹，等你出来的时候不小心踩上去，指定疼得哇哇叫……你他妈先别瞪我，听我说完。” 沈泽川翻了个白眼。 “我刚走到拐角那地方，远远就看见有个人扛着一个男孩走了出来，旁边还跟着三个人。”齐冲继续说，“当时顾景翊应该是晕过去了，我看他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季凌秋听的心里涌起一股怒火，攥紧了拳头，低吼道：“不管他们是谁，敢打二哥，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沈泽川也同样生气，脸色肉眼可见地又黑了一度，沉声道：“齐冲，那几个人后来往什么方向去了？” 齐冲抬手指了指他们身后的方向：“他们开着一辆特别大的黑车，往五月湖那边去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车牌号应该是sb250，你们可以按这个去找。” “嗯，知道了。”沈泽川点头，“多谢。” “小秋，你去找村长，让他帮忙报警，我去五月湖，看看能不能找到那辆黑车。” “大哥！”季凌秋一把拉住他，“我也要去！” 沈泽川想都没想就拒绝道：“不行，太危险了，你去报警……” “我要去！”季凌秋的语气异常坚决，“大哥，我身手好，十个齐冲都能打，你带着我吧，我不想再让你们受到伤害了。” 齐冲：“…………” 这个时候真的有必要cue我一下子吗？ 但是想想他这趟过来的目的，齐冲咬了下嘴唇，上前一步说道：“你们去救人吧，我去找村长报警。” 沈泽川有些诧异：“你？” “对，我。”齐冲说，“这次你完全可以相信我，因为……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沈泽川看了看他，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齐冲这次的眼神属实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严肃认真。 “行，麻烦你了。”沈泽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欠你一个人情。” 说完，他一刻都不敢再多耽搁，带着季凌秋抬腿就跑。 “你他妈必须活着回来啊！”齐冲大喊道，“说话算数！你得帮我忙！” “知道了！” 他们俩的身影已经跑出去老远，只能隐约听见沈泽川传来的回音。 齐冲也转身往村长家狂奔过去。 五月湖，黑车车厢内。 顾景翊昏昏沉沉醒过来时，只觉得脑袋剧痛，身上也没有什么力气。 好不容易睁开眼，却赫然发现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身后冰凉的触感让他意识到这里并不是他的家。 又一次被关了起来，曾经萦绕在他心头的那些噩梦，瞬间如洪水猛兽一般铺天盖地的袭来，仿佛要吞噬掉他的每一根神经。 巨大的恐惧令他控制不住地发抖，身体也不自觉地缩成一团。 那种胸口憋闷、呼吸困难的感觉又来了。 顾景翊很想大声呼救，可发出来的声音却微不可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好黑，好黑啊……” “我不要待在这里，我不要！哥……大哥，救我……” 他明明用尽了全力，可哽咽的声音好像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原以为不可能有人回应他了，没想到过了几秒钟后，旁边竟然传来了两道男声。 “那个……你别害怕，没事的，现在没有人伤害我们。” “我哥哥说的对，那几个坏人正在外面烤肉庆祝呢，我都闻到味道了，暂时肯定没有心思管我们。” “小乐，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闻味道呢？” “哎呀我饿了嘛……再说了，就算他们要杀了我，至少也得让我做个饱死鬼呀，饿着多难受。” 他们两个的声音有些稚嫩，其中一个甚至还带着点奶呼呼的感觉，听起来年龄应该比顾景翊要小。 顾景翊缓了缓，尽可能地调整着呼吸，随即轻声问道：“你们……是谁？” “你好，我叫秦沐阳，旁边的是我弟弟江乐允。” “我们和你一样，都是被外面那几个人贩子抓来的。” 顾景翊：“人贩子？” 秦沐阳：“对，我们现在就被关在这辆车的车厢里，他们都打算把我们大卸八块之后拿去卖钱呢。” 顾景翊：“…………” 明明是一件如此恐怖的事情，这孩子怎么能说得这么淡定呢？ “你叫什么名字呀？”江乐允清脆的声音响起，凑近他问道。 “顾景翊。” “好的，小翊哥。” 江乐允很是自来熟地叫了他一声，接着又问道：“小翊哥，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我感觉你说话声音可虚弱了。” “我……没事。”顾景翊喘着粗气，嗓子有些哑，“我就是，不适应这个环境，这里……” “太黑了是吗？刚才我听见你说好黑什么的。”秦沐阳接过话茬，“你别怕啊，我身上带着一个会发光的小东西，虽然不怎么亮，但应该多少能让你舒服一点吧。” 他一边说，一边窸窸窣窣地在衣兜里翻找，只听啪嗒一声，原本漆黑无比的车厢顿时多了一抹蓝色的光亮。 同这点微弱的光一起映在顾景翊眸中的，还有秦沐阳和江乐允两张好看的笑脸。 秦沐阳笑起来很阳光，那笑容似乎能够直达人的心底，长得也很俊美，丝毫不比他们兄弟三人差。 而江乐允就要偏可爱一些了，两边脸蛋上还有两个浅浅的小酒窝，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想要掐上一把。 三个人互相看着对方，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江乐允开口打破了平静。 “哇！小翊哥，你长得好好看啊，你要是个女生，那不得漂亮死了呀？” 他这赤裸裸的夸奖属实令顾景翊招架不住，连忙轻咳一声，说道：“你们也很好看，很可爱。” 虽然这会儿顾景翊勉强能够跟他们交流，但借着亮光他们才发现，顾景翊的脸色极其苍白，额头冒着虚汗，身体也在发抖。 “你是不是很难受啊？”秦沐阳微微皱眉，举着小灯挪过去和他挨在一起，“我离你近一点儿，能缓解你的恐惧吗？” “我也来我也来！”江乐允直接挪到了顾景翊的另一边，“小翊哥，我们两个都挨着你，你别害怕，咱要死一起死。” 顾景翊哭笑不得。 这个环境确实令他心慌，所有的不适感也真真切切地无法控制，但有他们两个在旁边，他着实是比之前好受了一点的。 三个人紧紧地靠在一起，不知过了多久，顾景翊主动开口问道：“你们两个是亲兄弟吗？” “不是。”秦沐阳说，“小乐是我捡到的弟弟，我们都是孤儿，相依为命。” 顾景翊嗯了一声，声音低低的：“我也是我哥捡来的，我们还共同捡了一个弟弟呢。” “我们也相依为命。” 第17章 得救 秦沐阳和江乐允一看就是两个闲不住的孩子，小嘴叭叭的，你一句我一句，基本上就没停下过。 但顾景翊却丝毫不觉得厌烦，在这种令他极度恐慌心悸的环境下，他们两个的声音竟然那般悦耳，让他心安了不少。 那盏蓝色的小灯依然被秦沐阳拿在手里，不知过了多久，顾景翊动了动身子，这才发现这两个一左一右挨着他的小家伙，早已握住了他的两只手。 “小翊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江乐允问道，“好点了吗？” “嗯。”顾景翊轻声回应他，“好一些了。” “那就好。”江乐允冲他笑了笑，“你别怕哦，虽然我们现在被关了起来，但好歹我们都不是一个人啊，还能抱团取暖呢。” “对，这说明我们的运气还没有那么差。”秦沐阳附和道，“说不定我们还有救呢。” “你们倒是乐观。” 顾景翊轻笑一声，随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垂眸呢喃道：“估计大哥和小秋急坏了吧，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找到这里，最好能带着警察，不然太危险了。” 江乐允眨眨眼睛，又靠近了他一些：“小翊哥，你大哥和弟弟是怎样的人呀？能跟我们讲讲吗？” 说起这两个人，顾景翊的嘴角不禁扬起了一丝弧度，说道：“我大哥叫沈泽川，是个颜控，看见长得好看的人，他就总忍不住多看两眼，但其实他本身也很俊，颜值一点都不差。” “他有时候性格很跳脱，说话做事经常出人意料，他很坚强，也很勇敢，哪怕活在低谷，他也不会轻易放弃，敢想敢做。” “那他平时对你们好吗？”秦沐阳问道。 “嗯，特别好。”顾景翊说，“他确实是个好哥哥。” “那你弟弟呢？”秦沐阳又问。 顾景翊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缓缓道：“我弟弟叫季凌秋，是个非常帅气的小孩儿，懂事又听话，虽然平时他的话很少，但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需要帮忙，他都会第一时间站出来。” “他的身手很不错，打架时总能给人一种游刃有余的感觉，有他在，就能够让人安全感十足。” “哇塞！这么厉害？”江乐允双眼放光，“小翊哥，那我们被救的希望岂不是很大？” “我……”顾景翊顿了顿，“我不清楚他们能不能找到这里，也不知道对上那几个人贩子，小秋能有几分胜算，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呢。” “如果是因为救我而让他们受到伤害，那我是万万不想的。” “真好……”江乐允听得入迷，这会儿都变成星星眼了。 秦沐阳探出头看着他，略显不满地道：“怎么的？哥之前对你不好啊？” “好好好，哥哥对我也好。”江乐允连忙改口，“我这不是有一丢丢羡慕嘛，我也想有好几个哥哥疼我。” 秦沐阳叹了口气，缩回脑袋，小声嘟囔道：“唉……我也想。” 顾景翊看了看他们，一时无言。 又过了一会儿，大概是气氛突然变得沉闷，令人有些压抑，江乐允再次主动开口道。 “小翊哥，哥哥，我给你们看个好玩的。” 说着，他示意秦沐阳把小蓝灯举高些，让灯光照在对面车厢上，然后自己抬起手，在那片小小的阴影处，摆出了一个小猪的手势。 “哥哥，你们快看！我这只小猪可爱吧？” 这话问的。 “可爱。”秦沐阳立马回答，“你这只小猪超级可爱。” 江乐允后知后觉：“……我说的不是我自己！” “我知道呀。”秦沐阳调皮地笑了笑，“但我说的是你。” 江乐允顿时撅起了嘴：“你好烦呀！” “小翊哥，你看他！一点儿哥哥的样子都没有！” 顾景翊再次被他俩逗笑，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江乐允的头，说道：“可爱，都可爱。” “小乐，你这个太简单了。”秦沐阳说，“看我的。” 说罢，他把小灯交给顾景翊举着，随后自己也摆起了手势。 “这是啥？”江乐允一脸疑惑。 “驴。”秦沐阳得意地仰起脖子，“怎么样？我这个有难度吧？” “这个驴代表你自己吗？”顾景翊问道。 秦沐阳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随即颇为无奈地道：“哥你怎么还替小乐报仇啊……” 江乐允哈哈大笑，顾景翊也噗嗤笑了起来。 被他们这么一闹，之前那些阴霾貌似消散了许多，连身体上的不适感都减轻了。 顾景翊笑眯眯地看着一猪一驴两个阴影，接着也抬起一只手，却只在他们中间比划了一个枪的手势。 “小翊哥，你要枪毙我俩呀？”江乐允一脸天真。 “不是。”顾景翊笑着道，“是我把你们抓住了。” 三人正玩闹着，外面突然传出来一道穿透力极强的惨叫声，把车厢内的三个人全都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秦沐阳顿时紧张起来，“外面打起来了？” “听起来好像是。”江乐允小声说，“估计被揍的很惨，但不知道究竟是谁打的……” 砰砰砰—— “小翊！你在里面吗？” 一阵急促的捶打声打断了他的话，熟悉的声音令顾景翊心中一喜，立刻使出全力，连滚带爬地来到车厢门口，大声回应沈泽川。 “哥！我在这儿！我在！” “你怎么样？”沈泽川又问道，“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顾景翊尽量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哥，你是和小秋一起来的吗？” “是。” 沈泽川明显有些气喘，旁边还有重物落地的声音，“等着，哥很快就救你出来。” “你们要小心点啊！” 顾景翊担心得不行，这种只能听不能看的感觉着实太煎熬了。 外面叮叮咣咣的声音始终没断过，顾景翊半张脸都贴在了车厢上，仔细地辨别着那些惨叫声到底是不是自家兄弟。 秦沐阳和江乐允就蹲在他身后，也屏息凝神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很快，所有的声音都渐渐清晰，只能隐约听见几道痛苦的哼声。 好在沈泽川和季凌秋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在车厢门打开的刹那间，明亮的月光照在那两张焦急担忧的脸上，顾景翊只觉得鼻子一酸，差点儿当场落下泪来。 “二哥！” 季凌秋抢先一步扑了上去，紧紧地抱住顾景翊，嘴里还喃喃着：“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可急死我们了。” 明明刚才拿着长棍咔咔抡人的时候，还是一副冷漠无情的杀手模样呢，这会儿一下子就变成了抱着哥哥撒娇的小男孩了。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顾景翊回抱住他，“我没事，放心吧。” 沈泽川心里悬着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看着顾景翊越来越红的眼睛，他不禁走上前把他们两个同时拥进怀里。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第18章 又捡俩弟弟 三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这副兄弟情深的景象属实令人不忍心打扰。 但秦沐阳憋不住。 过了大概一分钟左右，他悄咪咪地举起了一只手，弱弱地开口道：“那个……抱歉打扰你们，我想问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已经安全了吗？” “嗯，没事了。”季凌秋说，“那四个人已经被我打趴下了，暂时站不起来。” 秦沐阳愣愣地看着他，心里猜测这人应该就是顾景翊的弟弟了。 这话一说出来，确实挺让人信服的。 相比起秦沐阳的震惊，江乐允此时却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和佩服，只见他直接从车厢里跳了出去，龇牙笑着说道。 “谢谢你们！真是非常感谢！” “之前小翊哥跟我们说起你们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们肯定会来，肯定能行！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存在的话，那他此刻的名字一定是……唔唔唔？” 江乐允越说越起劲，秦沐阳赶紧跑过去捂住他的嘴，生怕沈泽川和季凌秋嫌他们两个太闹腾了。 顾景翊明显已经习惯了，这会儿只是看着他们笑了笑。 “你们也是被这几个人抓来的吗？”沈泽川问道。 “嗯，对。”秦沐阳说，“我们被抓的时间要比小翊哥早一天。” “这样啊……”沈泽川看了看他们两个，“你们别着急，警察应该快来了，到时候让他们帮忙送你们回家。” “这个就不用了。”秦沐阳坦然道，“我们四海为家。” 沈泽川当即挑了挑眉，季凌秋的眼神里也多了一丝探究。 “大哥，小秋，他们也是孤儿。” 顾景翊轻声开口，替他们解释道：“刚被关在里面时，我其实特别难受，也很害怕，多亏有他们陪着我，安慰我，还想方设法地逗我开心，这才让我好受了许多。” “不然现在你们看到的，可能就是已经昏死过去的我了。” “原来真正救了我弟弟的人是你们啊。”沈泽川笑道，“大恩不言谢，以后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一定在所不辞。” “真的吗？”江乐允的眼睛又亮了。 “不用谢不用谢。”秦沐阳笑嘻嘻地道，“我们都已经把小翊哥当成亲哥来看待了，所以我们都是一家人啊。” 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什么？”唯独季凌秋没懂，眉头都拧在了一起，“难道你们要跟我抢二哥吗？” “不行！我不给！” 四人：“…………” 这人的脑子怎么瞬间就下线了呢？ 没等秦沐阳做出解释，就听一道响亮的男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沈泽川！我他妈来了！我带人来了！！” 齐冲的大嗓门在这一刻发挥到了极致，兄弟几人回过头，一眼就瞧见他跑在最前面，身后还跟着五名身穿警服的人。 “我靠，累死我了。”齐冲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怎么样？我说话算话吧？” 沈泽川啧了一声：“真慢。” 齐冲当时就气蹦起来了：“滚尼玛蛋！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不知道最近的警局离这儿多远？村长家电话打不通，老子他妈一路跑过去的！” 沈泽川笑道：“那你挺适合跑马拉松啊，耐力真不错。” “操！你这人……” “多谢。”沈泽川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齐冲刚准备骂人的话又憋了回去，重重地哼了一声之后低头看向地面，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地上躺着的四人分别以不同的扭曲姿势昏迷着，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挂了彩，大大小小的伤口令人心惊。 “这……这都是你们两个干的？” “准确来说是小秋解决的。”沈泽川说，“我只是个助手，负责补刀。” “他们活该。”季凌秋冷冷道，“我们也只是正当防卫罢了，谁让他们这么不经打。” 闻言，带头的警察队长走了过来，说道：“小伙子，你这下手属实太狠了点，虽然他们这种人罪大恶极，但也应该交给警方来处理，万一你真的给他们打出个好歹来，很容易被判定为防卫过当的。” “警察叔叔，您放心，我有分寸。”季凌秋一秒变乖，“他们身上的伤只是看着严重，实际全都不致命的。” “他们想要伤害我二哥，我就要他们付出代价！” 顾景翊在旁边捏了捏他的手，无声地安抚着他。 警察队长见状也没有再继续教训下去，而是转头看向了秦沐阳和江乐允。 “你们两位……” 顾景翊几乎脱口而出：“他们也是我弟弟！” 沈泽川：“？” 秦沐阳和江乐允更是齐齐地指着沈泽川，异口同声道：“他是我们大哥！” 沈泽川：“？？？” 不是，我说话了吗？ 我同意了吗？ 你们问过我了吗？ 沈泽川整个人都凝固了，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但最后也没说出来一句拒绝的话。 这两个孩子倒是挺好的，看起来性格活泼，长得也好，还救了顾景翊，沈泽川没有理由不喜欢他们。 可以他们目前的经济情况，他着实有点担心养不起这几个孩子。 对于沈泽川来说，既然做了他们的大哥，那他就必须要负起责任，让他们都能吃饱穿暖。 只不过他现在才刚刚接了白老板这个新活，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到底能不能成功，他也说不准。 他们都是流离失所的孩子，他又怎么能让他们再经历一次无家可归的痛苦呢？ 江乐允抿着嘴唇，和秦沐阳握在一起的手都有些出汗了。 秦沐阳同样目不转睛地看着沈泽川，不自觉地吞咽着口水，每一个动作都彰显着他的紧张。 刚才他们没想太多，在顾景翊开口之后心头一颤，直接就把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 可谁都没问沈泽川到底愿不愿意收留他们。 见沈泽川半天都没说话，秦沐阳的心逐渐下沉，江乐允也瘪着嘴巴垂下了头。 “抱歉……”秦沐阳扯出一抹落寞的笑容，“我们刚才是随口说的，你不用在意，我们……这就走了。” 江乐允缓缓抬起头，什么都没说，但看表情貌似已经快哭了。 顾景翊和季凌秋一脸为难，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劝说。 毕竟家里掌握财政大权的人是大哥，做主的人也是大哥。 他们都明白沈泽川的顾虑是什么，但他们现在帮不上忙，如果沈泽川真的不愿收留这两个孩子，那他们也不能强求。 直到秦沐阳带着江乐允转过身准备离开，沈泽川才开口道：“等一下。” 他仿佛刚刚进行了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紧蹙的眉头都还没来得及舒展开，只有语气是无比坚定的。 “我没什么大本事，只能努力挣点小钱，尽量保证让你们吃饱穿暖，暂时无法给你们太好的生活。” “如果你们真的愿意跟我回家，那我便同意做你们的大哥，只要你们不嫌弃我穷就好……” “大哥！” 沈泽川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刚才还在对面的两个小家伙，现在已经扑到他的怀里来了。 “我们才不会嫌你穷呢。”秦沐阳说，“你现在答应了做我们大哥，那你一辈子都是我们大哥。” “大哥，那我们这算不算是有家了呀？”江乐允泪眼婆娑地仰头看他，“你不会反悔的对吧？” “不会。”沈泽川笑着拥住他们，“跟我回家吧。” 第19章 他长得鬼迷日眼的 “咳咳。” 见他们围在一起抱了半天，顾景翊忍不住轻咳两声，笑着打趣道：“怎么？不打算跟我也改个口吗？” “二哥！” 两个小家伙满脸欢喜，从沈泽川怀里钻出来，然后直勾勾地朝他扑了过去。 江乐允嘿嘿笑着，埋头在他胸口蹭蹭：“二哥，我早就发现我们合得来，原来你们就是我失散多年、异父异母的亲哥哥呀！” 顾景翊当即乐出声，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道：“好，你说是亲的，咱就是亲的。” “二哥，那我把这个小蓝灯送给你吧。”秦沐阳也笑着道，“你随时带在身上，这样即使我们不在你身边，你也不会再那么害怕了。” 小小的少年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只能拿出自己最大的诚意，送给他所在乎的人，以此表达他的感激和欢喜。 顾景翊看着手心里的小东西，随即慢慢握紧，点头道：“谢谢阳阳，那我就收下了。” 秦沐阳听见这声称呼，脸上的笑意更甚，整个人兴奋的都要蹦起来了。 与此同时，江乐允拱着脑袋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看向顾景翊身后的季凌秋。 虽然这个哥哥长得特别帅，打架也厉害，但他大部分时间都是一副淡淡的表情，而且从刚才开始他就没有说话，江乐允属实有一点点担心他会不欢迎他们。 万一他生气了，然后一只手拎着一个把他们扔出去…… 哇啊啊啊啊啊！ 好可怕！！{{(°△°； \"}}! 季凌秋早就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突然就跟受了惊的兔子一样，眼睛都瞪圆了。 如果江乐允有两只兔耳朵的话，这会儿估计都已经耷拉下去了，偏偏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还在执着地盯着他。 然而秦沐阳就不一样了，这孩子脖子伸得老长，亮晶晶的葡萄眼眨巴眨巴的，像只等待主人呼唤的小狗，那表情仿佛在说“叫我呀！快叫我呀！”。 如果他有尾巴的话，这会儿应该都快摇成螺旋桨了。 这俩小东西……怪可爱的。 季凌秋不自觉地勾起嘴角，接着朝他们张开双臂。 顾景翊只觉得怀里突然一空，左右两边有一阵风忽地吹过，微微一怔之后转过身，发现他们俩已经冲进季凌秋的怀抱了。 “三哥！”两个人同时喊道，声音脆生生的。 季凌秋笑了笑，抬手在他们的脑袋上分别揉了一把，“嗯，乖。” 沈泽川无言地看着他们几个，嘴角始终噙着笑，从心底逐渐涌上来的那股踏实感，一点点盖过了之前的担心和忧虑。 也许他们以后的生活会更加艰难，但他丝毫不觉得后悔，因为这个家有了他们，才会变得这么幸福。 旁边其他警员们正忙着将那四个人贩子抬上车，齐冲还不忘了趁机装个逼，逮到机会就补上两脚，那架势看起来十分嫉恶如仇。 “小伙子，你叫沈泽川是吧？” 警察队长突然走过来，皱着眉头低声问道：“你……今年多大？” 沈泽川张了张嘴刚要说话，猛地想到了什么，急忙拉着他走到一边，小声开口。 “叔叔，我今年16岁，您是想说收养登记的事情对吗？” 警察队长点了点头。 果然。 要不是有上辈子的经历，他多少还了解一些这方面的事情，否则他还真想不到这一层。 可如果真要进行登记的话，他身为大哥，未成年是不行的，他们几人的户籍也是个问题。 沈泽川短暂地在脑子里思考了一下，半晌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叔叔，我们都是无家可归的孤儿，只不过有缘在这里相遇，然后抱团取暖罢了，是不是……不用非得做登记啊？” 警察队长看着他，语重心长地提醒道：“小川，没有登记，那么收养这一事实就是不成立的，从法律上来讲，他们也不算是你的弟弟。” “我明白。”沈泽川说，“但即便是这样，我也不会轻易抛弃他们。” 见他如此坚决，警察队长的眼中不禁闪过一丝赞许的光芒，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道。 “在小石村，无论私下里你们如何称兄道弟，基本都没问题，等再过两年你成年了，切记一定要去镇上做登记，成为他们正式的监护人。” “这期间有任何意外情况，随时可以去警局找我，我姓郑。” “好的，郑队。”沈泽川立马应道，“多谢。” 虽然郑队没有明说，但沈泽川也明白，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兄弟几人的关系只能在小石村内保持，毕竟这里在这方面的管理并不严格，不然也不会出现那么多的小乞丐了。 可一旦离开这儿，没有登记是不行的。 沈泽川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本来还想着若是有一天小石村的村民们真的容不下他，那他就攒点钱带着弟弟们离开。 现在这么一看，还是不能轻易走啊，至少也得等到他成年才行。 “哥哥哥哥哥。”江乐允一路喊着他，蹦蹦哒哒地跑了过来。 沈泽川回过神，看着他失笑道：“干嘛？要下蛋啊？” “才不是。”江乐允说，“那个警察叔叔让你过去呢。” 沈泽川转过头，一眼就瞧见郑队正在冲他摆手。 他大步走过去，问道：“郑队，什么事？” “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郑队说，“等他们醒过来之后，我们会进行审讯，如果有需要的话，可能要请你那三个弟弟过去一趟。” “刚才我问过他们了，他们一致说到时候让我联系你。” “这……我也没有手机啊。”沈泽川顿了顿，“这样吧郑队，到时候您直接联系村长就可以了，他会来找我的，警方有需要我们一定配合。” “嗯，也行。”郑队点点头，“那我先带人回去了，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兄弟五人站在一起，正准备目送他们离开，这时离警车最近的江乐允却突然大喊了一声。 “警察叔叔，等等！” 他这一嗓子喊的十分用力，不仅哥哥们吓了一跳，连警员都是猛地一脚急刹，差点儿给郑队从车窗户悠出去。 “怎么了？”郑队把头伸出来问他。 “少了一个人！”江乐允说，“人贩子里少了一个！”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顿时不淡定了。 郑队带着警员们下车，快速折返回来，严肃道：“怎么回事？” “小乐，人贩子不是四个人吗？”顾景翊也问道。 “不对不对，应该是五个人。”江乐允一脸焦急，“我被抓的时候，看见了一个人的脸，可这四个人都不是我看见的那个，我能确定，肯定不是！” “可我们来的时候只看见了他们四个啊。”季凌秋皱眉道，“如果当时有第五个人在，我绝对不会让他跑了的。” “有可能早就跑了。”沈泽川说，“当时确实只有四个人。” “孩子，那你看见的那个人具体长什么样子？”郑队问道，“能不能大概形容一下？” 江乐允努力回想着，可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个人的五官特征，憋了半天只说出来一句：“他长得鬼迷日眼的。” 众人：“…………” 这是什么形容？ 第20章 丑的很出众 “那个……”郑队噎了一下，“能不能形容的再具体一点？” 江乐允几乎是脱口而出：“不太能。” 郑队：“…………” 见他这会儿憋得脸都红了，顾景翊连忙看向秦沐阳，问道：“阳阳，你和小乐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吗？你有没有看清那个人的长相？” “没有。”秦沐阳摇头，“当时不知道哪个虎逼，上来就给我劈晕了，别说那个人了，谁的脸我都没看清。” 所以目前江乐允就成了全场唯一的希望。 压力山大。 但他越是着急，就越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顶着众人焦灼的目光，他艰难地开口道：“那个人……他眼睛很小。” “眉毛好像挺粗，黢黑黢黑的，鼻子很大，鼻孔比眼睛都大，嘴巴就更大了，像大嘴猴……” “这……”沈泽川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鸭嘴兽啊？” 顾景翊差点儿又没憋住乐，悄咪咪地怼了他一下：“哥你别捣乱，先听小乐说完。” 江乐允感觉自己着实尽力了，挠挠头继续道：“反正你们就找长得丑的就行了，他丑的特别出众，应该挺好认的。” “就按照鸭嘴兽找吧。”季凌秋一本正经地补刀。 沈泽川握拳抵在嘴边，这才没让那点笑意暴露出来。 “行，那就先这样吧。”郑队说，“等审他们四个的时候，应该还能得到一些线索，放心吧，警方不会放过任何一只漏网之鱼的。” 说罢，他带着警员们重新回到车上，缓缓离开。 沈泽川走到齐冲面前，说道：“明天来我家找我，答应你的忙，我会帮。” “好。”齐冲的神情有些复杂，难得没有和他怼上几句，只是沉默着独自走了。 兄弟五人一路闲聊着往家走，这个时间已经是半夜了，好多没有路灯的地方，他们就只能借着月光看清道路。 好在他们有彼此在身边，哪怕这条路再黑、再长，他们都无所畏惧，一往无前。 “小乐，原来你才10岁啊。”沈泽川笑着道，“还是个小屁孩儿呢。” “大哥，我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好不好？”江乐允略显不满地道，“不信你问二哥，我们被关起来的时候我可一点儿都没慌，我还逗二哥开心来着呢！” “对，小乐特别勇敢。”顾景翊也笑着回应他，“比我厉害。” “但我们谁都没有三哥厉害。”秦沐阳脸上的崇拜藏都藏不住，“三哥可是能单枪匹马干倒四个人呢。” 沈泽川啧了一声：“他怎么就单枪匹马了？我不是还在旁边呢吗？我不是人啊？” “嗯，是。”季凌秋淡淡道，“大哥起到了一个衬托的作用。” “去你的！”沈泽川笑骂道，“意思就是有我在显得你更牛逼了呗？” “开个玩笑。”季凌秋浅笑了下，随即看向秦沐阳，“阳阳想学功夫吗？我可以教你。” “真的吗？” 秦沐阳开心得不行，三步并两步地冲到他身边，“那你打算怎么教我啊三哥？” 季凌秋面不改色地道：“你只需要每天早上五点起床跟我一起晨练，然后上午再进行一些体能训练，下午着重学习各个招式的要领，晚上再来个夜跑，基本就可以了。” 秦沐阳：“…………” 一个年仅12岁的孩子轻轻地碎掉了。 沈泽川等人在旁边哈哈大笑，季凌秋则挑了下眉，问道：“怎么了？” “那啥……”秦沐阳咽了咽口水，慢慢后退远离季凌秋，“三哥，我觉得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还想多活几年呢，就先不学了哈，我真的不想英年早逝啊！” 众人一时间都开始乐，原本寂静的马路上顿时回荡起一阵清脆爽朗的笑声。 终于回到了家，看着秦沐阳和江乐允兴致勃勃到处参观的模样，沈泽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抱歉，哥现在还没有能力给你们提供好的住处，只能先在这里凑合着，你们别嫌弃。” “怎么会呢大哥，我觉得这里超级好啊！”秦沐阳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有房间，有厕所，有厨房，还有床呢！简直是应有尽有啊！” 江乐允和他同样开心：“而且这个房子还有棚顶，房间也有门，我再也不怕睡觉睡到一半被冻醒了！” “反正我认为这里比我之前睡的桥洞和破庙好多了。”秦沐阳龇牙笑道，“谢谢大哥愿意收留我们。” 沈泽川安静地听着他们说完，一时间心里隐隐有些发酸。 如果这世上能有人真正看到这一切，重视这一切，让每一个流落在外的孩子都能有个安稳的住所，那该有多好。 可这终究只是他的一个愿望罢了，他帮不了那么多的人，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照顾好他的弟弟们。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赶紧进屋睡觉吧。”顾景翊轻声道，“小秋都进去半天了，我估计啊，他八成把床都铺好了。” 果不其然，他们一进去就瞧见季凌秋站在床边，正在整理被褥的最后一个角。 这个床肉眼可见地比之前又宽了不少，目测季凌秋应该增加了四块木板左右，原先堆积木板的地方，这会儿都快空了。 “真不愧是三哥！”江乐允笑嘻嘻地冲他竖起了大拇指，“行动力真强！” 季凌秋笑了笑：“快来睡觉吧，我多铺了一床被褥，应该会更软一些，你们试试躺着舒不舒服。” “好耶！” 江乐允欢呼一声，抬腿就要往床边跑。 下一秒就被沈泽川薅住了后衣领。 “去洗把脸，然后把外衣外裤脱了再上床。” 江乐允哦了一声，迅速调转方向：“那我这就去。” 沈泽川给他们也找了新的毛巾和牙刷，待两人洗漱完回到屋里时，顾景翊已经上床准备躺下了。 “二哥我来咯！” 江乐允一个飞扑就上了床，然后爬到顾景翊左边乖乖躺好，“二哥，我挨着你睡行吗？” “行啊。”顾景翊笑道。 “那我去二哥右边！”秦沐阳边说边爬了过去，瞬间和江乐允组成了左右护法，给顾景翊围在了中间。 秦沐阳躺下后还不忘了拍拍自己另一边的位置，随后呼唤季凌秋，“三哥三哥，快来快来，你在我旁边睡。” “咱俩离得近一点，说不定做梦还能互通呢。” “嗯？”季凌秋一脸不解，但还是在他旁边躺下了，“你想和我做同一个梦？” “对呀。”秦沐阳龇牙笑道，“你在梦里教我功夫吧，万一我真能学会呢。” 季凌秋知道他在说笑，但他并没有反驳，还非常给面子地拉住了他伸过来的那只手。 等沈泽川回来时，看见的就是排排躺好的四个弟弟，并且全都睁着自己的大眼睛瞅着他。 “大哥，你来这儿睡呗。”江乐允的语气中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我想让你搂着我睡。” “行。”沈泽川笑道，“这就来。” 说罢，他关了灯，缓步走过去脱掉鞋袜，和他们躺在了一起。 晚安。 第21章 小四 当早上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到床上时，沈泽川缓缓睁开眼睛，首先瞧见的就是脖子上挂着毛巾，刚刚走进屋里的季凌秋。 “小秋？”沈泽川小声唤他，“你怎么起这么早？” “去外面跑了几圈，就当晨练了。”季凌秋也小声回答他，“你现在起床吗大哥？我们可以一起出去买早餐，让他们再多睡一会儿。” “嗯，好。” 沈泽川应了一声，刚准备坐起来，忽然感觉自己身上有些沉。 低头一看，好家伙，江乐允的胳膊和腿全都压在了他身上，跟个八爪鱼似的。 “这孩子……”沈泽川哭笑不得，随即招呼季凌秋，“帮我把他弄下去，我起不来了。” 季凌秋赶紧过去，轻轻将江乐允的胳膊腿挪开，接着又给他掖了掖被子。 看得出来他睡的很香，一丁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另一边的秦沐阳甚至都打起小呼噜来了。 相比之下，顾景翊的睡姿就要老实多了，一看就是乖乖仔。 看着旁边还在熟睡的三个弟弟，沈泽川心里一阵满足。 在买早餐的过程中，沈泽川一直在思考回收再利用这件事。 比如，去哪里回收？ 应该回收些什么东西？ 哪些物品的回收利用率最高？ 其实大部分的事项白老板都没有交代，或许他是想借此机会进行考验，又或许他是在故意扩大想象的空间，总之留给沈泽川发挥的余地还是很大的。 他得尽快着手准备开始干了。 当沈泽川和季凌秋拎着早餐回来时，顾景翊三人也已经起床了。 秦沐阳第一个瞧见他们进门，立刻快步走了过去，“大哥三哥辛苦啦！我来帮你们拿。” “怎么样？昨晚睡的好吗？”沈泽川问道。 “好！特别好！”秦沐阳神采奕奕地道，“我一觉睡到天亮，中途都没醒过。” “我也是！”江乐允附和道，“我还做梦了呢，梦见我抱着一个超大的玩偶，它暖乎乎的，手感可好了。” 沈泽川扶额：“……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抱着的是我？” “啊？”江乐允愣住。 秦沐阳顿时大笑：“哈哈哈哈！大哥，小乐是不是骑着你睡的？” “跟骑也差不多了。”沈泽川一脸无奈，“怪不得我半夜做梦总感觉有东西锁我喉呢，原来是这个小家伙搞的鬼啊。” “小乐睡觉一向不太老实，总喜欢乱动。”秦沐阳笑着解释道，“大哥你习惯就好了。” 沈泽川：“……那我确实还得再习惯习惯。” 江乐允略感心虚，抬手摸了摸鼻子：“对不起大哥，我是不是没让你睡好啊？” “没有，也挺好的。”沈泽川笑道，“至少暖和。” 江乐允嘿嘿嘿地笑了好几声。 有了他们两个的加入，原本平淡的生活好像突然间注入了新的生机，时不时的笑声令人心情愉悦，连早餐都吃得欢快极了。 饭后，沈泽川拎着收拾好的垃圾往门口走，顾景翊快步跟了上去，犹豫着开口道：“哥，那个……” “怎么了？”沈泽川疑惑地看着他。 顾景翊压低了声音，说道：“哥，我昨天没找到机会问你，在警方面前的时候，我没经过你同意，就擅自决定留下阳阳和小乐，你……有怪我吗？” 沈泽川想了想：“怎么说呢……当时确实懵了一下，但我并没有怪你，也没有觉得生气之类的。” “那个时候我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万一我挣的钱不够多，养活不起你们该怎么办？” “所以我还是给你增添了负担。”顾景翊此时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落寞地低垂着头。 “说什么呢。”沈泽川屈指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我又不是因为你说了一句话，然后勉为其难接受阳阳和小乐的，我是真心觉得他们两个是好孩子，所以才心甘情愿做他们的大哥。” “就算真的有负担，那也是甜蜜的负担。” 顾景翊眨眨眼睛，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哥，你真的不怪我吗？” “从没怪过。”沈泽川宽慰道，“别瞎想了昂。” 顾景翊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自己有时候会比较敏感，会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然后一遍又一遍地去确认答案，只为得到那一句肯定的答复。 好在沈泽川总能不厌其烦地给予他回应，一点一点地融化他心头的坚冰。 顾景翊深呼吸一口气，轻声道：“哥，你别担心，无论你做什么去赚钱，我都会跟你一起努力的。” “我们一起养活弟弟们，也不再收留其他孩子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冷不丁出现在大门口的齐冲就给俩人吓了一跳，沈泽川更是抬腿就踹了他一脚。 “我靠！你走路没声啊？跟个鬼似的，鸟悄就飘过来了，你要嘎哈？” “我找你有事。”齐冲面色凝重，“你答应了帮我忙的，算数吧？” “当然。”沈泽川看着他，“什么事？说吧。” “在这里说不清楚。”齐冲说，“你跟我来，待会儿再跟你解释。” 在沈泽川仅有的这段记忆里，齐冲从来都不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哪怕他屁事儿没有，都能想方设法地跟沈泽川对骂十分钟。 也不知道他是闲的蛋疼还是那张嘴是租来的着急还，不说话就难受。 可今天的齐冲却相当不对劲，他全程都是一副眉头紧锁的严肃表情，不吭声也不骂人，反倒搞得沈泽川有些不适应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直到走到一个山洞前，齐冲才停下脚步。 “到了。” 沈泽川：“这是哪儿？” 齐冲：“我的老巢。” 沈泽川：“……真拿自己当山大王了你？” “先别说废话了。”齐冲带着他钻进山洞，“给你看个人。” 这个山洞不算小，但这会儿算上齐冲的几个小弟，聚集了七八个人，顿时就感觉不怎么宽敞了。 而齐冲带他看的那个人，正躺在一堆稻草上昏迷着。 “他是我前两天在河边捡到的，看起来年龄也不大，应该跟你弟弟差不多。”齐冲说，“他身上有很多伤，好像是之前被人虐待过，我当时见他还有气，就把他带回来了。” “可他一直在发烧，我没有钱买药，更没办法送他去诊所，我们又不怎么会照顾人，只能找你了。” 沈泽川一脸诧异地打量着他：“你什么时候这么有善心了？居然会在乎一个跟你毫无关系的孩子的死活？” “操！我在乎个屁啊！”齐冲气结道，“我那是怕他死在我这里，到时候我怎么处理啊？挖坑埋尸？万一被人发现了，我跳进黄河都他妈洗不清！” 沈泽川低头看了看昏迷中的男孩，发现他的小脸儿很是秀气，不是那种俊美帅气，也不是活泼可爱，却愈发的养眼耐看。 但他似乎睡的很不安稳，眉头一直皱着，纤长的睫毛不停地抖动，两只手也不自觉地抓着衣角。 这是害怕的表现。 沈泽川伸手覆在他额头上，顿时心中一紧：“不行，烧的太高了，得赶紧给他降温。” “这还用你说？我也知道啊！”齐冲急道，“所以到底咋整？” 沈泽川想了想，缓缓道：“这孩子我带走吧。” 第22章 找关阿姨借药 沈泽川蹲下身，齐冲和他的小弟们帮忙把男孩扶到他的背上。 这孩子有点儿太轻了，简直瘦的过分。 沈泽川甚至都觉得他还没有之前背过的一麻袋废品沉。 原本他觉得江乐允就已经够瘦的了，浑身上下没有二两肉，那骑着自己睡一宿他也能感觉到身上有重量。 但这孩子不一样，沈泽川背着他往山洞外面走时，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瘦成一道闪电。 “喂！你到底要怎么救他啊？”齐冲还是忍不住问道，“是买药还是送诊所？你……你有钱吗？”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沈泽川说，“我自有办法。” 齐冲依然抓着他的胳膊没撒手，语气极度怀疑：“真的假的？你能有啥办法？” 沈泽川啧了一声，彻底不耐烦了：“你行你来，不行别叭叭。” 齐冲：“…………” 他立马就松开了手。 “那他如果活过来了，你记得告诉我一声啊。”齐冲说，“毕竟是我捡到的，我也算做了一次好人好事。” 沈泽川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说了句：“那你以后就多做点好人好事，积德行善，说不定哪天就有回报了。” “说的容易，谁知道啥时候能看见回报啊。”齐冲小声嘟囔着，“又不能当饭吃……” 沈泽川没再多说什么，背着男孩就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路上，他在去诊所和直接回家之间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选择了回家。 这一刻，沈泽川承认他是有私心的。 他不清楚去一趟小石村的诊所需要花多少钱，但他兜里除了之前攒下来的一些零钱之外，就只剩下那五张大红票了。 那些钱是他仅有的资本，他还有白老板的合作要进行，他实在没办法把它们全都压在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身上，毕竟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他还有弟弟要养。 可内心的良知又让他无法不管这个遍体鳞伤的男孩，无论如何，至少得让人活下去。 背上传来的高温令沈泽川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用极短的时间就将人带回了家。 顾景翊等人瞧见他又带了个孩子回来，先是怔愣了几秒，随后都赶紧凑过来帮忙。 他们小心翼翼地将男孩放在床上，由于他身上的衣服有很多破洞，因此他们一眼就瞧见了那些刺眼的疤痕，其中几处异常的红，看起来应该是新伤。 “天呐……到底是谁把他打成这样？”江乐允坐在床边，小声呢喃道，“身上这么多伤，他该有多疼啊。” “可能是……遭到了家里人的虐待吧。” 顾景翊轻声开口，眼神中带着些许复杂，“他这些伤口大多都是用皮带或者鞭子抽打出来的，有不少新伤甚至直接叠在了旧伤上面，一看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江乐允咬着下唇，低垂着头陷入沉思。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秦沐阳茫然地看着他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顾景翊探了探他的额头，又伸手解开他的上衣，说道：“应该是伤口感染导致的发烧，但他现在体温太高了，我们得先给他降温。” “小秋，帮忙接盆温水过来，再拿条新毛巾。大哥，他身上的伤也必须得处理，但咱们家里只有碘伏，不够。” “我出去买。”沈泽川说，“小翊，那这孩子就暂时交给你了，我很快就回来。” “好的。”顾景翊点头，“放心吧哥，我会照顾好他的，你路上注意安全，别太着急。” 沈泽川嗯了一声，不敢再耽误时间，转身就往外走。 “大哥！等等我！”江乐允紧随其后地追了出来，“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你在家等我就行。”沈泽川扭头看他，“顺便给你二哥他们帮帮忙。” 江乐允摇摇头，声音中带着一丝恳求：“二哥那里有三哥他俩帮忙呢，不需要我，你就让我跟你一起去吧大哥，我不会给你添乱的。” 不知怎的，他一看见那个男孩身上的伤口就觉得心里很难过，胸口也闷闷的，好像突然间堵了一块大石头一样，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除此之外，他隐约还感觉到了一丝恐惧，不知从何而来，但却那么的真实。 沈泽川并没有多想，毕竟他就出去买个药而已，也不存在什么添不添乱的，既然江乐允执着地想要跟着，那他便同意了。 不过，小石村没有设立单独的药房，想要买药就只能去诊所。 只买药的话，应该会比打针便宜些吧？ 沈泽川满心忧虑地来到诊所，却赫然发现大门紧闭，门口还贴着一张纸条。 ——有事外出，三天后回来。 三天后孩子都凉透了个屁的了。 “操！”沈泽川低声地骂了一句，站在原地无比焦灼。 江乐允灵机一动，说道：“大哥，实在不行的话，我们能不能问别人家借一点药啊？等过后我们买了新的再还回去就是了。” “嗯，这个办法可行。”沈泽川有些迷茫地望着那一排排房子，“但是……” 找谁呢？ 整个村子里，他能说上话的就那么两个人，马建平和关婷。 可沈泽川并不知道马建平具体住在哪里，想要找他的话，那就少不了一番打听。 关婷的住处倒是离这里不远，但不确定她的丈夫在不在家。 思来想去，沈泽川还是咬咬牙，决定去找关婷借一些药品。 不出十分钟，沈泽川和江乐允就来到了大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关婷打开门看见他们两个，愣了一下之后急忙拉着他们走到一边，压低声音问道：“小川，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关阿姨，非常抱歉突然来打扰您。”沈泽川神色焦急地道，“我弟弟受伤生病了，家里没有药，诊所也关门了，我没有地方买，所以想先来问您借一些，可以吗？” “可以呀。”关婷毫不犹豫地答应道，“你都需要什么药？” 沈泽川心中一喜，连忙道：“需要感冒药，消炎药，退烧药，如果有酒精和纱布的话，麻烦您也给我拿一些吧。” “多谢阿姨了，等三天以后诊所开门，我一定买了新的还给您。” “还什么还呀，不用还，这些药我家里有很多呢。”关婷轻笑道，“你们在这里等我，我这就去拿。” “谢谢阿姨。”江乐允声音脆生生的，“阿姨果然人美心善。” 关婷顿时笑了起来：“这孩子小嘴儿真甜，长得还这么可爱，果真讨人喜欢。” 说罢，她转身走进屋里，两人则乖乖地在大门外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关婷迟迟都没有出来，沈泽川有些着急，但又不敢贸然进入人家的院子。 “阿姨怎么还没有出来呀？”江乐允抿着嘴巴，小声嘀咕，“她该不会是反悔了，不想给我们拿药了吧？” “不会。”沈泽川说，“关阿姨不是那种人，可能是有别的事耽搁了……” “你这个臭婊子！谁允许你拿家里的东西了？你好大的胆子！！” 屋里突然传出来的一阵吼声令两人不禁瞪大了眼睛，江乐允一脸震惊，沈泽川则脸色煞白。 他知道，这是关婷的丈夫——许大鹏的声音。 第23章 懦弱和妥协 许大鹏手里拎着一个空酒瓶，面色通红，双眼发直，走路发飘，指着关婷开口就骂。 “我他妈真是最近手……手懒没打你，你就要上房揭瓦了是不是？臭娘们！你可别忘了，谁……谁才是一家之主！” “可我也是这个家的人啊！拿点东西怎么了？”关婷声音哽咽地冲他喊道，“你看看你，每次一喝完酒回来就发疯，店里你不管，家里你也不管，你就只会拿我撒气，你还算是个老爷们吗？” “放屁！”许大鹏大吼一声，酒精的摄入导致他说话都有些大舌头，“你……你就是贱人！婊子养的！你居然……嗝～居然敢跟我顶嘴？！” “老子警告你，你他妈最好少……少管沈泽川那个小畜生，自己生不出来孩子，还……嗝～还管上别人了，我看你就是贱得慌！” 他的嗓门一声比一声大，加上这里的房子本来就不隔音，门外的沈泽川二人听得一清二楚。 江乐允当即就不乐意了，气得直跺脚：“这人脑子让驴卷了吧？满口喷粪，说的哪有一句人话啊！”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屋里哗啦一声，好像什么东西摔碎了的声音。 沈泽川一惊，这会儿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拔腿就冲了进去。 许大鹏这个人他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好吃懒做，嗜酒，家暴……几乎样样都沾。 沈泽川虽然不明白关婷为什么一直对他不离不弃，但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他也不能过多干涉。 可现在他就站在这里，那就绝不能让许大鹏在他眼皮子底下对关婷动手。 然而他前脚刚冲进院子，关婷就急急忙忙地从屋里跑了出来，手忙脚乱地把装满了药盒的袋子塞进他怀里。 “走，快走！许大鹏又发疯了，他要打人了！” 沈泽川看着她满脸泪痕的样子，不禁担忧道：“关阿姨，要不你也跟我出去躲一躲吧，等他醒酒了你再回来，不然他现在六亲不认，会伤害你的！” “我没事，我都习惯了。”关婷用手抹了把脸，推了推他，“你们赶紧走吧。” “走什么走？往哪走？！” 许大鹏踉踉跄跄地追了出来，怒目圆瞪，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举着空酒瓶就朝关婷砸了过来。 “关阿姨小心！” 沈泽川一把抓住关婷的胳膊，猛地把人拽到了身后，但此时他自己想躲却已经来不及了。 为了避免伤到要害，他直接抬起左胳膊挡了一下，当耳边响起酒瓶碎裂的声音时，手臂上也跟着传来了一阵剧痛。 这多灾多难的胳膊。 上次是扫帚，这次是酒瓶，要不以后直接穿一身铠甲得了，提高防御力。 没了酒瓶子当武器的许大鹏似乎呆滞了几秒，晃晃悠悠地站在原地没动，但沈泽川知道，这还没完。 即使他们走了，喝醉酒的许大鹏依然会朝关婷动手。 所以沈泽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着许大鹏愣神的功夫，迅速绕到他身后，劈手就给他打晕了。 “呼……”沈泽川长出一口气，“世界终于清静了。” 尽管这并不是长久之计，但他能帮关婷一次就帮一次，至少这回许大鹏能一觉睡到酒醒，关婷也能少一回灾难。 “大哥！”江乐允火急火燎地扑了过来，抓着他的胳膊左看右看，“你痛不痛啊？伤口在哪？严不严重？需不需要抢救……” “抢救干什么，你大哥我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呢。” 沈泽川一下子笑了出来，安抚他道：“我没什么事，胳膊就是有点疼，但没出血，也还能动，应该问题不大。” “你这孩子，真是吓死我了。”关婷心有余悸地看着他，声音都在发颤，“我宁可让那酒瓶子砸在我身上，我也不希望你有个三长两短啊！万一许大鹏下手真的没有分寸，我该有多愧疚。” “关阿姨，您不用自责，这是我应该做的。”沈泽川轻声道，“今天的事也是因我而起，给您添麻烦了，对不起。” 关婷摇摇头，叹了口气：“不怪你，小川，许大鹏就是这个德行，就算今天来找我的人不是你，换成别人，他还是会这样做。” “没关系的，我都习惯了，再说了，他还指望着我给他们家生儿子呢，店也得我来打理，所以他不会对我下死手，打一打，骂一骂，也就过去了。” “要是我真的跟他离婚了，家就散了，岂不是还要让人笑话？” 沈泽川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大概知道为什么关婷不肯离开许大鹏了。 是因为她的懦弱和妥协。 这里的女人大多都把家庭看得太重，好像相夫教子就是她们的责任，哪怕日子过得不好，委屈又艰苦，她们也仍然不肯轻易放弃那个所谓的家。 她们怕孩子没有一个完整的家，怕别人的白眼，怕那些闲言碎语……渐渐的，连自己的心都封锁了。 她们不再向往自由的天空，所拥有的，只剩下一个名为婚姻的牢笼。 沈泽川自知多说无用，于是和江乐允一起帮她把许大鹏抬回了屋内，再三道谢后，便带着一袋子药品离开了。 在关婷家耽搁了一段时间，回去的路上两人全都不约而同地小跑了起来。 江乐允的体力不怎么好，本来跑得都开始喘粗气了，可一到家门口这孩子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个箭步就冲进了屋里。 只见他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说话都有劲儿了，相当生动形象地给家里的三人讲述了一遍刚才发生的事。 还着重讲了一下沈泽川被酒瓶子砸的经历。 “你小子不去讲相声都白瞎了。”沈泽川无奈极了，“知道的，我是被许大鹏用酒瓶砸了一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跟哪个怪兽决斗去了呢。” “许大鹏跟怪兽也没啥区别了。”江乐允叉着腰，“我不管，反正当时给我吓坏了，看见大哥被砸的一瞬间，我都想冲上去跟他拼了！” “你还想往前冲呢？”秦沐阳不轻不重地拍了他一下，“你快歇歇吧，大哥跟他干完可能是轻伤，你干完我估计就得烧纸了。” 江乐允瞪圆了眼睛，十分不满地嚷嚷：“你怎么可以瞧不起我！” 沈泽川刚想笑着逗他们两句，余光就瞥见季凌秋一言不发地走到了墙角，然后拿起了自己的长棍。 “你干嘛去？” 季凌秋：“揍许大鹏。” 沈泽川：“我已经给他劈晕了，今天应该不会醒了。” 季凌秋：“那揍着正好，他反抗不了。” 沈泽川：“……回来。” “好了好了，都冷静一下。”顾景翊开口道，“我们现在是一家人，心里都彼此牵挂着，无论是会功夫的，还是不会功夫的，出门在外尽量都不要随便跟人动手，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其他人也会伤心难过的，不是吗？” 以季凌秋为首，秦沐阳和江乐允随后，全都消停下来，乖乖应道：“知道了二哥。” 顾景翊满意地点点头，随即看向沈泽川：“你呢？” 沈泽川：“？” “问你呢，知道错了没？”顾景翊一本正经地道，“身为大哥，以后可不能总冲动行事让自己受伤了，不然我们多担心啊。” 沈泽川哦了一声，摸了摸鼻子：“知道了。” 啧，到底谁才是大哥啊？ 第24章 最后一个弟弟 昏迷的男孩这会儿看起来睡的安稳多了，沈泽川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再次伸手试探了下他额头的温度。 “好像没有之前那么烫了。” 顾景翊嗯了一声：“我和小秋用热毛巾反复给他擦了几遍身体，伤口也做了简单地清理。” “我还给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秦沐阳说，“他之前的衣服都快成碎布了，四面漏风的，但他真的好瘦啊，我在旧衣服里翻了半天，发现他穿哪件都大。” “没事，先让他凑合穿一下吧。”沈泽川说，“当务之急是让他退烧。” 季凌秋又接了一盆温水，放在床边，说道：“他现在体温应该是降了一点，但是还不够。” “我从关阿姨那里借了几种药回来。”沈泽川犹豫着道，“要不先试着给他叫醒，让他吃点药？” “我觉得可以。”顾景翊点点头，然后看向他们几个，“所以谁来叫醒他？” 兄弟几人面面相觑。 空气安静了三秒之后，江乐允主动举手：“我来。” 秦沐阳当即睁大了眼睛，连忙提醒道：“小乐你悠着点儿啊，他可不是五大三粗的老爷们，不许扇人家大嘴巴子。” 沈泽川诧异极了：“小乐还扇过别人大嘴巴子呢？” “可不是嘛。”秦沐阳说，“我和小乐睡桥洞的时候，有一次我们回来晚了，一个男人就占了我们铺好的草堆，还故意装睡不起来。” “当时给小乐气坏了，骑在那人身上连着扇了五六下，手都扇肿了，我看着都心疼。” 沈泽川抽了抽嘴角，喃喃道：“……小乐也挺牛逼的哈。” “大哥，你们放心吧，我轻易不出手的。”江乐允笑嘻嘻地爬上了床，“我肯定超温柔地把他叫醒。” 其他人安静地围在床边，看着江乐允先是伸手戳了戳男孩的脸蛋儿，接着又捏了两下。 别看这个男孩特别瘦，但他的小脸儿倒是吹弹可破的，一看就手感超好的样子，江乐允捏起来就不撒手了，又连着揉了好一会儿。 “唔……” 愣是把人家给揉醒了。 男孩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两下，随后缓缓睁开眼，猛地一下子看见五个脑袋，吓得都不敢出声了。 “你醒啦？”江乐允笑着俯视他，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你的皮肤真好，摸起来可舒服了。” “？？？” 顾景翊失笑道：“小乐，你都给他说懵了。” 江乐允哦了一声，默默地在脑子里重新整理了下措辞，然后收起笑容，一脸严肃地开口。 “你好，我叫江乐允，他们都是我的哥哥。” “你伤口感染发烧了，我们想要救你，你别害怕，反正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男孩：“！！！” 众人：“…………” 江乐允瞧见他越发惊恐的表情，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对不对，我一着急说错了，我们都是好人。” 沈泽川扶额，伸手把这孩子拽起来，自己凑了过去，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温若安。” 声音小小的，又柔又弱。 沈泽川点点头，又问道：“有没有哪里难受？” 温若安两只手紧紧地抓着被子，声音中还夹杂着不安：“身上有点疼，头也晕晕的，而且……感觉很冷，使不上力气。” “嗯，正常，都是发烧导致的。”顾景翊神情温柔地道，“待会儿吃点药，多喝点热水，再好好睡一觉，很快就会好的。” 见他这般温声细语地同自己说话，温若安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了一点，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顾景翊拿出两片退烧药，又接了杯温水递给他。 顶着五个人直勾勾的目光，温若安颤颤巍巍地接过来，以最快的速度吃了药，然后火速缩进了被窝。 “你看起来好像很紧张啊。”秦沐阳歪着头看他，“我们长得很可怕吗？” 温若安小幅度地摇了摇头：“不……不是。” “让他睡一会儿吧。”季凌秋说，“生病还是要多睡觉才好得快。” “嗯，也对。”秦沐阳再次看向温若安，“你现在睡觉吗？” 温若安想象了一下这么多人围观自己睡觉的场景…… “先不睡了吧。”他小声说，“现在也不太困。” “那我们陪你聊天吧！”江乐允趴在他旁边，两只手托着下巴，“聊一聊就熟悉了，你也就不会那么紧张了。” “聊天恐怕不太行吧。”秦沐阳想了想，说道，“他本来就不舒服，说话说多了也挺累的。” “那怎么办呀？”江乐允问，“我们总不能在这里大眼瞪小眼吧？” 季凌秋刚想说其实安静一会儿也挺好的，结果话还没到嘴边，就被秦沐阳抢先了一步。 “有了！”秦沐阳一脸兴奋地道，“我们可以给他唱歌！” 沈泽川整个人都木了：“你是怎么想出这个馊主意的？” “哎呀，这就是你不懂了大哥。”秦沐阳理直气壮，“难道你没听说过吗？听歌有助于人放松身心，还能快速入睡呢。” 沈泽川抱着双臂，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那你先唱一首吧，我看看有多令人放松。” “来就来。” 秦沐阳一点儿没在怕的，清了清嗓子，张口就来：“心一跳～爱就开始煎熬～” “每一分～每一秒～” “火在烧～烧成灰有多好～” 他刚唱了三句就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在场的所有人全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仿佛已经石化了。 “怎么了这是？”秦沐阳挠挠头，“我唱的不好听吗？” 沈泽川抬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扭头看向其他人：“你们有谁知道这首歌的歌名是什么吗？” 顾景翊：“煎熬。” 沈泽川：“我没问你感受是什么，我想知道歌名叫啥。” 顾景翊：“歌名就是煎熬啊。” 沈泽川：“……不好意思。” 众人一时间全都哈哈直乐，连温若安都抿着嘴巴偷笑。 “大哥！”秦沐阳不满地嚷嚷道，“我唱的哪有那么难听啊，明明是你没有品味！” “滚犊子！”沈泽川抬起手，装作要揍他的样子，“下次再祸害我耳朵，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这个动作本就是闹着玩的，秦沐阳自然是灵活地躲到了一边，可众人却注意到，温若安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甚至连身体都蜷缩起来了。 “怎么了？”顾景翊连忙问道。 “别……别打我。”温若安哆哆嗦嗦地呢喃着，“我错了，别打……” 沈泽川皱了皱眉，小心地凑过去拍拍他的后背，轻声道：“没事了，没事了，不会有人打你的，这里很安全，你可以留下来，没人会伤害你的。” “乖啊，别害怕，我们会保护你的。” 眼看着温若安一点点平静下来，顾景翊急忙拉着沈泽川走到了一边，低声问道。 “哥，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为了安抚他，还是认真的？” 沈泽川垂眸沉思了一会儿，随即抬起头，坚定地道：“认真的。” “你真打算把他留下来啊？”顾景翊问，“你之前不是还担心咱家的经济情况来着吗？” “可小安的状态你也看见了，放任他独自在外面流浪的话很容易被人欺负的。”沈泽川说，“万一他被虐待他的人抓回去，那后果不堪设想。” “小翊，咱们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孩子，你忍心看着他再次跳进火坑吗？” 顾景翊当然不忍心。 “哥跟你保证，他绝对是最后一个了。”沈泽川认真道，“以后再碰见任何倒霉蛋，我都不会再收留了。” 顾景翊正纠结着，余光突然瞥见一抹瘦瘦小小的身影，扶着墙缓慢地朝他们走过来。 他转头看去，恰好对上了温若安湿漉漉的眸子，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哥哥……” 顾景翊深呼吸一口气，咬牙说道：“这真的是最后一个了！” 第25章 顾景翊给的启发 沈泽川笑了笑，看着顾景翊急忙跑到温若安身边去扶他，其他人也全都围了过去，五个俊美的面孔一览无遗，倒是真的养眼。 回想起这段时间的一幕幕经历，沈泽川竟有种做梦一般的感觉。 原本是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流浪，每天睁眼就是到处捡废品，挣个仨瓜俩枣就能够买馒头充饥，渴不死，饿不死，还没有人管，简直自由得不像话。 说真的，或许是上辈子被各种因素拘束的太久了，哪怕这一世穷的叮当响，他也实实在在地享受过这种潇洒自在的生活。 直到遇见了顾景翊，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潜意识里也是渴望有人陪伴的，而“家”这个概念，也逐渐开始清晰。 随后他又捡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废品没怎么捡，捡了好几个弟弟。 不过，正是因为有了他们，沈泽川才真正明白，原来他所憎恶的拘束和管制，只是那些利益驱使下的囚笼，而如今弟弟们带给他的，则是亲情的枷锁。 这份枷锁他心甘情愿地套在身上，因为其中包含着的，还有无尽的关怀和兄弟情谊。 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吧。 带着弟弟们一起，带着他曾经无数次渴望的“家”一起。 思绪回笼，沈泽川抬腿朝他们走了过去，问道：“小安怎么还不回床上躺着呢？” 温若安咳嗽了两声，有气无力地道：“……我想上厕所。” “我陪你去吧。”顾景翊扶着他，“厕所在院子里呢，你现在身体太虚弱了，我怕你会摔倒。” 温若安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自己目前属实没什么力气，每走一步都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不扶着点墙根本都保持不了平衡。 因此他没有拒绝顾景翊的好意，任由他搀扶着自己。 沈泽川看着他一步一步走的如此费劲，第一次感觉家里的厕所还是有点远了。 “小安，要不哥背着你去……” “大哥，我来吧。” 沈泽川刚要伸手，季凌秋就抢先一步走到了温若安面前，二话不说就将人扛在了肩膀上，然后转身就走。 温若安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等回过神来时，人都已经到厕所了。 “好了，上吧。” 季凌秋把他稳稳当当地放在地上，一脸真诚地发问：“需要我帮你把着吗？” “不不不。”温若安连连摇头，刚回来的魂差点儿又被他给吓飞，“不用了，这个真的不用了。” “嗯，那我在门口等你。”季凌秋一边说，一边退了出去。 沈泽川等人见他在门口等着温若安，便没有再跟过去。 毕竟这是个挺隐私的事儿，这么多人凑过去的话，温若安肯定又要脸红了。 方便结束后，温若安轻轻地推开门，小声开口道：“那个，我自己走……” 季凌秋压根没给他机会，动作依旧迅速，扛起来就回到了屋里。 温若安：呜呜呜……怎么不听人把话说完呢？( ?? ﹏ ?? ) 好不容易重新回到床上，温若安感觉自己的脑袋更沉了，晕晕乎乎的，一动都不想动了。 “睡会儿吧。”顾景翊柔声道，“药效快要起作用了，等你睡一觉起来，身体应该能舒服很多。” “嗯，好。” 温若安把小半张脸都埋在了被里，悄咪咪地看着他们，声音极轻地道：“谢谢哥哥，谢谢弟弟。” 几人无声地冲他笑了笑，直到他缓缓闭上眼睛，进入梦乡，才安静地去干各自的事情。 大概是他身上有伤的缘故，每次体温好不容易降下去一点，过一阵总会再烧起来，反反复复，看的其他人都担心极了。 不仅如此，温若安做噩梦的次数相当频繁，好几次都会无意识地发出梦呓，似乎有某种恐惧和痛苦始终伴随着他。 好在他们所有人都睡在一起，有任何动静都能快速察觉到，也能及时做出反应。 温若安这个状态持续了一天一宿，第二天一早他们起床时，发现他的体温彻底降了下去，众人终于松了口气。 早餐依旧是馒头和包子，不过这回不同的是，沈泽川没有买肉包，而是买了好几个素包子。 别问，问就是素包子便宜，能多买几个。 现在家里人多，当然得以数量为主。 “小翊，吃完早餐你在家看着他们，我出去转一圈。”沈泽川说，“距离跟白老板说完合作的事都过去好几天了，不能再拖了。” “哥，我也跟你去吧。”顾景翊穿好衣服走出来，“万一我能帮上忙呢？你这才刚开始，自己弄多少会有点难的。” 沈泽川望着屋内，有些犹豫：“那他们……” “没事的大哥，家里有我呢。”季凌秋站在门口，轻声道，“你和二哥出去注意安全，我们在家等你们回来。” 这孩子虽然比他们两个年龄小，但说话办事还是很令人放心的，至少武力这方面问题不大。 “好。”沈泽川笑着应了一声，随后带着顾景翊走了出去。 两人一路走到村民较多的住处，不知怎的，一想到跟回收有关的事情，沈泽川满脑子都是“回收冰箱，彩电，洗衣机，空调，电脑……”。 上辈子听楼下大姨拿个喇叭天天放，这回好了，在脑袋里循环上了。 他有些发愁地呢喃道：“我想想啊……家电这些东西，我们目前只能从别人家里回收，但是怎么能知道谁家有不要的家电呢？挨个敲门去问未免太浪费时间了。” 顾景翊想了想，随即在他旁边缓缓停下脚步，说道：“哥，我觉得你可以先从简单的开始，毕竟我们现在也没有那么多的资金。” “简单的？”沈泽川疑惑道，“什么算是简单的？” 顾景翊轻笑了下：“就是你之前捡的那些瓶子和废纸呀。” “这些……应该不行吧？”沈泽川皱了皱眉，“白老板说过，他是要看东西质量和回收利用率的。” 顾景翊看着他，缓缓道：“哥，你想想，你能够卖瓶子换钱，那废品站的人收它们是为了什么？他们接下来会卖给谁？总不会留在自己手里吧？那不赔死了嘛。” “你的意思是说……”沈泽川灵光一闪，“他们很有可能就是卖给白老板那样的工厂，回收再利用。” “对的。”顾景翊笑道，“只不过那些废瓶子不会直接被重复利用，它们会经过压缩分解，然后再加工，通过物理反应形成聚酯粒，市面上好多聚酯纤维的服装就是以它们为原材料的。” “哥，你知道吗？1个塑料瓶可以制作出一双袜子，3个塑料瓶可以制成一条围巾，10个塑料瓶就可以制成一双运动鞋，60个塑料瓶甚至可以制成一床毛毯。” 沈泽川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废弃的塑料瓶还有这么大的用处啊……确实是我孤陋寡闻了。” “所以说，白老板那边肯定是会收废瓶子的。”顾景翊继续道，“但是哥你既然跟他达成合作，那么只有瓶子还不够，我们也需要再去回收一些其他东西。” “好，明白了！”沈泽川重新打起精神，“那我们看见废瓶子就先捡着，路上再顺便打听打听谁家要卖废物品，咱们看看能不能回收过来。” 说罢，他抬手就在顾景翊脑袋上揉了一把，笑着道：“不愧是你，真聪明！” 第26章 菜市场的收获 不管是在家照顾生病的温若安，还是这次出来出谋划策，沈泽川越来越觉得顾景翊的沉稳和聪慧，似乎早就超越了他这个年龄的正常范畴。 他们沿途捡了不少塑料瓶，沈泽川也趁机故意提了几个比较难的问题让顾景翊回答，却一个都没能把人难住。 沈泽川感到十分惊奇，不禁问道：“小翊，你以前在上学的时候，一定是学霸吧？” “也没有那么厉害。”顾景翊企图谦虚一下，“顶多就是平时考试班级第一，年组第一，还代表学校参加了几个比赛，而且全拿了第一而已。” 沈泽川：“…………” 这孩子是在凡尔赛吧？ 他一定是在凡尔赛吧！ 沈泽川抽了抽嘴角，刚要说话，就见顾景翊一脸无辜地瞅着他，真诚发问：“哥，你刚才问我的那些问题，是不是故意考验我的呀？” “那么简单，你肯定不会不知道的。” 沈泽川：“…………” 想说的话就这么水灵灵地憋回去了。 其实沈泽川刚才问他的那些问题，都是上辈子他上学时的记忆。 只不过……他是个学渣。 没想到曾经他无论如何都没答对的题，顾景翊轻轻松松就答出来了。 顺便还无意地鄙视了他一番。 沈泽川轻咳一声，急忙转移话题：“等哥多挣点钱，还送你去上学，这么优秀的苗子，可不能浪费了。” 闻言，顾景翊身形一顿，垂眸低声道：“不用了哥，上不上学……已经不重要了，我现在只想跟你一起努力赚钱，让咱们兄弟几个都能过的更好。” “那不行。”沈泽川一秒严肃，“我是大哥，挣钱养你们是我的责任，我知道你懂事，总想替我分担，可我不能耽误了你的前途。” “要是将来你真的有出息了，考个好大学，咱家不也跟着沾光吗？” 顾景翊露出一丝苦笑，却没有继续跟他争执下去，“哥，那就到时候再说吧，这件事……不急。” 前途啊…… 从父母身亡的那一刻起，他就没再想过前途了。 虽然他很想搞清楚真相，很想为父母报仇，也很想把属于自己的一切夺回来，但这些事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他更不能把大哥辛苦赚来的钱全都用在自己身上。 他不能这么自私。 关于上学的事情，两人没有再继续说下去，闲聊着捡了半麻袋塑料瓶后，沈泽川抬头看了看黄昏的夕阳，说道。 “小翊，今天就到这里吧，咱们先回家，别让小秋他们等着急了。” “嗯，行。”顾景翊应道，随即从衣兜里掏出纸巾撕成两半，先抬手给沈泽川擦了擦汗，接着给自己也擦了下。 “累不累？”沈泽川问道。 顾景翊摇摇头，微笑道：“不累，还挺充实的，有种做买卖自己进货的感觉。” 沈泽川笑了笑，扛起麻袋往回走，嘴上还喃喃着：“要是有一天咱们真能做点什么大买卖就好了……” 两人原路返回往家走，路上顾景翊提议去一趟菜市场，看看能不能买到一些便宜的食材。 “这个时间咱们应该买不到什么东西了。”沈泽川在市场里四处看了看，“卖菜卖肉的摊位基本都收了。” “没事的，哥，还有别的办法。”顾景翊靠近他一些，低声耳语道，“我们可以捡。” 沈泽川一听这话，眼神瞬间就从摊位落到了地面上。 果然，菜市场这种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各种掉落的菜叶，尽管人们都已经收摊了，但这里平时并没有人打扫，以至于放眼望去还真有不少菜。 沈泽川挑了挑眉，说道：“可以啊小翊，现在都捡出来精髓了。” “那必须的呀。”顾景翊也用挑眉回应他，“举一反三嘛。” 于是两人各掏出一个塑料袋，弯腰撅腚地游走于各个摊位之间，只要是看起来烂的不过分、洗洗还能吃的菜，他们全都装进了袋子里。 只用了半个小时，他们就把市场搜刮的差不多了。 顾景翊看着满满一袋子菜，不禁小声问道：“哥，你说我们这捡漏的行为要是被人发现了，会不会举报我们啊？” “举报？不可能的。”沈泽川坦然道，“他们应该感谢我们，都省的找保洁来打扫了。” 两人相视一笑，带着满满当当的战利品，准备回家。 走到市场门口时，沈泽川眼尖地注意到了卖大米白面的小摊，其中还有散装的大米。 他顿时拐了个弯，大步走了过去，问道：“老板，这几种散装的大米都多少钱一斤啊？” “有两块的，还有三块和五块的，产地不一样，所以价钱也不一样，当然了，贵有贵的道理，相比之下肯定是贵一点的吃起来更香。” 沈泽川没管他后面叽里咕噜说的那些，直接决定道：“给我来十斤两块钱的。” 老板斜了他一眼，啥也没说，低头就开始装。 吃馒头吃了这么长时间，如今看见这么一袋沉甸甸的大米，沈泽川当即就咽了咽口水。 他都快忘了大米是啥味儿的了。 “走，回家！”沈泽川连声音都在雀跃，“今晚哥亲自下厨，带你们吃点不一样的！” 日落前的最后一抹夕阳，把两个少年的影子拉得老长，他们大袋小袋地拎了不少东西，可丝毫不觉得沉是一种负担。 如果仔细看过去，就会发现他们步履轻盈，嘴角含笑，脸上满是最真挚的快乐。 他们赶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家，刚一进院子，瞬间就有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冲了出来。 “哇！这么多菜！还有大米！”江乐允眼睛一亮，“大哥二哥，我们终于不用吃馒头了是吗？” “对。”沈泽川笑着摸摸他的头，“饿了吧？再稍微等一会儿，哥马上就去做饭。” “大哥，你们今天是赚到钱了吗？”季凌秋问道，“买了这么多东西，肯定没少花吧？” “今天啊……”沈泽川故作神秘地拉长了语调，“一分钱都没挣到。” 季凌秋呆滞了两秒：“……啊？” “但是我们也没怎么花。”顾景翊解释道，“这些菜是我们去菜市场捡来的，没有坏，只要多洗几遍就可以了。” “大米也很便宜，两块钱一斤，这些是二十块钱，其实算下来要比我们每顿都出去现买合适。” 对于这方面，季凌秋并不怎么会算，但既然二哥都说了合适，那就指定合适。 “对了，小安怎么样？”顾景翊问道，“他醒了吗？” “我在这里，已经没事了。” 温若安弱弱的声音突然响起，顾景翊扭头看去，只见他穿着明显不合身的衣服站在门口，整个人又瘦又小，仿佛一阵风就能给他吹倒。 “刚好一些就别出来吹风了。”沈泽川说，“快进屋去，别再冻着了。” “我没事的，大哥。”温若安露出了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你和二哥都辛苦了，谢谢你们。” 见沈泽川和顾景翊有些怔愣，秦沐阳立马跳出来说道：“我已经把咱们家的排名都跟四哥讲了，而且我也问了他的意愿，他非常愿意跟我们待在一起呢。” “那就好。”沈泽川笑着道，“那么，我代表家里的所有兄弟们，正式欢迎你，小安。” 第27章 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四哥 沈泽川对于亲自下厨这件事特别兴奋，捋胳膊挽袖子就冲进了厨房，嘴里还哼着某个不知名的歌曲，整个人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自信。 相比之下，顾景翊就没有他那么淡定了，一会儿进屋看看弟弟们，一会儿又去厨房看看大哥。 思来想去，他觉得还是沈泽川那边更让人不放心，于是干脆也跟着钻进了厨房。 季凌秋在院子里打磨自己的长棍，时不时地还会做些运动来活动筋骨。 秦沐阳在旁边一脸崇拜地看着他，那双星星眼简直亮极了，但只要季凌秋企图拽着他一起练，他就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江乐允正趴在床上，一脸开心地翻看着沈泽川捡来的盗版漫画书，尽管很多书页都掉了，有的地方也印的很模糊，但他依然看得津津有味，偶尔还会爆发出清脆的大笑声。 温若安静静地坐在桌旁的椅子上，看着他们每个人的举动和身影，不知怎的，他竟然觉得很舒服，很安心。 明明认识的时间这么短，了解也不算多，可他就是很喜欢这种感觉，莫名其妙地想要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甚至……想要和他们成为家人。 或许是自己生病时他们不离不弃的照顾，又或许是他们的脸长得太具有迷惑性，总之温若安就是下意识地选择相信他们，哪怕最后的结果不尽人意，他也认了。 毕竟……再差也差不过之前那些日子了吧。 又过了一会儿，温若安趴在桌子上都要迷迷糊糊睡着了，就听沈泽川在院子里大喊了一声：“小崽子们，准备吃饭了！” 屋里的江小崽首当其冲，眨眼间的功夫就冲了出去。 “大哥大哥，你做的是什么好吃的呀？”江乐允来到厨房门口，一顿狂嗅，“我怎么只闻到了一股大米味儿啊？” “废话！”沈泽川指了指大锅，“我做的是大米粥，可不就一股大米味儿吗？难道还能出来别的味儿？” “那菜呢？”江乐允不死心地继续问，“大哥你没有炒菜吗？” “没有。”沈泽川说，“菜我都放在粥里了，放心吧，一样好吃。” 他说的相当自信，但江乐允有点儿不信。 沈泽川盛出来六碗大米粥，然后分别送到了每个人的手里，“快尝尝，看看熟了没？” 秦沐阳刚把送到嘴边，猛地听见这句话，当即就顿住了。 好在顾景翊及时说道：“没事，吃吧，我全程都在旁边监督着呢，熟肯定是熟了的。” “我感觉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季凌秋说，“至少看起来粥是粥，菜是菜的，也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颜色。” 沈泽川：“……不会夸就别硬夸了。” “都别干看着了，快吃啊，你们大哥我第一次做饭，不给点面子吗？” 温若安其实是非常非常想给他面子的。 这碗大米粥捧在手里的那一刻，他特别想做那个第一个喝下粥然后给大哥竖大拇指的人，可他属实是有点头晕，以至于粥刚进嘴，他就迷糊迷糊地瘫坐在了地上，天旋地转的。 尽管眼前都有些黑了，但他依然捧着那碗粥，愣是没让碗摔在地上，粥也没有洒出去多少。 就是其他兄弟们吓得脸都白了。 “完啦！”江乐允飞快地朝他跑了过去，“四哥是不是被烫晕了？” “瞎说啥呢小乐，哪有人喝粥烫晕的？”秦沐阳把温若安手里的粥放在旁边，然后抱起他的上半身，让人靠在他怀里。 季凌秋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猜测道：“难道是中毒了？” “啥？！”沈泽川直接吓到破音，一脸惊慌失措，“那那那……那赶紧送诊所吧！” “哥你先冷静。”顾景翊拽住他，“你又没下毒，中什么毒啊？” 沈泽川呆呆地哦了一声，随后才终于反应过来：“对啊，我没下毒……” “那小安这是怎么回事啊？” 顾景翊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轻轻皱眉道：“他出了很多汗，脸色也有些苍白，我感觉……可能是低血糖了。” “那是不是吃点糖就行？”秦沐阳连忙伸手掏兜，“正好我兜里还剩一块冰糖，给四哥吃吧。” 他把冰糖塞进温若安嘴里之后，微微偏头看了眼江乐允，后者冲他咧出一个带着酒窝的笑容，表示赞同。 秦沐阳也浅浅地勾起嘴角，心里暗暗想着等过后再给小乐买一些。 待冰糖在嘴里融化，身体里有了糖分，温若安总算感觉舒服了一些。 他睁开眼睛就瞧见了围在他身边的兄弟们，一时间颇为抱歉地道：“对不起，又让你们担心了……” “没事，只要不是中毒就好。”沈泽川松了口气，又问道，“这两天是不是没怎么吃东西啊？” “嗯……”温若安弱弱地应道，“之前没什么胃口，所以有点吃不下去。” 说罢，他又连忙补充了句：“真的是我自己的问题，不是因为你们买的东西我不爱吃，真的！我从来不挑食的。” 见他这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众人不禁有些心疼。 到底曾经经历过什么，竟能让他对亲情如此患得患失。 季凌秋张张嘴刚想问出来，就被沈泽川拦了下来。 有些伤疤，除非自己愿意袒露，否则任何人都不要轻易揭开。 “我们都知道，也没有怪你。” 顾景翊扶着他站起来，柔声道：“前两天你身体还很虚弱，吃的少也正常，但一直这样可不行，从今天开始，一定要好好吃饭了，知道吗？” 温若安连连点头，然后坐回椅子上，低着头乖乖喝粥。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季凌秋突然道，“我们兄弟几个都不会分开。” 温若安顿了顿，眼眶微红地抬起头。 与此同时，秦沐阳也笑嘻嘻地凑了过来：“四哥，你可是抢了我位置的人呀，难道抢到手了你还要走吗？那可不行。” 温若安懵了一瞬：“抢了你的位置？” “对呀。”秦沐阳说，“如果咱们兄弟是按大哥捡到的顺序来排名的话，那我应该是老四才对，小乐是老五，你应该是老六。” “但你比我大一岁，所以我只能把老四的位置让给你了，让小乐当老六。” 这回温若安听明白了，他低声笑了下，说道：“我会努力做个好哥哥的，像大哥二哥三哥那样，好好照顾你和小乐。” “那四哥你可要快点好起来呀。”江乐允眨巴着眼睛，“不然我就出去造谣。” “造谣？”沈泽川挑眉道，“你想怎么造谣啊？” 江乐允低头喝了一口粥，随后哼哼唧唧地道：“我出去就说，我有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四哥……哎呦！” 他话还没说完，脑袋就冷不丁被人敲了一下。 瞪着眼睛回头一看，竟然是温若安。 “小坏蛋。”温若安斥责道，“没大没小。” 他的声音柔柔的，其中还带着几分宠溺，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但江乐允还是很给自家四哥面子，佯装害怕地缩了缩脖子，然后又贱嗖嗖地凑了过去。 欢声笑语再次充满了整间屋子。 第28章 秦小五 最终这份青菜大杂烩的白粥，虽说没什么味道，一点儿咸淡都没有，但大家还是全都喝完了，丝毫没有浪费。 沈泽川本来确实很有信心，虽然上辈子他也没下过厨，但好歹他会煮方便面，还会煮饺子，因此他单方面认为，煮粥也差不了多少。 不过吃到嘴之后他才意识到，怪不得没味儿，原来是没放调料。 看来下次他得买点盐回来了，改良一下再给弟弟们吃。 接下来的几天，顾景翊每天都会跟着沈泽川出门，两人早出晚归，瓶子和废纸装了四个大麻袋，还从关婷和马建平那里收到了两包旧衣服。 “大哥，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找白老板？”季凌秋问道。 “明后天吧。”沈泽川说，“今天我再出去逛逛，看看还能不能收到点什么。” “那……”季凌秋看了眼堆积在院子里的几大袋子，“你想好怎么拉过去了吗？” 沈泽川摇摇头。 这也是他这几天最发愁的事情。 他们没有任何工具，这些东西还又多又沉，运输就是一大难题。 “大哥，其实我可以扛着往镇上走。”季凌秋认真道，“我力气大，走的快，两三个小时就能走到镇上，一天往返几趟应该可以的。” “不行。”沈泽川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这样你太累了，身体吃不消，而且这也不是个长久之计。” “没事儿，哥再想别的办法，你就不用操心了昂。” 季凌秋有些失落地垂下头，喃喃道：“可是我也想帮你做点什么……” 沈泽川伸手抱了抱他，轻声道：“你这么可靠，在家照顾好那几个小的，就是对哥最大的帮助了。” 季凌秋只能点点头：“好吧。” 临近出门时，沈泽川习惯性地想去叫顾景翊，却意外地发现秦沐阳正抓着他的胳膊，两人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顾景翊余光瞥见沈泽川的身影，随后笑着推了秦沐阳一把，“大哥来了，去吧，今天帮助大哥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沈泽川：“？” “大哥！”秦沐阳欢欢喜喜地蹦到他面前，“今天我来当你助理好吗？二哥他罢工啦。” 刚走了两步的顾景翊猛地转过头，大声纠正：“我明明是被迫休假！” “哦对对对……”秦沐阳龇牙笑道，“是我求二哥歇一天的，我想跟你出去。” 谁来当助理倒是无所谓，毕竟自家弟弟什么样他还是清楚的，哪个都不可能给他捣乱。 但是秦沐阳突然间这么迫切地要跟他出去，八成是有点事。 不过沈泽川没有在家里多问，答应了之后便带着人出门了。 到中午时，沈泽川找了个长椅坐下，随手将麻袋放在旁边，喊道：“阳阳，先别捡了，过来歇会儿。” “马上就来！” 秦沐阳满脸兴奋地举起四本书，冲他挥舞着，“大哥你快看！我捡到书了哎！” “真厉害！”沈泽川看都没看，张嘴就夸，“放麻袋里吧，到时候一起拉到白老板那里。” 然而秦沐阳却摇了摇头，用手把书上面的灰尘擦掉，说道：“大哥，这四本书咱们能不能留下呀？” “嗯？”沈泽川好奇道，“你想看？” “不是，是我觉得二哥和小乐会喜欢看。”秦沐阳说，“有两本是初中语文和数学的习题册，我看了一下，还是新的呢，一个字都没有，估计是哪个学渣毕业了，直接就扔掉了。” “还有一本是漫画书，小乐肯定能喜欢，大哥你之前给他拿回来的那几本，他都翻来覆去地看好几遍了，我昨天还看见他偷偷用胶水把书页往回粘呢。” “这样啊……那就留下吧。”沈泽川答应的也快，随即又问道，“是什么漫画书？给我看看。” 秦沐阳把漫画书递给他。 “霸道总裁爱上我……”沈泽川眉心一跳，“还是扔了吧。” “别呀大哥。”秦沐阳笑了起来，“不用太在意名字，小乐现在又不是什么都不懂，他不会啥都跟着学的。” “而且我们也没有什么别的娱乐活动，就当看着打发时间了嘛。” 沈泽川笑了笑，把书塞回他手里：“行，留着吧。” “那最后一本是什么书？” “是本菜谱。”秦沐阳翻开书给他看，“大哥你不是想学做菜吗？我感觉能用得上。” 沈泽川眼睛一亮，当机立断：“可以，给我留着。” 正好他还不知道能去哪里学做菜呢，这本书来的恰到好处。 兄弟俩坐在一起休息了一会儿，但是嘴却一直都没闲着。 因为只要有秦沐阳在，气氛永远都是活跃的，哪怕他们只是单纯地闲聊，他也总能说出两句古灵精怪的话来逗人开心。 沈泽川发现，这好像是他家秦小五特有的能力。 “对了阳阳，你今天为什么突然要跟我出来？”沈泽川问道，“应该不是在家待不住了，想散心吧？” 秦沐阳顿了顿，整个人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沈泽川垂眸看着他，也没有催促。 半晌，秦沐阳终于开口，却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哥，我们回家之前，可以去超市买点冰糖吗？” “冰糖？”沈泽川愣了愣，“你想吃吗？想吃的话可以买一点。” 说起冰糖，沈泽川才想起来，上次温若安低血糖的时候，全家人只有秦沐阳身上带着糖。 当时他也没有多想，现在听见秦沐阳提起来，他忽然就觉得可能是有什么事。 果然，秦沐阳摇摇头，缓缓道：“不是我想吃，我是想给小乐准备一些的。” “当年我捡到小乐的时候，他就晕倒在荒郊野岭的大树下面，光着脚，衣服也破破烂烂的，身上除了一些划伤和摔伤之外，还有很多小针孔。” 沈泽川当即严肃起来，问道：“针孔是怎么回事？小乐之前也被人虐待过？” 江乐允可以说是家里最活泼的小孩了，比秦沐阳还要黏人，每天哥哥长哥哥短的，叫的人心里都发甜。 一想到这么可爱的孩子曾经可能也遭到了人为虐待，沈泽川就感觉一阵心绞痛。 “我不清楚，我问过小乐，但他说他也记不住了。”秦沐阳继续说，“后来我把他带走了，看着他一点点好起来，活蹦乱跳的，我就以为那些针孔应该也没什么事。” “直到有一天，小乐因为淋雨生病了，他特别痛苦，一直哭喊着浑身疼，连骨头都疼，我就怀疑应该是针孔导致的，他以前可能被注射过什么药物，但是小乐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说到这儿，秦沐阳露出一丝苦笑，看向沈泽川：“大哥，你知道吗？当时我好无助啊，我没有钱，甚至连个固定的住所都没有，看着小乐那么难受，我都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那时候我兜里有两块好心人给的冰糖，就给他吃了一颗，小乐真的很喜欢吃甜食，愣是含着糖把疼痛熬了过去。” “我当然知道冰糖不治病，可是大哥，我没有别的办法帮他了……” “所以后来我身上一直带着糖，他一觉得不舒服，我就给他吃一颗，小乐也很懂事，吃完就说自己不痛了。” 秦沐阳双手捂住脸，声音哽咽：“他怎么会不痛呢，他只是不想让我担心罢了……” 第29章 您看他几分像从前 沈泽川伸手揽住他的肩膀，轻轻地将人拥进怀里，一下一下地拍着后背，无声地安抚着。 江乐允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虽然他才十岁，但他一直都很听话，有趣又可爱，连睡觉都要每天挨着不同的哥哥，美其名曰‘每个人都要骑一遍，增进兄弟感情’。 他的各种歪理总是一套一套的，可谁能拒绝一个带着酒窝甜甜冲你笑的小不点儿呢？ 反正家里的几个哥哥是不能，也就由着他去了。 时间长了，大家都被骑习惯了，干脆直接翻身侧躺搂着他睡。 每次一被搂，江乐允就更开心了，拱着脑袋往人怀里钻，睡的那叫一个满足。 如此活泼机灵的一个孩子，居然也有这般痛苦的经历，沈泽川眉头紧锁，胸口的憋闷感好半天都没消散。 直到秦沐阳逐渐平静下来，睁着通红的大眼睛看着他，沈泽川才嗓音微哑地开口道：“别担心，有哥在呢。” “哥一定努力挣钱，想办法弄清楚小乐身上的病因，无论多难，都要治好。” 秦沐阳抿着嘴唇，半晌动容道：“谢谢大哥……” “但是，我们这样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啊？” 沈泽川抬手就弹了他一个脑瓜崩。 “哎呦！”秦沐阳捂着脑袋，小声抱怨，“疼！大哥你怎么这么用力啊！” “让你胡说八道！”沈泽川佯装生气地斥责道，“我们现在是兄弟，是一家人，我是你们大哥，既然知道了，就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而且我相信，就算你二哥三哥四哥知道了，肯定也跟我是同样的想法。” 秦沐阳的眼眶明显又湿润了些，但这次他却龇牙笑了起来，颇有些激动地扑上去搂住了沈泽川的脖子。 “大哥！你真好！” “哎哎哎，我知道我好。”沈泽川哭笑不得地搂住他，“胳膊松开点儿，都快给我勒死了……” “mua～” “我操！”沈泽川笑骂道，“你这是亲我还是啃我啊？口水都他妈蹭我脸上了！” 秦沐阳哈哈大笑，又收紧胳膊搂了他一会儿，最后被沈泽川拎着衣领子扯开，屁股也被无情地踹了一脚。 “对了大哥，那冰糖……” “买。”沈泽川说，“回家之前我们去趟超市，多买点。” “好！”秦沐阳脸上的笑容更甚，大声应道。 两人在长椅上坐了很长时间，沈泽川一手拎起麻袋，一手拉着秦沐阳，准备往另一个方向走。 “大哥，等一下！” 秦沐阳停下脚步，指着右前方说道：“你看那里！” 沈泽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马路对面的拐角处走出来一个女人，正十分费力地拽着一辆老式平板车。 这种平板车大多都用来拉菜或者土砖之类的，但这个女人拉着的，却是一个洗衣机。 秦沐阳的双眸蹭地一下就亮了：“大哥，我猜这个洗衣机肯定是坏了的，她应该是要拉去卖废品。” “快走快走，咱们把她拦下来，看看能不能回收了。” 说完，他压根没给沈泽川反应的时间，拔腿就跑，嗖嗖快。 “阳阳你慢点儿！”沈泽川边追边喊，“这孩子，横穿马路还不看车！” 秦沐阳先一步跑到女人面前，笑嘻嘻地打招呼道：“阿姨好。” “……你好。”岳虹愣了一下，“是有什么事吗？” 按理说，走路走到一半冷不丁窜出来个人，任谁都得吓一跳，但偏偏秦沐阳长了一张阳光俊美的脸，轻而易举地就能让人没了脾气。 秦沐阳刚要说话，就见岳虹突然间瞪大了眼睛，越过他看向了身后，连音量都拔高了。 “沈……沈泽川？！你来干什么？” 闻言沈泽川叹了口气，他早就猜到自己一过来八成会是这种情况。 而且这个短发女人他见过，他刚从这一世醒来时，她和另一个卷发女人就把他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记忆犹新呐…… 但为了挣钱，沈泽川还是尽量扯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说道：“阿姨，好久不见，我和我弟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您这个洗衣机……” “干什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岳虹瞬间就警惕起来，死死地护着自己的平板车，又看了看秦沐阳。 “你不会是又想派你小弟过来抢东西吧？怎么着？这次看上我的洗衣机了？我警告你啊，没门！我还要拉去卖钱呢！” 沈泽川撇撇嘴，垂眸对上秦沐阳疑惑的眸子，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解释？人家压根不给开口的机会，就算说了，也不一定会信。 不解释？那就跟默认没什么区别。 每每遇到这种情况，沈泽川都会尽快带弟弟离开，他不想让弟弟们看见自己难堪的一面，更不想他们受到波及。 然而这次，秦沐阳却松开了沈泽川的手，上前一步挡在他面前，说道：“阿姨，我不知道我大哥曾经做过什么，让您对他有了偏见，但我们兄弟几个从没做过坏事，之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这次我跑过来拦住您，属实有点突然，要是惹您不高兴了我给您道歉，但您不可以说我大哥不好，反正我不爱听这话，谁敢污蔑他，我就跟谁翻脸。” 他的语气看似平淡没有起伏，可沈泽川看的出来，他家秦小五是真的生气了。 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神情严肃，整个人看起来冷冰冰的，完全是沈泽川没有见过的样子。 还挺新奇。 于是他抱着双臂，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观赏。 岳虹听完后似乎有些不悦，满脸不屑地开口道：“我看你这孩子岁数挺小的，别是被沈泽川给骗了吧？他这张脸可是挺能唬人的，以前他那几个小弟做坏事，全都是他命令的！” 秦沐阳不甘示弱，据理力争：“那他以前的小弟们叫啥？长什么样？现在在哪？” “你们口口声声说我大哥以前做了坏事，还是派小弟们去做的，那你们把人都找出来啊，咱们当面对质，好好掰扯掰扯！” 岳虹噎了一下，气势明显弱了下去：“我……我哪知道那几个小孩在哪，反正大家都这么说，还能有错？” “阿姨，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秦沐阳用一种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您都这么大岁数了，难道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岳虹当即脸色一黑，谁这么大岁数？她哪里岁数大了！ “再说了，您现在再看看我大哥。”秦沐阳往旁边跨了一步，把沈泽川露出来，“他就站在您面前，您看他几分像从前。” 沈泽川：“…………” 这句话到底是怎么从他上辈子流传到这一世的？ “好了阳阳，可以了。”沈泽川赶紧拦住他，“说正事儿吧。” 虽然刚才听秦沐阳说的那些话听得很爽，但再继续下去的话，他怕岳虹受不了直接走了。 这可是他真正回收的第一单啊，说到底还是不想轻易放过。 秦沐阳点了点头，冲他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放心吧大哥，交给我。” 第30章 装的真好 岳虹看上去有些发愣，也许是还在思考秦沐阳刚才说的那些话，以至于她始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秦沐阳深吸一口气，快速地平复了心情，开门见山地问道：“阿姨，您能把这个洗衣机卖给我们吗？” “什么？”岳虹一脸诧异，“你们要买它？可是我这个是坏的啊。” “没关系，好的我们还不要呢。”秦沐阳大咧咧地道，“反正您也要卖到废品站去，不去直接卖给我们，还省的您拉着它走那么远。” 岳虹想了想，问道：“那你们打算多少钱买它？” 秦沐阳看向沈泽川，眨巴眨巴眼睛。 “五十。”沈泽川说，“阿姨，如果您卖给废品站的话，他们最多只能给您二十块钱，不信的话您可以自己去问。” 岳虹没有立刻答应，可能是有些犹豫，也可能是在考虑沈泽川说话的可信度。 见状，秦沐阳又补充道：“阿姨，不瞒您说，这是我们家的新事业，假如您今天同意把洗衣机卖给我们，那您以后就是我们的老客户，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只要您来卖东西，我们肯定给您做优的价格。” “你们……”岳虹犹豫着开口，“是什么废品都收吗？” “家电，旧衣服，书本，都收。”沈泽川说，“价格方面您可以放心，我这里肯定是比废品站高的。” “……那行吧。”岳虹点点头，“是直接就能给钱吗？” “嗯，现在就给。” 沈泽川从兜里掏出零钱，其中恰好有一张五十元整钱，他拿出来递给岳虹，随即又看了看那辆平板车。 “阿姨，平板车卖吗？” 岳虹看着拿到手的钱，正高兴着，立马说道：“你要用吗？行，可以卖。” 反正这东西谁家都不缺，手艺好的话甚至都能自己做出来，毕竟是老式木制的，说白了也就是不怎么值钱。 沈泽川想了个大概的价格，试探性地问道：“二十块钱，行吗？” 岳虹刚想答应，眼珠一转当即就不干了：“四十块钱，不讲价。” 沈泽川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被人当成傻逼了。 岳虹的表情变化他不是没看见，很显然她这是想趁机多从沈泽川这里赚点儿。 但沈泽川必然不可能给她这个机会，毕竟他又不是什么很有钱的主，甚至比小石村大部分人都穷。 “那算了阿姨，我不要了。”沈泽川说，“这平板车还是您拉回去用吧。” “啊？怎么不用了呢？”岳虹顿时急了，“这洗衣机挺沉的，没有这东西你也弄不回去啊。” “能，我有办法。” 沈泽川说得一脸淡然，径直走过去就把洗衣机抬了起来，还装模作样地走了几步。 靠！早知道给季老三带着好了！ 见他这副马上就要走的架势，岳虹赶紧阻拦道：“哎！沈泽川……小川啊！” 连称呼都改了。 “小川小川，先别急着走啊！”岳虹说，“这样吧，三十块钱行不行？” 沈泽川瞥了她一眼，强忍着胳膊的酸楚，继续走。 岳虹更急了，连忙又说道：“那就二十五，二十五行了吧？” “不用了，谢谢阿姨。”沈泽川挺直了腰板，“我一路抬回家也没什么不行的。” 秦沐阳默默地瞅了眼他颤抖的胳膊腿儿，心里暗道：不愧是大哥，真能装啊！ 于是他努力跟着附和：“对对，阿姨您拉走吧，我大哥力气大着呢，再来两台洗衣机他都能抬得动。” 沈泽川：“…………” 要不你来抬一个试试呢？ 在岳虹看不见的地方，他使劲儿朝秦沐阳使眼色，赶紧让这孩子收了神通。 好在岳虹不死心，最后憋的脸都红了才松口：“二十就二十，我同意了！” 沈泽川哦了一声，把洗衣机放在地上，一副很是为难的样子，“可是我不想同意了。” 秦沐阳瞪大了眼睛：还装啊？ 沈泽川挑了下眉：别管，看我的。 “为什么？”岳虹有些懵，“二十块钱不是你一开始给的价格吗？” “对啊，一开始我看您这么支持我工作，我就想着给您个高价。”沈泽川无奈地摊摊手，“可谁知阿姨您总想着坑我呀，还坐地起价，我属实有点儿伤心了。” 秦沐阳：您老人家还伤心了，我看您心里乐呵着呢。→_→ “那……那你想出什么价格啊？”岳虹问道。 “十五吧。”沈泽川说，“扣您五块钱给我当精神损失费了。” “不行。”岳虹立马就摇头了，“你这砍的也太多了。” 沈泽川叹了口气，再次弯腰抬起洗衣机，嘴里还嘟囔着：“那我就只好去问问别人家卖不卖平板车了……” 岳虹咬咬牙，心一横，大喊道：“卖！十五块钱，卖你了！” “成交。”沈泽川赶紧放下洗衣机，一秒都不想多抬了。 秦沐阳都看醉了。 洗衣机到手了，还附带一个老式平板车，待岳虹离开后，他们两人也拉着车往回走。 路过超市时，沈泽川进去买了好几种糖，什么口味的都有，装了满满一兜子。 另外还有一些日用品和调料，都需要买。 到家后，秦沐阳迫不及待地跟家里的兄弟们讲了这一天的经历，除了江乐允的那段故事没提以外，其他部分都被他讲得绘声绘色的。 “阳阳很厉害嘛。”顾景翊笑着夸赞道，“看见机会就抓紧往上冲，帮大哥拿下了首单，真不错。” “必须的！”秦沐阳嘿嘿笑道，“这种事我们就得大胆主动地去跟他们商量，会被骂也没关系，咱就直接谈判，告诉他们多少钱就行了。” “人心里基本都是以利益为主的，哪怕他们再看不上我们，只要先入为主地让他们知道这件事对他们的利益有好处，就不怕他们不答应。” “阳阳，你居然还懂人心的想法呢？”温若安柔声道，“真棒。” 秦沐阳被夸得下巴都抬起来了，梗着脖子，活像一只斗胜了的小公鸡。 “这给你骄傲的。”沈泽川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脑勺，“既然你知道不用管那些闲言碎语，刚开始还跟人家理论，怎么不直接谈价格呢？” “谁让她先骂你的。”秦沐阳撇撇嘴，“我气不过嘛，不说几句我憋着难受。” 沈泽川笑了笑，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大哥，那你想好怎么把这些东西运到白老板那里了吗？”季凌秋问道。 “我打算……租一辆三轮车。”沈泽川说，“目前只是有这个想法，具体需要多少钱，能不能行，还有待考察。” “大哥，三轮车多少钱呀？”江乐允一脸天真，“我们不能买一辆吗？” 沈泽川顿了顿，摇摇头：“不能。” 因为钱不够。 自从家里人口变多了之后，沈泽川明显感觉到花钱的速度都变快了。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吃喝拉撒都需要用钱，不是因为物价贵，只是他们收入太少。 要不是有之前白老板感谢的五百块钱，他们现在估计连大米粥都喝不上。 晚饭后，顾景翊坐在床上给几个孩子讲故事，沈泽川则独自来到院子里，望着天空发呆。 说不为钱发愁是假的，可他又不想让弟弟们太过担心。 然而他刚出来没多久，温若安就来到了他身边，和他并肩坐在一起。 “怎么了？”沈泽川问道，“你二哥讲的故事不好听啊？” 温若安低垂着头，双手紧紧地握成拳，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然后才看着沈泽川，缓缓开口。 “大哥，要不你把我卖掉吧。” 第31章 温小四的往事 他这一句没来由的话，惊的沈泽川半天都没回过神来，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般，嗡嗡的。 “你……”沈泽川只觉得自己嗓子发紧，不敢置信地又问了一遍，“你刚才说什么？” 温若安努力鼓起勇气，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我说，大哥你还是把我卖掉吧，能换钱的。” 他的声音明明还是那般轻柔，可语气却是相当的坚定，唯独眼睛已经发红，倔强地不让眼泪溢出来。 沈泽川瞬间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直突突，说不出来是震惊还是愤怒，又或者是心疼，心里酸溜溜的，难受极了。 “四哥！”身后突然响起江乐允的喊叫声，“我不允许你说这种话！” 温若安惊讶地转过头，赫然发现他们四人竟然齐刷刷地站在房间门口，脸上的表情各异，看起来应该是听见他刚才说的话了。 尤其是江乐允，这孩子所有的情绪都挂在脸上，这会儿气呼呼的，还有些着急，喊完温若安又去喊沈泽川。 “大哥，你也不许答应把四哥卖掉！” “我知道！”沈泽川闭了闭眼睛，“我说过，我不会丢下你们任何人，这句话永远作数！” 说罢，他站起身，垂眸看着温若安，“外面冷，有什么话进屋说。” 温若安轻轻地哦了一声，刚站起来，就见季凌秋闪到了他面前，二话不说就给他扛了起来，然后闪回了屋里。 一阵天旋地转后终于落了地，温若安委委屈屈地看着季凌秋，“三哥，我们不是说好了以后不扛我了吗？” “但你不听话。”季凌秋面无表情地道，“如果你执意要离开，那我扛也要把你扛回来，你走一次，我扛一次。” 温若安抿着嘴唇，坐在床上曲起腿，双手抱着膝盖，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小安。”顾景翊握住他冰凉的手，“你真的舍得离开我们吗？” 这一句话令温若安建设了好半天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眼泪也像不要钱一般，哗哗地往下流。 他呜咽着说道：“舍不得，舍不得，我……我喜欢跟你们待在一起，真的很喜欢……” “那为什么还要让大哥把你卖掉呢？”顾景翊温柔的声音也开始发颤，“你知不知道，一旦你真的被卖掉了，落到人贩子手里，会是什么下场？” “我知道的。”温若安胡乱地抹了把脸，“小一点的孩子大概率会被卖到山沟沟里，像我这种十多岁的，应该会被大卸八块，然后卖到世界各地……” “别说了四哥。”秦沐阳一把抱住他，“别说了，我们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你不能走，不能！” 落到人贩子手中的下场，其实他们都知道，可当温若安实实在在地讲出来时，他们真的接受不了。 尤其接受不了这种事发生在自家兄弟身上。 沈泽川用手搓了搓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看着他们围在一起，全都一副快哭了的表情，他想安慰，但他也明白，只有安慰是不够的。 他们兄弟几人的日子还长着，苦日子可能也还需要好一阵，如果不从根源上解决，那么问题就会一直存在。 今天是温若安，那明天就有可能是顾景翊，是季凌秋，甚至是秦沐阳和江乐允。 沈泽川从心底把他们当亲弟弟，他不想再听到任何一句求他卖掉之类的话。 看来有些事情，终究是要问出口了。 “小安。”沈泽川轻声道，“你为什么会突然有这种想法？是谁告诉你，把你卖掉可以换钱的？” 温若安身形一僵，随后下意识地收紧了胳膊，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要不是有季凌秋在他身后挡着，估计都要缩到角落里去了。 顾景翊有些不忍心，过了几秒后说道：“没事的小安，大哥只是担心你，你不想说的话也可以不说。” 温若安摇摇头，声音弱弱的：“是以前听我养父母说的。” “我不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从我有记忆起，身边就只有我的养父母，可能……我刚出生就被卖到他们那里了吧。” “他们会给我饭吃，也会给我衣服穿，可他们好像从来都不喜欢我，在我的记忆中，他们的表情永远都是冷漠的。” “小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爸爸妈妈会讨厌我？为什么我不能跟他们住在同一间屋子，只能单独睡在阴暗潮湿的小仓房？为什么每天都要打我骂我？为什么就不能抱我一次呢……” 温若安缓缓抬起头，泪水早已流了满脸：“后来我才从别人口中知道，原来我的养父母结婚很多年都没有孩子，而他们那个地方又把后代这件事看的很重要，所以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就把我买了回去。” “起床起晚了要被打，吃饭吃多了要被打，干活干的慢了还要被打……”温若安呜呜咽咽地道，“我不敢做错事，更不敢违背他们的话，因为真的太疼了，好多次都疼的睡不着觉……” “怪不得大哥把你带回来的时候，你身上全是伤。”顾景翊眉头紧蹙，“你是自己逃出来的吗？” “是。”温若安喃喃道，“我跑了很久，跑到筋疲力尽，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秦沐阳拿来纸巾，贴心地给他擦了擦眼泪，“四哥，那你为什么不早点逃跑呢？非要忍受这么多年。” 温若安苦笑道：“我逃过的，但是从来都没有成功，每次被抓回去，都要被打的半死，好几天都缓不过来。” “大概两个月前，我的养母突然查出来怀孕了，他们都特别高兴，但也更加不喜欢我了。” “直到有一天晚上，我偷偷听见他们说要再次把我卖掉，正好我长大了，身体各个部位都能被拆解，更能卖个好价钱了。” “当时我害怕极了，我知道如果我继续留下来，那就注定难逃一死。” 温若安吸了吸鼻子，继续说：“于是在买家上门那天，我趁乱逃走了，或许是我运气好，又或许是他们觉得我没用了，总之我成功逃了出来，还遇见了你们。” 他脸上的泪痕未干，却看着他们扯出了一个软乎乎的笑容，“真的谢谢你们，如果没有你们，我可能早就死了。” “大哥，我知道我们现在的生活很拮据，你一个人赚钱也很辛苦，我没什么能报答你的，如果卖掉我真能换来很多钱的话，我愿意。” “我不愿意。”沈泽川捏着他的下巴，直视他的眼睛，“温小四，你记住了，你是我沈泽川的弟弟，不是明码标价的商品，从你叫我一声大哥开始，我们就是一辈子的兄弟。” “没有钱我们就想办法挣，但是人口买卖这种事，我做不来，也不可能去做，更何况我们也没穷到那个地步。” 沈泽川松开手，叹了口气，然后又把人拥进怀里，轻声道：“就让曾经的伤痛留在过去吧，哥虽然不能让那些伤疤消失，但哥一定会尽力弥补你缺失的幸福。” “大哥……”温若安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泪水再度决堤，“你真的不嫌我是个拖累吗？” “大哥怎么嫌弃你呢？”沈泽川拍拍他的后背，“知道你的养父母为什么后来能怀孕，而你又能遇见我们吗？” 温若安呆呆地道：“为什么？” 沈泽川笑了笑：“因为他们的命里无子嗣，而你的命里有手足。” 第32章 坦白局(一)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温若安，沈泽川又看向了其他人，问道：“你们还有谁想坦白的吗？” “这关乎到你们的隐私，如果不想说，我也不强求，但不许憋在心里成天瞎想，毕竟我是要带你们好好过日子的，要是三天两头就丢个孩子，你们大哥我这心脏也受不了啊。” 他的话音刚落，秦沐阳就悄悄举起了手：“既然四哥都说了，那我也随一个吧。” “其实我的经历挺简单的，我七岁的时候父母就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我也没有别的亲人，无处可去，所以就开始流浪。” “我不认识路，只能凭感觉到处走，经常翻垃圾桶去捡吃的，跟野狗抢食也是常有的事……哦对了，你们知道吗？一般饭店附近的垃圾桶是最好翻的，总有一些剩饭剩菜在袋子里，运气好的话还有肉吃呢。” 秦沐阳说的正起劲儿，冷不丁瞧见哥哥们满是疼惜的眼神，顿时停了话茬，连忙转移话题。 “后来我捡到了小乐，有他陪我，我感觉找吃的都有劲儿了，我俩几乎形影不离，我去翻垃圾，他就在旁边给我放哨，配合的可默契了。” 说到这儿，秦沐阳不禁愧疚地挠了挠头：“不过小乐之前跟着我确实没过什么好日子，总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还经常没地方睡觉，也苦了他了。” “五哥，你别这么说。”江乐允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你之前每次弄到吃的，都把多的那部分给我，自己只吃一点点，还嘴硬说自己不饿。” “要不是我故意装成吃不下了的样子，你岂不是每次都吃不饱？” 秦沐阳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立马就瞪大了眼睛：“好啊你，江小乐！你竟然骗我！” 江乐允偏开头，哼哼唧唧地道：“我不骗你你也不吃啊。” 秦沐阳气得抬手就想拍他两下，但终究还是不忍心，稍稍用力掐了一把他的屁股蛋子。 江乐允撅着嘴巴揉了揉屁股，紧接着就听沈泽川突然开口道：“小乐，能把你的衣服袖子挽上去吗？” “啊？”江乐允惊了一下，支支吾吾地道，“挽……挽袖子干嘛呀？” 他几乎每天都穿着长袖长裤，为的就是能起到一些遮盖的作用，哪怕偶尔露出一截小臂或者小腿也没关系，反正也是看不见的。 他自认为藏的很完美，可大哥突然间要他挽袖子…… 江乐允灵光一闪，立刻就转头看向了秦沐阳，眼中的哀怨都快化为实质了。 “五哥！”他嚷嚷道，“你出卖我！” “好了小乐，你也别怪你五哥。”沈泽川说，“难道你打算一直瞒着我们吗？还是说，你想等到发作的那一天，让我们看着你痛苦然后手足无措？” “什么意思？”季凌秋皱眉道，“什么发作？小乐身上也有伤吗？” 温若安也急得不行，连忙挪到江乐允身边，催促道：“小乐，到底怎么回事？快给四哥看看。” “我这个应该不算伤……” 江乐允低声喃喃着，顶着哥哥们的目光把衣服袖子和裤腿都挽了起来，那些密密麻麻的针孔也随之出现在众人眼前。 “怎么会这样？！”温若安险些又要落泪，“小乐你……疼不疼啊？” “四哥你别哭，我不疼的！”江乐允赶紧解释道，“真的！这些针孔就是看着吓人，除了阴天下雨会疼一下，平时一点儿都不疼。” “这是谁干的？”季凌秋问，“是你的家人吗？” “好像不是。”江乐允摇头，“我没有关于家的记忆。” 沈泽川捏着眉心，顾景翊闭了闭眼睛，温若安始终盯着他身上的小针孔，秦沐阳一言不发，却早已红了眼眶。 季凌秋阴沉着脸，声音也冷了好几个度，“小乐，你跟三哥说，虐待你的人叫什么名字？将来三哥一定让他十倍百倍地还回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笨，仅凭针孔的样子和寥寥几句话，他们就大概能猜到江乐允之前经历过什么。 不同于温若安所遭受的家暴，江乐允很有可能曾被人注射过药物，或者做过某种不知名的实验。 这种未知才是最令人担忧和恐惧的，因为谁都不知道江乐允的身体现在是怎样的情况，未来会发展成什么样，连治疗都不知从何下手。 江乐允努力回想着，想到头都有点痛了，脑海里却依然模糊的很。 他泄了气，声音闷闷地道：“我好像……弄丢了很多以前的记忆，我不确定那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也不知道这些针孔到底是怎么来的，全都不记得了。” “但是我之前看见四哥身上全是伤的时候，莫名其妙地有点害怕，总觉得以前好像见到过类似的场景，我……” 江乐允捂着脑袋，很是难过地道：“不行，我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算了，不要勉强自己了。”顾景翊柔声说，“不好的回忆，忘了就忘了吧，二哥更希望我们家小乐往后的记忆里都是开心和快乐。” “对。”季凌秋附和道，“这份仇，三哥帮你记着，你不需要为难自己。” “四哥会一直陪着你。”温若安抓着江乐允的手，“就算再痛苦，我们也一起扛。” “五哥也会一直陪着你的！”秦沐阳笑着道，“悄悄告诉你，大哥给你买了好几种糖呢，什么口味的都有，管够！” “真的吗？”江乐允眼睛都亮了，“那我现在就想吃！” “张嘴。” 他的话刚说完，紧接着沈泽川就把一颗葡萄味的硬糖塞进了他嘴里，还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小六别怕，有大哥呢。” “你再忍一忍，大哥一定想办法弄清楚你的病因，然后咱就好好治疗，肯定能好起来。” “好的大哥。”江乐允再度露出标准的小酒窝，“你放心，我可坚强了，这点儿疼痛根本不在话下！” 沈泽川笑了笑，又伸手揉了揉他的脸。 弟弟们的经历让他心里难受的紧，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于是他每个人都抱了抱，不是摸头就是揉脸。 顾景翊抓了抓自己被弄乱的头发，有些无奈地道：“哥，要不你下次还是想几句话出来安慰人吧，别轻易动手了。” “你这一顿摸摸，揉揉，拍拍，抱抱，我感觉你好像那个揉面的面点师傅。” 此话一出，兄弟几人都乐。 “滚犊子！”沈泽川笑骂道，“我容易吗我？待会儿我还得观察你们的表情变化呢，看看安慰的到底有没有效果。” “这个我懂。”季凌秋浅笑着打趣道，“就像是看面的发酵程度。” 沈泽川啧了一声：“没完了是吧？” 众人全都笑了起来。 “对了大哥，我们三个都说完了，那你们呢？”秦沐阳问道，“你们不讲一讲吗？” 顾景翊心下一惊，连忙道：“我们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二哥你最应该坦白了。”秦沐阳压根没给他逃避的机会，“当初我和小乐见到你的时候，你超级不对劲。” “对对对。”江乐允也跟着开口道，“二哥，你为什么会那么害怕黑暗的地方啊？” 顾景翊抿唇，半晌才说道：“我不是怕黑，只是受不了又黑又封闭的空间。” 温若安顿了顿，随即试探性地开口：“幽暗密闭恐惧症？” 第33章 坦白局(二) “四哥，你说的这个什么恐惧症，是什么意思呀？”江乐允满脸好奇地发问。 “我了解的不多，之前也是偶然从书上看到的。”温若安轻声解释道，“幽暗密闭恐惧症就是人处在相对封闭的空间里时，会出现一种类似急性焦虑的行为。” “例如呼吸急促，心跳加速，冒虚汗，四肢发抖无力等症状，严重时还会出现昏厥，甚至濒死的情况。” “这么严重？！”秦沐阳顿时急了起来，“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治好啊？” “一般只要离开黑暗封闭的环境就可以缓解了。” 温若安说着，偏头看向顾景翊，“二哥，你以后可千万不要独自待在那种地方，哪怕身边有个人在，也会比你一个人待着好很多。” “嗯，我记住了。”顾景翊轻笑着点头，“上次就是多亏了阳阳和小乐陪着我，才让我逃过一劫。” “对了二哥，小蓝灯呢？”秦沐阳猛地想起来那盏小灯，着急得伸手就要去翻他的衣兜。 “在这儿呢。”顾景翊拿出来给他看，“我一直都带着。” “那就好。”秦沐阳松了口气，“可不许弄丢哦！” 顾景翊笑了笑：“放心吧，它就代表着咱家小五呢，随时都陪在我身边。” 秦沐阳这回满意了，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小翊。”始终没说话的沈泽川突然开口，“这个幽暗密闭恐惧症……你从小就有吗？” 空气突然安静。 他这个问题也正是其他人想问的，因此一时间所有人全都看着顾景翊，等着他的回答。 顾景翊沉默了半晌，缓缓道：“……小时候是没有的，至少在我父母去世之前从没有过。” 他低垂着眼眸，脸色也逐渐苍白起来，神情中满是难掩的痛苦。 沈泽川无声地叹了口气：“算了小翊，其他的不想说就不说了。” “没关系，大哥。”顾景翊苍白地笑了下，“我这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之前不愿提及，是怕你们觉得我是个麻烦，不过……现在已经没有这个顾虑了。” “大哥，你记不记得我们刚遇见的时候，你问我是不是某个世家大族的孩子？” 顾景翊停顿了下，不禁有些紧张：“其实……我是。” 沈泽川挑了挑眉，没吭声，继续等着他说下去。 “我家在云港市，逃出来时我偷偷跟人上了客车，又坐了火车，因为我一直在逃，不敢回头，所以云港市距离这里到底有多远，我也不清楚。” “不知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西岚市的顾家，他们是很有威望的首富，而我的家也同样，在云港市很有话语权，只不过我们这两个顾家所涉及的领域不同，因此人们一般都用西顾和云顾来区分我们。” “以前，我爸爸是家里的掌权人，各种大事小事都由他来定夺，无论是商业还是家庭，都被他打理的很好，家人之间也都很和睦。” 顾景翊自顾自地说着，慢慢红了眼眶：“可是……仅仅几天的时间，所有的一切就全都变了。” “具体的事情我了解的不多，只记得公司内部好像出了什么问题，爸妈一直在发愁。他们出事的那天晚上，外面下着大暴雨，一通电话让他们特别着急地跑了出去，紧接着就出了车祸，当场身亡……” 顾景翊身体颤抖着，豆大的泪珠仿佛断了线一般砸在地上，无声地诉说着他内心的痛苦。 “是意外吗？”季凌秋给他拿来纸巾，一边擦一边小心地问道，“还是……遭人陷害？” “我不知道。”顾景翊哽咽道，“我怀疑我父母的去世跟叔叔有关，但我没有任何证据，也不会有人相信我。” “我父母出殡的当天，叔叔就立马上任并且将所有权利都抢了过去，对外表现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面对媒体，他也表示会好好照顾我，等我年满十八岁，就让我到公司学习，然后重新让我继承。” “可事实根本就不是这样。”顾景翊脸色一凛，眼神充满了愤恨，“他逼我在放弃家产的合同上签字，威胁我说只要我乖乖听话，就能让我继续在家里住，能平安长大。” “我本就怀疑他，根本就不可能再相信他的话，于是我不同意签字，跟他反抗，想尽一切办法要向公众揭露他的真面目。” “你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干的过他？”沈泽川皱着眉头，“螳臂当车啊。” 世家大族的那些算计阴谋，他上辈子可是真真切切地见识过的，因此听到顾景翊说想要反抗，他就知道这是根本做不到的事。 至少现在不行，因为顾景翊还太小了，而且一无所有。 “是啊……干不过。”顾景翊仰起头，努力把眼泪逼回去，“他把我关了起来，锁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终日不见阳光，我不吃东西，他就派人往我嘴里灌，我不签字，他就让人对我拳打脚踢。” “他不敢真正杀了我，他只是希望我从大众眼前消失，最好能把我关在那里一辈子。” “我想过死，但那太便宜他们了，我还有父母的仇要报，我必须要活下去，好好长大，然后弄清楚真相，将属于我的东西都拿回来！” 顾景翊闭了闭眼睛，继续道：“所以我开始按时吃饭，保存体力，在他放松警惕时，偷了钥匙跑了出来。” “虽然他现在可能不知道我逃到了这里，但凭顾家的本事，查到我或许就是早晚的事。” 顾景翊看着他们，很是认真地说：“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你们不用管我，跑的越远越好，千万不要被他抓到。” “二哥！你怎么也开始胡说八道了！”秦沐阳气鼓鼓地叉着腰，“我们可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哪有丢下你独自面对危险的道理？” 顾景翊拉着他坐下，柔声安抚道：“正是因为我很在乎你们，所以才更不希望你们受到伤害啊。” “可我们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呢？”温若安靠在他身上，喃喃道，“二哥，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们肯定都要难过死了，还会后悔一辈子。” 顾景翊有些无奈：“你们就不能先假装答应我一下，让我心里的担忧少一点吗？” “这事假装不了一点儿！”江乐允义正言辞地开口，“二哥你别怕，有能耐就让他来！顾家怎么了？有钱有势就能不把别人的生命当回事了？干死他！” “好了好了，小乐，别激动。”顾景翊赶紧劝道，“这不是还没到那个时候嘛，我现在说只是想提前给你们一个警示，毕竟他那边人多……” “人多咋啦？有我三哥厉害吗？”江乐允气得腮帮子都鼓成河豚了，“到时候咱们就直接开门，放三哥！” “对！”季凌秋立马挺直了胸脯，“二哥，我保护你！” 顾景翊哭笑不得，一手一个把人拽回来，“知道了知道了，以后有什么事咱都一起面对，都消消气。” “小翊。”沈泽川叫了他一声。 顾景翊抬头看他：“怎么了大哥？” “哥只说一句话。”沈泽川轻笑道，“放心大胆地去做，哥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好。”顾景翊也笑了起来，“不过，你好像少说了一句。” “嗯？” 五个人互相对视一眼，随即异口同声：“有大哥在呢！” 沈泽川笑出了声：“一群臭小子。” “但是……说的对。” 第34章 永不分离 原以为大家说完各自的经历，屋里的氛围会变得十分沉重。 但恰恰相反，他们彼此之间居然更亲密了些，仿佛交换了秘密的小朋友，珍贵且怜惜。 季凌秋摸了摸鼻子，悄无声息地后退几步，然后转身就准备跑。 “三哥，你要去哪里？”温若安拽住他的衣角，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无辜。 季凌秋一度觉得这孩子八成故意的，趁机报复自己扛着他走路的仇。 “那个……我去趟厕所。”季凌秋轻咳一声，“现在也不早了，要不咱们先睡觉吧。” 温若安眨眨眼睛：“可是你还没有讲呢。” 季凌秋：“…………” 他一脸无奈地走过去，弯腰凑到温若安的耳边，笑眯眯地小声道：“小安，下回哥换种方式扛着你走，怎么样？” 温若安：“！！！” 他连滚带爬地缩到了顾景翊身后，只露出小半张脸，和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三哥你不讲武德呀。”江乐允看热闹不嫌事大，“你怎么还吓唬四哥呢？” “就是就是。”秦沐阳点头附和，“罚三哥出去抓个坏人回来，给我们助助兴。” 季凌秋扶额：“你当坏人是野鸡呢？说抓就抓。” “好了，都别闹了。”顾景翊出声制止，随后看向季凌秋，“小秋，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吗？” “倒也不是……”季凌秋重重地叹了口气，“我就是怕说出来之后，你们会笑话我。” “我出生的时候，妈妈就因为难产去世了，我只能跟着外婆生活，后来外婆也生病走了，我才终于见到了爸爸。” “我记得那年我八岁，他带着好多人来接我，还给我带了新衣服，说话也很温柔，回家之后很长时间他都对我特别好。” “我不清楚他是做什么的，但好像经济条件还不错，至少我吃穿是不愁的。” 季凌秋轻咬着下唇，有些艰难地道：“直到有一天他带我去医院做检查，抽血化验做了一大堆，他跟我说是正常的体检，加上当时我很信任他，所以就没有多想。” “可当检查结果出来后，他却大发雷霆，怒骂了我一顿……我也是从那时候才知道，他早就再婚了，并且还有一个先天性心脏病的小儿子。 “他接我回来，包括假装对我好，都是为了让我能心甘情愿地将心脏换给那个孩子，可惜……配型失败了。” 季凌秋露出一丝苦笑：“如果从出生开始算的话，那是我第二次被抛弃。” “真过分！”秦沐阳气愤地捶了下桌子，“这样的父亲有还不如没有呢，三哥你离开他就对了！” 季凌秋抓住他捶桌子的那只手，轻轻地揉了两下，“你说的对，还不如没有，但我……没有离开。” 弟弟们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唯独沈泽川和顾景翊没什么波澜，毕竟初次见面时，季凌秋还在期待他爸爸会来接他，那就说明在此之前，他还是信任着这个父亲的。 “为什么？”温若安弱弱地问道，“是不是他把你也关起来了？” “没有，但他也确实不让我走。”季凌秋淡淡道，“他貌似是个公众人物，很在乎他的名声，当初接我回家，他已经昭告天下地宣布我是他流落在外的孩子，所以他不会轻易放我离开。” “这些事当时我就明白，可我……还是期待着他能多看我一眼，多爱我一点，毕竟我没有别的亲人了，只有这么一个父亲。” “一晃过了几年，这期间他很少来看我，都是让别人送我上下学，除了去学校，他也几乎不让我外出。” “后来，他突然又对我好了，跟我道歉，哄我开心，每天都会过来陪我。”季凌秋的眼角流下一颗泪珠，顺着他的侧脸滑落，“我知道他还是为了那个孩子，可我依然享受着那段虚假的日子，不肯放手。” “最后的结局你们也能猜到，我还是那个弃子，被扔在小石村，又被大哥二哥捡到。” “这一次……他是彻彻底底不想要我了。” 季凌秋脸上的笑容有些凄凉，却努力地笑出声：“你们说，我是不是挺可笑的？被抛弃了三次才死心，傻了吧唧的。” “才不是呢！三哥才不傻！”温若安哭哭啼啼地抱住了他，“对不起三哥，我刚才不应该强迫你讲的，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季凌秋回抱住他，安抚道，“其实说出来我感觉好多了，虽然心里还是有点难过，但更多的是轻松。” “嗯，说出来就等于释放出来了，都过去了。”沈泽川摸摸他的头，“那个老登不要你，是他没福气，哥眼光好，哥要你。” 季凌秋仰头看着他，浅笑道：“那就说好了，你要是哪天不要我了，我们就打一架。” “打架？”沈泽川有点懵，“打架干嘛？” 季凌秋脸上的笑意更甚：“要是你赢了，那我走，要是我赢了，我就缠着你一辈子。” 沈泽川也勾起嘴角，说道：“好啊，到时候你就看我怎么放水就行了，指定把水放成大海，让你不缠着我都不行。” 兄弟几人都乐。 “大哥大哥，那你呢？”江乐允眼巴巴地瞅着他，“我猜你肯定也有故事。” “是吗？”沈泽川笑着道，“怎么猜的？” 江乐允噎了一下：“呃……” “是从村里那些风言风语听到的吧？”沈泽川依旧一脸淡然，只是这疑问句说出来，却是肯定的语气。 一时间，屋里所有人都沉默了。 沈泽川面色不改，半晌开口道：“村里人说的那些，我不知道是真是假，我也确实……不记得以前发生过什么了。” “或许我以前真的是个无恶不作的人，会偷会抢，会伤害别人，如果这都是既定事实，那我也没办法改变过去。” “至于你们还愿不愿意相信我……这个选择权就交给你们吧。” 沈泽川纠结了半天，还是决定隐瞒了自己穿越重生的事情。 他甚至不敢去看弟弟们的表情，紧张地暗暗搓手，像是在等待着他们的审判。 说不害怕是假的，毕竟对于现在的沈泽川来说，没有什么是比弟弟们陪在他身边更重要的。 “大哥，我相信你。”顾景翊第一个开口，“不管过去的你是什么样子，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季凌秋紧随其后：“大哥，我愿意陪你找到真相，如果曾经那些事是真的，那我就陪你挨家挨户地去道歉，如果你是被冤枉的，那造谣的人，我必让他们付出代价！” “我是绝对不会走的。”温若安柔弱的声音中满是坚定，“你是好人坏人都没关系，我只知道，你是个好大哥，是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秦沐阳龇牙笑着：“大哥，你知道吗？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你的眼睛那么好看，每次看着我们都充满了关心和爱护，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呢？” “哥哥们说的，也都是我想说的。”江乐允直接搂住了沈泽川的胳膊，“我要和你们一直在一起，缺了谁都不行。” 沈泽川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张开双臂把他们围在一起抱了抱，“谢谢你们。” 这个夜晚是他们每个人心与心的交流，毫无保留的同时，也许下了共同的愿望。 永不分离。 第35章 租辆三轮车 这一夜他们说了很多的话，又哭又笑，却没有一个人感觉到累。 就连后半夜躺在床上，还你一句我一句地又聊了半天，要不是沈泽川最后强制让他们闭嘴，估计他们都得通宵。 好在早餐不用出去买，沈泽川也起的比之前晚了一些，把粥煮好才挨个去喊他们起床。 “二三四五六，起来吃饭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大哥，现在喊我们都这么简洁了吗？”顾景翊打着哈欠坐起来，“连名字都省略了。” 沈泽川笑道：“反正你们都能自己对号入座，没影响。” “嘿！大哥！”秦沐阳欢快地翻身下床，“我刚才这一睁眼，你猜怎么着？” 沈泽川：“怎么着啊？” 秦沐阳：“醒了！” 沈泽川抬手就照着他屁股拍了一下：“……洗漱去！” 依旧是没什么味道的白粥，里面放着不同的菜叶，但大家还是津津有味地吃完了，一点都没有浪费。 时间接近中午，沈泽川正带着弟弟们整理这段时间收来的各种废品，大门口突然闪过一道身影，还探头探脑地往院子里面看。 季凌秋很快便察觉到门口有人，皱着眉头悄悄地拎起长棍，不知不觉地绕到了那人身后。 定睛一看，他立马就放松了警惕。 “马叔，您又来找我大哥吗？” “啊！！”马建平吓得原地蹦了起来，“哎呦我操！你这小崽子，你要吓死我啊？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就在您鬼鬼祟祟往里看的时候。”季凌秋说。 这时，听见动静的沈泽川等人也走了过来，看着惊魂未定的马建平，一时间竟有些想笑。 “马叔，您来了怎么不直接进屋啊？”沈泽川抱着双臂，明知故问，“在这儿观察敌情呢？” 马建平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臭小子，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调侃我啊，上次我刚进门，你那小老弟就把长棍卡我脖子上了，我这回可不得谨慎一点吗？” 季凌秋深感抱歉，连忙道：“对不起啊马叔，上次我不知道您和大哥是朋友……” “没事没事，我又没有真怪你。”马建平摆摆手，随后瞪了沈泽川一眼，“我就是看不惯你大哥那个嘚瑟样儿！” 沈泽川笑得更猖狂了。 紧接着，马建平的目光又落在了四五六身上，先是一愣，然后大为震惊地道。 “小川，你小子……你他妈挺能捡啊你！” 沈泽川嗯了一声，坦然道：“过奖。” “你就不怕养不起？”马建平又问道。 “不怕。”沈泽川说，“我养得起。” 必须养得起。 见他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马建平也不好再说什么，眼中带着些许赞赏，上前拍拍他的肩膀。 “行，小伙子有胆量，有担当，我看好你！” 沈泽川笑了笑，说道：“马叔，先别忙着夸我了，您这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今天来找我肯定是有什么事吧？” “确实有事，但是件好事。”马建平说，“自从你在岳虹手里收了洗衣机之后，她转头就把这件事传出去了，现在大家都知道你这里回收的价格高，议论纷纷的，我估计以后来找你的人不会少了。” 沈泽川有些意外：“是吗？看来岳阿姨的传播效率够高的啊。” “那可不。”马建平低声道，“其实也不只是她，在咱们村子里，那嘴跟大喇叭一样的人有的是，但凡谁家有点小秘密透露出来，分分钟就能传的沸沸扬扬，没事都能编出事来。” 沈泽川只是点点头，没有过多纠结于这个话题，“有这帮大喇叭的人也挺好的，至少我省去了到处宣传的力气。” “是啊。”马建平故作神秘地冲他挤眼睛，“但我真正要说的好事不是这个。” 沈泽川瞥了他一眼：“少卖关子，快说。” “我一听说你收到东西了，就知道你肯定得想办法往镇上运。”马建平笑着说，“我帮你联系了一家能租车的商铺，怎么样？跟我去看看不？” 沈泽川惊讶得眼睛都睁大了，一把搂住他的脖子，笑道：“可以啊老马，你简直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 马建平哈哈大笑：“臭小子，你就跟着我混吧，指定亏不了你。” “走走走，咱这就去。” 沈泽川一边推着他往外走，一边回头看向弟弟们，“小翊，你带着他们在家……” “大哥，我们想跟你一起去！” 江乐允直接跑到他面前，嘴巴一撅就开始撒泼打滚，“你就带上我们吧，天天在家好无聊的，求求你了大哥～好不好嘛～” 沈泽川低头看看他，再抬头瞅瞅他身后排排站的其他人，皆是一副期待又恳求的表情。 好吧，看来想法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江乐允是嘴替。 “走吧。”沈泽川答应道，“正好一起出去溜达溜达。” “好耶！”众人兴奋极了，紧跟着他走了出去。 租车的商铺其实就是小石村里唯一一家卖车的地方，不过店虽然大，但里面大部分都是电动车、三轮车和摩托车，其中夹杂着几辆中型货车，一看就是给常年跑运输的人准备的。 马叔站在门口喊道：“小于，我把人带来了！” “来了来了！”于勇快步跑出来，“不好意思，有辆电动车出故障了，我刚才在修呢。” “没事儿，那你先忙。”沈泽川说，“我们不急。” “不用不用，我也不急。”于勇笑着道，“马叔跟我说了你要租车，想租个什么样的？” 沈泽川想了想：“别太小，能装货，续航长一点的。” “是要去镇上吗？”于勇问道。 “对。”沈泽川点点头，“至少能够用一个来回，别跑一半给我扔路上了，我可推不动啊。” “你说的那种，基本上也运不了多少东西。”于勇笑着给他介绍，“你岁数小，以前应该也没有过开车的经验吧？那我不建议你用油车，还是电的更好一些。” 沈泽川嗯了一声，说道：“电车起步没有那么猛，速度也不会特别快，但我最担心的还是续航问题。” “你跟我来。”于勇带着他走到一辆中型电动三轮车面前，“这辆车的电瓶是新的，而且足够大，如果你满电出门的话，去镇上两个来回都没问题。” “真的假的？”沈泽川挑了挑眉，“你不是在忽悠我吧？” 于勇也挑眉回应他：“要是假的，你随时回来揍我，租车的钱我都退给你。” “……牛逼。”沈泽川冲他竖起大拇指，“对自己真狠。” 于勇哈哈大笑起来：“不狠我怎么挣你钱啊？” “不过质量和性能方面你都大可以放心，这毕竟是要开上路的东西，我不会拿人性命开玩笑，但咱们丑话说在前面，因为你是租车，不是买，所以假如你要是撞车了，或者人为原因造成损伤了，可是需要赔偿的啊。” “嗯，这个我明白。”沈泽川转圈看了看这辆车，“租金多少？” “别人一天20，你的话……”于勇沉思片刻，“一天12吧，能不能接受？” 沈泽川有些诧异，脱口而出道：“马叔的面子这么大呢？” “那当然。”马建平笑吟吟地道，“我之前可没少跟小于打交道。” “小于哥哥。”江乐允突然道，“如果我们想要买这辆车的话，需要多少钱呀？” 于勇看着他天真的小脸儿，笑着说：“那得好几千呢，小弟弟。” “哦。”江乐允顿时就蔫了，“那你还是当我没问过吧。” 第36章 丢人丢大发了 一天12块钱，一个月就是360块钱，其实真的不贵。 但沈泽川从兜里把钱数出来递给他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痛了好一会儿。 因为这个钱交出去，他就只剩几十块钱了。 “没事的大哥，别发愁。”顾景翊轻声安慰道，“现在花钱不就是为了挣钱吗？这是投资，会有收获的。” “嗯，不愁。”沈泽川打起精神，“我一定翻几倍给它赚回来！” 于勇将三轮车挪到店外面，然后招手示意沈泽川过去，说道：“开一圈试试，看看感觉怎么样。” 沈泽川二话没说就坐了上去，虽然只是一辆电动三轮车，但毕竟是第一次鼓捣这玩意儿，他心里多少还有些激动。 不过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这三轮车开起来竟然比他想象中要难，就连单纯地控制平衡他都有点费劲。 温若安：“大哥，你小心点啊！” 秦沐阳：“大哥加油！” 江乐允：“大哥开车的样子真帅！” 季凌秋：“大哥你手刹没放！” 顾景翊：“我怎么总觉得大哥好像要翻车了……” 顶着弟弟们或担忧或崇拜的目光，沈泽川挺直了腰板，决定在他们面前好好地秀一波车技。 于是他深呼吸一口气，拉下手刹，猛给了一脚速度，嗖地一下就窜了出去。 没等众人发出感慨，就见那三轮车左晃右晃，一会儿往这边歪，一会儿往那边歪，总之就是没正过。 “不行就先调头回来吧！”于勇大喊道，“别往大马路上跑，有车经过太危险了！” “这孩子！”马建平看的直紧张，“不会开早说啊！这家伙的，刚才往车上一坐那么自信，我还以为他挺能耐呢！” 沈泽川颤颤巍巍地将车调转了方向，好不容易平稳地开了回来，结果一脚急刹，连人带车都侧翻了。 “我操！”沈泽川摔的有点懵，“这玩意儿怎么这么难控制啊！” 众人急忙跑过去，手忙脚乱地又扶车又扶人。 “大哥，你有没有摔到哪里？”温若安急的不行，“受伤了吗？哪里疼吗？” 顾景翊和季凌秋一左一右搀着他的胳膊，秦沐阳和江乐允也在旁边紧张兮兮地围着他看，还顺便帮他拍了拍衣服裤子上的灰尘。 “没事没事，不疼，没伤到。”沈泽川安抚道，“就是翻的太突然了，没反应过来。” 顾景翊一本正经地看着他：“大哥，你刚开始感觉难控制的时候就应该下来，干嘛要逞强啊？多危险。” 沈泽川摸了摸鼻子，相当心虚，但依然嘴硬：“我这不是想着练一练嘛……” 其实就是想在弟弟们面前装个逼。 还装失败了。 好丢人。〒▽〒 “大哥，你真的没事吗？”秦沐阳不放心地道，“你的耳朵突然好红啊，脸也有点红，是不是摔出来内伤了？” 沈泽川：“…………” 别问了，再问他真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好在于勇及时开口：“你刚才窜出去的太快了，应该是调的高速挡，回去先用低速挡练习一下，等什么时候能让车保持平衡了再上路。” “嗯，好。”沈泽川应道，随后看向三轮车，“车子没有损坏吧？” “没有，放心吧。”于勇笑了笑，“这又不是玩具车，哪能这么容易摔坏啊，你人没事就好。” 太好了，不用赔钱。 沈泽川也算松了口气。 “大哥，能让我试一试吗？”季凌秋冷不丁问道。 沈泽川这口气顿时又提起来了。 “不行。”他果断拒绝，“万一你也摔了怎么办？” “大哥，我只是想坐上去试试看，可以不开走。”季凌秋抓着他的手腕晃了晃，“我保证，一定会小心的。” 沈泽川感觉自己心太软这个毛病真应该改一改了，特别是面对家里这几个弟弟，但凡谁求他几句，他就容易动摇。 于是他咬咬牙，板着脸没答应。 季凌秋见撒娇没用，松开手撇撇嘴，一脸失落地道：“大哥，原来你这么不相信我啊……” 沈泽川啧了一声：“装可怜也不行，你一个小孩儿，又没有经验，真出事了咋整？” 季凌秋噎住，半晌眼珠一转：“大哥，你别忘了，我动手能力可是很强的，说不定我就能比你开的好呢？” “不可能。”沈泽川看着他，“这是开车，不是小打小闹的事儿，听话。”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不行呢？” 季凌秋异常执着，随即故意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我知道了，大哥你一定是怕我开的比你好，然后你觉得没有面子，对不对？” 挑衅的意味十足。 本来沈泽川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这会儿听他这么一说，加上刚才翻车丢脸的事，瞬间脸又红了。 连语气都颇有些恼羞成怒：“对个屁！你上去试试，我倒要看看你能开成什么样！” “好嘞大哥！”季凌秋生怕他反悔，迅速地爬上了三轮车。 激将法，通！ 顾景翊在一旁忍不住扶额：“大哥还真是容易上当啊……” “话说这一招到底是谁教给小秋的？他那么老实一孩子居然都会用激将法了。” “那个……”秦沐阳怂兮兮地举手，“是我。” 顾景翊诧异极了，扭头看他：“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才呀。”秦沐阳说，“大哥不是不同意让三哥开车嘛，我就在他耳边说了句激将法，三哥秒懂哎！” “……让大哥知道你就完蛋了小五。”顾景翊一脸无奈。 “所以你们千万不可以出卖我呀！！”秦沐阳低声大吼。 温若安用手挡住半张脸，噗嗤笑道：“阳阳的损招还真不少。” “四哥，我这叫拿捏人心。”秦沐阳小声纠正，脸上的表情还带着点小骄傲。 “你们快看，三哥开的还不错呢！”江乐允指着前方，很是激动地嚷嚷着，“超级稳，车子一点儿都不晃！” 众人齐刷刷地看过去，发现季凌秋虽然车速不快，但属实控制得很好，无论调头还是转弯都特别丝滑，全程保持平衡，然后稳稳地停了下来。 待季凌秋从车上下来，他们全都呼啦一下围了过去，直夸他开的好。 “你这小子深藏不露啊。”马建平拍拍他的肩膀，“我还以为你只会打架呢，没想到开三轮车都能上手这么快。” 季凌秋浅浅地笑了下，谦虚道：“还行吧，可能我天生车感比较好。” “行啊，你会开的话，我就放心多了。”于勇笑着道，“不然我真害怕小川哪天把车开沟里去。” 季凌秋左右看了看，纳闷道：“大哥呢？怎么没看见他？” 不会是被激将法气到了，自己走了吧？ 然而此时的沈泽川正背对着他们蹲在墙角，手里还拿着一根小木棍，不停地扒拉那一块小土包，企图挖出个地洞来。 呜呜呜……丢人！太丢人了！ 这臭小子居然真的会开，他怎么可以会开！ “大哥这是干啥呢？”季凌秋不解，但又不敢上前。 “他可能……”秦沐阳歪着脑袋，“在画个圈圈诅咒你？” 第37章 大计划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就在众人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去哄哄自家大哥的时候，沈泽川把小木棍一扔，一脸风轻云淡地走向了三轮车。 然后十分丝滑地坐在了车斗里。 “都愣着干嘛呢？赶紧过来坐啊。”沈泽川平静地道，“回家把东西装车上，咱们还得去送货呢。” 弟弟们这才反应过来，随即一个接着一个往车斗里上。 顾景翊顺势坐在沈泽川旁边，瞥了一眼他那通红通红的耳朵，当场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再笑揍你！”沈泽川咬着牙，超小声地威胁。 眼看二哥都被说了，另外三小只就更不敢吱声了，全都乖乖坐好，互相抓着对方的手，憋笑。 唯独季凌秋站在车外，眼巴巴地瞅着沈泽川，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哥，那我……” “你开车。”沈泽川撇撇嘴，“你不开谁开啊？” “好的。”季凌秋连滚带爬地坐在了前面，待马建平也上了车之后，缓缓启动。 过了一会儿，季凌秋突然开口：“大哥，我今天很开心。” 他的声音不大，但恰好沈泽川就坐在他身后，听得很清楚，误会得也相当快。 沈泽川：“怎么？激将法气我一下子你很满意呗？” 季凌秋吓了一跳，连忙解释：“没有没有，我当时只是着急想上车试试才那样说的，不是想气你的……” 沈泽川默默地叹了口气，伸手将他转过来的脑袋转回去，语气也柔和了许多，“行了，没怪你，好好开车。” 季凌秋哦了一声，认认真真地继续开车，但还是忍不住笑道：“大哥，我开心其实是因为我终于能帮上你了。” “你以后送货就带着我吧，我给你当司机，一天跑几趟都没问题的。” 闻言，沈泽川勾起嘴角，应道：“好啊。” “不过有时间你得教教我，这车到底怎么才能保持平衡。” 季凌秋：“不要，把你教会了你就不用我了。” 沈泽川：“你把我教会，咱俩换着开。” 季凌秋：“不要。” 沈泽川：“教我……” 季凌秋：“不要。” 沈泽川：“教！” 季凌秋：“……知道了。” 众人先把马建平送到了家，他的妻子梁蓉热情地招呼着他们进屋坐坐，但沈泽川还是不好意思地婉拒了。 距离跟白老板达成合作已经过去好多天了，再不快点送货，他担心白老板会觉得他言而无信。 回到家之后，兄弟六人一刻都没耽误，动作迅速地把整理好的东西都搬上了车，装的满满登登。 不过这么一装，留给他们坐着的地方就不多了。 沈泽川本想让顾景翊他们留在家里，他和季凌秋去送就可以了，但看着他们全都自觉地找缝坐下，还一脸期待的表情，他便不忍心说了。 由于实在是太挤，秦沐阳和江乐允干脆直接坐在了装着纸壳的大麻袋上。 季凌秋深吸一口气，神情凝重地坐到前面，开的比之前还要小心。 这但凡要是不稳当一点儿，到地方都得丢俩孩子。 好在他的开车技术还算不错，虽然时间长了点，但总算有惊无险地来到了镇上。 四五六摇头晃脑地四处看，双眼放光，看见什么都觉得新奇。 顾景翊和季凌秋还好一些，毕竟他们曾经见到过更亮眼的东西，沈泽川同样没什么波澜，但看着弟弟们开心的样子，他也不禁扬起了嘴角。 不过，在小石村里待久了，冷不丁出来看见相对繁华的街道和楼房，还是会令人感到心旷神怡，特别是身边还跟着几个叽叽喳喳的小家伙。 “哇！好多人呀！”温若安两只手扒着车斗边缘，感慨道，“感觉小石村里所有人加起来好像都没有这一条街人多哎！” “那倒不至于。”顾景翊轻笑道，“小石村好歹也是个大村落，村民还是挺多的。” “对。”沈泽川伸出两根手指，“起码两个街道。” “大哥大哥，那边有好多人在摆摊啊。”秦沐阳站起来指着前面，“好像卖什么的都有，还挺热闹的呢。” 沈泽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说道：“那里应该是镇上的集市，小石村也有，只不过小了些，也没有这么多人逛。”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顺路买点东西回去？”秦沐阳边瞅边问，两只眼睛都快看不过来了。 “等送完货，可以去逛一逛。”沈泽川说，“别的东西我不清楚，但这里卖的菜肯定比小石村贵。” “为什么？”秦沐阳疑惑道，“是因为这里的人比村里的人有钱吗？” “不是的，阳阳。”顾景翊柔声道，“你想想，村里最不缺的东西是什么？” 秦沐阳顿了顿，随即反应过来：“土地！” “我懂了，因为村里大部分人都自己种地，几乎不需要出去买，而且很多其他地方的人还会从村里进菜去卖，所以才便宜。” “真聪明。”顾景翊笑着摸摸他的头，“一点就通。” 秦沐阳嘿嘿笑道：“主要这跟大哥送货也是一个道理嘛，低价回收，加工之后肯定要加价卖呀，不然岂不是赔了？” 沈泽川一言不发地听着他们聊天，竟突然间萌生出来另一个赚钱的法子。 物以稀为贵。 小石村土地面积大，农民多，因此每年种出来的菜就多，来收购的人也很多。 但同样的，村子远离市区，交通不便，信息闭塞，导致许多东西也无法流通到村子里。 尽管小石村内也有一些商铺，可真正能做起来的却少之又少，毕竟地方小，新鲜玩意儿更是没有，每年翻来覆去卖的都是那几样，除非必需品，否则基本卖不动。 比如超市，村里只有一家，沈泽川去过几次，发现商品种类真的很稀缺。 牛奶是最老的牌子，酸奶都是奢侈，方便面只有红烧牛肉和小鸡炖蘑菇，香肠里连金锣王都找不到，面包甚至还有过期的。 以至于沈泽川现在想买点啥都得死死地盯着生产日期看，生怕一个疏忽就给弟弟们下毒了。 再比如服装店，村里的那两家就更糊弄了。 一家谁穿谁老，一家纯手工缝制，沈泽川一度觉得还没有自己捡来的好看。 所以…… 如果他能在镇上以便宜的价格进货，然后回村里卖的话，说不定可以卖个好价钱。 “……大哥？大哥！” 季凌秋几乎是喊出来的，沈泽川才猛地回过神来，“怎么了？” “接下来是往右边走吗？”季凌秋看着前方的岔路口，“这地图太抽象了，我有点儿看不懂。” 沈泽川看了一眼，点头道：“对，右边。” “大哥，你刚才想什么呢？”顾景翊好奇道，“小秋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反应。” 沈泽川笑了笑：“我啊……在想一个大计划。” 他刚说完，余光就瞥见一个撅得老高的屁股，扭头一看，赫然发现江乐允整个上半身都探了出去，伸长了脖子到处闻。 “干啥呢？跟狗似的！”沈泽川一把就给人薅了回来，“你也不怕掉出去！” 江乐允闻得一脸陶醉：“大哥，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甜甜的味道，好香啊……” 沈泽川四处看了看，挑眉道：“不香都怪了，咱面前就有一家卖蛋糕的。” “感觉会很好吃哎。”江乐允再次探出头，“我能不能拿一块尝尝呀？” “那可不行。”顾景翊说，“小乐乖，咱是有素质的孩子，不能偷拿。” 江乐允瘪瘪嘴，可怜巴巴：“二哥，那我没有素质，可以拿吗？” 顾景翊：“…………” 第38章 好的开始 当镇上最大的回收加工站映入眼帘时，众人不禁都有些诧异。 想过它会很大，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大。 季凌秋将三轮车缓缓停靠在工厂大门口，看向保安亭，说道：“叔叔好，我们是来给白老板送货的。” 保安走出来看了看他们，随后问道：“你们谁是沈泽川？” “我是。”沈泽川举了下手，“之前我有跟白老板谈过合作，今天是第一次来送货。” “好的好的，我知道你。”保安笑着道，“白老板跟我说过，如果有一个叫沈泽川的男孩过来送货，只管放行。” “你们进去之后直走，在第一个路口左转就行，白老板已经安排好人接待你们了。” 说罢，他立马打开了门，让他们开车进去。 “多谢叔叔。”沈泽川笑着跟他道谢，心里不禁多了一丝暖意。 本以为白老板不会太在意与他这个合作，毕竟他年龄小，又没经验，可没想到白老板却依然为他提供了便利。 他们按照保安说的路线开过去，果然看见两名身穿工作服的男人。 六人依次从车里下去，沈泽川礼貌地道：“辛苦二位了。” 两个男人动作麻利地将所有东西卸下了车，然后递给沈泽川几张纸，上面满是表格，还密密麻麻地写着不少数字。 沈泽川：“这是？” “工厂回收的价格表。”其中一人道，“不同物品价格也不一样，你看一下，待会儿白老板会来给你付钱。” 沈泽川点点头，随后六个小脑袋凑在一起，直勾勾地盯着那几张纸。 很快，三个小脑袋就退到了一边，看不懂。 又过了一分钟，季凌秋也回车上坐着去了。 最后，沈泽川揉揉眼睛，小声嘟囔道：“我操……我感觉我都要瞎了，这也太多了。” “我来吧，大哥。”顾景翊说，“我基本上看明白了，有的是按重量算的，有的是按个数算的，咱们东西比较杂，得慢慢加。” “行，那交给你了。”沈泽川一点儿都没犹豫，直接把纸全都塞进了他手里。 顾景翊笑了笑：“你去歇会儿吧，在这儿站着也没什么用。” 沈泽川啧了一声，感觉好像被嘲讽了，但又不知道怎么反驳。 顾景翊管那两人要了一支笔和一张空白的纸，随后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坐下，低着头认认真真地开始写。 其他人都在不远处等候着，半晌，江乐允轻声感叹道：“二哥这个样子好好看呀，感觉跟平时都不一样。” “确实。”秦沐阳赞同道，“二哥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学霸的气势。” “二哥要是上学的话，成绩肯定超级好。”季凌秋说，“平常在家他也总看书呢，我全都看不懂，估计挺难的。” 秦沐阳嘿嘿笑着，贱嗖嗖地道：“三哥，有没有一种可能，就算简单你也看不懂？” 季凌秋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小五，最近皮痒了是不是？等回家三哥好好训练训练你，保证让你以后身强体魄。” “……我错了。”秦沐阳秒怂，“三哥你最棒最牛逼了，你能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 沈泽川当即就乐了：“那你三哥可真的是很有判头了。” 季凌秋都气笑了，抬手就赏了秦沐阳屁股一巴掌。 “不过你们二哥以前真的是学霸。”沈泽川到现在都记得顾景翊上次的凡尔赛，“什么都是第一，还拿过不少奖呢。” 温若安双手托着下巴，喃喃道：“那二哥不念书也太可惜了……” “会继续念的。” 沈泽川看着顾景翊认真的侧脸，更加坚定道：“他适合校园，而且他本就应该拥有光明的前途，我不能让这么一个好苗子折在我手里，我也不想耽误了他。” “还有你们，等哥多挣点钱，该上学就都去上学，其他事不用你们操心。” “可是大哥……”温若安弱弱地开口道，“我们之前没上过学，就算现在去了学校，基础也比别人差了太多，万一……万一跟不上，成绩太差怎么办？” “对呀。”江乐允撇撇嘴，“那也太浪费钱了。” 秦沐阳连连点头：“大哥，有那些钱还不如都用在二哥身上呢，肯定不白花。” “都这么不相信自己啊？”沈泽川一脸无奈地看着他们，“平常看你们都挺精挺灵的，哪有一个笨的，这会儿一听上学，全都跟我说学不会了是吧？” 三人面面相觑，不想浪费家里的钱，却又拗不过大哥，最后只好把求助的目光落在季凌秋身上。 收到信号的季凌秋轻咳一声，说道：“大哥，我们几个上学的事情不急，等攒够了钱，还是先供二哥一个人吧，毕竟他已经15岁了，马上就要到中考的年龄了。” 听他这么一说，沈泽川顿时皱起了眉头，“小秋你说的对，小翊确实没有太多时间可以耽搁了，我得尽快帮他联系联系学校。” 温若安等人终于松了口气，但与此同时，他们也共同达成了一个新的目标。 要送顾景翊去上学。 他们的二哥天生就是读书的料子，哪怕尽全家之力供养他一人，也值得。 没过多长时间，顾景翊就算好了他们这一趟应赚的钱，无比欢喜地拿着纸跑到了沈泽川面前。 “大哥，你猜我们挣了多少？” 顾景翊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沈泽川挑了挑眉，随便猜了个数：“二百？” 顾景翊摇摇头。 这回沈泽川倒是真的有些惊讶了，又问道：“三百？” “如果不算租车和回收洗衣机的钱，我们一共赚了480块。”顾景翊说完，声音又低了下去，“但要是都算上的话，好像也没赚多少……” “没关系，这就已经很好了。” 沈泽川笑着摸摸他的头，随即转身面对朝着他们大步走来的白老板，“我这第一趟就回了本，真是多谢白老板的照顾啊。” 白老板哈哈大笑：“小伙子，你不用谢我，你应该感谢你自己的努力和坚持。” “说实话，我也没想到你第一次送货就能给我送来这么多东西，好多人一开始都是先试探性地送点家电或者旧衣服之类的，一边观察我的收货标准，一边衡量价格。” “但实际上，最常用也最容易消耗的就是那些不起眼的废瓶子和纸壳，不过一般刚合作的人都怕我不收，所以基本上都不送……你是怎么猜到我会收的？” “这个嘛……”沈泽川抬手勾住顾景翊的脖子，“就得感谢我二弟了，是他给我的启发。” 顾景翊谦虚地笑笑：“我也没做什么，就是提个建议，真正付出辛苦的还是我大哥。” 白老板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那点点赞许直达眼底，“不错不错不错，有胆量，有智慧，兄弟之间还团结，前途无量啊。” “对了白老板，有件事我想问问你。”沈泽川突然道，“您这里除了回收加工，还做些别的吗？” “当然了，加工之后还要出售呢。”白老板说，“怎么？你小子又有想法了？” 沈泽川笑了笑：“有是有，但得过一阵才能实行。” “哦？”白老板饶有兴致地道。“看来我刚才少说了一句话。” “什么？” “你小子有野心。” 第39章 挺扛活的 白老板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尤其是在看见顾景翊工整漂亮的字体后，连货物都不清点了，写多少钱就给多少钱。 演都不演了。 直到众人坐在三轮车上离开，保安才好奇地问道：“老板，我怎么感觉您好像很喜欢那几个孩子啊？” “瞎说。”白老板扭头看他，“有那么明显吗？” 保安：“…………” 要不您把脸上的笑容收一收再说话呢？ “但是老板，我还是想提醒您一句，您别嫌我多嘴哈。”保安说，“这几个孩子虽然长得都挺好看，可毕竟年龄小，变数大，您……当真要跟他们长期合作吗？” “长期还是短期，这就要看沈泽川那小子到底要怎么做了。”白老板笑吟吟地道，“年龄小不代表能力不行，有变数那也是人之常情，我不缺合作商，但他们现在缺少机会。” “人呐，不能只看表面，他们个个都俊，但并不是花瓶，如果你深入发掘，你就会发现他们身上其实各有千秋。” 保安皱着眉头，一脸狐疑地道：“老板，您总共才跟他们接触几回啊？居然能给出这么高的评价？” 白老板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我的眼光从不出错，等着瞧吧，他们几个啊，指定有出息。” “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惜才。” 回去的路上，兄弟六人全都开心极了，秦沐阳甚至直接站了起来，高歌好几曲。 本来他们还没有那么引人注目，他这么一嚎，回头率暴增。 “行了行了，快闭嘴吧。”沈泽川伸手就将人拽了回来，“别人唱歌要钱，你唱歌要命啊。” 秦沐阳瞪着眼睛：“我唱的哪有那么难听啊？！” “没有，小五，大哥逗你呢。”顾景翊不忍打击弟弟，赶紧出面安抚，“大哥是怕你喊的太大声，嗓子受不了。” “不可能。”秦沐阳不满地撅着嘴，“大哥才不会像二哥这么温柔善良呢。” 沈泽川斜了他一眼：“知道还问。” 秦沐阳：(▼皿▼#) 他把炸毛的秦小五丢给顾景翊，然后拍拍前面开车的季凌秋，说道：“小秋，靠边停一下。” “怎么了大哥？”季凌秋一边问，一边听话地停下了车。 “你们等我一会儿，马上回来。” 说着，沈泽川长腿一跨就下了车。 只见他先钻进来时路过的蛋糕店，买了三块不同口味的小蛋糕，紧接着又去到了另一家卖肉的店铺，瞅了半天，最终买了一条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等他回到车上时，江乐允已经双眼放光了。 “我就知道！大哥你肯定会给我买小蛋糕的！”江乐允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我现在可以吃吗？” “这给你馋的。”沈泽川笑着拿出一块小蛋糕递给他，“你和小五分着吃。” “好嘞！” 江乐允满心欢喜地接过来，顺手掰下来一半给秦沐阳。 可能是折腾了一天也确实饿了，秦沐阳刚拿到手就塞进了嘴里，吃的那叫一个狼吞虎咽。 待江乐允手舞足蹈地吃完一口，扭头就发现他手里已经没有东西了。 “？” 江乐允呆滞了几秒，甚至产生了自我怀疑，“五哥，我刚才……给你了吗？” 秦沐阳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说道：“再给点儿也行。” 沈泽川看得直乐呵。 顾景翊接过另一块，毫不犹豫地掰成了三七份，然后把多的那一块递给温若安。 “小安，快尝尝，这蛋糕还挺软的，味道也香。” “二哥，我吃少的那块就行了。”温若安说，“我本来也吃不下多少的。” “不行，你看你瘦的，还没有小乐身上肉多呢。”顾景翊语气略显强硬，“听话。” “……那好吧。”温若安捧着手里的小蛋糕，轻轻地咬了一口，“嗯！好吃！” 顾景翊笑着摸摸他的头，自己也吃了起来。 “大哥……”季凌秋趁着红灯转过头，眼巴巴地看着沈泽川。 沈泽川头都不抬：“好好开车。” 季凌秋撇撇嘴，转了回去。 沈泽川低声笑了笑，默默地把小蛋糕掰成一个一个的小块，然后长臂一伸，递到季凌秋嘴边。 “张嘴，哥喂你。” 季凌秋也没客气，吃完这一口就安静地等着下一口。 要不是瞧见他开心得晃了两下脑袋，沈泽川还以为他化身成人机了呢。 “我吃饱了大哥。”季凌秋突然道，“剩下的你吃吧。” 沈泽川微怔，低头看了眼袋子里的半块小蛋糕，抬眸就对上了季凌秋含笑的眼睛。 这小子，还挺会算，不多不少就吃一半。 沈泽川大口地吃着剩下的小蛋糕，看着旁边有说有笑的弟弟们，脑袋里不由得想起了两个字。 满足。 自从开了第一单，沈泽川感觉他的事业运突然就好了起来，几乎每天都有人带着各种旧东西来找他回收，原本无人问津的老房子，一下子就变得热闹了不少。 “阿姨，您这个桌子我只能30块钱收，毕竟桌腿儿都折了两个，它也站不稳啊。” “奶奶，您家这个冰箱小，而且冰箱门都坏了，别说冻菜了，就是我躺里头估计都不能冷……50块钱，不能再多了。” “我说大爷啊，旧衣服我确实能收，但您给我送来一堆裤衩子是不是有点儿……不太好啊？还是穿过的。” “哎哎哎！那位大叔！我这里不收二手充气娃娃……” ………… 一连忙碌了几天，老房子仿佛已经成了一个废品站，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以至于兄弟们全都忙的不可开交。 但人多了之后，一些纠纷和闲言碎语也就随之冒了出来。 关于钱这方面倒是没什么，顾景翊出面基本上就解决了，但只要涉及到沈泽川，就难免会传出不少难听的话。 一般到了这个时候，季凌秋都会拎着长棍，冷着脸往那些人面前一站，压根都不用说话，就能把人吓跑。 效果极佳。 沈泽川对此倒是并不怎么在意，他现在每隔三天就带着季凌秋去给白老板送一次货，只要能看见钱，什么污言秽语他都能抛之脑后。 好在一切努力都没有白费，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他就已经挣了三千多块钱。 距离实行大计划又近了一步。 这天晚上，沈泽川一手拎着五花肉，一手握着菜刀，在厨房里比比划划，心情极好。 院子里的其他人却唉声叹气。 “你们小点声。”季凌秋提醒道，“大哥正高兴着呢，别影响了他的情绪。” “三哥，大哥高兴，我们也高兴。”秦沐阳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但是能不能让他别做菜了呀！” “苹果炒白菜，辣椒炒火龙果，草莓炒西红柿……啊啊啊啊我真的吃不下去了啊！！！” “小五，不能这样。”温若安努力板起脸教育他，“大哥每天那么辛苦，还给我们做饭吃，我们不可以嫌弃。” 秦沐阳声音幽幽地道：“四哥，你是不是忘了上次你吃完黄瓜炒猕猴桃拉稀拉一宿的经历了？” 温若安脸色一白，忽然又有想去厕所的冲动了。 江乐允双眼无神地望着厨房，小声嘟囔：“唉……这么一看，我们还是挺扛活的，难杀。” 第40章 吃上细糠了 季凌秋看着他们三个神色各异的样子，莫名地有些想笑。 不过大哥做菜……属实挺一言难尽的。 一开始沈泽川也就弄个泡面或者煮点白粥，而且不放其他调味料，虽然说不上好吃，但好歹能咽下去。 现在不行了，他挣钱了，油盐酱醋都买了，心情也好了，开始琢磨着怎么做菜祸祸……不是，给弟弟们吃了。 最主要的是，家里有菜谱他真不看，只是一味地下锅，然后端上桌。 每次看他风卷残云地吃完，众人都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失去了味觉。 季凌秋一言不发地在旁边砍柴，这一刻他甚至都在想，木头和大哥做的菜到底哪个能好吃一点？ 就在这时，顾景翊追着沈泽川从厨房里跑了出来，两人似乎还发生了一些争执。 “大哥，你就让我来吧，我保证按照菜谱上的步骤做，一定不自己随意发挥。” “不行。”沈泽川坚持道，“我今天打算做肉给你们吃的，你以前又没下过厨，万一做毁了怎么办？” 顾景翊：……谁能毁得过你啊老大哥？ 但这话他终究是没敢真说出来，在心里腹诽完就话锋一转，说道：“大哥，你最近这么辛苦，就歇一天吧，好不好？” “给我一次机会，如果我失败了，以后我都不跟你抢了，行吗？” 此时，三四五六也都屏住呼吸等待着沈泽川的回答，虽然顾景翊是第一次下厨，但他们就是如此盲目地相信自家二哥。 至少顾景翊应该不会把水果和蔬菜放在一起炒。 为了他们今天能吃上一顿正常的饭菜，秦沐阳和江乐允对视一眼，随后同时转身，抬腿就跑到了墙根，踮着脚尖伸长了脖子，在那里闻来闻去。 沈泽川注意到他俩的动作，十分不解地问道：“你俩又整什么幺蛾子呢？” 秦沐阳：“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江乐允：“外面的饭菜真的好香！” 沈泽川：“…………” 内涵谁呢这是？ 沈泽川挑了下眉，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淡声道：“都嫌我做的菜不好吃是吧？行，那今天就交给小翊来做了。” “不过……” 说着，他大步走到秦沐阳和江乐允面前，一手一个揽住他们的肩膀，皮笑肉不笑地道：“要是你们二哥失败了，可就别怪大哥把账都算在你俩身上了哦～” 两小只：（瑟瑟发抖.jpg） 顾景翊顿时感觉自己好像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压力。 于是他带着全家人的期待，拿起菜谱，步伐沉重地走进了厨房。 本来他还是很紧张的，但真正按照步骤开始做了之后，他突然发现做菜貌似也没有那么难。 当猪肉白菜炖粉条的香味从厨房飘出来时，众人全都惊喜不已，端着自己的碗就来了个饿虎扑食。 “都慢点儿吃！”沈泽川忍不住说道，“一个个怎么都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大哥你还说我们呢。”秦沐阳眼瞅着他夹了一筷子菜，“你不也吃的挺欢吗？” 沈泽川啧了一声：“找揍是吧？” 秦沐阳晃晃脑袋，哼哼唧唧地道：“二哥没有失败，所以你不可以找我们算账。” 沈泽川吃的正香，也懒得跟他计较，“看在小翊的面子上，今天放你一马。” “大哥，要不以后做饭的事情就交给我吧。”顾景翊说，“我看那个菜谱上写的挺全，最近马叔和关阿姨也送来了不少菜，我研究研究，然后做给你们吃。” 季凌秋等四人简直赞同得不能再赞同了，点头如啄米。 “行。”沈泽川这回答应的相当痛快，“那就你来做吧。” 笑话，谁不想吃细糠啊？ 吃到了今天的猪肉白菜粉条，沈泽川终于意识到之前他做的那些…… 还得是自家弟弟啊，不然出去给狗，估计狗都不吃。 齐冲过来找他的时候，他们刚吃完饭。 “我靠！你们吃啥好吃的呢？怎么这么香？” “吃的菜。”沈泽川漫不经心地道，“没想到你还有个狗鼻子啊，闻着味儿就来了。” “滚！” 齐冲骂了他一句，随即走到大锅面前，看着锅底剩下的那点菜，纠结了半天才问道。 “那啥……你们还吃吗？” “你想吃吗？”顾景翊反问道，“吃的话我给你拿碗筷，正好米饭也还有一些。” 毕竟之前他被人贩子抓走，还多亏了齐冲给沈泽川提供线索，后来又跑着去报警，他才能那么快获救。 尽管这人不会立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至少没坏到无药可救的地步，只要齐冲不主动捣乱，他们倒也愿意与他和平共处。 “不用不用不用。”齐冲摆摆手，“我……” “他不吃就算了。”沈泽川说，“把剩下的菜饭拌一拌，喂给路口的那只大黄狗吧，这半个多月它天天在那儿迎接我，还挺乖的。” “沈泽川你他妈的！”齐冲气的够呛，“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转头就要喂狗？” 沈泽川抱着双臂：“那你到底要咋的？” “我……我想打包。”齐冲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我还有两个小弟没吃饭呢。” 沈泽川轻哼一声，转头对顾景翊说道：“小翊，把前两天我收的那个饭盒洗干净吧，然后把剩下的饭菜都给他装上。” “好的。”顾景翊应道，“我这就去。” 齐冲大概是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谢……谢谢啊。” 沈泽川没吭声，抬腿勾住椅子腿，踢到他身后，示意他坐下说。 齐冲刚坐下，一抬头就对上了温若安那双水润润的大眼睛，瞬间又愣住了。 温若安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卧槽！”齐冲一脸震惊，“你这孩子……你居然还活着啊？” 温若安：“？？？” 这说的是人话吗？ 齐冲丝毫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还扭头瞪着沈泽川，咬牙切齿地道：“当初你把人带走的时候，我是不是跟你说了，要是救活了你他妈告诉我一声！” “你大爷的，沈泽川！这么长时间你都没个动静，我还以为他死了呢！老子都给他立坟了！” “啊？”温若安大惊失色，“什么坟？我的……坟？” 沈泽川登时没忍住笑出了声：“不是，你有毛病吧？立坟干什么啊？” “毕竟是我捡的人，我祭奠一下咋的了？”齐冲说，“有问题吗？” 温若安悄悄地拽了拽沈泽川的衣角，眼神有些无措：“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不会……不会不要我了吧？” “怎么可能？别瞎想。”沈泽川轻声解释道，“你发高烧晕倒的时候，确实是齐冲先捡到你的，但他没有办法给你治疗，所以才找到了我，让我把你带走。” “所以……准确来说，他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 虽然齐冲以前的很多行为他都看不惯，但一码归一码，做了好事就应该得到嘉奖。 温若安恍然大悟，连忙笑着道：“谢谢齐冲哥哥，谢谢你救了我。” “咳……不客气。” 冷不丁被人感谢，齐冲多少还有些不适应，挠挠头说道：“你跟着沈泽川挺好，有吃有喝的，比我强。” “怎么？”沈泽川打趣道，“你齐老大最近‘生意’不景气吗？抢不到钱了？” “别提了。”齐冲顿时满脸愁容，“好多小乞丐都不见了。” 第41章 问题所在 “不见了？”沈泽川微微蹙眉，“什么意思？失踪了？” 他们的对话成功吸引了另外五小只的注意，这会儿全都搬个小板凳过来，在他们旁边排排坐好。 齐冲一低头，就能瞅见五双闪亮亮的大眼睛。 “……要不要给你们抓把瓜子吃啊？” 五小只齐齐摇头，相当乖巧，脸上都写着四个大字——想听八卦。 沈泽川看着他们，不自觉地扬起嘴角。 这五张俊俏漂亮的脸挨在一起，怎么看都觉得赏心悦目，其实齐冲长得也不算磕碜，至少五官比例还是很不错的，但在这几个孩子面前，就显得有一点点逊色了。 于是沈泽川抬腿就踹了他一脚，没好气地道：“赶紧说正事儿，别撩拨我弟弟。” “操！”齐冲好悬从椅子上撅过去，骂道，“你他妈直接给我踹回老巢得了呗？” 接着，他缓和了语气，继续说：“反正目前来看像是失踪，你也知道，我以前没钱了就喜欢出去抢点……呃，不说这个。” “总之就是最近一个月，我能见到的小乞丐越来越少了，好多熟面孔都没了，连我那几个小弟都丢了一大半，现在只剩两个，我都不敢轻易让他们出门，万一再他妈丢了，我不就成孤家寡人了吗？” “会不会是有人看他们是孤儿，就送到福利院去了？”季凌秋猜测道。 “应该不会。”齐冲说，“咱们这村子大，村民多，乞丐也多，老的小的都有，有个词怎么说的来着……” “包容性强？”顾景翊抢答道。 “对对对，你还挺有文化的嘞。” 齐冲随即压低声音，神情凝重地道：“岁数大的咱先不说，有不少小乞丐都在这边流浪好几年了，要是真有那什么福利院那么好心，干嘛不早点把人带回去？非得等到现在一窝端走，咋的？没业绩了啊？” “所以你的意思是……”沈泽川眉头紧蹙，“失踪的都是年龄小的孤儿，年龄大的却什么事都没有，是吗？” “对。”齐冲点头，“小孩儿我接触的多，刚消失那几天我就发现了，我还特意去别人那里打听来着，都说没见到过。” 听到这儿，沈泽川不得不佩服，这人不是十足的善，也不是十足的恶，但凡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他还总能打探到情报。 这玩意儿还挺阴阳平衡的。 “喂！”齐冲张开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发什么呆呢？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沈泽川回过神来：“听着呢，你继续说。” 齐冲直勾勾地盯着他，说道：“这件事咱得重视起来啊，要不你跟我出去转转，看看你以前的小弟们还在不在。” “不看，我都不记得了。”沈泽川挑眉道，“诈我呢？” “……靠！”齐冲的表情有些诧异，“以前的事你真的全忘了啊？” 沈泽川嗯了一声，淡然道：“骗你干啥？” 齐冲撇撇嘴，声音甚至有点低落：“怪不得之前故意堵你，你都不搭理我，我还以为你现在狂了，彻底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了呢。” “你别多想。”沈泽川说，“我从来都没把你放在眼里过。” 齐冲：“…………” 去你妈的！ 他直接原地爆炸：“我告诉你沈泽川，咱俩之间的战争没完！以前大战三百回合还没分出胜负来呢！” “三百回合？”沈泽川一脸不可思议，“我以前这么菜逼？” 齐冲真想现在就呼他两个大嘴巴子。 原本看戏的五个小家伙，这会儿已经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了，沈泽川抬头看了眼逐渐黑下来的天空，正色道。 “行了，不跟你闹了，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件事吗？” “……不是。”齐冲坐回椅子上，“我还没进入正题呢。” 沈泽川：“…………” 他真是无语了。 “那你快点儿说！”沈泽川催促道，“一会儿黄花菜都凉了个屁的！” “你瞅你急啥，我这不得先给你铺垫一下子吗？”齐冲边说边掏出一张照片，“给，这是之前抓走你弟弟的那伙人贩子供出来的帮凶。” 沈泽川拿起来看了看，脱口而出道：“高一舟？” “你认识他？”齐冲问。 “不，只是一面之缘。”沈泽川顿了顿，“但我们有点冲突。” 本来他都快忘了这个人了，现在回想起来，当时高一舟被他赶走时，那个怨恨的目光令人心里极度不适，仿佛毒蛇一般。 可这人胆子小的很，后来也没有任何动静，渐渐的，沈泽川也就淡忘了。 没想到他藏的还挺深。 “这照片是谁给你的？” “村长。”齐冲说，“其实也不算给，准确来说，是我抢过来的。” “早上我在村里到处溜达，偶然看见郑队在跟村长说话，我就躲在旁边偷听……” “大概内容就是这个高一舟还没被抓到，郑队让村长帮忙多留意一些，顺便麻烦他跟你说一声，再把照片给你那个弟弟看看，确实一下那天他看见的是不是这个人。” 沈泽川点点头，随即扭头冲屋里喊道：“小六！出来一下！” “小六来咯～” 伴随着江乐允清脆的嗓音，一道小身影快速来到他们身边，“大哥，有什么事吗？” “你看一下这个人。”沈泽川把照片递给他，“眼熟吗？” 江乐允仔细看了看，当即就确定了：“对！就是他！鬼迷日眼的鸭嘴兽！” 齐冲哈哈大笑，沈泽川也笑着拍拍他的屁股，“行，没事了，回屋去吧。” 江乐允哦了一声，一蹦一跳地走了。 “高一舟应该不在村子里。”沈泽川沉声道，“如果当初是他带人过来抓走了小翊，那八成是冲我来的，只不过我没在家，他们才换了个目标。” “他既然能跟人贩子勾结，说明他本就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上次对付我失败了，按理说他应该再找机会下手才对，可我始终都没见到过他。” “那万一他突然冒出来咋整？”齐冲问道，“不行你跑吧。” “我跑什么？”沈泽川嗤笑道，“干坏事的又不是我，就因为他这么个不确定因素，我就得逃命去？” 齐冲一脸严肃地四处看了看，随后靠近沈泽川，声音极低地道：“我怀疑……只是怀疑啊，这次好多小乞丐失踪，可能跟高一舟有关系。” “但我属实没有证据，具体是不是他我也不确定，反正……就是直觉吧，我总觉得他自己应该躲不了这么久，说不定是有人帮他呢？” 沈泽川沉思片刻，同样小声开口道：“齐冲，你刚才说，这个照片是从村长手里抢来的，怎么回事？” “还能咋回事？我跟他要，他不给我呗。”齐冲摊摊手，“郑队走了之后，我看他拿着照片就要进屋，我立马就跑过去了，跟他说把照片给我就行，我去找沈泽川。” “结果这老登死活都不答应，还警告我别多管闲事，不然就把我抢其他小乞丐钱的事通报给所有村民，让我名声也变坏……我操！这给我气的！” “我也没惯他病，趁他不注意，我抢了照片就跑，估计他骂我半天了都……” 说着说着，齐冲猛地一顿，随即瞪大了眼睛，低声道：“高一舟背后的人，不会是村长吧？” 沈泽川瞥了他一眼，第一次发自内心地夸他：“原来你还是有点儿智商的。” “不确定是不是，但……” 村长有问题。 第42章 兄弟们的善意 齐冲脸色一白，连嘴唇都颤抖了，磕磕巴巴地道：“我操……我操我操！” “沈泽川，咱俩……咱俩这是不是知道了一个惊天大秘密啊？” 见他整个人都快抖成筛子了，沈泽川抬手就照着他后背拍了一巴掌，“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就这么扛不住事啊？” “这是一般的事吗？！” 齐冲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音量，牙齿都在打颤，“这可是涉及到犯罪啊！万一……他妈的，万一泄露出去，咱俩恐怕都得被杀人灭口！” 沈泽川扶额：“就你现在这个死样儿，跟不打自招也没什么区别了。” “首先，村长只是有嫌疑，但他做了什么，或者他到底有没有参与，我们不知道，也没找到实质性的证据。” “其次，高一舟目前人在哪里，小乞丐们的失踪跟他有没有关系，我们依然不确定。” “最后……齐冲你他妈再踩我一脚我就要揍你了！” 齐冲正听得认真，冷不丁听见他一声吼，登时吓了一跳，急忙往旁边蹦了两步。 “我可不是故意的啊！刚才想事儿想的太投入了，真没注意到脚下踩东西了。” 沈泽川瞪了他一眼，懒得计较了。 “总之，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提高点警惕，稍微提防一下高一舟和村长，要是有什么额外的消息，及时联系。” 齐冲的反应慢了半拍，半晌才喃喃道：“那咱俩现在这算不算是同盟啊？” 沈泽川瞥了他一眼：“不算，顶多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要是敢坑我，我就指定不让你好过。” 齐冲：“…………” 他咬牙切齿：“沈泽川，就你这张损死人不偿命的嘴，早晚遭报应！” 沈泽川无所谓地笑笑，随后指了指大门口：“慢走不送。” “这就赶我走了？”齐冲瞪着眼睛，“沈泽川你过河拆桥！” 沈泽川一脸认真地道：“主要你太丑了，在我家待时间长了容易影响整体颜值。” “你放屁！”齐冲气结，“老子这叫耐看！懂吗？” “行行行，耐看。”沈泽川漫不经心地道，“但我没耐心看了，拜拜。” 齐冲气得都忘了刚才的那股紧张感了，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走。 “冲哥你等一下！”顾景翊突然喊道。 齐冲脚步一顿，狐疑地问道：“你是在叫我吗？” “对啊。”顾景翊抱着餐盒跑过来，“给，饭菜都装好了，还是热的，你带回去吃吧。” 齐冲双手接过来，在感受到餐盒重量的那一刻，他惊讶道：“怎么这么沉？我记得锅里不是只剩一点了吗？” “家里还剩一点白菜和粉条，我就又做了一份。”顾景翊轻笑道，“原先剩的太少了，你们三个人肯定不够吃。” “这……” 齐冲捧着热乎乎的餐盒，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竟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感动了？”沈泽川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那还不赶紧磕头致谢，然后回去趁热吃饭啊。” 齐冲抬手擦了擦眼睛，嘟囔道：“你真是一会儿不说话你都难受啊！” 说着，他很是宝贝地将饭盒抱在怀里，冲顾景翊鞠了一躬：“谢谢你。” 今天终于能吃上一顿热乎饭了，省着点吃的话，应该能吃三天。 齐冲高兴地想着，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待他走远，沈泽川才轻声问道：“怎么还给他重新做了一份呢？” “齐冲的本质是不坏的，只不过这么多年的流浪经历导致他成为了一个小混混。”顾景翊笑道，“但是还好，他是个还算聪明的小混混。” “与其多个针锋相对的敌人，不如多个推心置腹的朋友，你说呢，大哥？” 沈泽川勾起嘴角，缓缓道：“可以啊小翊，现在越来越懂我了。” 像齐冲这种常年流浪的孤儿，他的内心深处是极其渴望亲情和友情的，哪怕只得到了一点点，他也不忍心破坏。 他会因为别人的某句话一点就炸，也会因为别人散发出的善意而感动许久。 通过这几次的接触，至少沈泽川了解到，齐冲的观察力和行动力还是很不错的，如果他们真的能够和平相处，以后应该会大有用处。 “哥。”顾景翊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道，“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刚才重做的那些白菜，是我挑剩的，没坏，但不怎么好了，扔了还怪浪费的……” “明白了。”沈泽川笑道，“干得漂亮。” 既节约了粮食，又感动了齐冲，一举两得。 关于高一舟的事，沈泽川嘴上说着提防一些就行，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没底。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假如那些小乞丐的失踪真跟高一舟有关系，谁也没办法保证他下一个目标会不会是顾景翊等人。 要是家里这五个孩子真出了事…… 沈泽川不敢想，他感觉他能疯。 这一夜翻来覆去的，他基本上没怎么睡着。 早上吃完饭，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道：“我去马叔家一趟，你们也跟我一起吧。” “是要去串门吗？”秦沐阳问道，“那我们是不是应该买点东西再过去呀？” 他的话确实提醒了沈泽川，满脑子都是高一舟的事，差点儿忘了这一茬。 “对，得买。”沈泽川摸摸他的头，“多谢小五提醒。” 每次兄弟们一起出门，江乐允都是最开心的一个，就连买东西他都抢着拎，仿佛只要哥哥们在身边，他就有用不完的劲儿。 其他人也差不多，手拉着手，全都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沈泽川上辈子从来没有过如此强烈地想要保护什么的感觉，可现在他却无比想要守护这五个小家伙。 守护住眼前的快乐和幸福。 沈泽川买了一些水果和一箱牛奶，带着弟弟们来到马建平家门口，敲了敲门。 “哎？”马建平愣了愣，“你们怎么来了？” “来看看您和阿姨。”沈泽川笑着道，“顺便跟您说点事。” “行行行，先进来。”马建平侧身让路，“拿这么多东西干啥？我这儿蔬菜水果都有。” “还有牛奶呢。”江乐允笑嘻嘻地道，“马叔您多喝点奶，对身体好。” 马建平笑容满面地接过来，嘴上却嘟囔着：“这玩意儿啊，不超过三天就得让我儿子喝没……下次来不许再瞎买了啊，你们都是孩子，本来就没什么钱，别乱花。” “爸，家里来客人了啊？”马知远一边擦汗一边从屋里走出来，“我妈还在菜地那边呢，要不要我去跟她说一声？” “不用不用，一会儿我去帮她忙活，正好你帮我接待一下这几个孩子。” 马建平说着，抬手拍拍沈泽川的肩膀：“来，小远，给你介绍一下，他就是我之前总跟你提起的沈泽川。” 马知远点点头，上前伸出手，轻笑道：“你好啊小川。” 他的个子很高，站在沈泽川面前时把太阳都挡住了，两人几乎差了一个头。 健康壮硕的小麦色肌肤，阳光明媚的笑容，沈泽川属实没想到马建平的儿子居然能长得这么好看，一时间竟有些看愣了。 直到顾景翊幽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大哥……” 沈泽川：“啊？” 顾景翊：“你那颜控的毛病到底能不能收一收啊！” 第43章 说服 沈泽川这才意识到人家的手还悬在半空呢，自己不仅没有回应，还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瞅了半天。 这可不好。 他轻咳一声，伸手同马知远握了下，略显尴尬地道：“不好意思，我这人一看见帅哥就有点儿控制不住，总想多看两眼，你别介意啊。” 马知远脸上的笑意更甚：“当然不介意，能被你这样好看的人认可，是我的荣幸。” 艾玛，这帅哥还挺会说话！ 加分。 沈泽川心中暗喜，觉得这人可交。 马建平大笑着走过来勾住他的脖子，挤眉弄眼地调侃道：“怎么样啊小崽子？我儿子长得帅吧？是不是不比你们几个差？” “嗯，确实。”沈泽川挑了挑眉，“之前总看您这张脸，还真没想到您儿子的颜值能这么高，估计是随阿姨了吧？” “那可不，我媳妇儿多漂亮啊……” 马建平张口就夸，说到一半才意识到哪里不对，“臭小子，你说老子长得不行？！” 沈泽川笑出了声，耸耸肩：“这是您自己说的，我可没说。” 马建平哼了一声，转头对马知远说道：“小远，你带这几个孩子进屋去玩吧，我和小川说点事。” “好。”马知远应道，随即招呼着五小只回屋。 顾景翊走在最后面，望着沈泽川的背影，若有所思。 “怎么了？”马知远发现他还站在原地，快步走了过来，“你也有事情要跟他们说吗？” 顾景翊摇摇头，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知远哥，你之前……有上学吗？” “有呀。”马知远说，“我现在都已经大一了。” “上大学了？”顾景翊一愣，“那你怎么没有去学校呢？” 这个时间哪个学校都不可能放假啊。 “我提前回来了。”马知远笑道，“假期的时候我自学了一部分内容，去学校发现老师讲的那些我早就会了，上不上课也无所谓，还不如回家来帮我爸妈收收菜什么的，省的他俩那么累。” 顾景翊听得目瞪口呆：“那……那老师也同意你提前离校了？” “一开始是不同意的，他们都以为我在说大话。”马知远说，“为了证明自己，我在办公室答了好几张不同的卷子，其实成绩一般，差好几分才满分呢，但他们还是答应让我走了。” 顾景翊：“…………” 人怎么能聪明成这样？ 突然感觉自己以前还是太low了。 马知远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再想想马建平之前跟他说过的这几个孩子的名字和年龄，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小翊，你是不是快要中考了？” “我……”顾景翊顿了顿，“不考，没有机会考了。” “怎么没有机会？”马知远又问，“镇上又不是没有初中。” 顾景翊撇撇嘴，沉默了好几秒才重新开口，声音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没钱……” 马知远噎了一下，抬手就给了自己脑门一巴掌。 不应该这样问的。 怎么能把这茬给忘了呢？ “咳……”马知远握拳抵在嘴边，小心地开口，“那关于你上学的事情，小川是怎么说的？” “我大哥一直都想让我上学。”顾景翊垂头丧气地道，“可他挣钱很辛苦，上学肯定还要交不少钱，我不能那么自私……” 马知远基本上听懂了。 顾景翊其实是非常想读书的，沈泽川也在努力挣钱送他去上学，但弟弟的心思敏感又细腻，始终在为哥哥着想，于是钱这个东西，就成了前进的绊脚石。 像他们这样颠沛流离的孩子，通过念书来改变命运自然是个好的选择，可眼下对于他们来说，任何事都没有生存重要。 而沈泽川辛苦赚来的钱，就是他们生存的根本。 因此对顾景翊来说，他没办法心安理得地把全家生存的钱都投在自己身上，想要劝他，讲大道理是没用的。 马知远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接着扬起笑容，又说道：“小翊，你想的太多了，其实去镇里上初中是不用花钱的。” “啊？”顾景翊果然呆住了。 “你没听说过九年义务教育吗？”马知远一本正经地道，“就是从你上小学开始，一直到初中毕业，都不需要交学费的，因为这是国家的要求，每个人都要遵守。” 顾景翊的眼睛睁得老大，一边看着他那张严肃到很有说服力的脸，一边回想着以前上学时候老师说过的话。 可能，也许，大概…… 小学老师好像也说过的……吧？ 他记不清了，但马知远说出“九年义务教育”这几个字时，他却有那么一点点熟悉。 至于为什么不了解……这只能怪顾家太有钱了，所以他之前去的地方全都是什么某某贵族学校，他看到的学费都是一摞一摞的红票。 顾景翊觉得这边的学校应该不会那么贵，但总归还是要收费的。 对这件事没有概念的孩子，难免会战战兢兢。 现在听马知远这么一说，顾景翊忽然就打起了精神，眼睛亮的发光，难掩激动地道：“知远哥，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去镇里上初中真的不用交学费吗？” 马知远轻笑着点头：“嗯，真的。” “太好了！”顾景翊兴奋极了，“我现在就去告诉大哥……” “哎哎哎！”马知远急忙拦住他，“那个……你先进屋去陪你弟弟他们，我去跟小川说，正好我比较了解，能说的详细些。” “哦……那行，谢谢知远哥。”顾景翊没有多想，道谢后就小跑着进屋了。 马知远也转身朝自家老爹和沈泽川的方向走过去。 “……高一舟这个畜生！”马建平低声骂道，“怪不得消失了这么长时间，我还以为他不捡废品是傍上大款了，结果他妈的认二郎神当主人了！” “马叔，不用跟他置气，不值得。”沈泽川说，“我跟您说这件事，就是想让您注意着点，毕竟咱俩跟他都有过节，我怕这疯狗乱咬人。” “行，我明白。”马建平拍拍他的肩膀，“多谢。” 沈泽川抿唇笑了笑，随后又问道：“对了马叔，咱这镇上有没有初中啊？” “有啊。”马建平说，“不过咱们这边不像市内，人家都是公费的，咱们这都是私立，得自己掏学费。” “那倒没事。”沈泽川道，“只要考高中的机会是一样的就行。” “那必须一样啊，中考都是公平公正的，无论公立还是私立，都能参加考试。” 马建平说罢，压低了声音，问道：“准备送小翊去上学了？” 沈泽川嗯了一声：“正常来讲，他现在应该初三了，考试近在眼前，不能再拖了。” “确实。”马建平点点头，“这样吧，这两天我抽空去学校给你问问，需要交多少钱，什么时候能去上课之类的，回来告诉你。” 本来沈泽川还在发愁怎么去打听，闻言不禁心中一喜，连忙道：“那太好了，谢谢啊老马。” 马建平一挑眉：“客气啥啊老弟。” 两个人对视一眼，全都乐出了声。 “你俩可真行啊。”马知远抱着双臂，一脸无奈，“都称兄道弟了，那我叫啥啊？” 他看向沈泽川：“沈叔？” “哎！”沈泽川毫不客气地应道，“大侄儿。” “滚蛋！”马知远笑骂道。 第44章 前辈的指引 “你俩之间的话疗结束了吗？”马知远看着他们，问道。 “啥？”马建平一愣，“化疗？” 马知远笑着嗯了一声：“谈话的话。” “……下回说人话！”马建平瞪了他一眼，边走边嘟囔，“这家伙给你狂的，上个大学就开始拽词了。” 待他的身影进到菜地后逐渐消失，沈泽川才问道：“知远哥，你现在是在哪个大学啊？” “人民大学。”马知远说，“我一直以来的目标，也顺利考上了。” “那很不错啊。”沈泽川笑了笑，“我对学校不太了解，但能让你作为目标的，肯定是个相当好的大学。” 马知远也笑道：“人民大学虽然不是全国排名第一的学校，但这么多年以来，它一直都很出名，尤其是它曾经的两名学生，简直就是我的偶像。” “这么厉害？”沈泽川不禁有些诧异，“那这两名学生得多优秀啊？” “一个是全国五强企业之一的老总，一个是法学和医学的双学位硕士。”马知远挑了挑眉，“他俩的帅照和各种奖项直接占据了毕业生面板的一大半，你说优不优秀？” “我靠……”沈泽川惊呆了，“这有点儿优秀过头了吧？” 马知远看着他略显滑稽的表情，登时乐出了声：“而且啊，这俩人还是亲兄弟呢，双胞胎，哥哥叫陆子萧，弟弟叫陆子逸。” 沈泽川无声地竖起了大拇指：“啥也别说了，爹妈基因太牛逼了。” 马知远摇摇头，继续道：“但是……别看他们现在有这样的成绩，其实小的时候都很苦，父母早亡，陆子萧还有五个弟弟，也是勤工俭学把人拉扯大的。” 说罢，他拍拍沈泽川的肩膀，意味深长地道：“我想说的是，人生有各种各样的苦，只不过家庭不同，所以大家的经历也不同，但命运不是一成不变的，只要你坚持，只要你肯努力，它早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我明白了。” 沈泽川眼神感激地看着他，下一秒便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虽然同样身为大哥，但我在学习方面是真的不太行，我也不是那块料，还不如让我到处奔波去赚钱呢，起码我还能有点干劲儿。” 上辈子他又不是没上过学，成绩……反正最后一排坐的挺舒服。 这一世他可不去了，一是没那个脑子，二是他更想赚钱。 马知远笑了笑，冲着屋子的方向挤挤眼睛，小声道：“你不擅长学习没关系，但有人擅长啊，可别耽误了人家。” “小翊吗？”沈泽川叹了口气，“我也想让他去上学啊，但这孩子心思重，我还没想好怎么劝呢。” 马知远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简单地讲述了下“欺骗”顾景翊的经过。 沈泽川的眸子蹭地一下就亮了。 “知远哥，你也太会了！”沈泽川惊喜道，“我怎么没想到呢？” “小点儿声！”马知远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小翊那孩子看着就聪明，别被他察觉到了。” 沈泽川点点头，抬手给他回了一个ok，低声说：“谢谢你啊知远哥，这个善意的谎言帮了我大忙了。” “过后我跟我爸也说一声，别让他不小心说漏了。”马知远轻笑道，“至于怎么瞒下去，到底能瞒他多长时间，就得靠你了。” “好。”沈泽川笑了笑，接着两人一同往屋里走。 看来交学费的时候得想办法把顾景翊支开才行。 只要能让他顺利入学，顺利参加考试，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在挣钱养弟弟这方面，沈泽川感觉自己有的是劲儿。 一直走到门口，沈泽川都没有听见自家弟弟们的声音，他正纳闷着，一进去就发现小五和小六乖乖地坐在炕边，正满脸兴奋地看着电视里放映的动画片。 顾景翊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习题册，温若安挨着他，也捧着一本满是各种图的书。 季凌秋则站在另一边，手里还把玩着……一把匕首？ 沈泽川吓了一跳，三步并两步地冲了过去，伸手就抢了过来，“小秋！你怎么什么都敢玩呢？万一伤到怎么办？” “不会的大哥，我有分寸的。”季凌秋一脸无辜，“我只是觉得这把匕首的样式很漂亮，所以才拿起来看了一眼。” “大哥你要是再晚进来两秒，我都放回去了。” 沈泽川噎住，轻咳一声：“……那也不能随便碰人家的东西，下次不许了啊。” 季凌秋听话地点头，随即立马对马知远说道：“抱歉知远哥，没经过你同意就动了你的东西。” “没事没事，我没那么小心眼。”马知远笑道，“你大哥就是吓唬你呢。” 沈泽川顺手就给了他一个肘击。 “不过这个匕首你还真不能随便玩……”马知远又说，“它之前被我老爹用来切菜了，磨得锃亮，现在应该还是挺锋利的，真容易误伤你。” 季凌秋眼睛都瞪大了，表情满是惋惜：“这么好看的匕首，用来……切菜了？” “可不么。”马知远说，“当时家里的菜刀坏了，没有用的，他就把匕首翻出来了，没想到还挺好使。” 季凌秋：“…………” 暴殄天物！ 如果他也有这么个东西的话，岂不是就能更好地保护哥哥弟弟们了？ 见他突然发愣，沈泽川很快就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当即就屈指敲了下他的脑袋，语气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匕首危险性太高了，你用长棍挺好，不行哥回去再给你弄一根，你一手一个。” 那多der啊…… 季凌秋眼神中的哀怨都快化成实质了。 沈泽川转身朝其他人那边走过去，马知远抢先一步问道：“小翊，这些题你都会做吗？” “还好，大部分都会。”顾景翊说，“但也有一些比较懵，要思考好几分钟，例如这一道……” “二哥，我瞅瞅。”季凌秋好奇地伸长脖子看了一眼，然后就缩回去了。 还思考好几分钟……他看题就得看好几分钟。 那么长，数字和文字他都认识，但连起来他就看不懂了。 算了算了。 继他之后，秦沐阳和江乐允也把小脑袋凑了过来，他俩看的时间比季凌秋要长一丢丢，接着秦沐阳就先放弃了。 “回来吧，小乐，别看了，天书。” 江乐允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顾景翊看得直发笑，随后把习题册合上，双手递给马知远，说道：“知远哥，还给你。” “看完了？”马知远问道，“有没有什么启发？” “有的。”顾景翊眼神晶亮，笑着说，“上面有一些难题，我看知远哥都做了记录，还有好几种解题思路，真的特别有帮助！” “那就好。”马知远应道，“那这本习题册就送给你吧。” “？？”顾景翊愣了愣，“送我？” “对，送你了。”马知远笑着指了指另一个房间，“我屋里有书柜，里面还留着不少我以前的笔记本、教材、练习册什么的，不是都说学霸的笔记很有价值吗？卖了也可惜，干脆都送给你吧。” “我觉得，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充分发挥它们的作用。” 说着，马知远脸上的笑意更甚：“将来要是真考出好成绩了，别忘了我这个前辈就行。” 第45章 闲趣时刻 顾景翊连连道谢，满脸欢喜地凑到马知远身边，屁颠屁颠地就跟着他往另一个房间走了。 这一蹦一跳的老二，属实给兄弟们看愣了。 主要平时他基本上都是一副温柔稳重的样子，任谁看了都觉得踏实，今天这般开心激动，反倒令他显出了几分少年气。 江乐允十分惊奇，小声呢喃道：“为什么二哥这么喜欢看书啊？看的还都是天书。” 季凌秋垂眸，同样小声：“可能……学霸的快乐我们不懂吧。” 唯独沈泽川皱着眉头，望着他们两个离开的背影，啧了一声：“这马知远勾引小翊简直易如反掌啊，小翊不会哪天就认他做大哥了吧？” 这话说得酸溜溜的，四小只甚至都闻到了一股醋味儿。 温若安噗嗤笑了出来，声音柔柔的：“不会的大哥，你要相信二哥对你的感情呀。” “对。”季凌秋附和道，“像知远哥这么优秀的人，做朋友还是很好的，但如果他来做我们大哥的话，感觉压力会有点大。” 毕竟太过亮眼，他们又太过平庸，难免会担心拖人家后腿。 沈泽川默默地回味了一遍他的话，有些迷茫：“等会儿……季老三你是不是踩一捧一呢？” 季凌秋迅速立正：“没有！绝对没有！” “我替三哥作证！他没有！”秦沐阳义正言辞地道，“三哥的意思就是大哥你笨一点，能跟我们玩到一起去，知远哥太聪明了，会显得我们都像傻子。” 沈泽川：“…………” 气撅。 季凌秋感觉情况不妙，悄咪咪地挪到秦沐阳身边，咬牙切齿地道：“秦小五！我拿你当亲弟，你拿我当表哥啊？！” 秦沐阳一脸呆滞，看着他的眼神里满是清澈的愚蠢。 温若安和江乐允靠在一起，眼泪都笑出来了。 沈泽川都气乐了，直接一人赏了一脚，不怎么疼地彰显了一下自己身为大哥的威严。 “教训”完弟弟，马建平夫妻俩也从菜地回来了，恰好瞅见马知远带着顾景翊走出来，两人手里都各捧着一摞书。 “爸，帮忙找两个绳子呗。”马知远说，“长一点的，我把这些书捆在一起，他们回去的时候好拎。” “行行行，我马上找。”马建平答应道，“能让小川他们顺手带走可挺好，不然我还寻思哪天送过去让他们回收呢，这回我省力气了。” 顾景翊温柔地笑笑：“谢谢马叔，麻烦您了。” 说罢，他忽然想起来温若安坐在他旁边时，也在认认真真地翻看一本书，于是他连忙问道。 “知远哥，小安也有一本特别感兴趣的书，能不能借他看几天呀？” 突然被点名的温若安一下子站起来，略显慌乱地摆摆手：“不不不，不用了，这多不好意思……” 马知远却立刻走了过去，一眼就瞧见了桌子上放着的那本医学相关知识的书。 他诧异地问道：“小安，你喜欢看医书？” “我……我不清楚算不算喜欢。”温若安微微脸红，“只是别的书我都看不太懂，二哥看的题都好难，但这本书的内容就比较简单，上面还有人体构造图呢，很有意思的。” 医书……简单…… 以沈泽川为首，一三五六全都石化了。 马知远笑了笑，说道：“小安，那看来你在医学方面很有天赋啊。” “这本书你如果喜欢的话，就拿回去看吧，送你了，我不是学医的，留着也没什么用。” 温若安眨巴着眼睛，瞳孔中散发着和顾景翊如出一辙的光，兴奋地跟他道谢。 沈泽川挑了挑眉，上前两步碰了碰马知远的胳膊，笑道：“可以啊，我第一次来你家，你上来就拿捏了我两个弟弟。”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本事呢？”马知远笑着回应他。 “厉害。”沈泽川说，“你今天是mvp。” 马知远哈哈笑道：“别多想啊，我没有要跟你抢弟弟的意思。” “我只有一个姐姐，没有其他的弟弟妹妹，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见你们就觉得很亲切，别的事情我也帮不上什么，也就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书，既然他们喜欢，我自然愿意送。” 说罢，他还不忘了补充一句：“这可都是学霸的珍藏，一般人我还不给呢。” 语气相当嘚瑟了。 沈泽川勾起嘴角，道谢的话说得太多了，也没什么意义，于是他认真地给出了一个承诺。 “知远哥，以后要是有事需要帮忙尽管开口，老弟一定全力配合，绝无二话。” “好。”马知远跟他碰了个拳，“说定了。” 梁蓉换了身家居服从屋里走出来，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说道：“这次必须得吃完饭再走啊，都乖乖等着，阿姨给你们做点好吃的。” “好吃的！”江乐允再次狠狠期待住，“有好吃的了耶！” “会比二哥做的还要好吃吗？”秦沐阳眨巴眨巴眼睛，一脸开心。 “反正肯定比大哥做的好吃。”温若安给出了一个中肯的回答。 沈泽川：“……你们三个够了啊！” 这两个小崽子，把乖乖软软的小四都给带坏了。 待梁蓉系好围裙，马建平立马快步走了过去，“老婆，这两天我想去趟镇上，你跟我一起去呗？正好去见见老同学，他们都给我打好几回电话了。” “去什么去？”梁蓉说，“菜地里还有一堆菜等着收呢，哪有时间？不去。” 马建平撇撇嘴：“还拒绝啊？我都没理由了……” “那你自己去呗。”梁蓉一边拿菜一边说，“我属实不想参与，跟他们呜呜喳喳地吃好几个小时，我闹心。” “你不去我也不去了。”马建平说，“之前就是我自己去的，人家都让我下回必须带着你……算了，我再编一编，不去了。” 梁蓉想了想，很快又开口道：“这样，你就跟他们说我岁数大了，死了。” “卧槽！”马建平惊慌失措地伸手去捂她的嘴，“哎呦我的祖宗啊！不去就不去了，说什么死啊？不好不好，太不吉利，以后可不许说。” 他们说话的声音并不小，屋里的孩子们几乎全都能听见，这会儿都有些憋不住乐。 “想笑就笑吧。”马知远无奈道，“我爸妈总这样，时不时就语出惊人。” 沈泽川轻咳一声，笑着道：“叔叔阿姨精神状态都挺好的哈！” 有事直接发疯，一点儿都不内耗。 可以学习一下。 梁蓉不仅厨艺好，做菜速度也快，当一盘又一盘的美食被端上桌后，众人都忍不住直咽口水。 “儿子，儿子！”马建平像个贼一样，偷偷摸摸地凑近马知远，“你去给爸买一小瓶白酒，今天人多热闹，爸少喝点。” 马知远看着他，问道：“妈不是不让你喝酒吗？” “今天小川他们在呢，没事儿。”马建平小声催促，“你快去买，咱先斩后奏。” 马知远摊开手，挑眉道：“给钱。” “……等着。” 马建平掏出手机，接着又开始拆手机壳，刚一拿下来，就掉地上三张纸钱。 一块的，五块的，十块的。 “哇哦……”江乐允看呆了，“马叔您把话费摔出来啦？” 众人哈哈大笑，马建平笑骂道：“滚蛋！我这好不容易藏的私房钱，别给我说漏了啊！” 说罢，他全都塞给了马知远，一路推着他走出了家门。 屋里欢笑声依旧不断。 第46章 危险逼近 兄弟六人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长时间没吃到过如此丰盛的饭菜了。 无论是餐桌上的红烧排骨、锅包肉、大肘子，还是西红柿鸡蛋、小白菜丸子汤、油焖大虾，又或者是不同种类的凉菜，每一个都足以吸引他们的味蕾。 晚上开饭时，基本全场就只剩下马建平一边喝着小酒一边说单口相声了，马知远偶尔会当个捧哏，附和他几句，梁蓉则始终笑着给他们每个人夹菜，生怕他们吃不饱。 而兄弟们全程根本就顾不上说话，生动形象地表演了一出什么叫做吃饭把嘴堵上了。 不仅如此，当他们晚上准备回家时，马建平伙同马知远，把所有的剩菜全都装了起来，让他们带回去吃。 “这些够不够啊？”马建平自顾自地喃喃道，“要不再炒俩菜吧……” “够了够了，马叔。”沈泽川连忙接过袋子，“真的够吃了。” “剩这些也就够你们吃一天的。”马建平想了想，“要不给你们装点大米吧？” “不用了马叔，大米家里有呢。”顾景翊轻笑道，“我们没有冰箱，菜做好了不能放时间长，不然会坏的，拿这些我们明天正好能吃完，不用再多了。” 其他人也都跟着点头。 毕竟他们连吃带拿已经够多了，再要就真的有些过分了。 “爸，小翊说的对。”马知远说，“您这架势有点儿吓人，我都怕您一会儿给我妈塞袋子里，让她过去做饭去。” “去你的！”马建平翻了个白眼，“那是我老婆，谁要我都不给！” 马知远笑了笑，没理会他，看向沈泽川等人说道：“路上慢点儿，欢迎随时再来。” “一定要来啊，孩子们！”梁蓉大步走出来，“想吃阿姨做的菜就过来，什么都能做！” “好的好的。”沈泽川笑着冲他们挥手，“不用送了，你们早点休息。” 回去的路上，六人都心情极好。 “叔叔阿姨都好热情啊，知远哥也是。”秦沐阳嘿嘿笑道，“而且他们说话都很有意思，相处起来好轻松。” “我们以后可以多去看看他们。”温若安说，“我注意到阿姨的腰好像不太好，她总是会时不时地捶几下，还有马叔吃的药，虽然没看清是治什么的，但他今天至少吃了三种，可能也是积劳成疾。” “小安真细心。”顾景翊抬手摸了摸他的发顶，“我都没发现这些。” 温若安抿唇轻笑着，乖软地道：“知远哥不是说我在医学上有天赋嘛，可能对疾病和药物就会比别人敏感一些。” 季凌秋拎着他们的书走在前面，脚步微顿，说道：“那我们下次去帮他们干活吧，菜地那么大，就算有知远哥帮忙肯定也很累的。” “我们人多力量大，多去几趟估计就干完了，马叔和梁阿姨也能多休息一下。” “我同意！”二四五六异口同声。 见自家弟弟们都这么懂事，沈泽川顿时觉得欣慰极了。 他轻声开口道：“你们有这份心是好事，哥和你们一样，也很想帮马叔他们做点什么。” “但……帮助别人的前提，是我们要先照顾好自己，让自身强大起来，否则帮忙就可能会变成添乱。” “大哥，你的意思是不是……”江乐允软乎乎地道，“如果我们对种菜收菜都不明白就去帮忙的话，很容易搞砸对吗？” “差不多。”沈泽川笑着道，“而且，我们要好好把日子过起来才行，不能总让马叔他们这样照顾着，太麻烦人家了。” 五小只听懂了。 “一定会好起来的。”顾景翊说，“为了我们的家。” “对！”江乐允笑嘻嘻的，“我们的家～我们的家～我们的家～” 他像个复读机一样，每说一遍“我们的家”，声音都会变得更加欢快。 “小六。”沈泽川好奇道，“这四个字怎么让你这么开心啊？” “因为我很喜欢呀！” 江乐允蹦蹦哒哒地钻到他们几人中间，那双晶亮澄澈的眸子此刻仿佛盛满了星星，“我觉得家就像一个容器，我们之间的爱快要溢出来了，所以需要一个家来把它们包容起来，一个我们的家。” 这个解释看似牵强，落在众人的耳朵里却只觉得温暖而浪漫。 他们一同喜欢着现在，一同建设着“我们的家”。 自从串门过后，马知远就成了兄弟六人家里的常客。 本来梁蓉说的是让他们常来，可常来的人却变成了马知远。 不过他每次都不空手，又拎菜又拿肉，要是赶上沈泽川在家，他还能多待一会儿。 要是沈泽川出门送货去了，他就撩会儿弟弟们再走。 一连半个月，这人都跟上班打卡似的，没有一天不来。 搞得沈泽川都想跟马建平商量商量，不行他俩给马知远再生个弟弟妹妹吧，这人看起来挺喜欢“玩”小孩的。 由于他总送菜过来，沈泽川还特意回收了个小冰箱，以免坏了浪费。 粮食方面不用再操心，顾景翊做菜也越来越得心应手，从前最困扰的吃饭问题得到了解决，沈泽川挣起钱来也更加卖力了。 马建平很快就帮他打听了初中学校，学费一年两千块钱，餐费八百，校服二百多，加起来总共三千块钱出头。 如果需要住宿的话，还要额外交一千块钱。 但顾景翊不需要。 他住宿了，他们都得饿死。 沈泽川带有一点点私心地替顾景翊做了决定，但他家顾老二他还是了解的，八成也不会同意住校。 又送完了一批货，沈泽川收下白老板给的钱，随后把三轮车开到一边，大概算了下目前的存款余额。 差不多有七千块钱左右。 除去顾景翊上学的钱，剩下的也够他先少进一点货回来试着卖了。 沈泽川长出一口气，嘴角上扬，哼着小曲就开车走了。 因为高一舟的事情，沈泽川不放心家里那几个小家伙，于是快马加鞭地跟季凌秋学会了开车，然后把他留在了家里。 不过这次季老三并没有不高兴，毕竟他留下也是有任务的，他要保护兄弟们的安全。 他不紧不慢地开到一半，一阵轰隆隆的打雷声顿时令他急了起来。 “这破天气，说阴就阴！”沈泽川嘟囔着，加快了车速，“得快点儿了，还没给弟弟们买东西呢……” 他将三轮车调到高速挡，伴随着一阵阵雷鸣声，尽可能快地往小石村走。 急归急，但在买东西的时候，他还是精挑细选了一番。 顾景翊的新书包，季凌秋的新鞋子，温若安的新衣服，秦沐阳的新玩具，江乐允的新漫画。 眼看天上已经开始掉雨点了，沈泽川担心这些东西会被淋湿，愣是给它们套了好几个袋子，系了好几个扣。 然而他紧赶慢赶，回到村里时，雨还是下大了。 沈泽川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倾盆大雨了，短短两分钟，他就变成了落汤鸡。 他想着反正都湿了，干脆放慢点速度，毕竟雨天路滑，万一翻车就遭了。 可天不遂人愿，他也着实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 迎面飞驰而来的三辆摩托车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沈泽川转动方向企图躲开他们，但他越躲，这三辆车就靠得越近。 他突然意识到，他们估计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第47章 翻车 雨太大了，下得整个村子都雾蒙蒙的，视线极为不好，别说看清摩托车上的人了，连车从哪边过来都得靠声音判断。 结果哗啦啦的雨声比摩托车的声音都要大。 沈泽川胡乱地抹了把脸，抬手将湿漉漉的头发扒拉开，身体紧绷，努力控制着三轮车的平衡，尽可能地躲避着他们三个人的袭击。 随着其中一辆摩托车从侧面用力地撞上车斗，三轮车瞬间发生了偏移，沈泽川心下一惊，双手紧握着把手，艰难地将车回正。 “妈的！”他怒骂道，“你们到底是谁？！有能耐把头盔摘了，没脸见人的孬种！” 可那三人依旧像听不见一般，绕着三轮车分散开来，企图从不同角度进行攻击。 沈泽川登时就明白，他们这是提前商量好的。 这会儿三轮车已经被逼到了边缘，旁边就是大斜坡，沈泽川不清楚这个坡到底有多长，但如果车真的翻下去，损坏程度必定轻不了。 那他妈得赔多少钱啊！！！ “真是操了！” 沈泽川死死地咬着后槽牙，扭头看向已经被撞变形了的车斗，心痛不已。 双拳难敌四手，三轮车难敌三辆摩托车。 沈泽川明显感觉到三轮车的移动变得越来越费劲，大概是发动机部分出了故障，此时基本上已经难以控制了。 “去死吧！” 一道略显沙哑的大吼声落在沈泽川耳朵里，紧接着三轮车彻底侧翻，大力的撞击将他整个人都从车里甩了出去，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顺着斜坡不知道滚了多少圈，终于停下时，沈泽川只觉得浑身上下哪哪都疼，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视线模糊地望着坡上三轮车的影子，心里暗道：车没摔下来，应该还有救，能少赔点钱。 可弟弟们还在等他回家。 要是自己变成了魂儿，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看得见…… 眼前逐渐一片漆黑，他也随之没了意识。 废弃的老房子本就经不起折腾，冷不丁下起了大暴雨，房顶直接漏了好几块。 “我都说了这样下去不行。”齐冲语气不耐地道，“你瞅瞅这屋里，漏了五六个地方，盆都快不够用了，万一再漏点儿，都得给他们淹了。” “我还不知道漏的多？”马知远脸色不善地看着他，“我本来要把他们接回我家去，谁让你蹦出来捣乱的？有你什么事啊？” “操！老子和沈泽川认识多少年了你知道不？你一个刚认识的能跟我比吗？”齐冲嚷嚷道，“他们要走也得跟我走！” “跟你走？”马知远嗤笑道，“你住哪啊？” 齐冲昂首挺胸，一脸自信：“我前两天带着我那两个小弟重新找了个住处，虽然也是个没人住的老房子，但被我收拾的可好了，沈泽川他们几个绝对能住下。” 马知远淡淡地哦了一声：“我家不是老房子。” “新房子啊？那咋了……” “我家东西齐全，什么都有。” “那都不重要……” “我爹妈管饭。” “…………” 齐冲瞪着他瞅了好一会儿，半晌才反应过来：“等等！你他妈……你不是孤儿啊？” 马知远缓慢地点了点头。 “你早说啊！”齐冲的气势瞬间弱了下去，“那我还跟你比个屁……” “不对不对，沈泽川肯定更信任我，不信等他回来你问问！” 说罢，他又纳闷地嘟囔道：“这都几点了，沈泽川怎么还没回来？” 马知远没有接话，扭头看了看外面始终不见小的雨势，不禁开始担心起来。 家里的五小只这会儿全都坐在门口屋檐下，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大门口。 然而他们挂念的身影却始终没有出现。 “大哥去哪里了？”温若安声音闷闷的，“雨下的这么大，他又没有带伞，淋雨时间长了会感冒的。” “平常这个时间大哥应该早就到家了，今天怎么这么久啊？”秦沐阳焦急道，“会不会是路上出什么事了？” “应该……不会吧，说不定是半路躲雨耽搁了。”季凌秋虽这样说，但心里同样没底。 江乐允抱着膝盖，整个人缩成一团，双手颤抖着拿出一块糖果，偷偷塞进嘴里，一声不吭地继续望着前方。 “小乐。”顾景翊担忧地看着他，“你是不是身上疼了？” “二哥，我还好……”江乐允脸色苍白地挤出一抹笑容，“我没事的。” 他的身体正在不受控制地发抖，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小乐，你回屋去躺一会儿吧。”温若安说，“或者睡一会儿也行，能缓解一点疼痛。” “我不要。”江乐允摇头，“我要在这里等大哥回来。” “听话，回屋去。”季凌秋也跟着劝道，“大哥回来了我们叫你。” 江乐允还是摇头：“不要，大哥不回来我心里不踏实。” 秦沐阳不着痕迹地擦了下眼睛，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衣兜，确保里面还有糖在。 顾景翊心疼地抱住江乐允小小的身躯，柔声轻哄着：“没事的，没事的，别怕，哥哥们都在呢，大哥也快回来了，我们都陪着你，很快就不痛了……” 马知远和齐冲站在他们身后，难得的和谐了一会儿，又默契地做了个决定。 “小翊，你们在家等着。”马知远穿上雨衣，“我们出去接应一下小川。” “对，我和他去。”齐冲随手拽了两个塑料袋套在了脑袋上，“你们别乱跑啊，我俩去给沈泽川带回来。” 马知远瞥了一眼这个临时队友，多少是有点儿看不下去，转身回屋又拿了件新雨衣扔给他。 “赶紧拆开。”马知远催促道，“那些雨衣来是我给小川他们拿的，让你捡漏了。” 眼下齐冲已经顾不上骂他了，专注地拆开包装，动作迅速地往自己身上套。 “我们也去！” 五个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压根不给他们拒绝的机会，把新雨衣一件件拆开后各自套在了身上，随后就脚步匆匆地往外走。 马知远忽然就觉得雨衣送早了。 不过出了家门以后，他又觉得送对了。 五个小家伙如此焦急担忧，连江乐允都强忍着身上的不适跟了出来，那这点暴雨又算得了什么呢？ 就算没有任何遮风挡雨的工具，估计他们依然会不顾一切地冲出来。 因为那是沈泽川，是他们的大哥。 “小川！小川你在附近吗？” “沈泽川！你丫在哪呢？说句话！” “大哥！” 此时的小石村安静极了，路上除了他们，连个人影都没有，每一句呼喊都清晰无比，可一直没有回应。 众人逐渐分散开，四处寻找，直到趴在季凌秋后背上的江乐允大喊一声，他们才重新聚在一起。 “你们快看！那个是不是大哥的三轮车？” 虽然有段距离，但他们隐约还是能看见一丝车的影子。 于是他们加快脚步，一路朝着三轮车狂奔过去，随后皆是一阵心惊。 侧翻的车，变形破损的车斗，摇摇欲坠的车轮，还有掉落在旁边无人问津的袋子…… 他们确定这是沈泽川的车，同时心也沉到了谷底。 出事了。 第48章 寻找大哥 “怎么会这样……”温若安哽咽着，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他们全都呆愣着，无措又迷茫，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马知远深呼吸一口气，冷静下来，说道：“大家在这附近找一找，既然三轮车在这里，小川应该也离得不远。” “等一下。”齐冲拧着眉头，走到车的另一边，“这地方是个大坡，三轮车朝着这边侧翻，沈泽川八成是滚到坡下面去了。” “可我们要怎么下去？”马知远问道，“雾太大了，根本看不见这坡有多长，万一……” 他说不下去了。 万一深不见底呢？ 那他们会有危险，沈泽川也凶多吉少。 见五个孩子瞬间脸色惨白，齐冲赶紧开口道：“不会特别长的，这儿又不是悬崖！” “小石村周边有不少这样的陡坡斜坡，最长最危险的不在这边，真的！你们相信我！我流浪这么多年，什么坡都摔过，我有经验。” “无论有没有危险，我都要下去。”季凌秋坚定道，“我不怕。” “我也是。”秦沐阳说，“必须要找到大哥，不能让他孤零零地待在那里。” 话音刚落，五个孩子全都走到了边缘，谨慎又小心地一步步往下走，没有一个人迟疑，更没有人回头。 马知远和齐冲连忙跟了上去，下过雨的大坡泥泞不堪，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不知道踉跄了多少次，又滑倒了多少次，终于在临近坡底的地方看见了昏迷的沈泽川。 “大哥！” “小川！” 他们连滚带爬地冲过去，马知远抱起他的上半身，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不停地呼唤着。 “小川？小川！” “呜呜呜……大哥……”江乐允哇地哭了起来，“大哥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温若安屏住呼吸，颤抖着手探了探沈泽川的鼻息，随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还活着，还活着……” 不同于江乐允的嚎啕大哭，他哭得安安静静，但脸上遍布的泪痕却时刻彰显着他内心的恐慌和害怕。 “怎么办？”秦沐阳急得大脑一片空白，“现在该怎么办啊？” 顾景翊红着眼睛，语气尽量平静地道：“大哥是摔下来的，身上肯定有伤，我们先送他去诊所吧，看看严不严重。” “我来背。”季凌秋二话不说就要上前，“知远哥，把大哥给我吧。” 没等马知远说话，齐冲就挤了过来，脱下雨衣盖在沈泽川身上，对季凌秋说道。 “去去去，你一个小孩儿哪能背得动他啊？待会儿上坡更不好走，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 “马什么远，你起开，我劲儿大，我来抱……我操！” 齐冲的话刚说到一半，马知远就打横将人抱了起来，大步往坡上走，恨不得把两条腿当四条腿用。 真是腿到用时方恨少！ “齐冲，你顺着前面那条路直走，右转之后去第三家，敲门不开就大喊老马。” “我没带手机，你去告诉他小川出事了，三轮车坏了，让他联系卖车的于勇，先把车拖走，不能一直这样扔在路边。” “知道了。”齐冲立马应道，“一会儿我去诊所找你们。” 这次他没有跟马知远犟嘴，从衣兜里把两个塑料袋掏出来，再次往头上一套，然后朝着他家的方向狂奔。 顾景翊等人拎着三轮车上掉落的袋子，跟随马知远一路来到诊所，平稳地将沈泽川放在了屋里的床上。 “宋医生！”马知远喊道，“我朋友摔下坡晕过去了，麻烦你给他检查一下！” “来了！” 宋涵快步走了出来，看了沈泽川一眼之后说道：“先给他换身衣服，现在这样我没办法看伤。” “这……”马知远顿了顿，“我暂时没有能给他换的衣服啊，我们身上的也基本都湿了。” “让他穿我的吧。”宋涵说，“这孩子的身高跟我差不多，应该能穿。” 说着，他转身朝另一个房间走去。 顾景翊这才悄咪咪地凑近马知远，小声问道：“知远哥，这个宋医生看起来好年轻啊，靠谱吗？” 他印象里的医生大多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不是满脸皱纹，就是头发花白或谢顶。 可宋涵怎么看都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长相清秀，一副金属框眼镜衬得他整个人文质彬彬的，颇像个刚毕业的实习生。 马知远低声解释道：“他确实年轻，今年才26岁，但他是从全国第一的医学院毕业的，无论是知识水平还是实践经验，人家全都不缺。” “至于他为什么选择来小石村开诊所，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治疗肯定是没问题的，你放心。” 顾景翊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只要大哥能平安无事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宋涵很快拿了衣服出来，还贴心地给他们拉上了帘子，随后和马知远一起在外面等着。 五小只轻手轻脚地帮沈泽川脱下湿透的衣服裤子，看着他身上遍布着的青紫痕迹，还有几处明显被划伤的口子，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差点儿再次涌出来。 待他们给沈泽川换好衣服，秦沐阳立刻就冲了出来，声音急切地道：“宋医生，我大哥右脚的脚踝肿得好厉害，会不会是伤到骨头了啊？你快来看看……” “小五，冷静点。”季凌秋过去拉住他的手，“大哥会没事的，别急。” 沈泽川的脚踝白皙纤细，稍微肿起来一点都无比显眼，更别说此时肿得这么高了。 所有人都退到了旁边，给宋涵腾出空间，看着他检查，取药，擦药，最后又挂上了两个吊瓶才算结束。 他长出一口气，转身看着一张张担忧的面孔，轻笑着说道：“他没什么事，身上的伤不严重，我已经给他擦过药了，脚踝没有骨折，应该是摔下去的时候不小心撞到或者崴到了造成的，待会儿我给他敷个膏药，自制的，很管用。” “这两瓶是葡萄糖和消炎药，他淋雨时间长，可能会发烧，提前预防一下。” “宋医生，那我大哥什么时候才能醒呢？”顾景翊问道。 “应该很快了。”宋涵说。 闻言，众人心里悬着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五个人放轻了脚步回到床边，各自搬了凳子，安安静静地守着沈泽川。 马知远跟着宋涵走到一边，轻声道：“多谢你了，一共多少钱？我给你。” 宋涵看着他，反问道：“这几个孩子跟你什么关系？” “呃……”马知远想了想措辞，“床上躺着的人叫沈泽川，是我朋友，那五个孩子是他弟弟，也是我弟弟。” 宋涵有些诧异：“你什么时候这么大爱无疆了？以前让你帮我带会儿我表弟你都不愿意。” “那能一样吗？你看看人家这弟弟多乖多可爱。”马知远翻了个白眼，“你那表弟都赶上小霸王了，我给他买个大鸡腿，他拿起来就抵我脑门上，问我服不服。” 宋涵闷声笑了半天：“那你服了没？” “服了。”马知远也笑了起来，“不过……主要还是因为我对沈泽川挺感兴趣的，你不认识他，你也不了解他身上的优秀和吸引力，所以你才不懂我现在的做法。” “哦？”宋涵眯着眼睛，“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可要好好了解一下这个人了。” 第49章 到底谁来抱? 沈泽川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稀里糊涂的，模糊中好像看见了上辈子的沈家，利益交织，勾心斗角，每一张面孔都是那么的熟悉又陌生。 冷漠的父亲，嘲讽贬低他的亲戚，独来独往的自己…… 梦中似乎还有一个男人，沈泽川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瞧见他正在朝着自己走过来，一步又一步，不疾不徐，但却始终没有到达自己面前。 沈泽川不知道他是谁，没有印象，也不想再等了。 弟弟们还在等着自己回家呢。 沈家的一切对他而言都已经不重要了，那五个小家伙才是他现在最牵挂的人。 他缓缓睁开眼，入目就是陌生的白色天花板，身下的触感也不是自家的硬木板。 紧接着，左边冒出来三个小脑袋，右边又冒出来两个小脑袋。 “大哥，你终于醒了！”秦沐阳瘪瘪嘴，“我们差点儿都被你吓死了！” “大哥你渴不渴？”顾景翊轻声问道，“我刚接了杯温水，我喂你喝点儿吧。” 他刚说完，季凌秋就立刻上前，用一条胳膊轻轻抬起沈泽川的头，顾景翊也随之端着杯子慢慢地给他喂了几口水。 温若安小心翼翼地握着他打着针的那只手，江乐允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比之前亮了许多，一眨不眨地看着沈泽川。 他们的眼眶都有些红，一看就是哭过了。 沈泽川抿唇笑了笑，柔声道：“对不起啊，让你们担心了。” 温若安俯身趴在床边，泪眼婆娑地道：“大哥你没事就好……” 沈泽川摸摸他的脑袋，在偏头看见江乐允的那一刻，他先是一愣，随后瞬间着急起来。 “小乐！你……咳咳……” 沈泽川挣扎着起身，目光直直地盯着他没有丝毫血色的小脸儿，“下这么大的雨，你不在家好好待着，你出来干什么啊？你……疼不疼？身上很疼吧？糖呢？糖吃了没有？不对……吃糖你也还是会疼啊……” 他说得语无伦次，心疼的厉害，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是他家小六第一次在他们面前如此痛苦，可他这个大哥非但没能陪着他，还拖了后腿。 沈泽川心里一阵阵的愧疚和自责。 “大哥，我没事的，现在已经没那么疼了，而且你也醒了，我一下子就感觉我好多了呢。” 江乐允同平时撒娇一般钻进他怀里，双手环抱着他的腰，小声呢喃道：“大哥，我今天才发现，原来身体再痛，都比不过那种找不到你、看见你受伤时候的心痛，那感觉真是太煎熬了……” “对不起，是大哥的错。”沈泽川的手在他后背上轻拍着，“以后不会了，对不起。” 江乐允抬起头，依旧苍白的小脸儿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大哥你看窗外，雨停了哎。” 沈泽川扭头看去，轻笑道：“是啊，终于停了。” 这样江乐允也能早点解除痛苦了。 与此同时，马知远和宋涵也拎着东西推门走了进来。 见沈泽川醒了，马知远一个箭步就冲到了床边，连忙问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还行。”沈泽川感受了一下，“就是头还有点晕。” “没事，我检查过了，问题不大。”宋涵说，“应该是你摔下坡时的冲击力导致的。” “真的没事吗？”马知远还是有点不放心，“需不需要拍个脑ct之类的？” 宋涵看着他，略显不满地道：“你现在都开始质疑我的实力了？” 马知远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放心吧，我不会拿人的生命开玩笑。”宋涵淡淡道，“但凡有一点不确定的地方，我都会用设备给他重新检查或者转去其他医院，绝不会耽误治疗。” 沈泽川安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半晌才反应过来：“请问……你是这里的医生吗？” “对，我是。”宋涵走过去帮他拔掉针头，继续道，“回去好好休息，右脚踝有些扭伤，需要连着敷几天药，不要剧烈运动，最好少折腾，别出门。” “不出门不行啊。”沈泽川连忙说，“我还得送货呢。” “不能晚几天送吗？”宋涵问道。 沈泽川略感心虚：“那不是耽误挣钱么……” 宋涵抱着双臂，淡声道：“反正钱是挣不完的，但你就这么一个右脚，你自己想好。” 话音刚落，五小只直接急了：“在家歇着！” 沈泽川：“…………” 不敢吱声。 “放心吧，耽误不了你多少天。”宋涵说，“我给你敷的药是我自己研制的，跌打损伤特别管用，好得快。” 沈泽川嗯了一声：“谢谢医生。”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随时。”宋涵把提前装好的药递给他，“回去了之后如果还有哪里不舒服，也随时过来找我，最近我不出差。” “好的。”沈泽川应道，“能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宋涵。” 沈泽川似乎回味了一下，随后缓慢地哦了一声。 “怎么了？”宋涵好奇道，“我的名字有问题？” “没有没有。”沈泽川说，“就是觉得你一个医生叫宋寒有点儿冷冰冰的，你应该叫宋温暖，患者听了都安心。” 宋涵：“…………” 他嘴角抽了抽，扭头瞪了一眼笑得肩膀直抖的马知远，咬牙小声道：“这就是你所说的他身上的吸引力？” “噗……”马知远没憋住笑出声，“对啊，幽默也是其中之一。” 宋涵扶额，再次面向沈泽川，礼貌地微笑着：“你误会了，我是内涵的涵，不是寒冷的寒。” “啊……”沈泽川一脸尴尬，“不好意思，我那啥……我可能脑袋还没恢复好，刚才乱说的，麻烦宋医生忘了吧。” 宋涵叹了口气，说道：“没事，谁让你是马知远的朋友呢，放你一马。” 沈泽川笑了笑，在弟弟们的搀扶下挪到床边，抬头问道：“宋医生，今天麻烦你了，这些药一共多少钱？” “不用了。”宋涵指了指马知远，“他替你付完了。” 沈泽川愣了下，看着朝他走过来的马知远，说道：“知远哥，那我一会儿把钱给你……” “用不着用不着，你自己留着吧。”马知远打断他的话，“没多少钱，宋医生这儿便宜，我来还能打折呢。” 沈泽川：“是吗？能打几折啊？” 宋涵：“能给他腿打骨折。” 马知远啧了一声，无奈地看着他：“涵哥，我不要面子的吗？” 宋涵哼哼着走到一边，没搭理他。 马知远也不介意，一只手揽住沈泽川的腰，另一只手顺势就要去抄他的膝弯。 沈泽川吓了一跳，急忙推了推他：“知远哥你要干啥？” “抱你回家啊。”马知远说，“你现在得少走路，赶紧把脚踝养好。” “不不不……”沈泽川持续抗拒，“真不用了哥，我能走。” 马知远没松手，看着他问道：“怎么？害羞啊？没事儿，来的时候也是我抱着你来的，现在天黑了也没人看你。” 宋涵手上的动作一顿，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 “知远哥，还是我来吧。”季凌秋从另一边凑了过去，“我也能抱得动大哥的。” 马知远：“我来就行了，我有劲儿。” 季凌秋：“我可以的，今天都已经很辛苦你了。” 马知远：“没事，不辛苦。” 沈泽川欲哭无泪。 不是，你俩难道不应该问问我的意见吗？？？ 第50章 丐帮的办法 就在他俩争执不下之际，马建平和齐冲来到了诊所。 “哎？” 齐冲一眼就瞧见了坐在床边耷拉着两条长腿的沈泽川，“我靠！沈泽川你丫命挺硬啊，这么快就醒了。” 沈泽川失笑道：“怎么？我醒的早让你很失望吗？” “那可不。”齐冲得得嗖嗖地道，“我本来打算趁着你昏迷，我就想办法把你这五个弟弟全都拐走，让他们当我的小弟，等你一醒……嘿！孤家寡人！到时候看你拿什么跟我斗。” “你也就这点儿出息了齐冲。”沈泽川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我都怀疑你这些年是不是光长个了，智商一点没长啊？” “你懂个屁。”齐冲不屑地切了一声，“我的存在，就是给这个世界竖一根中指。” 沈泽川笑了笑，季凌秋这会儿已经凑到了齐冲旁边，用手比划着身高。 该说不说，齐冲的个子确实不赖，还没成年就突破了一米八，在生长方面他也算是个佼佼者了。 季凌秋狠狠地羡慕了一波，并且暗暗下决心回去就加强锻炼，争取以后长得比他还高。 “冲哥，其实你想多了。”秦沐阳笑嘻嘻地道，“我们是不可能跟你走的。” “为什么？”齐冲问道，“因为我长得没有沈泽川帅？” 秦沐阳脸上的笑意更甚：“因为我们不想要一个脑袋上顶着塑料袋的大哥，太der了。” 此话一出，原本憋笑的众人彻底释放了，满屋子都是笑声。 齐冲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头顶上的塑料袋一直没拿下来，难得地尴尬了一瞬。 随后他无比哀怨地转过身，声音幽幽地道：“马叔，咱俩走了一路，您怎么不提醒我啊？” 马建平哈哈大笑：“真是抱歉了孩子，我还以为你是要换新发型才套的塑料袋呢，我寻思我尊重一下吧，别说了。” 齐冲：“…………” 这可真是，不该尊重的时候被尊重到了。 见秦沐阳笑得那么大声，齐冲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拍了下他的脑袋，“兔崽子！恩将仇报是吧？忘了是谁帮忙找着你大哥的？” 秦沐阳龇牙笑着：“谢谢冲哥，我记着呢，记一辈子！” 齐冲轻哼一声，似乎满意了不少，然后随手将塑料袋扔在了一边，找了个凳子坐下。 宋涵瞥了一眼，说道：“乱扔垃圾，罚款五十。” 齐冲：“？？？” “我操！谁都要踹老子一脚啊？你们是不是有点儿过分？” “好了好了，别闹了，还有正事儿要说呢。”马建平及时制止道，“小川啊，三轮车于勇拉回去了，具体损坏程度要过两天能告诉你，但赔钱是肯定的了，毕竟坏的地方不少。” “我知道。”沈泽川点头，“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是我不小心，多少钱我都认。” “到时候我再去跟于勇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少赔点。”马建平说，“实在不行我就让小远去请他吃个饭啥的，那小子爱喝酒，给他喝高兴了啥事儿都好办。” 宋涵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笑着看向马知远：“你摊上事了。” “跟于勇喝酒啊……”马知远一脸空白，“那确实很辛苦了。” 季凌秋立马仰头看他，脱口而出：“可你刚才跟我抢大哥的时候还说不辛苦呢。” 马知远：“……闭嘴。” “不用了，马叔，该怎么赔就怎么赔吧。”沈泽川轻笑道，“就算真的要请客喝酒，也应该是我来请，哪有事事都让知远哥替我出头的道理？我也不是那种人啊。” 宋涵微微诧异了下，他倒是没想到一个小乞丐竟然能说出这么仗义的话。 有点意思。 “那这件事就再定，不着急。” 下一秒，马建平皱起眉头，神情严肃地看着沈泽川，问道：“小川，你是不是……碰见高一舟了？” 这也是众人都想问的问题。 毕竟从目前来看，能使出拦路撞车这种歹毒阴招来对付沈泽川的，也就只有高一舟了。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他身上。 沈泽川努力回想着，缓缓开口：“当时雨下的太大，视线不是很好，三个骑着摩托车的人全都戴着头盔，我也看不到他们的脸。” “但是翻车之前，我听到有个人喊了一句让我去死，那个声音跟高一舟有些像，可我没办法确定。” “十有八九是他。”马知远说，“小石村监控虽然少，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能够精准地避开监控实施攻击的，必定是对村子很了解的人。” 沈泽川叹了口气：“那也还是猜测，没有证据。” “大哥，那另外两个人呢？”顾景翊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和谁比较相似？” 沈泽川摇摇头：“没有，他们只是一直在撞我的车，不露脸，不说话。” “不过……” 他眉头紧蹙，脑海中闪过无数片段，“那两个人的体型不太像成年人，看上去好像跟小翊和小秋差不多。” “嗯？”马知远有些疑惑，“难道高一舟开始伙同小孩儿作案了？” 马建平冷哼一声：“那个狗操的玩意儿，他现在干出什么事来我都不觉得稀奇了！” “可是……该怎么找他们呢？”温若安弱唧唧地开口，“如果真的是高一舟，他现在肯定又躲起来了。” “对啊，咱必须得赶紧抓到他，越早越好。”秦沐阳气呼呼地举起拳头，“一想到他这会儿可能又在密谋怎么伤害大哥，我就生气！气死我了！” “真想咣咣给他几拳，把他牙都打掉！眼珠子都打碎！脑瓜子都打放炮！胳膊腿儿都打折！菊花都给他打爆炸……唔唔唔！” 见他越说越激动，什么话都往外蹦，顾景翊赶紧捂住他的嘴，手动闭麦。 但在场的众人还是呆滞了几秒。 “我嘞个去……”齐冲目瞪口呆，“沈泽川你瞅你干的好事！你都教了你弟弟一些啥玩意儿啊？” 沈泽川轻咳一声，义正言辞地维护自家小五：“教他嫉恶如仇，伸张正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诛之，有毛病吗？” 齐冲噎了一下：“……行，你牛。” “要不我们报警吧？”季凌秋说，“镇上的警察不也在抓捕高一舟吗？” “可以报警。”宋涵开口道，“毕竟警方有完整的监控系统，他们骑着摩托车离开，应该不会一点儿痕迹都没有。” “不能全指望警察。”齐冲突然站起来，“高一舟逃了这么久都没被抓，说明这孙子老他妈会藏了！想把他逮住，还是得用点儿不一样的办法。” “什么办法？”众人异口同声问道。 “我们丐帮的办法！”齐冲挑了挑眉，“我这就带我那两个小弟出去打听一圈，你们回家等消息吧，不用管了。” “哎哎！”沈泽川叫住他，“你……你能行吗？” “啥意思？你说我不行？”齐冲叉腰瞪着他，“少瞧不起我啊，我们丐帮在情报方面可从来不出错！” 还丐帮呢，加上他这个老大总共就剩仨人了。 沈泽川在心里腹诽了一句，抬头见他已经走到门口了，再次喊道：“哎哎哎！” “我他妈……”齐冲脚步一顿，“我叫哎哎哎啊？我是没名字还是咋的？” 沈泽川张了张嘴，憋了半天却只说了句：“你……注意安全，小心点儿。” 齐冲看了看他，随即收回视线，推开门说道：“知道了。” 第51章 小乐的病情 待齐冲走后，马知远和季凌秋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争执，但是在沈泽川的不懈捣乱下，主题终于从“谁来抱”变成了“谁来背”。 沈泽川勉强还可以接受。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马建平居然也参与了进来，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说自己背着小川回家绝不是件难事。 他们仨争得十分激烈，唯独沈泽川抱着膝盖缩在床上，脸上的表情无奈又懵逼。 宋涵本想趁机去跟沈泽川搭个话，刚走两步就被温若安给拦住了。 “宋医生……”温若安仰头看着他，“抱歉，可以占用你一点时间吗？” “嗯，你说。”宋涵垂眸对上他那双水润润的眸子，不禁在心里感慨这孩子的眼睛真是好看。 或许是从进门开始，温若安的存在感就比较低，以至于他只注意到了顾景翊的那双眼睛，是很迷人的漂亮。 而温若安不同，他会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明明没有在撒娇，可一对视就能产生让人无法拒绝的魔力，甚至还能从心底升起一股保护欲。 宋涵闭了闭眼睛，暗道：怪不得马知远这么喜欢围着他们转，一个个长成这样，谁看了不迷糊？ “是这样的……”温若安快速地整理了下措辞，“我弟弟小乐以前遭遇过一些事情，导致身上残留了很多小针孔，每到阴天下雨的时候就会全身痛，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他，所以想问问宋医生有没有什么办法，哪怕能让他减少一些痛苦也好。” 宋涵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刻给出答复，而是径直走向床边坐着的江乐允，问道：“能让我看看你身上的那些小针孔吗？” 江乐允有些瑟缩，毕竟身上的那些痕迹都代表着过去不好的回忆，除了自家哥哥们，他不愿意暴露在任何人面前。 马知远一把捂住马建平的眼睛，爷俩默默地退到了一边，还帮他们拉上了帘子。 宋涵见他抗拒，只好放轻了声音，再次劝道：“别怕，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只是想简单地给你检查一下。” “万一我真有办法能治好你呢？那样你能少一点痛苦，你哥哥们也不用那么担心了。” 江乐允眨眨眼睛，缓缓抬起头。 看着哥哥们一张张满是疼惜和担忧的面孔，尽管依然有些抵触，但他还是慢慢地脱下衣服，将上半身全部露了出来。 明明哥哥们之前已经看到过了，可再次映入眼帘时，心头依旧是难以控制地酸楚。 宋涵抓着他的胳膊，仔细地看了他身上每一处小针孔，原本还舒展开的眉头最后直接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的情况比较复杂。”宋涵沉声道，“针孔很密集，大小不一，如果他曾经被注射过药物的话，估计不会只有一种，而且不同位置的针孔新旧程度都不一样，说明他以前是常年被注射的，时间太久，现在想要从身体里提取药物残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那怎么办？”马知远大惊，“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沈泽川等人也全都屏住呼吸，无比紧张地看着宋涵。 “我觉得……应该是有办法的。”宋涵说，“药物能被研发出来，就一定有其他东西能与之对抗，但前提是知道里面含有什么成分。” “小乐，我需要抽一点你的血，可以吗？” “啊？”江乐允紧紧地抱着沈泽川的胳膊，小声嘟囔，“还……还要抽血呀？很疼的……” “没事，小六，哥哥们都在这儿陪你呢。”沈泽川安抚道，“宋医生动作很快的，稍微疼一下下就结束了。” “对，我快。”宋涵这会儿已经把工具都准备好了，“你乖乖配合我，等回去了让你大哥给你买好吃的。” 江乐允撇撇嘴，可怜巴巴地看着沈泽川：“真的吗？会有好吃的吗？” “会，当然会。”沈泽川轻笑道，“等哥下次再去镇上，还给你买小蛋糕吃。” “嗯……那行吧。”江乐允小声答应着，随后伸出两根手指头，“我要吃俩。” 沈泽川笑着点头：“行，吃多少都行。” 宋涵看着面前颤颤巍巍伸出来的细嫩小胳膊，不禁再次感慨沈泽川的弟弟是真乖啊。 比他家那个拿手枪腿指着别人脑袋的表弟好多了。 抽完了血，宋涵又说道：“我先试着研究一下，如果有进展或者有结果了，我会告诉你们。” “这段期间，要是小乐再疼的厉害，难以忍受，我可以给他打一点止痛的药剂，虽然不治本，但缓解痛苦的效果还是不错的。” “好。”沈泽川颇为感激地道，“谢谢宋医生，真的非常感谢。” “不必。”宋涵微笑道，“这是我身为医生的本职工作，况且小乐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说直白一些，也是很有研究价值的。” 马知远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涵哥你尽管想招，哪怕治疗费用高也不怕，总之咱不能放过任何一丝机会。” “万一费用太高怎么办？”宋涵瞥了他一眼，开玩笑地道，“你来承担吗？” “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马知远笑道，“不过你可别小瞧小乐这五个哥哥啊，他们肯定都会拼了命挣够钱，对吗孩子们？” “必须的！”五人异口同声。 江乐允鼻子一酸，嘴角却是忍不住上扬。 有哥哥真好。 有五个哥哥，那就是好上加好。 从诊所出来时，已经接近半夜了。 他们不忍心再折腾马建平和马知远，于是最终由季凌秋背着沈泽川，在岔路口分开后，各自回家。 “小秋，你个子窜的真快啊。”沈泽川轻声道，“我感觉你比我刚遇见你的时候长高了不少。” “是吗？”季凌秋迟疑了一下，“但我还是没有你高。” “没我高就对了。”沈泽川顺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好歹我也是大哥啊，要是你比我高了，我看着还不得劲呢。” 季凌秋嘿嘿笑着：“那我也要再高一些，到时候好好地保护你们，背着抱着都行，扛着小四都能走的更快。” 温若安：“？” 这个待遇不要也罢，谢谢。 待他们终于到家，沈泽川连忙说道：“快快快，把我给你们买的礼物分一下，还好没丢。” 顾景翊把袋子拿到他面前，随后五小只都围了过来，乖乖坐好看着他拆。 “给，小翊，这是你的新书包。”沈泽川笑意盈盈地道，“里面还有新的文具盒，本和笔我也每样都拿了几个，应该够你用一阵子，用完了哥再给你买。” 顾景翊有些意外，捧着新书包一时间整个人都愣住了。 “大哥，你怎么……怎么这么快就买了啊？这些东西多少钱？贵不贵啊？” “这个你不用管，花出去的钱哥都会再挣回来。”沈泽川看着他，柔声道，“小翊，去上学吧。” 顾景翊犹豫道：“可学校那边我们还没去过，还不确定是不是免学费呢。” 沈泽川轻咳一声：“这些我都打听好了，是不要学费的，你放心。” “去吧小翊，你应该去真正属于你的地方，发挥你的优势，然后努力考出去。” “别怕，我们一直都在你的身后。” 第52章 给五小只的礼物 顾景翊重重地点了点头，无比宝贝地抱紧了这个来之不易的新书包。 样式很普通，颜色只有黑和白，和过去他的那些名牌书包比起来，这一个确实有些黯然失色。 可对他来说，这一个却是最珍贵也是最喜欢的。 “大哥，你为什么不选个其他颜色的呀？”秦沐阳问道，“例如蓝色的、紫色的、绿色的……” 众人想象了一下顾景翊每天背着五颜六色的书包出门的场景…… “还是算了吧小五。”季凌秋一脸嫌弃，“你说的这几个颜色，谁背谁土。” “我挑了半天，就觉得这个黑白的最好。”沈泽川说，“抗造，不怕埋汰。” 顾景翊轻笑了下：“嗯，有道理。” “来，下一个是小秋的。”沈泽川递给季凌秋一个鞋盒，“你这孩子，鞋小了也不跟我说，就那么凑合着穿，那能舒服吗？不挤脚吗？” 季凌秋一愣，随即诧异道：“大哥你怎么知道的？” 他平时应该隐藏的很好才对啊。 “是我跟大哥说的……” 温若安怂兮兮地举起手，看着他说道：“前几天我突然发现，三哥你在运动的时候总是会偶尔抬起一只脚，抬完又换另一只。” “本来我只以为这是你的训练方法，后来我才意识到你可能是因为鞋小了，脚挤得太痛了，所以才会这样做……对吗？” 季凌秋叹了口气，伸手捏了捏他软嫩嫩的脸蛋儿，无奈道：“小四，你这观察力怎么这么强啊？比二哥还邪乎。” 为了不被发现，他光顾着躲二哥了，没想到螳螂捕蝉，温小四在后。 顾景翊自然也猜到了他心里的算盘，佯装生气地敲敲他的脑袋，“挺会躲的是吧？要不你一直躲着我算了，别认我这个二哥了！” “我错了我错了。”季凌秋秒怂，“二哥你别生气，我以后不会了……” 无论在外多么英勇善战，他在家还是得听哥哥话啊，该怂就得怂。 顾景翊轻哼一声：“这次就原谅你了，快试试鞋吧。” 季凌秋满心欢喜地打开鞋盒，露出一双白色的运动鞋，上面还带着一丝天蓝色的点缀，看上去干净整洁还不显单调。 “谢谢大哥，我好喜欢！”季凌秋换上鞋子在屋里走了两圈，“特别合适！” “喜欢就好。”沈泽川笑道，“我看见它的时候就觉得适合你，看来没买错。” “大哥，那个……”季凌秋还是好奇价格，“多少钱呀？” 沈泽川依旧是同样的回答：“这个你不用管……” “不行。”季凌秋十分坚持，“我要知道。” 沈泽川噎了一下，只好说道：“原价一百，我砍到五十拿下了。” 五小只瞪大了眼睛。 “大哥你……对半砍啊？”秦沐阳惊呆了，“老板没跟你急眼吗？” 沈泽川坦然道：“没有，我还在他那儿给小四买衣服了呢，这个价格就算走量他也不亏。” “来，小四，试一下衣服裤子，家里的那些你穿着都有点大，这回买的应该能合身。” 温若安双手接过袋子，拿出里面的黑色长裤和……粉色卫衣？ 还是相当嫩的浅粉。 “粉色的？”温若安一脸不可思议，“大哥你是不是拿错了？” “没错，就是粉的。”沈泽川笑得不怀好意，“多可爱啊，你还瘦瘦小小的，穿上肯定好看。” 温若安：“…………” 他只是长得小，不是年龄小啊！ 不过这是大哥买来送他的，无论如何他也不想丢掉，于是硬着头皮换上了。 “哇！”江乐允眼睛一亮，“好好看！真的很适合你呀四哥，你超可爱的！” 温若安被他夸的小脸儿一红，低头看了看这一身新衣服，好像……真的还不错。 他虽然瘦，但身材比例很好，黑裤子衬得他双腿修长，粉色的上衣显得他皮肤更加白皙，乍一看倒是漂亮的像个小姑娘一样。 温若安重新坐了回去，眼巴巴地看着沈泽川，问道：“大哥，这一套多少钱呀？” “上衣三十，裤子二十五。”沈泽川说，“也是对半砍的。” “……太狠了。”秦沐阳一脸佩服，“以后出门还得带你啊大哥，省老多钱了。” 顾景翊失笑道：“大哥，你是真不怕得罪老板啊。” “没事儿。”沈泽川挑眉道，“老板还跟我说欢迎下次光临呢。” 他之所以敢这么砍，也是因为这段时间他在镇上打听了不少服装、生活用品和零食的批发价，因此在买的时候，他就会在让老板小挣一点的基础上去砍价，双方都不亏。 紧接着，沈泽川又从袋子里拿出一盒遥控车和一套漫画书，分别递给秦沐阳和江乐允。 “小五，前两天我看你天天都在那本杂志上涂涂画画，有个遥控车单独被你圈出来了，还用不同颜色的笔画了好几回，哥没买到一模一样的，但我感觉这个挺像的，你打开看看。” “小六，之前捡来的盗版漫画就别看了，书页掉了还不好粘，有上集没下集的，看着多难受啊。这回哥给你买了一套，四本，你先看着，看完了咱们再买别的。” 秦沐阳一声不吭地打开盒子，拿出里面那个精致的红色遥控车。 这是他第一次拥有新玩具，他本应该高兴的，可现在居然有点想哭。 虽然平时沈泽川去镇上的时候，他总会嚷嚷着让他带好吃的回来，但像玩具这种又贵又不实用的东西，他就算再喜欢都不会开口去要，多看几眼就当玩过了。 可是他的大哥竟然注意到了他的小心思，还偷偷替他实现了。 “怎么了？”沈泽川纳闷地看着他，“不喜欢吗？” “不是的……”秦沐阳抱着遥控车，颤声道，“喜欢，非常喜欢，喜欢的不得了，喜欢到想要珍藏一辈子。” “傻样儿。”沈泽川摸摸他的头，“以后还会有更好的。” 秦沐阳低着头，没有问价格。 他看见了背面贴着的价签，沈泽川应该是忘记摘了。 上面写着120元，就算沈泽川砍价再厉害，还是对半砍，也需要60元才能拿下。 比三哥四哥的衣服裤子都要贵。 对于他们现在的生活情况来说，很奢侈。 秦沐阳一向能说会道，可此时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只是朝着沈泽川扑了上去，搂着他一言不发。 江乐允把四本漫画书整整齐齐地放在桌子上，然后也回来抱住他。 “你们这是怎么了？”沈泽川一手搂着一个，“像两个树袋熊似的。” “大哥。”顾景翊突然叫了他一声。 沈泽川：“嗯？” 顾景翊：“你的呢？” 沈泽川：“什么？” “你的礼物呢？”顾景翊声音哽咽着，“为什么我们都有礼物，你自己却没有呢？” 他确实是在明知故问，可不问出来就憋的难受。 自从他们兄弟六人聚到一起，每个举动、每一件事都能证明大哥很爱他们，可大哥常常忘了自己。 偏偏这人还一点儿都意识不到。 “我没什么想买的啊。”沈泽川笑了笑，“再说了，你们五个就是我最好的礼物了。” 别的他什么都不想要。 能看见弟弟们开心的笑脸，能让他们幸福健康地长大，就已经很好了。 他很满足。 第53章 来自弟弟们的压制 沈泽川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江乐允正在极力往他怀里钻。 他顺势翻身搂住这个小家伙，还掐了一把屁股示意他老实点儿。 右脚踝处传来一阵微凉的触感，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腿，下一秒一双温热的手就抓住了他的小腿。 耳边还回荡着窃窃私语的声音。 “还好，脚踝没有之前那么肿了，小秋，帮我把膏药拿过来。” “大哥真好看呀，从头到脚都好看。” “四哥你现在的表情好像花痴哎……” “等过几天冲哥找到高一舟他们了，我一定要狠狠揍他们一顿！” “三哥，我跟你一起！我也要给大哥报仇！” “小五你小点声！别影响大哥睡觉。” “好的好的，我看小六好像也……我去！江小六你现在不许骑大哥睡！” 家里孩子多，有时候还真是吵闹啊。 不过……这感觉真好。 曾经静到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的夜晚，沈泽川都失眠过，可如今伴随着叽叽喳喳的交谈声，他却睡的比任何时候都香。 大概是宋涵的那两瓶子点滴起了作用，接下来的几天沈泽川并没有感冒发烧，除了走路还有些不方便，身体倒是没有其他问题。 但弟弟们依旧盯他盯得死紧，上厕所是要跟着的，吃饭是要送到嘴边的，活是一点儿都不能干的，货是堆着不让送的。 沈泽川感觉自己好像那个风烛残年的老头，还是马上就要嗝屁了的那种。 今天都第五天了，他着实有点待不住了。 于是他缓缓坐了起来，扭头看向正在收拾大柜子的秦沐阳和江乐允，说道：“小五小六，这柜子大，你俩一时半会也弄不完的，哥帮帮你们吧。” “不用不用。”江乐允摆摆手，“大哥你好好歇着，我们来就行，慢就慢点嘛，反正又不急。” 沈泽川企图偷偷下床，一边偷瞄他们，一边佯装自然地嘟嘟囔囔：“哎呀，有些东西你们不知道怎么弄……” “大哥你给我坐下！”秦沐阳单手叉腰，整个人气鼓鼓的，“都说了没啥事儿你就别乱动，怎么不听话呢？” 他本来都钻柜子里去了，隐约听见一点窸窸窣窣的声响，便不放心地走出来看了一眼。 好家伙，老大哥正撅着屁股在那儿穿鞋呢。 由于右脚踝站的不稳，他还有些踉跄，吓得秦沐阳赶紧出声制止。 小动作被发现了，沈泽川撇撇嘴坐回了床上，闷声道：“我真的闲不住了！” “闲不住……”秦沐阳想了想，“闲不住你赖谁呀？” 沈泽川：“…………” “秦小五你找揍呢是吧！” “没没没，我随口一说，你随便一听。”秦沐阳认错认的贼快，“大哥你要是觉得无聊的话，可以看会儿小六的漫画书呀，或者我把遥控车给你玩会儿，可好玩了。” 沈泽川扶额叹气：“算了算了，我不玩，你们先收拾吧。” 他又老老实实地躺了回去，随手拿起一本漫画书翻看着。 过了一会儿，温若安走进来问他：“大哥，这两天知远哥拿来不少水果呢，你想吃什么？要不我都给你洗一点吧，再给你拿点零食。” “他都拿啥水果了？”沈泽川又坐起来，“我去看看，咱俩一起挑，一起洗。” “我自己去，大哥你坐下。”温若安难得语气强硬了一回，“你乖乖的哦，我每样都给你拿点过来，你等着吃就行。” 沈泽川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被瘦弱的温小四给按住了。 好神奇。 继他之后，顾景翊也端着大盆走进了屋，柔声问道：“大哥，今天感觉怎么样？脚还疼不疼？” “身体状况良好。”沈泽川垂头丧气地道，“精神状态马上就不好了。” 顾景翊笑了笑：“无聊了？” “……不然呢？”沈泽川看着他，“我都快待长毛了。” “那就更要好好养伤了，早点好起来，你就能早点重获自由。” 顾景翊嘴角噙着笑，仗着木板床矮，蹲在床边学着沈泽川一惯的动作，也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还顺便拍了拍他的翘臀。 沈泽川诧异抬眸：“？？？” “还挺好摸。”顾景翊笑出了声，在老大哥炸毛之前赶紧端着脏衣服跑了。 沈泽川啧了一声，嘟囔道：“这一个个的，都要上天了……” 躲在大柜子后面的两人更是憋笑憋了半天，江乐允超小声地开口：“五哥，这么看来还是二哥厉害啊，不是说老虎屁股摸不得嘛，他脑袋和屁股都敢摸哎！” “噗……”秦沐阳连忙捂住嘴，同样小声道，“小六你别再逗我乐了！” 没过多久，季凌秋也在门口探出头来：“大哥，这几天回收的货有点多了，我用大麻袋把小一点的东西都装一起可以吗？不然太乱了。” “哦，行啊。”沈泽川顿时又来了兴致，“我帮你弄，这可是我最擅长的……” “不用，你坐着吧大哥。”季凌秋说，“我现在也挺擅长的。” 沈泽川睁大了眼睛瞪着他。 坐坐坐，一个个全让他坐坐坐，待会儿坐出痔疮了个屁的！ 他依然倔强地想要起身，五小只全都进来阻拦他也没管，想了半天理由，最后说了句。 “我给你们做个晚饭吧！” 五小只：“！！！！！” 达咩！！！ “你坐下！！！”五人皆是一脸惊恐，同时大喊出声。 沈泽川：“…………” 不是，有必要这么激动吗？ “大哥，答应我，以后不要随随便便说这种话好吗？”温若安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你下厨好吓人的。” 沈泽川噎住，内心暗道小四是怎么做到顶着一张纯洁无辜的脸，说出如此冰冷刻薄的话的？ 顾景翊轻叹口气，走过去抱了抱一脸憋屈的大哥。 “大哥，你之前那么辛苦，就借此机会好好休息一下，也让我们伺候你几天，好吗？” “饭我来做，马叔和梁阿姨之前送来的那些菜和肉都没吃完呢，昨天又送了大骨头过来，今晚我正好炖了，你多吃点儿。” “对啊大哥，你就别折腾了。”季凌秋附和道，“等着吃大骨头吧，马叔说了，吃哪补哪。” “唉……行吧。”沈泽川终于妥协了，慢慢地再次躺平。 他不是不明白弟弟们的心思，只是之前忙习惯了，突然间闲的够呛，多少是有点儿不适应。 而且这一世他还没有手机。 不过，等再赚点钱，确实应该给家里弄个电话回来，不然想联系谁都费劲。 沈泽川想着，伸手又拿起了一本顾景翊的习题册，一边翻看一边感慨他的字迹真漂亮。 五分钟后…… “大哥睡着了？”江乐允惊讶道，“这么快？” “我也挺意外的……”秦沐阳说，“早知道就不给他拿漫画书了，直接让他看二哥的那些天书，助眠效果杠杠的。” “嘘！” 季凌秋轻手轻脚地给沈泽川盖上被子，随后走到他俩身边，低声道：“柜子收拾的差不多就行了，一会儿去厨房给二哥打打下手。” “遵命！” 第54章 入学准备 沈泽川本以为他这次可能要伤筋动骨一百天了，为此他还惆怅了好一阵子。 然而在被禁足了一个多星期之后，他意外地发现右脚踝居然彻底好了，不肿也不疼，怎么动都没问题。 大概率是宋涵自制的膏药起到了作用。 出家门的当天，沈泽川兴奋极了，手舞足蹈，连蹦带跳，像个野猴。 季凌秋都差点儿没撵上。 他们买了一些东西，先去了马建平家，毕竟这段期间受了人家不少照顾，理应上门表示感谢。 哪怕拎的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但心意必须到位。 “马叔，梁阿姨，我恢复了，过来看看你们……呃，你们这是干嘛呢？” 沈泽川的话戛然而止，愣愣地站在院子里看着扯来扯去的一家三口。 五小只站在他身后，表情如出一辙。 “小川来了啊。”马知远笑着道，“我们一会儿还准备去找你呢。” “又要送菜吗？”沈泽川条件反射地道，“真不用送了，之前的还没吃完呢。” “谁说要送菜了？”马知远哭笑不得，“我找你就不能有点其他的正事吗？” 沈泽川抱着双臂，看着他：“你当你找我有正事呢？哪回来了不撩我弟弟？” 马知远啧了一声，抬起胳膊揽住他的肩膀，“真小气，我自己没有弟弟，撩撩你的怎么了？再说了，我还连你一起撩呢，也没见你抗拒我啊。” 沈泽川拍掉他的手，斜了他一眼，说道：“撩我行，少撩我弟弟，拐跑了我跟你没完！” “知道了。”马知远笑出声，“你啊，纯纯弟控。” 沈泽川也笑道：“我乐意。” “所以你这回要找我说的是什么正事啊？” “我来说吧。”马建平整理着衣服走过来，“小川，待会儿你和小翊跟我们一起走，咱们去趟镇上。” “学校那边咱们虽然打好招呼了，但小翊的户籍还是个问题，正好我有个老同学能帮上忙，我约他今天一起吃个饭，争取早点解决。” “可是求人帮忙好像需要给钱吧？”沈泽川小心翼翼地问道，“大概……多少？” “臭小子，看把你吓的……不用给钱。”马建平哈哈笑道，“我这个老同学很多年之前欠我一个大人情，一直惦记着还呢，但之前我属实也没什么地方用到他，就搁置了。” “这回我一开口，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还特意嘱咐我把小翊带上，估计这事情办起来不难。” “这……”沈泽川很是不好意思，“马叔，您让我可怎么感谢您才好啊。” 马建平拍拍他的肩膀：“让小翊好好读书，有个好前途，就算没白费我这一番折腾了。” “我会的，马叔。”顾景翊认真道，“我一定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好小子。”马建平笑道，“加油吧。” “老马！”梁蓉突然喊道，“你快来看看我这件衣服行不行啊？会不会太红了？” 听见老婆呼唤，马建平立马小跑过去，毫不犹豫地夸赞：“行行行，好看好看，我媳妇儿穿啥都好看。” “拉倒吧，妈你别听我爸的。”马知远说，“确实太红了，穿上有点像麻辣小龙虾。” “麻辣小龙虾咋了？”马建平一瞪眼，“照样好看啊！” 马知远没搭理自家的恋爱脑老爹，继续补刀：“妈你换一件吧，穿这个对小龙虾不太友好。” “那我还是穿那件白色的吧，再穿个外套。”梁蓉皱着眉头，“果然不能听你爸的，直男审美！” 马建平不敢反驳，于是抬腿踹了马知远一脚。 梁蓉的动作很快，换好衣服出来后，众人便出发了。 季凌秋带着四五六回家，沈泽川和顾景翊则跟着他们去镇上。 中途路过租车的商铺，沈泽川看了一眼刚刚修理好的电动三轮车，随后跟于勇快速商量了下赔偿的价格。 几天前，马建平就跟他说过这件事，不过没说具体要赔多少钱，只说于勇答应了会给减免。 然而沈泽川万万没想到，于勇最终只要了五百块钱。 惊得他连内心的愧疚都放大了好几倍，当场就要再多给他五百。 两人撕吧了半天，于勇死活都不多要，还答应继续将车租给他。 但如果下次又坏成这个死德行，他就要加价了。 相当于给了沈泽川一次“免死金牌”。 刚来到这一世时，他多少是有些郁闷的，每每看见周围人对他冷眼相待，听见那些冷嘲热讽，哪怕嘴上说着无所谓、不在乎，可有时候也难免会感到难过。 但现在他发自内心地感到幸福，因为恶人的背后，藏着很多善人。 例如一向不愿参加饭局的梁蓉，却为了他们精心打扮，不辞辛苦地去往镇上。 例如本就便宜了租金的于勇，此时又减免了赔偿。 例如……不知现在在何方的齐冲。 那天在诊所分开后，他们再也没有见到过齐冲。 沈泽川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寻找高一舟，也不清楚他到底能不能找到，但对他心存感激是真的，改变了不少看法也是真的。 如果他能平安无事地回来，沈泽川愿意少怼他几句，表现得稍微和平一点。 看得出来马建平和这位老同学的关系很好，一顿饭下来听得最多的就是他俩的笑声，还有马家三个人对顾景翊的各种夸奖。 夸得顾景翊连菜都没吃几口，筷子刚拿起来，下一秒就又成了全场焦点，他只好一次次地默默放下，然后礼貌地微笑着回应。 像个人机。 好在沈泽川往他碗里夹了不少菜，待那位老同学离场之后，顾景翊低头就开始炫，啥都不想说了。 饿懵逼了。 “ok了，搞定。”马建平送完人回来，红光满面地道，“暂时先把小翊的户口弄到我名下，等小川成年了，能解决你弟弟们的户籍问题了，到时候再迁走就行。” “要是不放心的话，我们也可以签个协议。”马知远轻笑道，“万一将来我爸太喜欢小翊，不让你迁走，那可就麻烦了。” “嘿！臭小子！”马建平打了个酒嗝，“你爹我是那种随便抢人的人吗？” “我相信马叔肯定不是。”沈泽川笑了笑，“但还是签一个吧，这样我们彼此都安心。” “好。”马知远应道，随即指了指桌上的菜，“你们再吃点儿，有好几个菜几乎都没动过呢，待会儿我再去找服务员要几个打包盒，剩的你们拿回去，给小秋他们吃。” “不用麻烦了。” 沈泽川两只手掏兜，咔咔拿出几个塑料袋，“一会儿我直接装。” “有备而来啊？”马知远诧异道，“从哪拿的塑料袋？” “你家院子的竹篮里。”沈泽川挑了挑眉，“我看了一眼，都是新的，打包菜正好。” 马知远失笑道：“你可真行，那是我们卖菜时候用的，刚买回来就被你发现了。” 沈泽川眨眨眼睛：“5.0的视力，你值得拥有。” 第55章 送二哥上学 继那天的一场大暴雨过后，气温可谓是一天比一天低，厚衣服也不得不搬上台面来了。 送顾景翊去学校的当天，他们全都裹着厚外套，一二三穿起来倒是还好，虽然算不上特别好看，但好歹不磕碜。 相比之下，四五六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这些衣服基本都是关婷和马建平他们送来的，也有小部分是回收以后挑出来留下的，大人的衣服穿在小孩子身上多少都不太合适，更别说瘦瘦的温若安和小小的江乐允了。 又宽又大又肥，好似套了两个大麻袋在身上，只能露出各自的小脑袋，走起路来一摆一摆的，活像两只小企鹅。 秦沐阳也没比他俩好多少，但这孩子主打没心没肺，自己在宽大的衣服里玩得很是开心。 “你们看你们看！我给你们变个魔术！” 他嚷嚷着示意沈泽川等人回头，然后自己把两条胳膊收了回去，只留两只袖子在外面耷拉着，他蹲下身，又拽了拽衣服盖住双腿。 “这是什么造型？”季凌秋问道。 秦沐阳呲个大牙就是乐：“我是小石墩～” “怎么？当人当够了，想当摆设了？”沈泽川打趣道，“也行，正好能杵在地上看家，那我们先走了啊。” “啊啊啊大哥你好坏啊！”秦沐阳立马站了起来，“我也要去！我要送二哥上学！” 顾景翊轻笑着摸摸他的头：“那快走吧，我今天第一天去学校，太晚了不好。” “好的。”秦沐阳一秒变乖，赶紧把两条胳膊伸回袖子里。 三轮车的车斗里依旧装满了货物，季凌秋开车，其他人各自找缝坐下，再次去往镇里。 宁阳市第十中学位于镇中心，由于这所学校可以提供住宿，因此整体面积相对比较大。 到达学校门口时，四五六的眼睛都亮了，脸上的表情满是好奇和惊喜。 “这里的环境真好呀！”温若安轻声感慨道，“好大的场地，还有很多花花草草。” “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学校里面呢。”秦沐阳眨巴眨巴眼睛，“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嗯？我觉得学校都长得差不多啊。”季凌秋疑惑道。“哪里不一样？” “怎么说呢……” 秦沐阳想了想，半晌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以为学校就是那种特别严肃的地方，灰突突的大楼，有大栅栏和大铁门，学生们要关在一起上课，老师们都板着脸，手里还拿着小皮鞭监督学生学习，等到时间了再统一放出来。” 众人：“…………” 季凌秋脑补了一下他所说的那个画面，随即喃喃道：“小五，你确定你说的不是监狱吗？” “啊……是吗？”秦沐阳挠挠头，“反正要是让我上学的话，估计也跟坐牢差不多了。” “怎么会呢？”顾景翊柔声宽慰他，“其实学习并不难，掌握技巧就可以了，尤其是遇到难题的时候，解决它们的过程是很快乐的，要不哪天我带你们试试……” “二哥二哥二哥！疼疼疼！”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江乐允就突然大叫起来，吓得顾景翊赶紧看向他，“怎么了小乐？哪里疼？” 江乐允也一脸真诚地看着他：“二哥你不知道，我得了一种听见学习就浑身头疼的病。” “……滚蛋！”顾景翊笑骂道，“不想学就直说，还吓唬我，欠揍！” 江乐允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这时沈泽川大步朝他们走过来，说道：“我刚才用保安亭的电话跟学校主任联系过了，她让我们直接去三楼办公室，走吧。” 顾景翊迟疑了下，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角，“哥，那个……” 沈泽川扭头看他：“怎么了？” “你确定问好了吗？”顾景翊略显紧张，“是……真的免学费吗？” “是，放心吧。”沈泽川毫不犹豫地道，“学费和伙食费全免。” 顾景翊松了口气：“好，那我们进去吧。” 沈泽川轻轻地嗯了一声，不紧不慢地走在前面。 本来他打算只说免学费的，但想了想还是又撒了个谎，把伙食费也免了。 他怕顾景翊会为了省钱不吃午饭，那样可不行，时间长了身体受不了。 不知道这件事究竟能瞒多长时间，沈泽川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至少先让顾景翊成功入学再说。 对不起啊小翊，哥也不想骗你的。 但你心思重，脾气又倔，不这么做的话你是真不肯去啊。 万一有一天秘密泄露了，希望你不要怪我…… 沈泽川揣着心事，带着他们一路来到主任办公室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请进。” “李主任您好。”沈泽川礼貌地道，“我是顾景翊的哥哥，来带他办理入学的。” “好，快进来坐吧。”李主任笑着招呼道，“家属在旁边沙发上等候就行。” 除了沈泽川和顾景翊，其他四小只都无比乖巧地坐在了旁边，不吭声也不捣乱。 沈泽川将提前准备好的一系列资料递给她，李主任快速地翻看着，随后问道：“顾景翊同学之前并不在宁阳市上学是吗？” “是的。”顾景翊说，“之前在云港市，但一年多以前我就退学了，是……我家里人给我办理的。” 沈泽川不着痕迹地握了握他冰凉的手，轻声问道：“李主任，是我弟弟的学籍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他在云港市已经办理了退学，那这边是没问题的。” 李主任顿了顿，又说道：“但顾景翊同学在退学之前应该是初一下学期或者刚上初二，虽然现在他的年龄达到了初三的标准，可中间毕竟隔了这么久，好多课程都落下了，直接升初三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 沈泽川没有回答，而是垂眸看向了顾景翊。 自家二弟可是个深藏不露的大学霸啊，学习这方面他自然是不担心的，但具体是念初二还是初三，他想让顾景翊自己来决定。 果不其然，顾景翊开口道：“李主任您说得很有道理，也多谢您为我考虑这么多，对于普通人来说，肯定还是一步一步慢慢来比较好，可我不想等了，而且……我也相信我自己的能力。” “这么自信？”李主任用眼神上下打量着他，“孩子，你再好好想想吧，学霸我见过不少，但他们再厉害也做不到落了一年多的课程还能跟得上，况且这个时间初三学生马上就开始第一轮总复习了，你压力会很大的。” “我可以的，主任。”顾景翊坚持道，“您就给我一次机会吧。” 李主任叹了口气，扭头看向沈泽川：“你快帮我劝劝你弟弟啊，这机会能是随便给的吗？给完了他后悔都来不及。” “我在这儿工作这么多年，学习能力能达到变态水平，也就马知远一个，那都是万里挑一啊！” 听到熟悉的名字，沈泽川挑了挑眉，刚要说话，就被顾景翊抢先一步道：“知远哥能做到的，我也可以。” 李主任诧异道：“你们认识马知远？” 顾景翊点点头，平和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坚毅，“主任，如果您实在不放心，可以找几套初三的习题，难一点也没关系，我现场作答，您亲自来阅卷，然后再下结论也不迟。” “这倒是个办法……”李主任说，“行，我这就给你拿。” “咱们都用成绩说话。” 第56章 进货 李主任一看就是动真格的，短时间内就找出了数语外三大主科的卷子。 见他还有继续找其他科目的架势，沈泽川不禁提醒道：“李主任，我觉得这三科应该就差不多能证明小翊的实力了吧？” 倒不是担心顾景翊不会答，关键今天的主要目的是入学分班，在这儿咔咔答一天题算怎么回事？ 闻言，李主任点了点头，直接把三张卷子放在了顾景翊面前，说道：“在这里答就行，不会有人影响你，每科给你两个小时的时间，有什么事你就叫我。” “好的。”顾景翊应了一声，随即看向沈泽川，“大哥，你们先去送货吧，不用等我了，答完题应该就能分班上课了。” “嗯，那也行。”沈泽川说，“放学哥来接你。” “我们也来！”四小只声音极低地喊了一句。 “好，我等你们。”顾景翊笑着回应道，待他们全都从办公室走了出去，才拿起笔认真地开始答题。 然而他们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跟着李主任偷偷去财务室交了学费、伙食费以及校服费。 “一百，二百，三百，四百，四百五，五百，五百八……” 沈泽川从身上的斜挎包里掏出一大把零钱，一张一张的叠加起来，最终将各种颜色的纸币归在一起，递给了财务老师。 他默默地拍了拍明显变瘪的背包，却丝毫不觉得可惜，反而勾起嘴角，心情颇好。 因为他没有食言，他终于让顾景翊重回校园了。 李主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里也大概猜到了他们兄弟几个人的情况。 估计又是倾全家之力供一人上学的困难户了。 交完了费用，基本上就没有他们什么事了。 李主任一边介绍着学校的各种事项，一边将他们送到大门口，微笑道：“等顾景翊同学的测试成绩出来，我就立马给他安排分班，你们不用担心。” “嗯，麻烦您了。”沈泽川应道，随即顿了顿，“另外，学费的事……” “我们学校有规定，不允许学生们私下讨论任何关于费用的话题。”李主任说，“顾景翊同学应该不会轻易知晓。” 那万一有人破坏规定呢？ 万一有人说漏嘴了呢？ 万一就是有人故意讨论，又恰好被顾景翊听见了呢？ 沈泽川满肚子担忧，可张张嘴又把这些话给憋了回去。 毕竟……就算真的瞒不住了，那也是他的责任，他先撒的谎，怪不得学校。 在他这几天的连续恳求之下，李主任能答应他多照顾一点顾景翊就已经很不错了，他又怎么能继续得寸进尺呢？ 剩下的，就看运气了。 离开学校后，季凌秋急忙开口道：“大哥，那个李主任说的是真的吗？学校真有那个规定吗？不会是为了让我们放心，现编的吧？” “应该是真的。”沈泽川说，“刚才在教学楼里路过几间办公室，我从窗户看了几眼，至少有三四个家长正在往不同的老师手里塞东西。” “我没看清具体是什么，但大概率是钱。” 或许季凌秋等人不知道，但沈泽川在上一世时，这样的场面他可是见过不少。 像他这种见不得光的孩子，转学就是家常便饭。 而他那个冷漠的父亲，每次一到讨好学校领导的时刻，脸上的笑容都会变多，钱更是大把大把地塞。 可即便是那样的假笑，对于沈泽川来说，也是奢求。 正因为学校默许了这种现象的存在，所以李主任所说的规定，八成是真的。 他们不允许学生们随意讨论各项费用，就是为了维持表面的公平性，毕竟一旦言论扩大，学生之间难以和谐，家长之间更是容易变得混乱难辩。 若是闹的再严重些，老师们的工作可能都会不保，学校也同样难逃判决。 沈泽川不禁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没想到从前那般厌恶的贿赂行为，这一世却成了帮助他隐瞒的契机。 还真是有趣。 他们照例先去给白老板送了货，趁着中午吃饭的时间，沈泽川简单地算了算手里现有的资金。 留出三千块钱用来生活和回收物品，又拿出两千块钱作为存款备用，最后剩下的两千块，他决定干把大的。 接下来的路程，沈泽川把季凌秋撵到了车斗里，自己开着车带他们来到了郊外的批发市场。 “大哥，这是哪里呀？”秦沐阳又好奇起来了，“乱糟糟的，但店铺好多，一个挨着一个，还有不少人。” “这里就是我们在镇中心看到的那些商铺上货的地方。”沈泽川解释道，“前几次来镇上，我基本都会来这边逛一圈，看看东西的种类，再打听打听每家店铺的价格。” 江乐允登时来了兴致，直接在车斗里站了起来：“我懂了！大哥你是想以后都在这里买东西，种类多还便宜，划算！” “噢噢噢～那确实不错呀！”秦沐阳和他一样兴奋，“不愧是你啊，钱串子大哥，真会算计！” “滚犊子！”沈泽川抬手就给了他一脑拍，“说谁钱串子呢？” 秦沐阳撇撇嘴，小声嘟囔：“你这外号又不是什么秘密……” 沈泽川再次抬手，秦沐阳嗖地一下就窜到了温若安身后。 “大哥，你是不是打算在这里进货，然后回村子里去卖呀？”温若安灵机一动，问道。 “猜对了。”沈泽川笑着摸摸他的头，“还是小四懂我的想法。” 摸完还趁机伸手去掐了一把秦沐阳的脸。 “那我们买点什么回去卖呢？”季凌秋问，“应该要买一些村里没有的吧？” “对。”沈泽川说，“村里的超市你们都去过，东西少，种类也少，还过期，我们想跟他们斗争倒是不难。” “目前有几家店铺是我觉得还不错的，走，咱们去看看。” 这个批发市场属实大的没边，要不是沈泽川提前踩好了点，估计他们一下午都走不完。 经过多方面的考量和选购，最终他们每样食品都买了一些，大到开袋即食的面条和盖饭，小到各种零食和糖果，面包和牛奶之类的东西更是一样都没落下。 他们忙活了整整一下午，眼看太阳快落山了才坐回车上。 “这回坐的时候小心点啊。”沈泽川提醒道，“别一屁股给吃的全坐扁了。” “大哥，我们得赶紧去接二哥了。”温若安双手扒着车斗边缘，探出小脑袋，“还来得及吗？” “应该……差不多吧。” 沈泽川说着，下一秒直接一个加速，车斗里的四小只毫无防备地滚到了一起，莫名地来了个亲密拥抱。 接着来到拐弯处，又猛地一个甩尾，四小只瞬间四散分离。 “大哥！”秦沐阳大声嚷嚷，“你家孩子们马上就要丢啦！要甩丢啦！！” 顾景翊站在学校门口等了好一会儿，眼看学生们都走的差不多了，那几个熟悉的身影却始终没出现。 他不禁有些担忧。 “二哥，我们在这儿！！” 直到季凌秋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才终于放下心。 顾景翊抬头望去，那辆三轮车正缓缓朝他驶来，沈泽川的脸上带着笑意，车斗里的四个小家伙更是欢喜地冲他挥手。 他们逆光而来，夕阳也给他们身上增添了一抹暖色，好看极了。 顾景翊笑着挥手回应，随即大步朝他们跑过去。 第57章 另类宣传 此时的顾景翊站在三轮车前，眼睛瞪得像铜铃。 “今天……没送货吗？” “二哥，这是我们进的货哦！”江乐允笑嘻嘻地道，“全是好吃的！” “进货？”顾景翊顿了顿，猛地看向沈泽川，“大哥，你要回村里卖吃的啊？” “对，这就是我之前说的大计划。”沈泽川说，“只不过今天才刚开始，先少进一点试试看。” 顾景翊看着车斗里满满登登的货物，忽然觉得他家老大哥似乎对“少”这个字的理解有点偏差。 “二哥，快上车吧。”季凌秋朝他伸出手，“我这里给你留了位置。” “好。”顾景翊握住他的手，轻而易举地被他拽上了车。 沈泽川启动车子，为了不让后面的小家伙们再次滚成一团，这回他稍稍放慢了速度，迅速往家走。 “对了小翊，今天分班怎么样？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分到重点班了。”顾景翊说，“你们走了之后，李主任在一旁办公，我就一直在答题，大概不到三个小时吧，我就答完了。” “然后呢然后呢？”秦沐阳一脸期待，“多少分呀？” 顾景翊轻笑道：“数学和英语都是满分，语文差了一点，115分。” 沈泽川握着车把的手明显一抖，在三轮车即将偏移之前赶紧回正。 但他这点细微的反应还是被顾景翊注意到了。 “怎么了大哥？” “……没事。”沈泽川说，“就是有点惊到了。” 他知道顾景翊学习好，毕竟人家以前就是学霸，但亲耳听见这变态一般的成绩时，他还是忍不住想要膜拜。 靠！ 自己曾经那两位数甚至个位数的成绩绝不能让他们知道！ 丢人！太丢人！ “哇哦……”秦沐阳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二哥，你这成绩一出来，李主任是不是都惊呆了呀？” “嗯……好像是。”顾景翊回想了下，“李主任问我是怎么做到的，是不是马知远教我学习了？” “我说没有，只是她找的这些题太简单了，出题人看起来也没什么水平。” 温若安顿时笑出了声：“二哥，你这话说的也太损了。” 季凌秋也笑着问道：“那李主任后来怎么说的？” “她说……”顾景翊轻咳一声，“她说我骂的真脏。” 车上的几个人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回到小石村时，沈泽川将车速又降了一些，还特意在人多的地方缓缓驶过，然后大大方方地跟人搭话。 “小川回来啦？呦，今天怎么是满车回来的？不应该把东西都送走了吗？” “这是我刚进的货，明天开始卖。”沈泽川笑着道，“大姨，您今天这么晚才从菜地回来啊？看您这满头大汗的，我请您喝瓶饮料吧，解解渴。”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 “不客气哦姨姨～”江乐允递给她一瓶饮料，笑着露出两个小酒窝，“以后常来光顾就好啦！” “好好好，一定去。” 又走出一段距离，沈泽川主动开口道：“好久不见啊叔，出去干活辛苦了，给您拿点小零食回去给孩子吃，您儿子可招人稀罕了，上次捡到废瓶子还特地给我送过来呢。” “哈哈哈哈……我那儿子自来熟，说你们这几个哥哥长得好看，养眼。” 闻言，沈泽川使了个眼色，秦沐阳顿时心领神会，又多拿了两袋小零食递给他，“叔叔，替我们谢谢您儿子的喜欢！” 大叔乐呵呵地接过，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自从沈泽川开始在村里回收各种东西，他的人缘肉眼可见地好了许多，虽然这其中大部分人都觉得他是在改邪归正，是在做好事赎罪，但这些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既然过去的事情他无法自证，也难以改变，那就换一种方式与其他人接触。 就算他曾经真的是个恶人，他也应该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机会。 换了个角度思考问题，沈泽川感觉自己轻松多了。 回家之前，他们又给宋涵和马知远各送了一点食物，剩下的则带回去整理，明天开始卖。 早上季凌秋开车送顾景翊上学，沈泽川等人便着手准备卖货。 他们没有走远，只是搬了两张桌子到路口，待货物全都摆好，沈泽川拍拍秦沐阳的肩膀，说道：“看你的了，小五。” 秦沐阳朝他比划了个ok的手势，接着拿起喇叭，张嘴就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几块钱！只要几块钱！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真正的物有所值！欢迎大家光临川川美食！” 沈泽川：“？？？” “秦小五你取名的时候能不能别这么随意！” 秦沐阳这会儿没工夫搭理他，刚才的叫喊声已经引来了不少目光，他赶紧乘胜追击。 “别问兜里多少钱！问问青春剩几年！来吃点好的！吃点不一样的！你们今日的快乐就是美食给的！” 喊完他顿了顿，又从兜里掏出一张字条，照着读了起来：“我本是上市公司的老总，却被掏心掏肺的下属陷害，股东驱逐我，将我赶出公司，重来一次，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现在只差卖完这些食物，我就能东山再起！买食物，来听我的复仇计划！” 沈泽川：“…………” 麻了。 他哭笑不得地问道：“不是，到底谁教他这么喊的啊？” “可能，也许，大概……是二哥教的。”温若安眨巴眨巴眼睛，超小声地出卖了顾景翊。 沈泽川噎了一下：“那真是很有生活了。” 不过秦沐阳的宣传倒是很快见效，小摊前不断有人围过来，其中就有昨天搭话的叔叔阿姨，来了还不忘夸一句他的嗓门挺大。 看着许多村里没有的食物，大多数人都比较感兴趣，可买的却很少。 若是家里有孩子或者直接带孩子过来的人，还能买的稍微多一些。 折腾了一上午，依旧是来看的人多，买的少。 “这是为什么呢？”温若安纳闷道，“难道村民们不喜欢吃这些东西吗？” “不，他们是不确定好不好吃。”沈泽川说，“你们注意到没有？有些人会去而复返，可能第一次来没有买，但第二次第三次他们就会买一些，这是因为他们心底里是喜欢的，只不过一直在纠结。” “这里的人大多都比较节省，除非他们真的认可了食物的味道，否则不会轻易下手去购买，很正常。” “他们的思想也太保守了吧。”江乐允撇撇嘴，闷闷地打开一袋面包，咬了一大口，“食物不就是得吃到嘴才知道好不好吃吗？” 看着他一口一口地吃着，秦沐阳脑子里灵光一闪，激动道：“有办法了！” 沈泽川其实也有了想法，但瞧见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还是挑眉道：“说说看。” “既然村民们担心的是味道，那我们就先让他们尝到味道！”秦沐阳说，“我们可以把每样食物都单独拿出来几个，假如有人想买这个肉松面包，那我们就打开一袋，掰一点点让他尝尝，他觉得好吃再买。” “先尝后买？”沈泽川笑了起来，“可行。” “小五真棒。”温若安柔声夸赞道，“居然能想到这么好的经营策略。” 秦沐阳嘿嘿笑着：“策不策略的我不懂，但我会从人心下手。” 第58章 学校里的流言蜚语 沈泽川看了看四周，微微蹙眉道：“现在人都散的差不多了，我们得换个方式宣传，最好能让人一眼就产生想要尝一尝的欲望。” “大哥，这个也不难。”秦沐阳露出一丝坏笑，“我还有办法。” 沈泽川下意识地敲了下他的脑袋，警告道：“不许喊什么川川美食！” 秦沐阳略显不满地嘟囔：“那喊什么？小泽美食？” 成功再次收获两个脑拍。 江乐允哈哈大笑：“五哥，你怎么总在大哥的雷区上面蹦迪呀？” “你让我想起了三哥之前说的一句话，叫啥来着……哦对，不作死就不会死。” 秦沐阳缓步走到他面前，表情阴森地冲他笑着，声音幽幽地道：“江小乐，不用你在这儿幸灾乐祸，马上就到你的表演了。” “啊？”江乐允一脸呆滞。 下一秒秦沐阳就二话不说地把他拽了起来，随后搬着小凳子走到了小摊前面，放在了正对着大马路的地方。 “来，小乐，你坐在这里吃，别的啥也不用干，就一直吃，一直喝。” “啊？？”江乐允大惊，“随……随便吃啊？” “对。”秦沐阳点头，“你想吃啥，我就给你拿啥。” 江乐允呆愣愣地盯着他瞅了一会儿，接着像触电一般，蹭地弹了起来，嚷嚷道。 “不对劲！五哥你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我不管你是谁，赶紧从我五哥身上下来！” 秦沐阳：“…………” 以后得让这孩子少看点不良漫画了。 “想什么呢你！”秦沐阳按着他坐下，“我的意思是让村民们都看见你在吃，而且吃的很香，然后吸引他们都过来尝尝，懂？” “噢噢噢噢～”江乐允恍然大悟，“懂了懂了，这活行，这活我爱干。” 说罢，他挑了几个眼馋好久的零食，直接就开始吃。 秦沐阳还在举着喇叭卖力地喊，江乐允就坐在他旁边卖力地吃，以至于村民们听到声音一回头，就能看见一个摇头晃脑的开心小孩儿。 开启了先尝后买，下午的销量明显要比上午好了很多，而且沈泽川还发现，几乎大部分人都只尝了一两口，但最后结账时却又买了不少其他食品。 或许是他们尝到了自己想要的味道，所以也就默认其他食品同样好吃了？ 不过这样做也有一定的弊端。 买东西的人一多，他们难免顾不上其他，这时就会混进来好几个尝起来没完的人，恨不得借此机会吃个饱，怎么赶都不走，贪婪的很。 好在季凌秋中途回来帮忙，拎着长棍往摊前一杵，心虚者就灰溜溜地跑了。 下午四点钟左右，他们的第一批货物就全部卖空了。 “耶！！”秦沐阳兴奋极了，“大哥，我们成功了哎！” “嗯，非常成功。”沈泽川笑道，“大家都辛苦了。” 秦沐阳的嘴角都咧到耳根子了：“不辛苦，我感觉超棒的！下回还能接着喊！” 温若安笑得甜甜的，轻声道：“我也不觉得累，今天很开心，很充实，还有两个大姐姐夸我了呢！” “我这就出发去接二哥放学，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季凌秋噙着笑，“他肯定也很高兴。” 江乐允叉着腰站在原地，缓缓张开嘴：“嗝～” 沈泽川笑着摸了摸他圆滚滚的小肚子，说道：“运动运动，消化一下，一会儿回家哥把肉和菜准备出来，等你们二哥回来，让他做点好吃的。” 秦沐阳：“那我要吃红烧肉！” 温若安：“我想吃西红柿炒鸡蛋，甜口的！” 季凌秋：“我想吃茄条了，二哥做的特别好吃！” 江乐允：“……嗝～～” 接下来沈泽川连着进了三天的货，基本每天都是早早地出门，先送顾景翊，然后带着季凌秋进货，赶在上午九点之前回到村里。 这三天他的进货量都和第一天差不多，逐渐更新食品种类的同时，他也在默默记录村民的喜好偏向。 毕竟食品这种东西不能一下子进货太多，也不能随便乱进，保质期长还好一点，遇见保质期短的，一旦囤积太多，很容易砸手里。 无论如何，沈泽川都不会卖过期的食物，哪怕是临期的，他也会合理降价，然后跟村民们讲清楚。 买卖不分大小，但做人要讲良心。 这天下午，沈泽川要找白老板商量事情，便把小摊交给了三四五六，自己则开着三轮车提前离开。 宋涵过来买东西时，已经临近收摊了。 见温若安一个人在整理，他不禁问道：“今天只有你在这儿卖货吗？” “不是的，刚才来了几个人要卖家电，三哥回去接待了，小五和小六过去帮忙，大哥也有事先走了，顺便接二哥放学。” 温若安停下手里的活，眼神晶亮地看着他，“宋医生想买点什么呀？我帮你拿。” “我想买几盒冰淇淋口味的酸奶。”宋涵说，“还有吗？” “有的。”温若安扬起一个好看的笑容，“前两天你来买东西的时候都会带上一盒这个酸奶，我就猜到你可能很喜欢喝，今天特意留了两盒没有卖，就等你过来呢。” 宋涵微微睁大了眼睛，既惊讶又感动：“你这小孩儿还怪细心的呢。” “没……没有，我就是比较容易记住大家都喜欢买什么。” 温若安面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继续道：“但这个酸奶每天都卖的很快，因为保质期短，大哥说不能一次性进货太多，所以……我只给你留了两盒，够吗？” 宋涵看着他怯懦的小模样，一时间竟有些没来由地心疼。 明明是在做好事，却要因为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瑕疵而变得小心翼翼，生怕被人责怪。 “……当然够。”宋涵接过袋子，轻笑道，“明天可以再帮我留两盒吗？我还是这个时间过来买。” “好的！”温若安重重点头，“我一定给你留！” “多谢。”宋涵笑着付了钱，回诊所的路上就忍不住打开一个喝了起来。 嗯，挺甜，好像比之前更甜了。 沈泽川从白老板的工厂离开后，马不停蹄地来到了学校门口，等着顾景翊放学。 很快，保安将大门打开，学生们成群结队地往外走，交谈声不断。 其中两个男生讨论的内容，顿时令沈泽川停下了脚步，脸色一白。 “听说你们班前几天新来了一个长得贼好看的男生，成绩还特别好，是真的吗？” “是，他叫顾景翊，还是跟我一个村的呢，晦气死了！” “怎么了啊？你俩都住小石村，上下学都能一起走，你趁机多跟他接触接触多好啊。” “呸！接触个屁啊！我爸妈都说了，让我离他远点儿，少跟他扯上关系！” “啊？为啥啊？好学生都不能一起玩吗？叔叔阿姨脑袋抽风啊？” “哎呀你不知道，我偷偷跟你讲啊，顾景翊他大哥是沈泽川，之前在我们村做过老多坏事了，纯纯一个大恶人，他的弟弟能是什么好东西……” 沈泽川阴沉着脸，咬紧牙关，心里说不出的憋闷。 在小石村里，谁怎么侮辱他、唾弃他都无所谓，可这里是学校，被指责的对象变成了顾景翊。 沈泽川忽然意识到，因为自己恶劣的名声，可能早就已经给顾景翊带来了影响。 但他从来没说起过。 看见顾景翊出来的那一刻，沈泽川几乎扭头就跑，落荒而逃。 他不想再给弟弟抹黑了。 以后……还是让季凌秋过来接送吧。 第59章 你是我引以为傲的哥哥 “大哥！” 沈泽川属实没想到顾景翊的眼神这么好使，这一嗓子声音又这么大。 这么多学生都在附近，有多少人在等着看他的笑话，又有多少人在对他指指点点，这小子怎么就意识不到呢？ “大哥！等等我！” 一声声呼喊听得沈泽川又气又急，可他一想到顾景翊正在后面可怜兮兮地追赶他，自己却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仿佛把人抛弃了一样，就不由得心里一疼。 此时的双腿瞬间如同灌铅一般，无论如何也挪不动了。 顾景翊穿过人群，脚步匆忙地跑到他身边，抓住他的胳膊，问道：“大哥你怎么走了？不等我了吗？” 沈泽川抿着嘴唇，总觉得四周充满了窃窃私语的议论声，让他无比心焦。 他轻轻地挣脱了顾景翊的手，低声道：“回车上再说。” 话音刚落，他头也不回地抬腿就走，颇有几分着急撇清关系的架势。 顾景翊悬在半空的手微微一僵，随即神情落寞地跟在他后面。 兄弟俩不远不近地走着，皆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三轮车停在学校前方的拐角处，往那边走的学生不多，偏僻又寂静。 几十米的道路，顾景翊却觉得格外漫长。 待两人终于坐上车，他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大哥，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什么？”沈泽川一愣，“我什么时候说我不要你了？” 顾景翊咬着下唇，两只手紧紧地抓着衣角，声音难以控制地发颤：“你刚才在校门口看见我就要跑，我喊你，你也不理我，我都抓到你了，你还要甩开我的手……”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但你可以跟我说，我会改的，你……你不能不要我。” “要是没有我，你们会吃不上饭的，要饿肚子的。” 他的眼眶微微泛红，脸上的表情委屈又倔强，一边恳求一边威胁，理性地强调着自己的作用，同时也可怜地让人心生不忍。 沈泽川有些哭笑不得，轻叹一口气，随后走过去抱住他。 “抱歉，小翊，刚才哥太着急了，让你误会了我的意思。” “别难过，也别害怕，哥永远都不会不要你。” “……真的吗？”顾景翊的声音还是有些发闷，“那你说的误会是怎么回事？” 沈泽川想了想，没有直接讲出那两个男生的谈话内容，而是反问道：“小翊，你先告诉我，你在学校这段时间，有没有被人针对过？或者有没有听到过什么不好的言论？” “这个……” “说实话。” “有听到一点点……”顾景翊小声说着，接着又连忙解释道，“但我根本就不在意的，毕竟嘴长在他们身上，说什么我们也管不了，他们又不敢真的对我怎么样，只能耍耍嘴皮子来过瘾了。” 什么一点点，估计是很多点才对。 听说由于顾景翊的入学成绩太过优秀，连副校长都全校通报表扬了一番，出名的人配上出名的事，无论好坏，都容易成为大家的饭后谈资。 今天沈泽川只是站在学校门口，就偶然听见了那样的对话，那顾景翊每天在学校里，又会听见多少？ 这操蛋的舆论，总是带着无形的杀伤力。 沈泽川又一次感觉到了愧疚和无力，他忍不住道：“对不起啊小翊，都怪我，让你在学校还要遭人白眼。” “大哥你不需要道歉。”顾景翊环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颈窝，“我真的不在乎这个，也没人能影响我。” 沈泽川喃喃道：“可这样你会没有朋友啊……” “没有就没有，无所谓。”顾景翊坦然道，“如果交朋友要从别人口中了解一个人，那这样的朋友不要也罢。” “况且……不和我做朋友是他们的损失。” 说着，顾景翊松开手，抬起头眨巴着眼睛，脸上的表情竟有一丝调皮。 沈泽川挑了挑眉，好奇道：“为什么呢？损失在哪里？” “大哥你想想，我现在可是全校第一啊，李主任都说我是继知远哥之后的又一个学神。” 顾景翊学着他的样子微微挑眉，嘴角扬起一抹坏笑，“跟我关系不好的人，他们就永远都得不到学神的专属辅导机会，也看不到学神的优质笔记，就连考试的时候，他们也抄不到一丝一毫。” 沈泽川登时笑出了声：“你还挺骄傲。” “嗯，我一直都很骄傲。”顾景翊满眼温柔，“为有你这样的哥哥感到骄傲。” 沈泽川心头一颤，支支吾吾地道：“我……我有什么可让你骄傲的啊？又穷又没本事，名声还差……” “你特别好。”顾景翊说，“在我眼里，在弟弟们眼里，在知远哥他们眼里，你都特别好。” 沈泽川一时无言，就那么愣愣地杵着，听着他说。 顾景翊握住他的手，继续道：“大哥，我猜你刚才肯定是在校门口听见了些什么吧？所以你担心我在学校里会被人欺负，会受到那些风言风语的影响，怕我难过，又怕我故意憋着不说。” “但其实我真的没怎么在意，对我来说他们都是无关紧要的外人，成绩也不咋地，每天脑袋里不想正事儿，只想着在背后议论是非，太垃圾了，我才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 顾景翊笑了笑：“大哥你知道吗？自从有你们在我身边，我从没羡慕过任何人，我感觉我自己特别幸福。” “……还学神呢，傻了吧唧的。”沈泽川轻声嘟囔了一句，“这么穷困潦倒的生活你还觉得幸福？跟你以前比起来，各方面的条件都差得多呢。” “不差。”顾景翊毫不犹豫地道，“长兄如父，你都做到了，一点都不差。” 长兄如父啊…… 虽然沈泽川之前从没想过超级加辈，但如今得到了弟弟的肯定，他竟还莫名地有些自豪。 十六岁的大爹，说出去都牛逼！ 沈泽川小小地感慨了下，心中的憋闷逐渐消失，脸上也随之浮现出一抹笑容。 他伸手摸摸顾景翊的头，说道：“行了，回家吧，再说下去倒显得我太矫情了。” “好。”顾景翊乖乖地坐进车斗，“大哥，那你下次来接我的时候还跑吗？” “以后还是尽量让小秋来吧。”沈泽川说，“你是不在意那些舆论，但不代表它们不存在，咱们能避免就避免，能减少就减少，反正你回家了也不是看不见我。” 顾景翊撇撇嘴，坚决道：“那你和小秋换着来。” “行。”沈泽川笑道，“那一学年换一次。” “……大哥你耍我呢？”顾景翊气结，“一学年以后我都毕业了！” 沈泽川哈哈大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想让我来也行，那我还在刚才那个拐角等你，你也别当着你同学的面叫我大哥。” “不要，我就叫。” “嘿！你这孩子真是，听话的时候是真听话，一倔起来就跟头驴一样。” “你不让我叫，那我就拿大喇叭喊。” “喊什么啊？” “大哥大哥大哥！沈泽川沈泽川沈泽川！” “……靠！连名带姓，全方位无死角公布是吗？” 顾景翊哼哼道：“反正我不怕。” 沈泽川匀速开着车子，脸上的笑容无奈又宠溺，“真拿你没办法。” 第60章 贺云枫 尽管顾景翊坚持，但沈泽川还是把接送他上下学的任务暂时交给了季凌秋。 没别的原因，只是单纯地太忙了。 小摊的生意越来越好，进货量不断增加，沈泽川几乎每天都要跑一趟镇上，把货运回来就开始卖，有时候顾景翊都放学回家了，他们都还没来得及收摊。 好在家里弟弟多，沈泽川不在家的时候就由他们负责接待上门卖旧物品的人，无论是记账还是整理，基本不用沈泽川操心，他只需要到时间去送货就可以。 着实给他省了不少事。 不过批发市场和第十中学相距较远，没过几天沈泽川就发现，早上送顾景翊时总是紧赶慢赶，下午快放学了，还有一大半的货在车上，卸下来都不知道放哪，直接拉走还耽误售卖。 思来想去，最终沈泽川咬咬牙，斥巨资将三轮车买了下来，专门拉货用。 此外他又买了一辆小电动车，能坐两个人，季凌秋再次成为了专属司机，每天骑车接送顾景翊放学。 身上的钱包鼓了又瘪，瘪了又鼓，挣的钱多了，各种开销也大了，但好在始终都有进账，他们这个小家也在慢慢变好。 顾景翊站在学校门口，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棉衣。 季凌秋一向不迟到的，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已经放学十多分钟了，他却还没有过来。 “喂，你怎么还没走？” 这个声音辨识度极高，一听就是他那个吊儿郎当的同桌贺云枫。 “等我弟弟。”顾景翊扭头看向他，“你呢？也在等家里人来接吗？” “谁稀罕他们来接。”贺云枫不屑道，“我自己又不是不能走。” 顾景翊哦了一声，淡淡道：“我不能自己走，太远了，走回去天都亮了，还得再回来。” “……我没说你。”贺云枫面露一丝尴尬，“我知道你每天通勤时间长。” “还是你那个帅弟弟过来接你吗？前几天我看他来的都挺准时啊，今天怎么迟到了？”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在家耽搁了，走晚了吧。”顾景翊顿了顿，随后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每天都是他来接我？你不是一放学就冲出教室了吗？” “呃……”贺云枫急忙在脑子里措辞，“我……我是那啥，我回家之前都会在学校附近买点东西，所以一般都能看见你。” 顾景翊点了点头，没再多问，眼神继续望着前方的马路。 贺云枫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皱着眉头一脸纠结，好半天才有了动作。 他摘下书包，从里面掏出一杯热乎乎的奶茶，不由分说地塞到了顾景翊手里。 “这是干嘛？”顾景翊诧异地问道。 “我买多了。”贺云枫偏开头，漫不经心地道，“他们那个奶茶店有活动，买一送一，付完钱我才知道，人家都做完了，我不要也不好，就拿着了。” “那你留着喝吧，我不要。”顾景翊递给他，“这个品牌我看班上其他人买过，好像挺好喝的。” “好喝你就喝啊！”贺云枫推开他的手，“我自己又喝不完两杯，你帮我喝一杯咋的了？” 顾景翊犹豫着看了眼价签：“将近三十块钱一杯，太贵了，我不好意思……” “喝！给老子喝！”贺云枫急道，“我有钱！我不差钱！” 顾景翊：“……那我也不能要，无功不受禄。” 贺云枫：“再磨叽我揍你了啊！” “什么？！” 季凌秋着急忙慌地赶过来，刚刹车就听见了这句话，头盔都没来得及摘，起身就挡在了顾景翊面前。 “你敢动我二哥一下，我绝对不会饶了你！” “我操！”贺云枫的眼睛都瞪大了，“你从哪窜出来的？你他妈搁这儿开传送锚点了啊？” 季凌秋阴沉着脸，目光警惕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若是平时，他这副模样还是挺有威慑力的，至少一眼看过去就让人觉得不好惹，但偏偏他现在脑袋上顶着一个哆啦a梦的头盔，导致攻击力直线下降，可爱值直线上升。 顾景翊越看越想笑，于是在笑出声之前赶紧劝道：“小秋，别紧张，他不是坏人，他是我朋友。” “朋友？”季凌秋满脸疑惑，“朋友怎么会扬言要揍你？” “我那是开玩笑的，谁让你二哥不收我的奶茶。”贺云枫无奈地摊摊手，“小朋友，下次弄清楚再炸毛好吗？别误伤友军啊。” “哦……”季凌秋渐渐放松了警惕，“抱歉。” 顾景翊笑了笑，和他一起走到了电动车旁，“云枫，我先走了，谢谢你的奶茶，改天我请你。” “不用。”贺云枫冲他摆摆手，“你继续借我抄作业就行了，我懒得做。” “知道了。”顾景翊戴上同款哆啦a梦头盔，轻轻搂住季凌秋的腰，缓缓驶离学校。 贺云枫举起手机偷拍了一张他们的背影，看的时候甚至都忍不住乐。 “这头盔谁研究的呢？太好玩了……” 他小声地嘟囔了句，随后收起手机，调转方向朝马路正对面的胡同走过去。 如此漆黑狭窄的一条小路，这会儿却藏着两个人。 “我说贺云枫，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啊？我们老大要对付的人是顾景翊，你老出来捣什么乱？” “我就是愿意多管闲事，怎么着啊？”贺云枫一脸冷漠地道，“顾景翊是我罩着的人，想动他，就得先过我这一关！” 接着，他眯着眼睛勾起嘴角，那点笑意里满是嘲讽，“一口一个老大叫的这么欢，张翔那个孬种承受得起吗？你们回去告诉他，有能耐就亲自过来揍我，我随时奉陪！” 贺云枫大步走出胡同，低头看了眼时间，不禁啧了一声：“顾景翊也没个手机，连微信都加不上。” “看来明天又得早起过来补作业了……” 回小石村的路上。 “小秋，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迟？”顾景翊问道，“是家里有事耽搁了吗？” “不是……”季凌秋略显愧疚地解释道，“今天降温了，我就想着早点来镇上，用零花钱买几个烤地瓜带回去给你们吃，结果买完就看见有人在打拳击比赛，一下子看入迷了，所以……” “这样啊。”顾景翊轻笑道，“没关系，只要你没遇上什么事就行。” 季凌秋嗯了一声：“我下次一定注意时间，不会让你等那么久了。” “对了二哥，刚才你的那个朋友，是你的同学吗？” “嗯，我同桌。”顾景翊说，“上课就睡觉，下课就尿尿，回头一问啥也不知道，每天都是。” “虽然他脾气不怎么好，有时候也霸道不讲理，但他人还是挺好的，至少有他在，那些说我坏话的人轻易不敢靠近。” “可他看起来还挺像小混混的。”季凌秋想了想，“不过长得挺帅，不比我差。” “跟谁学的，这么自恋。”顾景翊笑着掐了一下他的腰，“但说实话，贺云枫给我的感觉很奇怪，我总觉得他不是一般人。” “只要他是个好人就行。”季凌秋说，“他要是敢在学校里欺负你，我管他一般人还是二般人，我指定抡他！” “放心吧，他不会的。”顾景翊柔声宽慰道，“小混混也不全都是坏人呀，就像冲哥，不也有善良的一面吗？” “不过说起冲哥，我们好像很久没见过他了啊……” 第61章 混乱 说曹操，齐冲到。 他们刚回到小石村就看见诊所附近围了很多人，甚至还有一些人正在从四面八方往那里聚集，一个个步履匆匆，脸上的表情满是探究和好奇，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季凌秋在不远处停下车，纳闷道：“怎么回事？村里今天有活动了？” “不太像……”顾景翊在他身后探出头，随即眼睛一亮，“小秋，往前走走，我看见大哥他们了，还有冲哥。” 齐冲的出场方式很不一般，灰头土脸，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裸露的肌肤伤痕遍布，倒是把他乞丐的身份彰显的淋漓尽致，整个人脏兮兮的。 然而此时的他却依旧十分有精神，正指着排排站的另外四个小孩，嘟嘟囔囔地骂着什么。 这四个小孩全都低着头，皆是一副鼻青脸肿的模样，其中两个人一直在哭，鼻涕眼泪挂了满脸，简直说不出的惨。 沈泽川站在人群的最前面，顾景翊和季凌秋挤过去后才发现，不仅四五六也在这里，连马知远和宋涵等人都在。 目前的场面可谓是相当热闹了。 顾景翊压低了声音问道：“大哥，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清楚。”沈泽川摇摇头，“我们本来在卖货，刚才突然就听见齐冲像疯了一样满世界喊我，那四个小孩还被他绑着走，大概是场面太过震撼，动静又这么大，所以把村民们也都招过来了。” “哎？你们觉不觉得这四个小孩有点眼熟啊？” “刚才我就想说了，越看越熟悉，好像之前在哪见过。” 沈泽川的话音刚落，他们身后就响起了村民的议论声。 “我想起来了！这四个小孩是乞丐啊，以前还是沈泽川的小弟呢！” “哦对对对！是他们！就是他们！” “可他们不是都走了吗？消失这么长时间，怎么突然又冒出来了？” “那谁知道了，也许是听说沈泽川赚钱了，又回来投奔他了？” 唰—— 二三四五六的目光瞬间全都落在了那四个惨不忍睹的小孩身上，板着脸仔细打量的同时，还默契地全都站在了沈泽川前面，把他挡得死死的。 那架势仿佛在说：我看谁敢抢我们大哥！ 沈泽川竟然在这五小只身上感觉到了一丝强烈的安全感。 不过感动之余，他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眼神看向四个小乞丐，有些好奇接下来的发展。 齐冲似乎终于骂够了，转过身一看……哎呦卧槽！咋这么多人？！ 他短暂地怔愣了下，随后立马挺直腰板，抬手把挡眼睛的头发歘歘往后捋，愣是给自己弄了个背头发型，本想学着沈泽川一惯的样子勾起嘴角耍个帅，结果不小心扯到了嘴角的伤，疼得龇牙咧嘴。 “行了，别装了。”马知远抢先开口道，“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齐冲清了清嗓子，面对着众人说道：“欢迎大家来看此次的……呃，揭露真相批判大会！” “什么真不真相的，从前真实发生的事就是真相！大家都亲眼所见，难道还会有假吗？现在又拎出来说一遍有啥用？只会让人更来气！” “就是就是！以前沈泽川就派这四个小兔崽子出来为非作歹，连偷带抢，简直可恶至极！” “完了，好不容易消停一阵子，他们又聚一起了，岂不是又要开始作妖了？” “哎呀你们先看看情况再议论不行吗？这四个孩子一看就是刚被揍过，都伤成这样了，估计也没精力干什么坏事了。” “对呀，那沈泽川现在都改邪归正开始好好生活了，万一他们也能呢？” “能个屁！我估计沈泽川也是装的，那小逼崽子指不定藏了多少个心眼子，计划着憋个大的呢！” “我赞同！你们想啊，沈泽川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他八成是在那儿装呢，企图迷惑我们！” “小畜生就是小畜生！这辈子他也改不了！” “现在沈泽川利用我们的旧东西赚钱，还摆摊又从我们手里再挣，他肯定是想趁机搞穷我们，然后将来在村里更加猖狂……果然狗改不了吃屎！他这个人就是天生坏种！” “拉倒吧，当初人家高价回收你家电视柜的时候，你都乐放屁了，现在你他妈不乐意了，跟风你也得有个限度吧？” “可不咋的，小沈卖的食品新鲜又好吃，价格还不贵，怎么就坏了？人家带着弟弟生活，想挣点钱还要被你们说三道四，那照你这么说，咱都别挣钱了，都喝西北风，省的哪天谁暴富了还要被骂！” “你们这几个老娘们懂什么？我看你们就是被沈泽川和他那几个小崽子收买了！” “操！别是有一腿吧？沈泽川还没成年呢，那玩意儿能好使吗……” 这群人越说越难听，最后甚至都开上了黄腔，侮辱性的话语一句一句地往外蹦。 季凌秋双手紧紧地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要不是顾景翊按着他，他真想把这些人都揍一顿，最好揍的他们一辈子都开不了口，下不了床。 秦沐阳脸都憋红了，气得牙根直痒痒，好几次都要破口大骂，却硬生生被沈泽川给拦住了。 温若安和江乐允的脸色也同样难看，可他们毕竟是小辈，若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这些长辈出言不逊，就算有理都得变成没理。 但是马建平不管那事儿，暴怒之下他的音量都提高了好几个度，“你们都他妈够了啊！这么多年小川的事迹都被你们传出花来了，说什么的都有，版本还他妈不一样，一让你们详细说说，就三杆子打不出一个屁，还觉得自己挺有道理……我呸！跟你们住一个村里我都嫌丢人！” “我老公说的对！”梁蓉一改往日的慈眉善目，语气冷硬地道，“一个个岁数挺大，脑仁倒是小的像桃核，背后编排人的时候有你们，冷嘲热讽的时候有你们，欺负小川的时候你们，怎么着？现在证人找回来了，你们反而没胆子听了？” “老马，小梁，你们都消消气。”村长轻声劝道，“我知道你们跟沈泽川关系好，但大家曾经也都是受害者，有点脾气很正常，互相理解一下。” “我理解啥？理解他们逮着小川咬，完事儿还死不松口吗？”马建平语气不善地道，“村长，不是我说您，刚才他们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半天都不见您出来制止，这会儿我和我媳妇说两句公道话，您就窜出来了。” “我就纳闷了，您咋想的？” 村长顿时噎住，一时间都没说出话来。 “他还能咋想呀？”江乐允小声嘟囔，“偏心眼子呗！” “我可没有啊！”村长连忙否认，“我绝没有偏心的意思，我只是……” 他余光瞥见齐冲和那四个孩子，瞬间找到了理由，“我只是想让他们赶紧说明情况，也好早些让大家知道真相。” 马知远冷哼一声，开口道：“那我希望村长可以一直认真地行使您的权利，管好您的村民，让他们不要仗着自己脑袋有问题就为所欲为，万一待会儿发现以前的事情都是误会，那么……诽谤，污蔑，辱骂，损害他的声誉，但愿他们扛得起这些罪名！” “生活索然无味，蛤蟆点评人类。”宋涵也沉声道，“真是好笑！” 眼看村里两大高材生都急眼了，村长咽了咽口水，连连点头。 第62章 所谓真相 沈泽川叹了口气，随即站出来大声道：“麻烦大家听我说一句！”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人对我不满，如果骂我几句能让你们得到发泄的话，那过后你们随便骂，我都受着。但现在，既然齐冲已经把他们找到了，还请大家给一次机会，听听他们的说法。” “若是我曾经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大家的事，那我心甘情愿接受惩罚，要杀要剐也随你们，我绝不反抗。” 说罢，四周的议论声逐渐减小，总算安静了许多。 沈泽川和齐冲对视一眼，后者立马对那四个孩子说道：“到你们了！之前怎么跟我说的，现在就原话再说一遍！” 他慢慢退到旁边，任由宋涵拎着药箱过来给他擦药。 一下子成为了全场焦点，四个孩子都不禁有些紧张，过了好半天都没人吱声。 齐冲气得站起来喊道：“说啊！哑巴了啊？” 宋涵看着手里被撅折的棉签，面无表情地把他拽回来坐下，又重新拿了一个。 其中一个小乞丐被他吼得身体一抖，颤颤巍巍地开口道：“不……不怪我们，是那个人，是那个男的……他让我们，骑车撞沈泽川。” “他说……他说只要我们配合他，就给我们钱，要是不配合，就要卖掉我们……” “那个人是谁？”季凌秋寒声道，“叫什么名字？” “他好像叫……高一舟。” 果然。 看来他们猜的没错。 “那高一舟人呢？”顾景翊问道。 小乞丐连连摇头：“不知道，他早就跑了，我们也没有再见过他。” “我也没找到高一舟。”齐冲愤愤地道，“那个傻逼不知道又躲哪去了，我和我小弟到处打听，跑了好几个可疑的地方，结果一直也没埋伏着他，操他奶奶的！可给我们折腾的够呛！” “但好在没让这四个玩意儿逃了，别看他们现在好像很害怕的样子，跟我打架的时候，那家伙能耐的，啥东西都用上了，一个个跟杀红眼了似的，恨不得要我命！” “你确实也挺不要命的。”宋涵没好气地道，“身体要害基本都有伤，有的还在渗血，再晚处理一会儿，你就离死不远了。” “是吗？怪不得我感觉哪哪都疼呢。”齐冲骂骂咧咧地嘟囔着，“妈的！人不大，下手可真够黑的！这要是栽他们四个手里，老子以后也没脸见人了！” 或许是真气到了，以往齐冲在大人面前还能稍微收敛一点，装一装，现在都顾不上演了。 哪怕已经有好几个人都向他投来了不满的目光，他也没有在意，只是时不时地瞥着沈泽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眼看这四个小崽子始终说不到正题，他都跟着着急。 然而此时村长却又开了口，说道：“高一舟去了哪里不重要，抓捕他的事情交给警察来办就行了，还是继续往下说吧。” 虽然他这一番话属实随了齐冲的意思，但这其中的包庇感也异常清晰。 他们默默地看了村长一眼，只见这人面色凝重，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四个小乞丐面面相觑，又一次选择了噤声。 沈泽川想了想，主动走过去问道：“你们都认识我吗？” “……当然认识，我们的名字还是你取的呢。” “我是小一，他们是小二，小三，小四。” 沈泽川眉毛一抽，暗暗在心里腹诽着：这名字给人取的，可真随意。 “你……都忘了吗？”小二试探性地问道。 沈泽川看着他们，故意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没，还有残留。” 四个人脸色一白。 残留…… 残留的是哪部分呢？ “小一。”沈泽川随机选了个人，“讲讲以前的事吧。” 小一低垂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半晌才支支吾吾地道：“以前……以前都是你让我们去做那些事的……” “你放屁！”齐冲当即又气爆炸了，“你们跟我是这么说的吗？当老子死了还是当老子不存在啊？信不信我再揍你一顿！” 宋涵盯着手里再次被撅折的三根棉签，衣服还蹭上了难以清洗的药物，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坐下！别乱动！”他低吼道，“沈泽川他们能解决！” 马知远上前两步，语气毫不客气：“你们四个跟着高一舟去撞车，已经构成了故意伤害罪，而且还肇事逃逸，更是罪加一等，如果现在你们愿意说出当年的实情，也算将功补过，或许小川还能网开一面，到时候在警察面前帮你们说点好话，减轻点惩罚。” “两条路，你们自己选。” 沈泽川斜了他一眼，见他如此正经地胡说八道，还莫名地有点想笑。 这人简直比自己还能忽悠。 这四个小乞丐都未满十六周岁，有的连十四岁都不到，还是被高一舟胁迫的，根本就不用负什么法律责任。 奈何小乞丐们没读过书，不懂，也不明白，贼好忽悠。 看着他们一个个惊恐的表情，沈泽川就知道，这是信了。 小三直接吓软了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哭带嚎地爬到沈泽川面前，抱住了他的腿。 “呜呜呜……老大，我们错了，我们知道错了，求求你饶了我们，不要让警察把我们抓走，求求你了……” “我们不该用你的名义去做坏事，不该卖惨装可怜，跟别人说你对我们不好，不该把所有事情都赖在你头上，呜呜呜呜……我们真的错了……” 沈泽川大脑一片空白。 他想过自己曾经可能真的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才会让村民们这般厌恶他，他甚至都做好了挨家挨户磕头道歉的准备，可最后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什么都没做，只是被嫁祸、被陷害、被污蔑了。 沈泽川呼吸一滞，喉咙像是堵住了一般，憋得他难受又无力，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垂眸看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三，他没来由地有些慌乱，急忙把腿收回来，恍惚间身形晃了晃，差点儿栽倒。 “小川！”还好马知远一直离他很近，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怎么了？”马知远担忧道，“没事吧？” “没事……”沈泽川喃喃道，“刚才头晕了一下。” 五小只也急忙围到了他身边，再次把自家大哥护了个严严实实。 小四不知何时也哭了起来，哽咽着道：“老大，对不起，之前你让我们出去捡些瓶子什么的拿去卖，可我们抢不过那些捡破烂的大人，又觉得那样挣的太少，所以……所以我们就去偷别人家的钱，看什么值钱就偷什么……” “一开始挺顺利的，没人发现我们。”小二颤声道，“后来次数多了，好多人就故意引诱我们去偷，然后把我们抓起来就打。” “我们怕自己的名声不好，会被赶走，就……就说是你让我们来的，还求他们不要去找你，不然你就会不给我们饭吃，虐待我们……” “我就操了！”齐冲再次破口大骂，“你们怕名声不好，难道沈泽川就不怕吗？你们怎么那么有脸……哎疼疼疼疼！！” 他刚酝酿好骂人的话，紧接着肩膀就传来一阵痛感，疼得他瞬间惊呼出声。 仰头一看，发现宋涵脸色阴沉，手里的棉签都被他撅折了。 齐冲嘴角抽了抽，这他妈也是气够呛啊，下手都没有轻重了。 这一下子给他按的，生疼。 第63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全场鸦雀无声。 明明之前还不断地有人在窃窃私语，像判官一样嘀嘀咕咕地念叨着是非，可此时却只剩下了那四个小乞丐的道歉声和啜泣声，异常清晰。 沈泽川闭了闭眼睛，只觉得头昏脑涨。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二试探性地开口道：“老大，看在我们曾经一起生活过的份上，能不能……你能不能原谅我们，别让我们去坐牢行吗？” “算我们求你了。”小一看着沈泽川，咬着嘴唇恳求道，“不管怎么说，我们以前也是相依为命的，你还说……要做我们一辈子的哥哥，虽然是我们对不住你，但……但情谊还是有的啊。” “如果你能原谅我们的话，我……我还愿意叫你一声老大，将来有机会，我们一定想办法补偿你，我……” 啪—— 小一的话还没说完，江乐允的一巴掌就已经扇到了他的脸上。 小一捂着脸震惊不已，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男孩，居然能蹦起来打他。 然而这还没完，下一秒江乐允又大力地推了他一把，小一脚下踉跄着，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在这之前，他们本就遭受了齐冲的一顿毒打，浑身上下都叫嚣着疼，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力气反抗。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江乐允揪着他的衣领，整个人都骑了上去，“谁要跟你们相依为命啊！谁跟你们有情谊啊！谁稀罕你们那一声老大啊！他是我们的大哥！我们才是他的弟弟，亲弟弟！跟你们没关系！没有！！” “他明明是个那么好的哥哥，他真的特别特别好，你们居然那样欺负他！你们真该死！该死！” “你们凭什么欺负我大哥！凭什么……” 江乐允满是愤怒的大吼声一点点弱了下去，最后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一边狠狠地扇着小一，一边嚎啕大哭。 小二企图拉开他，可手刚伸出去就猛地被人扯到了一边，紧接着眼前出现了季凌秋那张冷漠阴沉的脸。 “我弟弟还没发泄完呢，你少捣乱，别逼我动手！” 小二瞪着他，着急道：“你就不怕待会儿出人命吗？” “呵……”季凌秋冷笑道，“就凭你们当初对我大哥做的那些事，对他造成的那些伤害，你们……死有余辜！” 看着他越来越黑的脸色，小二有些害怕地咽了咽口水，却依旧壮着胆子大声质问道：“你……你们干嘛对他那么死心塌地啊！你们不也是他捡来的孩子吗？又没有那个什么血缘，早晚都得散！” 季凌秋抬手就是一拳，直呼面门。 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一忍再忍，终究还是被他给气爆炸了。 怪不得四个人中唯独这个小二伤的最惨，原来就属他嘴最贱。 齐冲之前还是打轻了。 “给我听好了。”季凌秋咬牙切齿地低吼道，“沈泽川一天是我们大哥，他就一辈子都是我们大哥！天塌下来我们兄弟六个都不会散！” “绝！对！不！会！” 他的每个字都说得坚定且有力，仿佛这不只是一句承诺，一个誓言，而是他们并肩走下去的决心，不抛弃，也不放弃。 小三和小四不停地抹着眼泪，抽抽搭搭地想要靠近沈泽川，却被顾景翊和秦沐阳一人一个抓着就甩到了旁边，毫不客气。 “离我大哥远点儿！”顾景翊难掩怒气地道，“现在知道后悔了，早干嘛去了？！” 小三惊恐地缩了缩脖子，吓得牙齿都打颤：“我们只是……以前……以前不懂事……” “放屁！”顾景翊忍不住爆粗，“少拿无知当借口！知识水平的高低跟人的品性压根就没有关系，没良心就是没良心，你们也不用再为你们的道德败坏找借口了！你们……都是混蛋！” “就是！冲哥还没有文化呢，说话也总有谁妈的事儿，但他的人品就很好啊！”温若安通红的眼睛瞪得溜圆，一只手紧紧地抓着沈泽川的衣角，另一只手叉着腰。 活像一只气呼呼的龇牙小猫。 “就是就是！”齐冲下意识地点头，随后立马反应过来，“哎不对，说谁没文化呢，我他妈……” “闭嘴！”宋涵不耐烦地扒拉着他的脑袋，“敢把我绷带弄掉，你找谁妈过来都不好使！” 齐冲：“…………” 秦沐阳更是对着小四语言攻击了半天，没有一个脏字，没有一句重复，输出全靠嘴，但火力却跟季凌秋不分上下，骂得小四一愣一愣的。 “……我看你们就是天生属黄瓜的，欠拍！后天属核桃的，欠锤！你们根本就不配做我大哥的弟弟！什么一二三四的，我大哥不缺！” 说着，他还抬手指了指顾景翊、季凌秋和温若安，义正言辞地道：“睁大眼睛看好了，现在的小二小三小四在那儿呢！不仅长得好看，还有情有义，比你们强一百倍！” 温若安无比配合，重重地点头。 顾景翊和季凌秋对视一眼，也点了点头。 行吧，小二就小二吧，小三就小三吧，从排名看的话确实也没什么问题。 就是不怎么好听。 任由这五小只发泄了一会儿，马知远等人才上前慢悠悠地把他们拉开。 马建平气得整个人都红温了，站在原地骂骂咧咧，梁蓉在旁边安抚着他，然后和他一起骂骂咧咧。 关婷站在人群中间偷偷抹眼泪，既替沈泽川感到委屈，又心疼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的遭遇，但同时也为这段误会的解开感到高兴。 其他村民有的摇头叹息，有的低声怒骂，有的面露愧色，有的一言不发…… 他们一会儿看向沈泽川，一会儿又看看惨不忍睹的四人，眼神复杂，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沈泽川沉默良久，好不容易才从巨大的迷茫中找回自己的思绪，他缓步走到四人面前，看着他们伤痕累累的模样，忽然就明白了一句话。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若是单看他们现在这个样子，又有谁能想到他们曾经做过那么多恶劣的行为呢？ 他轻声开口道：“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既然我的坏名声那么好用，你们又为什么要走呢？” 四人再次脸色惨白，不敢说，可旁边围着的人皆是一副“不说就干死你们”的表情，可谓凶神恶煞。 小一咬咬牙，反正横竖都是完犊子，干脆实话实说：“本来是挺顺利的，直到有一天你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这件事，特别生气地和我们吵了起来，追着我们打。” “我们本就害怕被你发现，又看见你下手那么狠，就……更害怕了，然后……” “然后我们开始反抗，不小心把你推倒了。”小二艰难地继续道，“谁也没想到怎么就那么寸，你的后脑勺磕在了台阶上，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我们想送你去诊所，可是……可是你当时就没了呼吸。” “我们吓得半死，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怕被人发现了没法解释，所以……”小二低垂着头，声音越来越低，“所以我们把你扔到了河边，想让你看起来是意外身亡的……” “但是你没死，只是失忆了，好像也挺好的，至少还活着，不是吗？” 第64章 放过他们，也放过自己 怪不得沈泽川这一世是在河边醒来的。 或许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命大才活了下来，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原来的那个沈泽川已经死了。 被他所谓的弟弟们亲手葬送。 着实悲哀。 眼看五小只又要原地爆炸，马知远和宋涵后槽牙都快咬碎了，齐冲叽里咕噜地骂了一堆，含妈量极高。 沈泽川站在他们前面用胳膊挡着，才堪堪拦住他们再次想要揍人的举动。 他也很生气，他也想咣咣给这四个逼崽子几拳，可是他也知道，没有意义了。 之前的沈泽川再也回不来了。 “最后一个问题。”沈泽川面无表情，语气没有一丝波澜，“我以前……到底对你们好不好？” “挺好的。”小三还在抹眼泪，两只眼睛都肿成鸭蛋了，“每次铺杂草当床，你都会让我们躺在柔软的地方，自己睡在地上，要是捡到了好吃的，你还会留给我们吃，天冷了也会把厚衣服让给我们……”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那样伤害他？！”马知远暴怒道，“还说什么不懂事，你们明明什么都懂！你们就是故意而为之！” “简直畜生！”宋涵也低声骂道，脸色同样阴沉。 “算了……” 沈泽川拉住他们俩，盯着四人看了好一会儿，半晌呢喃道：“你们走吧。” 四人满眼诧异，其他人更是震惊。 “你……”齐冲瞪大了眼睛，“你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嗯，走吧。”沈泽川的声音有些虚弱，轻声道，“真相我们都知道了，过去的事情改变不了，法律也没法给他们定罪。”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放过他们吧，也……放过我自己。” 既然曾经的沈泽川从没有亏待过他们分毫，那便不欠他们什么了。 沈泽川微微抬头望着天空，心中五味杂陈，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他为这段时间的自己感到委屈，也为曾经的沈泽川感到不值。 一直以来，他都是被人唾弃的，无论走到哪里都伴随着或大或小的辱骂声，仿佛他是个十恶不赦的厉鬼，人人避之不及。 甚至有时还会连累自家弟弟和朋友，一边附和着他们的宽慰，一边又暗自难过。 本以为真相大白，误会解除，他会感到开心，感到轻松，可他没有。 胸口的憋闷一直存在，头也晕乎乎的，精神上的疲惫更是接踵而来，难以招架。 好累……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不是重影就是各种白色的斑点，眼皮也变得沉重，意识逐渐涣散。 “卧槽！” “小川！” “大哥！！” “让我看看！” 一群人七手八脚地接住沈泽川仰倒的身体，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一时间皆有些慌乱。 宋涵艰难地挤过去，动作迅速地给他进行了检查，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下，最终长出了一口气。 “没事，别担心，他就是之前没休息好，突然间又经历了这么多事，身体和精神都扛不住了……说白了就是太累了。” 马知远点点头，垂眸看着怀里双眼紧闭的人，轻声道：“那就让他好好睡一会儿吧。” 齐冲站起身，指着呆愣的四人不耐烦地道：“还不快滚！等我们送呢啊？狗杂种！” 小四浑身哆嗦着，战战兢兢地问道：“你们……你们真的放过我们了吗？真的……不报警抓我们了吗？” 顾景翊深吸一口气，拳头握紧又松开，随即沉声道：“虽然我觉得这样还是太便宜你们了，但我大哥说的也对，留着你们只会加深他的痛苦，让他一遍一遍地回想起以前的事，我不想让我大哥那么辛苦，所以你们赶紧走吧，趁我们改变主意之前。” “滚远点儿！”季凌秋冷冰冰地道，“最好永远别再出现，否则见一次我就打一次！” 四个人没再多说什么，毕竟沈泽川没继续追究，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待他们踉踉跄跄地跑远，村长才站出来说道：“行了行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大家散了吧，都散了。” “村长，您等一下。”马建平面色凝重地道，“我觉得……我们村的所有人都欠小川一个道歉。” 村长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不耐，很快又微笑道：“对，还是老马你想的周到。” “那这样，先让小川回去休息，等他身体好些了，我选个日子召开村民大会，彻底还他清白。” 马建平想了想，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叹气道：“我只是心疼这孩子，突然有这么个想法，至于到底要不要道歉……还是让小川自己来决定吧。” 凭他对沈泽川的了解，要是真召开个什么村民大会，让所有挨个给他道歉，估计沈泽川得起一身鸡皮疙瘩，然后站在台上坐立难安。 找到这里，马建平笑了笑，喃喃道：“我感觉啊，他八成是不需要的。” “他一直都是这样，表面总是风轻云淡，什么悲伤难过都能打碎了往肚里咽，然后继续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大大咧咧地往下走。” “他总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给那五个弟弟，面对别人的善意也时刻惦记着回报，对他来说，或许最重要的早就不是什么所谓的道歉了，而是村民们发自内心地接纳，以及……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马建平的声音不大，但他却是站在人群中央说的，不少人都听了进去，离开时还深深地看了沈泽川一眼。 村长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也转身离开。 唯独一位卷发女人还呆呆地杵在原地，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目光直直望着沈泽川的方向，一动不动。 “莲心，走吧，还瞅啥呢？”岳虹走过去说道，“有什么事等以后再说。” “不，不……”丁莲心摇摇头，哽咽道，“就算沈泽川之前没有做坏事，但我丈夫和我离婚确实是因为他啊，我亲眼看见的，不会有错啊……” 岳虹揽住她的肩膀，安抚道：“这么大的事都是一场误会，你和你丈夫之间说不定也是误会呢？哎呀，离都离了，别想了，早晚会真相大白的。” 丁莲心犹豫着嘟囔道：“可是，可是……” “行了，快走吧。”岳虹小声道，“你再这么虎视眈眈地盯着沈泽川瞅，他那几个弟弟就要扑过来咬你了，你没看见他们那护主子一样的眼神吗？我都害怕。” 说罢，她强硬地拽着丁莲心走了。 “我们带大哥回家吧。”温若安轻声说，“回家了他才能好好休息啊。” “对，送他回家。”齐冲撸胳膊挽袖子地走过来蹲下，伸手就要抢人，“我来。” “滚蛋。”马知远拍开他，又是一个熟练地公主抱，起身就走。 “卧槽！”齐冲原地跳脚，“操你奶奶的！你丫还抱上瘾了你！” 马知远视若无睹，淡淡道：“顺手的事。” 五小只连忙跟上，宋涵沉思片刻便拎着药箱回了诊所，齐冲哼哼着刚要抬腿，突然感觉后背一凉。 紧接着马建平幽幽的声音传来：“你刚才说要操谁奶奶？” 齐冲猛地一激灵，惊恐转头：“我说马知远他奶……呃，对不起叔叔。” “哼。”马建平瞥了他一眼，“臭小子，连我妈都敢带上，欠揍！” 齐冲：“…………” 以后可不能随便带妈上阵了，有点危险。 第65章 残留的记忆 沈泽川又一次做了那个模模糊糊的梦，还是上次那个不断朝他靠近，却怎么也看不清楚的男人。 不过这次的距离好像比之前要近了一些，至少沈泽川能看见他的身体轮廓，大概……身高腿长？ 目前只有这么一个印象了。 沈泽川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也不知道这梦会不会有一天成为现实，但如果这人跟前世的沈家有关系，那么请他赶紧离开。 不要过来，千万不要过来。 离他越远越好。 只一瞬间，心底的恐慌竟不受控制一般被无限放大，原本的梦境也轰然破碎，取而代之的是那四个小乞丐的面孔，场景也变成了那天醒来时看见的小河边。 “小一，我们就把老大扔在这里吗？会不会……太显眼了？” “要不还是埋了吧，也让老大走的安稳一点……” “不行，就得显眼才能让别人发现，别忘了，我们必须得假装成意外。” “对，直接埋风险太大了，毕竟村里人都知道他是我们老大，万一埋完哪天露馅了，我们都逃不掉的。” “那、那好吧，我们……啊！！！” 小三猝不及防的一声大叫令其他三人都吓了一跳，刚要呵斥他，扭头却愣在了原地，四张脸的表情皆是如出一辙的惊恐。 只见原身的沈泽川正虚虚地抓着小三的裤脚，气若游丝地恳求道：“救救我……” “老大你……”小三惊呆了，“你没死？” “救我……”原身的沈泽川显然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只能勉强吐出几声气音。 小四急忙道：“老大还活着，那我们赶紧送老大去诊所吧。” “不行！”小二立马拒绝道，“你疯了吗？他现在就这么一口气吊着，说不定路上就没了，到时候我们怎么解释？” 他的话音刚落，小一紧接着就跑到小三身边扯开了原身的手，又和小二一起迅速地制造了意外现场，最后拽着小三小四，头也不回地跑了。 原身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硕大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下来，直到彻底无声无息，悄然离去。 沈泽川抬手捂住胸口，感受着那一处传来的阵阵闷痛，他知道，这不单单只是梦境，而是这个躯体残留的记忆。 也是最痛苦的记忆。 沈泽川睁开眼时，入目就是自家那个破破烂烂的屋顶，旁边的江乐允依然手脚并用地骑在他身上，搂得死紧。 但这一刻他忽然就有了实感。 他小心地坐起来，看着身边躺着的五个小家伙，顿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之前他一直在想，为什么他重生以后会如此顺利地接二连三捡弟弟呢？ 可能是缘分，可能是幸运，也可能……是原身强烈的期盼和愿望。 他们都同样想拥有一个家，同样想要好好生活，同样爱着弟弟们……只不过，原身的真心给错了人。 沈泽川轻手轻脚地来到院子里坐下，此时夜晚的凉意却让他混沌的意识清醒了许多。 在梦中，他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原身的委屈、悲伤以及不甘，那执着顽强的求生欲甚至带着一股强大的吸引力，沈泽川很熟悉这种感觉。 前世的他在接受各种刑罚时，尽管痛苦不已，他也想要活下去。 不同的世界，同一时间，他们两个对于生的向往同样热烈。 于是沈泽川在痛苦的困境中解脱，既获得新生，也替原身重生。 吧嗒—— 沈泽川一愣，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背，上面竟多了一抹迸溅开来的泪花。 “我……哭了？”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湿乎乎的。 算了，哭就哭吧，好久都没哭过了。 替原身感到悲哀也好，替过去的自己感到委屈也罢，这一次……就让他好好发泄一下吧。 趁着弟弟们都睡了，趁着其他人都不在，只有他一个人，哭一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等天亮之后，小小的老子还是那个坚强勇敢的老子！ 然而沈泽川不知道的是，屋里的五小只此时都在门后安静地站着，听着他压抑的哭声，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背影，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选择了默默陪伴。 他们会一直在。 这就足够了。 沈泽川果真在那一晚之后就恢复了状态，五小只也默契地谁都没有提起这件事，兄弟们心照不宣地将这件小秘密藏进心底，生活继续。 小摊的生意比之前还要好，村民们光顾的次数和频率肉眼可见地增多，还有不少人都趁机和沈泽川搭话，没话都要尬聊。 这其中的原因他们自然也猜得到，但不管是出于愧疚，还是出于懊悔，他们都不在乎，反正能赚到钱就行。 至于村长所说的道歉大会，沈泽川一听就拒绝了。 倒不是他心胸有多宽阔，为人有多大气，他只是单纯地觉得没必要，那些道歉对他来说也没那么重要。 “要我说你就是二逼。”齐冲一边帮他往车上装货，一边嘟囔，“怎么就不需要了？那些道歉是他们欠你的，你就应该接受。” “算了吧，我没那个闲工夫。”沈泽川漫不经心地道，“一想到我跟个大傻子似的往台上一杵，他们一个一个地跟我道歉，我都不知道说啥，多难受啊。” 齐冲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顿时乐得嘎嘎的：“你这么一说我更想让你去了，我指定把你弟弟还有马知远他们全带去围观，肯定贼有意思。” “滚！”沈泽川笑骂道，“少嘚瑟啊齐冲，小心我拿你开涮，先让你给我道歉。” “我道什么歉？”齐冲一脸疑惑，“我又没跟着他们骂你。” “你以前少惹我了？不是埋伏就是约架的。”沈泽川瞥了他一眼，“甭装，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我名声变臭的时候，你巴不得我在小石村混不下去呢。” 齐冲登时噎住，颇为心虚地道：“这也不能全赖我啊，谁让你每次打架都下狠手的？嘴还那么毒……” “再说了，我之前只是想让你离开这里，省的你总跟我作对，但我可从来没想过让你死啊，这个绝对没有！” “哦～～”沈泽川拉长了语调，挑眉道，“原来你真希望我混不下去然后滚蛋啊？我还以为我猜的不能对呢。” 齐冲：“？” “卧槽！沈泽川你个狗比！你诈我！！” 沈泽川哈哈大笑，看见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心情极好。 “行了，不闹了，赶紧把剩下的东西装完，早点给白老板送过去，我还有事要跟他谈呢。” “对了齐冲，你跟我一起去吧，小秋送小翊去学校了，一时半会回不来，四五六还得看摊呢。” “……我发现你现在使唤我挺顺手啊。”齐冲哼哼唧唧地道，“让我帮你装货，还让我跟你送货，我该你的啊？我他妈是冤种啊？” 沈泽川勾起嘴角，说道：“去一趟二百。” 齐冲眼睛一亮，立马蹦了起来，还顺便朝他抱了个拳，“老奴遵命！” 沈泽川不禁咂咂嘴，当资本家的感觉就是好啊。 去镇里的路上，他们两个依旧你一句我一句地互怼，谁也不让着谁，却又谁都不生气。 “沈泽川。” “干啥？好不容易闭会嘴，你怎么又张开了？” “我感觉挺好的。” “什么？” 齐冲笑了笑：“你活着，还在小石村，挺好的。” 第66章 白老板的指点 他们到达白老板的工厂时，恰好赶上其他合作商也来送货，员工们都忙的脚打后脑勺。 沈泽川将车停在旁边，等他前面的那辆大货车卸完了货再过去。 “我靠！这老些！”齐冲诧异道，“我本来还觉得你这一车就够多了，没想到咱们这一趟还没人家屁崩的多呢。” “正常，他们都是专门干回收的，车大货多。”沈泽川说，“我这电动小三轮跟人家比不了。” “那白老板居然还同意跟你合作？”齐冲更惊讶了，“你老实说，白老板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你手里了？” 沈泽川啧了一声：“难道就不能因为我长得帅吗？” “……你要脸吗？”齐冲感觉自己上一次这么无语还是上一次。 “不要，要那玩意儿没用。”沈泽川说，“我要钱。” 齐冲翻了个白眼：“你家秦小五说你是钱串子还真是说对了。” “不过，我猜白老板之所以答应你，估计也是觉得你挺聪明能干的，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哦对，潜力股。” “呦呵～”沈泽川感到十分惊喜，“难得听见冲哥夸我啊，真不容易。” “夸你你就听着！”齐冲脸一红，回头就给了他一拳，“我陈述事实还不行啊！” 沈泽川闷声笑了笑，随即轻声说：“反正不管怎么说，我都感谢白老板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毕竟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可不是谁都能的。” 齐冲点点头：“嗯，那倒是……” “现在，我也给你一个机会。”沈泽川话锋一转，笑眯眯看向他，“白老板应该在工厂里面，我进去找他谈事情，待会儿卸货收钱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啊？”齐冲一脸震惊地指了指自己，“我啊？” “对，就是你。”沈泽川拍拍他的肩膀，“加油，好好干。” 说罢，他跳下车就大步流星地往工厂里面走，只给齐冲留下了一个潇洒帅气的背影。 “我就知道这二百块钱不是那么好挣的！”齐冲咬牙切齿，大喊道，“狗东西！你好歹把流程告诉我啊！” 眼看沈泽川越走越远，工作人员越来越近，齐冲守着一车货物，人都麻了。 沈泽川凭着记忆来到工厂生产间，远远就瞅见了白老板的身影。 他急忙加快脚步跑过去，白老板轻笑道：“这不是未来的沈老板吗？今天又有什么新业务想跟我谈呐？” “什么沈老板啊，您就别拿我寻开心了。”沈泽川哭笑不得，“我今天来找您，是想从您这里买点东西。” “嗯？”白老板的眼神都亮了，“你终于想起来从我这里进货了？” “呃……”沈泽川顿了顿，“不是进货。” 白老板撇撇嘴，转身抬腿就走：“再见。” “哎？？”沈泽川愣了一秒，赶紧追上去，“不是，主要白老板您这里也不生产食品啊，和我卖的不一样。” 白老板哼了一声：“之前一直觉得你这孩子挺机灵的，能想到在镇上进货回村里卖，野心也不小，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笨了？” 沈泽川微微皱眉，停下脚步沉思着，白老板也不着急，就站在他前面等着。 片刻，沈泽川灵光一闪，问道：“白老板，您的意思是……让我同时卖点别的东西，增加商品多样性？” 白老板抬手就敲了下他的脑袋，佯装生气地道：“这么简单的事情，你居然才想明白？” “嘿嘿……”沈泽川龇牙冲他讨好地笑笑，“最近太忙了，事情太多，脑袋多少有点迟钝，多亏白老板您指点，果然还得是您呀！您简直就是我的贵人！” 白老板被他这一系列堪比撒娇拍马的行为逗笑，摆摆手说道：“行了行了，别贫了，还五个弟弟的大哥呢，他们知道你会撒娇吗？” “别让他们知道就行呗。”沈泽川笑着道，“白老板，那我能从您这里进点什么东西回去卖呢？” “这个你自己决定。”白老板说，“走吧，我带你慢慢看。” 合作这么长时间以来，沈泽川也进过几次工厂内部，各种生产间也见过不少。 但今天跟着白老板这么一看，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之前看见的只是冰山一角，差得远呢。 逛了很久，看了很多，长见识的同时，沈泽川也终于做出了决定。 “白老板，我进些衣服回去卖卖看吧。”沈泽川说，“村里的服装店太小，种类少，我摆摊的时候总能听见有人叨咕想去镇里买衣服的事，但他们又嫌远不爱折腾，所以买起来并不方便。” “可以。”白老板赞同道，“我觉得行。” “那价格……”沈泽川立马贴了过去，压低声音，挤眉弄眼。 白老板自然猜得出他那点小心思，当即笑道：“既然你是回村里卖，那便不需要太昂贵的用料，只要这衣服耐穿、好看、抗造，基本上就深得人心了。” “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也是这么想的。”沈泽川眨眨眼睛，“价格……” “外套三十，上衣和裤子二十。”白老板抱着双臂，“怎么样？这个价格我已经给的最低了，再低我连成本都没了。” “行啊，太行了！”沈泽川兴奋极了，“那不跟您磨叽了，我先去挑衣服，待会儿给您钱。” “臭小子。”白老板笑骂道，“纯纯小财迷。” 若是在其他地方，沈泽川八成还要把价格继续往下压一压，但在白老板这里，他觉得不需要。 因为服装的生产链他是亲眼所见的，不管是一开始的用料还是最后的成品，质量都要比一般的同价位服装要好。 他没能力进什么大牌名牌，村民们也不会对几百上千的衣服下手，唯独便宜好穿才是王道。 前前后后装了一大包，付过钱之后白老板还没忘了问他：“对了小川，你本来是要找我买什么东西来着？” “手机。”沈泽川解释道，“我家孩子多，有时候我出来时间长，他们万一有什么急事都联系不上我，没个手机属实不方便。” “我看您这里也生产手机，就想找您买六台，不用太贵，能正常打电话就行。” “原来是这事儿啊……”白老板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跟我来。” 沈泽川一头雾水地继续跟着他走，这次他们径直来到了办公室，紧接着白老板就从桌下的抽屉里拿出来一个大盒子，放在他面前。 “这是？”沈泽川隐约猜到了什么，心脏都开始激动得砰砰跳。 白老板笑着道：“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沈泽川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地打开盒子，果不其然，里面装着六台崭新的智能机，一看就是早就准备好的。 “白老板，您这……”沈泽川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您都让我不知道说啥好了。” 白老板脸上的笑意更甚，缓缓道：“合作这么长时间了，你一直都干的不错，甚至可以说出乎我的意料，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也算是对你的鼓励吧，加油干。” “说实话，我本来都没打算买这么好的。”沈泽川苦笑道，“这得多少钱啊……” “你管它多少钱呢，你看我像缺这点钱的人吗？”白老板挑了下眉，继续打趣道，“我就想看看你啥时候能想到从我这儿进货，礼物我只给聪明人，不给笨蛋。” 沈泽川登时笑了起来，不禁感激道：“谢谢您。” “对了，能麻烦您再给我拿一台吗？要一样的，我付钱。” “嗯？”白老板疑惑道，“你不是五个弟弟吗？又捡了一个？” “不是……”沈泽川扭头看向窗外，齐冲认真干活的身影映在他的眼中。 他轻笑道：“有人也需要奖励。” 第67章 朋友啊朋友～ 沈泽川扛着大袋子出来时，齐冲已经把三轮车开到工厂大门口了。 抬头冷不丁瞅见他这副造型，齐冲眼睛都瞪圆了：“卧槽！你扛炸药包出来的啊？” “什么炸药包。”沈泽川把大袋子扔进车斗，“这是我新的商机。” 齐冲好奇地伸长脖子瞅了一眼，惊喜道：“这么多衣服，真行啊你，又能挣不少钱了。” 沈泽川失笑道：“我都还没运回去卖呢，你怎么就知道我能挣不少钱啊？” “直觉。”齐冲说，“我的第六感。” 沈泽川：“……那估计是够呛了。” “靠！”齐冲啧了一声，“你要相信我流浪江湖这么多年的经验，你在咱们村里卖衣服，基本上不会出错。” “那行。”沈泽川笑了笑，“信你。” 一听这话，齐冲顿时乐呵起来，“走吧，是不没有别的事了？回去看看你家里那几个小崽子。” “嗯……”沈泽川顿了顿，“先回家也行。” 毕竟顾景翊和季凌秋还没回来呢，大家的礼物还是要一起公开才更让人开心。 虽然齐冲是第一次驾驶三轮车，但他的平衡感却意外的好，全程都十分平稳，车速不快不慢，悠的沈泽川都快在车斗里睡着了。 然而每次他刚闭上眼睛，齐冲就像后脑勺长眼睛了一样，直接就是一个急刹，沈泽川好几次都差点从车斗里撅出去。 气得他对着齐冲就是一顿小连招，随后俩人全都嘎嘎乐。 一路打闹着回到小石村，中途遇到了不少跟沈泽川搭话的人，看见他和齐冲在一起时皆是一脸诧异。 “最近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你们这俩孩子之前不是一直都不对付吗？怎么突然间关系这么好了？来往都变频繁了。” “可不是嘛，我猜啊……可能是帅哥就容易吸引帅哥吧。” “哎对对对！”齐冲立马放慢车速，“阿姨，这话我爱听，您再多说两句！” “但阿姨觉得还是小川更好看一些哦～” 齐冲登时垮了脸，撇撇嘴道：“阿姨，您咋这样……” “哈哈哈哈……不逗你们了，我看这车上东西不少，小川这是又进货啦？” “对。”沈泽川勾起嘴角，“和朋友一起去进的货，帮了我很多忙呢。” “是吗？看来小冲现在也成长了不少啊，不错不错，都是好孩子。” 齐冲先是一愣，随即瞬间挺直了腰板。 朋友。 啧啧啧……这个词还怪好听的。 沈泽川的本意是想让齐冲在村民们面前多露露脸，自己再多夸他两句，让他逐渐真正融入大众，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假模假样，最好能让他也慢慢摆脱乞丐的身份，好好生活。 没想到这人居然嘚瑟上了。 剩下的路程齐冲就跟打了兴奋剂一样，见谁跟谁说话，呲个大牙就是乐。 “叔叔好！我和我朋友今天去进货了，老多好东西了，有空来看看啊！” “哎大娘……对对对，我朋友，我和他进货去啦！” “大爷大爷，买衣服不？买完老伴指定高兴……啊，没有老伴。那买好吃的不？孙子吃完成绩嗷嗷好……啊，没有孙子。那您找个朋友吧，不然多寂寞啊！您看我就有朋友，我俩一起出去进货呢……” “你快闭嘴吧！”沈泽川忍不住扶额，“大爷脸都黑了你没看见吗？还说！还说！” “我让他找个朋友咋的了？”齐冲理直气壮，“我那不是怕他寂寞嘛……” “哎！两位姐姐，我和我朋友进了好多漂亮衣服，你们穿上肯定贼拉好看，一定要来啊！” 沈泽川都看醉了。 “朋友”这两个字仿佛触动了他身上的某个开关，令他一下就把这个词挂在了嘴边，逢人就宣传，拦都拦不住。 不过，既然拦不住，沈泽川干脆也不拦了。 他高兴就好。 “朋友啊朋友～”齐冲心情极好地唱了起来，“你可曾想起了我～” “哎呦我操！”沈泽川真是服了，抬手给了他一拳，“就你这么闹腾，我他妈想忘了你都难！” “你再说一遍？”齐冲不满地皱起眉头，“之前是哪个狗逼把我忘了的？你有脸说这话吗你？” 沈泽川噎了一下，突然就有些理亏，心虚道：“呃……那是意外。” 齐冲一时间没吭声，就当沈泽川纳闷他是不是生气了的时候，这人猛地又嚎了一嗓子。 “朋友啊朋友！你可曾记起了我！！” “我操！”沈泽川一激灵，“你吓我一跳！要死啊你？” “说！”齐冲忍不住乐出了声，“这回记起我了没？” “记住了记住了！”沈泽川也瞅着他乐，“以后都不会忘了你了，听话，别唱了，你唱的那玩意儿跟我家小五有的一拼了。” 齐冲哈哈大笑，好半天才恢复正常。 “沈泽川，当了我齐冲的朋友，你可就彻底跑不掉了，做好跟我斗争到底的准备吧！” “跑尼玛蛋！”沈泽川笑骂道，“开快点儿，我都想那几个小家伙了。” “成。”齐冲应道，“今天老子心情好，你说啥都行。” 小摊的生意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呜呜泱泱地围了不少人，把秦沐阳和江乐允挡的严严实实，温若安瘦弱的小身躯更是被人撞得趔趔趄趄。 齐冲伸手揪住他的后衣领，像拎小鸡崽一样把人拎了出来，说道：“你就别在里面挤了，细胳膊细腿的，万一给你撞散架子了咋整？就你这小身板，摔一下子都得是开放性骨折。” “对，小四，你在旁边歇会儿吧。”沈泽川也说道，“我们来忙就行。” 温若安轻轻地哦了一声，坐在椅子上低垂着头，没说话。 他知道沈泽川和齐冲是在关心他，包括平时小五小六也都会给他安排一些轻松的活，生怕他累着，又怕他伤到。 这都是大家对他的爱，温若安明白。 可他心里还是会不舒服，那种难以言说的失落感也一直伴随着他。 他们的关爱和保护让他觉得自己仿佛是个易碎的瓷娃娃，还是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的那种。 温若安不想这样。 他只是长得瘦了一点，身材娇小了一点，体质弱了一点，爱哭了一点…… 但他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他是男生，他本就应该是坚强勇敢的男子汉，顶天立地。 而且他是家里的老四，他还有两个弟弟，他应该承担起一个哥哥的责任，而不是被哥哥保护完还要被弟弟保护。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现在家里的每个人都有差事，都在为了这个家而努力，大哥拼命赚钱，二哥认真读书，三哥每天练武并且送二哥上下学，小五小六把小摊也照顾得十分红火。 只有他始终被保护着，干着最轻松也最没有贡献的活。 太没用了！ 第68章 绝对感知 温若安轻咬着下唇，搭在大腿上的双手也渐渐握成拳，神情落寞地陷入在自己的世界里，连宋涵走到他身边都没注意到。 “想什么呢？”宋涵轻声开口，“不开心吗？” 温若安微微一怔，随即猛地抬起头，问道：“宋医生，你怎么来了？” “我来买酸奶呀。”宋涵笑眯眯地伸出手，“今天给我留出来了吗？” “啊……我我我忘了！” 温若安白嫩的小脸儿顿时涨得通红，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今天脑子有点儿不好使，把这件事给忘得死死的，真是对不起……” 瞧见他这般惊慌的小模样，宋涵轻叹口气，安抚道：“没事没事，不就是忙忘了嘛，没关系的，我明天再来买也一样。” “可是我明明答应过你的……”温若安有些懊恼，“宋医生你等一下，我去那些货里找一找，看看有没有剩。” 宋涵点点头：“好，我等你。” 这会儿小摊前的人比之前少了点，温若安仗着自己体型小，三两下就挤了进去。 看着他小小一只在人群中弯着腰不停地找货，宋涵在一旁都跟着紧张，生怕有人不长眼再给他踩了。 “四哥，你在找什么呀？”江乐允眼尖地发现了他，“我帮你找。” “就是宋医生之前常买的那个冰淇淋酸奶，我今天忘记给他留了。”温若安声音低落地道，“小摊上没有了，货里也没有了……” “但是我有呀。”江乐允眨巴眨巴眼睛，笑着露出小酒窝。 “你有？”温若安诧异道，“你什么时候拿出去的？” 江乐允嘿嘿笑道：“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眼看那个酸奶就快卖完了，我赶紧藏起来两盒，替你给宋医生准备着。” 温若安顿时松了口气，略显激动地抱了抱他：“太感谢你了小乐，帮大忙了！” 说罢，他接过江乐允递来的两盒酸奶，急急忙忙地朝宋涵跑了过去。 “找到了？”宋涵笑问道。 “嗯……今天是小乐给你留的。”温若安垂眸，轻声道，“要谢就谢他吧。” 宋涵静静地看着他，半晌才开口道：“小安，你有心事。” “！！！” 温若安下意识地就想摇头：“没……我没有。” “你在生自己的气。”宋涵一语道破，平静地道，“你很懊恼，还怨恨自己没用，你觉得自己连最小的弟弟都不如，他在百忙之中都能想起来的事，你却忘的很彻底，所以你不开心，你很迷茫，对吗？” 温若安愣愣地听着，整个人都惊呆了，大脑空白地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宋涵挑眉一笑，“怎么样？是不是猜的很准。” 温若安面颊通红，小步小步地挪着躲到了他身后，声音弱弱的：“宋医生你小点声，别让我大哥他们知道了。” “可以，那你换个称呼。”宋涵说，“我跟你们也算挺熟悉了吧？总叫宋医生太难受了。” “那……”温若安想了想，“涵哥？” 宋涵垂眸看着他，算是默认。 温若安小声道：“涵哥，我……我就是觉得我跟哥哥弟弟们比起来，我好差劲啊。” “我不像大哥那么能挣钱，也没有二哥那么高的智商，体力比不过三哥，不如阳阳那般能说会道，甚至连小乐的活泼可爱，我都不会。” “我太弱了，处处都需要被人照顾着，从来都没有为这个家做出过什么贡献，我想要做出改变，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这样下去我真的很害怕，我怕哥哥弟弟们会觉得我是个拖油瓶，我怕他们不要我了……” 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直接掉了眼泪，呜呜咽咽的，看上去委屈极了。 见沈泽川他们正在收摊，宋涵先一步带着他回到了屋里，动作轻柔地给他擦了擦脸。 “小安，你听我说。”宋涵循循善诱地道，“你现在给你自己的压力太大了，你应该适当放松一些，才能更好地整理你的思绪。” “其实这个世界的容错率是很高的，所以才会有人无完人这个说法，你刚才列举的你哥哥弟弟们身上的优点，正是他们的闪光点，但你自己身上的光亮却被你的自卑给磨灭了。” 温若安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真诚且迷茫地发问：“我身上有什么光亮啊？” “很多。”宋涵轻笑道，“你的细心，你的温柔，你的善良，你强大的观察力，以及你弱小身躯下蕴藏着的顽强生命力，都是你的光亮。” “更重要的是，我早就发现了你的一个特殊能力，非常非常厉害的那种。” “真的吗？”温若安满脸震惊，“是什么能力？” “你对医学似乎有着绝对的感知力。”宋涵说，“上次来你家我就注意到了，有一本医学相关知识的书，你应该是看的很认真，几乎每一页都做了标记，很详细，而且理解的很到位，很准确。” “别说像你这种从未接触过医学的孩子了，就算是出身医学院的学生，都很少能做到你这个程度。” 关于这一点，温若安并没有否认，诚实道：“我确实对那本书很感兴趣，之前在知远哥家看见它的时候，我就看的很入迷，后来一有空我就会看几页，真的很有意思。” 闻言，宋涵不禁失笑道：“你这话要是被那些上课困得不行的医学生听见，他们都得说你是变态。” 温若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即又道：“可就算是这样，我也还是没办法为家里做些什么呀。” “后天下午一点。”宋涵突然道，“我在诊所等你，我们再继续说。” 温若安愣了愣，正欲继续追问，却隐约听见了沈泽川等人的声音，连忙闭上了嘴。 宋涵猜出了他的心事实属意外，但他还是不想兄弟们知道他的想法，太懦弱了。 他想自己做出改变，也来个闷声做大事。 宋涵没有过多停留，简单跟他们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齐冲本想拿了钱就走，结果沈泽川以朋友的名义挽留了他一下，他就美滋滋地坐回去了。 晚饭后，沈泽川神秘兮兮地把所有人都叫进了屋里，在他们大为震惊的眼神中，给每个人都发了一部新手机，并且简洁明了地讲述了白老板赠与的经过。 “……总之，这是白老板送给我们的礼物，但手机号是我亲自选的，卡也都给你们放在里面了，直接开机就行，自己鼓捣鼓捣，不会的问我，我教你们。” 凭借自己上辈子常年和手机作伴的经历，沈泽川无比自信地说出了这句话。 “等等……”齐冲双手捧着手机，瞳孔地震，“你说白老板给你们六个准备了礼物，那我这个是咋回事啊？买六赠一啊？” 沈泽川笑了笑，直接大大方方地承认：“我给你买的。” 齐冲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你有病吧？” 沈泽川：“…………” 家人们谁懂啊，好心给朋友买个礼物，结果上来就被骂了。 这朋友…… 可真他妈特别啊！ 第69章 第一个员工 沈泽川气结，瞪着他说道：“我他妈乐意给你买不行吗？” 这下齐冲更震惊了，目光在他身上不停地打量着，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无比关心地问道：“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啊？”沈泽川一愣，“没有啊。” 齐冲：“没病你在这儿胡说八道什么！” 沈泽川：“…………” 为了小事发脾气，回头想想又何必。 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坏了身子无人替。 我若气死谁如意，况且伤神又费力。 莫生气，莫生气，莫让小齐子得意。 五小只在旁边憋着笑，最后还是顾景翊站出来解释道：“冲哥，我猜大哥肯定是想感谢你，才给你买手机的。” “谢我？”齐冲一脸疑惑，“我有什么可谢的？” 沈泽川翻了个白眼：“谢你之前帮我找高一舟。” 齐冲哦了一声，慢慢回过神来：“这有啥好谢的，我也没找着人，这傻逼现在指不定又藏哪去了，有空我还是得打听打听，此人不除，后患无穷……” “行了行了，你还扯出两句好词了。”沈泽川打断他的话，“别管他了，没必要因为他影响咱们的正常生活，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多累啊。” “你防不防都行，反正我得防着点儿。”齐冲低头看着手机，小声嘟囔道，“我有个朋友我容易嘛，弄死了咋整……” 声音极小，说话极糙，但沈泽川还是觉得心里一暖，连带着看他都顺眼了。 他轻笑道：“手机你留着吧，不管怎么说，你还帮我抓到了小一他们，还了我一个清白，真的很感谢你，这礼物也是你应得的。” “还有你那两个小弟，也帮我谢谢他们，刚才我让小翊打包了一些饭菜，你给他们带回去吃，至于手机……还是等你这个哥哥给他们买吧。” 齐冲挠挠头，略显尴尬地道：“那他们估计未来几年都用不上了。” “我之前问过几家店，他们都不招人了，抢的话……算了不干这个，捡废品我也抢不过那些人，卖的钱就勉强够吃饭，所以别的东西我基本都不敢想。”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继续跟着我干。”沈泽川说，“我差不多三天送一次货，工资当场就给你，不拖欠，不送货时你也可以去其他地方捡些废品，到时候一起送到白老板那里，算你额外挣的钱。” 齐冲听得眼睛都直了，抬手就扒拉顾景翊，急忙道：“快快快，帮我算一下，我跟你哥送一趟货到底能挣多少钱啊？” 顾景翊笑着道：“一次二百，白老板那边回收的价格还高，如果冲哥你努力的话，废品卖个百八十块应该不难，也有可能更多。” “加油啊冲哥。”季凌秋说，“月入几千不是梦。” “卧槽……”齐冲满脸激动地站了起来，“卧槽！这么多！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沈泽川抱着双臂，笑吟吟地看着他：“所以你干不干？” “干啊！必须干！”齐冲嘴角都咧到耳根子了，“以后你就是我老板了，沈老板！” “只要你愿意用我，老奴一定死心塌地，誓死追随！” “倒也不用这么客气。”沈泽川哭笑不得，拍拍他的肩膀，“不算我弟弟们，你是我第一个员工，这么说来，我第一次当老板，你也第一次打工，咱们好好配合，有问题及时沟通，别憋着。” “没事的大哥，这个你不用担心。”秦沐阳龇牙笑道，“就冲哥那脾气，他不可能憋着，他都等不到下一秒，当场就能骂你。” “不不不，以后不会了。”齐冲挺起胸脯，很是自信，“他现在可是我的沈老板啊，哪能随便骂呢？不会骂的。” “对了齐冲，明天早点过来啊。”沈泽川突然道，“我前两天答应马叔，明天去帮他拉几趟砖头，他要把家里的仓房重新砌一下，咱们去搭把手。” “这活没工资，但你得来。” 齐冲嘴唇抖了抖，最终还是没忍住：“……操你大爷！” 沈泽川哈哈大笑：“去吧，梁阿姨都说了，晚上给我们做好吃的。” “知道了，会去的。”齐冲哼哼道，“马知远那小子跟你一样，嘴上不饶人，但人还挺好，马叔和梁阿姨之前还给我拿东西来着，该帮的忙我得帮。” “行了，我先走了，再不回去家里那俩孩子都饿没了个屁的。” “好。”沈泽川应道，“路上注意安全。” 齐冲拎着饭盒，手机始终在手里握着，时不时就拿起来瞅一瞅，脸上的笑容藏都不藏了。 有朋友真他妈好啊！ 由于第二天是周六，顾景翊不用去学校，因此吃完早餐，他们就一起去了马建平家。 齐冲去的更早，他们刚到门口就听见了他和马知远的争论声。 两人手里各拿着一把铁锹，全都忙忙活活的，嘴上也一点不闲着。 “吵吵啥呢你俩？”沈泽川走过去问道。 齐冲刚要开口，马知远眼疾手快地就捂住了他的嘴，抢先一步问道：“小川，你真要带着齐冲去送货了？” “对。”沈泽川点头，“齐冲虽然看着不咋靠谱，嘴也没个把门的，但干活还行，能给我当个帮手。” 马知远撇撇嘴，看起来似乎有点委屈：“你缺帮手，那你为什么不找我呢？” “找你嘎哈？你又不缺钱，种好你的地得了。”齐冲没好气地扒拉开他的手，“呸呸呸……哎我操，塞我一嘴土！” “我怎么不缺钱？”马知远一脸诚恳，“我明明还是一个穷苦的男大学生。” 沈泽川笑了笑，解释道：“知远哥，我这是个长期的活，所以我得找个稳定的人，你还要上大学呢，不一定哪天就去市里了，万一几个月都不回来，我可咋整？” “唉……也是。”马知远叹气道，“以前上学回来没别的事，就是想帮我爸我妈多干点活，卖卖菜之类的，让他们能多休息休息，要上课了就走，都习惯了。” “现在认识了你们，一想到回大学可能好一阵子都回不来，心里还怪难受的，有点舍不得。” “啧啧啧啧。”齐冲咂咂嘴，欠儿欠儿地问道，“没想到你还挺性感的，这就舍不得我了？” “……我最舍得的就是你。”马知远面无表情地道，“还有，那个词叫感性！” “没事儿，知远哥，不用难过。”沈泽川轻声安慰他，“我们现在都有手机了，到时候常联系，村里又不是没有网，打视频都行。” 马知远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音量都拔高了，“沈泽川！你有手机了你都不告诉我！” “呃……”沈泽川语塞，“昨天才有的，今天告诉你好像也不晚……吧？” “怎么不晚！”马知远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我的号码早就给你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居然还不第一时间联系我，小白眼狼！” “快，现在立刻马上，把你号码给我，再加个好友。” “好好好，行行行。”沈泽川连连答应，“你说啥都行。” 马知远先存了他的号码，接着又找五小只存了一圈，最后不情不愿地把齐冲也加上了。 “我都懒得理你。”马知远嘟囔着，“还有你这号码，尾号4444，你要死啊？” 齐冲顿时瞪起眼睛，扭头就大喊道：“沈泽川！你故意的吧！” 沈泽川立马大笑着跑了。 第70章 好铁子 马建平家的仓房有些大，原本的墙由于年头太长，好多地方都坍塌破裂了，安全隐患着实有些大。 好在齐冲一大早就来了，一个人能顶两个人用，和父子俩一起把损毁的部分尽数拆掉，等沈泽川等人来了之后，才正式开始搬砖砌墙。 人多力量大的好处在这一刻彰显的淋漓尽致。 仅一天的时间，墙面就砌好了将近一半，效率嘎嘎高。 “老马，今天先这样吧，别让孩子们干了。”梁蓉打开厨房的窗户，大声道，“都累一天了，大家快歇一会儿，马上就能吃饭了。” “姨姨你是不是做红烧肉啦？”江乐允闻着味就凑到了窗户旁边，“好香啊！我肚子都叫半天了，姨姨你听……咕咕咕咕咕～” 梁蓉被他逗得直乐：“好宝宝，别急啊，很快就能吃了，还有别的菜呢，都是你们爱吃的。” “好耶！”江乐允欢呼道，“姨姨真好～谢谢姨姨～” 季凌秋单手一撑，轻轻松松地就从墙头跳了下来，随后仰头对秦沐阳说道：“跳吧小五，我接着你。” “有点高啊……”秦沐阳犹豫了下，“二哥你往旁边站一点，我怕我砸到你。” “没事，二哥不怕砸。”顾景翊说，“我和小秋一起接着你，小心点，别摔着了。” “不行不行。”秦沐阳摆摆手，“还是让三哥接我吧，三哥抗造。” 顾景翊失笑道：“好吧，那我让开点。” 说罢，秦沐阳找好角度，猛地跳了下去，季凌秋伸手接个正着，抱得死紧。 “哦吼～”秦沐阳搂着他的脖子，“安全着陆！” “必须的。”季凌秋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有我在，没意外。” 秦沐阳嘿嘿嘿地笑了几声，四处张望着问道：“大哥他们呢？出去了？” “没有，他们进屋换衣服去了。”顾景翊说，“今天就属他们三个干活最多，衣服也都蹭脏了，知远哥说要给大哥和冲哥找一套干净的先换上。” “现在应该换完了吧？”梁蓉走出来说道，“小翊，你们来帮忙端下菜，直接端进屋就行。” “好的！”几人同时回应，随即全都钻进了厨房。 他们一个接一个地端着盘子往屋里走，齐冲饿得两眼放光，沈泽川瘫在炕上一动不动。 “大哥，你怎么了？”顾景翊问道。 “没事，就是累着了。”沈泽川喃喃道，“我现在有一种带大五个儿子之后还要给他们带十个孙子的无力感。” 刚刚落座的五小只：“？？？” 好突然的降辈。 “快吃饭吧爸爸。”秦沐阳张口就来，“吃饱就好了。” 沈泽川挑了下眉，齐冲直接笑出了声：“我操，小五你这精神状态可以啊，松弛感贼强。” “抱歉，我来晚了。”宋涵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最近感冒的人有点多，下午好几个打针的，耽误了一会儿。” “不晚不晚。”马建平道，“我们也刚要开饭，小涵快找地方坐。” “你怎么来了？”齐冲腮帮子塞得溜鼓，“没干活还来混饭啊？” 宋涵眼睛微眯，理直气壮地道：“凭关系来的，你有意见？” 马建平笑呵呵地道：“小涵和小远是好多年的朋友了，今天诊所忙，所以他白天才没过来，要是搁以前，他来的比小冲还早。” “那我以后再早点儿。”齐冲立马道，“叔叔，有事儿您说话，只要我人在小石村，再忙我都来。” 说着，他还梗着脖子，得意地冲宋涵挑了挑眉，挑衅的意味十足。 “幼稚。”宋涵斜了他一眼，拿起筷子就把他碗里完整的一块大排骨给夹走了，“我懒得跟小屁孩计较。” 齐冲不禁气结：“我看你才是为老不尊吧！” 下一秒，他眼珠一转，贱嗖嗖地道：“哎宋涵，这么说的话，马知远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啊？” “是啊。”宋涵说。 齐冲又看向马知远，继续问：“哎马知远，那宋涵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啊？” 马知远正忙着挑鱼刺，想都没想就应道：“是啊。” 紧接着就听齐冲大喊一句：“沈泽川你听见没？马知远说了，他最好的朋友是宋涵，不是你，以后少跟他玩奥！” 沈泽川：“…………” “什么玩意儿！”马知远顿时就急了，鱼刺都差点儿扎手，“小川你别听他瞎说，你俩都是我的好朋友！” “那我们呢？”五小只全都笑嘻嘻地看着他。 “你们是弟弟。”马知远无奈道，“听话，别捣乱。” “那我呢？”齐冲又欠登儿似的凑了上去。 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偏偏热闹还是他惹起来的。 马知远：“……你滚！” 齐冲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接着又不死心地看向沈泽川，“哎沈老板，咱俩是最好的朋友不？你不能嫌我没文化没本事吧？” “嗯，不能。”沈泽川笑着道，“毕竟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你说对吧？铁子。” 众人都乐。 齐冲皱着眉头，默默地回味了一遍这句话，随后更兴奋了，抬手就拍了马知远一下。 “马知远你听见没？沈泽川说了，我是他铁子！好铁子！” 马知远笑得都抖了：“对对，你是铁子，铁子好啊。” 其他人也全都乐得不行，却谁都没拆穿，任由齐冲继续乐呵着。 唯独温若安始终都没怎么说话，安安静静地吃着饭菜，时不时地有些出神，神情也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落寞。 顾景翊把一只扒好了皮的大虾放在他碗里，柔声问道：“怎么了小安？你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我没事。”温若安咬了一小口大虾，抬头冲他笑笑，“就是有点累，晚上睡一觉就好了，放心吧二哥。” 顾景翊看着他，半晌才开口道：“好吧，那你如果有事记得跟我们说，哥哥们都在。” “嗯嗯！”温若安连连答应。 宋涵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但并没有多说什么，离开的时候顺手摸了摸他的头，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温若安自然记得他们两个的约定，当天下午一点他就急忙去到了诊所。 一进门他就看见了满屋的病人，几乎没有空床，而宋涵显然都已经忙飞了，连看都没看温若安一眼，只顾着在每个床位之间来回穿梭。 “医生！我家孩子这个好像回血了，你快来看看！” “好，这就来。” “医生医生！我手背疼，是不是针扎的不对啊？” “我看看……没事，应该是药物刺激的，别怕。” “医生！我要拉屎！憋不住了！” “……我可以陪你去厕所，但我不能给你擦。” 温若安在一旁站着，瞧见宋涵忙成这样，都快转迷糊了，突然就有点心疼。 奈何这诊所只有他一个医生，人一多，连休息都是奢侈。 “医生，能给我接杯水吗？我自己来的，没人管，我太渴了。” 正帮人举着吊瓶的宋涵不禁有些苦恼，只能说道：“麻烦稍等一下好吗？我……” “我来吧。”温若安轻声开口，“涵哥你先忙你的，剩下的我来就好。” 宋涵扭头看他，嘴角微微上扬，应道：“好，多谢你了。” 第71章 小温助理 温若安先给刚才说话的那名患者接了杯温水，接着又用一次性纸杯给其他人也各接了一杯放在了床头。 每走到一个床位旁边， 他都会下意识地看一眼患者的手背、吊瓶的余量以及快慢程度。 他并没有太多的医学专业知识，只能凭借着之前在书上看到的内容，尽可能地回忆着，以免出错。 “医生！医生快来！我儿子又要吐！” 一道焦急的呼喊声突然传来，温若安急忙转身，快步跑过去扶着床上的男孩。 “阿姨，床旁边就有垃圾桶，您先拿起来给他接着，让他吐出来。” 女人着急忙慌地举起垃圾桶，男孩也是彻底忍不住了，哇地吐了出来。 由于太过用力，他手背上的针头都被撅弯了，瞬间回了大半管的血，扎针的位置也鼓了起来。 “涵哥！”温若安托着男孩的手，扭头大声喊，“涵哥！这里需要帮忙！” 不知是厕所里隔音太好，还是里面的患者也遇到了突发情况，他连着喊了好几声，宋涵都没有回应。 温若安现在又着急又无措。 男孩吐的厉害，没东西吐了就一直干呕，也许是手背有些疼，扎针的那只手还微微有些发抖。 “没办法了。” 温若安咬咬牙，把心一横，轻轻地将针拔了下来，“阿姨，您帮忙给他按一会儿，不要揉也不要松手，不然会出血。” “哎哎，好。”女人连声答应，接着又问他，“你也是这诊所的医生吗？之前好像没见过你啊。” “我……”温若安顿了顿，“算是宋医生的助理吧。” 说完他就低下了头，专注地开始准备重新给男孩扎针，甚至都不敢去看女人的眼睛。 他果然还是不习惯撒谎，此时被这么多人看着，他就更心虚了。 但心虚归心虚，他的双手却一点都没有发抖，凭着记忆把每一步都做的十分认真，每一个动作都必须谨慎。 “小医生，你能不能先给我儿子打一针止吐啊？”女人又问道，“宋医生说他这是急性肠胃炎，这几天一直都吐的厉害，太难受了，别的都可以慢慢来，能先让他不吐了就行。” “……应该是可以的。”温若安说，“但我得先问问宋医生，他说行才能打。” 女人点了点头。 温若安微微弯腰，握着男孩的另一只手绑上止血带，稍稍用力地拍了两下，然后找血管，擦碘伏，将针头缓缓扎了进去，一次成功。 待输液贴全部贴完，滴液的速度也调到了正常值，温若安这才佯装淡定地转过身，长出一口气。 艾玛，可紧张死他了。 这会儿宋涵也搀扶着那位患者走了回来，瞧见温若安站在男孩的床边，直觉使他下意识地问道：“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刚才我儿子又吐了一次，不小心把针头给撅了，手背也鼓包了。”女人轻声说，“多亏还有你的这位小助理在，帮忙拔了针，又重新扎了一下。” 宋涵略显诧异地挑了下眉：“小助理？” 完辣！ 温若安心中一紧，登时小脸儿就红了，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整个人看起来慌张极了。 撒谎骗人还擅自动手的代价要来了，呜呜呜…… “对呀，他自己说的。”女人说，“难道不是吗？” 完辣完辣完辣完辣…… 温若安偷偷瞄了眼大门，默默地计算着自己成功逃跑的几率有多大。 好像不太大。 要是三哥在就好了，他扛着自己指定跑的老快了。 想三哥。qaq 但很快，宋涵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对，他是。” 哎？ 温若安猛地抬起头，大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疑惑。 宋涵瞥了他一眼，嘴角含笑地说道：“阿姨，我这小助理也刚来不久，今天是他第一天过来，可能有很多事情还不太懂，要是刚才有不熟练的地方，您多担待。” “没有没有，这孩子好的很呢。”女人笑着夸奖道，“全程都稳稳当当的，一点儿都不乱，要不是他看起来就年龄小，我还以为他也是医生呢。” “对对，这孩子还挺细心的，刚才给我们每个人都倒了杯水，一个都没落下。” “还给我掖被子了呢，不然这会儿都掉地上了。” “我刚才滴的有点快，胃不太舒服，本来想等宋医生回来再说的，没想到这个小助理先发现了，给我调慢了些，现在舒服多了。” “真不错啊宋医生，你这小助理有前途。” 其实温若安并没有觉得自己做了什么，这些也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和细节，冷不丁被满屋子的人如此表扬，他还有些不太自然。 顶着红扑扑的小脸儿，他声音软软地开口道：“谢……谢谢大家对我的肯定，我会继续努力的，争取以后做的更好。” “大家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叫我就行。”说着，他轻笑了下，“还是小事叫我吧，大事还得宋医生来。” 宋涵走到他身后，抬手揉了一把他的小脑袋，随后对刚才的女人说道：“阿姨，您先别急，等那瓶药打完我就给他扎止吐针，因为这两种药有些冲突，所以不能一起打。” “好的。”女人应道，“麻烦你们了。” 宋涵带温若安走到一边，看着他低眉顺目的小乖样儿，不禁笑着打趣道：“刚才那个稳重的小温助理哪去了？怎么又变成了这副软乎乎的样子？” “刚才那不是没办法嘛，赶鸭子上架了。”温若安小声嘟囔，“我叫了你好几声呢，你都没动静。” “抱歉，遇上了点突发状况，耽误了。”宋涵解释道，“委屈了？” “没有。”温若安摇摇头，“就是太紧张了，喘气都不敢喘，眼睛也不敢眨，好怕一不小心就给人家扎错了。” “毕竟我没有经验嘛，只自己在书上学过一点点，那个男生今天也算是当了一把小白鼠……” 宋涵笑了笑，说道：“但你做的很好，说真的，挺出乎我意料的。” “我说过，你对医学有着绝对的感知，我知道你自学的效果不错，之前跟你约定今天诊所见，本来也是想让你摆脱纸上谈兵，试试实践。” “可我真是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有胆量，面对紧急情况也能勇敢面对，尽管没有我，你也能做的这么完美。” “小安，你真的很棒。” 温若安心头一震，竟莫名地感觉到鼻子发酸，原本干涩的眼睛顿时又不受控制地湿润起来了。 “完了……”他胡乱地抹着眼睛，“我又要哭了……” 这是真的吗？ 他真的做得那么好吗？ 他得到了宋涵的肯定，得到了好几个人的赞扬，甚至迈出了想都不敢想的一步…… 所以，他不是没有用的。 他有用！ 有用哎！！！ 宋涵看着他从眼泪汪汪到自顾自地傻笑，瞬间就猜出了他心里所想。 同时，他也没忘了自己一开始的目的。 “小安。”宋涵再次开口，“你愿意一直做我的助理吗？” “嗯？”温若安懵了一瞬，“什么意思？” “你以后每天来诊所，像今天这样帮我照顾照顾患者。”宋涵说，“我会教你各种医学的相关知识，一对一授课，我们从头开始，慢慢来。” 温若安更懵逼了。 第72章 拜了个师 他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 火急火燎地来了，心情忐忑地帮上忙了，迷迷糊糊地被夸了，又稀里糊涂地有师父了。 他现在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懵”字。 宋涵等了半天，见这孩子始终都处于石化状态，无奈地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还转动着手腕做出了好几个动作。 温若安终于有了反应，眨巴眨巴眼睛问道：“涵哥，你这是……干嘛呢？” “施法呢。”宋涵一本正经地道，“我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把你魂儿勾走了。” “有呀。”温若安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你勾走了。” 宋涵的眸子微微睁大，这回轮到他发愣了。 “涵哥，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温若安神情激动地道，“你真的愿意做我的老师，教我学医吗？” “嗯，真的。”宋涵语气坚定道，“你可以完全相信我的实力，不信的话待会儿我把我的毕业证书还有医生资格证什么的找出来，各种获奖证书和作为教授出席讲座的视频我也有，你若是想看，随时都可以。” “之所以想亲自教你，也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滥，我是真心觉得你是个学医的好苗子，而且是难得的天才，只要你肯学，你的未来一定不会比我差。” “天才……”温若安喃喃着，“涵哥，你就不怕你看走眼了吗？” “不会。”宋涵抿唇轻笑，“我从不看走眼。” “小安，自信一点，你在医学领域拥有无限的潜力，而你现在需要有一个契机来将它慢慢激发出来，我也希望我能够给你这个机会。” 温若安一时没吭声，而是蹙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说真的，听见宋涵这一番话，他说不激动不开心是假的。 他本来就对医学知识相当感兴趣，甚至到了有些痴迷的程度，明明江乐允的漫画书更有意思，可他就是提不兴趣去看。 至于顾景翊那些天文一般的习题，他就更看不懂了。 温若安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曾经在养父母那里时，他经历最多的事情就是挨打，看书只能偷偷摸摸，认字也是磕磕绊绊。 不过现在仔细想想，还是和医学有关的内容记住的比较多一点。 或许这真的是天赋？ 就像宋涵说的那样，与生俱来的绝对感知？ 可不管是不是，这个难得的机会就在眼前，温若安不想错过。 他想变得强大，变得有能力，变得有出息，变得……更有用。 他要向哥哥弟弟们证明，他温小四也可以为家里做贡献，不用被处处保护也可以独立自主。 良久，温若安点点头：“涵哥，我想跟你学医，请你教我吧！”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师父！” 他一脸严肃地看着宋涵，每个字都说得十分坚定，最后甚至还抱起了拳，接着就要当场下跪。 吓得宋涵赶紧拦住他，连忙道：“不用不用，我没那么多讲究，没必要行此大礼。” “既然你同意了，那以后跟着我好好学就是了，书本知识和实践一个都不能差，都很重要，所以我会尽量把二者组合起来传授给你，如果你觉得哪里理解困难，或者感觉跟不上了，一定要跟我说。” “好的！”温若安重重点头，“我肯定好好学，不会让你失望！” 宋涵嗯了一声，摸摸他的头：“真乖。” “好了，那个男孩的吊瓶差不多到时间了，我去拔针，小安你去把止吐针拿过来。” “我……我去？”温若安有些犹豫，“可我不知道哪个是……” “盐酸甲氧氯普胺注射液。”宋涵挑了挑眉，“一对一授课现在就开始了。” 温若安嘟囔着重复了一遍药名，随后抬头问道：“是不是胃复安？往屁股上扎的那个？” “……对。”宋涵不禁笑了起来，“你可真是，总能给我惊喜。” 温若安无声地笑笑，随即立刻朝药品区跑了过去，精准地找到注射液，拿出长针管，又跑回床边递给了宋涵。 听说屁股针很疼的，他还是别轻易动手了。 果然，一针哭。 男孩突然嚎了一嗓子，眼泪也唰地一下流了出来，温若安赶紧往他嘴里塞了一块葡萄味的硬糖，愣是给哭声止住了。 “这么好使？”宋涵收起针管，笑问道，“怎么做到的？” “小乐爱吃甜食。”温若安满眼温柔地道，“平时他一哭，我们就会给他糖吃，然后他就顾不上哭了。” “为什么？”宋涵疑惑道，“吃糖会让人心情好？” “不是。”温若安眼眸含笑，“小乐说，糖果太好吃了，要含在嘴里细细品尝才行，如果张嘴嚎啕大哭的话，糖会掉出来的，那岂不是很浪费？” 说罢，两个人全都笑出了声，扭头再一看男孩，眼泪早就擦干净了，这会儿也安静地吃糖呢。 见状宋涵说道：“这个办法好，那我也在诊所准备一点糖，省的有些小孩打针总哭，还不配合。” “小安你还有吗？你先贡献一些出来也行。” “不给。”温若安毫不犹豫地道，“我兜里的糖是给小乐的，不能随便给别人，今天已经是破例了……你想要就自己去买嘛。” “行行行，那我自己买。”宋涵失笑，“你改名得了，别叫温小四，叫温小抠。” 温若安捂着衣兜，小声哼唧：“我才不是小抠呢……” 他们一直忙到了天黑，诊所里的患者才陆陆续续地走空，宋涵只是稍感疲惫，而第一天上岗的温若安却已经腿都软了。 “累坏了吧？”宋涵走过去坐在他身边，顺便给他捏了捏小腿。 “还好。”温若安说，“可能是还没太适应，多来几天就好了。” “嗯，明天不用太早，十点左右过来就行。”宋涵轻声道，“回家好好休息，用热水泡泡脚缓解一下。” “好。” 温若安顿了顿，接着又问道：“师父，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叫哥就行。”宋涵说，“问吧。” 温若安哦了一声：“涵哥，虽然我是跟着你学医，但我每天来诊所给你当助理，是不是也算上班啊？” “对，算。”宋涵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所以你想说什么？” 温若安抿着嘴唇，略显调皮地眨眨眼睛，小心翼翼地道：“那我可不可以有工资呀？我大哥说了，活不能白干，看见钱才是硬道理。” 宋涵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沈泽川那个钱串子给你洗脑了吧？钱的事是一点儿不忘啊。” “所以你到底给不给开工资呀？”温若安非常执着，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给，当然给。”宋涵答应道，“你说吧，想要多少？” 温若安眼睛一亮：“多少都行？” 宋涵笑眯眯的：“你先说说看。” “那我说了，涵哥你可别怪我狮子大开口哦。”温若安的声音柔柔的，随后张开一只手，小表情无比坚决，“我要五百！” 宋涵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咳咳咳……夺少？” “多呀？”温若安默默地收回两根手指头，“那……那三百？不许再少了！” 打发要饭的呢？ 宋涵真是被他的天真给打败了，闷声笑了半天才说道：“给你开两千，我可不当那剥削员工的老板。” 两千！ 温若安双眼放光，恨不得扑上去给他来个熊抱。 他挣钱了！ 挣！钱！啦！ 第73章 二哥生气了 自从知道了有工资，温若安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宋涵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开，直到那蹦蹦跳跳的小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他才笑着嘟囔了句：“这回可真成小兔崽子了。” 就差俩兔耳朵。 然而温若安不知道的是，此时家里已经炸锅了。 顾景翊双手叉腰，校服都没来得及脱，在院子里急得来回踱步，看着一五六说道：“你们怎么回事？那么大一个人不在家都没发现吗？小安出去了多久不知道，去哪了也不知道，他还柔柔弱弱的，万一被人欺负了怎么办？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阳阳和小乐就算了，大哥你说！你是不是有点失职？” 可给他急死了。 放学回来就发现家里丢个孩子，但今天顾客特别多，一五六都只顾着忙活小摊，压根没注意到温若安是什么时候走的。 更气人的是，这个温小四居然没带手机！ 兄弟们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沈泽川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才是家里的老大，但每次顾景翊生起气来，周身散发的气场比他还要强，以至于沈泽川总是下意识地想要听他的话。 啧……大哥的威严再次遭到了碾压。 “大哥！”顾景翊气呼呼地道，“问你话呢！” “咳……”沈泽川轻咳一声，立正了，“是我的错，光顾着挣钱，忽略了小四。” “我们出去分头找一找吧，小四应该不会走远，在村里也就只认识知远哥和宋涵，先去问问他们。” “对对对，快走。”秦沐阳拔腿就冲到了门口，“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四哥。” 几人这会儿难免都有些心急，脚步也不自觉地加快，最后甚至直接小跑了起来。 温若安是在路口看见他们的。 “大哥！”他笑容满面地挥挥手，“我回来了！” 瞧见他活蹦乱跳且无比欢喜的模样，几人总算松了口气，随即赶紧跑到他面前。 秦沐阳声音焦急地问道：“四哥你去哪儿了啊？出门怎么也不告诉我们一声呢？这么长时间不回来，我们都担心死了，二哥气得差点儿都要索命了。” “啊？”温若安愣住，“索谁的命？” “我们的命。”秦沐阳欲哭无泪。 温若安看了顾景翊一眼，后者正眯着眼睛冲他微笑呢，就是那笑容中多少还带着些怒气。 哇哦……好一个温柔的活阎王。 “四哥你没受伤吧？让我看看！”江乐允紧接着扑了上去，抓住他的衣襟就开始撕扯，直到看见那完好无损的白嫩肌肤才罢休。 “小乐！”温若安脸色通红，手忙脚乱地整理上衣，“这还在外面呢，别被人看见了……” 江乐允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不怕，四哥，这个时间村里基本没啥人在外面了。” “我刚才是有点着急……反正你没事就好。” “行了，回家再说吧。”顾景翊扭头就往回走，“外面冷，别感冒了。” 温若安第一次见自家二哥这么生气，还是因为自己，一时间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只好把求助的目光落在沈泽川身上，可大哥却回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温若安：大哥你怎么可以不帮我？qaq 沈泽川：刚被训完，不敢点火，谢谢配合。〒▽〒 顾景翊先一步回到了家，兄弟五人紧随其后。 温若安在脑子里措辞措了一路，刚进屋就挪着步子凑到了顾景翊身边，脸上的表情颇有些可怜。 “二哥，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温若安捏住他的袖口，小幅度地晃晃，“我以后绝对不会私自出门了，就算出去也一定告诉你们，你就原谅我一次吧。” 顾景翊微微低头，瞬间就对上了那双眼泪汪汪的眸子，仿佛自己要是再不原谅他，他就要哭给自己看了。 有时候顾景翊真怀疑他们家温小四大概是水做的。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软了态度，“小安，别的危险暂且不说，现在高一舟还没落网呢，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蹦出来，会不会再对我们家的人下手，你说你突然间失联没了消息，还不带手机，我们能不着急吗？” “对不起二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温若安瘪着嘴巴，低垂着头呢喃道，“我忘记自己有手机了，总是不带在身上，我去找涵哥，本以为很快就能回来，没想到会这么久。” “小四，就算你忘带手机，涵哥那里也有我们的号码啊。”沈泽川说，“你都没想起来给我们打一个电话吗？” 温若安自知理亏，只能乖乖地解释：“患者多，我帮他忙来着，后来他说我可以当他的小助理，还说我拥有医学的绝对感知，有天赋，他愿意亲自给我授课。” “我们聊的太投入了，我也属实有些激动过头，所以才会忘了的……呜呜，哥哥你们别生气，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本来说的挺好，最后却还是忍不住掉眼泪了。 沈泽川和顾景翊对视一眼，顿时就陷入了自我怀疑。 难道是刚才表现的太凶了？ 怎么给孩子吓成这样？ “好了好了，别哭，乖。” 顾景翊伸手把人搂进怀里，语气也恢复了往常的温柔，“我们也不是责怪你，就是太担心了，咱们家从来都不会限制自由，你想出门可以，回来晚也没事，但下次必须记得带手机，让我们能联系上你，好吗？” “嗯嗯。”温若安抹了把眼泪，“我不会再忘了。” 全程都一言不发的季凌秋这会儿走了过来，手里还拎着一条刚刚绑好的红色长绳，另一头连着温若安的手机，抬手就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温若安：“？？？” “这样就不会忘带了。”季凌秋淡声道，“你就当脖子上戴的是项链，没事别摘。” “……好。”温若安弱弱地应了一声。 三哥的办法其实挺好的，就是这玩儿挂上之后，谁沉谁知道啊。 好不容易让哥哥们消气，温若安又把今天和宋涵讨论的事情给他们详细地讲了一遍，得到了他们的一致同意。 “我猜到宋涵有实力，但没想到这么有实力。”沈泽川说，“在这村里开诊所，着实屈才了。” “可能他有自己的考量吧。”顾景翊轻笑道，“但不管怎么说，他愿意给小安传授知识，我们就应该感谢他，这可是难得的机会，难遇的贵人。” 季凌秋微微皱眉：“但我觉得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吧，一是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二是小四毕竟还小，严格来说涵哥有点雇佣童工的意思了，万一传出去的话，可能会有影响。” “那换个说法不就好了嘛？”秦沐阳说，“四哥去诊所的时候要是有人问起，不要提起工作上班之类的，就说自己是学徒或小助理呗，应该没事的。” 沈泽川嗯了一声，点点头：“问题不大。” “对了小四，那宋涵说没说给你开多少钱工资？” “说了呢。”温若安再次开心起来，朝他伸出两根手指。 沈泽川瞪大了眼睛：“就二百啊？” 江乐允抬眸看他，有点无语：“大哥，涵哥要是知道你把他想的那么抠，估计会急眼吧？” “就是就是，涵哥很大方的！”温若安笑着道，“是两千哦！” “大哥，以后我也挣钱了，我帮你分担压力，你就永远都不许抛弃我了哦！我也是很有用哒！” 第74章 同桌太壕了怎么办? 他这话是笑着说的，而且说得非常骄傲和自豪，可落在沈泽川等人的耳中，却莫名觉得心疼。 他们都明白，温若安这种总是害怕被抛弃的想法，正是他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至于根源来自于哪里，用脚后跟想都知道。 ——“连这点活都干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养你有个屁用！对这个家一点儿贡献都没有！” ——“再这么没用就给我滚！” ——“把你卖掉算了，还能换点钱！” 曾经那些养父母重复了无数遍的话，早就如尖刺一般扎根在了温若安心里，就算他现在已经不在乎了，但“没用就要被抛弃”的思想却依然没办法那么快改变。 对于温若安来说，他不仅有了学习的机会，还能够赚钱补贴家用，这使他那颗战战兢兢的心有了很大的力量，自信终于大于自卑，所以他才会如此高兴。 他在证明自己有用。 也在极力地讨好自家兄弟们。 可他们根本不需要他来讨好，他们就是一家人，多一个不要，少一个不行。 沈泽川忽然感觉所有的话语都很苍白，他用力地抱了抱那个瘦小的身躯，轻声说：“我们一直都在，你也永远都是我们的小四。” 他在此许下承诺，剩下的交给时间。 其他人也随之凑了过来，兄弟六人抱成一团，温若安感觉自己快要被挤瘪了。 待他们终于松开手，温若安刚要长出一口气，秦沐阳突然就在他旁边嗷了一嗓子。 “四哥！” “哎！”温若安吓了一跳，“怎么了？” “我贼拉拉地爱你～”秦沐阳零帧起手，张嘴就唱，“我爱你胜过稀罕我自己～” 温若安：“…………” 好感动。 但是好难听啊。 “这歌唱的。”季凌秋嘴角抽了抽，“小五你是原唱的黑粉吧？” 顾景翊也忍不住扶额：“这可真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啥意思？”秦沐阳双眸瞪得溜圆，真诚发问。 顾景翊想了想，又道：“就是有种如听仙乐耳暂聋的感觉。” “啥？？”秦沐阳走到他面前，“二哥你能不能说人话？” “……没事了。”顾景翊哭笑不得，“夸你唱的挺好。” 秦沐阳顿时略显得意地抬起下巴，哼哼道：“那是必须的！” 江乐允搂着温若安的胳膊，嘿嘿笑着道：“四哥你真厉害，现在我们家有好几个人赚钱，以后咱们肯定要啥有啥，过得越来越好！” “嗯！”温若安笑应道，“一定会的！” 沈泽川正嘴角上扬地看着他们，猛地想起来什么，然后扭头看向顾景翊和季凌秋，连忙道。 “你俩，一个安心念书，一个好好骑车，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就行，谁也不许瞎想别的，听见没？” 突然被cue的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点头。 然而他们都没注意到，季凌秋随后便偏开了头，神色中的不自然一闪而过。 眼看日子即将到达年尾，为了带着弟弟们红红火火地过个新年，沈泽川直接给自己加大了工作量。 送货他带着齐冲去，从三天一趟变成了两天一趟，他倒是觉得没啥，但愣是给齐冲累成狗了，活干的最多，骂他骂的最狠。 小摊的生意更是不用说，沈泽川在之前的基础上又进了不少年货，种类丰富，包装精美，价格实惠，彻底压了小石村超市一头，气得超市老板娘拿大喇叭喊着骂他，比齐冲更有真情实感。 沈泽川并不在意，任由她喊，但喊了没两天就消停了，后来才知道是季凌秋偷偷给她的大喇叭砸了，还顺便威胁恐吓了一通。 小摊逐渐变成了大摊，这段期间连马知远都过来帮忙了，诊所不忙的时候宋涵和温若安也会过去。 季凌秋还是照常接送顾景翊上下学，白天偶尔会回村帮着忙一忙，当沈泽川问起他为什么不每天回来时，他只说太折腾了，电动车费电。 沈泽川虽然心里犯嘀咕，但这孩子一向让人放心，也就随他去了。 初三总复习已经完成了两轮，顾景翊看着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排名表的第一位，不禁抿唇笑了笑。 还不错。 “学霸，今天中午去哪吃啊？”贺云枫语气懒洋洋地道，“这两星期学校食堂要整改，午饭自行解决。” 顾景翊嗯了一声：“我知道，但我还没想好吃什么呢。” “那……”贺云枫吞吞吐吐地道，“要不你跟我一起吃得了。” “嗯？”顾景翊扭头看他，“你打算吃什么？” “就随便吃点儿呗。”贺云枫说，“从学校出去左转，顺着那条路一直往上走，有一家饭馆，我去过，里面挺大，菜的味道也还行，能吃。” 他说的那家饭店顾景翊知道，要不怎么说这人会挑呢？上来就挑了一家最贵的。 顾景翊当即就拒绝了：“算了，你自己去吧。” “为啥？”贺云枫追问道，“你不爱吃吗？” “嗯，不爱吃。” 顾景翊没去过，自然谈不上爱不爱吃，这么说也只是顺坡下驴罢了。 但贺云枫显然不让他下。 “那就换一家，你说，你想吃什么？” 顾景翊默默地攥紧衣兜里的十块钱，摇摇头：“我想自己吃，你喜欢去哪家就去吧，不用管我。” “靠！”贺云枫皱了皱眉，“我要是想自己吃，我还叫你干啥啊？不就是因为……因为一个人太尴尬了吗？所以我才想带个朋友啊！” 顾景翊一脸无辜地眨眨眼睛：“可是你之前不也总是一个人出去吃饭吗？怎么之前不尴尬呢？” 贺云枫噎了一下，嘴唇抖了抖。 “或者你叫上班长也行。”顾景翊继续说，“咱班班花，一直都挺喜欢你的，正好趁着吃饭促进感情……” 贺云枫脸都绿了，没等他说完，起身就走，气得脑袋差点儿撞门框上。 其实顾景翊不是没有钱，虽然他中午在食堂吃饭不用花钱，但沈泽川还是每天都给他一点零花。 他基本很少用，因此到目前为止也攒了几百块钱了。 去校外吃的话，最便宜的盒饭也要12块钱一份，学校食堂要整改两个星期，一下子就全花进去了。 顾景翊有点儿舍不得。 就算沈泽川知道这件事后给他增加零花钱，他也觉得肉疼。 思来想去，最终他还是去超市买了一袋面包和一根香肠。 贺云枫回来就炸毛了。 “气死我了！”他嚷嚷道，“顾景翊你中午就吃这破面包啊？！” “什么破面包。”顾景翊语气平淡，“两块五一个呢。” 贺云枫咬着牙，气呼呼地坐到了座位上，然后顾景翊面前就出现了两个庞大的袋子。 没错，非常大，占据他整个桌子，还挡住了他全部的视线。 “什么东西？”顾景翊震惊道，“你又买什么了？” “我就知道你不可能好好吃饭，顺路买了点儿。”贺云枫语气不善地道，“肯德基，我随便选了几个套餐，里面有汉堡，薯条，炸鸡，可乐……反正挺多吃的。” 顾景翊站起来打开袋子看了一眼，很是无奈地道：“这也太多了，别说我自己，就算你也吃，咱俩也吃不完啊。” “我不吃，我都吃饱了。”贺云枫说，“你先吃点儿，剩的你就拿回去，给你哥你弟他们吃，你家不是人多吗？又不能浪费。” 顾景翊露出一丝苦笑。 论同桌太壕了怎么办？招架不住啊。 第75章 季凌秋的秘密 虽然说一个面包一根香肠看起来并不多，但顾景翊本身就不是饭量大的人，这会儿光是看着面前这两大袋子东西就已经饱了，根本没有想吃的欲望。 贺云枫的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见这人不仅不吃，还一脸纠结，终于忍不住问道：“怎么了？这个你也不爱吃吗？” “不是……”顾景翊摇摇头，“是我现在吃不下了。” 贺云枫哦了一声，随即大咧咧地道：“没事儿，那你就全都拿回家吃吧，正好晚上你们也不用做饭了。” 顾景翊没有拒绝，仔细地袋子系好，然后轻笑着看他：“谢谢你，云枫。” 尽管隔着袋子，顾景翊依然能感觉到里面那热乎乎的温度，汉堡和炸鸡散发出来的香味儿更是诱人，估计家里那几个小崽儿都会喜欢的。 一想到弟弟们今晚开心幸福的笑容，他脸上的笑意也不禁更深了些，连带着更感谢贺云枫了。 但贺云枫可没想那么多。 他一看顾景翊朝他笑得那么好看，心里就俩字——值了！ 于是他呲个大牙就开始乐：“你就吃吧，使劲儿造，爱吃的话下回我再给你买！” 顾景翊受宠若惊，连连摆手：“别别别，以后别买了，我真的不用……” “哎呀别磨叽了。”贺云枫打断他的话，“快上课了，你赶紧把这些东西先找地方放起来，也不能一直放桌子上啊。” “哦对对对……”顾景翊一手一个拎起袋子就往后走。 他们每个人都有一个专属的小柜子，原本是用来放书的，今天只能破例装肯德基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前桌的同学就转了过来，打趣道：“我说怎么一回来就闻到一股炸鸡味儿，原来是你俩吃的啊。” “快快快，有没有剩的？给我一口，正好我中午没吃饱。” “滚。”贺云枫没好气地道，“要吃自己买去。” “切……小气！”前桌翻了个白眼，转了回去。 贺云枫扭头看了看正奋力往柜子里塞食物的顾景翊，勾起嘴角笑了笑。 我小气？那得看对谁。 我贺云枫认定的朋友，死我都护着！ 只是苦了最后一排的同学们，闻了一下午炸鸡味儿，愣是不知道食物在哪。 放学铃响时，顾景翊故意放慢了速度，等班级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他才起身去后面打开柜子，把那两个大袋子拿了出来。 “小翊。” “啊？”顾景翊本来就感觉自己跟做贼一样，冷不丁又被叫了一声，眼睛都瞪大了，“云枫你不是走了吗？” 贺云枫抱着双臂靠在门框上，轻声道：“嗯，处理点事情，完事儿回来看一眼。” “是出什么事了吗？”顾景翊眼尖地注意到他脏了的衣袖，“你又跟别人打架了？” “……没，不算打架。”贺云枫说，“就是简单教训了两个不长记性的傻子而已，你不用管。” 顾景翊缓步走到他面前，却一时无言。 从他进到班里的那一天起，他就跟贺云枫成为了同桌。 起初他对这人的印象并不好，不学习，不听课，不写作业，脾气臭，抽烟打架样样不落，顾景翊甚至都不想跟他多说话。 可接触时间长了，他发现其实贺云枫也有善良正义的一面，暴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感觉和齐冲差不多。 不过……贺云枫身上的秘密很多，例如他的家在哪里？他为什么会来镇里上学？每天在学校里神出鬼没又是去做什么？ 这些顾景翊都不知道，他也不想打听。 既然贺云枫愿意和他做朋友，那他珍惜便是。 半晌，顾景翊抬眸看他，说道：“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贺云枫点头：“好。” “哎对了，那个……” 顾景翊停下脚步：“什么？” “你回家以后能不能回我个消息？”贺云枫一脸无奈，“要不是亲眼看过你的手机，我还以为你用的是座机呢。” 顾景翊噎了一下，略显尴尬地道：“抱歉，我回家基本上就只顾着和我哥他们说话了，很少看手机，所以才……” “行了行了，我知道自己在你心里排不上号，我都懒得争。”贺云枫摆摆手，“走吧，别的消息不回就算了，到家告诉我一声就行。” 顾景翊瞅着他憋屈又别扭的表情，不禁笑了起来：“好，我会回的。” 他今天出校门晚了些，学生们几乎都走完了，怕季凌秋等时间长了着急，他直接一路跑了出来，果然在老地方看见了熟悉的电动车，以及趴在车把手上睡着了的老三。 “小秋？”顾景翊拍了拍他，“小秋，醒醒。” “唔……二哥你出来啦。”季凌秋揉揉眼睛，人还有点不大清醒，“快上车吧，我们回家。” 顾景翊把两个袋子放进车筐里，随后跨坐上去搂住他的腰，问道：“怎么这么困？昨晚没睡好吗？” “没有，可能就是有点累着了。”季凌秋拍拍自己的脸，精神起来后发动了车子。 “累了？”顾景翊微微皱眉，“我听大哥说，你早上送完我，白天很少回村里，那你一般都去哪里？” “我啊……我找了个健身房，锻炼身体来着。”季凌秋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因为每天来回折腾实在太远了，我回去也就能待两三个小时，家里小摊也有小五他们忙活着，基本用不上我。” “所以我天天折腾也没什么用，电动车也费电，本来可以一天充一次的，来回跑就要充两次，不划算嘛。” 顾景翊微微侧身偷瞄他，见他神色正常，没有任何撒谎的痕迹，才放松道：“去健身房也行，那里设备齐全，比你在家自己锻炼要强，只要注意安全就行。” “嗯，放心吧二哥。”季凌秋浅笑道，“周末我不去，周一到周五我白天一般也会回村里两趟，要是大哥那边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他们随时叫我，我也能随时去。” “好。”顾景翊坐正身体，终于收回了目光。 季凌秋感觉自己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好在把最聪明的二哥糊弄过去了，弟弟们问题不大，至于大哥……应该也好忽悠。 他也不想隐瞒的，只是现在还没到交代实情的时候。 再等等，等等就好了。 当顾景翊把两大袋子食物放在家里的桌子上时，秦沐阳和江乐允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掏了。 “好香好香好香！” “好吃好吃好吃！” “贺云枫买了很多，应该足够我们吃了。”顾景翊说，“小安，你把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吧，大家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沈泽川低头咬了一口汉堡，问道：“小翊，那个贺云枫怎么总给你买东西啊？他很有钱吗？” “不清楚，但他好像确实不缺钱。”顾景翊解释道，“我总觉得他可能也是哪个大家族的孩子，或许是跟家里闹掰跑出来了吧。” 沈泽川嗯了一声，三两口就把汉堡吃完了，“明天我多给你点钱，也给他买点东西，礼尚往来，咱不能总占人家便宜。” “好。”顾景翊点点头，“对了大哥，学校发了一张保险知情表，需要家长签字，你帮我签一下吧。” “好，笔给我。” 沈泽川拿过来看了一眼，唰唰两下就签完了。 【家长签名：沈泽川】 【与学生关系：挺好】 顾景翊石化了。 第76章 身份 “大哥！” 顾景翊拎着那张单子，急吼吼地追上沈泽川，“你这怎么写的呀？” “怎么了？”沈泽川丝毫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我名字没写错啊，咱俩关系不也挺好吗……哦对，咱俩应该是非常好。” “什么鬼啊！”顾景翊都气笑了，“与学生关系你难道不应该写兄弟吗？” 沈泽川愣了愣，随即终于反应过来，和其他四小只一起乐得嘎嘎的。 “对不起对不起。”他边笑边道歉，“第一次作为家长给人签字，没经验，理解错了。” “那啥……哥给你改一下。” “可我不知道老师让不让划掉修改。”顾景翊顿了顿，“我问问贺云枫吧。” 他拿出手机，对着单子拍了张照片，点开微信后，贺云枫的消息便接二连三地弹了出来。 顾景翊的微信好友很少，也就身边这些人，白天上学时基本没人找他，放学回家哥哥弟弟都在身边，也不需要发消息，因此他的聊天界面一直都很空。 但加上贺云枫之后就不一样了，顾景翊也不明白这人怎么话这么多。 点开聊天框，顾景翊猛地顿住，接着就抬手拍了下自己的脑门，无比懊恼。 他明明记得到家的时候打开手机了，还特意想着要给贺云枫发消息来着，怎么会没发呢？ 大意了。 【贺云枫：到家了吗？】 【贺云枫：还没到吗？】 【贺云枫：算了，天冷，让你弟弟慢点骑，省的风大。】 【贺云枫：再慢也该到家了吧？爬都爬回去了！】 【贺云枫：顾景翊！你他妈回个消息是判刑还是咋的？】 【贺云枫：不会是出事了吧？是不是路上遇见什么人了？】 【贺云枫：打电话也不接，到底怎么了啊？你别吓我行不行？】 来不及再继续看了，顾景翊赶紧回他：【抱歉抱歉，我手机静音了没听见，我记得我给你发消息了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没有。】 【贺云枫：我真服了，见过已读不回的，已读乱回的，现在又来了你这么个已读意念回的，简直要给我急死。】 【顾景翊：你先别急，我有件事想问你。】 【顾景翊：＜图片＞】 【顾景翊：老师有没有说过，可不可以划掉重写啊？】 消息发过去没多久，贺云枫直接一个视频通话打了过来。 刚接通顾景翊就瞅见一张血盆大口。 “哈哈哈哈哈哈哈！”贺云枫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哈哈与学生关系挺好……不行了，先让我笑两分钟。” 顾景翊都麻了，走到一边压低声音道：“你笑什么笑啊！到底能不能划掉？” “不能。”贺云枫擦掉笑出来的眼泪，“老师发单子的时候你去送卷子了，她说了好几遍呢，不允许涂改什么的。” “那……”顾景翊顿时为难起来，“那怎么办啊？” “小事儿，别发愁。”贺云枫说，“我这张还没动呢，明天拿给你，你让你哥再签一遍就行了。” 顾景翊一愣，疑惑道：“你要把你的给我？那你怎么办？” “我不交就是了。”贺云枫坦然道，“反正也没人给我签字。” 这句话听得顾景翊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开口：“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父母都……走了。” “什么走了？往哪走？”贺云枫也懵了，“你不会以为他们死了吧？” 顾景翊：“…………” 哥们儿你这样让我好尴尬。 只见贺云枫再次笑了起来：“你咋那么可爱呢？” 顾景翊瞪着他，颇有些羞恼：“你要是不会好好说话就闭嘴！烦人！” 贺云枫眼眸含笑地看着他，说道：“我爸妈活着呢，只不过不管我而已。” “我这边来电话了，先挂了吧，早点休息。” 顾景翊哦了一声，挂断了视频。 贺云枫这才接起通话，声音顿时冷了下去：“什么事？” “少爷，您让我查张翔的身份，我查到了一些。” 贺云枫：“嗯，说来听听。” “张翔在上小学的时候被强制退学过三次，都是因为霸凌同学或者恶意欺负女生，导致后来市里的学校都不再收他，所以才留在了镇上。” “他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家里只有父亲和一个哥哥，但他的哥哥似乎有些能耐，是市里的高官，具体信息不容易查到。” 贺云枫微微蹙眉，问道：“那他父亲呢？是做什么的？” “他父亲是村长，倒是没有什么特别亮眼的地方。” “村长？”贺云枫心里咯噔一声，“哪个村？” “好像叫……小石村。” 居然和顾景翊在一个村。 “对了少爷，有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就讲。”贺云枫说。 “您身边那个名叫顾景翊的男生，他好像跟云港市的顾家有点关系，而且我听说顾家一直在找一个孩子，会不会就是他啊？” 贺云枫沉默片刻，半晌低声道：“不管他是不是，纪洋，这件事你都得给我藏好了，半点风声都不能泄露，千万不能，知道了吗？” “少爷您放心，我绝对不会乱说一个字！” “云港顾家的前掌权人意外离世，真相至今都没调查清楚，其中肯定有猫腻。”贺云枫沉声道，“曾经他们对贺家有恩，就算别人都不在意，我们也不能就这样算了。” “明白！” 贺云枫挂断电话，看着微信界面顾景翊给他发来的晚安表情包，不禁有些出神。 一直以来，张翔都是因为校花才针对顾景翊。 张翔喜欢校花，而校花喜欢顾景翊。 偏偏张翔气的要死，顾景翊啥也不知道。 可张翔这个人十分记仇，睚眦必报，无缘无故都能霸凌同学，又何况是自以为绿呢？ 在学校里，贺云枫还能处处护着顾景翊，但眼看就要放寒假了，又临近新年，张翔估计也会回村里去找他爹，两人碰面的几率相当大了。 无论是出于报恩，还是出于朋友之间的情义，他都不能放任不管。 看来他必须得采取点措施了。 接下来的几天，贺云枫还是和往常一样，去了就抄顾景翊的作业，上课就趴在桌子上睡觉，但无论他睡的多沉，下课铃一响他必醒，然后就往外走。 顾景翊一度纳闷这人怎么突然就尿频尿急尿不尽了，以前也没见他下课总去厕所啊。 不过相较于贺云枫，还是现在的季凌秋更让他在意。 他发现最近季凌秋总是容易犯困，好几次早上都起晚了，差点儿来不及吃早餐。 要知道，季老三可是他们家最能早起的人，凌晨四点的太阳他见的最多。 现在居然累到这种程度，甚至有时候正吃着饭，他眼睛都闭上了。 别问，问就是闭目养神。 顾景翊信他个鬼。 虽然每天放学出来，季凌秋都能准时出现在校门口，但顾景翊还是注意到了他脸上极力掩饰的疲惫，连笑容都十分勉强。 他一定要搞清楚这小子到底在干嘛！ 第77章 地下拳场 “三哥，醒醒。” 温若安坐在床边，两只手不停地扒拉季凌秋，“快醒醒呀！你要是再不起来，二哥都准备自己骑电动车上学去了！” “啊？”季凌秋猛地睁开眼，蹭地一下坐了起来，“几点了？” “六点。”温若安说。 季凌秋捏了捏眉心，喃喃道：“没事，我不吃早饭了，快点骑，应该能赶在七点半之前把二哥送到学校。” 温若安看着他，忍不住问道：“三哥，你没事吧？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对啊三哥，你最近怎么了？”秦沐阳也跑进屋问他，“虽说春困秋乏夏打盹冬睡不醒，但你这也太邪乎了，你都要冬眠了。” “可不嘛。”江乐允一边啃包子一边附和，“这几天早上都是这样，我好不容易给三哥叫醒，然后出去洗把脸的功夫，回来一看他就又睡着了。” 季凌秋摸了摸鼻子，尴尬得一时间都没说出来话，默默地开始吾日三省吾身。 猪吗我？猪吧我，我是猪。 要不是身上好几个都叫嚣着疼，他甚至还有点想睡。 顶着三双审视且担忧的目光，季凌秋赶紧打起精神，勉强勾起一丝笑容，宽慰道：“我没事，最近就是……有点累，容易犯困，身体好着呢，没有不舒服，放心昂。” 说罢，他连忙起身穿好衣服，挨个摸了摸它们三个人的脑袋，随后快步跑到院子里。 顾景翊刚跨坐在电动车上，左右晃了两下，似乎在尝试着自己把车开走。 “二哥二哥二哥。”季凌秋边喊边跑过去，“我来吧，我来我来我来。” “没事，我自己也能骑。”顾景翊坚持道，“你要是困就回去接着睡吧，不用送我了。” 季凌秋噎了一下，越听这话越感觉他好像在赌气。 “我不困了，二哥，我送你。” “不用！我又不是不能……啊！” 顾景翊正嘴硬着，好不容易调整好了姿势，结果刚发动车子就猛地朝左边栽了过去。 “小心！” 季凌秋急忙伸手接住他，这回可算是彻底吓清醒了，一点儿都不带困的。 其他人也被电动车倒在地上发出的巨大响声吸引了出来，纷纷着急地问道。 “怎么了这是？” “人摔着没？伤没伤着啊？” “没有，没什么事。”顾景翊长叹一口气，“看来我才是家里最不会骑车的那个人。” 季凌秋把车扶起来，自己跨坐上去，轻笑道：“每个人擅长的事情都不同嘛，二哥你不会没关系，我会就行了，而且这本来就是我的分内工作，哪有轻易罢工的道理。” 顾景翊抿着嘴唇，没再多说什么，沉默着坐在了他后面。 “等一下。”沈泽川大步走过来，“给，小秋，刚才我把包子又加热了一下，你带着，路上没时间就等送完小翊再吃。” “好的，谢谢大哥。”季凌秋应了一声，揣着包子就骑车离开了。 待他们走远，秦沐阳才凑到沈泽川身边，问道：“大哥，你不是也看出来三哥不对劲了吗？怎么不问他呢？” “问了他也不会说实话。”沈泽川眼睛微眯，“我有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秦沐阳好奇极了，“大哥你想出什么损招了？快说快说，我可以配合你，咱们一起对付三哥。” 沈泽川啧了一声，屈指敲了敲他的脑门，“什么损招，我什么时候损了？还对付你三哥，怎么着？你要拿你三哥当小日本整啊？” 秦沐阳捂着额头撅嘴：“那你到底要怎样啊？” “这个不用你们操心。”沈泽川说，“今晚就能知晓答案了。” 去镇里的路上。 这大概是他们兄弟两个最安静的一次出行，往常就算不聊天，顾景翊也会在后面背几句公式或课文之类的，很少有如此沉默的时候。 最终还是季凌秋忍不住先开了口：“二哥……” “嗯？” “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没有。” “你犹豫了。”季凌秋说，“肯定生气了。” 顾景翊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半晌说道：“小秋，你能不能跟我说实话，你最近到底怎么了？或者说……你白天究竟去了哪里？” 季凌秋身形一僵，心跳瞬间加速，连嗓子都有些发紧，却还要故作镇定地道：“二哥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啊？我……我就是去健身房而已，别的地方哪都没去。” “我就是最近加大了锻炼力度，所以才会有点累，等我适应了就好了，真的，你别担心。” 他的每个字都在极力自证，生怕说服力不强，可顾景翊是他哥哥，又怎么会听不出他声音里夹杂着的紧张和焦急呢？ 顾景翊张张嘴正欲再问，手机却忽然震动了两下，他低头看了一眼，是沈泽川发来的消息。 “是大哥吗？”季凌秋问道。 “……不是。”顾景翊收起手机，“是贺云枫那个死鬼，让我快点去学校把作业给他抄呢。” 季凌秋没有怀疑，笑着哦了一声：“那我得加快速度了，省的有人待会儿被老师罚。” 说着，他果然将车速提高了些，两人也再次安静下来。 一个心事重重，一个担心言多必失。 到达校门口，尽管时间紧迫，顾景翊还是在车旁边站定，随后伸手抱了抱季凌秋。 “小秋，答应我，不管你去哪里，都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好吗？” 季凌秋微怔，环抱着他的胳膊收紧了些：“……好。” 顾景翊进到学校后，季凌秋在门口停留了许久，一口一口地吃着温热的肉包子。 他知道这包子是关婷包的，皮薄馅大，百吃不厌，但最令他难忘的，还是当初在那个小公园，沈泽川和顾景翊带着肉包过来找他时，那股从心底散发出的暖意。 现在也是同样，可伴随而来的，还有一丝苦涩。 再给他点时间，只要一点就好了。 他已经赚了一些钱，目前还剩一场资金最雄厚的比赛，他必须要挺过去，然后带着钱回家跟兄弟们坦白。 他们应该会开心吧？ 嗯……一定会的！ 季凌秋利落地吃完了最后一口包子，连忙朝暮色会所赶了过去。 “你好，麻烦出示一下证件。” 季凌秋掏出参赛证递给他，随即熟练地绕开正门，下台阶进入地下拳场。 每次进门，他都仿佛进入了阴暗潮湿的深渊，每走一步都令人毛骨悚然，连身上的痛感都会无限放大，光是站在这里，就足够让人胆寒。 或许是来的次数多了，季凌秋早已习惯了这种感觉，他毫不退缩地大步往下走，直到人群的吵闹声传进耳朵里，这段小路才算到了头。 烟雾缭绕，骂声一片，放眼望去百分之95都是男人，除去观众，剩下的大块头们便是参赛选手。 而季凌秋，是所有参赛人员里年龄最小、体格最小、身高最矮的人。 他表情冷漠地从那些人中间走过，周围的窃窃私语和各种鄙夷的目光他丝毫不在意，他只要赢就好。 在这里，赢才是硬道理。 无论是押注，还是奖金，全都丰厚极了。 而他们所要拼的，就是命。 第78章 重金比赛 季凌秋径直来到休息室，趁着现在没人，他动作迅速地开始换衣服，拳套也是必须要检查的。 到目前为止，他打过的比赛没有十场也有八场了，各种下三滥的作弊招数他都见过，毕竟在这里参赛的，都是拿命在赌。 不管是为了活，还是为了钱，总之没人不想赢。 像他这种年龄小还胜率极高的孩子，无疑最容易成为其他人的眼中钉。 因此他每次过来参赛都十分谨慎，也极少地与人交流，除了这家会所的老板。 “小秋，准备的怎么样了？还有十分钟比赛就要开始了。” “差不多了。”季凌秋说。 “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没问题。”会所老板龇牙笑着勾住他的肩膀，“这次的比赛规模可老大了，分上半场和下半场，今天先比上半场。” 季凌秋点点头，面无表情地问道：“是要打败所有对手才能拿到最终的奖金吗？多少？” “对，五万块钱。”会所老板笑呵呵地道，“其实这次奖金能这么高，还是托你的福呢。” “刚开始你来参赛的时候，谁都不看好，押注都没有人押你，没想到……嘿！偏偏还就你小子最争气，连着赢了这么多回，现在那些观众有一大部分都开始押你了，对这场比赛那可是相当期待。” “其中就有一位大老板，那家伙的，咔咔投了老多钱了，愣是把奖金提高了两倍，这才吸引了好几个其他地区的拳王过来，一下子就让这场比赛更有看头了。” “拳王？”季凌秋皱起眉头，“专业拳手？” “也不算。”会所老板想了想，解释道，“说拳王就是想好听点儿，其实就是其他拳场里比较厉害的人，想过来争夺奖金而已，别怕。” 这人说得一脸无所谓，实际上就是避重就轻。 这家地下拳场是刚成立不久的，之前季凌秋面对的那些拳手，虽然看起来体格壮实，但真打起来之后就会发现，有的人甚至连出招和躲避都不会。 因此有些比赛季凌秋压根不是靠功夫取胜的，而是取巧，灵活变通。 一路打下来，季凌秋也算是积累了不少经验，但距离成为佼佼者，他还差得远呢。 会所老板之所以会说得如此轻松，不过就是怕他跑了，他自然听得出来，毕竟这场比赛他才是观众最期待的对象。 “发什么呆呢？不会真害怕了吧？”会所老板压低声音，“小秋啊，事到如今你想跑也不行了，别忘了，我们可是签过协议的，如果你现在退出，天价违约金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你想好。” 季凌秋冷笑一声：“怕？除了我哥，我还从来都没怕过谁！” 既然难，那就迎难而上。 到了这一步，哪还有退缩的道理？ 在他季凌秋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半途而废这个词。 比赛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参赛选手一共五个人，也就是说，季凌秋的对手有四个人。 他们的实力远超想象，无论是力量还是技巧，几乎全在季凌秋之上，这才第一个对手，他就用了好半天的时间在抗衡，虽然勉强撑住没有落了下风，但他的体力却早已严重流失。 怪不得这场比赛要分两天，原来打起来竟如此吃力。 不行，必须尽快结束。 论持久战的话，他必输。 比赛持续到现在，双方脸上都有些挂彩，季凌秋的嘴角和高挑的鼻梁都冒出了血渍，那猩红的血液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显得越发刺眼。 他先是采取了攻守兼备的打法，出其不意地进攻，灵活机敏的躲闪，好几次都差点儿被对方打到重要部位，观众们看得大气都不敢喘，全都为了捏了把汗。 对方或许是被他弄烦了，低吼着骂了一句什么，只见季凌秋猛地发力，趁着对方注意力涣散之际，快准狠地攻了过去。 他的眼神极具侵略性，对方与他四目相对时甚至还愣了两秒，紧接着季凌秋用力挥出一拳，对方重重倒地。 平局的势态瞬间瓦解，对方企图站起来发力，季凌秋却抢先挥出了拳，速度比之前还要快，任谁都看得出他有多想尽快结束这场对局。 在进行了多次有效打击之后，对方的体力肉眼可见地下降，从原来的进攻彻底变成了防守，几次摔倒都在限制时间内爬了起来，场下的欢呼声不绝如缕。 季凌秋大喝一声，使出全力再次挥拳，重重地打在了对方的腹部，使其撞在围绳上，随之倒地，挣扎几下无果后，一声哨响，裁判终于宣布了赢家。 地下拳场就是这么残酷，季凌秋做不到把人打死，那就要把对方打到爬不起来，才算赢。 看着两个人抬着担架过来，他都恨不得自己上去躺会儿了。 好累，好疼…… 身上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疼的，连骨头缝都疼得厉害。 小乐发病的时候会不会也是这样疼呢？ 等拿了奖金，他就交给大哥把钱都攒起来，一部分用来补贴家用，另一部分留着给小乐治病用。 不然他家小六也太痛苦了。 这么一想，他心都跟着疼了。 季凌秋颤颤巍巍地下了台，一边扶着墙一边往休息室走，进屋就瘫坐在了沙发上，大口地喘息着。 “小秋，打的真不错啊，好样的！”会所老板端着盒饭走了进来，“真是没辜负我对你的期待！” 季凌秋看了他一眼，声音沙哑地道：“下午那一场几点开始？” “两点。”会所老板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你还有三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吃点饭，然后躺一会儿，放心，我都交代好了，不会有人进来打扰你的。” 季凌秋点了点头，他现在累得要死，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待会所老板离开后，他仰躺在沙发上闭眼休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直到手机铃声冷不丁响起，他才猛地惊醒，下意识地看了眼时间。 十二点半。 看来他睡了一个多小时了。 他连忙拿起手机，接通道：“二哥，什么事？” “小秋，你现在在镇里吗？”顾景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说完还咳嗽了几下。 “我在呢……”季凌秋顿了顿，“怎么了二哥？你是生病了吗？” “嗯，有点不舒服。”顾景翊继续咳嗽，“头晕脑胀的，还恶心想吐。” “我打算下午请假回家了，你能来接我吗？” “我……” 季凌秋纠结极了，顾景翊的请假来的太突然，下午他还有一场比赛要打，要是现在放弃，那他之前的努力也就白费了。 可顾景翊的声音听起来很难受的样子，他不禁有些担心，这可是自家二哥，他不能不管啊。 这可怎么办？ “小秋？”顾景翊轻轻地叫了他一声，“你是有事情要忙吗？实在不方便就算了，我自己回去……” “不行！”季凌秋当即就拒绝了。 一想到顾景翊生着病自己走在路上，可能会晕倒被人抓走，季凌秋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二哥，你稍等我一会儿，马上我就给你回电话，你别急啊。” “嗯，好。”顾景翊应道。 看着挂断的通话界面，顾景翊在心里暗道：对不起了小秋，既然你不肯跟我们说实话，就别怪哥哥给你下套了。 第79章 抓人计划 季凌秋这会儿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手机通讯录里来回扒拉了半天，最终决定给齐冲打个电话。 沈泽川他是不敢打的，稍有不慎自家大哥可能就直接杀过来逮他了。 弟弟们也不行，哪个开三轮车进镇里他都不放心。 马知远和宋涵更不行，他们两个智商太高了，季凌秋担心自己的谎言说不出三句就得被拆穿。 平时也就算了，或许还能糊弄过去，但今天这种突发情况属实是一大考验。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齐冲比较合适。 毕竟他是个神经大条、可爱的、很好骗的傻子。 虽然齐冲大概率会嘟嘟囔囔地骂上几句，但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季凌秋知道他还是很讲义气的，不可能不管。 于是他立刻按下号码，拨通了齐冲的电话。 “喂？” “冲哥，是我。”季凌秋说。 “嗯，我知道是你。”齐冲淡淡道，“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什么事啊？” “是这样……”季凌秋努力地编，“我在健身房这边有点事，现在走不开，但我二哥好像身体不舒服，很难受，他想请假回家，冲哥你能不能帮我去接他一下啊？” 齐冲挑了下眉，说道：“接他倒是行，但你在健身房能有什么事啊？你又不是教练。” “呃……” 季凌秋顿了顿，心里纳闷这冲哥怎么突然变聪明了呢？而且还没骂人。 不过疑惑归疑惑，眼下他还得继续硬着头皮编，“我……我是那啥，这两天教练让我帮忙带个人练习来着，他马上就来了，我不方便走，嗯……对，就是因为这个。” 拙劣！ 这演技太拙劣了！！ 季凌秋自己都有点听不下去了。 齐冲那边沉默了几秒，就在季凌秋紧张得心都快出来了的时候，他终于说话了。 “行，我知道了。” 季凌秋猛地松了口气。 这口气憋的他都要缺氧了，晕乎乎地闭了闭眼睛，身体直接砸进了沙发里。 “但是我得先去找你取电动车。”齐冲又道，“沈泽川今天让我自己出来送货，现在三轮车占着呢，开不了。” “你在微信上给我发个位置吧，我找你取车，然后再去接小老二。” “啊？”季凌秋一惊，又坐了起来。 他这心呐，就这几分钟的功夫，感觉好像坐了好几回过山车。 “操！叫唤什么？”齐冲说，“吓我一跳。” 说着他顿了顿，又故意用开玩笑的语气责怪道：“怎么着啊小老三？你二哥生病你不去接就算了，还不愿意把电动车借我啊？” “没没没，我不是这个意思……” 季凌秋本就担心顾景翊，被他这么一说，顿时更愧疚了，连忙答应道：“我这就给你发位置，辛苦你了冲哥。” 挂掉电话，他立马打开微信找到齐冲，在定位里挑了又挑，最后选了一家最近的奶茶店，发了过去。 接着又给顾景翊打了电话，把齐冲去接他的事情讲了一遍，听着他虚弱的声音，季凌秋心里的内疚又增加了几分。 他赶紧胡乱地吃了几口早已凉透的盒饭，计算着时间，打算提前把电动车骑到奶茶店门口。 顾景翊收起手机，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对于这个结果，他丝毫不觉得意外，甚至还有些意料之中。 这一步又一步棋，还真让大哥猜对了。 小秋啊小秋，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小翊。” 身后冷不丁传来贺云枫的声音，顾景翊扭头看去，诧异道：“你怎么过来了？” “你以为你躲安全通道里我就找不着你了？”贺云枫微微蹙眉，“我刚才好像听见你咳嗽了，是生病了吗？” “没有。”顾景翊说着，目光逐渐下移落在他手里的矿泉水瓶上，“那瓶水是新的吗？我想喝一口，装了半天，咳的嗓子有点干。” 贺云枫哦了一声，把水递给他：“喝吧，本来也是给你买的……等会儿！装的？！” 顾景翊喝完了水，随即忧心忡忡地看向窗外，喃喃道：“但愿一切安好吧。” 齐冲在路边随手拦了辆出租车，打开季凌秋发来的定位给司机看了一眼，“师傅，去这里，麻烦尽量快点，我有急事。” “小伙子，我就算开的再快，也得半个小时能到呢。” “没事没事，您就开吧。”齐冲说，“我着急去找人。” “找人？”司机的八卦之魂一下子就燃烧起来了，“是女朋友出轨了吗？要去暮色会所抓小三？” “啥玩意儿？”齐冲整个人都傻了，“啥会所？” “你这么急着过去找人，难道不是去暮色会所吗？”司机也懵了，“那地方在镇里挺有名的，里面啥都能干，听说还新建了个地下拳场，老热闹了。” 听他这么一说，齐冲就算再笨也反应过来了。 季凌秋给他发了个奶茶店的定位，本来他就觉得不对，看来这小子是故意改了一下才发的。 这孩子不可能有女朋友，更不可能去会所里面做些乱七八糟的事，目前唯一有可能的，就是那个地下拳场了。 齐冲急吼吼地给沈泽川发了消息。 【齐冲：刚才的位置不对，小老三估计是去旁边的会所了，叫暮色会所。】 【沈泽川：我知道，早就看出来这兔崽子改定位了。】 【齐冲：那现在怎么办？我过去直接把他带走？】 【沈泽川：不用，按计划进行，你继续装傻，我已经在路上了。】 【沈泽川：你取到电动车之后，找个隐蔽的地方等我，我抓他回家，晚上你去接小翊放学。】 【齐冲：行，但是今天得加钱啊。】 【沈泽川：再叭叭扣钱。】 【齐冲：去你妈的！（愤怒.jpg）】 【齐冲：对了，见到小老三以后你好好跟孩子说话啊，别上来就急眼，问清楚了。】 他盯着聊天框等了半天，沈泽川都没再回他。 十分钟过后…… 【齐冲：我操！你他妈听见没啊？】 估计是已读不回了。 但熟悉沈泽川的人都知道，这种情况他八成是真的动怒了。 齐冲见到季凌秋时，他正着急地原地转圈，甚至都来不及多说两句话，把车钥匙往齐冲手里一塞，他一边道歉一边就跑了。 下午的比赛即将开始，季凌秋抓紧时间活动了下，尽管身体各处依然痛感明显，但好歹缓过来一些，还能撑得住。 他再次登台，神情淡漠地注视着对面又高又壮的对手，却丝毫不慌。 什么样的对手他都见过，并且早就习惯了，只要他站在这里拼尽全力，就总会有一线生机。 季凌秋不知道自己摔了多少次，又被打了多少拳，但他不能停下，也不能放弃，必须咬牙坚持，一秒又一秒，一拳又一拳。 继续，要继续…… 还有力气，还能打…… 无论如何，都要赢！ 强烈的欲望让他在关键时刻力气大增，当他不顾一切地挥出最后一拳，裁判再次宣布他胜利时，他忽然就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太好了，又挺过一场。 季凌秋脚步踉跄着从台上下来，他的体力已经严重透支，连扶着墙走都是勉强。 好不容易挪到了休息室门口，刚推开门，他就猛地发现里面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季凌秋心里一沉，惊呼出声：“大哥？！” 第80章 震怒的大哥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季凌秋现在就是这样，只是看见沈泽川，他的双腿就更软了。 完犊子了。 “打完了？”沈泽川瞥了他一眼，嗤笑道，“呦，看来咱们家要出现一代拳王了啊，这么能打，很难有对手啊。” 季凌秋下意识地摇摇头：“不……不是的。” “怎么不是？”沈泽川抱着双臂，眼神冰冷，“你打了那么多场比赛，打败了那么多对手，观众席上有不少人都押你季凌秋赢呢，欢呼声那叫一个响亮，多有成就感啊，你说呢？” “哦对了，要是继续打下去的话，我估计用不上多久你就能出名，到时候咱家这小破屋可能都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吧？” 季凌秋低垂着头，双手无措地抓着衣角，颤声道：“我不会一直打的，大哥你别这么说……” “那我应该怎么说？” 沈泽川缓步走到他面前，抬手勾起他的下巴，迫使他跟自己对视，声音骤冷。 “我不来找你说，难道还指望你主动跟我说吗？季凌秋，我一直觉得你是家里最让人省心的孩子，结果你在这儿闷声作大死是吧？！” “我没有，大哥。”季凌秋身形一抖，“你听我解释行吗？”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愤怒的沈泽川，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压迫感，每句话都带着十足的威慑力。 季凌秋紧张极了，他颤颤巍巍地伸手去抓沈泽川的衣角，轻声恳求道：“大哥，你消消气好不好？我会解释的，我都会坦白的，你给我一个机会……” 他现在的模样实在狼狈，衣服脏兮兮的，露在外面的肌肤几乎布满了青紫，小脸儿惨白，嘴角还挂着血渍，就那么可怜巴巴地望着沈泽川，仿佛一只即将被抛弃的小狗。 “……去换衣服，回家再说。” 沈泽川还是心软了，胸口一阵阵的憋闷，酸疼酸疼的。 他是生气，特别是找到会所老板了解了季凌秋的战况之后，他更是气得够呛，气得都要爆炸了。 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自己的三弟，和其他几小只一样放在心尖上宠着的，如今看见他伤成这样，又怎么能不心疼呢？ 沈泽川目光直直地看着季凌秋的背影，脱下衣服后，他全身的伤痕一览无遗，每一处都是那么刺眼，连心脏都愈发刺痛。 待季凌秋穿好衣服，去卫生间洗完了脸，沈泽川才终于挪了步子。 他的神情依旧冷漠，但为季凌秋裹紧外套的动作却温柔至极。 紧接着，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季凌秋蹲下，说道：“上来。” “不用了大哥，我自己能走。”季凌秋下意识地道。 沈泽川微微偏头，声音还是那般冷硬：“季凌秋，我还没原谅你呢，你最好听我的话，别逼我骂你！” “……知道了。” 季凌秋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只好乖乖地趴了上去，任由沈泽川背着自己往外走。 其实沈泽川的体型并不壮，他虽然身高腿长，但整体还是有些偏瘦的，只不过他的身材比例很好，以至于无论穿什么样的衣服，都能衬得他特别好看。 这是季凌秋第一次趴在沈泽川的后背上，不算宽阔，甚至还有点硌得慌，可他却觉得异常安心。 安心到……害怕会失去。 “大哥。”季凌秋小小地叫了他一声。 “干什么？” “别生气……” “做不到，闭嘴。”沈泽川咬牙切齿地道，“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季凌秋瘪瘪嘴，彻底不敢吱声了。 看见电动车时，他还愣了愣，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原来是落入了哥哥们的圈套。 如果是这样的话，二哥应该也没有生病吧？ 那就好。 还算有一件好事。 两人一路无言，沈泽川骑车骑得飞快，季凌秋全程都紧紧地搂着他的腰，生怕被甩飞出去，给孩子吓完了。 今天家里的小摊也早早就收了起来，这会儿四五六正坐在家门口望眼欲穿地等着，看见他们回来后，围着季凌秋就开始转圈。 温若安：“三哥你去哪里了？你脸上怎么有伤啊？身上有没有？让我看看。” 秦沐阳：“我的好三哥啊，你不会跟人打架去了吧？你不知道，大哥走的时候都是带着气走的，可吓人了。” 江乐允：“三哥三哥，大哥揍你了没？要是没揍，一会儿可能就要揍了，但你别怕，我们保护你。” 听着他们三个叽叽喳喳地关心着自己，季凌秋心里暖洋洋的。 他张开双臂搂住这三个小家伙，轻声道：“我没事，别担心，大哥他……还在气头上，我会好好跟他解释的。” “你们三个，回屋待着去！”沈泽川沉声道，“季凌秋，你把这件事从头到尾给我讲清楚，再有一句假话，小心我下手不留情面！” 三小只退到旁边，但全都默契地没有进屋，而是站在门口安静地看着他们。 要是大哥真发起火来，他们还能拦着点儿，毕竟就这么一个三哥，打没了可就真没了。 季凌秋咽了咽口水，老实交代道：“我是偶然去到那个地下拳场的，那时候刚开业，想看比赛不用花钱，直接进去就行。” “一开始我只是想进去看看，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看那些拳击手在台上打的那么激烈，我也只是跟着鼓掌，至于那些押注之类的，我都没干过。” “后来……会所老板开始招募拳击手，不需要经验，也不限年龄，只要赢了就有奖金。” 季凌秋咬着下唇，有些艰难地道：“我……我没什么别的本事，也就身手还算好一点，既然能靠我这一身功夫赚钱，我觉得挺好的，所以就报名参加了……” “挺好？好个屁！”沈泽川怒道，“季凌秋你是傻子吗？你弄清楚那是个什么比赛了吗你就参加？那他妈是黑拳！那是违法的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大哥，我没打算一直打的。”季凌秋继续解释道，“其实前几天打完我就想不再去了，但会所老板跟我说，有一场奖金丰厚的大比赛等着我，让我务必打完。” “他让你打你就打？”沈泽川眉头紧蹙，“他是不是威胁你了？” “没有……”季凌秋摇头，“这一场打赢了能赚很多钱的，是我想打，我想把钱拿到手。” 说着，他眼睛一亮，献宝一般浅笑着打开微信余额给沈泽川看，“大哥你看，我之前也赚了很多呢，我本来想等这场大比赛赢了以后，五万块钱到手了再一起给你，就当是个惊喜，那我现在先把这一万多转过去……” “谁稀罕你这些钱！！！” 沈泽川越发愤怒，猛地将他的手机打落在地上，一把揪起他的衣领，低吼道：“季凌秋，你知不知黑拳意味着什么？那他妈是有生命危险的！那是在用你的命赌钱！老子他妈不稀罕！” “那个地方连个最基本的保障都没有，用高额的奖金引诱拳手们往死里打，就算你真的被打死了，也不会有任何人管你，你死都白死！” 沈泽川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目光灼灼地盯着季凌秋的眼睛，而在他怒不可遏的背后，他的手早已抖得不成样子，眼尾都有些发红。 “季凌秋，我当初把你捡回来，护着你，宠着你，难道是让你去玩儿命的吗？！” 第81章 你给我滚 季凌秋注视着沈泽川此刻喷火一般的眸子，尽管心头发颤，但还是大着胆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大哥，我没有玩儿命，虽然在台上打的过程很激烈，可我一直都很小心的，重要部位我都有做好防护，我从来都没有把自己的生命当儿戏，真的大哥，你相信我。” 沈泽川冷哼一声松开手，语气中的愤怒依旧难掩，“就算你做了防护又能怎样？那他妈是盔甲还是防弹衣啊？能保证你毫发无伤吗？万一人家真下了死手，你照样逃不掉！” “不会的大哥，没人下死手的。”季凌秋说，“我一般都是把对方打到爬不起来，裁判就宣布胜利了……” “那是因为你赢了！”沈泽川怒吼道，“季凌秋，你当你自己是神仙吗？你能确保次次比赛都赢吗？但凡有一场你输了，被打趴下的人就是你！” “是，你厉害，你善良，你不会把你的对手往死里打，那别人呢？等真到了那一天，那就说什么都晚了！你到底懂不懂？！” “万一你真出了什么事，你让这个家怎么办？你让我们怎么活？你他妈……让我怎么办？”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哽咽着骂出来的，话音刚落他就偏开了头，生怕弟弟们发现他的失态。 明明是他在训话，可每说一个字他心里都无比难受，那股酸楚感始终挥之不去。 季凌秋微微垂眸，抿着嘴唇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满是纠结。 他知道沈泽川是在担心自己，但他已经走到了现在，眼看就要成功了，又怎么甘心就此放弃呢？ 他张张嘴，哑声开口：“大哥，我明天……” “明天周末，你给我老实在家待着！”沈泽川抢先一步命令道，“我去跟那个会所老板 谈，让他同意你退出比赛，从今往后，你再敢踏入任何拳场，我就打断你的腿！” “季凌秋，我说到做到！” “不行！大哥，我明天必须去！”季凌秋顿时急了，“我今天打完了上半场，等明天的下半场结束，就可以拿奖金了，五万块钱呢，不能不要啊！” “不要了！妈的，不就是五万块钱吗？老子早晚给你挣回来！” 沈泽川简直要被他气死，连钱串子这个称号都不要了，五万块钱说的像五块钱一样，愣是上演了一出视金钱如粪土。 但对他来说，什么都没有弟弟的生命安全重要。 可季凌秋不甘心，他打了那么久，受了那么多伤，忍了那么多疼，就是为了拿奖金回来给哥哥弟弟们花，要他在最后时刻退出，他做不到。 于是他咬咬牙，声音坚定地道：“大哥，你就让我把明天的比赛打完吧，我向你保证，明天打完之后我再也不打了，我发誓！” “求你了大哥，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再相信我一次，好吗？” 沈泽川看着他，那双明亮的眼眸中满是倔强，而且愈演愈烈，好似无人能撼动他内心的坚持，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沈泽川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满腔怒火无处宣泄，拳头也都打在了棉花上，现在剩下的只有无力和失望。 “季凌秋，你真是好样的。” “我说了那么多都白说了，你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错在了哪里，也根本不知悔改。” “大哥，我……”季凌秋上前几步拉住他的手，“你别生气，我和你一样，只是想多挣点钱而已，我的方法虽然危险了些，但来钱很快的，有时候一场就能挣好几千……” “谁要你的脏钱？”沈泽川冷冷地看着他，眸中散发出的寒光仿佛没有丝毫情感。 季凌秋瞬间脸色惨白。 “我自己合法合规挣来的钱全都干净的很，挣多挣少我心里踏实。”沈泽川扬起一抹讥笑，眼神轻蔑地在他脸上扫过，“不好意思，你季凌秋挣的黑钱，我们不敢要。” 季凌秋瞳孔紧缩，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整个人都隐隐有些发抖。 不知怎的，相比起之前怒气冲冲骂他的大哥，现在这般恶语相向、冷漠至极的沈泽川，才更让他恐慌。 温若安悄声走到沈泽川身边，柔柔地开口劝道：“大哥，你别这样说三哥，有点儿……太伤人了。” 秦沐阳连连点头：“对啊大哥，不管怎么说，三哥也是好心啊。” “我说话伤人？那也比他送死强！”沈泽川阴沉着脸，厉声道，“你们要是还想让他好好活，就给我把嘴闭上！” 刚冲出来企图劝架的江乐允，立马就转身跑回去了。 “季凌秋，我再问你最后一次，明天的比赛你是不是非要参加？” “……是。”季凌秋双手攥成拳，这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好，那你去吧，我不拦你了。”沈泽川眼眸森然，抬手指着门口，淡淡地吐出一个字，“滚！” “大哥！”三小只焦急地齐声喊了出来。 季凌秋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哽咽着问道：“大哥，你……你不要我了吗？” “别叫我哥，我不是你哥。”沈泽川转身背对着他，声音还是那般冷漠，“既然你一意孤行，我也管不了你，那你就走吧，以后你是死是活都跟我没关系。” “大哥……” “滚！！” 季凌秋瑟缩了下，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能低着头转过身，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小秋！” 没等齐冲把三轮车停稳，顾景翊就焦急地从车斗里跳了出来，快步跑到大门口拦住他，“怎么了这是？大哥骂你了？你要去哪啊？” 季凌秋正沉浸在悲伤中，冷不丁听见顾景翊的声音，还一头撞进了他怀里，满心委屈和难过顿时就压不住了，如同泄洪的水一般喷涌而出，眼泪也扑簌簌地往下掉。 “二哥……” “呜呜呜呜……大哥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 他们在一起生活了这么时间，从来都没见季凌秋哭成这样，仿佛压抑了许久，开了闸便收不回去了。 顾景翊心疼极了，连忙抱住他哄着：“不哭不哭，没事的，有二哥在呢，大哥不会不要你的，大哥怎么舍得不要你呢？” 三小只这会儿也顾不上大哥了，一股脑地全都朝季凌秋围了过来，各个都红了眼眶，连连说着不让他走。 沈泽川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给他们展示着自己无情的背影，可眼泪却比季凌秋落下的还要早，咬着嘴唇不肯发出一丝声响。 “大哥！你说句话啊！”顾景翊喊道，“有什么事我们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吗？为什么要赶小秋走呢？” 沈泽川闭了闭眼睛，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我不需要拿命赌钱的弟弟，我也当不起他的大哥，他自己选择的路，他爱怎么走怎么走，与我无关！” 顾景翊更急了：“大哥！你……” “算了，二哥，不怪大哥生气，是我不听话。”季凌秋拉住他，露出一丝凄凉的笑容，“我先走了，等我明天打完了比赛，就把钱拿回来给你们，算是……我的报恩吧。” 说罢，他无比失落地走到电动车旁边，留恋地看了看他们，强忍住再次落泪的冲动，骑车离开了。 江乐允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大哥你还我三哥！我要三哥！哇呜呜呜……” 第82章 专治各种不服 秦沐阳拉着江乐允的手，想安慰他却开不了口，自己也同样眼睛通红，第一次如此不管不顾地质问着沈泽川。 “大哥！到底为什么啊？你明明说过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你怎么能说不要三哥就不要了啊！” 温若安也在旁边默默地抹眼泪，望着季凌秋离开的方向，泣不成声。 顾景翊大步走进院子，拽着沈泽川急吼吼地道：“大哥，现在天都黑了，你让小秋一个人上哪去啊？趁着他现在还没走远，你赶紧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先回来吧，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兄弟几个好好商量不行吗？” “打啥啊，打了小老三也接不着啊。”齐冲捡起地上的手机，“屏幕都碎成这奶奶样儿了，看来冲突不小啊。” “沈泽川啊沈泽川，要不怎么说你俩能成为兄弟呢？这脾气上来了真是一个比一个倔，谁都不带让步的，有啥意义呢？” “行了，这没你的事儿，别叭叭了。”沈泽川有些脱力地坐在椅子上，“让我缓一会儿。” 就在这时，大门口又出现了两个急匆匆赶来的身影，沈泽川抬眸一看，竟然是马知远和宋涵。 他愣了愣，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小安给我发的消息。”宋涵伸手给温若安擦了擦眼泪，“他说你发火了，要揍小秋，想让我过来帮忙拦着点。” “阳阳和小乐也是这么跟我说的。”马知远看了看四周，“小秋呢？” “被大哥赶走了。”江乐允抽抽搭搭地道，“大哥说不要三哥了……知远哥你快劝劝大哥，我想让三哥回来。” 马知远诧异地看了沈泽川一眼，见后者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摸了摸江乐允的头，轻声安慰道：“没事，你大哥说的那是气话，他比谁都在乎你们，怎么可能不要小秋呢？” 接着他又对秦沐阳说道：“阳阳，乖，你带小乐回屋歇会儿，你大哥交给我们就行。” 马知远说话总是带着一股无形的信服力，秦沐阳本来还有些担忧，这会儿却直接点了点头，带江乐允回到了屋里。 宋涵也冲顾景翊勾了勾手，把哭哭啼啼的温若安交给了他，然后和马知远一起朝沈泽川走了过去。 齐冲翘着二郎腿坐在旁边，忍不住挤兑道：“沈泽川你就嘴硬吧你，气头上啥都往外咧咧，现在把人赶走的是你，到时候真找不着了，着急上火的也是你。” “不会找不着的。”沈泽川说，“小秋执意要打明天的拳赛，那他今晚就只有可能去地下拳场。” “那明天过后呢？”齐冲看着他，“你他妈自己说的让人家滚，万一明天打完比赛真走了呢？你上哪找去？” “……你那脑仁真是没比我手指甲盖大多少。”沈泽川斜了他一眼，“我会真让他走吗？” 齐冲颇感无语：“操！口是心非的犟种！” “不过我觉得有点奇怪。”宋涵微微蹙眉，“小川刚才赶小秋走，摆明了是把兄弟和高额奖金放在了一起让他选择，可小秋一向重视你们之间的感情，怎么会任由小川不要他，反而选择了奖金呢？” “哎你算说到点儿上了！”齐冲打了个响指，“我也感觉不对劲，要说沈泽川这个钱串子这么选，倒是不意外，但小老三应该不能。” 沈泽川抬腿就踹了他一脚。 “那就是还有别的原因了。”马知远沉吟道，“或许……跟那个会所老板有关？” 下一秒，沈泽川直接打开手机推到了他们面前。 两条来自暮色会所的短信就这么明晃晃地展露在他们面前。 “涵哥，麻烦你今晚留下，帮我照看一下家里那四个孩子。” “冲哥，知远哥，我想让你们跟我走一趟，去镇里。” “你要做什么？”马知远问道。 沈泽川眼睛微眯，眸中闪过一抹厉色：“做个了结。” 现在的季凌秋就是大写的不服，那他沈泽川就专治各种不服。 地下拳场。 季凌秋骑着电动车一路来到暮色会所，他还是第一次在晚上来到这里，没想到竟比白天更为热闹。 但他没心情去欣赏，他现在身心俱疲，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地休息一会儿。 然而刚刚推开休息室的门，会所老板就蹦了出来。 “嗨，小秋秋，又见面了，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季凌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径直走进去坐下，开门见山地质问道：“你下午给我发的短信什么意思？” “哎呀，那不是怕你明天不来参赛了吗。”会所老板笑容满面地坐在了他身边，“小秋，你也知道，我举办拳赛也是为了挣钱，而且投资人愿意出钱，绝大部分还是你的原因，你说你要是不来，我得亏多少啊？” “我说我不来了吗？”季凌秋有些生气，“你发短信说如果我弃赛，就只能让我大哥替我上场，否则就要我们赔付三倍违约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个比赛会跟我大哥扯上关系？” 会所老板连连摆手，说道：“这可不能赖我啊，是你大哥自己找上门来的。” “你下午上台的时候，你大哥就过来问我关于你这段时间打比赛的事，反正你场场都赢，也没啥不能说的，我就全都告诉他了，结果他听完不仅没高兴，还哭了。” “什么？！” 季凌秋一惊，随即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地道：“你居然把我大哥惹哭了？你他妈跟他说什么了？！” “我我我我什么都没说啊！”会所老板吓得语无伦次，“我就是把你赢了比赛的那些照片拿给他看而已，谁知道他看着看着就哭了……” “哦对了，他还问我有没有给你擦药，有没有给你吃饭，伙食好不好之类的。” “小秋，别的不说，伙食方面我可从来没亏待过你吧？那可是顿顿有肉啊……” 听他说着，季凌秋只觉得心脏忽然间泛起了密密麻麻地疼，好像针扎一般。 他松开手，深呼吸一口气，又道：“继续说，后来呢？让我大哥替我参赛是怎么回事？” 会所老板整理了下衣服，继续说：“你大哥直接就问我了，要怎么做才能答应让你弃赛，我说那肯定不行啊，你要是走了，接下来的比赛就没人了，也就没法进行了，我得亏死。” “然后他就说他替你上场，奖金也可以不要，他只负责打完接下来的比赛……不过我后来一想，那也不对啊，观众主要都是来看你的，就算他不要奖金，你中途退赛我也得亏不少，不合适。” 季凌秋双手捂住脸，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的难受。 沈泽川骑电动车带他回家时，他在路上就收到了那条短信，他猜到大哥可能是会所老板说了什么，但没想到大哥竟然偷偷为他做了这么多。 “……那现在我回来了，明天的比赛正常进行，你就不用再找我大哥了吧？” “那是自然，毕竟你才是我的摇钱树啊。”会所老板拍拍他的肩膀，“那你今晚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明天加油。” 他全程都笑呵呵的，却在离开休息室的瞬间收起了笑容，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精光。 你们兄弟俩的钱，我赚定了！ 第83章 突如其来的加赛 季凌秋几乎是睁眼到天明。 身体很累，精神也很疲惫，但他就是一丁点睡意都没有，脑子里乱糟糟的。 现在最令他在意的，已经不是那五万块钱奖金了，而是沈泽川的态度，是自己究竟还能不能回到那个破旧却温馨的家。 他不确定沈泽川说的是气话还是认真的，但他确定以及肯定的是，他非常非常非常想家里的每一个人。 想和他们一起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想听二哥讲故事，想被软乎乎的小四搂胳膊，想看小五阳光的笑容，想再次被小六紧紧地骑着，想……总是偷偷给他们盖被子的大哥。 季凌秋仰躺在沙发上，无处安放的长腿蜷缩着，身体时不时传来的痛感加剧着他的不适，寂静的夜晚更是各种情绪的宣泄口，一哄而上，难以压制。 大哥，你是真的不想要我了吗？ 可你说过，永远都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你……不会像我父亲一样的，对吗？ 我真的不想再被抛弃了啊…… 不知不觉中，泪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银光。 一滴接着一滴，他并没有抬手去擦，只是缓缓闭上眼睛，徒留一片狼藉。 下半场的比赛依旧进行。 季凌秋换好衣服，随意地洗了把脸，晃了晃混浆浆的脑袋，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最后一天了，赶紧打完，赶紧赢，然后拿钱回家。 哪怕是被骂，被打，是跪，是磕头，他都认，反正无论如何，他都要回去求得大哥的原谅。 抱着这般信念，季凌秋深呼吸一口气，眼神恢复了往常的坚定，随即大步朝舞台走过去。 不知是下半场的选手太弱，还是他的信念力太强，明明他的身体状态都赶不上昨天，可打起来却要比昨天轻松许多。 季凌秋一边在心里纳闷，一边用力地挥拳，用最快的速度结束了所有比赛。 可台下的观众似乎并不满意。 “什么啊这是？这么快就结束了，对面放水了吧？” “黑幕！绝对有黑幕！昨天这小孩虽然也打赢了，但打的过程老激烈了，哪像今天啊，跟他妈闹着玩儿似的！” “一点儿都不过瘾！那么大体格子的两个老爷们，上来就一顿防守，压根都没怎么进攻，几下就被季凌秋打趴下了，要说没水分谁能信啊？” “退钱！他妈的，把我们观众当傻逼是吧？退钱！！” “退门票钱就行，押注的钱不用退，那可是我们凭本事赌的。” “放你娘的屁！还凭本事，你们那就是无脑押季凌秋赢，运气好罢了！” “那咋了？运气难道不是实力的一部分吗？谁让你不押季凌秋的，你输钱那是活该！” “操！老子他妈弄死你信不信……” “大家安静！”会所老板走上台，大喊道，“稍安勿躁，比赛还没结束呢！” 此话一出，观众们果然安静下来，视线也重新回到了台上。 季凌秋身形一僵，微微皱眉看向会所老板。 比赛还没结束是什么意思？ 上半场和下半场他都已经打完了，也胜利了，难道不应该宣布奖金归属了吗？ 他隐约意识到了一丝不妙。 只见会所老板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容，拿着麦克风缓缓开口：“正常来讲，这次的比赛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但我看得出来，大家都没怎么尽兴，所以在此之前，我跟投资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给大家来一场加赛。” “另外，这场加赛我们还特意给大家准备了一个惊喜，待会儿便会揭晓，若是有兴趣的，大家自行缴费即可，无兴趣的可以离开，但我要提前跟各位说好，这次的节目可不多见哦～” “加赛？”季凌秋的眉头皱得更深，“怎么打？选手呢？” 会所老板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接着又面向众人说道：“加赛的规则是，两位选手中选出一名获胜者，再由这名胜者挑战季凌秋，奖金从五万涨到了七万，由最终胜利者获取。” 季凌秋心里的紧张感更甚了。 “那么……接下来，我们有请加赛的两名选手登场！” 随着会所老板的声音落下，两道人影缓缓从另一个方向走了出来，季凌秋目光直直地盯着其中那个熟悉却不敢置信的身影，待他一步步走近，心也随之沉入了谷底。 为什么…… 他都已经来参赛了，为什么沈泽川还会来？ 这个突如其来的加赛又是怎么回事？ 如果沈泽川赢了，那就意味着，接下来要面对的则是他们兄弟二人的决斗。 如果沈泽川输了，那他就要眼睁睁地看着大哥被打倒，遍体鳞伤地躺在舞台上。 不……不要…… 哪个他都不要！！！ “大哥！”季凌秋惊呼出声，“你不要打比赛！你快下去啊！” 然而沈泽川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大哥！我求你了大哥！”季凌秋都快哭了，“别打，你没打过，你会受伤的……” “我求求你，你要是生我气，回家你打我骂我都行，别打比赛了，别打了……” 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上什么里子面子了，他太害怕了，无论是跟沈泽川对打，还是沈泽川受伤，他都怕极了。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台下的观众却能听得一清二楚，这会儿也全都窃窃私语起来。 “我靠我靠！这什么情况？哥俩儿？” “季凌秋管他叫大哥呢，你没听见啊？肯定是亲兄弟了。” “操！刚才我还想问呢，这怎么又上来一个这么好看的小孩儿，合着他俩是一家的！” “不过最近挺奇怪啊，以前几年都出不来一个打拳击的小孩，现在居然一下来了两个……哎？会不会是老板故意的啊？” “有可能！老板不是说加赛有惊喜吗？估计就是这兄弟俩了！” “那可真是有看头了！既然那孩子是季凌秋的大哥，估计实力也不会差，八成能赢，然后兄弟俩决一死战，争夺奖金……啧啧啧，有意思！我这就去缴费！” “我也去我也去！这么好看的戏份，我可不能错过！” “算我一个！待会儿就先押季凌秋他哥赢！” “我也来！” “…………” 仅仅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观众席上的缴费人数就达到了90%，甚至还有刚从外面进来的新人，简单打听了情况就去缴费看戏了。 会所老板满意地勾起嘴角，眼底那得逞的笑意彻底不藏了。 季凌秋还在极力恳求着，身体都快筛子了，可沈泽川全程都没有再看他一眼，脸上那坚毅决绝的神情，竟和离家之前的他一模一样。 “缴费完成之后，大家尽快自行落座！”会所老板大声道，“相信这次的比赛能给大家带来新的乐趣，在此我宣布……” “比赛开始！” 说罢，他和裁判一起强行将季凌秋拽下了台，任凭他怎么挣扎也不放手。 “臭小子，给我安分点儿！”会所老板在他耳边低声道，“别忘了这里是我的地盘，如果你再敢捣乱，小心我分分钟就让你大哥下不了台！” 季凌秋瞳孔紧缩，眼神愤恨地瞪着他，可尽管再生气，再后悔，现在也都来不及了。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大哥，你一定是在用这种方式惩罚我，对么…… 第84章 兄弟决斗 其实沈泽川根本就不知道拳击应该怎么打，他两辈子加起来都没碰过这玩意儿，眼下他也是硬着头皮上。 也许，可能，大概……跟打架差不多吧？ “呜……” 差太多了！ 冷不丁被人一拳打在肚子上，疼得他没忍住叫出了声，踉跄着退了好几步才稳定身形。 毕竟对面不是齐冲，还真挺难打的。 “大哥！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啊？” 季凌秋站在围绳外面，面色焦急地企图伸手去扶他，奈何舞台太高，他胳膊还没有那么长，够不着。 于是他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指着对面选手大喊：“你他妈下手轻点儿！要是给我哥打坏了，我饶不了你！小心我给你剁吧剁吧扔山沟沟里喂野狗！！” 对面选手：“？？？” 不是，这怎么还配个场外大喇叭呢？ 季凌秋又气又急，他现在就想立刻马上把沈泽川给拽下来，可会所老板一直在旁边盯着他，他又怕擅自行动会给他们兄弟俩带来麻烦。 既然不能动手，那他就动嘴，至少不能让沈泽川受伤。 “大哥，别硬来，先防守，找机会再进攻！” “不行不行，他的右腿明显更有力，不能从右面攻击，大哥你得换个方向！” “大哥！攻击他的左小腹！” 季凌秋尽可能地用言语辅助着他，可沈泽川总归是缺少实践经验，力量和速度照比专业的拳击手都要差上几分，此时已经有些落了下风。 身上好几个部位都受到了攻击，沈泽川咬牙坚持着，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跟着疼，体力也逐渐开始流失，挥拳也变得吃力起来。 当他又一次被击退到围绳处，甚至瘫坐在地上好一会儿都没爬起来，季凌秋始终待在他周围，泪眼婆娑地恳求着。 “大哥，别打了，求你了，我真的求你了，别打了好不好？” “认输不丢人的，你下来歇一会儿，让我看看你的伤，把他交给我行吗？让我来教训他，我给你报仇！” 沈泽川呼吸一滞，偏头和他对视，喘着粗气低声道：“季凌秋，好歹我也是你哥，你打了那么多场比赛都没认输过，我才打了这么一会儿你就让我认输？你也太瞧不起我了！” “这不一样啊大哥，不一样！”季凌秋急得声音直发颤，“我怎么会瞧不起你呢？我只是看不得你受伤啊！我不行，我受不了这样，我真的……真的太心疼了……” 说到最后，他彻底地哭了出来，呜呜咽咽的，像只难受不已的小兽。 “季凌秋。”沈泽川轻声叫他。 “会心疼的人，从来都不只有你。” 说罢，他重新站了起来，用最快的速度调整好状态，继续投入到比赛当中。 独留季凌秋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眼泪不停滑落砸在地上，心中的懊悔和愧疚早已泛滥成灾。 是啊，他会心疼，他的大哥又何尝不会呢？ 沈泽川一向最疼他们了，连不小心被菜刀切了手，他都要紧张半天，更何况是活生生被打出一身伤呢？ 他居然还理直气壮地跟大哥说这样来钱很快，还得意地说自己能养家糊口…… 真到了换位思考、感同身受的时候，他才明白，原来大哥之前的心痛和难过一点都不比他少。 季凌秋抬手就扇了自己一巴掌。 由于他离得近，台上的沈泽川自然听得见这道响声，心惊的同时，顿时更生气了。 这死崽子，我都没舍得动一下手呢，他自己倒先扇上了！ 臭小子！ 沈泽川感觉自己这两天都快化身喷火龙了，干脆化愤怒为力量，直接把对面选手当成了出气筒，一拳又一拳，招招狠厉，招招不留情面。 砰砰砰砰—— 对面选手被打懵了，台下观众看愣了，季凌秋迷茫了，会所老板又乐呵了。 “我操……这反转太牛了！” “我的天啊！这小伙也太帅了，不愧是季凌秋的哥哥，这兄弟俩简直了，光是看脸，这钱花的都值啊！” “别的不说，他是怎么做到突然暴起的啊？打鸡血了？” “不知道，但这咣咣几拳看着是真爽啊，太他妈帅了！” “我感觉啊……他前期肯定是在刻意保留实力，等待时机，然后一招杀敌！” 他们的猜测层出不穷，看得一个比一个兴奋，殊不知沈泽川只是满肚子怒火无处发泄，此刻正好成全了他而已。 待对面选手趴在地上时，他也接近力竭了。 会所老板鼓着掌来到台上，在观众们的一阵阵欢呼声中宣布了沈泽川胜利。 可他并没有给人休息的时间，反而当场又道：“不知这场比赛合不合大家的胃口呢？” “合！” “那么接下来就是沈泽川和季凌秋这对兄弟之间的对决了，大家期不期待啊？” “期待！” “期待你妈了个逼！”藏在角落的齐冲低声咒骂，“操他奶奶的！这个会所老板怎么不死呢？要是杀人不犯法，我真想给他乱枪打死！” “你小点声！”马知远红着眼睛瞪他，“你以为我不想吗？但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按小川说的做，他都……那么疼了，我们不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睁着酸涩的眸子望向舞台，双手紧紧地握成拳，不忍看，却又不舍得移开目光。 齐冲低着头，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努力压制着心头那股憋闷感，认真地盯着手机。 直到屏幕上终于弹出一个号码。 “马知远，走！” “该我们出手了！” 季凌秋是被会所老板推上台的，他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却无法逃离。 “大哥，我……” “来吧。”沈泽川站在他对面，“让我也见识一下你真正的实力。” 季凌秋撇撇嘴，脸上满是纠结：“大哥，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对你动手的。” 他的话音刚落，沈泽川就快步冲到了他面前，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一拳，打得他连连后退。 季凌秋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大哥居然会真的对他动手。 “现在能打了吗？”沈泽川寒声道，“季凌秋，这是比赛，你给我认真一点，收起你那些婆婆妈妈的心思！” “大哥……”季凌秋为难极了，“你这是在逼我啊……” 瞧见他重新站定，沈泽川二话不说再次冲了上去，每一拳都用了力气，咣咣咣地砸在季凌秋身上。 尽管他避开了要害，却还是有些疼，而季凌秋始终没有进攻，一直在防守。 台下的观众似乎也看出来了季凌秋的厌战，已经有人开始不满地大喊，会所老板皱着眉头，沈泽川只是一瞥，就注意到了他眼中闪烁的精光。 “季凌秋！”他大喝道，“你要是还想回到这个家，就用力打我！打赢我！” ——“那就说好了，你要是哪天不要我了，我们就打一架。” ——“要是你赢了，那我走，要是我赢了，我就缠着你一辈子。” 季凌秋脑中回想起他说过的这段话，此时却不停地摇头。 又是一拳，季凌秋一个趔趄撞在了围绳上，然后顺势滑坐在地上，双眼无神地看着沈泽川。 “你在干什么！”沈泽川怒吼着抬起他的脸，“起来打啊！” 沈泽川的脸上有两处异常显眼的淤青，破裂的嘴角还渗着血珠，看的季凌秋差点儿又要落泪。 他喃喃道：“大哥，我认输，我走……” “你别逼我了，行吗……” 第85章 逃脱 沈泽川的胸口狠狠一疼，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死死地攥住了那颗心脏，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季凌秋瘫坐在他面前，那双明亮的眸子此刻已是一片沉寂，连眼泪都即将干涸，只剩下满目绝望和悲哀。 “小秋……” 沈泽川颤抖着声音，轻轻地唤了他一声。 可季凌秋却已经没有反应了。 “小秋，你看着我。”沈泽川有些着急，捧着他的脸喃喃道，“你看着我，我在呢，大哥在这儿呢，我没有赶你走，也没有不要你，别怕昂，别怕。” 季凌秋黝黑无神的瞳孔微微颤动了下，似乎是听了进去，可比言语先落下的，却是一颗滚烫的泪珠。 沈泽川简直心疼的无以复加，甚至开始为自己的决定和计划感到后悔。 这可是他的弟弟啊，好不容易捡回家的弟弟，曾经被亲生父亲抛弃了三次，如今还要让他再经历一次被抛弃的恐惧，确实太残忍了些。 于是沈泽川什么都顾不得了，三两下摘掉拳套，随后猛地将季凌秋抱进怀里，哽咽着安抚道：“别怕，别怕，大哥在呢，大哥会一直在的……” “没事了，没事了……” 季凌秋终于感受到这个温暖的怀抱，鼻尖也传来熟悉的味道，耳边的轻语还是那般动听且安心，明明才过了两天，这一切却好像隔了两个世纪那么远。 他缓慢地眨眨眼睛，颤颤巍巍地抬手回抱住沈泽川，内心积压的各种委屈和难过瞬间决堤，嚎啕大哭。 “大哥，我好想你……” 不是我错了，也不是对不起，是真的……好想你。 拳场上大杀四方的酷哥，此刻终于做回了孩子。 一个只想跟大哥回家的孩子。 观众席异常安静，有的偷偷抹眼泪，有的满脸疑惑，有的面露不满想要退钱，有的已经开始往外走了。 会所老板见状，顿时感觉这场好戏可能要砸，当即冲了出来，气急败坏地大喊道：“你们两个给我好好打！别他妈整幺蛾子！小心我让你们……卧槽！怎么回事？！” 他的话还没说完，地下拳场内突然冒起了阵阵黑烟，顷刻间就覆盖了整间屋子。 由于视线受阻，又呛得直咳，不少人都惊慌失措地叫了起来。 “啊！！！着火了！快跑！！！” “这边这边，大家往这边跑！” “怎么办怎么办？要死了！要死了啊！” “你他妈聋奥？都说了往这边跑，你非得跑那头去，你是真想死啊你！” “大家别慌！这里有安全通道，都从这里走，没事的！” “卧槽我好像听见警笛的声音了！” “我也是，我也听见了！” “警察怎么会来啊？” “谁知道啊，快跑吧！再待下去，不是被烧死就是被抓走！” 季凌秋整个人都懵了，他刚被浓烟呛得咳嗽了两声，下一秒一张湿纸巾就捂住了他的口鼻。 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又猛地被沈泽川拽了起来，然后搂着他就闷头往外跑，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时间。 不知道跑了多远，直到周围的各种喧嚣声都逐渐消失，他们才停了下来。 “好了，这里差不多安全了。”沈泽川长出一口气，“先歇一会儿，等知远哥和齐冲过来找我们。” 季凌秋依旧一脸懵逼：“知远哥他们也来了？” “是啊，没有他们帮忙的话，咱俩不好脱身。”沈泽川说。 季凌秋呆呆地回忆了下，半晌才恍然道：“怪不得我刚才感觉好像听见他俩的声音了，我还以为我出现幻觉了呢。” 说着，他顿了顿，又瞪大了眼睛：“那……那火也是他们放的？” “不是火，只是障眼法而已。”沈泽川扭头看向拳场的方向，眼睛微眯，“我不需要造成人员伤亡，只要那个该死的老板落网就行了。” 只一会儿的功夫，面前漆黑的小路里就出现了两道狂奔而来的身影。 一高一矮，一个跑的文雅且帅气，一个连蹦带跳仿佛地面烫脚，像只野猴。 “哎呦我操，累死我了！”齐冲哐地一声把大黑包砸在地上，“我他妈头一次背着这么多钱在外面跑，又沉又紧张，慢了我都怕有人过来抢！” “钱？”季凌秋震惊不已，“这里全是钱？” “对啊，小老三。”齐冲笑着冲他挑眉，“这里的七万块钱，可是你努力了这么久赢来的奖金，咱哪有不要的道理？” 季凌秋蹲下身轻轻拉开拉链，凑近往里面看了一眼，还真是一摞一摞的大红票。 他唰地一下拉了回去，双手抱着那个大黑包，脸上的惊讶还没褪去，这会儿又多了一丝喜悦，看上去不禁有些滑稽。 齐冲顿时就看乐了：“这可真是大钱串子带出来的小钱串子。” 马知远绕过他们，径直走到沈泽川身边，眉头紧蹙着问他：“伤到哪里了？严不严重？” “没什么事，不严重。”沈泽川轻笑道，“就当磕了几下，现在也不疼了。” 马知远叹了口气：“你都不知道，我俩躲在旁边看的有多揪心，郑队的电话要是再晚一点打进来，我估计就忍不住了。” 沈泽川笑了笑，微微仰头盯着他低落的神情看了几秒，随后突然打趣道：“刚才的浓烟是不是熏到你了？” “没有啊，还好。”马知远心里一暖，“你不用担心。” “不是担心。”沈泽川一本正经地道，“主要我看你好像又黑了，还以为是在黑烟里熏过头了呢。” 马知远：“…………” “操你大爷！” 沈泽川哈哈大笑：“我大爷是马叔，你看着办吧。” “我真是服了！”马知远都气笑了，“我这分明就是健康的小麦色，哪儿黑了！你个小白脸子，就你白是吧？” 沈泽川重重地嗯了一声，还伸出胳膊和他靠在一起对比了下。 齐冲紧接着就爆发出了无比响亮的嘲笑声。 “大哥，那啥……”季凌秋背着大黑包站了起来，“你们先别乐了，能不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啊？” “很简单。”沈泽川解释道，“我做了个局，提前跟郑队打了招呼，趁着我们打比赛的功夫，由知远哥和齐冲在拳场附近做好埋伏，等郑队带人往这边来时，他们便提前将观众席后面的安全通道打开。” “待警方全员准备就绪，他们两个就放出浓烟假装起火，疏散群众的同时，警方从各个门四面八方涌入，抓住会所老板，并且查封拳场。” “那这个钱……”季凌秋犹豫着问道，“我们拿着不会有事吗？” “正常来说，这笔钱也算非法所得，不应该留。”沈泽川说，“但我既然让齐冲带了出来，那自然就是没问题的。” 季凌秋一脸迷茫，显然没懂。 沈泽川继续说：“无论是拳场的票钱，还是那里的其他费用，都属于非正常收入，但凡那个会所老板还有一点脑子，想少判一年刑，他都不会把这笔钱暴露出来，孰轻孰重，他不可能不知道。” “还有啊，季凌秋。”沈泽川屈指敲了敲他的额头，“你就庆幸你年龄小吧，我说你是被逼的，不懂事，才从郑队那边走个后门，不追究你的法律责任，不然你哥我就得去警局捞你了。” “小兔崽子，以后能不能给我省点心？” 季凌秋捂着额头，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第86章 人，还是得听哥的话 “对了大哥，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些钱放在哪里的啊？”季凌秋又问，“总不可能是会所老板告诉你的吧？” “就是他告诉我的。”沈泽川瞥了他一眼，抬手又敲了两下，“你当我是你呢？听见有奖金就傻了吧唧地往上冲，别的啥也不管了。” “像会所老板这种贪得无厌的人，之前的小比赛他一定会把奖金给你， 让你尝到甜头，然后就会一点一点的给你挖坑，诱惑你继续参赛，用各种手段让你下不来台，直到你不再有任何利用价值，等待你的一定不会是什么好结果，而你，连什么时候坠入坑底的都不知道。” “我在上台之前，逼着他带我看了下奖金，我必须确保奖金是七万块钱，而且必须是真钱。” “原来是这样……”季凌秋喃喃道，“可是大哥，你就不怕他过后把钱调包吗？” “他顾不上了。”沈泽川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我和你之间的决斗，可是他强烈期待着的一出好戏，或许他在比赛结束后会把钱调包，但在比赛过程中不会，因为他那时所在意的，只有这场好戏的收入。” “而我，偏偏就要让他看不成好戏。” 季凌秋听得一愣一愣的，眼前这个步步为营的大哥，令他震惊又陌生，有一瞬间他甚至感觉沈泽川仿佛不是这个年龄段的人。 “怎么了？”沈泽川垂眸看他，“还没听明白？” 季凌秋赶紧摇摇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 紧接着他又问道：“大哥，那你为什么会来打比赛啊？是……你跟那个老板提议的吗？” “当然不是。”沈泽川拿出手机，点开短信页面递给他看。 “昨天下午会所老板本来是答应由我来替你上场的，我也跟他说了，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但回家后我看你那么坚决，就连我赶你走，你都依然要继续打比赛，我就猜到，那个傻逼八成还是跟你说了。” “果然，你刚走不长时间，他就又给我发了条短信，大概意思就是，如果我不过来参赛，他有的是办法不放你走，让你在拳场脱不了身。” “他也是这样威胁我的！”季凌秋气愤不已，“他说如果我弃赛，就只能让你替我，否则就赔三倍违约金，还说你已经满十六周岁了，他轻轻松松就能把你搞进去，我……我害怕。” 沈泽川单手抱了抱他，轻声道：“你啊，还是不相信大哥的实力，他是有不少黑手段，但我也有我的办法啊，你个小屁孩只想靠自己去硬扛，终究也是螳臂当车，没用的。” “可大哥你也才十六岁啊。”季凌秋闷声嘟囔，“你怎么懂的这么多啊？” “呃……”沈泽川噎了一下，“我可能……聪明的地方跟一般人不一样吧。” 总不能说是上辈子跟家族勾心斗角得来的经验吧？那还不得给孩子吓疯了。 “小秋啊，别看你大哥现在这么淡定，其实你前脚刚走，他就急得不行了。”马知远笑着打趣道，“是不是啊，小川？” “去去去！”沈泽川翻了个白眼，“你俩有这说风凉话的功夫，还不如赶紧去把三轮车开过来，你们不累，我俩还想早点回家歇着呢。” “嘿！你个过河拆桥的狗东西！”齐冲骂骂咧咧，“马知远，咱们走，不理他！” 说着，他一把勾住马知远的脖子，两人转身就往旁边走去，把时间留给那兄弟俩。 季凌秋吸了吸鼻子，从他怀里挣脱起来，抬头看着他说道：“大哥，既然你早有计划，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也可以配合你呀。” 沈泽川露出一丝苦笑：“你现在是看到结果了才这么说，如果我一开始就告诉你，你能保证顺着我的意思来做，而不是为了保护我，然后独自承担或冒险吗？” 季凌秋难以反驳。 大哥不愧是大哥，总能将他心里的想法摸得一清二楚。 “其实会所老板也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才整出这么一场加赛的。”沈泽川说，“他知道，无论是我为了你，还是你为了我，只要他稍作威胁，我们都不可能放弃彼此，也就一定会来。” “有句话咱家小五说的没错，人心是最容易被利用的东西，一旦人有了软肋，也就有了破绽。” “但好在我们有足够的信任，也足够幸运。”沈泽川笑着摸摸他的头，“你平安无事，就是我这个计划最大的成功。” 季凌秋微微垂眸，撇撇嘴小声嘟囔：“可你之前演的也太真了，我还以为……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呢。” “谁说我是演的？我明明是真生气，上台比赛也是想给你一个教训，让你长长记性！”沈泽川轻哼一声，“还是那句话，以后你要是再敢自作主张，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我肯定打断你的腿！” “就算你残疾坐轮椅了，我也养你一辈子，总好过你出去把自己玩儿死！”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人，还是得听哥的话。 “我错了。”季凌秋这回彻底蔫了，乖乖认错，“对不起大哥，我再也不会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沈泽川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随即也放软了语气，“行了，哥也有错，气头上说了不少伤人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那你不会不要我的，对吗？”季凌秋小心翼翼地问了出来，一遍又一遍地企图印证那个答案。 “小秋，哥永远都不会不要你。”沈泽川满眼温柔，“不只是你，还有家里的四个孩子，你们都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家人，少了谁都不行。” 季凌秋瘪瘪嘴，猛地扑过去抱住了他，把头埋在他的颈窝处，又呜咽了一声。 “干嘛？又要哭啊？”沈泽川笑问道，“你可是咱们家的小酷哥啊，平时很少掉眼泪的，这两天哭的频率是不是有点太大了？再哭小心我给你拍下来发群里啊。” “拍吧，随便拍，我不怕丢人。”季凌秋死不松手，“我现在最怕的事，就是离开你们。” 沈泽川笑了笑，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后背：“那就不离开。” “大哥，我收回之前的话。” “嗯？哪句话？” “就算有一天你真的不要我了，我也不跟你打架。” “哦？”沈泽川好奇道，“那你想怎样？” 季凌秋龇牙笑道：“我要缠着你，一直缠着你，你打我骂我，我也不走，你烦我，我也不走，反正我就跟定你了，哪儿都不去。” “你这是赖上我了啊。”沈泽川哭笑不得，“行，我认了，谁让你是我弟弟呢。” 两人相视一笑，眼中澄澈的光更显明亮。 他们一同坐三轮车回到了家，兄弟六人抱在一起诉说了好一会儿，温若安和江乐允哭得最凶，仿佛他们的三哥不是失而复得，而是死而复生。 沈泽川和季凌秋着实太累了，晚饭过后他们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马知远帮忙刷碗，宋涵收拾桌子和剩菜，顾景翊等人帮他们脱掉了外衣和鞋袜，又盖好了被子。 秦沐阳悄咪咪地凑到齐冲身边，问道：“冲哥，你给我们讲讲事情经过呗，大哥后来有没有打三哥啊？” 齐冲淡定地喝了口水，缓缓开口：“你们那个大哥啊，嘴上说着抓到小老三就打断他的腿，实际上……” “实际怎么样？” “实际上抱住就哭了。” 第87章 三哥是大功臣 地下拳场的事情又折腾了好几天才逐渐平息，连暮色会所都没有逃过被查封的命运，会所老板也不负众望地被判了刑。 由于暮色会所在镇里比较出名，导致这起事件的影响力也相对较大，警方陆续找到了每位拳手，好在都是季凌秋赢，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也就没有过多追究刑事责任。 季凌秋那边因为有沈泽川提前跟郑队打了招呼，而且他年龄尚小，又一再强调自己是被威胁、被忽悠的，所以警方也没有为难他，简单做了笔录就放人走了。 沈泽川正站在外面和郑队闲聊，见他出来，连忙招手道：“小秋，这儿！” “问完话了？怎么样？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嗯，问完了。”季凌秋说，“里面的警察叔叔说没我什么事了，应该是结束了。” “那就行。”沈泽川笑着看向郑队，“多谢您了，因为我弟弟的事，给您添了不少麻烦，等您什么时候休假，一定得给我个机会请您吃顿饭。” 郑队也笑了起来：“不用，这都是我身为警察的分内之事，你们这几个孩子本来就不容易，有那钱还是自己留着吧。” “那怎么行？”沈泽川严肃道，“您都帮我们多少回了，就算报答不了多，难道还没有少吗？再说了，我这半年挣了不少呢，您可别小看我啊。” 闻言，郑队不禁笑出了声，相当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行啊，当初我第一眼就感觉你这小子不一般，果然是越来越出息了。” “那你们先回家，等我有时间我再联系你，到时候你带你弟弟们来镇里，咱们吃顿饭。” “好嘞郑叔！”沈泽川当即就换了称呼，龇牙笑得一脸乖巧。 郑队满脸喜爱地又拍了拍他，目送着他们两个骑电动车离开。 路上，沈泽川突然道：“对了小秋，他们问话的时候有没有提到那笔奖金？” “没有。”季凌秋眨眨眼睛，问道，“大哥，既然他们没问，是不是就说明会所老板也没提起奖金的事啊？” 沈泽川嗯了一声，嘴角扬起一抹讥笑：“那个傻逼不会提的，他不敢。” 季凌秋微微收紧胳膊，笑意盈盈地道：“太好了！那我就可以放心地留下那些钱了！” 沈泽川挑了挑眉，目视前方笑问道：“怎么？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吗？” “想买什么都行吗？” “当然了，你挣的钱，你有权支配它……只要别买飞机大炮就行。” “可我现在没有什么想要的……” “那就先留着，存起来，等想到了再买。” 季凌秋想了想，黝黑的眼珠滴溜溜一转，说道：“算了大哥，那些钱太多了，我怕我保管不好，还是交给你吧。” “你就不怕我全给你花了？”沈泽川故意打趣道。 “你想花就花嘛，我本来也是要给你们花的。”季凌秋顿了顿，“但大哥你要记得留一些出来攒着，将来给小乐治病用。” 沈泽川不禁在心里暗暗感慨了一把，自家弟弟果然懂事啊！ 捡了五个好宝宝回家，这世上还有比他更幸福的人吗？ 这么一想，沈泽川心里美滋的，连下个路口要右转都忘了。 “大哥！你要干甚去啊？” 沈泽川一愣，趁着车子还没完全开过油，他直接原地调头，猛地一个甩尾，季凌秋差点儿飞出去。 他吓得心跳都加速了，下意识地问道：“大哥，咱不是说好不生气了吗？” 沈泽川不明所以：“我没生气啊。” 季凌秋撇撇嘴：“那……那你慢点，刚才要是甩的再狠点儿，我都到家了。” 沈泽川噗嗤乐出了声，连着乐了两三分钟都没停。 季凌秋都无奈了，这车你就骑吧，谁能骑过他家老大哥啊。 第十中学的期末考试刚刚结束，顾景翊迎来了他的假期，在掌握了知识的同时，他把菜谱也掌握明白了。 以至于沈泽川和季凌秋刚走进院子，就瞅见他们四个正围着菜谱嘀嘀咕咕。 “干啥呢？”沈泽川问，“研究今晚吃哪页呢？” “对。”顾景翊笑了笑，“我让他们选呢，看看做什么菜。” 沈泽川哦了一声，走过去拿起菜谱随意翻了翻，然后合上了。 “这玩意儿吧，看的越多你们就越不知道吃啥，还不如直接把最想吃的说出来，家里缺食材也没事，现在出去买也来得及。” “真的可以说吗？”秦沐阳眼巴巴地看着他，“真的想吃什么都可以满足吗？” 沈泽川嘴角噙着笑，饶有兴致地道：“说出来我听听。” 秦沐阳咽了咽口水，眼中的渴望都快溢出来了，“大哥，我想吃肯德基！” “还有我！”江乐允蹦的老高，“我都馋好几天啦！” 之前一问他们想吃什么，基本上说的都是顾景翊做的菜，冷不丁冒出来一句肯德基，沈泽川还真有点意外。 “大哥，其实我也想吃……”温若安弱弱地举起了手。 好吧，其实也不奇怪，毕竟有哪个小孩子能拒绝炸鸡薯条的美味呢？ “那你们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呢？”沈泽川略显无奈地道，“我在镇里买一些带回来多好啊。” “是我不让他们说的……” 顾景翊微微垂眸，轻声道：“上次贺云枫买的那些，他们吃完就上瘾了，我怕他们越吃越想吃，而且那东西又贵又没营养，我以为你不会同意呢。” 沈泽川笑了笑，抬手摸摸他的头：“没事，又不是天天吃，偶尔解解馋也可以。” “大哥，要不改天再吃也行。”秦沐阳笑嘻嘻地凑了过来，“你和三哥忙了一天怪累的，再去趟镇里也折腾。” “对，大哥，我们好饭不怕晚。”温若安柔声附和道。 “那小六呢？”沈泽川扭头看向江乐允，“不是馋了好几天了吗？还能等吗？” “唔……” 江乐允装作深思熟虑的样子，半晌一本正经地开口：“虽然我很想吃，但跟肯德基比起来，还是哥哥更重要，所以我更心疼哥哥，大哥和三哥今天还是在家休息吧。” 季凌秋浅笑着说道：“我没事，我不累，想去的话就我来开三轮车。” 五小只都没说话，静静地等着沈泽川做决定。 “你们等我一下。” 沈泽川说着，随后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屋里，再出来时，手上却多了六张纸片。 “咱们来玩个游戏，我刚才分别在五张小纸片上写了数字，只有一张是空白的，待会儿我把它们打乱顺序，你们选一个人来抽，如果抽到了空白纸，那咱们立刻就出发去吃肯德基，如果是数字纸，那就过两天再去。” “哇哦～”秦沐阳惊喜极了，“就是看天意和运气呗？好玩儿！我喜欢！” “那五哥你来抽吗？”江乐允问。 “不不不，我怕我手气不行。”秦沐阳摇头，“让三哥来吧，他为我们挣了那么多钱，是咱家的大功臣呀！” “我觉得可以。”温若安笑道，“那就三哥来抽吧。” 突然被予以重任的季凌秋连连摆手：“我我我……我运气也不咋好，万一没抽到……” “没事的，小秋。”顾景翊宽慰他，“抽吧，我们相信你。” 沈泽川也笑着冲他挑眉：“快抽吧。” 季凌秋犹豫了下，还是被小五小六推着上前抽了一张。 他无比紧张地打开一看，是空白纸。 “哦吼！！”江乐允直接蹦到了他身上，“我就知道三哥最棒了！” “三哥果然是大功臣！”秦沐阳也从后面扑了上去，季凌秋瞬间就被他俩包围了。 瞧着四小只欢欢喜喜地往外走，沈泽川笑了笑刚要跟上，扭头就对上了顾景翊含笑的眸子。 “怎么了？” “全是空白纸。”顾景翊笑道，“你故意的。” 沈泽川抬手揽住他的肩膀，脸上的笑意更甚：“走吧，孩子开心最重要。” 第88章 小六的自媒体事业 临近年关，家家户户都忙了起来，沈泽川也借此机会挣了一笔好钱，然后在新年的前两天停止了工作。 这可是他和弟弟们在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新年，他决定好好地准备一番。 年货他们基本上不用买了，之前每次进货回来卖的时候，都会留出来一点，现在家里已经堆了不少。 至于购买菜和肉的工作，沈泽川直接交给了顾景翊，毕竟家里真正掌勺的人是他，应该买哪些、买多少，都由他来决定。 除此之外，还剩下一个工作量最大的活动——大扫除。 这个就需要全员参与了。 “小翊，你别管那个大柜子了，柜门还是不咋好使，有点风就容易关上，不方便。” “小秋，你去把厨房灶台收拾一下吧，那地方可能有挺多油渍，力气小还擦不掉呢。” “小四，你把咱们几个人的衣服整理整理就行，把脏的拿出来，待会儿扔洗衣机里。” “小五，你把那些年货分一分吧，看看哪些是咱们过年吃的，哪些是串门拿的……不许偷吃啊！” “还有小六……” 沈泽川站在院子里，左右看了看，“小六呢？去哪了？” “来咯来咯！”江乐允一边提裤子，一边从厕所里跑了出来，“大哥大哥，你的小六来咯～” 沈泽川刚想问他是不是坏肚子了，怎么在厕所里待了这么长时间，结果下一秒就注意到了他手里捏着的手机。 “手机好玩吗？” “好玩呀！”江乐允脱口而出，紧接着就僵住了，“呃……一般好玩。” 沈泽川强忍着笑意，不轻不重地屈指敲敲他的脑袋，佯装生气地道：“我在厕所里装上马桶，不是为了让你坐着玩手机的，下次再玩半天不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江乐允嘟起嘴巴，低着头戳戳手指：“知道了……” “去，帮你五哥收拾年货。”沈泽川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把，“不许偷吃！” 江乐允一下子冲出去老远，然后转身冲他吐了下舌头，故意道：“就偷吃！谁让你凶我？哼哼～” 说完一刻都没敢耽误，嗖地闪进了屋里，好像生怕沈泽川追过来揍他。 “臭小子。” 沈泽川笑骂了句，随即抬腿往大门口走。 他要把家里的两台车简单清理一下，还有门口堆积的货物，也得搬进来。 然而令他诧异的是，刚来到门口，他就瞧见马知远和齐冲一左一右地从两边走了过来，齐刷刷地站在了他面前。 沈泽川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笑问道：“你俩这是商量好的？” “屁！”齐冲呸了一口，“谁知道他怎么又来了啊？啧……哪都有他。” 马知远面无表情：“我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阴魂不散。” 齐冲再次没好气地道：“我要是早知道你会来，我还不来了呢！” 马知远哦了一声，同样不甘示弱：“那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操！我才不走呢！”齐冲气结道，“我来都来了，你让我走我就走啊？想得美！” “行了行了，你俩差不多得了啊。”沈泽川忍不住出声劝阻，“一见面就得吵几句，不吵就浑身难受，但每次一到办正经事的时候，又配合的比谁都默契，咱也不知道你俩到底是朋友还是敌人。” 马知远偏头哼了一声，嘟囔道：“我才没有这么流氓的朋友……” 齐冲在他身后无声地坏笑起来，凭借着多年不干好事的经验，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直奔马知远的咯吱窝而去。 动作迅速地挠了两下，然后大笑着闪到了旁边。 冷不丁被碰到了痒痒肉的马知远猛地一激灵，转身就发现那俩人都乐得嘎嘎的。 “小川！你看他！”马知远气急败坏地喊道。 “小～川～你～看～他～” 齐冲阴阳怪气地学他说话，咂咂嘴道：“你说你年龄比我们大，个子比我们高，还撒上娇了，害不害臊啊你？” “滚！”马知远骂道，“我就喊了小川一声，怎么就撒娇了？” 齐冲：“这称呼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像撒娇。” 马知远啧了一声：“那我应该叫什么？川儿？” 说罢，他重新走到沈泽川面前站定，清了清嗓子：“川儿～” 齐冲翻了个大白眼，也跟着千回百转地叫了一声：“川川～” 沈泽川：“……你俩能不能死远点？” 谢谢，有被恶心到。 马知远笑了笑：“不闹了，我上午给小翊发消息，他说你们今天要大扫除，我来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地方。” “呦呵，那咱俩一样啊。”齐冲惊奇道，“我问的小老三，这孩子多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跟我说，冲哥你来吧，干活管饭。” “行，吃喝不会差了你们的。”沈泽川扬起嘴角，瞬间开始指挥，“齐冲你把门口那些货物搬进来，知远哥你帮我收拾收拾车吧，擦擦灰，清理一下。” “那你呢？”齐冲瞪着他问道。 “我啊……”沈泽川背着手，悠哉悠哉地往回走，“我回去坐会儿。” 家里人多，难免会吵吵闹闹。 要是孩子多，那就更热闹了。 例如此时此刻，江乐允拉着季凌秋的胳膊，点头哈腰地不知在说些什么，但季凌秋的脑袋却摇成了拨浪鼓。 “三哥，求你了，你就配合我拍两个视频嘛。”江乐允可怜兮兮地晃着他的胳膊，“很简单的，就两段。” “小六，我是真的不会拍视频啊，我连拍照片都特别僵硬呢。”季凌秋无奈道，“要不你问问大哥他们呢？” “不行不行，就得你来。”江乐允坚持道，“咱们家就你有腹肌。” “腹肌？”季凌秋愣住，“你要拍我的肚子？” “对呀。”江乐允兴致勃勃地开始描述，“我想剪一条变装视频，带点反差的那种。” “第一条视频，三哥你先穿四哥的粉色兔子睡衣，随便做几个动作就行。” “第二条视频呢，你就把衣服脱了……” “脱了？！”季凌秋大惊，顿时紧紧地抱住自己，“那那那……那能发出去吗？” “哎呀，我还会加些滤镜特效之类的，肯定能发。”江乐允搓搓手，满脸兴奋，“三哥你这么帅的脸，再加上这么好的身材……啊啊啊啊好激动！” 季凌秋：“……怎么会把你激动成这样啊？” “我有预感，这个视频一定会爆火！”江乐允眼睛都亮了，“我又要涨粉丝了，哇咔咔咔！！！” 沈泽川没憋住乐出了声，笑着道：“小六，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会了啊，都开始让你三哥出卖色相了。” “那你之前发的视频是什么样的？我看看。” 江乐允迟疑了下，吞吞吐吐地道：“嗯……看可以，但是大哥，你不可以生气哦。” “我为什么要生气？”沈泽川纳闷道。 “因为我第一条视频就火了，发的是……”江乐允的声音越来越小，“大哥睡觉时候的照片。” 一句话，吸引了屋里所有的人。 呼啦一下，全都围了过来，愣是把沈泽川这个主人公给挤了出去。 沈泽川：你们礼貌吗？ 第89章 四个二带俩王 那张照片虽然是偷拍，但离得很近，拍的也十分清晰，没有怼脸拍，却全方位无死角地展现出了沈泽川的睡颜。 出于好奇，沈泽川本人也挤进去看了一眼。 毕竟一般情况下，谁也不知道自己睡着之后是什么样。 嗯……还行，至少不丑。 不过其他人的反应就要比他激烈多了，特别是马知远和齐冲，恨不得都要钻手机里去看了。 沉睡中的沈泽川看起来毫不设防，眉宇间流露出的放松和惬意证明他睡的很香，浓密的睫毛垂落下来，留下一片浅浅地阴影，这时的他五官更显柔和，衬得他整个人都乖极了。 众人目不转睛地看了好一会儿，沈泽川的美貌倒是不令人意外，只不过，在这张照片上面，他们似乎看见了卸下伪装后，终于露出了孩子气的沈泽川。 这可不多见，任谁都想多看几眼。 一张照片，一个视频，浏览量竟高达两千多万，点赞量早就破了百万，评论和转发也有好几十万。 沈泽川怎么都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有这么多人看他睡觉，还他妈都挺爱看的？ “小乐，你能把这张照片发给我吗？”马知远连忙掏出手机，“或者你把账号发给我，我关注你一下，正好给你涨个粉丝。” “还有我！我也要！”齐冲直接把自己的手机塞给了江乐允，“小老六，你帮我弄一下，什么点赞关注的，你都整了，然后你那儿还有啥照片，都给我发过来奥，下回哥给你带好吃的。” 江乐允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那你记得多买点哦。” “小乐，我给你转钱。”马知远紧随其后，“多给我发几张，哥给你发红包。” “那你也要多发点哦！”江乐允美滋滋地打开相册，转头就给自家大哥卖了。 “……我真服了。”沈泽川哭笑不得，“马知远，齐冲，你俩没完了是吧？怎么还既要又要呢？” 马知远挑了挑眉，说道：“机会难得啊小川，平常我们见面总是太忙，从来都没说拍个照片什么的，好在小乐现在爱拍照，还不让我多存点？” “哎沈泽川，你还真别说，小老六拍照技术可以啊。”齐冲咂咂嘴，“他手机里不仅有你的照片，还有不少其他人的。” “对呀对呀，我拍了好多呢。” 江乐允满脸兴奋地展示给他们看，边翻边说：“这张是二哥做饭的时候我偷拍的，别看围裙灰突突的，但我二哥超美！用网上的话来说……呃，有个词叫什么来着？” “人妻。”秦沐阳脱口而出。 啪—— 屁股蛋子被赏了一巴掌。 “瞎说什么！”顾景翊耳尖微红，“我是男的！” 秦沐阳小声嘀咕：“主要是太有那个感觉了嘛……我错了！” 眼看顾景翊又要抬手，秦沐阳瞬间认错。 主打就是能屈能伸。 “罪魁祸首”江乐允依然乐此不疲地翻着照片，小嘴叭叭的：“还有这张，三哥在锻炼身体，你们看，是不是帅爆啦？后面两张还能看见腹肌呢！” 季凌秋扶额：“……怪不得前几天我锻炼的时候总感觉有人在盯着我。” 江乐允嘿嘿笑了两声，继续说：“四哥的这张，是那天我去诊所找他的时候拍的，那白大褂一穿，加上四哥温温柔柔的气质，啧啧啧……简直就是白衣天使呀！” “哪……哪有那么夸张。”温若安有些害羞，“还是小乐拍的好。” “接下来是五哥的……”江乐允正乐呵着，随即猛地一顿，“这个不行，咱们换一张。” “干嘛？”秦沐阳一瞪眼，“怎么到我这儿还跳过了呢？你五哥我拿不出手啊？” “不是不是，主要这张……有个意外情况。”江乐允说着，悄咪咪地瞅了齐冲一眼。 齐冲：“？” “还有我的事儿？” 他越这么说，众人的好奇心越重，一时间全都要求看那张照片。 江乐允只好又给调了出来。 照片中秦沐阳穿着顾景翊的校服，迎着阳光笑得一脸开心，只需一眼，就能让人感觉到他身上那股干净明朗的少年感。 “这不是挺好的吗？”沈泽川问。 “……关键地方在这里。” 江乐允挪开手指，将角落里背对着他们尿尿的齐冲露了出来。 不仔细看的话，可能还不容易发现。 可一旦发现，那两团浑圆的屁股蛋子就很难注意不到了。 “卧槽！”齐冲顿时就跳脚了，“不许看老子的屁股！” 但是已经晚了，全场都爆发出了响亮的笑声。 “删了！快删了！”齐冲大叫道。 “小六，别删！”沈泽川也喊道，“发给我！” “你有病奥？”齐冲瞪着他，“你收藏老子的屁股照片干什么？” 沈泽川挑了下眉，说道：“谁收藏你了？那照片上还有我家小五呢，那么好看，我留下来怎么了？” “……操！那你把我截下去！” “行，我把你单独截出来，到时候挂我家大门上。” “你又要干啥！！！” “辟邪。” “滚啊！！！！” 众人笑了好一会儿，半晌顾景翊提议道：“对了小乐，咱们不是有群吗？我把知远哥和冲哥都拉进来，你直接把照片发在群里吧，省的一张一张发太麻烦。” “不行不行。”秦沐阳摇摇头，“二哥，那是我们兄弟六个人的群。” “怎么的？”齐冲伸手又拍了下他的屁股，没好气地道，“小老五你什么意思？我们不配进你们家的群呗？” “哎呦！不是……”秦沐阳赶紧捂着自己的腚跑开，“如果你们也进群的话，那群名就要改了，但我今天刚想出来的，不想改。” “什么群名？”马知远好奇道，“相亲相爱一家人？” “才不是呢。”秦沐阳说，“知远哥你说的这个也太土了。” 闻言，兄弟们纷纷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看了下群。 ——四个二带俩王。 温若安噗嗤笑了出来，柔声问道：“阳阳，这俩王是代表你和小乐吗？” “对呀对呀。”秦沐阳龇牙笑道，“我是大王，他是小王，你们四个带我俩。” 沈泽川忍俊不禁：“什么大小王，我看你俩就是两个小王八蛋。” “大哥，重点错了。”季凌秋笑着道，“我们是四个二。” “哦对，变法骂我们呢是不？”沈泽川一秒变脸，“来来来，我们一起收拾收拾这俩大小王。” 说罢，他和季凌秋一人抓着一个，逮着痒痒肉一顿咯吱，俩孩子眼泪都笑出来了，连连求饶。 为了保证这个群名不变，最后沈泽川又重新建了个群，把马知远一家、齐冲和宋涵都拉了进去。 取名——有福同享有难退群。 季凌秋终究还是败给了江乐允的撒娇打滚，穿粉色睡衣拍还好一些，顶多就是不太适应，没什么别的感觉。 虽然动作和表情僵硬了些，但好歹有他那张脸顶着，拍出来的效果依然很好。 不过，到第二条视频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脱了上衣的季凌秋被迫摆出各种动作，一会儿弯腰一会儿撅腚的，他总有种洗吧洗吧就要下海了的感觉。 “三哥，你能不能做一个性感点的表情呀？” 季凌秋：“…………” 麻了。 第90章 家暴男看病 在家缓了几天，季凌秋再次恢复了早睡早起的作息，晨跑和锻炼也都重新安排上了。 但他一般不会轻易发出声响，毕竟哥哥弟弟们难得能趁着过年休息几天，他也想让他们多睡一会儿，有时候还会提前买好早餐，等他们睡醒了一起吃。 以至于温若安打着哈欠从屋里走出来时，季凌秋还惊讶了下。 “小四，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唔……今天要去趟诊所，涵哥找我。” 温若安的声音透着慵懒，睡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水润润的眸子中充满了迷离，显然还有些困倦，整个人看起来呆呆的，倒是又多了几分可爱。 季凌秋走过去，伸手把他的衣服往上拽了拽，微微皱眉道：“明天就过年了，涵哥怎么还让你去工作呢？” “你跟三哥说实话，涵哥是不是压榨你了？怪不得你一直这么瘦，都不长肉，是不是太累了？” 温若安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后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三哥你想多了，我今天去诊所是为了拿东西的。” “涵哥说他爸妈外出旅游了，给他寄了很多特产过来，要给我们分一些，顺便把诊所里的药品整理一下，然后就关门回来了。” “哦……这样啊。”季凌秋轻咳一声，“那你去吧……还有，刚才的话可千万不要跟涵哥提起啊。” 温若安笑了笑，乖乖应道：“好的。” 他去到诊所时，宋涵已经在里面开始收拾东西了。 见温若安走进来，他直接说道：“是不是还没吃早餐呢？我给你带了一份小笼包，还有粥和煮鸡蛋，你先吃，吃完再忙。” “谢谢涵哥。”温若安走到桌子前坐下，打开餐盒小小地吃了一口。 还是热乎的。 “小安，你哥哥弟弟他们都喜欢吃什么啊？”宋涵在一堆礼盒中徘徊，“这大枣核桃什么的你拿回去吧，小孩子多吃点儿，补脑。” “羊奶你们喝不喝？听我妈说，这玩意儿经过加工以后就没有那么膻了，你们回去尝尝吧，对身体也有好处。” “这茶和酒……还是给马叔吧，你们估计也不能喝。” “听你的，涵哥。”温若安说，“不过不用给我们拿太多，你自己多留一点，我们家里的零食还有不少呢，小乐都吃胖了。” 宋涵笑着走到他面前，隔着桌子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儿，打趣道：“那你怎么不见胖呢？你不爱吃吗？” “不知道哎，可能是我吸收不太好吧？” 温若安说着，低头又吃了一个小笼包，两边腮帮子鼓鼓的，抬眸看向宋涵时还一动一动的，活像一只小仓鼠。 宋涵一时没忍住，又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 “小安，你哥他们有没有说过，你的小脸儿特别软，特别好捏？” 温若安顿了顿，瞬间就回忆起当初刚遇见兄弟们时，他硬生生被江乐允给揉醒了…… “……说过。”他面颊微红，小声道，“他们平时也挺喜欢捏的。” 宋涵笑了笑，心里竟莫名有些羡慕沈泽川等人。 温若安快速地吃完了早餐，两人正准备开始收拾，诊所大门却突然被人拉开了。 紧接着传来一道惊慌不已的女声：“医生！我丈夫浑身痒的厉害，还上吐下泻，麻烦你们帮忙看一下！” 这声音令温若安感到有些熟悉，扭头一看，竟然是关婷和许大鹏。 他和关婷接触的并不多，但他记得每次和哥哥弟弟们去她的面食店买吃的时，这个温柔的阿姨都会给他们多装一点，可钱却一分都不多收。 听沈泽川说，之前他们的老房子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他捡来的东西以外，那些锅碗瓢盆、家用工具、各种旧衣服，都是关婷偷偷送过来的。 还有他生病时用的药，也是从关婷那里借来的，江乐允当时还气呼呼地描述了关婷的丈夫是如何家暴的，甚至还打到了沈泽川。 一想到这里，温若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刚站起来就又蹲了回去，撅着嘴巴的样子仿佛受了气的小媳妇。 宋涵一脸疑惑，但眼下还是得先治病救人要紧，于是他急忙跑过去，帮关婷扶着许大鹏，把人放在了床上。 “哎呦喂！痒啊！痒死我了！”许大鹏大声叫喊着，“关婷你个臭娘们！我都难受成这样了，你就不知道帮我挠一挠吗？操你妈的，我要你有何用啊？” 关婷按住他乱动的胳膊，说道：“你先忍一忍，宋医生这就给你治病了……” “去你妈的！我让你给我挠你听不见吗？”许大鹏继续骂道，“还有家里的衣服裤子，你出来之前洗了没有啊？败家老娘们，我他妈警告你啊，必须给老子洗干净了，不许扔！” 关婷面色涨红，气愤的声音中还夹杂着委屈，“我一直在照顾你，哪有时间洗啊？再说了，你把衣服弄成那样，洗衣机也被你砸坏了，万一我要是洗不干净……” “那我就他妈弄死你！”许大鹏一边胡乱地挠着身体，一边瞪起眼睛，“不就是吐衣服上了，窜稀窜裤子里了吗？有什么洗不干净的？我看你就是懒！没什么本事还不爱干活，你个臭婊子你还能干点啥？我看你他妈就会勾引老爷们！” 他骂得越来越难听，宋涵终于忍无可忍，强硬地按住他，沉声道：“先生，如果您还想活，就麻烦把嘴闭上，要是您再不配合，耽误了治疗，后果您自己承担！” 许大鹏嘴唇抖了抖，还是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宋涵不禁冷笑了下，在心里暗道：这欺软怕硬的孬种还挺惜命。 看着关婷被丈夫欺负，温若安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随后默默地接了杯温水递给她，轻声道：“阿姨，您坐下歇会儿吧，别担心。” 关婷自然认得他，接过水杯后冲他努力挤出一抹笑容，可温若安还是看出了她脸上的疲惫和落寞，瞬间心里更难过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关婷这么好的一个人，却要栽在许大鹏手里呢？ 而且马上就是新年了，凭许大鹏那个尿性，他肯定会借着生病把关婷折腾的过不好年。 既然他俩的夫妻关系暂时无法解除，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关婷离开许大鹏几天，至少过个安稳年呢？ 温若安陷入了沉思，甚至都没注意到宋涵是什么时候走到他面前的。 “……稍等，我们准备一下药品，马上就来。” 说罢，宋涵抓住他纤细的手腕，带着温若安走到了存放药品的房间。 关上门后，他连忙问道：“小安，你怎么了？” “我没事。”温若安摇摇头，“刚才只是在想事情。” “什么事？”宋涵又问，“我感觉你状态不太对，如果是因为讨厌许大鹏的话，你在休息室等我就行，眼不见心不烦，我去给他治病。” “治病……” 温若安喃喃着，随即灵光一闪：“有了！” “啊？”宋涵一愣，“有什么了？谁有了？” 温若安软乎乎地笑了起来，看着他道：“涵哥，待会儿我去给许大鹏看病行吗？” “我保证，我肯定尽、心、尽、力。” 第91章 小温医生的报复 在宋涵的印象中，温若安一直都是柔柔弱弱的形象，单纯无瑕得像只小白兔。 尽管面对患者时他从来都很认真，遇到难题也能勇于挑战，但这么瘦小一只往那儿一站，无论何时，都依然能激发人的保护欲。 有时候碰上尖锐刁钻一些的患者，宋涵都不敢让这小家伙离开自己的视线，生怕谁一急眼，就给他推倒了。 不过，此时的温若安给他的感觉就很不一样了。 明明还是那张粉嫩嫩的脸蛋儿，可那双一向水润澄澈的眸子，现在正透着一丝精光，眼底的厌恶更是难以掩藏。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笑容却不是往常的乖巧可人，而是带着几分讥讽和不怀好意，周身还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宋涵失笑：好家伙，这是被沈泽川腌入味了啊。 还怪像的。 “好，那许大鹏就交给你了。”宋涵轻声道，“悠着点来，别把人弄死了，对咱俩影响不好。”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成功把温若安逗笑了，“放心吧涵哥，我心里有数。” 说完，他动作迅速地套上白大褂，口罩手套也没落下，然后挺直腰板走了出去。 宋涵没有关门，转身就把药品箱换了个位置，找了个既能看见外面又能配药的角度，美滋滋地准备看戏。 这可不算他身为医生的失职，主要是他也看不惯许大鹏那副丑恶的嘴脸。 而且这回是温小崽儿主动出击，这么新奇且难得的画面，岂有不看的道理？ 许大鹏还在破口大骂，温若安一出去就看见他半趴在床上探出头，关婷举着垃圾桶蹲在床边。 大概是想吐没吐出来，只见许大鹏干呕了几声之后，气急败坏地朝关婷的头扇了过去。 他似乎一点儿都没收力，关婷直接被他打得身体一歪，踉跄着摔在了地上。 温若安心下一惊，赶紧跑过去扶了她一下，避免她的头磕到床头柜，然后雪上加霜。 “许先生，我看你力气挺大的，一点儿也不像身体有病的样子。”温若安板着脸看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倒不如去检查检查这里，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多年的旧疾。” 许大鹏没听明白，愣是品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大骂道：“滚你妈的！小逼崽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你不也是沈泽川那个畜生的弟弟吗？你们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温若安扶着关婷在椅子上坐下，见她的头部没有明显损伤，才稍稍松了口气。 随后，他面无表情地推着满是工具的小车，再次来到许大鹏面前，目光冷冷地俯视着他。 “许先生，这里是诊所，不是你肆意妄为的地方，我不骂你，不是因为我脾气好，而是我不想玷污我的唾液。” “脸上有坑就算了，脑子也全是坑的话，是不是有点不太礼貌啊？所以麻烦你收一收，别把那些坑越扯越大，到时候蚊子落上去都崴脚，多恶心人。” “还有，像你这种没有本事，只会窝里横的家暴男，真的很垃圾！” 温若安不太会骂人，也很少跟人发生正面冲突，毕竟家里有好几个输出型选手，一般情况下这种事也轮不到他。 但今天他是真有些忍不住了，只要一看见许大鹏那张脸，他就恨不得把脑子里残存的那些脏话都骂一遍。 尽管含妈量不高，但也相当爽了。 许大鹏气得够呛，瞪着眼珠子大喊道：“我不要你给我治病！我信不过你！宋医生呢？宋涵去哪了？！” “想让宋医生给你治病？不好意思，你还不够格。”温若安眯着眼睛微笑道，“如果你实在看不惯我，可以选择不治，立马就走。” “也可以……比我先死。” 他的声音依旧那般轻柔，可落在许大鹏耳朵里，却觉得十分瘆得慌。 许大鹏咽了咽口水，一时间仿佛开了慢动作一般，缓慢又僵硬地躺了回去，只是眼神中依然几分凶狠，企图表达自己最后的不忿。 然而温若安压根都懒得多看他一眼。 他拉开许大鹏的衣服，大概瞅了瞅他身上大片大片的红色疹子，接着又抓起他的胳膊，找到一处穴位，用力按了下去。 “这里疼吗？” “嗷！！”许大鹏当即就爆发出一声嚎叫，“疼！！！” 温若安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又换了个地方，边按边问：“这里呢？” “疼疼疼！！！” “腿呢？” “啊！！！！” “脖子呢？” “啊啊啊！！谋杀啊！！！” “肚子呢？” “疼！都疼！！” 瞧见许大鹏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温若安终于不按了。 但这并没有结束，他一言不发走到另一边，然后双手覆在了许大鹏的胃部。 许大鹏吓了一跳，眼泪汪汪地瞪着他，声音都抖了：“你……你又要干啥？” “催吐。”温若安保持微笑，“你不是肠胃不舒服吗？吐出来就好了。” “不过呢，我们这里的催吐药用没了，所以我只能用点老办法了，你忍一忍哈。” 有也不给你用！哼～ 屋里的宋涵听见这话，转身就把催吐药扔回了箱子里。 只见温若安手法熟练地在许大鹏胃部一顿揉搓推拿，很快，许大鹏就面色骤变，胸口起伏了几下，然后蹭地坐了起来，往床边一趴就开始哇哇吐。 好在关婷早就把垃圾桶放在了床边，没让呕吐物掉在地上。 望着温若安略显得意的小模样，宋涵无声地笑了笑。 对于催吐，其实吃药和推拿都可以，只不过推拿的效果更猛更烈，而他研制的催吐药不会让人那么难受，如果药效吸收的好，甚至都不用吐多少。 许大鹏的治病过程肯定是要遭罪了，毕竟这才刚开始。 “呕……不行了，我要死了……” 许大鹏吐得头晕目眩，身体又疼又痒的反应刺激得他眼泪哗哗流，带着浓厚鼻音的同时，还不忘了继续骂人。 “关婷你个贱娘们！你就在那儿站着瞅老子难受，你他妈连管都不管！你找死是不是？看我回去怎么……啊！！” 温若安伸手在他胃部又按了几下，寒声道：“许先生，不会说话可以把嘴捐给有需要的人，如果你喜欢吃屎喷粪，那厕所才是你的归宿。” “你的病情很严重，若是你再这么不配合治疗，我不介意直接送你到该去的地方。” 许大鹏到底还是惜命的，闻言瞬间闭上了嘴，脸色都白了：“很……很严重？啥意思？我……我他妈要死了？” 关婷也诧异地看向温若安，问道：“小安，他到底得了什么病啊？不是肠胃炎吗？” “不是。”温若安神情严肃，“他得了一种极为罕见的病，所以身上才会冒出这么多红色疙瘩，甚至有一些都已经肿胀发白了，就连上吐下泻的症状，也是这个病引起的，并且不容易恢复，这种情况至少还要持续半个月左右。” “什么？！”许大鹏这下急了，“那老子岂不是还要难受那么多天？” “不行不行不行……关婷！你他妈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付钱给我开药啊！回家好好伺候我……” “关阿姨不能伺候你。”温若安当即道，“你这个病传染性极强，任何人都不能跟你共处一室，你必须隔离。” 第92章 默契配合 正常的胡说八道很容易被戳穿，但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多少还是有些说服力的。 特别是温若安这种，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浑身上下就是一个大写的“乖”字，关婷瞬间就信了。 “可明天就要过年了，他一个人隔离的话，确实有些麻烦。” 关婷眉头紧蹙，眼中没有丝毫对丈夫的同情和可怜，满是对接下来日子的忧虑。 许大鹏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绝望了好半天才开始挣扎，大声嚷嚷道：“我不信！你这兔崽子指定是在骗我！我要宋涵给我治病！宋涵！！” 藏了这么久，宋涵觉得自己再不现身也不太妥，反而还容易加重他的怀疑，于是他用推车推着各种药品，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一瞬间，许大鹏眼睛里都有光了。 他手忙脚乱地抓住宋涵的胳膊，语无伦次地道：“宋医生，你可算出来了！你快，快帮我看看，那个小畜生说我得了传染病，怎么可能呢？我才不信！” “你好好躺着，我再给你检查一遍。”宋涵淡淡道，随即给了温若安一个眼神。 温若安戴好口罩，背对着许大鹏冲他眨了眨眼睛，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两人的默契在这一刻派上了用场。 宋涵相当严谨地又给他做了遍检查，这回许大鹏可谓是老老实实地一声不吭，可最终结果还是给了他当头一棒。 “你确实得了具有传染性的罕见病，但不用太过担心，落在我手里，我就一定能治好你，就是时间有点长罢了，至少得隔离半个月。” 温若安努力压制着嘴角，差点儿没憋住笑出声。 宋涵说的话怎么听都有种“落在我手里，你可遭老罪了”的感觉。 许大鹏彻底绝望了。 他可以因为偏见不相信温若安说的话，但宋涵说的，他没办法不信。 毕竟宋涵的名声村里大部分人都知道，年纪轻轻就获得了数不尽的奖项，不仅医术高超，就连药品研究他都颇有造诣，加上近几年他在小石村做出的贡献，村民们很难不信服。 哪怕是一向趾高气昂的许大鹏，此时也承受不住了。 三十多岁的大老爷们崩溃大哭：“宋医生，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啊！我还不想死啊！” “嗯，这是自然。”宋涵郑重点头，“我给你配了药，待会儿把用药忌讳和饮食的注意事项也都给你写下来，你回去照做，早晚会痊愈的。” 许大鹏咧个大嘴嚎了半天，抽噎着说：“那些……你给关婷就行，让她……照顾我，我自己弄不了，我……” 温若安趁着递药的间隙，偷偷拽了拽宋涵的衣角。 “不行。”宋涵立马拒绝，“身为医生，我不仅要对患者负责，同时也不能忽视其他人的生命安全。” “许先生，我说过了，你这病传染性极高，如果关阿姨长时间和你待在一起，生病的风险将会特别大，女人的身体素质本就比男人弱些，况且你之前又没有好好照顾过她，一旦被传染，甚至有可能比你还严重，所以我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温若安在旁边认认真真地点头附和，小表情凝重极了。 “可没有她的话，我……我咋办啊？” 许大鹏迷茫了，整个人瞬间蔫了下去，“我要是一个人被隔离起来，那吃饭可咋整啊？那都是老娘们的活，我又不会做……” “可以让关阿姨把饭给你送到门口，你自己出来取。”宋涵说，“这已经是最大限度的让步了。” 接着，他又看向关婷，语气柔和了些：“阿姨，我一会儿给您拿个预防药，您先吃了，以免有感染的风险，但您切记，吃完药以后就不要再和他有任何肢体接触了，其他人也不行，必须让他自己待在房间里。” “对对。”温若安又附和道，“阿姨，这个时候您千万不能心软哦。” 关婷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戏份结束，宋涵和温若安一前一后地大步离开，走到最里面的房间。 关门后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齐刷刷地乐出了声。 宋涵抬手点点他的脑袋，压低声音道：“你这小家伙，怎么想出来这招的？” 温若安嘿嘿笑道：“我就是想找个办法让许大鹏和关阿姨分开一段时间，许大鹏能不能过好年我不管，但我希望关阿姨能消停几天。” “如果许大鹏有心的话，估计还能意识到关阿姨的重要性，最好以后能改邪归正，对关阿姨好一点。” 宋涵笑了笑：“你们兄弟六个啊，还真是不能轻易小瞧，个个都挺机灵，鬼点子一个比一个多。” “我这也是从他们那里吸取来的经验。”温若安略显调皮地眨眨眼睛，“谢谢涵哥你愿意配合我。” “不用客气。”宋涵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脸儿，“第一回干这种事，挺解气的，也挺刺激。” “对了涵哥，那我们应该给他拿些什么药呢？”温若安问道，“他就是过敏加上肠胃炎，用对药了两三天就能好，那我们的计划不就露馅了吗？” “那就让用药不那么对。”宋涵挑了挑眉，“交给我就行了，咱们就给他来个边生病边治病。” 温若安瞬间了然，噗嗤又笑了起来，小声道：“涵哥，我发现，还是你更坏一点哎。” 宋涵一脸无奈，两只手一起捏住了他软嫩的脸颊，咬牙道：“我这么做是为了谁啊小崽儿？嗯？” 温若安任由他蹂躏自己的脸，随即又扬起一个乖巧可爱的笑容。 “行了，去维生素盒里拿两片给关阿姨送过去吧。”宋涵笑着松开手，“我把药配一下，很快就好。” “好的。”温若安应道，随即拿着维生素片就跑了出去。 待一切准备就绪，他们全都戴上了口罩，让许大鹏走在前面，他们则不远不近地拎着各种药走在后面。 沈泽川带着四小只刚过来，就瞅见了这么一幕。 保险起见，他们悄咪咪地凑到温若安身边，随后才低声问道：“怎么回事？押送呢？” 温若安后退两步，用只有他们几个能听到的音量，简单明了地把事情陈述了一遍。 “干得漂亮！”沈泽川激动坏了。 “小点声啊大哥！”温若安踮起脚尖要去捂他的嘴，“这可是机密！” “哦……好好。”沈泽川连忙压低声音。 “既然关阿姨能解脱几天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邀请她来咱们家过年啊？”顾景翊提议道。 “我觉得行。”季凌秋说，“可街坊邻居不知道情况，万一许大鹏在家里闹，会不会有人说关阿姨坏话啊？” “这个我有办法！”秦沐阳又来劲了，“你们就瞧好吧！” 说干就干。 许大鹏刚被“押”回家，关婷就把门给锁了，他果然不甘心地大发雷霆，叫骂声瞬间就引来了不少人。 秦沐阳不知道从哪抓来一把瓜子，和江乐允一起站在门口就开始嗑，边嗑边闲聊。 “唉，没想到许叔叔居然得了这么个病，自己遭罪不说，还容易传染给别人，唉！” “可不咋的，这大过年的，要是他出来到处走，估计谁都没有好日子过咯，说不定宋医生都得忙的跳楼。” “还得是关阿姨心善呐，虽然不能在身边照顾，但也时刻惦记着丈夫，还要一日三餐都来送饭呢。” “就是就是，搁我我可不敢，我都怕被传染……” “孩子们，你们说的是真的吗？”终于有人站出来问道，“许大鹏他……真得传染病了？” “那可不。”秦沐阳表情严肃，“老严重了，谁靠近谁死。” 江乐允也板着脸：“远离许叔，珍爱生命。” 第93章 日常迫害大哥 两小只嗑了不少瓜子，加上宋涵和温若安的肯定，更加证实了许大鹏的病症，当天就传播得沸沸扬扬，谁都不敢再靠近他家，路过都得绕开八丈远。 连许大鹏他亲妈都只是连连叹气，象征性地嘱咐了关婷几句，然后就收拾东西跑老姐妹家住去了。 独留许大鹏夜夜哭嚎，无人问津。 新年如期而至。 今天家里的五小只可真是兴奋极了，一大早就全都爬了起来，尽管他们已经足够小声，但沈泽川还是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给整醒了。 他扭头一看，当即一愣。 “你们怎么穿的这么红？” “大哥，你忘啦？这都是梁阿姨前几天送过来的呀。”江乐允笑着跑到他面前，“新年就是要红红火火嘛，大哥你瞅瞅，我们好不好看？” “好看是好看……”沈泽川看着他们，一下子笑出了声，“你们刚才站成一排，跟一串鞭炮似的，我还以为是我睁眼的方式不对呢。” “大哥，这件是你的！”秦沐阳拎着衣服呲个大牙就冲过来了，“快换上！” 沈泽川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我……我就不穿了吧，我不适合这个颜色。” 温若安站在他们后面捂嘴偷笑：“我就说吧，大哥肯定不会老老实实穿的。” 秦沐阳笑得阴森森的：“那就只好启动b计划了。” “……啥？” 沈泽川有些呆滞，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江乐允脆生生地喊道：“三哥！” “在！”季凌秋窜了出来。 秦沐阳：“上！” “来了！”季凌秋朝沈泽川扑了过去。 冷不丁被弟弟压在身下，沈泽川吓了一跳，大脑终于清醒了许多，喊道：“季老三你他妈声控的啊？让你来你就来？” 季凌秋哈哈笑道：“来吧大哥，我们兄弟六人就要整整齐齐的才行啊。” “对呀对呀。”温若安从后面探出头来，一脸无辜，“既然大哥你不肯穿，那就只好我们帮你换咯。” “温小四你……”沈泽川气结，“你指定是跟着宋涵学坏了，我必须找他要个说法！” 顾景翊笑意盈盈地看着弟弟们扒大哥衣服，还不忘打趣道：“动作快点啊宝贝们，别让关阿姨看见这幅景象，影响不好。” 顾老二居然也这么皮！！！ 沈泽川欲哭无泪，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个被猥亵的黄花大姑娘，挣扎无果，还要被迫穿成鞭炮。 “好看哎！”江乐允一路把他推到全身镜前，“大哥你自己看，真的还不错！” 沈泽川低头瞅了一眼。 等等……全身镜怎么还要低头？ 他后退两步，看着全身镜里没有脑袋的自己…… “这是谁弄来的镜子？”沈泽川问，“目测这镜子大概也就一米七左右吧，我一米八的身高应该怎么照到全身？” “我和小秋好像也照不下……” 顾景翊拉着季凌秋闯进镜面，秦沐阳当即就爆发出了大笑：“哈哈哈哈哈！二哥三哥你们看起来只有半颗头！” “那也比我强啊。”沈泽川哭笑不得，“我都没有头。” “所以到底是谁买的镜子？”季凌秋笑问道。 温若安和江乐允悄咪咪地同时举手。 季凌秋嘴角抽了抽：“……好吧，那不奇怪了。” 全身镜是家里最矮的两个人买的，对于身高没概念也不是不能理解。 于是三位哥哥瞬间就原谅了他们，不约而同地往后站了好远，终于在镜子里看见了完整的自己。 关婷从厨房里出来，瞧见他们六人嬉笑的模样，不禁也笑了起来：“这大红衣服啊，一般人穿上不是显黑就是丑，穿在你们身上倒是好看极了，真养眼。” “我可是被他们强迫的啊。”沈泽川撇撇嘴，语气有些可怜，“阿姨，您得为我做主啊。” 五小只：“？？？” 不是，大哥你怎么突然撒娇呢？ 零帧起手可怎么躲？ 关婷当然知道他是故意的，她也乐得配合，满眼宠溺地道：“行，给我们小川做主，等吃饭的时候阿姨多给你夹几块排骨和鸡翅，让他们少吃几口，行不行？” “行呀！”江乐允抢先一步回答，“我是小六，我同意把我的肉肉都给大哥吃！” 秦沐阳顿时跟他脑电波互通，也举起手：“我是小五，我也同意把肉肉给大哥吃！” 他俩说完，还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二三四，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温若安尝试加入：“我……我是小四，我同意把肉都给大哥吃。” 季凌秋犹豫了几秒，缓缓开口：“我是……小三儿？” 顾景翊转身就冲进了厨房，砰地关门声是他身为小二最后的倔强。 沈泽川本来只是想逗关婷开心，没想到却引来了这么一出，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轻咳一声，耳朵通红。 “那啥……还是一起吃吧，一起吃哈！”沈泽川赶紧转移话题，“阿姨昨晚睡的好吗？有没有感觉床板太硬之类的？” “没有，都挺好的。”关婷轻声道，“你们给我铺了好几层被褥，软乎着呢，特别舒服。” 虽然他们这个房屋有些老旧，但好在屋里够大，关婷前脚刚答应和他们一起过年，后脚这六小只就给她铺好了床，还贴心地用帘子隔开，保护着她的隐私。 关婷心里一暖，对这几个孩子更是喜爱了。 “那就好。”沈泽川笑着说，“阿姨，那您这段时间就暂时住在我们这里吧，好好休息一下。” “可是……”关婷顿了顿，“小安说许大鹏至少要半个月才能好呢，我一直在这里住，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啊？” “怎么会？”顾景翊胳膊撑在厨房的窗户上，柔声道，“有这么美丽善良的阿姨在我们家住下，我们高兴都来不及呢。” “二哥说的对！”秦沐阳笑嘻嘻地蹦出来，满脸憧憬，“而且关阿姨的手艺可是公认的好，如果我能每天吃到您做的菜，我都不敢想我会变成多么活泼可爱的小男孩呀！” 关婷噗嗤笑了出来，抬手摸摸他的头：“你呀，你现在就够活泼的了。” “那你们先去玩吧，我和小翊去做菜，今天过年，咱们要丰盛一点，不能吃的太晚。” “我来给你们打下手。”季凌秋说，“砍柴烧火我很拿手的。” “我也来！”江乐允兴奋道，“我现在摘菜可熟练了，超级快。” “小乐就算了吧。”顾景翊说，“一棵白菜摘完就剩三分之一了，都分给垃圾桶了。” “……那是意外！” 小乐撅嘴，小乐不满。 “那我也来帮忙吧。”沈泽川挽起袖子，“我都好久没进厨房了……” “站住！”五小只整齐发声。 沈泽川立正：“？” 我他妈怎么也成声控的了？？？ 温若安拉住他的手，一脸真诚地道：“大哥，听我的，不要轻易进厨房好吗？” “大过年的，你忍心让你亲爱的弟弟回诊所加班吗？” 沈泽川：“…………” 还没等他说话，顾景翊不知道从哪里扯出来一张便签，啪——贴门上了。 【厨房重地，大哥免进】 沈泽川：（微笑.jpg） 这群小兔崽子！ 第94章 新年碎碎念 下午开饭之前，微信群聊连着响了好几声，沈泽川打开看了看，发现马知远和齐冲各发了一张饭菜照片。 【齐冲：别看只有四个菜，这可都是我亲自下厨做的，累懵逼了都。】 【宋涵：挺厉害啊，深藏不露。】 【马知远：卖相还行，就是不知道味道咋样。】 【齐冲：<图片>】 【齐冲：看我两个小弟吃的多香。（得意.jpg）】 【马知远：行，待会儿记得多观察观察，睡着了也得探探鼻息，万一走了有一会儿了，我让涵哥尽快过去。】 【宋涵：不想工作，谢谢配合。】 【齐冲：……马知远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骂我！】 【沈泽川：知远哥，涵哥是在你家过年吗？】 【马知远：对，这两年我们都是在一起过年的。】 【沈泽川：可我看你们今天的饭菜不算丰盛啊，梁阿姨的拿手好菜都没上几个。】 【宋涵：叔叔阿姨说要等你们来了再做，都留着呢。】 【马知远：初二记得来啊，我姐也回来了，还说想见见你们呢。】 【沈泽川：知道了，不会忘的。】 【齐冲：还有我！我也要去！行不行啊远儿哥？】 【马知远：不来给你脑瓜子打放炮！】 沈泽川笑着收起手机，起身帮忙把饭菜端上桌，顺便也拍了张照片发到群里。 待所有人都坐下以后，关婷提议道：“小川，这是你和弟弟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你不讲几句吗？” “这……我还真没准备。”沈泽川尴尬了一瞬，“讲也行，那我就即兴发挥了。” 他端着一杯可乐站起来，清了清嗓子，缓缓道：“首先，我要感谢我的五个弟弟，由于我缺失了以前的记忆，所以在遇见你们之前，我一直都是一个人，虽然很自由，但我承认我确实很孤独，每天都做着差不多的事，吃着日复一日的馒头，没有拘束，却也没有盼头。” “一次偶然，我先遇到了小翊，我看他懂事又听话，便觉得把这孩子带回去做个伴也好，两个人捡废品也能捡的更多，不亏。” 顾景翊笑了笑，起身和他碰了一杯：“谢谢大哥当时送来的馒头，让我没有饿死街头，也让我有了跟你回家的机会。” “那我们都应该感谢馒头……不对，是感谢关阿姨。”沈泽川说着，两人同时敬了关婷一杯。 一饮而尽后，沈泽川继续道：“遇见小秋时，正好赶上他被齐冲一伙人围堵打劫，而我又跟齐冲发生了冲突，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打了起来，我发现小秋身手不凡，长得又这么帅，不领回家做弟弟简直可惜了。” “有你这样的大哥，才是我的荣幸。”季凌秋也端着可乐站起身，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我永远都记得你接我回家那一天，说的那句话。” “哪句？”沈泽川问。 “走，跟哥回家。”季凌秋重复出来，兄弟俩相视一笑。 沈泽川本以为喝可乐比喝酒轻松多了，但连着三杯下肚之后，他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儿胀气，急忙扭头打了两个嗝。 “那个……我接着说，但咱都慢慢喝，不喝也行，不然一会儿都吃不下菜了。” “要不换果汁吧？”关婷说，“我刚才现榨的，你们尝尝？” “好啊。”沈泽川笑道，“不愧是关阿姨，什么都会。” 换了果汁，沈泽川就不担心涨肚问题了，目光落在秦沐阳和江乐允身上，笑着开口道。 “我要感谢咱家小五和小六，谢谢你们的勇敢，不仅在人贩子手中坚持了下来，还保护了小翊，更要谢谢你们在素不相识的情况下，愿意认我做大哥，让我能拥有你们两个这样活泼可爱的弟弟，带给我这么多的欢乐。” 秦沐阳收起嬉笑的表情，很是认真地道：“大哥，是我们应该谢谢你，给了我们这么好的一个家，能吃饱能穿暖，再也不用四处漂泊，我真的特别幸福，想和你们一辈子在一起。” 沈泽川笑着和他碰杯：“不用想，我们一定不会分开。” “大哥，能拥有你们这么好这么帅的哥哥，我都羡慕我自己呢。” 江乐允笑得一脸开心，小酒窝也露了出来：“其实大哥，我刚跟你回家的时候从没想过什么大富大贵，哪怕吃不饱或者没地方住也没关系，我就是想跟你们在一起，因为我好喜欢你们呀，超级超级喜欢你们，包括第一次遇见五哥的时候也是，没有别的想法，就是很喜欢。” “可是后来我发现哥哥们都好厉害啊，每个人都很有能力，简直超棒的！而且大哥你虽然没比我们大几岁，做饭也不好吃，但你真的是个特别特别好的大哥，还很会哄人呢。” 江乐允越说越兴奋，最后直接问了一句：“大哥你能不能活到一百岁呀？以后我的孩子也给你带好不好？” 其他人哈哈大笑，沈泽川感动的眼泪瞬间憋了回去。 “你这孩子……”沈泽川哭笑不得，“大过年的，怎么净说些让人想死的话？” 江乐允嘿嘿嘿地笑着，欢欢喜喜地和他碰了下杯，喝完后眼睛更亮了，悄咪咪地找关婷又续杯去了。 “小四，你是大哥最后带回家的，当时你那一身伤，还生着病，可把我们心疼坏了。” 沈泽川看向温若安，柔声说：“说来我还应该在此感谢齐冲，感谢他心底还有几分善良，感谢他那时候穷的叮当响，没有带你治疗的能力，然后找到了我。” “否则这么一个乖巧可人的弟弟砸在他手里，我得天天羡慕嫉妒恨，说不定这会儿都得红眼病了。” 温若安眼眶微红，脸上却带着笑意：“大哥，谢谢你带我回家，谢谢你们救了我，还愿意让我做你们的兄弟，我也……真的好喜欢你们，好爱好爱你们！” 再次喝完杯中的果汁时，沈泽川竟有了一丝想要落泪的冲动。 平时朝夕相处还没发觉，可如今回忆起这半年来的点点滴滴，他忽然好心疼弟弟们的遭遇，甚至在想为什么没有早一点遇见他们。 可同时他也感恩上天，能让他们有机会成为兄弟，相依为命，重新开始。 沈泽川吸了吸鼻子，眨眨眼睛缓解酸涩，随即又轻笑道：“另外，我也要谢谢关阿姨。” “当初所有人都对我冷眼相待时，只有您会温柔地喊我小川，相信我，关心我，还会偷偷多给我吃的。” “关于您的私事，我没办法过多干涉，但我……真心希望您早日脱离苦海，获得真正的幸福快乐。” 关婷抬手擦了擦眼泪，发自内心地朝他露出笑容：“好。” 待沈泽川说完，五小只心有灵犀一般同时起身，大家举杯互碰，笑意盈盈。 沈泽川笑了笑：“最后，祝大家……” “新年快乐！”众人异口同声。 不知多少杯果汁下肚，甜滋滋的口感不仅充盈了味蕾，更甜到了人心里。 很多年之后，当沈泽川再次回想曾经，他依然会觉得无比幸福。 因为这个家有了他们，才会遍地生花。 第95章 他们都比你白 大年初二当天，关婷和兄弟六人一大早就来到了马知远家，可令人意外的是，他们第一眼看见的人居然是齐冲。 “早上好啊！”齐冲站在门口冲他们挥手，“新年快乐！” “冲哥过年好！”五小只回应道。 “我看出来你挺快乐了。”沈泽川笑道，“你怎么来这么早？你那两个小弟呢？没带来？” “他们不来，我代表一下得了。”齐冲耸耸肩，“让他们出来干架还行，跟这么多人相处吃饭还是有点儿费劲。” 话音刚落，马建平和梁蓉就小跑着从屋里走了出来，笑容满面地迎接他们。 “你说你们来就来呗，还拿啥东西啊。”马建平一边接一边说，“整的这么外道，以后不许了啊。” “主要我进货进的多，我们自己也吃不完。”沈泽川勾起嘴角，故意道，“马叔您赶紧帮忙消灭一些，坏了浪费。” 马建平抬手就给了他新年第一个脑拍，笑骂道：“臭小子，又涨一岁了嘴还是那么贫！” 梁蓉也招呼着：“大家快进屋歇着，正好我那边备菜呢，你们看看还有啥想吃的。” “嫂子，我来帮你。”关婷柔声说，“咱俩一起做。” “好啊。”梁蓉笑着拉住她的手，“走，咱俩研究研究菜系，还能唠会嗑。” 众人一起进到院子里，齐冲突然拽了下沈泽川的胳膊，愣是给他从排头拽到了排尾。 “干啥？”沈泽川看着他。 齐冲凑到他耳边，小声道：“马知远他姐在屋里了，我来的时候跟她打了个招呼……长得老他妈漂亮了！” “有多漂亮？”沈泽川瞥了一眼顾景翊的背影，“有我家老二漂亮吗？” “你滚！你一天眼里只有你弟弟是不是？”齐冲没好气地道，“他俩一个男的一个女的，有可比性吗？” 沈泽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睛微眯着打量他，“哦～我懂了，你来这么早，估计就是着急想见一见知远哥的姐姐吧？好你个色懒……” “卧槽！”齐冲急忙捂住他的嘴，“你嚷嚷啥？我是那种见色起意的人吗？我就是纯好奇！” 沈泽川掰开他的手，问道：“你就直接告诉我，他姐是黑还是白？” “挺白。”齐冲咂咂嘴，“怎么说呢……就是一眼看过去挺惊艳的，还挺清纯。” “哎哎哎！出来了！” 沈泽川扭头看过去，只见马知远旁边跟着一位长发及腰的女子，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牛仔裤和卫衣，可当她转过身露出脸时，却将如此简约的服装都衬得高级了起来。 不是倾国倾城的长相，但能让人看着特别舒服，一颦一笑都透着白月光的意味。 “小川，我来给你介绍一下。”马知远说，“她就是我姐，马清妍。” “你好呀小川。”马清妍轻笑着伸出手，“之前给我爸妈打电话的时候，总能听见他们提起你，小远也是，经常跟我夸你和你弟弟们，我一直都好奇着呢，今天总算是见到真人了。” “姐姐好。”沈泽川同她握了握手，“他们太夸张了，其实平常还是知远哥和叔叔阿姨照顾我们多一些。” 马清妍笑了笑：“像你们这种好看又懂事的孩子，别说他们了，我都想照顾照顾。” “哎小川，要不我把马知远踹了，你们来当我弟弟好不好呀？” 沈泽川：“？” “姐！”马知远无奈道，“你能不能多正经一会儿啊？” “我怎么不正经了？我就是喜欢这几个孩子啊。”马清妍说。 “呃……姐姐你冷静一下。”沈泽川嘴角抽了抽，“我带着五个弟弟呢……” “我知道呀。”马清妍笑道，“我刚才和那五个孩子说过话了，可有礼貌了，乖的不行，还各有各的好看呢。” 马知远啧了一声：“姐，你听听你这话说的，我差哪啊？” 马清妍眨眨眼睛：“他们都比你白。” 马知远：“…………” 真是醉了。 成功气到自家弟弟的马清妍忍不住笑了起来，敷衍地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随即说道：“好了好了，进屋说吧，别在外面站着了，怪冷的。” 待她走远一些，齐冲才哈哈笑道：“这下好了马知远，连你亲姐都嫌你黑。” 马知远咬牙切齿：“我再说一遍，我不黑！我这是正宗小麦色！” “但姐姐确实比你白多了。”沈泽川说，“不是一星半点儿。” 马知远撇撇嘴，欲哭无泪：“怎么连你也这样啊小川！” 沈泽川笑着揽住他的肩膀：“没事儿，你黑……不是，你小麦色也不影响你颜值啊，反正怎么看都是帅的。” 马知远轻哼一声，叹了口气：“我姐的性格真就是随我爸了，三句话不到就没正形了，要不也不会单身二十多年。” “不能吧？”齐冲诧异道，“妍姐那么漂亮，怎么可能没有男人喜欢她呢？” “有能咋的？她也得愿意处才行啊！” 马建平突然出现，嘟嘟囔囔地拍了下齐冲，“小冲啊，你去帮小秋劈点木头，今天做菜多，用的也多，我怕那孩子自己弄太累了。” “行，我这就去。”齐冲立马朝后院跑过去。 马建平长叹一口气，低声道：“小妍这孩子吧，学习我没愁过，工作我也没愁过，就是处对象这个事，我都愁死了。” “这有什么好愁的？”沈泽川笑道，“顺其自然呗，没处就说明姐姐还是没遇到心仪的人，而且说不定姐夫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呢？” “那得猴年马月能遇着啊？”马建平满面愁容，“这么多年都没看她喜欢过谁，还来的路上，那现在到哪了啊？走丢了啊？” 沈泽川闷声笑了笑，问道：“不是，马叔您这么着急干嘛？想抱大外孙子啊？” “什么玩意儿……我那是担心她！”马建平说，“她现在常年自己在外地，我们离她远，万一有点什么事都帮不上忙，早点成家我们不也放心吗？” “再说了，生个孩子也挺好啊，趁着我和你阿姨还没老到那个地步，还能给她带带孩子。” “其实吧，我姐她不光是一直没对象，她跟我们说的那个意思，好像是不想处。”马知远补充道，“她不想结婚，也不想生孩子，就是新时代独立女性，你懂吧？” “懂了。”沈泽川点点头，“马叔，您也不用为这事上火，我跟您算一笔账，您就明白了。” “啥？”马建平眉头一皱，“算账？” 沈泽川嗯了一声，说道：“如果有一个项目，双方各拿50%，但是全部风险由您来承担，后期维护90%的责任在您，行吗？” “那不行。”马建平说，“那我肯定不能干啊。” “最终成果呢，挂名还要挂对方的名字，行吗？”沈泽川又问。 “不行！”马建平语气坚决。 沈泽川挑了下眉：“不仅如此，如果您要参加这个项目，工作就会停滞，事业也会倒退，身体健康都可能会受损，而且合作不保证100%成功，失败以后的损失赔偿也没有法律保护，没有合同效益，全凭良心，行吗？” 马建平眼睛都瞪大了：“我靠！那更不行了！” “所以啊……”沈泽川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马叔，您要是女的，您生行不行？” “我……那不行啊。”马建平懵了一瞬，“哎你等会儿，我捋一捋。” “好像有点道理啊……” 第96章 不速之客 看着马建平一边沉思一边往厨房走的背影，沈泽川不禁问道：“马叔他……没事吧？我刚才是不是有哪句话说错了？” “没，你说的特别好。”马知远笑道，“老马头估计一时半会不能催婚了，这下我姐能消停一阵子了。” “那就好。”沈泽川说。 马知远看着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道：“小川，你真是总能给我惊喜啊，感觉你懂的好多，有时候说话都不像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 “啊？是吗？”沈泽川噎了一下，“那……那可能是因为我早熟吧，成熟的比较早，哈哈……” “我姐指不定怎么感谢你呢。”马知远笑了笑，“她就是不喜欢束缚，崇尚自由的那种人，所以她总觉得婚姻是枷锁，孩子更是。” “其实我爸也不是想逼她，担心她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村里说闲话的太多了，好像不结婚不生子就是大逆不道一样，说啥的都有，我听了也挺生气，但终归堵不住他们的口。” “正常，毕竟每个人的观念不同。”沈泽川说，“老一辈总是把婚姻看的很重，因此就认为不婚不育的人很自私。” “管他们呢，日子是自己过的，又不是过给别人看的，不用在意那么多。” “那你呢？”马知远突然问道，“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什么？” “你也不想结婚吗？” 沈泽川顿了顿，摇摇头：“我没想过这个问题，我现在只想守护好那五个小家伙，让他们平安健康地长大。” “就算将来我真的处对象了，那个人也必须对我弟弟们好，否则我一定会分手，没得商量。” 马知远当即笑了起来：“要不怎么说你是弟控呢，真是控得死死的。” “那……如果是小翊他们跟你说不想结婚呢？” “那就不结。”沈泽川坦然道，“我努力赚钱，赚更多的钱，我养着他们，一辈子也无妨。” “你就不怕到时候被风言风语给淹没了？”马知远又问。 沈泽川轻笑了下，眼神宠溺地望着屋内同宋涵和齐冲说笑的五个身影，柔声道：“不怕。” “比起风言风语，我更怕他们不开心，不幸福。” 马知远脸上还挂着笑容，声音里满是欣慰：“小川，我彻底服了。” “怪不得我没有弟弟妹妹呢，论当大哥，我自认肯定比不过你，你真的很好。” “谢谢夸奖。”沈泽川笑着应下。 “对了小川，还有一件事，我早就想跟你说了。”马知远忽然想起来，“是关于小秋的。” 沈泽川抬眸看他：“你说。” “通过上次地下拳场的事，我发现小秋的身手真不是一般的好。”马知远说，“像他这样的孩子，要是被你圈在家里，属实有些屈才……” “干啥？你要给他介绍打架的活？”沈泽川瞪起眼睛，“不行！不可能！我不同意！” 出手就是三连拒绝。 马知远抬手捂住他的眼睛，喃喃道：“……你别瞪我，我有点儿害怕。” 沈泽川后退一步，翻了个白眼，扭头不看他了。 “生气了？”马知远绕过去，轻声哄道，“你先别反应那么大，听我说完。” “我的意思是，小秋没经过专业训练都能这么厉害，但凡他接受一些专业训练，那肯定更出色，这么难得的好苗子，你舍得让他就此埋没了？” “……说详细点。”沈泽川微微蹙眉，“什么专业训练？” “宁阳市内有一家警校，近几年一直都对外招生。”马知远说，“去那里上学的孩子，会接受各种专业训练，通过考核来分配警种，如果成绩优异，毕业后还有机会直接到警局工作。” “但那个学校是全国排名前三的警校，资历雄厚，名师众多，因此入校的门槛会有些高，训练也很严格，估计挺累的。” 沈泽川沉思片刻，半晌开口道：“小秋倒不是怕累的孩子，但他从没跟我提起过想当警察的事，我得先问问他的意见。” “行，不急，就算要入学也得等小秋满十六周岁。”马知远轻声道，“我就是先跟你说下这个事，你们慢慢考虑。” “嗯，好。”沈泽川笑应道，“谢谢你，知远哥。” 马知远再次扬起嘴角，边走边说：“谢什么，咱们不早就是一家人了吗……我操！” 他冷不丁冒出一声咒骂，随即脚步也停了下来，下一秒猛地抓住沈泽川的胳膊，目光沉沉地看着大门口。 “怎么了？” 沈泽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赫然发现有两位年龄稍大的女人正在往院子里面走，她们各牵着一个孩子，看起来大概四五岁左右，一个女孩一个男孩。 马知远眉头紧蹙，满脸不耐烦：“都说好了让她们初五以后再过来，怎么今天就来了？真他妈晦气！” 沈泽川还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模样，顿时意识到情况不妙，小声问道：“她们是谁啊？” “我大姑和二姑。”马知远偏开头，“以前她们和我家的关系就不怎么好，在市内定居之后就更看不起我们了，每次说话都夹枪带棒阴阳怪气的，偏偏一到逢年过节还非要领孩子过来一趟，也不知道在那儿炫耀个什么劲！” 他的声音里夹杂着怒气，一听就厌恶到了极点。 沈泽川轻声安抚他：“好了，别生气了，来都来了，那就随机应变吧，我们这么多人呢，难道还怕她们两个老娘们吗？” “你先去厨房跟马叔说一声，她们进屋了，我跟过去看看。” 马知远捏了捏眉心，无奈地嗯了一声，走了几步又不放心地提醒道：“待会儿……要是她们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我来处理。” 沈泽川笑了笑：“知道了。” 然而在这之前，屋里的众人全都被突然闯进来的两个女人吓了一跳，齐冲刚要出声询问，却被宋涵给制止了。 由于他们在另一个房间，还关着门，两个女人一开始并没有发现他们，一看客厅没人，便语气不满地嘀咕了起来。 “马建平那俩孩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见我们过来，居然都不迎接！” “马知远刚才不就在院子里吗？你没看见啊？那个兔崽子，都不给我们拜年，一会儿我可得好好说一说他！” “哎哎哎，刚才跟马知远在一起的那个人，是不是沈泽川？” “是他！我在群里看过他照片！以前好多人都骂他呢，有人说后来澄清了是误会，还有人说是他改邪归正了，最重要的是，听说他现在赚了不少钱呢！” “赚钱？他一个啥也不是的小臭流氓能赚什么钱？我看啊，他长得倒是挺好看，说不定是卖身去了吧。” “哈哈哈哈你可真逗，到底怎么赚的钱，咱们待会儿问问他不就知道了？或者咱们忽悠忽悠他，把他骗到市里去，我老公在夜总会有人脉，现在正缺沈泽川这种白嫩的小男孩呢，到时候骗他过去，让他多伺候几个老爷们，咱们还有分成呢！” “这是个好主意啊……” 第97章 冲突 躲在屋里偷听的几人瞬间全都黑了脸，气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我操他妈！”齐冲低声怒骂，“她们说的那是人话吗？找死……哎我操！老三！” 砰—— 季凌秋一脚就踹开了房门，丝毫没有收力，巨大的响声把两个女人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看向他。 “你……你是谁？” 季凌秋阴沉着脸，双拳紧握：“你们有能耐就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我们说的是沈泽川，又没说你，关你什么事啊？” “谁给你们的胆子在背后编排我大哥？”季凌秋几乎是吼出来的，“想死就直说，少他妈在这儿恶心人！” “骂得好啊小老三！”齐冲上前两步站在他旁边，“别怂，干就完了！你冲哥跟你一起！” “齐冲！你就别跟着凑热闹了！”宋涵急忙阻拦道，“小秋，你也冷静点，她们好歹也是马叔的姐姐，小远的大姑和二姑，看在他们的面子上，暂且饶她们不死吧。” 表面上劝的挺好，实际上夹枪带棒。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她们虽然不认识齐冲等人，但对于宋涵，她们还是见过几次的。 于是二姑开口道：“小涵啊，我之前觉得你是挺优秀的一个高材生，现在怎么沦落到这步田地了？净和这些来历不明还没教养的人一起玩。” “你丫说谁没教养？”秦沐阳叉腰怒视着她，“就你有教养！烫一脑袋卷毛还染个棕色，咋的？你来cos泰迪啊？不好意思，我们村不缺流浪狗！” “你！！”二姑抬手指着他，嘴唇抖了半天愣是没说出来话。 “把手放下！”季凌秋厉声道，“不然我不介意先把你手指头掰下来！” 他虽然年龄小，但他生气时散发出来的威压却始终让人胆寒。 这会儿连齐冲都不敢吱声，更别说这两个头回露面的女人了。 大姑按住二姑的手，却也咬牙切齿地道：“好好好，待会儿我必须好好问问马建平，你们这几个小畜生到底是从哪来的，居然敢对我们这么说话！” “快拉倒吧大妈，你们算嘎哈的？”齐冲嗤笑道，“要不是看马叔和马知远的面子，就凭你们刚才说沈泽川那番话，你们这会儿都死八百回了，还嘚瑟呢，嘚瑟你奶奶个大胯啊！” “就是！”温若安气呼呼地哼了一声，“没让三哥揍你们就不错了！” 双方面对面僵持着，沈泽川一进来就看见这一幕，当即就懵了。 “发生什么事了？” “大哥你快过来！”江乐允连忙叫他，“别被她们咬了，到时候打狂犬疫苗很麻烦的！” 沈泽川依然一头雾水，但眼下这阵营分的太清晰了，他只停顿了一秒，就朝自家弟弟们走了过去。 二姑气得卷毛都快直了，重重地捶了下桌子，胸口剧烈起伏：“你们这群乡下的野杂种，根本就看不出来人的高贵！没见识的东西！” “哪里高？哪里贵？”江乐允歪着脑袋故意气她，“我看你个子也不高啊，穿的也不像很贵的样子……哎你那双鞋我见过，之前有个姨姨不要了，说穿着像傻逼。” 用最稚嫩的嗓音说着最气人的话，哥哥们差点儿没忍住乐出声。 二姑噎了一下，脸憋的通红骂了一句：“你才傻逼！” “我觉得你没资格骂我弟弟。”顾景翊把江乐允揽进怀里，眼睛微眯，“毕竟白裤子里面穿大红内裤还不知道遮挡的人，我确实没看出来有多高贵。” 二姑愣了愣，这才意识到今天自己穿的这条白裤子有些透。 她顿时就顾不上骂人了，手忙脚乱地脱下外套围在腰间，满脸懊恼地躲到大姑身后。 大姑闭了闭眼睛，半晌将森寒的目光落在宋涵身上，说道：“小涵，你去把马知远他们叫过来，今天他们要是不把这群没素质的外人赶出去，就别怪我搅和的他们过不好年！” 宋涵走到前方，伸出一只胳膊将他们都挡在身后，缓缓道：“抱歉，恕我不能照做。” “首先，是你们没有按照提前说好的时间过来，擅闯房屋还偷偷辱骂人家哥哥，我并不觉得他们有错。其次，我这几个弟弟只不过说话比较直，性格比较坦率，不会拐弯抹角地骂人或陷害他人，跟某些人比起来，他们已经很善良了。” “最后，到底谁才是外人，谁把谁赶走，这可不是你们说了算的，走着瞧吧。” 说罢，宋涵瞥了眼窗外，微笑道：“他们来了，你们继续发挥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马知远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带沈泽川等人回到次卧，马建平和梁蓉则推着两个姑去了主卧。 当世界终于安静下来，沈泽川才轻声开口问道：“你们怎么发生冲突了呢？” “还不是因为她们两个说你坏话。”齐冲抱着双臂靠在窗台，“说的老他妈难听了，给我们都气得够呛。” 沈泽川叹了口气：“以后别这么冲动了，该忍就忍一下，毕竟她们是马叔的亲人，这样很容易让马叔他们为难。” 五小只一时间全都低下了头。 “对不起大哥，我应该拦着点的。”顾景翊垂眸，“但她们说的话实在太侮辱人了，我也很生气，所以……” “没事，哥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不怪你们。”沈泽川宽慰道，“等会儿知远哥过来，看他怎么说。” 季凌秋抿着嘴唇，犹豫道：“是我先没忍住冲出来的，实在不行……我可以去道歉，只要别让马叔他们受牵连就行。” “不用，应该没什么事。”宋涵说，“马叔跟他这两个姐姐的关系本来也不算好，只是出于某些原因，所以一直保持着面上的和平罢了，他不会怪你们的。” “真不知道她们那股子高傲劲儿是从哪来的，好像她们多牛逼一样。”齐冲哼哼道，“咱们吵架的时候，她们带来的那俩孩子就在旁边玩自己的，见怪不怪了都，估计平时也没少跟别人干，全民公敌。” 宋涵笑了笑：“她们觉得自己厉害的地方可多了，特别是二姑，当年找了个有钱的老公，儿子前几年成立了公司，现在又有了孙子，更嘚瑟了。” “操！有孙子咋的了？”齐冲怒气没消，“孙子不也长了一个几把俩篮子吗？跟别人有啥区别？她有什么好骄傲的？” “那要这么说，沈泽川和他五个弟弟加起来，那还比他孙子多几个……唔唔唔！” 沈泽川急忙扑过去捂住他的嘴，整个人都无奈了，“闭嘴吧！闭嘴吧冲哥！我管你叫哥行不行？这一天啥都往外说啊！” 他好意思说，其他人都不好意思听了。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随后马知远走了进来。 “处理好了？”宋涵问道。 马知远嗯了一声：“我爸我妈还在跟她们谈呢，向着你们说了不少话，也劝了好一会儿，现在她俩情绪都稳定了，你们也消消气。” “知远哥，对不起。”季凌秋面露愧色，“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用道歉，小秋，你们没错。”马知远说，“我这两个姑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吗？肯定是她们嘴贱，又说了不该说的话。” “不过……”宋涵沉吟道，“往年她们再无礼，也没有搞突然袭击啊，今年是怎么回事？” 马知远皱了皱眉：“我刚才听她们话里的意思，好像是有事要找我姐。” 第98章 一致对外 马建平从主卧出来时，脸上满是疲惫，小声地跟梁蓉说了几句话，然后便径直来到了次卧。 “爸。”马知远连忙道，“谈的怎么样了？她们什么时候走？” “还得等一会儿。”马建平说，“我让你妈去叫小妍了。” “她们找我姐到底什么事啊？”马知远又问，“我总觉得她们没憋好屁。” 马建平按了按太阳穴，叹气道：“行了，不管啥事儿都有你老子我呢，你不用担心。” 说完，他扭头看向沈泽川等人，见他们全都安安静静地瞅着自己，五小只更是一副犯了错的模样，他顿时了然。 “孩子们，你们不用自责，敢于为兄弟打抱不平是好事，说明你们都是男子汉，没有一个懦夫。” “今天是叔叔招待不周，让你们受委屈了，但她们不会待太久，估计说完事就走了，我媳妇也说了，晚上多给你们做几个拿手好菜，好好补偿你们。” 顾景翊连连摇头，轻声道：“不不不，马叔，我们不委屈，是我们应该给您道歉才对，因为一时冲动给您添了麻烦……” “哎呀！说什么呢！”马建平打断他，“不麻烦，也没影响我啥，放心吧昂，只要你们还能开开心心留下来过年就行。” “那是肯定的！”秦沐阳笑嘻嘻地道，“今天可是梁阿姨和关阿姨一起下厨，我不仅要多吃，剩了我还要打包呢！” 马建平被他逗笑，用力揉了一把他的脑袋：“我就知道你小子得连吃带拿，混熟了真是一点儿都不客气啊！” “小远，咱俩过去听听到底有什么事，小涵，你和小川小冲继续带孩子们玩儿，该唠嗑唠嗑，开心点。” 众人七嘴八舌地回应着，奈何他们好奇心太重，待父子俩去到主卧之后，他们也陆续跟了出去。 大家来到客厅便默契地分散开，不是在主卧门口晃悠，就是坐在沙发上吃水果。 齐冲逛了一圈不知道在哪站着比较好，干脆拿了块抹布擦起了电视柜，表现出自己很忙的样子。 看起来貌似全都没闲着，实际上耳朵已经竖起来了，仔细地听着屋里的动静。 “小远，你那些朋友呢？怎么不过来？”大姑问，“我们都不计较了，他们不会那么记仇吧？” “当然不会，他们一向大人不记小人过。”马知远露出标准假笑，“是我不让他们过来的。” 大姑哦了一声，眉宇间藏着一丝不耐：“你说不让他们就真不过来了？还是没什么礼貌，连跟我们唠嗑都不愿意。” “这跟礼貌没关系。”马知远说，“我也不乐意跟你们唠嗑。” 大姑一瞪眼刚要说他几句，就听马清妍开口道：“大姑二姑，你们有事就说事，别在这里废话了，人家孩子们本来都挺开心的，你们扫兴一回就得了呗，咋还没完了呢？” 马建平碰了碰她，接着又看着她们俩说道：“没事儿，你们要是真想跟那几个孩子说话，随时都能说。” 他一把推开房间门，露出好几张惊愕的俊脸。 “看，这不都在呢吗？正好把门开着，都能听见。” 大姑皱着眉头没吭声，二姑清了清嗓子，说道：“是这样，我老公那边前阵子谈了个大项目，对方老板跟我们关系挺好，他吧，一直想给他儿子找个老婆，所以我们就想到了……” “你们想拿我做交易？”马清妍立马拒绝，“不可能！我绝对不会答应！” “你看你这孩子，急啥啊？听我说完。”二姑继续道，“那老板挺有钱的，你跟他儿子结婚指定不能亏待你。” 马清妍看着她，沉声道：“你不用跟我说这些虚的，他儿子要是真有出息，还需要爹来帮忙找媳妇吗？” “说白了，只有三种可能，要么长得丑，要么身体有病，不是残疾就是不孕不育，要么就是人家压根不想结婚。” 马清妍冷笑一声：“不管是哪种情况，我嫁过去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你觉得我会同意吗？” “我怎么跟你说不通呢？”二姑急道，“什么好不好日子的，人家有钱啊！有钱你懂不懂？” “我不想懂。”马清妍说，“钱我自己也能挣，我从来都不靠男人！” 说罢，她转身就快步走了出去，似乎一刻都不想停留。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犟呢！” 二姑见状，只好把目标转向马建平，“建平啊，你快劝劝小妍，反正她自己也找不到对象，我好心给她介绍一个，让她赶紧结婚得了。” “而且你之前不也一直着急她处对象的事吗？这机会可不多得，你们得抓住啊！” 在今天之前，马建平确实挺急也挺愁。 但今天不一样了，因为沈泽川的那番话点醒了他。 “二姐，这机会你给别人吧，我们家不要。”马建平当机立断道，“我不会为了那点钱赌上我女儿一辈子的幸福，她的婚姻她自己做主，想结就结，不想结就算了，我不会逼她。” “你……”二姑看起来都要崩溃了，“你们简直是要气死我啊！” 众人在旁边听了半天，这会儿也听明白了。 秦沐阳一脸好奇地发问：“那个……二姑，你为啥那么想要妍姐姐嫁过去呀？难道你和姑父要从中分钱吗？哇……那你们岂不是跟买卖人口差不多？” 闻言二姑吓得直接站了起来，狡辩道：“你瞎说什么啊你！我……我才没有！我那是为马清妍着想！” 她一说完，全场都寂静了，每个人脸上都写着两个大字——不信。 “……我就算真分钱了能怎么着啊？”二姑气急败坏地嚷嚷着，“这事儿明明就是两全其美，马清妍嫁过去我们两家都能拿到钱！谁能跟钱过不去啊？小兔崽子，我就不信你不喜欢钱！” “我还行吧。”秦沐阳十分淡定，“反正我哥哥们都挺能挣钱的。” “挣多少啊？”二姑问，“那仨瓜俩枣……” “一个月百八十万吧。”秦沐阳直接抢答。 二姑瞬间惊呆了：“这……这么多，在干嘛啊？” 秦沐阳龇牙笑了起来，一脸无辜：“在吹牛。” 二姑：“…………” 马建平脸都憋红了，连忙转过身背对着他们，企图隐藏自己不断抽搐的嘴角。 其他人干脆演都不演了，张个大嘴就是乐。 二姑使劲儿拍打着桌子，还在据理力争：“马清妍说她不想结婚，你们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你们配当她的家人和朋友吗？现在她还年轻，觉得无所谓，那等她老了呢？老了怎么办？” 她的视线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好死不死地落在了季凌秋身上，两人四目相对。 此时的季凌秋已经收起了锋芒，仰着头坐在那里，眼神里还夹杂着几分迷茫，倒也显出几分乖巧可爱。 于是二姑壮起胆子，问他：“你想结婚不？” “我不想。”季凌秋毫不犹豫，“我跟我哥哥弟弟们在一起挺好。” 二姑不死心地继续问：“不结婚，那你老了怎么办？” 季凌秋：“老了就死。” 二姑：“那别人说闲话怎么办？” 季凌秋：“那我就死他家门口。” 二姑快气哭了。 众人乐撅了。 第99章 壮壮和乔钰 季凌秋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把这个老娘们给气哭了。 哇哇的，比江乐允都能嚎。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大姑把二姑拽到身后，面色不善地喊道，“简直太过分了！” 季凌秋：“？？？” 谁过分？ 我哪样了？ 我只是在真诚且友善地回答问题而已啊！ 季凌秋撇撇嘴，扭头就抓住了沈泽川的手，委委屈屈地叫了一声：“大哥……” 沈泽川呼吸一滞，反手就把人捞进了怀里。 啧啧啧……柔弱无助的季小三可太稀有了，他岂有不配合的道理？ 沈泽川努力压下心中的欢悦，轻咳一声，严肃道：“两位姑姑，你们不能因为自己没理就来说我弟弟不对啊，你们这不是欺负人吗？” 二姑擦了擦鼻涕，抬手指着季凌秋，声音一抽一抽的：“你……你装什么？之前骂我们的时候不是还挺……挺凶的吗？” “什么凶？我弟弟哪里凶了？”沈泽川一本正经地道，“他们明明都是乖巧可爱善良温柔的好孩子！” 五小只齐刷刷地点头。 马知远宋涵齐冲随之附和。 马建平默不作声地把眼角的泪花擦掉，乐的。 二姑嘴唇抖了抖，又一次被气哭了。 “你可真够没出息的！” 大姑忍无可忍地骂了她一句，随即冷着脸看向沈泽川，沉声道：“你身为大哥，从小就这么惯着他们，将来能有什么出息？” “我没惯着。”沈泽川纠正道，“我只是单纯地护短。” 大姑冷哼一声：“你用不着在这里怼我说的话，等以后他们长大了也像马清妍那样不结婚，你这个大哥连他们的喜酒都喝不上，到时候你就知道后悔了！” “我能不能喝得上无所谓，但你估计是够呛了。”沈泽川漫不经心地道，“毕竟你这个岁数……难说哦。” 大姑：“…………” 气死！ 空气突然安静。 半晌，马建平来到他们中间，开口道：“好了，都别吵了，大家都歇一歇。” “大姐二姐，你们要找小妍说的事也说完了，没什么其他事的话，就早点回家吧，我这里人多屋小，别再耽误了你们休息。” “怎么？”大姑抬眸瞪他，“你这是要赶我们走？” 马建平皮笑肉不笑：“哪能呢？我这不也是为你们考虑么？” 大姑偏开头，语气硬邦邦的：“不用你管了，待会儿我们自己会走。” “好，那我先带孩子们出去了。” 马建平转过身，一边推搡一边说：“走走走，去别的地方玩，一个个没大没小的，以后可不许这样了，咱们家的人，对待客人要尊重，听见没？” 咱们家的人。 客人。 这区分的简直不要太清晰。 众人纷纷配合地回应着他，直到所有人都走了出来，马建平关上房门，马知远才笑着打趣道。 “爸，这回小川他们算不算给您出气了？刚才听爽了吧？” “滚蛋！”马建平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随后快步走到了院子里。 沈泽川刚跟出来，就见这人连跑带颠地跑向了厨房，笑呵呵道：“老婆我跟你讲，刚才可有意思了……” 这个老马，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沈泽川站在原地伸了个懒腰，脑子里回想着刚才季凌秋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忽然有些遗憾没能拍下来。 自家弟弟果然都很可爱啊。 他一边美滋滋地想着，一边往仓库的方向走了几步，紧接着余光就瞥见角落里蹲着一个女孩，正拿着木棍在地上画着什么。 怪不得刚才在屋里争论时，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原来是两个小孩不在。 不过这样也好，无论大人究竟什么样，孩子都是无辜的，有些事也没必要把他们卷进来。 沈泽川放轻了脚步，走过去蹲在她身边，轻声问道：“你好啊，你叫什么名字？” “……乔钰。” 沈泽川嗯了一声：“怎么不进屋呢？外面多冷啊。” “……不冷。”乔钰摇摇头，“我不想进去。” “为什么？”沈泽川追问道。 乔钰顿了顿，声音更小了：“你们刚才……是不是在跟我奶奶吵架呀？奶奶总跟人吵，我不喜欢她那个样子，还……有点害怕。” 她的身体紧绷，神色也有些慌张，整个人缩了缩，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沈泽川有些疑惑，但他并不想继续为难一个孩子，于是没有再多问，只是抬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 这个亲昵的动作令乔钰一愣， 好半天才僵硬地转动了脖子，缓缓仰起头看向沈泽川。 她的体型很消瘦，脸色也泛着病态的白，怎么看都不像是身体好的样子。 沈泽川皱了皱眉：“你……” “大哥哥，你真好看。”乔钰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不要皱眉，皱眉就不帅了。” 沈泽川有些诧异，虽然从辈分上论称呼不太对，但他没有纠结于这个问题，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大哥哥，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可以啊。” 乔钰抿着嘴唇，轻声开口：“之前……我奶奶说起过你，她说你是孤儿，那几个帅哥哥也都是你捡来的孩子，没人要的那种，是这样吗？” 沈泽川想了想，回答道：“不，准确来说，他们是我领养的弟弟。” “领养是什么意思？”乔钰不解地问。 沈泽川笑了笑，柔声说：“领养啊……就是我们六个人出生时没有住在同一个妈妈的肚子里，但现在，他们都住在我心里。” 乔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或许她不明白这个答案，但她却很喜欢这个说法。 沈泽川还想再同她说几句话，可屋里却突然传出来一阵哭嚎声，无比响亮。 “壮壮又哭了。”乔钰小声道，“但好像还有一个声音……” “我操！”沈泽川蹭地弹了起来，“是我家小六！” 他急忙跑进客厅，这会儿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二姑一脸心疼地哄着她的宝贝孙子，而顾景翊则搂着江乐允，季凌秋等人围着他俩站成一圈。 沈泽川挤过去看了眼江乐允的状态，好在这孩子只是眼睛有点红，还紧紧地搂着顾景翊的腰不撒手，其他的倒是没什么。 “你们到底会不会教育孩子？”二姑又生气了，“那个江乐允比我们家壮壮大好几岁，难道连谦让都不懂吗？” “可是盘子里只剩两块小蛋糕了。”江乐允瘪着嘴巴，闷声道，“那是大哥给我买的，我也很爱吃，而且我不是都分给他一块了吗……” “你凭什么把小的那块给我家壮壮？”二姑嚷嚷道，“你比他大，你就应该让着他！把大块的给他不行吗？” “不行。” 顾景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声音极冷：“这小蛋糕本就是小乐的东西，他愿意给壮壮分，那是情分，就算不分，那也是本分，什么大的就应该让着小的，哪条法律规定的？哪来的歪理？” 说罢，他甚至都没再多看二姑一眼，而是垂眸看向江乐允，安抚道：“小乐，你做的没错。” “记住，分享的意义是在自己感到快乐的前提下让别人也感受你的快乐，而不是以委屈或牺牲自己为代价去取悦别人，我们不需要这样。” 江乐允重重点头：“我记住了二哥。” 第100章 间谍小六 眼看壮壮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自己还占不着理，二姑憋屈极了，扭头问大姑：“姐，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留下丢人现眼吗？走！”大姑瞪了她一眼，抬腿就走了出去。 二姑紧随其后，路过茶几时还不忘了拿上那块大一点的蛋糕。 秦沐阳盯着她的背影，当即就啐了一口：“呸！撑死你们！” 两人带着孩子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脚步匆忙，甚至都没顾得上跟马建平打招呼。 半晌，大姑深吸一口气，有些怒道：“这下好了，被你的宝贝孙子这么一闹，想做什么都做不成了，你满意了？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说我孙子干什么？”二姑也不甘示弱，“壮壮再怎么样都比你那个孙女强吧？性格内向就算了，还三杆子打不出一个屁，如果今天那管药藏在她身上，我们的计划说不定早就暴露了！” 大姑不耐烦地摆手：“别跟我提计划了！现在说暴不暴露还有什么用？都已经失败了！” “失败就失败，下次再想办法就是了。” 二姑说罢，俯身对壮壮说道：“乖孙儿，来之前奶奶让你带在身上的那个小玩具呢？就是形状很像针管的那个，可以拿出来了，给奶奶就行。” 壮壮吭哧吭哧地吃着小蛋糕，闻言顿了顿，眼神迷茫地道：“玩具……玩具好像丢了。” “丢了？！”二姑大惊，“丢哪了？” “不知道。”壮壮摇头，“不记得了。” 大姑闭了闭眼睛，随即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抬手就要打。 “你干嘛！！”二姑急忙推开她，“丢就丢了，大不了我回去跟我老公解释一下，你打我孙子干什么！” “我问你，你想咋解释？”大姑愤怒不已，“他连丢哪了都不知道，万一丢马建平家里了，被他们任何一个人捡到，我们都有暴露的风险，你难道不知道吗？！” 壮壮偷偷地吃下最后一口小蛋糕，然后弱唧唧地开口：“没……没有掉在他们家，半路就丢了，我……我不敢跟你们说。” 大姑张张嘴刚要说话，二姑就阻拦道：“行了姐，既然壮壮都说丢路上了，那应该没什么事，不会查到我们身上的。” 大姑重重地哼了一声：“最好是这样！” 与此同时，马建平家。 待她们走远后，众人的注意力全都落在了江乐允身上。 “小乐，那个壮壮有没有欺负你？”温若安抓着他的胳膊左右看了看，满脸担忧。 “四哥，我没事。” 江乐允无声地笑了笑，接着又朝他们比划了个嘘的手势，“哥哥，你们把门关上，我有事要跟你们说。” “关了关了。”齐冲动作贼快，“需要锁吗？” “锁就不用了。”江乐允说，“万一马叔他们进不来，该着急了。” 说罢，他面向一众哥哥们，神神秘秘地在衣兜里掏了掏，随后摊开手掌，露出一个精致小巧的针管。 众人的眼睛都瞪大了。 在场的人几乎都知道江乐允曾经的遭遇，他身上的那些小针孔无时无刻不在牵动着哥哥们的心，可现在的他们没有能力，也没有办法治疗他的病症，只能一次又一次地给他吃止痛药，陪着他熬过那些痛苦。 虽然宋涵已经把江乐允的血液和各项数据送到了老师那里，但这么长时间过去，始终也没有得到有效的答案。 平时没人提起，不代表没人记得。 这件事就像一根刺一样，深深地扎在哥哥们心里，不触碰还好，但凡碰到一下，都是钻心地疼。 然而此时此刻，竟然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个小针管，里面似乎还装着白色的液体，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东西。 沈泽川拿起来看了看，皱着眉头问道：“小六，这是哪儿来的？” “我在壮壮身上偷的。”江乐允眨眨眼睛，诚实道，“那个小孩满脑子都是吃，给他点零食他就顾不上其他了，我基本上没费什么力气就拿到了。” “我靠！你可真厉害啊！”齐冲不禁表扬了他一句，“就这两下子，有我当年的风范！” 沈泽川瞪了他一眼：“你闭嘴！这难道是什么好习惯吗？” 江乐允本就机灵，一听这话当即就反应过来，连忙为自己辩解：“大哥，我不是故意要偷的……不对，我好像也算故意……” “哎呀，总之我偷这个东西是有原因的！” 马知远用胳膊肘小幅度地怼了怼沈泽川，轻声道：“表情别那么严肃，瞅你给孩子吓的。” 沈泽川叹了口气，终于放过了紧锁的眉头，语气也柔和了些：“小六，你仔细说说怎么回事，哥没怪你，只是……突然看见这东西，有点不舒服。” 这针管一看就跟医院里的那些不同，特别是针头，沈泽川越看越像江乐允身上的小针孔，心里说不出的憋闷。 其他四小只的脸色也不太好，却谁都没吭声，默默地等着江乐允陈述。 他缓缓开口：“刚才我在沙发上看电视，壮壮在我旁边吃东西，我俩离得比较远，我坐在了挨着主卧门的那边，然后就听见了大姑二姑的对话……” 【“姐，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不然呢？马清妍不肯主动跟我们回去，那我们就只能用这个方法了，否则你跟你老公没法交代，我们也拿不到钱。” “行，那待会儿你想办法把马清妍引到后院，我去找壮壮拿针管，那个药是新的，能短暂麻痹人的神经，她就算想挣扎也逃不了。” “嗯，等她乖乖跟我们上了车，我们再通知马建平，就说她女儿是自愿跟我们走的。” “好好好，先把人带走，到时候怎么处置，那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基本上就是这样。”江乐允努力描述着，“我听到她们想要害妍姐姐，还有针管和新药什么的，我就有点着急，可如果直接告诉你们的话，我又怕惊动了她们，所以就自作主张地偷了小针管。” “妈的！”马知远面色阴沉，低声怒骂，“这两个老不死的东西，简直丧心病狂！” “不能就这么放过她们！”齐冲也怒道，“她们今天能用这损招企图害妍姐，明天就能去害别人！操他奶奶的！真就应该合伙揍她们一顿！” 季凌秋立马起身，随手拎起一把扫帚：“我现在去追应该还来得及。” “回来。”宋涵挡住他，“你要是真去打了，不就摆明告诉她们针管在我们手里了么？” “可那个壮壮不会说吗？”温若安问道，“万一他告状呢？” “他应该没意识到是我偷的。”江乐允说，“我后来故意跟他抢吃的，故意引诱他去掏兜，他都没发现针管不见了。” “我感觉……要么是他以为针管早就丢了，要么就是他自己都忘了。”秦沐阳猜测道。 江乐允点点头：“然后我又惹他大哭，把你们都吸引过来，我都想好了，要是这回吵完她们还不走，我就偷偷把这件事告诉大哥和知远哥，先把妍姐姐保护好，等她们走了再公开。” “你还怪聪明的呢。”齐冲惊讶道，“好家伙，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你居然想了这么多，跟小间谍似的。” 江乐允嘿嘿嘿地笑了起来：“过奖过奖，都是哥哥们教的好。” 第101章 永远纯粹，永远真挚 “那现在怎么办？”宋涵看向马知远，“要告诉马叔他们吗？” 马知远犹豫了片刻，决定道：“要！她们这次没成功，很有可能再出手，我姐平时又一个人在外地，必须让她知道这件事，有个心理准备，提前防范着点。” “我跟你想法一样。”沈泽川说，“那我去叫他们过来？” 马知远摇摇头：“……等吃完饭的吧，他们准备了那么多菜，要是现在就告诉他们，估计连晚饭都吃不好了。” 众人附议。 梁蓉和关婷在厨房里忙活了一整天，当马建平让他们把沙发和茶几挪走，又搬来两个大桌子合在一起时，他们就意识到今天这菜肯定不会少了。 24个菜，满满一桌子。 众人纷纷找位置落座，然后拿着筷子不知所措。 “宝贝们快吃啊，怎么都不动筷呢？”梁蓉说，“该吃吃，想吃哪个夹哪个，都别客气。” “对对，赶紧的，都在那儿合计啥呢？”马建平夹了一块肉段塞进嘴里，“老香了，快吃！够不着的就站起来夹。” 秦沐阳咽了咽口水，目光在桌面上扫视了一圈，喃喃道：“菜太多了，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那就从你最喜欢的红烧排骨吃起吧。”关婷笑着夹了一块放在他碗里，“今天改良了一下，按照你梁阿姨的配方做的，尝尝。” “好。”秦沐阳低头就咬了一大口，随即双眼放光，“超好吃！” 丰盛的菜肴，热闹的人群，这顿过年的团圆饭注定不平凡。 众人热火朝天地吃着，一开始还收敛些，后来一个接一个几乎全都站了起来，端着碗围着桌子来回走，只为吃到每一道菜。 赞美的话语毫不吝啬，两位阿姨脸上的笑容全程都没消失过。 马建平喝了不少酒，话也比平时更多了，特别是道歉和叹息，伴随着一杯又一杯酒，他也说了一遍又一遍。 众人知道，他这是在为大姑二姑的事情感到气恼，尽管他们不停地安慰着他，让他不必愧疚和自责，可老马头今天倔强的很，谁的话都不听。 待这顿饭结束，所有东西都收拾完毕，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沈泽川等人在院子里分装食物，半晌马知远和宋涵才屋里走出来。 “马叔怎么样？”沈泽川问道。 “没事，就是喝多了。”宋涵说，“今晚我还在这里住，会看着点的，你们不用担心。” 沈泽川点点头，又看向马知远：“那针管的事情，明天再跟他说吧。” “嗯，我知道。”马知远应道，“我打算一会儿先告诉我姐，主要还是让她多加小心，我爸妈那里可以不用说的那么详细，知道那两个女人是什么嘴脸就行了，省的说多了他们又要担心。” 齐冲也凑了过来，难得没有嬉皮笑脸，神情认真地拍拍他的肩膀：“要想让他们踏实，首先你就得打起精神来，你有我们这么多人呢，怕鸡毛啊？她们如果再敢来挑衅，你直接就在群里发个群语音，我们立马就到。” “这回我赞同齐冲。”沈泽川笑道，“别看咱们的群名叫有福同享有难退群，万一真有点什么事，谁都不可能不管。” “这我当然相信。”马知远看着他们，“其实我感觉我表现的还行啊，也没有很焦虑吧……” “屁！”齐冲翻了个白眼，“刚才吃饭的时候好几次你都心不在焉，动不动就在那儿发呆，你好好算算我提醒你几回？老子有好几个菜都没吃着，光他妈围着你转了！” 马知远怔愣了一瞬，后知后觉地笑了起来：“我说你那时候怎么一个劲撞我，原来是在提醒我啊？我还以为你故意撩闲呢。” “你他妈……”齐冲气结，“我咋那么闲呢我？我就算撩，我也不撩你啊！” “这个确实，我也注意到了。”宋涵轻笑着附和道，“好几次马叔跟你说话，你都不怎么在状态，也就齐冲一直在地上晃悠，一发现你愣神，他就挤过去撞你，顺便挡住马叔和梁阿姨的视线，马叔还骂他欠儿登来着。” 齐冲装出一副很是难过的样子，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泫然欲泣地道：“唉……好心当成驴肝肺，狗咬吕洞宾，马知远不识老子的心……” 马知远闷声笑了半天，说道：“行了行了，再演就过了啊。” 他沉默了几秒，随后长出一口气，笑容逐渐消失，接着后退两步，在五小只都走过来时，面向他们所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虽然我爸在饭桌上说了很多次，但我还是想站在我的角度再说一次……” “对不起，今天给你们添堵了，也谢谢你们，帮了我们家这么大的忙。” “真的……非常感谢！我马知远这辈子有你们这群朋友，值了！” “知远哥，我们也应该谢谢你。”顾景翊笑着道，“这次意外发现的针管，说不定跟小乐的病症也有关系，要不是你们邀请我们过来，这件事还不会这么快就有进展呢。” 说到这个，马知远不禁露出一丝苦笑：“万一小乐之前的遭遇真跟我那两个姑姑有关，那我就更对不住你们了。” “哎我操，你们高材生的脑回路有时候真让人搞不懂。”齐冲啧了一声，“跟你有啥关系？你们一家四口都是那么好的人，怎么说也不应该和她们相提并论啊。” 沈泽川抱着双臂，同样无奈道：“知远哥，都什么年代了，早就没有诛九族的说法了，你是你，她们是她们，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我们的朋友，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宋涵低声笑了笑，挑眉迎上马知远的目光，淡声道：“我就更不会了，咱俩都一被窝睡了多少回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老弟。” 冷不丁从他嘴里冒出这么个称呼，马知远竟然还有点想笑。 季凌秋举起拳头，一本正经：“知远哥，有需要动手的活，尽管找我。” “我……我可以帮忙善后。”温若安弱唧唧地开口，“实在不行还有涵哥呢，我们是那个……很厉害的辅助。” 宋涵忍不住伸手捏捏他的脸蛋儿，笑吟吟地道：“都知道辅助了，平常是不是没少玩游戏啊？嗯？” “没有没有。”温若安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我是刷视频看到的。” 宋涵早就发现这小家伙的小脸儿捏起来贼上瘾，捏了一下就想捏第二下，就像现在，他已经连着捏了好几下了。 直到沈泽川略显不满地给他扒拉到一边才罢休。 秦沐阳和江乐允一左一右地抱住马知远的胳膊，双眸亮晶晶的，表情笑嘻嘻的。 “知远哥，梁阿姨说过两天要炸鸡柳炸蘑菇给我们吃。”秦沐阳眼巴巴地瞅着他，“到时候你给我们送过来呗。” “行啊。”马知远笑道，“哪次我没给你们送？不用提醒我也会去的。” “那你以后也要常来。”秦沐阳说，“要是因为这点事你就疏远我们，我可是会跟叔叔阿姨告状的哦！” “对呀对呀！”江乐允连连点头，“知远哥，我们早就把你当成哥哥了，我大哥说过，兄弟就是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的，所以你千万不可以离开。” 马知远动容地看着他们，语气坚定地应道：“好！” 都说十七八岁的友谊最为纯粹，尽管这群人大的大，小的小，可他们的感情却始终真挚。 或许神明不佑，星辰晦暗，但只要有他们在，光和救赎就在。 第102章 给大哥准备惊喜 由于他们暂时没办法对针管中的药物进行研究，也没有能力去深入调查幕后主使，于是最终决定先将这个证物交给郑队。 有警方来接手，总好过他们没头苍蝇一般胡乱猜测。 正好借此机会，沈泽川带着弟弟们在镇里请郑队吃了饭，又登门给白老板拜了年，一连几天都没闲着。 马知远将事情完整地告知了马清妍，面对爹妈时，两人默契地保留了一部分。 尽管如此，马建平和梁蓉还是气得够呛，你一句我一句地骂了好半天，差点儿都要打电话过去了，好不容易才被姐弟俩安抚下来。 一晃时间来到大年初五。 江乐允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入目就是沈泽川那张俊美的容颜，下意识地就想拿手机拍下来。 伸手在枕头下面摸了摸，没有。 算了，摸摸真人也是一样的。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把胳膊腿从沈泽川身上移开，姿势从骑着变成趴着，然后轻轻地摸了下他的脸。 嘿嘿嘿……大哥的皮肤也很嫩嘛，虽然比四哥差了点，但手感也很好呀。 江乐允自顾自地乐呵着，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接着目光下移落在那若隐若现的锁骨上，登时眼睛又是一亮。 哇哦……这锁骨看起来好像能养鱼。 他不禁在心里感慨：大哥可真是好看呐，要是在外面碰上不认识的人，大哥顶着这张脸说自己是孤儿，人家都不一定能信。 这分明就是一张贵公子的脸嘛！ 江乐允一直都觉得，他和大哥其实是最像的。 不是长得像，而是过去的经历很像。 他们都是失去了以前的记忆，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原来的家人。 虽然他们都很满足现在的生活，但缺失了记忆这件事，总会让人觉得好像自己不完整一般，那种异样感如影随形。 要是有什么办法能查到一些线索就好了…… 江乐允盯着沈泽川的睡颜出神，丝毫没注意到身后有个人影正在逐渐逼近。 “你～在～干～什～么～呀～”秦沐阳在他耳边突然开口，声音幽幽的。 江乐允吓得差点儿从床上蹦起来，好在秦沐阳早有准备，提前捂住了他的嘴，愣是把他呼之欲出的尖叫声给扼杀在了嗓子眼里。 “乖宝儿，别叫别叫。”秦沐阳小声道，“走，咱们去院子里说。” 他一路都没敢松开手，以至于当他们两个从屋里出来时，顾景翊等人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类似于绑架拖尸的景象。 “……这是什么操作？”季凌秋不解，“小五，你对小六做什么了？” “五哥要吓死我！”江乐允推开他就开始控诉，“我本来正想事情呢，五哥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吓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温若安嗯了一声，轻笑道：“看来确实吓得不轻呢，头发丝都站起来了，有点炸毛。” 说着，他动作温柔地给江乐允整理了下头发，把毛给捋顺了。 秦沐阳摊摊手：“这可不怪我，谁知道你看大哥看的那么入迷，我推门进屋你都不知道。” “可能是被大哥的颜值折服了。”顾景翊笑道，“可以理解。” 江乐允哼哼了两声，问道：“你们今天怎么全都起的这么早呀？我醒的时候看你们没在，还以为你们出去了呢。” “我们现在想要进行一个活动。”顾景翊说，“目前只差你了，看你要不要加入。” 江乐允歪了歪头：“什么活动？” 秦沐阳故作神秘地道：“是需要花钱的活动哦～” “那不行。”江乐允一秒严肃，“我的零花钱就像祖国的领土一样，一块都不能少。” “如果是花在大哥身上呢？”温若安又问。 “那行。”江乐允毫不犹豫，“那花多少都行。” 顾景翊笑了笑，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们刚才商量了下，打算趁着过年，一起给大哥买些礼物，给他一个小惊喜。” “对。”季凌秋说，“之前都是大哥给我们买礼物，他几乎从来不给自己买东西，虽然每次问他，他都说没有什么想要的，但我觉得，如果我们直接买完回来送给他，他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好呀好呀！”江乐允兴奋极了，“这个我加入！你们一定要带上我！” “我攒了八百多块钱巨款，可以出资！” “那我们都买些什么比较好呢？”秦沐阳问道。 顾景翊低头看了眼微信余额，说道：“我打算去商场给大哥买件新衣服，前几天贺云枫去逛的时候给我发了好几张照片，其中有一件冲锋衣我觉得很不错，我想去看看。” “二哥买衣服……”秦沐阳想了想，“那我就给大哥买裤子吧！” “那我给大哥买鞋。”温若安柔声道，“过年前涵哥给我开资的钱，我本来也想转给大哥的，但是大哥没收，正好可以买礼物。” “唔……”江乐允皱起小眉头，“那我买啥呢？花多少钱比较合适？” “这个都行的，小乐。”温若安轻笑道，“不管钱多钱少，这都是我们对大哥的爱呀。” 江乐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我再想一想……” “三哥，你呢？”秦沐阳看向季凌秋，好奇道，“你准备送什么呀？” “我其实早就想好了。”季凌秋说，“大概两三天以前吧，有一次大哥半夜不睡觉，躺在床上戴着耳机刷视频，因为他是背对着我的，所以我就偷偷看了一眼。” “那个视频上面是一款手表，具体是什么牌子我不知道，当时我看手表下面还写着一排字，什么凌晨四点，我看见什么未眠……” “凌晨四点～我看见～海棠花未眠～”秦沐阳张口就来，“是这个吗？” “……好像是。”季凌秋沉思片刻，“这什么歌？这么难听吗？” 秦沐阳：“…………” 三哥有时候说话真的挺扎心的。 真不怪二姑那天气得哇哇哭啊。 顾景翊强忍着笑意，问道：“然后呢？凌晨四点你看见大哥未眠，又看见了手表视频……所以你是打算给大哥买手表吗？” “对。”季凌秋点头，“大哥盯着那个视频看了好几遍，暂停又播放的，评论区都点开了好几次，我猜他肯定特别喜欢。” “可是我们不知道那个手表是什么牌子呀。”温若安说，“三哥你还记得它长什么样子吗？” 季凌秋叹了口气：“有点印象，但不多。” 他顿时面露愁色：“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偷摸拿大哥的手机看一眼呢？还是拍个照片再出去买比较保险，不然我怕买错了。” 秦沐阳想了想，提议道：“要不编个理由跟大哥说借用一下他的手机？” “不行。”季凌秋摇头，“大哥猴精猴精的，很容易露馅，到时候惊喜就全泡汤了。” 江乐允灵机一动，噌地站了起来：“我能解开大哥的手机，你们等我一下！” 第103章 偷偷行动 江乐允噔噔噔跑到房间门口，进去之后便下意识地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来到床边，在沈泽川附近一顿摸索。 三两下就同时摸到了两部手机，他们两个人的。 他顺便给沈泽川拽了拽被子，接着又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全程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小心翼翼且偷感贼重。 “成功了？”秦沐阳超小声地隔空问他。 “手拿把掐！”江乐允一边小声回应，一边冲他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温若安呆呆地看着他们俩，随即扭头问二哥和三哥：“没人告诉他们现在可以正常说话了吗？” 顾景翊扶额：“怎么搞的好像特务接头一样。” “看起来好像挺顺利。”季凌秋浅笑道，“没把大哥吵醒吧？” “没有哦，大哥睡的可香了。”江乐允笑嘻嘻地坐在他们中间，“我简简单单就拿到了，so easy～” “这给你厉害的。”温若安笑着看他，“不仅身手敏捷，还会说英文了。” 江乐允开心地晃晃小脑袋：“那可不，跟哥哥们总能学到好东西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按亮沈泽川的手机，兄弟六人的合照明晃晃地展露出来，紧接着就是锁屏密码。 “……咱们有谁知道大哥的密码吗？”季凌秋问。 大家都摇头。 “好像可以人脸识别解锁哎。”温若安说。 “可是大哥睡觉呢，怎么识别呀？”秦沐阳双手撑住自己的眼皮，“难道要这样吗？我们去把大哥的眼睛扒开？” 江乐允抬头看了看他，由衷发问：“五哥你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秦沐阳一下子乐出了声：“那怎么办啊？” “密码是四位数，不难猜的。”江乐允认真道，“我来试试。” 说罢，他把屏幕熄灭，手机横放举到眼前，盯了几秒又站起来对着阳光看了看。 哥哥们就这么静静地瞅着他原地转圈，举着手机各种找角度，最后终于开口道：“我知道了！” 他重新打开手机，干脆利落地按下四个数字，解锁成功。 “哇！”秦沐阳惊呆了，“小六你怎么做到的？” 江乐允嘿嘿笑道：“因为屏幕上面有指纹的痕迹呀，不同光线和角度还能看见指纹的深浅，大哥平时经常按这四个数字，所以痕迹最深的地方就是密码啦！” “至于数字的顺序嘛……0815，很容易猜的。” 几人全都了然。 这个日子他们都记得，是他们兄弟六人聚齐的那一天。 纪念日一般的存在。 顺利解开手机，季凌秋迅速地在沈泽川的收藏列表里找到了那个视频，详细地记下了品牌、样式和细节，然后由江乐允做贼一般偷偷放了回去。 沈泽川睡的很沉，连他们发动三轮车开出院子都没听见，待车子缓缓驶离路口，五小只才松了口气。 秦沐阳拍拍胸脯，转身坐正：“看来大哥确实没醒，不然指定追出来了。” 顾景翊嗯了一声：“大哥这两天一直在研究年后进货的事，都没怎么休息好，让他多睡会儿吧。” “大哥好辛苦哦……”温若安柔声呢喃，“希望收到我们的礼物他会开心。” “一定会的。”季凌秋望着前方，稳稳地驾驶着三轮车，朝着镇里前进。 “对了，我们是不是应该给大哥发个消息啊？万一他醒了看不见我们，该着急了。” “放心吧，二哥早就给冲哥发过消息了，他会过去拖住大哥的……” “你来嘎哈来了？”沈泽川坐在床上，面色阴沉地瞪着齐冲，满脸不高兴。 谁懂啊……一觉起来家里的可爱弟弟们一个都不在，旁边还趴着一个细长细长的男的，吓得他差点儿蹦起来。 “我来陪你啊。”齐冲一脸憋屈地捂着屁股，“你好像有那个大病，我来了都没忍心吵醒你，寻思在你旁边趴会儿，你可倒好，上来就是一脚，得亏我是背对着你，这要是正面，我他妈都得断子绝孙。” “行了行了，就你话多。”沈泽川又瞪了他一眼，“我弟弟呢？我那么大的五个弟弟呢？” “出去了。”齐冲说，“开三轮车去镇上了。” “什么？！” 沈泽川当即就站了起来，急急忙忙地去拿衣服，“这几个臭小子，要出去也得叫上我啊，怎么能自己走了呢？多不安全啊……他们几点走的？” “现在都快中午了，他们应该早就到了。”齐冲说，“还不是因为你最近不好好休息，他们想让你多睡会，才没叫你的。” “不行，我不放心。”沈泽川随手拿出一条裤子，“我得去找他们。” “哎呀你担心啥，他们又不是没去过镇里”齐冲拦住他，“再说了，还有小老二在呢。” “可小翊也是孩子啊！”沈泽川依旧很急。 齐冲都无奈了：“他只比你小一岁。” “小一岁也是小啊！”沈泽川斩钉截铁地道，“小一秒他也是我弟弟，还是个孩子呢！” 齐冲：“…………” 我就多余揽这活！ 眼看沈泽川裤子都快穿完了，齐冲不禁有些着急，毕竟他可是答应了那几个孩子一定能完成任务的，如果这点事都做不好，那他的一世英名何在？ 他皱了皱眉，在沈泽川套完两条裤腿即将站起来时，他一把就将人按了回去。 沈泽川一愣：“干啥？” “别动！不许去！”齐冲神情严肃，“他们几个都不小了，平时你不在家他们都能独立卖货呢，去镇里玩一天怎么了？况且他们是一起去的，又不是单独走，你怕毛啊？” “你不能总把孩子拴在身边，该放手就适当放手，懂不？” 这些话从齐冲嘴里说出来，为什么如此陌生？ 沈泽川愣愣地盯着他看了半天，随后喃喃道：“嗯，懂了……” “这还差不多。”齐冲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等一会儿马知远和宋涵就过来了，咱们在家打扑克，让他们玩去吧。” 沈泽川叹了口气，指了指枕头：“把我手机递给我，我给他们发个消息。” “行。”齐冲应了一声，刚要起身去帮他拿手机，余光瞥见他穿到一半的裤子，又退回来开始拽。 “又干啥！”沈泽川双手抓着裤腰，“你脱我裤子干什么？” “脱了，在家穿睡裤得了呗。”齐冲继续拽，“我怕你趁我不注意跑了。” 沈泽川顺势踹了他一脚：“……滚！我自己会脱！” 虽然齐冲人是起开了，但眼睛却还紧紧地盯着他。 盯的沈泽川都有点儿不好意思脱了。 按理说齐冲一般不会这么执着地拦他，肯定是那几个小崽子提的主意！ 沈泽川打开微信，找到“四个二带俩王”，直接艾特所有人。 【沈泽川：你们在哪呢？】 【季凌秋：大哥，我们在商场，逛一逛就回去了，你别担心。】 【沈泽川：一声不响就走了，我能不担心吗？】 【温若安：没事的大哥，有二哥在呢。】 【秦沐阳：对呀！我们有成熟稳重的二哥呢！】 【江乐允：大哥不在的时候，二哥就是我们的神！】 【顾景翊：我会照顾好他们的，大哥放心。】 【沈泽川：……行吧，都注意安全。】 收起手机，沈泽川轻笑了下。 这群小崽子，翅膀还没硬呢就要飞了，以后真硬了那还得了？ 第104章 五小只采购 正值大年初五，大部分人都还处于假期没有复工，以至于今天的商场人格外多。 五小只互相拉着手，彼此紧挨着，顾景翊时不时就要看看他们，生怕哪个掉队走丢了。 季凌秋走在最后面，一旦发现秦沐阳和江乐允有要跑偏的趋势，他立马就伸手把俩人拎回来。 “小乐想好送什么了吗？”温若安轻声问道。 “没有呢……” 江乐允摇头晃脑地四处看着，突然抬手指着一家店，“哥哥，那个是什么呀？” 其他人顺着方向看过去，入目便是一排排的透明展柜，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泥塑成品，搭配上不同的颜色和姿态，确实怪好看的。 “是泥塑。”顾景翊解释道，“它是一种民间手工艺，需要用粘土来塑制成各种形象……” “具体的步骤我不太了解，如果小乐你感兴趣的话，我们可以进去看看。” “好呀！”江乐允连连点头，双眼放光地跑了过去。 店里的顾客不算很多，他们刚进去就有一名女店员过来接待，热情地道：“你们好，是想要做泥塑吗？” “我想做。”江乐允看着她，诚实地道，“大姐姐，但我从来没学过，可以吗？” “当然可以，没问题的。”女店员笑着道，“我们这里很多顾客都是没经验的，大人小孩都有，做的过程中会有老师手把手教，最后基本上都能做出来。” “可是我今天就要做好拿走。”江乐允说，“很急很急的，也可以吗？” 女店员想了想，反问道：“小弟弟，你想做什么样的泥塑呀？” 江乐允一脸认真：“想做人。” 女店员微微一怔，顾景翊笑了笑，连忙上前帮他说明了下。 江乐允一进店，哥哥们就明白了他的想法，这孩子八成是想做个沈泽川的泥塑小人带回去。 女店员听完，立马应道：“如果是q版的那种，今天做完是没什么问题的，实在不行，你们也可以选择让老师亲自帮忙来做，价格会稍微贵一点，但效率肯定是很高的。” “这个就让小乐来决定吧。”秦沐阳看向江乐允，龇牙笑道，“去吧，想怎样做都行，钱不够哥哥们给你添。” 江乐允甜甜地笑了起来，晃着手机，小表情带着点得意，“没关系，我有八百多块钱巨款呢，应该够用的。” 接着他再次看向女店员，问道：“大姐姐，我想先自己上手试试，如果我做不好的话，再让老师帮忙，行吗？” “行呀。”女店员说，“我先带你找个位置坐下，然后去叫老师，你再选一张你大哥的照片就行了。” 江乐允点点头，扭头冲哥哥们挥挥手：“那我在这里做泥塑，你们去买别的东西吧，记得回来接我哦！” “好。”季凌秋摸摸他的头，“有事给我们打电话。” “别乱跑，等我们回来。”顾景翊说。 “慢慢做，小心点。”温若安柔声道，“别弄伤自己了。” 秦沐阳直接竖了个大拇指：“加油！你是最棒的江小六！” 哥哥们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直到江乐允那边已经有老师过去指挥了，他们才离开。 顾景翊已经事先选好了冲锋衣的样式，于是他们直奔那家店铺，拿到衣服之后，在白色和黑色之间纠结了好一阵。 白色看着干净清爽，黑色则很帅很酷，他们一致觉得沈泽川穿哪个都会好看，可一次性买两件回去绝对会被骂败家，所以只能抉择。 思来想去，顾景翊决定了黑色。 没有别的原因，主要就是黑色抗造，他怕买了白色回去大哥不穿。 599的衣服，对于他们来说着实奢侈，而且商场里面还不给让价，他们也没有沈泽川那般砍价的本事，只能原价付款。 尽管之前攒的零花钱一下子出去了大半，但顾景翊一点儿也不觉得心疼，反而还很开心，无比期待沈泽川穿上以后的样子。 有了衣服，接下来就要搭配裤子和鞋。 温若安选了一条黑色长裤，他不认识什么牌子，只觉得布料摸起来软软的，质量也不错。 在同一家店里，秦沐阳又在白鞋和黑鞋之间犹豫了起来，经过好几轮抛硬币的筛选方式，他最后选了白色。 不抗造，但是好看又百搭，几人都十分满意。 最大的难题就是季凌秋打算买的那个手表。 他们在商场里从头到尾、从上到下地逛了三四圈，几乎每个店铺都走遍了，愣是没看见那个牌子的手表。 “这可怎么办？”季凌秋有些着急，“快四点了，再过一会儿我们就得往家走了。” 秦沐阳瘫坐在长椅上，说道：“三哥，要不……你换个东西送大哥？” “可我不想换。”季凌秋撇撇嘴，“大哥那么喜欢这款手表，我真的想给他买回去。” 顾景翊想了想，沉思道：“这个商场没有，那换个商场会不会有？我搜一下。” 他连忙掏出手机，在同城和导航中一顿搜索，果真看见一家专卖店。 “太好了！真的有！”温若安惊喜道，“那我们赶紧过去吧。” “离我们有点远，确实得抓紧时间了。”顾景翊说，“没想到居然没在商场里，而是一家独立店铺，开在了步行街那边。” 秦沐阳站起身，催促道：“那还等什么呀？快走吧！先去接小乐，然后就出发！” 季凌秋看着他们，不禁有些感动，脱口而出道：“谢谢，今天辛苦你们了……” 三人：“？？？” “三哥你说啥呢？你跟我们客气啥呢？”秦沐阳瞪大了眼睛，“我们可是兄弟啊！天天同床共枕，结果你跟我们客气上了？” 温若安不满地撅起嘴巴：“三哥你要是再这样，我们就不理你了！” 顾景翊瞥了他一眼，转身就走：“行，你今天也挺辛苦的，那就不麻烦你开三轮车了，我走回去。” “哎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季凌秋手忙脚乱地哄他们，“别生气别生气，我再也不说了……二哥你回来！” 江乐允捧着泥塑正乐呵着，大老远就瞅见自家三哥像没头苍蝇一样，一会儿扯扯二哥，一会儿抱抱四哥，最后又给五哥来了个锁喉。 可把他忙坏了。 四人马不停蹄地赶往步行街，刚到手表店里，顾景翊就接到了沈泽川打来的电话。 完了，忘记告诉大哥晚点回了。 顾景翊硬着头皮接了起来：“大哥……” “到哪里了？”沈泽川直接问道。 “呃……”顾景翊顿了顿，“快了，已经往回走了。” “是吗？”沈泽川只是发出一声疑问，可顾景翊却感受到了一丝威压。 他突然就有点心虚：“是……” “是什么是！”沈泽川沉声道，“发共享位置给我，我到镇里了，这就去找你们。” 完辣…… 说完沈泽川就挂断了电话，压根不给顾景翊解释的机会。 然而更可怕的是，共享位置一打开，他赫然发现沈泽川竟然离他们只有一公里。 相当的近。 他迅速跑过去把这件事告诉了其他三人，季凌秋看着还没选好的手表，一时间急的不行。 “那个……店员哥哥，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男店员问。 季凌秋语气焦急：“这手表我要送给我大哥，但他如果看见三千五这个价格，肯定不会让我买的。” “他马上就要过来了，待会儿我们演一出戏，麻烦你说的便宜一点，差的钱过后我再补交，可以吗？” “这……” 男店员有些为难，可瞧见眼前这五张可怜兮兮的脸，他还是答应了，“好吧。” 沈泽川很快到达手表店，一进来就看见季凌秋在选表，他不禁好奇道：“小秋，你喜欢手表啊？” 季凌秋故作淡定地拿起沈泽川喜欢的那只，自信地问道：“请问这个多少钱？” 男店员也非常自信：“三块五。” 季凌秋：“…………” 沈泽川：“？？？？” 第105章 我爱你们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男店员依然保持着礼貌得体的笑容，丝毫没有意识到眼前的季凌秋已经石化了，见他没反应，于是又问了一遍。 “小朋友，是有什么问题吗？” 你说呢？ 还什么问题，问题大了！ 站在后面的四小只不敢吱声，季凌秋不敢看沈泽川，也不想看男店员，捧在手心的手表一时间变得异常沉重。 “那个……打扰一下。” 沈泽川终究还是忍不住了，指着那只表，问道：“麻烦再说一次价格可以吗？刚才我可能是……耳朵不太好使。” 没等季凌秋使眼色，男店员再次自信满满：“好的！三块五！” 季凌秋：死吧！毁灭吧！ 沈泽川：看来不是耳朵的问题。 他眉头紧蹙，站直身体四处看了看，一脸狐疑地呢喃道：“这地方也不是两元店啊……” 季凌秋已经放弃挣扎了，破罐子破摔道：“算了大哥，我跟你说实话吧，其实这只手表……” “是三千五吧。”沈泽川说，“对吗？” 季凌秋点了点头。 男店员懵了一瞬，有些迷茫：“这就完事了？不用演了？我刚入戏……” “店员哥哥！”顾景翊露出一丝“和善”的微笑，“你可以稍微休息一会儿了，不说话也是可以的。” 沈泽川无声地叹了口气，他并没有因此而感到生气，只以为是季凌秋喜欢这块表，因为太贵才不敢跟自己说实话。 季凌秋张了张嘴：“大哥，我……” “你喜欢吗？”沈泽川抢先一步问他。 “啊？”季凌秋登时愣住。 “要是真喜欢的话，大哥给你买。”沈泽川柔声道，“没事儿，不用有什么负担。” 季凌秋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他明明是在给大哥买礼物啊，怎么突然就变成大哥要送给他了？ 可是……大哥收藏了那么多天都没舍得下手，难道只因为觉得他喜欢，就如此迅速地决定了吗？ 一想到这儿，季凌秋忽地有些鼻酸。 这人怎么这样…… 成天给别人送这个送那个，却总是对自己抠抠搜搜，什么都不买，什么都不要。 季凌秋眨眨眼睛，抬眸就撞上了沈泽川饱含温柔的视线，当即就更坚定了要买下来送给他的想法。 别说一个了，就是两个，三个，他也要买！ 于是他偏头冲顾景翊等人使了个眼色，兄弟们瞬间接收到信号，呼啦一下将沈泽川围住，连推带拽地把人弄到了店外面。 动作相当强硬，引得店内其他人纷纷侧目。 好在沈泽川没反抗，不然还以为他们光天化日之下要拐卖人口呢。 季凌秋也不再细看了，直接说道：“店员哥哥，就要这款，立刻马上结账。” “好嘞！”男店员应道，“跟我来这边付款就行。” 门外的沈泽川一脸懵逼，看着四小只问道：“你们这是干嘛？” “大哥，我们在这儿等三哥吧。”秦沐阳努力地挡在门前，“他很快就会出来了。” “对，大哥，你喝点水。”顾景翊拧开瓶盖递给他，“骑车过来辛苦了，歇一会儿吧。” 温若安抱着他的胳膊，江乐允搂着他的大腿，俩人没说话，但全都眼巴巴地瞅着他。 沈泽川越看越奇怪，接过水喝了一口之后还给顾景翊，刚要扭头往店里面看，就听顾景翊又道：“大哥，再喝点吧，多喝点。” “……再喝我就得到处找厕所了。”沈泽川无奈道。 很快季凌秋从里面出来，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袋子，不用猜沈泽川也知道他肯定是把那块表给买了。 他并不是想责怪季凌秋，毕竟是自家弟弟，花钱他也舍得，更何况之前把奖金拿回来时，自己也答应过他，要是有喜欢的东西，随时都可以拿钱去买。 但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呢？ 还有另外四个孩子，他们手里都各拎着一个袋子，从刚才起就企图藏在身后不露出来，发现藏不住又开始面露难色。 他们这一系列表现，沈泽川全都看在了眼里。 到底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自己平时太苛刻了，才导致他们想买点东西都要这么小心翼翼？ 沈泽川不禁开始自我反省，这回是真没注意到走在前面的五小只一路都在嘀嘀咕咕，等他回过神时，他们已经停在三轮车旁边了。 “大哥，我们有话想跟你说。”顾景翊开口道。 沈泽川嗯了一声，看着他们道：“你们确实应该好好跟我说说，今天为什么这么反常？” 五小只齐刷刷地在他面前站成一排，随后同时将自己手里的东西举了起来，异口同声道：“大哥，新年快乐！” 沈泽川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你们……这、这是给我的？” “对呀。”顾景翊笑道，“我们今天就是瞒着你出来给你买礼物的，想要给你一个惊喜。” “但是没想到冲哥居然拉胯了，没拦住你。”季凌秋小声嘟囔。 沈泽川愣愣地看着他们，那一双双晶亮的眸子中满是期待，连笑容都暖到了他心里。 “你们花这钱干嘛啊……”沈泽川感动得无以复加，“留着给自己买点喜欢的东西多好。” “不好。”温若安摇摇头，“我们喜欢的东西你都给我们买了，可你还没有呢……反正别人家大哥有的，我们的大哥也要有！” “没错！”秦沐阳紧跟着说道，“我们虽然没有大哥你那么能赚钱，但我们会攒钱呀，而且给大哥花钱，我们一点儿都不心疼，我还觉得花少了呢。” 沈泽川勾起嘴角，轻声道：“给你们零花钱是让你们自己花的，结果你们都花在我身上了。” 秦沐阳单手叉腰，另一只手伸出食指在半空晃了晃，“不不不，大哥，你要这么想。你给我们零花钱，那钱是不是就属于我们了？怎么支配是不是就由我们说了算了？那我们想给你花，是不是也没有什么问题？” 沈泽川哭笑不得：“……一天就属你歪理最多！” “我觉得小五说的对。”季凌秋轻笑道，“所以我用我得来的奖金给大哥买手表，就更没问题了。” “等会儿我再说你！”沈泽川屈指敲了下他的脑袋，“这表多贵啊，买它干什么？” “可是你喜欢啊。”季凌秋直言道，“大哥开心，这钱花的就值。” 沈泽川噎住，两人四目相对了半晌，他最终败下阵来，“你是怎么知道我喜欢这款手表的？” “猜的。”季凌秋歪头，笑得略显调皮，“我一眼就觉得他跟你气质相符，不可能不喜欢。” 沈泽川又敲了他一下，笑骂道：“臭小子，现在都会顺嘴胡咧咧了是吧？” 季凌秋捂着头后退，脸上的笑意却始终未减。 “大哥大哥，还有我的。”江乐允献宝一般给他看泥塑成品，“这是我亲手做的哦，q版大哥，是不是超可爱？” 沈泽川看着手心里那个小小的自己，莫名感到有些惊奇。 虽然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这么可爱，但他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喜欢，喜欢的不得了。 “大哥。”顾景翊笑着上前，“或许我们今天为你花的这些钱，远远比不上你这么长时间以来对我们付出，但我们想告诉你的是，我们都很爱你，你……永远都是我们大哥。” 沈泽川抿着嘴唇，在眼红的前一秒，张开双臂把他们全都拥进怀里。 “我也很爱你们。” 第106章 赤裸裸的炫耀 身体终究还是比嘴诚实。 尽管沈泽川说了一路让他们下回别乱花钱，但当他们到家的那一刻，他直接就拎着袋子跳下了车，拔腿就往屋里跑。 “好快！”温若安目瞪口呆，“我还没站起来呢，大哥都跑没影了……” 秦沐阳咂咂嘴，嘿嘿笑道：“我发现大哥有时候也蛮可爱的嘛。” “怎么发现的？”季凌秋扭头问他，“我听听。” “三哥你在前面开车，所以你没看见……”秦沐阳凑过去小声道，“路上的时候，大哥一边说我们，一边抱着那几袋礼物偷偷笑，我们说帮他拿一会儿，他都不给呢。” “我这里有照片。”江乐允悄咪咪地举起手机，“偷拍的，你们要不要看呀？” “要！”秦沐阳立马回应，“顺便发我一份哦，小六。” 顾景翊快步走过去：“我也看看。” “我！还有我……”温若安迈出一条腿，小心地从车斗里往外跨。 季凌秋见状，二话不说就过去把他扛了下来。 嗯……果然还是这样比较快。 于是五只小脑袋再次凑到了一起，饶有兴致地欣赏着他们口是心非的大哥。 直到沈泽川换上一身新衣服走出来，他们才纷纷散开，双眼放光地瞅着他。 “怎么样？”沈泽川微微脸红，“好看吗？” “好看！比贺云枫穿着还好看！”顾景翊笑着夸奖道。 “主要还是大哥身材比例好。”温若安也很满意，“这条裤子果然没选错，显得大哥的腿又直又长。” “我选的白鞋也不错呀！”秦沐阳笑嘻嘻地道，“和二哥四哥买的衣服裤子超级搭！” “大哥真的很帅。”季凌秋浅笑道，“简直就是行走的衣服架子。” 江乐允则举着手机，围着沈泽川一顿转圈拍照，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好看好看”。 “对了大哥，手表呢？”季凌秋问，“没戴上试试吗？” “戴着呢。”沈泽川嘴角噙着笑，挽起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臂，那块精致炫酷的黑色手表正紧紧地扣在他的手腕上。 “哎？”秦沐阳发出一声惊叹，“这手表摆在柜台里的时候，我还没觉得它有多好看，现在大哥一戴上，我就感觉帅爆了……好神奇啊！” 季凌秋略显骄傲地抬起下巴：“这就说明我没买错，它就应该大哥来戴。” “那以后也不许再这么破费了。”沈泽川摸摸他的头，“我们现在挣的钱还是要以生活为主，吃穿方面多花点没事，但这种奢侈品，尽量就不要买了。” 季凌秋哦了一声，撇撇嘴道：“我只是想让你开心……” “嗯，我很开心。”沈泽川伸手揽住他，“谢谢你，小秋，这块手表我一定会好好珍藏的。” 说罢，他松开手，又面向其他四人，轻笑道：“谢谢你们，这些礼物我特别喜欢，真的。” “大哥喜欢就好！”江乐允笑得酒窝浅浅，“大哥，我刚才给你拍了好多照片呢，你要不要看呀？或者你现在摆几个动作，我再帮你拍几张。” “咳……这个就不用了，我也不是很爱拍照。”沈泽川耳尖微红，有些难为情地拒绝道。 “为什么呀？”江乐允不死心地道，“大哥你不相信我的拍照技术吗？” “不是……”沈泽川顿了顿，偏开头，“我只是觉得我长得一般，没什么好拍的。” 顾景翊噗嗤笑出了声：“大哥你这话要是说出去，估计都能把别人气死。” 沈泽川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接着立马转身，边说边走：“我回屋换衣服了，你们也赶紧换吧，待会儿准备热菜吃饭了。” “这就换了？”秦沐阳追问道，“真不再拍几张帅照了吗？” “不拍！”沈泽川大声喊了一句，随后便加快了脚步。 关婷这两天回了娘家，走之前给他们做好了菜放在冰箱里，好像生怕他们吃不饱似的，每道菜的菜量都挺大。 吃完了晚饭，他们陆续洗漱了下，五小只便早早睡着了。 沈泽川看着他们一个个睡的那么香，心里踏实极了。 他轻手轻脚地从床上起来，走到衣柜前拿出新衣服和新裤子，动作迅速地再次穿在了身上。 白鞋周围稍微蹭上了一点灰，他特意找了块干净的新抹布仔细擦了擦，然后才小心翼翼地穿上。 手表和泥塑也没落下，他全都带着走到了院子里，接着拿出自己的手机，疯狂拍照。 露不出头的全身镜他连着拍了好几张，各个角度的自拍也有不少，手表必须是戴在手腕上的，泥塑也必须是全方位无死角的。 过了好一会儿，沈泽川才心满意足地收了手，长腿一伸把椅子勾过来，笑意盈盈地坐了上去。 他分别给马知远、宋涵和齐冲发了好几十张照片，连马建平都没放过。 马知远回的很快：【挺好看的，很帅！是那五个孩子买的吗？】 【沈泽川：对，他们说要给我一个惊喜，所以才偷偷跑出去的。】 【马知远：真是有心了，眼光也不错。（大拇指.jpg）】 【沈泽川：知远哥你看那个手表，是我之前特别喜欢的那款，是不是挺酷？】 【马知远：嗯，你戴着更酷了。】 【沈泽川：我猜小秋那孩子指定是偷看我手机了，不然也不能买的这么精准，我都说了太贵不买，他非要买，拦都拦不住。（叉腰.jpg）】 马知远看着他发来的话，瞬间就脑补出了他此时此刻的傲娇样，当即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马知远：如果你喜欢的话，下次我送你。】 【沈泽川：不用不用，我有弟弟送的就行了。】 刚回复完，他就收到了齐冲的消息。 【齐冲：你他妈是在跟我嘚瑟吧？你一定是在嘚瑟吧！】 【沈泽川：你猜猜，这些东西是谁给我买的？】 【齐冲：这还用猜？用脚后跟想都知道是那五个小不点儿。】 【沈泽川：猜对了，羡慕吗？】 【齐冲：羡慕你奶奶个腿！老子上个厕所的功夫，你转头就骑车跑了，我他妈追了你二里地！你知道我累成啥样不？我没骂你就不错了！】 【沈泽川：……好吧，那明天让你戴一下我的表，以表歉意……就一下啊。】 【齐冲：谁稀罕你那玩意儿！】 【齐冲：我又看了一眼，好像确实挺帅，给我也买一个呗。】 【沈泽川：你现在已经脸大到主动要了吗？（嫌弃.jpg）】 齐冲又连着给他发了三四条消息，他大概瞅了一眼，含妈量有点高，不回了。 沈泽川淡定地退出聊天框，又点开了宋涵的。 【宋涵：＜自动回复＞现在有事，稍后联系。】 【沈泽川：？你故意的吧？】 【宋涵：＜自动回复＞现在有事，稍后联系。】 【沈泽川：小安说以后不跟你干了。】 【宋涵：那不行！（严肃.jpg）】 沈泽川自顾自地笑骂了一句，最后点开了马建平的聊天框。 他看了下时间，按理说马建平这会儿应该在刷视频赚金币来着，但今天却一直没回他。 【沈泽川：马叔？睡了吗？】 回复他的竟是一个红色感叹号。 “这老登……” 沈泽川哭笑不得，只好求救于马知远：【知远哥，你帮我去跟马叔说说呗，他给我拉黑了。（可怜.jpg）】 【马知远：你给我爸也刷屏了？】 【马知远：等着，我去搞定。】 第107章 贺云枫登门拜访 初五到初八，沈泽川连着穿了那套衣服三天，手表也不离手，小小的泥塑都快被他供起来了。 于是受害人群主要围绕着齐冲和马知远展开，不听他们夸自己几句他都难受。 沈泽川凭一己之力，愣是让马知远这个高材生夸没词了，齐冲骂没话了，宋涵都不露面了，马建平也拉黑他八百回了。 他终于满意了。 五小只偷偷乐了三天，感慨自家大哥好可爱的同时，心里也高兴极了。 温若安在门口探出头，瞧见沈泽川正倚在床边看手机，不由得出声问道：“大哥，你有没有要洗的衣服呀？” “嗯？”沈泽川抬起头，“好像有一件……但咱家洗衣机坏了，我还没找人来修呢，过两天再洗吧。” “没事，一件而已嘛，我顺手就洗了。”温若安声音柔柔地道，“洗衣机上面放着的那两件我也洗完了，好像是小五和小六的，我搓的可干净了呢。” 闻言，沈泽川下意识地看向他的那两只小手，果然通红通红的。 温若安身上各处都是白白嫩嫩的，虽然他是男生，但皮肤却像女孩子一样吹弹可破，稍微有点磕碰都异常显眼，以至于兄弟们总是忍不住把他当成一个瓷娃娃来保护，体力活更是很少让他来干。 沈泽川微微蹙眉，握住他的手揉了揉，说道：“别洗了，我们又不是没有其他衣服穿，先放那儿吧。” 温若安眨眨眼睛，抽出手说道：“大哥，我哪有那么娇贵呀？以前在我养父母那里，洗衣做饭都是每天要做的事，洗的比这多呢，我都没问题的。” 不说还好，一说沈泽川更心疼了。 “不行，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沈泽川语气强硬，“你要是实在想干活，扫扫地或擦擦灰都行，衣服就别搓了，费手。” “……好吧。”温若安自知拗不过大哥，只好乖乖听话。 “你二哥他们呢？”沈泽川问道。 “二哥在打电话呢。”温若安说，“三哥带小五小六去给许大鹏送饭了，关阿姨临时有事，要明天才回来呢，也不能把他给饿死呀。” 沈泽川点了点头：“行，看来过年这几天忙的差不多了，应该没有其他的事……” “大哥！” 他的话还没说完，顾景翊就快步跑了进来，说道：“贺云枫说他今天要来找我，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得。”沈泽川扶额，“又来活了。” 贺云枫坐在副驾驶，扭头看着陪伴自己从小到大的心腹，一脸无奈地道：“我不是跟你说了，找一辆最破最便宜的车开吗？咱们现在这样，开进村子里多招摇啊。” “少爷，这已经是咱家车库里最破的一辆奔驰了。”纪洋说。 贺云枫啧了一声：“大意了。” “等回去买辆三轮，你先练一练，下次咱们开三轮车来。” “啊？”纪洋大惊，“少爷，您是不是……破产了？” “怎么可能？”贺云枫翻了个白眼，“我就是想换三轮车体验体验，不行吗？” 纪洋噎了一下，点点头：“……行，听您的。” “对了，东西都带全了吗？”贺云枫问道，“我准备了不少呢，可别落下了。” “不会的，少爷。”纪洋说，“出发之前，我按照您给我的单子核对了两遍，所有礼物都在后备箱呢，一个没差。” “嗯，那就好。”贺云枫笑了笑，“你办事，我放心。” 说罢，他低头看了看顾景翊发来的定位，瞧着导航上越来越近的两个图标，他不禁嘴角含笑，自顾自地喃喃道：“也不知道我带的这些礼物，小翊他们会不会喜欢……” “一定会的。”纪洋轻声道，“毕竟少爷您这么用心。” “可我还是觉得买的东西太便宜了。”贺云枫叹了口气，“最贵的也就是那个笔记本电脑，一套下来还不到两万，剩下那些吃的喝的，也才几千块钱，是不是有点廉价啊？” “少爷，这个您不用担心，因为送礼也要分人分情况的。”纪洋宽慰道，“以顾少爷现在的身份，您如果送他太贵重的物品，我想他肯定不好意思收，他的哥哥弟弟们就更不会收了。” “那倒也是……”贺云枫呢喃着，“算了，暂时先这样吧，等将来小翊他们回到市里了，我再重新挑选礼物。” “对。”纪洋笑着道，“到时候您可以送顾少爷一套房。” “不行，你这就不对了，房子是能随便送的吗？”贺云枫神情严肃，“现在宁阳市区又大又好的房子都卖到几千万一套了，我上来就送的话，他能收吗？” 纪洋赞同地点头：“少爷您说的有道理……” “咋滴也得先送辆车啊。”贺云枫补充了句。 纪洋：“…………” 您这也没比房子便宜多少啊。 行吧，少爷说啥是啥吧。 距离越近，贺云枫看向窗外的频率就越高。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的脖子都快伸出去二里地了，纪洋甚至不敢提速，生怕一个甩尾，自家少爷的脑袋和脖子就分家了。 “我看见小翊了！”贺云枫激动地指着前方，“就那个路口，你把车停旁边就行，不用往里拐。” “好的。”纪洋应道。 接着他顿了顿，再次降低了车速，问道：“少爷，您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趁现在还没下车，可以说。” “我想想啊……”贺云枫沉思了两秒，猛地抬起头，“还真有！” 果然。 少爷的脾气秉性他还是太了解了。 纪洋：“您说。” “待会儿在小翊他们面前，你得改一下称呼。”贺云枫说，“你不能叫我少爷，容易暴露身份。” 叫了十多年的少爷，突然就不让叫了，纪洋的大脑瞬间就宕机了。 “那……那我应该叫您什么呢？” “我管你叫哥，你管我叫弟。”贺云枫大咧咧地道，“也不用您您您的，好像我多大岁数一样，说了这么多年你也不改，那就今天改吧。” 纪洋嘴唇抖了抖，无比艰难地开口：“好的……老弟。” “对咯！”贺云枫拍拍他的肩膀，“好了，找地方停车吧，说话的时候自然点儿，不用紧张。” 纪洋感觉自己压力山大。 他们下车时，兄弟六人快步迎了上来，贺云枫热情洋溢地同他们打招呼，纪洋在旁边努力配合。 “小翊！”贺云枫挑挑眉，“这么长时间不见，想我没？” 顾景翊瞥了他一眼：“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 “没想。” “那我要听假话。” “……想了。” “ok。”贺云枫打了个响指，嬉皮笑脸的，“那以后你就跟我说假话吧。” 顾景翊哭笑不得：“你神经病吧！” 沈泽川缓步走过来，伸手道：“你好，我叫沈泽川，是小翊的大哥。” “大哥你好，我是顾景翊的同桌。”贺云枫龇牙笑着同他握手，“突然过来拜访可能有些打扰，你别介意。” “没有，我们都很欢迎你呢。”沈泽川轻笑道，“早就想邀请你来家里做客了，谢谢你在学校里照顾小翊。” “谢啥呀，不用！”贺云枫说，“小翊是我朋友，应该的！” “对了，我给你们带了新年礼物。” 贺云枫扭头喊道：“表哥，你把车里的东西都拿出来吧！” 纪洋点点头，保持着能不说话就少吱声的原则，闷头干活。 第108章 你怎么不安慰我? 当纪洋把一袋又一袋东西拎出来放在地上时，兄弟六人都惊呆了。 不能说多，只能说太多了。 秦沐阳呆呆地问道：“你们……也要进货过来卖啊？” “卖什么？我不卖。”贺云枫大手一挥，“这都是送给你们的，一会儿进屋你们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这……”顾景翊迟疑了下，“这也太多了……” “不多，这只是冰山一角。”贺云枫说，“我写了三张纸，本来打算都买，但我表哥说太多了你们不一定能要，所以最后只买了三分之一。” “哎呀，买都买了，就别纠结那么多了，快往屋里搬吧。” 尽管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但东西都拿出来了，一直在外面摆着也不是那么回事，该搬还得搬。 好在他们人多，来回跑了三趟就搬完了。 沈泽川最后进院子时还恍惚了一瞬，看着满地的袋子，仿佛有种刚刚卸完货的感觉。 然而惊喜还没完。 贺云枫主动把笔记本电脑和ipad全家桶先拿了出来，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一开始我想送你们手机来着，但后来一想，你们现在用的也没买多长时间，我就算送了新的，估计你们也不会用。” “然后我就想到了笔记本电脑和平板，这两样东西你们肯定没有……别误会，我没有说你们穷的意思，就是觉得你们能用上，所以我就买了。” “你们放心，质量嘎嘎好，我选的是最好的牌子，几年都不带坏的，我自己也在用，真的不错……” 说着，贺云枫顿了顿，眉头一皱：“我怎么感觉我像个销售似的呢？” “确实。”顾景翊说，“我还以为这个电脑的品牌商给你打钱了呢。” 贺云枫放下电脑，笑道：“总之你们就用吧，保证不踩雷！” “这也太贵重了……”沈泽川突然有些无措，“那个……云枫，我们不能收，要不你还是拿回去自己留着用吧。” “可我已经有了啊，拿回去也只能闲置。”贺云枫看着他，“大哥，难道你想让我把它们放转转回收吗？新的还没开封就变二手了，合适吗？” 那岂不是直接损失了好多钱？ 沈泽川沉思片刻，说道：“不合适，那还是留下吧。” 他但凡多犹豫一秒，都是对金钱的不尊重。 拆完了大件，接下来就该拆各种小件了。 除去那两个电子产品，剩下的东西还是食物居多，只不过其中大部分他们日常里都没见过。 温若安拿起一盒不明物体，问道：“枫哥，这个是什么呀？” “我瞅瞅。”贺云枫凑过去看了一眼，“海参，这玩意儿对身体好。” “那这个呢？”秦沐阳也举着一盒问道。 “鲍鱼。”贺云枫说，“也是好东西，就是吃起来像脚后跟，拌饭吃挺香。” 秦沐阳一脸呆滞：“脚后跟……拌饭？？？” 为什么听起来比大哥做的菜还要恐怖。 季凌秋在众多袋子之间徘徊，俯身到处嗅了嗅，半晌疑惑道：“枫哥，这些吃的里面是不是有哪个坏了啊？味道怪怪的。” “是呢，我也闻到了。”温若安说，“有点臭臭的，好像谁拉的粑粑……” 刚咬了一口榴莲肉的沈泽川：“？” 这可真是……挺冒昧的。 贺云枫哈哈大笑，跟他们解释道：“那是种水果，叫榴莲，臭是臭了点，但吃着香。” “真的吗？”季凌秋捏着鼻子，“我都快闻吐了。” “骗你们干嘛？”贺云枫朝沈泽川的方向努努嘴，“不信问你大哥，他都吃半天了。” 季凌秋立马扭头看了过去：“大哥，好吃吗？” “……还行吧。”沈泽川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微微侧身，继续吃。 “我买了好几个呢。”贺云枫说，“全掰开吧，看看里面有几房。” “几房？”江乐允歪着脑袋看他，“什么意思？” “就是看里面的榴莲肉有多少，饱不饱满。”顾景翊柔声道，“如果运气好，开到了满房，很多人都会把这种榴莲叫作报恩榴莲。” 贺云枫把榴莲都捧到了石桌上，笑着说道：“我选榴莲基本不出错，大家可以试试。” 早就迫不及待的三四五六立马上前，每人各挑了一个榴莲，开始努力地掰。 “小心点，别伤到手。”顾景翊忍不住提醒道。 “我的是满房！”季凌秋激动地展示给他们看，“好多榴莲肉！” “我的也是哎！”秦沐阳兴奋道，“开到一半我就感觉味道更浓了，果然是满的！” 江乐允看了看自己面前的榴莲肉，说道：“我这个没有你们多，但好像也还行。” “我的……好少。”温若安撇撇嘴，委委屈屈地看向顾景翊，“二哥，我的不是报恩榴莲，它是来报仇的。” 顾景翊笑了笑，轻声安抚道：“没关系，那就下次再让它报恩吧，这次先放它一马。” “那现在可以吃了吗？”江乐允馋的双眼放光，整个人已经蠢蠢欲动了。 “吃吧吃吧，多吃点。”贺云枫说，“袋子里还有别的，你们随便吃。” 顾景翊拿起一块递给纪洋，轻声道：“洋哥，先别忙了，吃点东西歇一会儿吧。” 纪洋刚下意识地想要拒绝，抬眸就瞅见贺云枫站在顾景翊身后朝他挤眉弄眼。 “……好的。”纪洋接了过来，“谢谢。” “不客气。”顾景翊笑了笑，转身走开。 云港顾家的小少爷长得可真好看，人也善良谦逊，如今却流落在外，不能回家，真是造孽啊…… 这会儿他们捧着榴莲吃得正起劲，沈泽川便悄声走到贺云枫身边，说道：“以后再来可千万别这么破费了。” “没有，这都是小钱。”贺云枫笑道，“你们不用想那么多。” 沈泽川沉默了几秒，话锋一转，问道：“云枫，你……是转学到第十中学的吗？” “嗯，对。”贺云枫说，“我爸妈之前给我安排的那个学校我不喜欢，所以我就偷偷跑了。” “偷跑？”沈泽川挑了挑眉，“那你爸妈一直都没发现吗？” “发现了能怎样？他们又不管我。”贺云枫哼了一声，“从小到大，他们眼中都只有工作和赚钱，总是把我丢给保姆，不管不问，他们心里压根就没有我。” “……也许他们真的太忙了吧。”沈泽川说。 “不，大哥，你不了解。”贺云枫有些沮丧地道，“在我的印象里，我爸妈很少回家，关心和疼爱更是奢侈，我几乎从来都是一个人，身边的朋友也很少，小时候好不容易遇见一个……还走了，现在也不记得我了。” 沈泽川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 贺云枫继续说：“这么多年，我爸妈唯一会做的事情，就是给我钱花，以前我孤单的时候不知道做些什么，就自己学着理财，把几万变成几百万，再把几百万变成上亿……” 沈泽川忽然就不那么感同身受了。 “可是那些终究只是冰冷的数字啊。”贺云枫哀怨地叹气，“我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什么朋友，父母又不在身边，大哥你说，我多可怜啊。” 等了几秒，见沈泽川没有反应，他扭头看过去，问道：“大哥你这么冷漠的吗？你怎么都不安慰我一下？” 沈泽川：“……难道不应该你安慰我吗？” 第109章 加个达不溜叉 刚开始沈泽川还有些同情贺云枫，以为他跟自己上辈子的情况差不多，都是孤独漂泊的少年。 结果越听越不对劲。 或许贺云枫从前的孤单寂寞是真，迷茫无助也是真，但好在他一直是自由的，没有强迫无奈的控制，也没有勾心斗角的算计。 而且……他居然会理财。 小小年纪为什么会理财？？？ 还能上亿？！！！ 说好的学渣呢？渣哪去了？ “……以后在我面前少提钱的事。”沈泽川面色僵硬，“你有点儿伤害到我了。” 贺云枫挠挠头，虽然不解，但还是轻轻地哦了一声。 为了缓解眼前这种尴尬的气氛，他随手摸了摸衣兜，别的东西没掏出来，反而掏出来一盒烟。 瞬间更尴尬了。 沈泽川愣了下，问道：“你平时抽烟吗？” “不怎么抽，很少。”贺云枫讪笑道，“一般都是实在闹心的时候才抽，不然基本不抽。” 随后他递了过去：“大哥你要来一根吗？” “他不来。”顾景翊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们身后，直接伸手拿走了烟盒，“我大哥不会抽烟，你别带坏他。” 说罢，他看向沈泽川，不放心地补充了句：“不许抽哦！” “我知道。”沈泽川无奈地笑笑，“你说的好像我是什么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 贺云枫感觉自己好像被cue了，但是又没有证据。 没等他想好说辞，顾景翊就转了过来，皱眉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学会抽烟的？我怎么不知道？” “挺长时间了，大概一年多以前吧。”贺云枫顿了顿，“你不知道也正常，毕竟那个时候……你还不认识我呢。” 顾景翊点了点头，没有多想。 他舒展眉头，轻声道：“那你以后也得少抽点，最好趁着烟瘾不大给戒了，抽多了对身体不好。” “嗯，行。”贺云枫答应的很是痛快，“你要是不喜欢这玩意儿的话，我就不抽了。” 顾景翊满意地笑了笑，说道：“那我先去备菜了，你和洋哥晚上吃完再走。” “你做吗？”贺云枫眼前一亮，“好啊！” 顾景翊随即便转身往厨房走，路过纪洋身边时把烟盒塞到了他手里，小声道：“有时间管管你表弟，别让他抽烟了。” 纪洋：“……好的。” 沈泽川轻笑着拍拍贺云枫的肩膀，说道：“期待一下吧，我家小翊做菜很好吃的。” “我猜也是，肯定好吃！”贺云枫乐呵呵地扭头看他，“大哥你呢？你做的咋样？” 沈泽川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啧了一声：“跟你说话有时候真的挺想报警的。”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贺云枫一脑袋问号，不明白自己又说错了什么。 抬眸瞧见迎面走过来的纪洋，他压低声音道：“刚才我爸给我打了个电话，我静音了没接，待会儿你去车里给他回一个，问问有什么事。” “少爷，我觉得……您私自转学的事情，可能要瞒不住了。”纪洋也小声道，“上次老爷来电话时就已经有点怀疑了。” “没事，我有办法应付。”贺云枫说，“这些都是小问题，不过……如果他们问起云港顾家的事，你一个字都不可以透露，知道吗？我们目前调查到的线索，必须保密！” “我明白。” 纪洋应声后顿了顿，试探性地问道：“但是少爷，您为什么要如此提防老爷和夫人呢？” “因为暂时信不过。”贺云枫阴沉着脸，冷声道，“云港顾家前掌权人的意外离世，他们不可能不知道细节，但他们却一直逃避，什么都不说，甚至还跟现掌权人联系密切……我没办法不怀疑。” 纪洋点点头：“我懂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少爷，我会处理好的。” 贺云枫嗯了一声：“去吧，尽快谈完回来，别让沈大哥他们多心。” “我去厨房给小翊帮忙，晚上咱们吃完饭再走。” 看着他狂奔而去的背影，纪洋愣神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自家少爷要去帮顾少爷做饭…… 卧槽！两个少爷在做饭？！ 纪洋大为震惊的同时，又默默地在心里感慨道：妈妈，我出息了！我即将吃到两个少爷做的饭了！ 他揣着满心欢喜走出院子，动作迅速地给贺云枫的父亲回了电话，简单说明了他们目前正在朋友家做客，并且游刃有余地编了几个理由，糊弄了过去。 而厨房里的贺云枫一心扑在做菜上，连着帮了好几个倒忙之后，成功被顾景翊给踹了出去。 吃过晚饭，季凌秋和秦沐阳主动承担起整理东西的责任，毕竟贺云枫带来的太多了，一时间都没地方放。 “我看院子里那个大架子就挺好，能放不少东西呢。”贺云枫指着大架子，“上面那些袋子里装的是什么啊？” “是这段时间回收的废品。”季凌秋说。 “哦……那好办。”贺云枫说，“让废品走。” “走哪儿去？”季凌秋懵了一瞬。 “就是把它们挪下来，把我买的那些东西放上去。”贺云枫解释道。 “那不行啊。”秦沐阳脱口而出，“人家废品先来的。” 贺云枫：“……这玩意儿还讲究先来后到呢？” 沈泽川没忍住乐出声，走过去说道：“把那个大麻袋拿下来吧，里面装的都是废瓶子，当旁边地上就行。” “好。”贺云枫应了一声，随即立马伸手去够最上层的那个大麻袋。 他的身高倒是够用，微微踮脚就能抓到了。 但他没想到装满了空瓶子的麻袋居然会这么沉。 以至于贺云枫都还没反应过来，麻袋就脱手了，并且直勾勾地砸在了他身上，还摔了个屁股墩。 纪洋大惊失色，当即就大喊道：“少……” “我没事儿！”贺云枫赶紧制止他。 “……老弟啊！”纪洋及时改口，声音还有一丝残余的颤抖，“没事就好……” 温若安眨巴着眼睛看他，半晌笑着道：“洋哥，原来你也很疼弟弟呀，摔一下都这么着急，和我哥哥一样呢。” 纪洋欲哭无泪。 能不疼吗？这可是少爷啊！ 摔的不只是人，还是他的工资，他的工作啊！ 季凌秋连忙把大麻袋从他身上移开，贺云枫拍拍灰站了起来，失笑道：“我还以为没多沉呢，真是不拿不知道，一拿吓一跳。” “屁股没事吧？”顾景翊关切地问道，瞧见裤子上有灰，又顺手给他拍了拍。 “没事没事。”贺云枫笑着道，“那你们继续整理吧，我先走了，一会儿回去还有事呢。” “嗯，行。”顾景翊说，“路上注意安全。” “枫哥，你下次什么时候来呀？”江乐允仰头看他，笑嘻嘻地问道。 “这个可不一定，得看你二哥邀不邀请我啊。”贺云枫挑了挑眉，“怎么了？” “你下次来再带点榴莲好不好？”江乐允眼巴巴地道，“我可以给你转钱。” “原来是爱上榴莲了。”贺云枫笑道，“行，你要是想吃了随时联系我，我立马就送到。” “好！”江乐允把手机递给他，“枫哥，那咱们加个达不溜叉。” 贺云枫：“啥？” “达不溜叉。”江乐允说，“就是微信呀。” 贺云枫明白过来，掏出手机和他加了好友。 紧接着他就看见小家伙在名字处连着打了三个a。 备注：aaa榴莲批发商枫哥。 “小乐，我……” “我大哥说了，这样好找。”江乐允一脸无辜地道。 贺云枫哭笑不得：“主要我不是卖榴莲的啊！” 第110章 马知远离开 这个忙忙碌碌的新年，至此就算彻底过完了。 沈泽川照常带着齐冲去给白老板送货，温若安也每天去诊所学习和帮忙，由于顾景翊还没开学，他和季凌秋便在家整理货品，跟小五小六一起看摊卖货。 许大鹏的病已经痊愈，关婷也随之搬回了家。 尽管兄弟六人依然有些担心，但这总归是人家自己的选择，他们能做的也只有让关婷好好地过了个年，至于其他，便无权干涉了。 不过，听说许大鹏经过这次隔离，回去之后对关婷的态度比从前好了一些，人也消停了一阵。 日子按部就班地过着，各自奔忙却也充实。 马知远这个提前半学期就离校了的大学生，如今也要提前回到学校筹备学生会的事宜了。 明明以前他也经常离家，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可却从来没有过今天这般不舍，拖着行李箱好半天都没动。 “知远哥，你再不走的话，可就要赶不上车了。”沈泽川忍不住提醒道。 “……知道了。”马知远叹了口气，“你们要记得想我啊。” 宋涵轻轻捶了他一拳，没好气地道：“行了啊，别整的像生死离别一样，你又不是不回来了。” “对啊。”沈泽川笑着打趣道，“知远哥，我都没见你舍不得马叔和梁阿姨，你这是有多喜欢我们啊？” “喜欢啊，可喜欢了。”马知远再次叹气，“我在学校里又没有你们这么好的朋友，想想都寂寞啊……” “寂寞你就找个女朋友。”齐冲插嘴道，“到时候带回来，马叔都能乐疯了。” “不找。”马知远立马摇头，“我现在没有资本和能力对人家好，我可不想耽误人家。” 顾景翊上前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他，轻声道：“知远哥，这些是我们挑选出来的零食，吃的喝的都有，都是你喜欢的，你带上吧。” 马知远接过来看了看，不由得勾起嘴角，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些？我平时买的也不多啊，还很少在你们面前吃。” “知远哥，这些我都记着的。”温若安笑得甜甜的，“虽然你买次数的少，但有些东西你总是会重复购买呀，稍微观察一下就知道了呢。” “小安真棒。”马知远笑着收下，“谢谢你们。” “知远哥，路上注意安全。”季凌秋说，“到学校了在群里发个消息。” “早点回来啊知远哥。”秦沐阳扑过去抱了抱他，“我们都会想你的！” “好。”马知远笑着道，“我尽量。” 江乐允紧随其后地蹦到他身边，搂着他的胳膊说道：“知远哥，有空拍几张照片给我看看呗，我还没见过大学呢。” “行呀。”马知远挑眉道，“我多给你发点，你发视频的时候做素材。” 江乐允开心地连连点头。 “对了小乐，我发现你最近都不发你们露脸的视频了。”宋涵问道，“是有新的流量密码了吗？” “唔……那倒不是。”江乐允喃喃道，“主要露脸不太安全，我怕哥哥们会受到伤害。” 宋涵微微一怔，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也是，凭借他们的颜值，发到网上很容易爆火，可这几个孩子又来自天南海北，原生家庭各有不同，万一被心怀恶念的人看到，说不定就会惹祸上身。 “做的好，小乐。”宋涵笑着夸奖道。 “怪不得我看不见小川睡觉的那张照片了，原来是被小乐删了。”马知远说，“还好之前留了原图。” 沈泽川笑了笑：“其实我露不露脸无所谓的，反正我一直都是孤儿，流浪那么多年都没人找过，估计不会有人惦记了。” “那也不行。”江乐允一本正经地道，“我们要以防万一。” “好。”沈泽川立刻应道，“听咱家小六的。” “等等……” 季凌秋忽地意识到一个问题：“那现在小六发的视频里，岂不是只有我在出卖色相？” “没有没有。”江乐允纠正道，“三哥，我把你的头截下去了，只有光溜溜的上半身……” 季凌秋一张帅脸蹭地红透，整个人都麻木了。 “没事的三哥，还有我陪你呢。”温若安柔声宽慰道。 “嗯？你也拍视频了？”季凌秋有些狐疑，“可你又没有腹肌……” “我是穿睡衣拍的，也没有头，是这样跳的……” 温若安一边说，一边小幅度地原地扭了两下，小小一只还怪可爱的。 于是大家纷纷拿出了手机，找原视频。 唯独季凌秋更绝望了，哀嚎道：“小四你好歹还穿着衣服，还是只有我在发骚……” “可三哥你那条视频的点赞量高呀。”江乐允小大人似的拍拍他，“你乖，没事的。” 季凌秋瘪瘪嘴，真就乖乖不说话了。 马知远看得正乐呵，就听齐冲在旁边幽幽地开口道：“还咧个大嘴乐呢？你都要赶不上车了。咋的？准备一路腿儿到学校啊？” “我靠！”马知远猛地回神，“不行了，我真得走了！” 他拖着行李箱刚转过身，随即脚步一顿，又转了回来，张开双臂和沈泽川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好好的。”马知远耳语道，“等我回来。” “你也是。”沈泽川说，“有空多发点消息，或者打个视频什么的，我得时刻盯着你保养皮肤，别又黑了。” “真黑了怎么着啊？”马知远问。 “那你别回来了。”沈泽川故意道，“村里晚上路灯少，我怕我看不着你。” “滚尼玛蛋！”马知远气笑了，松开手怼了他一拳。 接着他又抱了抱宋涵，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你身上可真够凉的，不行你还是改名吧，宋温暖挺好，听着就暖和。” “能不能滚？”宋涵笑骂道，“还说我呢，自己在外面多注意点，要是哪地方疼了痒了的，记得按时吃药，不是都给你装好了吗？带着了没？” “带了带了。”马知远笑道，“宋医生千叮咛万嘱咐的药，小的哪敢忘带啊？” 宋涵轻哼一声，看着他：“这次要是再带个胃病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马知远笑着躲开他的手，转身抱抱五小只，最后看向了齐冲。 “……咱俩还抱吗？” 平时斗嘴斗的太多了，突然来个亲密互动还真不大适应。 “抱啊！为啥不抱？”齐冲瞪着眼睛，“啥意思？区别对待啊？” “没没没，抱！”马知远张开双臂走过去，两人结结实实地来了个熊抱。 “行了，滚蛋吧。”齐冲说，“遇上事了就吱个声，我们都在这儿呢。” “好。” 马知远笑着后退几步，朝他们挥挥手，然后着急忙慌地开始小跑。 待他走远，众人散开，沈泽川才拽着齐冲走到旁边，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今天怎么了？” “啊？”齐冲眼睛睁得老大，看着他。 “少装。”沈泽川抱着双臂，“你今天话这么少，连骂人都不骂了，满脸都写着有心事，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行吧。”齐冲一下子泄了气，“确实是有事。” “刚才马知远没走，我怕他听完之后着急，路上再出事，所以就没说。” “那现在说吧。”沈泽川皱眉道，“到底怎么了？” 齐冲艰难开口：“我的两个小弟……找不到了。” 第111章 打起来了 听到这句话，沈泽川下意识地反应道：“是不是高一舟又有动作了？” “我不确定。”齐冲面色凝重地看着他，“你还记得去年我跟你说，有不少小乞丐都失踪了的事吗？” 沈泽川点了点头。 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去年那些小乞丐接二连三地失踪没多久，高一舟就带着小一他们骑摩托车过来撞他，随后齐冲用所谓丐帮的方法到处埋伏着逮人，却始终没发现高一舟的踪影，只抓到了小一等人。 从那之后，高一舟似乎销声匿迹了一般，警方调查无果，他也没再蹦出来制造危险。 沈泽川本以为他可能是逃到了其他地方，可没想到，年刚过完没多久，齐冲那边就出了问题，而且极有可能又跟高一舟有关。 这让沈泽川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毕竟自己家里还有五个孩子，他必须提高警惕，早做防备。 “以前我总是抢他们的钱，接触的多，所以他们有谁失踪我总能很快发现。”齐冲说，“后来我收手了，开始跟着你干，和那些小乞丐的接触也就少了，但我还是会让小甲和小乙偶尔注意着点，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小甲和小乙？”沈泽川挑了下眉，“你给那俩孩子起的名啊？” “对啊，跟你学的，不行吗？”齐冲理直气壮，“本来想叫奔波儿灞和灞波儿奔的，但他俩说不好记，喊不明白，最后干脆就叫齐小甲和齐小乙了。” “那可真是谢谢你大发慈悲给改了啊。”沈泽川哭笑不得，“不然我真怕他俩哪天就偷摸抓唐僧去了。” “滚滚滚……”齐冲没好气地连着骂了三声。 沈泽川笑了笑，随即正色道：“好了不闹了，你继续说。” “小甲和小乙观察了一阵，那段时间里一直都还好，没人失踪，也没有别的异常。” 齐冲阴沉着脸，攥紧拳头，“我以为不会再有事了，也就没有再让他们去找那些小乞丐，毕竟好多人都挺怕我们的，就算我不出现，小甲和小乙时不时地冒出来，也会让小乞丐们心惊胆战，跑的比兔子都快。” “我觉得这样不行，太影响他们生活了，那会儿又临近过年，我们就没有再管。可偏偏就是这么寸，人又丢了！” “前两天我让小甲和小乙再出去看看，那些小乞丐又失踪了好几个，昨天他俩又出去了一次，到现在都没回来。” “他妈的！”齐冲又急又气，“肯定是高一舟那个狗杂碎把他们抓走了，等老子逮着他，我他妈非弄死他不可！” 沈泽川沉思片刻，眉头紧蹙道：“如果这些事真的是高一舟做的，那他很有可能一直都在小石村附近没走远，只不过之前你让小甲小乙看的紧，他没找到合适机会下手，等你们放松了警惕，他便立刻就开始了行动。” “对，肯定是这样！我操他大爷的！”齐冲怒骂道，“小乞丐失踪的事还没弄明白，现在我那两个小弟也找不着了，我他妈……我肺都要气炸了！” “沈泽川，你说我该咋整啊？” “小甲和小乙常去的地方你找了没有？”沈泽川问道，“或者找其他的小乞丐打听打听？” “我找了，也打听了，都没有。”齐冲急得眼睛通红，“我一宿没睡，找了好多地方，也问了不少人，都说没见过他们。” 他的尾音有些颤抖，说完便转过身去背对着沈泽川，低垂着头，胡乱地用手抹了把脸，企图掩盖自己的慌乱和无措。 可心中的焦急和担忧就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愈烧愈烈，简直快要把他淹没。 “你先冷静一下。”沈泽川轻声道，“事情或许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我他妈冷静不了啊我！”齐冲哽咽道，“沈泽川，我就剩这么两个小弟了，也只有他们两个是这几年一直陪着我的，其他人来了又走，他们俩却从来都没离开过，我……你能明白我的感受吗？” 沈泽川叹了口气：“我当然能。” “我必须要找到他们。”齐冲吸了吸鼻子，“就算跟高一舟那孙子拼了，我他妈也必须把他们带回来！” 说罢，他抬腿就要走。 沈泽川急忙拽住他：“你要去哪？” “还能去哪？找人！”齐冲瞪着眼睛，咬牙切齿地道，“我直接去找高一舟，挖地三尺我也要把他翻出来！不弄死他，我他妈就不姓齐！” “你疯了吧？！”沈泽川大声呵斥，“高一舟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他要是想暗算你，那就是分分钟的事！到时候小甲小乙没找到，说不定你还把你自己也搭进去了，值吗？！” “我管不了那么多！”齐冲也大声吼着，“我弟弟落在他手里，难道会有好下场吗？我多等一分钟，他们就多一分危险！” “我搭进去就搭了，死就死了，大不了和小甲小乙葬一块！我不在乎……” 砰—— 沈泽川越听越气，直接扯着他的衣服抬手就是一拳。 “你他妈有毛病吧？！说死就死，你的命就那么不值钱吗？你不在乎，别人就不在乎吗？” 在另一边说笑的宋涵和五小只猛地听见这动静，赶紧跑过来拉开他们俩，茫然又着急地问：“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打起来了啊？” 齐冲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自嘲般地嗤笑一声：“在乎？有什么可在乎的？我本来就是贱命一条，生下来就没人管没人要，这十多年来坏事做的比好事还多，死了都他娘的得下地狱！倒不如趁活着拼命一把，给小甲小乙换回来，也算没白费他们俩跟着我吃了这么多年的苦。” “齐冲你就是个大傻逼！”沈泽川气得破口大骂，“你以为你到时候死了，小甲小乙就会感谢你，然后好好活下去吗？你他妈太天真了！” “你觉得你自己是大英雄吗？我呸！像你这种把生命当儿戏的行为，就是自私！你若死了，他们只会永远活在愧疚里，一辈子都无法释怀，一辈子都要带着悲伤和痛苦去缅怀你，你到底懂不懂？！” 齐冲目光直直地瞪着他，喘息道：“是，你懂得的道理永远比我多，我也一向说不过你。自私就自私吧，不懂就不懂吧，反正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无论如何我都要去！” “你去什么你去！”宋涵牢牢地按着他，低吼道，“给我老实待着！有事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你又想逞什么能？” 沈泽川顶着通红的眼眶，不屑地冷笑道：“罢了涵哥，不用劝他了，我以前还真没发现，我居然会有这么个不计后果、自私自利的朋友……他想死就让他去吧，我就当没有这个朋友了！” “大哥！”顾景翊急道，“你说什么呢！” 齐冲身形一僵，不可思议地看着沈泽川，嘴唇抖了抖，脱口而出道：“你他妈……你凭什么不跟我做朋友了？” 沈泽川的话仿佛在他心上扎了一刀，有些疼痛的同时，随之而来的就是愤怒。 “你觉得我不对，那是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但凡你哪个弟弟出点事，我就不信你能不急！” “你他妈再说一遍？！” 两人一时间全都伸出手要去薅对方的衣服，宋涵和五小只奋力阻拦，使劲儿拉扯。 无奈之下，季凌秋举着长棍往他俩中间一杵，大吼一声：“够了！” “你俩！都给我好好说话！” 第112章 分配任务 第一次同时对着两位哥哥大吼，季凌秋不免有些紧张。 好在他的制止还是有效果的，沈泽川和齐冲虽然依旧互相瞪着对方，但总归是不说话也不动手了。 于是季凌秋见缝插针，收起长棍看向自家大哥，放轻语气弥补道：“大哥，有话好好说，别吵了哈，别吵。” “对啊大哥，别这样。”温若安在后面紧紧地搂着他的腰，“气头上说话很伤人的……” 季凌秋点头如啄米。 这一点他可谓是太有感受了。 “还有你，冲哥，你也有点过分哦！” 江乐允两只手还抓着齐冲的胳膊，板起小脸儿说道：“我大哥最讨厌不把生命当回事的人了，特别是他在乎的人，更加不允许！冲哥，你是我大哥的好朋友，你刚才那么说，我大哥会伤心的！” “真的假的？”齐冲哼了一声，再次看向沈泽川，“你还会为我伤心？” “滚！”沈泽川偏头骂道，“伤个屁的心！我才不在乎你！” “你要是真死了，我就把你的尸体扔后山上，让野狗野狼什么的给你咬碎，扯的稀巴烂……” “卧槽！”齐冲听得头皮发麻，“你丫够狠的啊你！” 但他也知道，这个时候的沈泽川纯纯口是心非，不能光听他说的话，还要看他那透着些许委屈和难过的脸色。 齐冲原本混沌的大脑，忽然间就清明了许多。 “冲哥，你需要找弟弟，我们可以帮你，但你不要一个人去冒险。”秦沐阳也严肃道，“人只有活着，才能做更多的事，你不要说什么救回弟弟也算他们没白跟着你吃苦，这些都比不上你亲自去弥补，you konw？” “什……什么油？”齐冲没听懂。 “哎呀，英语，二哥教我的。”秦沐阳一下子就绷不住了，“就是你懂不懂的意思。” “哦……”齐冲愣愣地应道，“懂了。” 顾景翊抓着沈泽川的手，轻轻捏了两下，安抚道：“好了大哥，你也消消气，冲哥就是太着急了才口无遮拦的，你就原谅他吧，毕竟咱们接下来还有正事要做呢，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沈泽川的脸色逐渐缓和了些，挣脱弟弟们的束缚，缓步走到齐冲面前。 看着他微微肿起的侧脸，淤青的嘴角，以及那略显失落的表情，沈泽川到底是心软了。 他抬腿朝齐冲的屁股蛋子踹了一脚，语气凶狠地威胁道：“下次再那么冲动，再顺嘴胡咧咧，看我揍不揍你！” “嘿！什么就你揍我啊，你还不一定能打得过我呢！”齐冲怼了他一句，接着撇撇嘴，又小声道，“……知道了，不会了。” “行了，你俩的纷争结束，我们也该谈谈别的事了。”宋涵看着他们两人，“说说吧，发生什么了？” 齐冲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把事情经过又讲述了一遍。 为了避免季凌秋救人心切，沈泽川还提前把他的长棍抢走了。 “……先报警。”宋涵听完，当即做出决定，“小甲和小乙昨天才失踪，高一舟就算跑，肯定也跑不远，抓到他的几率很大。” “小川，你和齐冲不要打电话，直接去镇里找郑队，看他能不能派一些警力过来。” “小安，你和我回诊所，病人不能不管，但我们可以旁敲侧击，试试能不能问出点什么线索。” “小翊，你带你弟弟们回去继续看摊，如果看见可疑的人或者有什么其他发现，及时通知我们。” 宋涵一口气安排了所有任务，好似给迷茫的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行动也有了方向。 他们随即分散开来，如往常一样去做各自的事情。 沈泽川骑着电动车，和齐冲一起前往镇里。 路上两人好半天都没开口说话，最后还是齐冲先憋不住了，主动开口道：“那个……你别生气了。” “我不是真的不把命当回事，我也没不想活，刚才就是太急了，好多话都没经过大脑，就那么说出来了。” 沈泽川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那……咱俩现在还是朋友不？”齐冲坐在后面，伸出食指怼怼他。 “你说呢？”沈泽川反问道。 齐冲笑了起来：“你让我说的话，那必须是。” “切……”沈泽川抿唇轻笑，“明知故问。” 尽管两人都揣着心事，车速也始终不减，但气氛总归是不那么压抑了。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骂着高一舟，很快便骑车来到镇里，齐冲突然道：“哎沈泽川，要不咱俩定个暗号得了，如果以后再吵架想要冷静下来，就说暗号。” “行啊。”沈泽川说，“什么暗号？” 齐冲想了想：“就……三轮车吧。” 沈泽川点点头：“可以。” 两人迅速达成一致，然后找地方停好了车，快步跑进警局。 与此同时，小石村。 眼看天色渐晚，顾景翊将小摊交给弟弟们，自己则回家准备起了晚饭。 由于他们人多，以前只有一个锅做菜总是太慢，因此后来沈泽川就弄了电磁炉，这样一来，柴灶锅可以炖菜，大勺可以炒菜，同时进行，互不耽误。 顾景翊一直都这样做的，但今天比较点儿背的是，家里的调料不够了。 电磁炉能关掉，但柴灶锅里的炖菜不行，不能没人看着。 “二哥，今晚大概几点开饭呀？”江乐允在厨房门口探出头，“我有点饿了。” “等大哥他们回来，应该就差不多了。”顾景翊犹豫了下，又道，“小乐，你能不能暂时帮二哥看一下锅？我出去买些调料，很快就回来。” “啊？我吗？”江乐允指着自己，“可是我不会呀……” “很简单的。”顾景翊举起锅铲给他做示范，“就像这样，隔几分钟就把菜翻一翻，别让它们糊底粘锅。” 他正说着，扑面而来的热气令他又是一顿。 交给小乐能行吗？菜能不能吃是小事，万一给他烫着了可不行啊。 顾景翊盖上锅盖，问道：“小乐，你三哥和五哥呢？” “他们还在忙呢，小摊现在客人可多了。”江乐允看出了他的为难，主动说道，“二哥，你还是继续做菜吧，我去买调料就行。” 顾景翊纠结极了：“可外面现在不安全……” “超市不远，我快去快回嘛，不会有事的。”江乐允笑嘻嘻地道，“我这就去，二哥你把要买的调料在微信上发给我，我怕我记不住。” 说完他转身就噔噔噔跑了出去，顾景翊只好赶紧给他发了消息，又转了钱，等着小家伙回来。 他们家距离村里的超市不算远，但也不是很近，快的话来回大概十几分钟，慢的话半个小时都有可能。 江乐允知道家里做菜等着用，肯定不会在路上耽误时间，十几分钟……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顾景翊默默地安慰着自己，一边准备别的菜，一边等他回来。 第113章 小乐被抓 江乐允匆匆忙忙地跟季凌秋和秦沐阳打了声招呼，随后便一路小跑着来到了村里超市。 自从三哥隔三差五地逼迫着他们锻炼身体以后，他连跑步的速度都变快了，一两公里不在话下。 “老板，您这里还有新的生抽吗？”江乐允大声问道，“货架上的都过期了，还落灰，看着好埋汰呀，吃了不会中毒吗？” “过期了？怎么会过期呢？我这才摆上多长时间啊……” 老板嘟嘟囔囔地走过去，拿起一瓶生抽看了一眼，接着又嘟嘟囔囔地走到一边，“你这小孩事儿可真多，别人一般都不咋看生产日期，偏偏就让你看着了，真闹挺。” 江乐允也不管他，悠哉悠哉地晃到其他货架前，把顾景翊告诉他的调料都拿了下来。 他一边买东西，一边故意“骚扰”二哥，尽管他发的消息大多都是没什么营养的废话，但顾景翊一直都是秒回。 看来二哥确实很担心自己呀。 始终保持联系的话，二哥会不会放心一点？ 他这边正穿梭在众多灰突突的物品中，老板似乎终于找到了一瓶没过期且包装干净的生抽，没好气地冲他晃了晃，又径直走回去放在了收银台上。 叮铃—— 门口挂着的铃铛突然响了两下，紧接着就传来一道男声，“老板，一盒烟一个打火机，还是老样子。” “呦，小翔来啦。”老板笑得一脸谄媚，“你今天来的可巧，这烟是刚到的，还没拆封呢，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 “嗯，快点儿啊。”张翔看着手机，漫不经心地道。 江乐允不由得撇撇嘴，心里暗道这老板变脸简直比翻书都快。 刚才让他找瓶没过期的生抽都一百个不乐意，这个叫什么翔的一来，那大嘴咧的，牙都恨不得飞人家脸上去。 他好奇地侧出身子看了看张翔，唔……看起来年龄和二哥差不多大，但没有二哥好看，个子也没有大哥高，没有三哥长得帅，还不如四哥可爱，更比不上五哥阳光。 什么嘛，一点儿都不起眼。 江乐允顿时就没有了继续看下去的欲望，收回目光继续找调料。 “来了来了，烟和打火机都在这儿呢。”老板依旧呲个大牙，从里屋快步走出来，“还需要点别的东西吗？” “不用了。”张翔当即就拿出一根叼在嘴里，“钱先赊着吧，过两天我爸就过来给你了。” “啊？这……” 老板面色一僵，笑容瞬间难看起来，“可是小翔你上次拿的还没……” “我爸会一起给你的，磨叽什么！”张翔不耐烦地道，“整个村都归我爸管，我搁你这儿赊点东西咋的了？不乐意啊？不乐意滚一边待着去！” 他这股子嚣张劲儿令江乐允惊了一瞬，尤其是那句“整个村都归我爸管”。 难道他爸是村长？ 可就算真的是，也不能这么目中无人啊，理不直气也壮，比流氓还流氓。 江乐允无声地在心里暗骂，还想着一会回家就把这件事告诉哥哥们，让他们都离这个翔远一点。 老板也是怂的一批，任由张翔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他都没敢再出声阻拦。 江乐允拿完了东西过去结账，老板一张脸都快拉成长白山了，看起来憋屈极了。 他本来想小小地打听一下那个张翔，但这人出去后竟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门口抽起了烟，还跟人打起了电话。 江乐允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毕竟当面叨咕人家，这跟裸奔有什么区别？ 这时，张翔的说话声断断续续地传了进来，江乐允顿时竖起耳朵，光明正大地偷听。 “……怎么回事……啥都干不好……” “你想咋整……我真服了……” “顾景翊……不好弄……” 嗯？？？ 江乐允猛地瞪大眼睛，连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那是二哥的名字吧？？？ 那就是二哥的名字吧！！！ 难道张翔跟二哥认识吗？他俩年龄看上去差不多，不会是同一个学校的吧？ 还有什么“咋整”“不好弄”…… 张翔要伤害二哥？？！！ 江乐允越想越害怕，心里也越来越慌，扫码付钱的手都有些发抖。 张翔的声音逐渐变小，似乎已经走了。 但江乐允已经顾不上打听了，付完钱拎着东西就急忙跑了出去，看着拐角处即将消失的背影，脚步一顿，从另一边绕了过去。 好在被季凌秋练过一段时间，他追起来并不费力，很快便停在了张翔的不远处。 仗着自己个子不高且体型稍小的优势，江乐允直接藏在了草丛里，认真地观察着张翔的一举一动。 顾景翊那边还在给他发消息，但他已经顾不上打字了，只能草草地发了个大概定位过去，随后便打开了相机。 这一点是马知远告诉他的。 ——“小乐，你这么喜欢拍照录像，保持这个习惯，说不定在关键时刻能起到大作用呢。” ——“什么作用呀？” ——“证据。” 于是他真的将这件事养成了习惯，遇到事情不要慌，先录个视频保存下来。 但眼下他不慌是不可能的，这可是他第一次跟踪又埋伏，现在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 这个地方是几间老房屋的后院，或许是因为没有其他人在，张翔说话的音量都大了起来。 “我就想知道你到底要咋整？咱们村那么多小乞丐还不够你抓的啊？你他妈可别没事找事了你！还报仇，报你大爷的仇！” “去年跑了的那三个人……我他妈知道其中有顾景翊，你以为我不想弄他啊？我看见他就来气！特别是他那张脸，成天勾引我们学校里的女生，操他妈的！我恨不得直接给他毁容！” “什么叫我废物？你知道个屁啊你！在学校里我根本就没机会动他，去年转学来了个贺云枫，一天到晚盯我的人盯得死紧，脾气臭不说，还他妈一点道理都不讲，护着顾景翊跟护犊子似的，操！气死我了！” “老子才不是怕他，我是不想惹祸上身！你知不知道那个贺云枫来自哪儿？他……算了，跟你说这个也没用！” “本来我也想趁着放假，在村里好好收拾顾景翊一顿，没想到过年的时候贺云枫居然来了，妈的！走之前这狗比还特意找到我，威胁我不许动顾景翊……我就操了！怎么哪里都有他啊！” “总之你现在想抓顾景翊是够点呛了，但凡惹怒了贺云枫，咱俩都得完蛋，你还是想想别的吧……” “我说张翔啊，合适的人选不就在你附近吗？你这都没发现？” 江乐允瞬间瞳孔紧缩，浑身骤冷，连呼吸都停滞下来，整个人动弹不得。 因为这道男声并不是来自张翔，而是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异常清晰，不断靠近。 张翔登时看了过来，问道：“高一舟，谁在那里？” “是个好人选呢……” 高一舟笑得一脸阴险，随后猛地抓住江乐允的两条手臂掰到身后。 “啊……” 江乐允刚刚痛呼出声，下一秒就被一张手帕捂住了嘴，接着便没了意识。 第114章 第一次暗号失败 顾景翊带着季凌秋和秦沐阳一路跑到定位附近，不知是因为地方偏僻还是江乐允情急之下发的不准，他们刚来到房区外围便没了位置显示，放眼望去只有荒芜。 “二哥，小六真的来这里了吗？”秦沐阳四处张望着，“这儿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人的样子啊。” “是，没走错。”顾景翊眉头紧蹙，面色焦急，“小乐本来一直跟我发消息，后来突然就没了动静，再回复时就只发了个定位过来，然后无论我怎么问他，他都没有回了。” “他如果从这里离开了，应该会跟我说的，但是……” “但他没说，那就可能还在这里。”秦沐阳急得在周围来回转圈，“要不咱们分开找吧，或者我直接喊。” “等等。”季凌秋突然道，“小五你先过来，二哥，你给小六打个电话试试。” 顾景翊怔愣了一下，随即立马退出微信，手忙脚乱地去找拨号页面，颤声呢喃着：“对对，打电话，快点打……” 他心里慌得不行，按理说大哥不在家的时候，他这个二哥就应该承担起责任，安抚好弟弟们。 可他现在根本就无法保持平时那副沉着稳重的姿态了，一想到小乐是因为他才出来的，还可能遇到了危险，顾景翊简直快要被巨大的自责和后悔给淹没了。 号码拨通的那一刻，他紧张得几乎喘不过气，连双手都是颤抖的。 季凌秋和秦沐阳一左一右地搂着他，用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无声地安慰着。 江乐允手机铃声的音量一向很大，每次在家响起他们都嚷嚷着震耳朵，但此时此刻他们却希望那声音再大一些，越大越好。 “在那边！” 季凌秋大喊一声，随即拔腿就跑，颇有百米冲刺的架势。 等顾景翊和秦沐阳反应过来时，他都跑出去挺远了。 “三哥！等等我们啊！” 两人拼命地加快脚步追他，不禁感慨这习武之人不仅体力好，连听力都是嘎嘎的。 很快，他们就在一众杂草之间看见了装着各种调料的袋子，而江乐允的手机，则藏在了塑料袋的下面。 看样子像是故意放进去的。 只一瞬间，他们的心便沉到了谷底，强烈的担忧和绝望如汹涌海浪般袭来，大脑一片空白。 东西在，手机也在，唯独人……不在。 “怎么办？”秦沐阳当即就红了眼眶，“二哥，三哥，怎么办啊？” 顾景翊蹲下身，捂着脸哽咽道：“都怪我，我就不该让他出来，我应该拦住他的……” 季凌秋握紧拳头，指甲扎在手心产生的刺痛令他稍稍回神。 他努力平复着心情，自顾自地喃喃着：“没事的，不会有事的，二哥发现的那么及时，我们出来的也快，小六应该刚离开不久……还有希望。” 说罢，他扭头看向无声落泪的二人，哑声道：“二哥，小五，打起精神来，我们是小六的哥哥，不能现在就颓废了啊！他还等着我们去救他呢！” “……你说得对。”顾景翊擦擦眼睛，站起身来，“我们一定要把小乐找回来！” 他捡起地上的所有东西，紧紧地握着那部手机，眼中似有精光闪过，接着当机立断道：“阳阳，你立刻给大哥打电话，把这件事告诉他。” “好！”秦沐阳应道，“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去诊所，找涵哥和小安。”顾景翊说，“在那里等大哥他们回来。” 镇里，警局外。 “郑队，多谢您了。”沈泽川轻声道，“又要麻烦您跟我们跑一趟。” “客气什么？”郑队拍拍他的肩膀，“抓捕犯人本就是我们的职责，更何况还是高一舟这种罪大恶极的逃犯。” 沈泽川轻笑了下：“好，那郑队您带警员们先走，我们俩骑车回去，待会儿村里集合。” 郑队点了点头，随即带着一众警员上了警车。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沈泽川就接到了秦沐阳的电话。 “喂？小五……” “大哥！”秦沐阳带着哭腔的声音传了过来，“小乐不见了！” 轰—— 沈泽川感觉脑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瞬间炸开，崩得他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声音也变了调子，艰难开口：“你说什么？！” “大哥，小乐丢了，我们找不到他了……” 秦沐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磕磕绊绊地道：“我们……在涵哥的诊所，你快……快回来吧，呜呜呜……” “等我！”沈泽川挂断电话，随后猛地加速，朝着电动车狂奔而去。 “喂！！”齐冲不明所以地跟着他跑，“怎么了啊？出什么事了？” “我家小六丢了！” 沈泽川几乎是吼出来的，跑到电动车旁边时甚至都没刹住，直勾勾地撞了上去，车当场就来了个侧翻。 “操！”他忍不住低低地骂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扶电动车。 齐冲则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他突然就想起白天他和沈泽川吵架时，自己在气头上说出的那一句“但凡你哪个弟弟出点事，我就不信你能不急”。 妈的！ 齐冲抬手就扇了自己一巴掌，心里那叫一个懊悔。 这张破嘴在好事上从来不应验，偏偏在坏事上居然显灵了。 真他妈该死啊我！ 看着沈泽川满脸焦急地扶起电动车，好不容易扶正了，却由于太急没坐稳，差点儿栽过去，齐冲赶紧在后面抓住他。 “我操他妈的！”沈泽川红着眼睛怒骂，“为什么我越着急就越出错啊！烦死了！” “你下来。”齐冲说，“你这个状态骑不了车，容易出事，我来。” “我不！”沈泽川拒绝道，“你骑的没有我快，我本来就着急……” “差也差不了几分钟！”齐冲厉声道，“沈泽川，之前是谁跟我讲一堆大道理说要珍惜生命的？现在轮到你自己了，就全他妈忘脑后去了是吧？” 沈泽川依旧倔强地坐在前面，大力甩开他的手，说道：“别磨叽了，我会注意安全的！你赶紧上来！” 齐冲目光直直地盯着他，没动。 他心里的焦急一点儿都不比沈泽川少，现在他们都是丢了弟弟的哥哥，然而不一样的是，他已经冷静了许多，但沈泽川的情绪极不稳定，骑车风险极大。 所以齐冲不能任由他这样，于是直接伸手抓住他的衣服，连拉带扯地把人给薅了下来。 “你有病啊？！”沈泽川气急，“你要是不上车就自己滚回去！” “你要骑也行，那就先给我冷静下来！” 齐冲语气强硬地说着，冷不丁想起了他们两个刚刚制定的暗号，连忙又道：“三轮车！三轮车！” 沈泽川瞪着他，气急败坏：“车你妈！” 齐冲：“…………” 第一次使用暗号，失败。 两人拉扯了几分钟，最后齐冲靠抢坐在了前面，沈泽川不想再耽误时间，气呼呼地坐在了后面。 路上，他不停地催促道：“快点快点！” 齐冲烦的够呛：“闭嘴！我他妈车把手都快拧断了！” 第115章 剧痛再度来袭 江乐允迷迷糊糊地恢复意识时，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好疼，特别疼，疼得他甚至都有些不想醒来了。 这种痛苦他再熟悉不过，每次发作，身体各处的针孔都在同时叫嚣，疯狂且不间断地折磨着他，动弹不得，连呼吸都觉得无力。 身下是冰凉坚硬的地面，他知道自己应该是又一次被人绑架了，昏迷前他隐约记得张翔喊出了一个名字，好像是……高一舟。 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鸭嘴兽，熟悉的桥段。 可这次他的身边却没有了秦沐阳，也没有遇到顾景翊，身上的针孔痛得他眼前发黑，直冒冷汗，他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像上次那般乐观了。 哥哥…… 你们什么时候来救我呀…… 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来，但是……能不能早一点呀？ 我好痛，真的好痛，没有你们在身边，我一点儿都扛不住，一分一秒都好煎熬。 我想吃你们给的糖，想要你们抱抱，想……你们每一个人。 “呜……” 江乐允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双眼紧闭，死死地咬着嘴唇，却还是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呜咽。 “哎？他是不是醒了？” “不知道……我好像听见他出声了，但眼睛没睁开啊，说梦话呢？” 谁在说话？ 这里还有别人在？ 这下江乐允不得不强迫自己醒过来了，毕竟他现在处境危险，若是只有他自己还好，但眼下旁边还有其他人，那他就必须要保持警惕了，以免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哎哎哎，这回确实醒了！睁眼睛了！” “我操！没死就好啊，不然咱老大肯定得难过。” 这两道男声明显欢快起来，江乐允努力让自己的眼神聚焦，半晌才逐渐看清他们两个人的脸。 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嗨？你还记得我吗？”其中一人张开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我是齐小甲，我们见过的。” “还有我，我是齐小乙，也跟着老大一起见过你们。” 原来是冲哥的弟弟啊…… 江乐允松了口气，哑声回应道：“嗯，我记得的。” “你嗓子不舒服吗？”齐小甲问道，“要不要喝点水？” 江乐允短暂地犹豫了下，还是点了点头。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身上的剧痛令他每动一下都无比艰难，气喘吁吁。 见状，两人连忙上前扶住他，小心翼翼地让他靠坐在墙角，还顺便用袖子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齐小甲递给他一个矿泉水瓶，说道：“这些应该够你喝了，快喝吧。” 江乐允刚拿在手里就感觉到瓶子的重量不对，低头一看，发现瓶里竟然只剩薄薄一层水了。 虽然他很渴，但他也注意到齐小甲和齐小乙的嘴唇有些干裂，估计这两三口是他们留了很久都没舍得喝的，现在却全都给他了。 “……我们一起喝吧。”江乐允气若游丝地道，“一人一口，总比没有强。” “不用，你喝吧，我们之前喝过了。”齐小乙说，“毕竟现在还是你看起来更惨一些，我们也没什么能帮你的，只能给你点水喝了。” “对啊，我看你好像挺难受的，喝点水缓缓。”齐小甲直接给他拧开瓶盖，推到他的嘴边，“我俩出门的时候只带了这一瓶，要是早知道会被抓起来关在这鬼地方，我高低买一箱！” 江乐允微微一愣，这玩意儿还有提前知道的？ 齐小乙盘腿坐在地上，长叹一口气：“也不知道要被关多长时间，水不给，饭也不给。怕不是要直接把我们弄成干尸吧？操！那得多吓人啊！” “要真变成干尸，还是别让老大看见了。”齐小甲想象了下，“万一给老大吓个好歹，我们给他托梦估计都得被骂。” “不能，咱们老大的胆子可不小。”齐小乙笑了笑，“说不定到时候他能先拿出手机拍个照片，然后再发个朋友圈，干尸多么少见啊，也许老大还能火一把。” “哎？”齐小甲眼睛一亮，“那我们俩岂不是也火了？” “咱俩当个干尸网红么？”齐小乙哭笑不得。 齐小甲哈哈一笑：“如果真能让老大火一把还挺好的呢，听说现在网上可赚钱了，就算没有咱俩，到时候老大也能活得好好的。” “那倒是……”齐小乙喃喃道，“就是不知道老大那么话多的一个人，没有我们在身边，会不会孤单啊？” 江乐允静静地听着他们两个交谈，眼看话题越来越离谱，他终于忍不住了：“你们别这样说啊……” “你们失踪以后，冲哥都急坏了，要不是我大哥拦着，他都要直接去找高一舟拼命了。” “真的？”齐小甲笑得更开心了，“原来老大这么在乎我们啊……我果然没看错人！” “小甲，你居然很意外吗？”齐小乙挑了挑眉，“那我跟你不一样，我可是一直都坚信着老大对我们的爱！” “咳咳……” 江乐允连着咳嗽了几声，轻笑道：“哥哥都很爱很爱我们的，所以我们也要坚强一点，等他们过来，然后接我们回家。” “好！”齐小甲靠坐在他左边，“听你的，小六六。” “我也听你的，小六六。”齐小乙一边说着，一边靠坐在他右边。 江乐允跟他们说了一些话，又喝了几口水，这会儿总算是稍微好了一点，至少醒着的力气还是有的。 他缓慢地眨眨眼睛，好奇道：“之前好像没听你们这样叫过我啊。” 齐小甲和齐小乙平时和他们兄弟六人的接触并不多，他俩几乎每次都跟着齐冲一起出现，能帮忙干活，也能帮忙干架。 按照沈泽川的话说，这俩人纯纯是社会主义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以至于他们对齐小甲和齐小乙的印象虽少，但足够深刻。 “呃……顺嘴了。”齐小甲挠挠头，“老大在家的时候总这么叫你，听多了，一下子就说出来了。” 江乐允哦了一声，笑着道：“没事，叫小六六也挺好的。” “那我哥哥他们呢？冲哥是怎么叫的呀？” “小川川，小老二，小老三，小老四，小老五……”齐小乙说，“本来应该叫你小老六的，但老大说不好听，就改成小六六了。” 江乐允顿时笑了起来：“别的都没什么问题，但小川川听起来好可爱哦。” “可不嘛。”齐小甲也笑道，“别看我们老大脾气不好，还总骂人，但他其实可珍惜川哥这个朋友了。” “对。”齐小乙附和道，“而且老大也很喜欢你们，但凡你们谁有点什么事，他在家里都急得一蹦三尺高呢。” 江乐允抿唇轻笑着点头：“嗯，冲哥一直都很仗义。” 说罢，三人都沉默了一阵。 江乐允仰头靠着墙壁，隐约听见了一阵雷声，“外面……下雨了吗？” “嗯，早就下了，今年不知道为什么，冬天还没过去呢就下雨……” 齐小甲正说着，随即猛地反应过来，“哎等会儿！我说你怎么这么难受，你是不是那个……一到下雨天就浑身疼来着？” 第116章 疯子 江乐允没说话，算是默认。 “我这里有糖。”齐小乙掏出一块硬糖塞到他手里，“给你吃。” 江乐允愣住：“你怎么知道……” “老大说的。”齐小乙扬起笑容，抢答道，“很早之前他就跟我们说过，如果在外面遇见你们的话，能帮忙就帮一点，能保护就护一下，所以我们已经连续带糖在身上很长时间了。” 江乐允心中一暖，垂眸盯着手心里的糖，轻声问道：“那我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是吗？” “说实话，知道的不多。”齐小乙回想了下，“老大只说你好像是以前遭遇过虐待，导致身上有针孔，雨天会特别疼，没有止痛药的情况下，吃糖能好一点。” “那……” 江乐允握紧糖果，小心翼翼地道：“冲哥让你们随身带糖，你们就一直带着吗？不会觉得很麻烦吗？” “不会啊，我都养成习惯了。”齐小甲嘿嘿笑道，“有时候还会多带两颗，饿了偷偷吃一颗，老大一发现就骂我，然后吃饭的时候就给我多夹菜，像喂猪一样。” 江乐允失笑道：“冲哥可能是觉得你太饿了，怕你吃不饱。” “对，我经常吃撑。”齐小甲脸上的笑意更甚，“老大对我好，我就愿意听他的话，只要是他交给我的事，我从来都会照办，随身带糖也是。” “我和小甲的想法一样。”齐小乙诚恳地道，“而且你们都是很好的人，去年我们跟川哥刚打完架，老大和他还没成为朋友呢，你们就打包饭菜给我们吃，不仅这个，还有许多别的事……” “反正我觉得你们挺好的，好人就要活着，所以我愿意听老大的话，也愿意保护你们。” 江乐允声音低低地笑着，慢慢地撕开包装纸，把糖果放进嘴里，一股甜甜的水蜜桃味瞬间充斥味蕾，连带着心里也甜滋滋的。 其实他总觉得，由于自己的身体原因，让身边人都得随身揣着糖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虽然哥哥们每天都会带，但他认为那是他们兄弟六人感情深厚，哥哥们也都很疼爱自己。 哪怕是之前他无意间发现冲哥和知远哥衣兜里也有糖，他都没有很意外，只当是大哥的朋友们爱屋及乌。 涵哥起初也揣过糖果，但后来就没有了，一掏衣兜全是药，止痛药居多。 可如今江乐允才知道，原来齐小甲和齐小乙也替他准备了糖果，还是心甘情愿，毫无怨言。 曾经他觉得自己能够拖着这副残破的身躯活下来，完全是因为他运气好。 但实际上，运气只占了三成，剩下的七成，则来自于身边那些经久不衰的爱意。 这些年他遇到了很多困难，也遇到了很多特别好的人。 老天还是眷顾他的。 “我们再等等。”江乐允终于提起了一些精神，“一定会得救的。” “想等什么啊？还得救？你这小孩儿未免太天真了些。” 大门突然被人打开，高一舟叼着烟慢悠悠地走了进来，语气极为不善：“落到我手里还想逃？想得美！” 三人登时脸色大变，下意识地凑近彼此，齐小甲和齐小乙微微上前，各自用半个身子把江乐允挡住，一言不发地瞪着高一舟。 再次见到高一舟的脸，江乐允依旧觉得他长得鬼迷日眼，甚至比去年跟人贩子同伙作案时更憔悴了，胡子拉碴，眼袋和黑眼圈明晃晃地挂在脸上，丑的简直没眼看。 他咽了咽口水，壮起胆子发问：“你为什么要抓我们？还有之前失踪的那些小乞丐，是不是也都被你抓走了？” 高一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继续不紧不慢地抽着他的烟，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打量。 那视线阴暗至极，令人不禁浑身发冷。 直到那根烟彻底熄灭，他才漫不经心地开口：“是。” “那……他们都在哪里？”江乐允极力控制着声音的颤抖，“你把他们关在哪儿了？” 其实他并没有指望高一舟能说实话，他这样问，一是想试探出一点线索，二是拖延时间。 可他万万没想到，高一舟却露出了一个极为诡异的笑容，说道：“他们啊……都死了。” 三人震惊不已，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你……你把他们都杀了？”江乐允脸色更加惨白，牙齿也开始打颤，“你居然杀人，你怎么可以随便杀人……” “杀人怎么了？他们不过是一些毫无用处的试验品罢了。”高一舟满脸不屑，“他们自己的身体素质不行，没那个本事活下来，难道怪我吗？” 说着，他咂咂嘴，竟闭上眼睛开始回味，“不过……看着他们在死之前不停地挣扎，可真是太爽了。” “他们就像一群蝼蚁一样，痛苦得满地打滚，然后爬到我面前求我救命。”他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那卑微的样子我现在都记得，还有临死之前绝望的表情，简直爽极了！” “操你妈的！”齐小甲大骂道，“你他妈就是一个变态！你不得好死！” “哦？” 高一舟眯着眼睛，缓步走过去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神情凶恶地道：“小崽子，别忘了你自己现在的处境，杀了你，只是分分钟的事！” “等等！”齐小乙急忙道，“我……我想知道，你说的试验品是什么意思？” 高一舟转头看向他，随后松开手，冷哼道：“告诉你们也无妨。” 齐小甲半跪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江乐允和齐小乙围在他身边，三人全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高一舟接下来的动作。 然而他随之掏出来的，竟然是两个装满了液体的针管。 江乐允直接瘫坐在了地上，遍布全身的针孔一时间似乎更疼了。 “看见了吗？注射这个药物的，就是试验品。”高一舟晃了晃那两个针管，“很幸运，你们之中的两个人将会成为本次的试验品，怎么样？期待吗？” 齐小甲好不容易才缓过来，声音沙哑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找试验品，杀了那么多人，到底有什么好处？！” “好处？好处多了去了！”高一舟面目狰狞地大笑道，“你们知道我一次能赚多少钱吗？我几个月挣到的钱是你们一辈子都挣不来的！以前那种吃不上饭，到处捡破烂还要被辱骂的生活，我再也不用经历了，难道不好吗？” “我要让那些曾经瞧不起我的人都害怕我！谁再敢骂我一句，我就让他成为试验品，生不如死，跪着求我！” 他的情绪愈发激动，一边狂笑不止，一边喃喃自语，“我要把他们都杀了！都杀了！！” “疯子！”齐小乙低声道，“他已经彻底疯了！” “我才没疯！”高一舟大喊道，“来吧，小崽子们，这极致的感觉，谁想第一个来体验呢？” 他的视线在三个人身上游走，最后指着江乐允，“就你了！” “不行！”齐小甲和齐小乙异口同声。 “怎么？”高一舟看向他们俩，“你们有意见？” 齐小甲咬着下唇，短暂纠结过后，心一横：“我第一个吧！” 第117章 强力援手 江乐允的手机密码很简单，四个零就解锁了。 他们本是抱着试探的心态，想看看手机里会不会有什么线索，没想到打开竟是相机页面，而左下角相册处露出来的视频，瞬间就引起了顾景翊的注意。 “张翔？”顾景翊诧异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你认识？”沈泽川问。 “一个学校的，见过几次，似乎……对我有点敌意。”顾景翊越想越觉得不对，连忙道，“大哥，快把视频点开看一下。” 或许是因为江乐允平时拍照录像比较多，经验丰富，尽管手机像素一般，情况又危急，但他拍出来的画面却依旧清晰，连张翔的神态和动作都一清二楚。 沈泽川把手机音量调大，视频中的说话声也随之播放出来，一字不落。 听到张翔辱骂顾景翊，兄弟们气得咬牙切齿。 听到高一舟阴戾的嗓音时，他们全都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眼中的恨意更甚。 当江乐允那一声痛呼响起，哥哥们的心都揪了起来，难受得要死。 手机在高一舟突然出现时便黑了屏，但后面却依然有交谈声出现。 “卧槽！这人谁啊？什么时候在这儿的？” “我怎么知道？你他妈就是个猪脑子，被人跟踪了都没发现！我要是没有亲自过来，你非得坏了我们的好事不可！” “操！你骂谁呢你？别忘了我可是……” “你不就是村长的儿子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劝你最好学聪明点儿，不然你爸也饶不了你！” “你……”张翔似乎用力喘息了几下，接着又压低声音，“我听说你这次的药剂只有两管啊，不是已经抓了两个人了吗？又多抓一个干嘛？” “抓回去先留着，药剂嘛……早晚会有的。” 视频到这里便没了声音，现在更加确信江乐允是被高一舟给带走了，还有齐小甲和齐小乙，以及之前那些失踪的小乞丐，都跟他们有关。 “我这就给局里打电话，让他们调查高一舟目前的位置。”郑队严肃道，“我们直接去找村长和张翔，先把他们控制住。” “等一下。” 顾景翊突然开口，问道：“郑队，局里调查高一舟，大概要多长时间？” “这个……不确定。”郑队说，“最快几个小时，最慢一两天。” 顾景翊摇摇头：“不行，我们的弟弟等不了。” “麻烦您稍等我一下，这种事……或许我有更好的人选。” 说罢，他快步走到旁边，拨通了贺云枫的电话。 他不知道贺云枫究竟来自哪里，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有多大的能力，可顾景翊就是觉得他可以做到，甚至能做的很好。 这种信任很奇怪，但也着实发自内心。 怪不得在学校里碰见张翔时，顾景翊每次都能感觉到张翔那充满了敌意的眼神，但偏偏一次都没有被伤害过。 怪不得贺云枫总是在下课时偷偷出去，哪怕回来迟了被罚站，他都毫不在意。 怪不得过年来串门的那天，吃完饭贺云枫就急着要走，原来是又去给他当“小保镖”了。 这把保护伞，顾景翊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撑起来的，但貌似一直都十分坚固，将一切危险的信号都挡在了外面，直到此时此刻。 “喂？小翊？”贺云枫的声音中透着讶异，“今天这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你居然主动给我打电话了，这几率简直比公鸡下蛋都小。” “……云枫。”顾景翊颤声道，“我需要你的帮助。” 贺云枫自然听得出来他状态不对，当即正色道：“别急，慢慢说。” “我把小乐弄丢了……” 顾景翊艰难地描述着事情经过，努力控制着声线，可溢出口的每个字还是抖得不成样子。 “张翔你是知道的，高一舟可能有点麻烦，我们需要具体的位置信息，所以……” “交给我。”贺云枫柔声安抚他，“别怕，有我呢。一个小时，我一定给你答复。” 顾景翊轻轻地嗯了一声：“谢谢。” 郑队还是不放心地通知了局里，让他们尽快调查出结果。 与此同时，他们也快马加鞭地来到了村长家门口。 咚咚咚—— “开门！”郑队喊道，“警察！” 咚咚咚咚—— 郑队微微皱眉，再次喊道：“再不开门我们就硬闯了！” 连着敲了好几声，屋内都没有任何动静。 众人忍到现在早已极限，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季凌秋退后两步猛冲过去，抬腿就是一脚。 砰—— 大门愣是被踹掉了半扇。 兄弟几人在焦急愤怒的间隙，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季凌秋的脚，见他依旧健步如飞才放心了些。 一行人冲进院子，村长也终于露面，怒道：“你们干什么？你们这是私闯民宅，我要去告诉你们！” “又见面了，村长。”郑队掏出证件给他看了一眼，“你应该没忘了我吧？” “我知道你是警察，但警察就能随便进到别人家里吗？”村长嚷嚷着，“滚！都给我滚出去！别影响我和我儿子休息！” “你们还有脸休息？！”沈泽川大喝一声，“高一舟现在在哪？那些被你们抓起来的孩子又在哪？说！！” 村长明显有一瞬间的慌神，支支吾吾地道：“什……什么高一舟？什么孩子？我不知道！” “爸！爸！！救我啊爸！！！” 张翔凄厉的惨叫声突然传来，众人扭头看去，发现季凌秋不知何时潜伏进了房间，这会儿正勒着他的脖子，把人牢牢地控制着。 “小翔！”村长惊呼道，“你你你……你抓我儿子干什么？你快放开他！” “还有你们这些警察，有人挟持人质你们都不管吗？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少废话！”季凌秋阴沉着脸，举起另一只手里的长棍对着他，“你们父子俩联合高一舟做了什么你们心里清楚！我奉劝你老实交代，否则我一定让你儿子遭到报应，我说、到、做、到！” 郑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却并没有进行阻止，而是悄悄地给其他警员使了个眼色，让他们站在季凌秋附近，以免这孩子一激动真给张翔弄出个好歹来，到时候引火上身。 “说……说什么啊？有什么可说的！” 村长依然嘴硬，站在原地大喊大叫，“我在小石村勤勤恳恳这么多年，到头来还要被村民反咬一口，甚至还要伤害我儿子，简直没有天理……啊！！！” 啪—— 秦沐阳蹦起来扇了他一个大嘴巴子，温若安则绕到他身后掏出一把银针，猛地扎在了他的后腰上。 接着两人异口同声：“还我弟弟！！！” 村长当即瘫坐在了地上，疼得直冒冷汗，脸色惨白，张着嘴呢喃道：“你们欺负人，欺负人……” “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心不死，是吧？” 顾景翊的声音森寒，随即走到他面前，举起手机播放了那个视频。 村长怎么也没想到，实行了这么长时间的计划，居然毁在了自己儿子手里。 “现在能说了吗？”沈泽川冷着脸，蹲下身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高一舟，在哪？” “……我不知道。”村长颓废道，“他一般抓完人就走了，我们不知道他去哪，也不知道他把人关在哪。” 沈泽川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接着一拳直奔面门，“妈的！该死！！” “大哥！” 顾景翊急忙叫了他一声：“云枫那边有消息了。” 第118章 小甲小乙之死 江乐允紧紧地抓着齐小甲的胳膊，急得直接吼了出来：“你瞎说什么呀！” “什么你第一个，你不许第一个……” “那我第一个也行！”齐小乙站出来说道，“我不怕！” 江乐允呼吸一滞，差点儿气厥。 他再次用力大吼：“不行！！！” “这不行那不行，你到底想怎样？”高一舟已经没了耐心，“既然你不让他们两个先来，那就你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大步朝江乐允走过去。 眼看他逐渐逼近，齐小甲使劲挣脱了江乐允的手，上前两步挡在了他们前面。 “我第一个！”齐小甲目光坚定地瞪着高一舟，“别动他们！” 高一舟满脸不屑地冷哼一声：“你第一个可以，但你如果以为你能护住他们，那就大错特错了！” “我这里可是有两管药剂，就算你用完一管，也还有另一管……” “那就也给我。”齐小甲强压住内心的紧张，坚决道，“能不能……两管都给我，然后别动他们两个。” “小甲！”江乐允和齐小乙在后面急得不行，却怎么也拉不动他。 齐小甲和顾景翊同岁，比齐小乙大了几个月，在家里他们全都听从于齐冲这个老大，可在外面，齐小甲也是哥哥。 两人都知道，此时的他，正在努力地尽一个哥哥的职责，但貌似……作用不大。 因为高一舟轻而易举就踹倒了他。 “两管都给你？想得美！”高一舟面目狰狞地大声道，“这药可不是天天都有，你知不知道生产一管要多长时间？都给你扎了岂不是他妈全浪费了？况且我还要少看一个好戏，门都没有！” “第一个你来！第二个……” “我！”齐小乙鼓足勇气，“我来！” 江乐允满脸泪痕，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一味地摇头呢喃：“不行，不行……” “小六六。”齐小乙忽然抬起手，动作生疏地摸了摸他的头，“现在，我也是哥哥。” 我也要护着你的。 他们二人并肩而立，齐小甲神色复杂地扭头看他，有些愧疚：“对不起，小乙，我护不住你……” “没关系。”齐小乙拉住他的手，“我们从来都是共同完成任务的，这次也一样。” 江乐允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如此听齐冲的话，为什么到现在还要想着完成所谓的任务，为什么……连自己的生命都不顾了。 他不停地阻拦，却因为身体上的疼痛而没有力气，反而一次次地被高一舟打出去好远，撞在墙上，摔在地上，直到连起身都变得艰难。 他呜呜咽咽地哭着，眼睁睁地看着高一舟把那两个针管扎进齐小甲和齐小乙的胳膊，两人瞬间瞳孔紧缩，脸色煞白。 “行了，接下来就好好体验吧。”高一舟大笑着往外走，“这可是不可多得的感受啊。” 江乐允脚步踉跄，连滚带爬地跑过去接住他们下坠的身体。 由于他同样无力，于是三个人结结实实地摔在了一起，肌肤相触的一刻，江乐允猛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他震惊道，“为什么小甲的身体这么烫，小乙的身体却那么凉？” “可能……是药剂的原因吧。”齐小甲勉强扯出一丝苦笑，“没想到这东西……上劲儿这么快。” “好冷啊……”齐小乙蜷缩在地上，闭着眼睛牙齿打颤，“不行了，好冷，好冷，我要冻死了……” 江乐允跪在他们身边，手足无措，茫然又着急。 听见齐小乙说冷，他连忙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他身上，可他依然在发抖，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 “怎么办？怎么办啊？”江乐允哭得抽抽搭搭，“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们不那么难受啊……” 虽然他自己也很痛，但他已经完全顾不得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只要挺过去就没事了，可齐小甲和齐小乙不行，如果真像高一舟之前说的那样，那他们真的有可能会死。 一想到这个，江乐允就害怕极了。 “……小六六，别哭了。”齐小甲气若游丝地道，“要不……你给我们讲点，你们兄弟之间的故事吧，说不定……能好受点。” 江乐允点了点头，鼻音浓厚地道：“好，我讲，我讲，你们一定要好好听啊。” 他吸了吸鼻子，尽可能地让声音平稳些，然后一字一句地讲述着他们兄弟六人日常中的小事，很多很多。 大到他们一起去镇里进货做生意，小到拉肚子抢茅坑……他一直不间断地说着，不敢停下，只为让齐小甲和齐小乙给他回应，哪怕几个字也好。 可回应还是越来越少了。 他们的呼吸逐渐微弱，睁眼的时间也开始缩短，江乐允好不容易抑制住的眼泪再次决堤，拉着他们的手，崩溃大哭。 “不要，不要，不要……” “小甲哥哥，小乙哥哥，求求你们，再坚持一下，求你们了，坚持住好不好……” “大哥他们很快就来了，很快的，你们不要死，呜呜呜……不要死……” 齐小甲眉头紧蹙，五脏六腑好像被熊熊大火灼烧着，他的意识早就有些涣散，可听到江乐允的哭声时，他还是极力地动了下手指，想要给他回应。 齐小乙的状态看起来比他还要差，整个人都是冰凉的，毫无血色，也毫无生机。 若不是还有一息尚存，他此时已跟尸体无异。 “……小乐。”齐小甲终于发出了声音，“衣服……” “什么？”江乐允急忙回应他，“衣服怎么了？你太热了是吗？要脱衣服吗？” “不。”齐小甲微微睁开眼睛，艰难道，“衣服，东西……” 江乐允颤抖着手去翻他的衣兜，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一看，竟然是一块手表。 “帮我……给老大。”齐小甲虚弱地道，“老大很喜欢……川哥的表，我们……问了，可是好贵，买……不起，所以我们买了个……假的，咳咳咳……长得一样，让老大别……生气。” “冲哥才不会生气。”江乐允捧着手表，眼泪扑簌簌地掉，“他一定……喜欢的不得了。” 齐小甲笑了笑，再度阖眸，呢喃道：“挺好的……” “什么挺好的？”江乐允问。 “这样死去……有价值。”齐小乙也开了口，发出的却只剩气音，“我们……没有辜负……老大的期望，如果你……没来，我们也会……死，但那就……太憋屈了……” “我们保护了……你，死也……有价值，老大会为我们……骄傲的……” 齐小甲最后握了握江乐允的手，努力说道：“替我们……多陪陪……老大，他……不喜欢……孤独……” “还有……对不起……” 齐小乙也喃喃道：“对不起……” 老大，对不起，没当好你的小弟。 大哥，对不起，说好的一辈子在一起，我们要先食言了。 以后让我们去梦里看看你吧，别骂我们，因为……我们真的很爱你啊。 他们用尽了全部力气，却依然没能说完所有想说的话。 那些遗憾和不舍，终究连同他们垂落的手砸在了地上，无声无息，悄然离去。 永别了。 第119章 一线生机 江乐允跌坐在地上，颤抖着声音不停地呼喊着他们的名字，可这一次，无论他哭的多大声，喊的多用力，齐小甲和齐小乙都不会给他任何反应了。 大滴大滴滚烫的泪珠砸在地上，他再也忍不住嘶声大叫起来，苍白的小脸儿满是悲伤和绝望，眼泪横流，几近崩溃。 身体上的疼痛还在叫嚣，胸口的憋闷也跟着变本加厉，内外都在饱经折磨，令人难以招架。 于是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企图让自己稍微平静一点。 但不知为何，此刻他却觉得头痛欲裂，脑海中闪过无数片段，一个接着一个，好似一块块散落的拼图，争先恐后地涌进他的大脑，却无法拼凑，相当混乱。 特别是看着齐小甲和齐小乙的时候，他们无声无息的样子令他更加头痛，各种记忆碎片的闯入也更加迅猛。 “啊！！！！” 江乐允又惊又怕，抱着脑袋连连后退，双眼紧闭，堵住耳朵，似乎这样就能将那些乱七八糟的碎片挡在外面。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隐约听到门外传来的阵阵叫喊，还有叮叮咣咣的打斗声。 很快，大门猛地被人踹开，他也终于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小乐！” 哥哥们一冲进屋就看见墙角处缩成一团的小家伙，瞬间心疼得无以复加。 他们急忙跑过去，七手八脚地检查他有没有受伤，又脱下大衣给他裹住。 沈泽川直接将人搂进怀里，满心后怕地喃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温暖的怀抱令江乐允逐渐回神，他这才意识到是哥哥们来了。 他心心念念的人，终于来了。 “哥哥……”江乐允鼻子一酸，呜呜咽咽地大哭起来，“哥哥……我好害怕，我好想你们啊……” “呜呜呜呜……好想你们，好想好想……” 他把头埋在沈泽川怀里，一手一个分别抓着二哥和三哥的衣服，时不时还要抬头看看四哥和五哥，仿佛要时刻确认他们都在这里，他才安心。 显然是吓得够呛。 “没事了，宝宝，没事了。”顾景翊握着他的手，轻声道，“哥哥们都在呢，不会有人伤害你了。” 季凌秋也攥紧他的另一只手，沉声道：：“别怕，坏人已经被三哥解决了，高一舟不仅要坐牢，他还会连续几个月都下不来床。” “要是你觉得这些还不够，一会儿三哥再接着揍，不让他死，但我一定让他生不如死！” “对，小乐乖，别怕。”温若安柔声细语地安抚道，“四哥帮你教训过村长了，我拿了一大把银针扎他，上面还沾着涵哥新配的拉肚子药，保证让他三天窜八十回，吃饭喝水都得往外呲，难受死他！” “还有我还有我！”秦沐阳连忙道，“来的路上我把张翔给揍了，鼻青脸肿的，现在就在外面瘫着呢，待会儿五哥带你去看，保准解气！” 听见他们这么说，江乐允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些，抽抽搭搭地睁开红肿的眸子，小声问道：“真……真的吗？” “当然。”沈泽川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伤害你的人，我们必定让他付出百倍的代价来偿还！” 或许是哥哥们来了之后令他放松了些，刚才那股头痛欲裂的感觉也消退了不少，意识终于彻底清醒，下一秒他便开始挣扎了起来。 “哥哥，快，快……” 江乐允一边推搡着他们，一边语无伦次地道：“快，冲哥，小甲小乙，他们……” 他们急忙转头朝齐小甲和齐小乙的方向看去，那里此时已经围了很多人，警员们面色沉重，郑队也摇头叹息。 沈泽川一眼就瞅见了跪坐在地上的齐冲，他没哭也没喊，就那么一遍又一遍地伸手去探两个弟弟的鼻子，不停地扒拉着他们毫无声息的躯体。 他连忙跑过去揽住他，开口道：“齐冲，你冷静……” 然而他刚说出来就后悔了，因为他看见了齐冲那双黯淡无神的眼睛，以及满脸的悲痛欲绝。 是啊……这种情况齐冲该怎么冷静？ 换做是他，他也根本不可能冷静得下来。 就在沈泽川纠结着想要说点什么时，齐冲哑着嗓子开了口：“为什么……” “为什么……我们明明都那么快了，明明一分一秒都没敢耽误，为什么小甲和小乙还是遇害了呢？” “他们的眉头一直都是皱着的，我抚都抚不平，小川，你说……他们死之前得多难受啊？” “他们是不是特别痛苦啊？平时被菜刀切了手都要哇哇叫，这回得嚎成什么样子啊……不，不对，他们嚎的声音还是不够大，不然我为什么没听见呢？” “小川，你说他们死之前……会不会想我啊？不，也有可能会恨我为什么还没有来救他们，会恨我来的太晚了。” 齐冲目光直直地看着地上的两个人，自顾自地呢喃着，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到让人心慌。 沈泽川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五小只站在他们身后，此时早已偷偷抹起了眼泪，江乐允依旧哭得最凶，甚至踉踉跄跄地朝宋涵跑了过去。 “涵哥，涵哥……” 宋涵急忙伸手接住扑过来的小人儿，还没等他说话，就听江乐允哽咽着求他：“涵哥，你救救他们吧，求你救救他们好不好？” “涵哥你那么厉害，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救救他们啊……” 宋涵闭了闭眼睛，心中涌起一阵阵悲凉。 他怎么会不想救人呢？ 门打开的那一刻，他几乎是和沈泽川并排冲进来的，第一时间就去看了齐小甲和齐小乙。 什么急救措施他都做了，可是毫无用处，每动一下，他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他虽医术高超，救人无数，但他终究不是神仙，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众人陪着齐冲待了许久，久到高一舟等人都被警车押走了，郑队才过来跟他们说道：“带这两个孩子回去吧，节哀。” 沈泽川无声地叹了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悲痛，捏了捏齐冲的肩膀，“走吧，我帮你背着他们。” 说罢，他正欲上前，门口就忽然传来一道响亮的男声。 “请各位留步！” “我是市刑侦支队的陆嘉明，针对非法走私的有害药剂一事，我们请求联合办案，现要依法进行探查，麻烦各位配合。” 众人纷纷看过去，只见他说完就转身摆了摆手，紧接着一位戴着眼镜的儒雅男人走了过来。 “二哥，这里貌似也有受害者，你快去看看。” “嗯，交给我。” 第120章 还有救 宋涵愣愣地看着面前长身而立的男人，震惊不已：“陆……陆教授？” “嗯？” 陆子逸脚步一顿，只看了他一眼便认了出来：“我记得你，你是圣利洛斯医学院的高材生吧？叫……宋涵，对吗？” “对对，是我。”宋涵有些激动，“当初您来我们学校做了几次讲座，我每次都跟您互动来着。” 陆子逸轻笑道：“我知道，你很优秀，我也属实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好了，闲话以后再说，现在救人要紧。” 沈泽川等人纷纷起身，给他让出一条路，唯独齐冲不肯离开，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接下来的一系列动作。 齐冲知道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人家多少有些不礼貌，但眼下他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在意的，只有小甲小乙还能不能救。 “陆……医生。”齐冲哑声道，“怎么样？还有希望吗？” 陆子逸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是他们的什么人？” “我是他们的……” 齐冲刚要习惯性地说“老大”二字，忽然话锋一转，坚定道：“我是他们的大哥。” 陆子逸点了点头，说道：“我大概检查了一下，以他们目前的状态来看，死亡时间应该在两个小时以内，并且注射了大量的针管药剂，导致他们生前身体各个器官都有衰竭的趋势，体温不受控制，所以才会出现生命体征消失的情况。” “生命体征消失……”宋涵喃喃着重复了一遍，随即立马反应过来，“也就是说，他们还没有完全死亡！” 这一句话，令在场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没……没死？！” 齐冲最为激动，由于跪坐的时间太长，他这会儿两条腿都没了知觉，却依然“身残志坚”地爬到陆子逸身边，语气焦急地追问道。 “陆医生，您说的是真的吗？我弟弟他们真的没死吗？” “他们还有救是不是？我还有希望……还有希望！对吗？” 他原本无神的双眸此刻终于有了光亮，小心且试探地望着陆子逸，虔诚且欢喜。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陆子逸身上，毕竟此时此刻，他的话就代表着审判。 然而他并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只是轻声开口，一字一句详细地说道：“我会用一切办法去救他们，包括其他受到药剂伤害的孩子们，我们都不会坐视不理，但是最后的结果究竟如何，他们到底能不能醒过来，醒来之后又会恢复到什么程度……抱歉，这些我暂时没办法做出保证。” “另外，丑话说在前面，由于这个药剂会对他们身体内部的各个机能造成损伤，因此就算他们将来有一天醒过来，也可能会有很多不良反应，例如失忆、残疾、脑神经错乱……” 说罢，他看向齐冲，语重心长地道：“既然你是他们的大哥，那就由你来做决定吧。” “如果就此放弃，他们也就结束了痛苦，很快便彻底离去了。” “如果你不想放弃，我会立刻给他们注射一种类似于解药的药物，以此来延长他们的生命体征，然后再进行接下来的治疗。但还是那句话，最终结果我无法保证，一旦不尽如人意，他们苏醒后也可能要遭受其他病痛的折磨，这些都是不确定性。” 齐冲刹那间就陷入了沉默。 他从来没有过如此纠结的时刻，毕竟这个决定太重要了，直接关系到了齐小甲和齐小乙的性命，他不得不谨慎，却又不知道究竟如何做才是对的。 他当然不想让两个弟弟就这么走了，他们的生活才刚好起来一点，他也刚刚有能力让弟弟们吃饱穿暖，这两个孩子都还没有跟着他享受过一天好日子呢，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呢？ 可若是强制进行救治，能不能醒是一方面，他们还有可能遭受更大更长久的折磨。 一想到这个，他就忍不住地心疼。 众人在旁边默默地陪着他，心中焦虑，却无法替他做出抉择。 齐冲死死地咬着嘴唇，一声不吭地跪坐在地上，直到下唇已经渗出斑斑血迹，他才终于地开了口：“救！” “他们不应该就这样死去，他们的人生也不该在这里结束，无论将来结果如何，是好是坏，哪怕他们真的废了，真的要跟病痛过一辈子，那也有我陪着他们，我……不会再让他们独自承受了！” 他的眼神无比坚毅，语气更是坚决：“陆医生，请您一定要救活他们，麻烦您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面朝陆子逸，重重地给他磕了个头。 “不必这样。” 陆子逸扶住他的身体，阻止了他想要再次磕头的行动，轻笑道：“他们有你这样的好哥哥，一定不忍心就这么离开的，若是求生欲强，说不定还会早一点醒过来，期待一下吧。” “……好！” 齐冲的眼泪本就在眼眶中含着，听他这么一说，那泪珠差点儿呼之欲出，一个“好”字说得颤颤巍巍，简直不成调子。 宋涵主动过去帮忙准备解药，沈泽川趁机把齐冲拽了起来，任由他双腿无力地挂在自己身上，一改平时的嫌弃和白眼，反而紧紧地搂着他的腰，以免这人滑下去摔在地上。 与此同时，陆嘉明和郑队也完成了工作交接和线索互通，大步朝他们走了过来。 “辛苦你们了。”陆嘉明露出一个阳光般的笑容，“来的时候我让警员们准备了些面包和矿泉水，待会儿你们去车上拿，先吃一些垫垫肚子。” “好的，谢谢陆队。”几人应声道。 “陆队……”沈泽川犹豫着道，“我能问问这个解药的来源吗？还有这个非法走私的有害药剂，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以，我仔细跟你们说说。” 陆嘉明清了清嗓子，缓缓道：“我们刑侦队大概是在两年前注意到这个药剂的，当时就检测出了其中的一些有害成分，但是并不多，也没有发现人员伤亡，加上线索少的可怜，调查也就暂时搁置了。” “直到半年多以前，我们接到报警，说市区内发生了几起儿童失踪案，调查过程中我们发现几乎每一个失踪地点附近都残留着针管，虽然大小长短不一，但批次却基本一致，这说明它们都来自同一个地方。” “于是我们一边寻找失踪儿童，一边着重调查针管和药剂。”陆嘉明叹了口气，“尽管我们一直紧锣密鼓地追踪，但效果依然不理想，只抓到了一小部分无关紧要的参与人员，由于当时没有解药，所以那些受其毒害的儿童一个都没有救回来。” “那……后来呢？”顾景翊问道，“后来你们就研发出解药了吗？” “不是我研发的，我只是个刑警，哪有那本事啊。” 陆嘉明笑了笑，挑眉道：“至于这个解药……那就要感谢我大哥和我媳妇儿了。” 第121章 满怀希望的等待 “只感谢大哥和晚意，不感谢一下我啊？” 陆子逸一边摘下手套和口罩，一边缓步朝他们走了过来，嘴角噙着笑，颇有几分胜券在握的气势。 “那必须要感谢我的好二哥啊！”陆嘉明龇牙笑道，“毕竟你和苏教授带领的研发团队才是主力嘛，我们都只是你们的辅助。” 齐冲急忙伸长了脖子去看齐小甲和齐小乙，这会儿宋涵已经把他们扶了起来，并排靠坐在墙角。 虽然表面上没什么变化，但齐冲却一眼就发现他们的面色似乎柔和了许多，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般，无比安详。 “太好了……真的有用。” 齐冲激动得差点儿又要哭了，搂着沈泽川的脖子不停地晃，“太好了太好了，川儿啊！小川啊！你快看啊！我还有弟弟！我没有失去他们！我……呜呜，我不是孤家寡人！” 沈泽川感觉自己今天不是被他晃晕，就得被他勒死。 “好好好，我知道好，我也替你高兴。”沈泽川艰难出声，“但你如果再不松手的话，你可能就要失去一个哥们儿了……” 齐冲微微一怔，目光呆滞地看了他一眼。 沈泽川本以为他应该是要松手了，其实不然。 这人猛地给他来了个熊抱，还搂得死紧，嘟嘟囔囔地道：“谢谢你陪着我。” “……不用谢。”沈泽川轻笑了下，拍拍他的后背。 齐冲终于松开了他，转头又朝陆子逸扑了过去，“谢谢”俩字是说出来了，但抱却抱了个空。 只听陆子逸轻咳一声，说道：“抱歉，我家那口子鼻子比较灵，所以我在外面一般不会和别人有过多的亲密接触，以免他乱吃飞醋。” 齐冲一脸疑惑：“和男生接触也要吃醋？” “嗯，对。”陆子逸大大方方地道，“因为我爱人就是男生。” 齐冲：“……啊？？” 宋涵挑着眉往这边看了一眼，兄弟六人直接眼睛瞪成了铜铃。 “这……这也行？”沈泽川皱眉道。 “只要彼此相爱，就没什么不行的。”陆子逸笑着道，“毕竟又没有哪条法律规定同性相爱犯法，不是么？” 沈泽川噎了一下，虽然他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但又很认同他的观点，想反驳却没有理由，思来想去最后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点的是哪门子头。 “好了，说正事吧。”陆子逸一秒正色，“刚才我已经给他们注射了解药，但这款药我们团队才研发出来不久，数量和投放量都极少，泛用性较低，所以目前我给不了你们参考样本。” “除此之外，治疗途中或苏醒之后都有可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接下来的治疗也要持续进行，观察和急救都是必不可少的项目，因此……我们需要把人带走。” “是带到医院吗？”齐冲连忙问道，“哪个医院？我能跟你们一起去吗？我可以照顾他们。” 陆子逸摇摇头：“不行。” “不瞒你们说，我们研究团队对这款解药的研发，包括各种医疗器械、人员招募、地点选址……都是我大哥和晚意负责投资的，这所有的一切都要对外保密，任何人都不可以轻易进入。” “这不是在针对受害者家属，而是在保证受害者的安全，因为研究室和监察院中存在着大量的绝密资料，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希望你们能够理解。” “对，这是真的，没骗你们。”陆嘉明也严肃道，“那个地方除了我二哥的团队和我大哥，我们家里其他兄弟们都没去过，连照片都没看见过一眼。” 对于陆家兄弟说的这些，他们虽不明白其中的具体情况，但直觉让他们愿意相信这两个天降的救命恩人，于是很快便纷纷答应了下来。 齐冲眉头紧蹙，犹豫着问道：“陆医生，您的意思是不是……在他们苏醒之前，我都不能去看他们了？” “是的。”陆子逸说，“若是他们醒了，我会联系你们的，就算最后没能救活，我也会如实告知。” “那……那还是别告知了。”齐冲撇撇嘴，“啥也不知道的话还能有点希望，知道了就彻底死心了。” 陆子逸抿唇轻笑，宽慰道：“那你还是充满希望吧，能让我决定带走的患者，无论如何，我都会保住他们的性命，哪怕是用尽一切手段。” “你这两个弟弟的遇害时间短，已经很及时了，相信我，他们活下来的几率有90%以上。” 齐冲吸了吸鼻子，重重点头：“谢谢您，陆医生！我相信您！” “对了，您能告诉我一个大概的苏醒时间吗？” 陆子逸想了想，随即给出了一个相对保守的答案：“快的话五六年，慢的话十年八年甚至更长。” “……好。”齐冲说，“我知道了。” 陆嘉明看着他们，说道：“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的话我们就准备带人走了。” “有一个。”顾景翊突然道，“请问治疗费用怎么算呢？或者说……什么时候付钱？” 齐冲猛地抬起头，对啊，差点儿把这件事给忘了！ “等他们醒了再付。”陆嘉明伸手打了个响指，“我二哥他们说了，这个治疗项目可以先治病后给钱，毕竟风险大，效果未知。” “那你们岂不是很亏？”温若安一脸天真地道。 “不会。”陆嘉明扬起嘴角，挑眉道，“我们家的投资商可是超有钱的！” 陆子逸笑了笑，抬手拍拍他的脑袋：“回去让他们再拨点款，治疗也得适当加大力度了。” “成！”陆嘉明立马答应，随即掏出两张名片递给齐冲，“如果实在着急了解治疗方面的事，可以打上面的电话，一个是萧泽集团的陆总，也就是我大哥，另一个是万奕集团的楚总，是我媳妇儿。” “哦……”齐冲呆愣道，“陆队您媳妇儿真厉害，女强人啊。” 陆嘉明：“男的。” 齐冲：“……啊？？？” 除了他仍然震惊之外，旁边的沈泽川等人都已经把这个信息消化掉了，毫不意外。 陆嘉明哈哈笑了两声，侧身冲他们挥挥手，然后大步流星地带队走出门外。 “陆医生。”沈泽川突然叫住陆子逸，“我弟弟身上有很多针孔，都是以前留下来的，但他没有了过去的记忆，所以我也不确定这个药剂跟他有没有关系。” “每次下雨天他都会全身疼的厉害，我想问问您有没有什么药物，能缓解他的这个症状，如果能治疗的话，那更是最好。” 闻言，陆子逸简单检查了下江乐允身上的针孔，随即皱起眉头：“奇怪……他的情况好像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抱歉，暂时我也没有什么好的方法，想要缓解疼痛的话，可以先吃点止痛药试试，至于治疗……等我回去和团队商量一下，到时候给你答复。” “好的。”沈泽川说，“麻烦您了。” 多一个医生多一份力量，也算是多一份希望。 齐冲全程目送着小甲小乙被警员们抬上车，临走之前，他大喊着跑过去，挨个抱了抱他们的身体。 “这次大哥要很久不在你们身边了，你们一定要加油，努力醒过来。” “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我永远都是你们的哥哥，别怕，有我在，你们就有家。” 我一向没什么耐心，但这一次，我会一直等下去。 我不知道我们要多久才能重逢，但在我心里，你们从未离开。 从今以后，你们是手机，是电视，是灯，是对面的房屋，是身边的风。 你们一直都在，我也一直在。 第122章 这个赝品，我很喜欢 季凌秋始终注视着陆嘉明那潇洒挺拔的背影，不知不觉竟看得有些出神了。 “回魂。”沈泽川张开右手在他面前晃晃，“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看陆队呢。”季凌秋诚实道。 沈泽川啧了一声：“陆队就那么好看？从他来了你那小眼神几乎就没离开过他。” “陆队确实帅。”季凌秋依旧诚实。 沈泽川又啧了一声：“你大哥我不帅吗？” 季凌秋眨眨眼睛，这才反应过来自家大哥的语气有一丢丢不对。 他闷声笑了笑，说道：“大哥，你和陆队帅的不一样，他那身警服就让人感觉很酷，就是莫名的……很有安全感。” “我让你没有安全感吗？”沈泽川继续质问。 “大哥……别找茬了。”季凌秋略显无奈地捏捏他的手，“陆队再帅，在我心里肯定也没有你重要啊。” 沈泽川哼哼两声，像是终于满意了。 接着他又问道：“小秋，你也想穿警服吗？” “……有点想。”季凌秋垂眸，戳戳手指，“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当警察，穿上那身衣服也不一定会像陆队那么帅，万一像郑队怎么办？” “不会的。”沈泽川摸摸他的头，“咱家小秋的颜值也不比陆队差啊，怕什么？” “有梦想是好事，别担心，以后大哥给你实现！” “怎么实现？”季凌秋愣了愣，“我都好久没上学了，还会有机会吗？” “嗯，有的。”沈泽川没有明说，但心里却忽然想起了马知远之前跟他说过的那个警校。 也许……真的可以试试。 站在不远处听得一清二楚的郑队：“…………”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警服，随手拽住一个警员，问道：“我穿这身衣服好看吗？” “还行啊。”警员说，“至少不磕碜。” 郑队：“……干活去吧。” 还不如不说。 陆嘉明等人离开时，还贴心地给他们留下了一些食物和水，在此之前，江乐允吃完了宋涵带来的止痛药，这会儿已经缓解了不少。 但小家伙终究还是被吓得不轻，小脸儿依旧苍白着，无论做什么都必须牵上两个哥哥，不然就眼泪汪汪地站着，一动也不动。 包括走到齐冲面前的时候也是，两只手还拽着秦沐阳和温若安。 “冲哥……”江乐允小小地叫了他一声，随后拿出手表递给他，“这个是小甲哥哥和小乙哥哥送给你的。” 齐冲愣愣地接过那只表，满脸不敢置信：“这……真的是他们让你给我的？” 江乐允点了点头。 齐冲轻轻地用指腹摩挲着表盘，喃喃道：“他们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钱呢？我给的零花钱也不咋多……”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已经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虽然这只手表在外观上和沈泽川的那只有八九分相似，几乎一模一样，但沈泽川的手表他是掂量过的，比他手里的这只要轻。 仔细看的话，还会发现表盘内部和表带的细节处都有一些不易察觉的差别。 齐冲勾起嘴角，无声地笑了笑。 他自顾自地将手表戴在手腕上，心里却暗道：也不知道这两个孩子去买真表的时候，发现兜里钱不够有没有尴尬，是不是还苦恼了好一阵。 估计买假表回来时都心惊胆战的吧，既担心他会生气，会不喜欢，又期待他会高兴，会戴着手表出去炫耀。 虽然不是正品，但从这块表的做工来看，价格也绝对不便宜，他跟着沈泽川进货送货了这么久，他早就了解到，有些高仿也是很贵的。 八成都给他们两个那点零花钱掏空了。 齐冲目不转睛地盯着手表，脑海中却再次浮现出了两个弟弟的脸，又是忍不住鼻头一酸。 小甲，小乙，千万要活下来啊。 将来的某一天，哥一定会戴着这块表，亲口告诉你们，我……真的特别特别喜欢。 “小甲小乙的眼光可真好！”秦沐阳笑嘻嘻地道，“冲哥你看表盘，里面还有两个小圈圈呢，肯定是有别的功能，你回去要好好研究一下呀！说不定有新发现呢！” “哇！那也太酷啦！”温若安紧随其后地感叹着，“比大哥的那块还要厉害！” 沈泽川笑着凑过来怼了怼齐冲，说道：“这下好了，我也要羡慕你了。” 齐冲顿时笑出了声，骄傲地扬起下巴：“必须的！” 众人回到村里后，首先便去了马建平家，因为这件事闹得不小，又涉及到了村长和张翔，所以大部分村民都得知了此事，瞒是瞒不住的。 要不是沈泽川和宋涵极力阻拦，马建平当时就要拎着菜刀出门了。 果不其然，当他们赶回去时，马建平和梁蓉以及关婷全都在大门口来回踱步，看见他们回来，两位女士急忙上前去检查他们有没有受伤，连眼睛都是红的。 “还顺利吗？”马建平担忧地问道。 “还好。”沈泽川轻笑道，“坏人都被捕了。” 马建平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又转头对其他人道：“走走走，先进屋，都累坏了吧？赶紧进屋吃饭，边吃边说。” 梁蓉擦了擦眼睛：“对对，吃饭，多吃点儿，做的都是你们爱吃的。” “人没事就好。”关婷柔声道，“平平安安才是最重要的。” “对了，小甲和小乙呢？” 众人皆是沉默了片刻，等进屋后才详细地给他们讲述了事情经过，气得马建平又是一阵破口大骂，梁蓉和关婷的眼泪就几乎没断过。 这件事的传播速度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刚吃完饭，沈泽川就接到了马知远的电话，声音的穿透力极强，一看就是急得够呛。 “喂？小川，怎么样了？事情解决了吗？找到小乐了吗？有没有人受伤？特别是你，一冲动就不管不顾地干，伤着没啊？” 沈泽川有些无语：“……你一下子问这么多，让我怎么回答？” “一个一个回答。”马知远说，“越细越好，不然我都要急死了。” 沈泽川只好把这件事又讲了一遍，十分流畅，他都快背下来了。 “操！这帮狗东西，真他妈该死！”马知远怒骂道，“要是我在的话，我指定不能轻饶了他们！” “放心吧，我们也没放过他们。”沈泽川笑了笑，“连带着你的那份，我都揍了。” “那还行。”马知远顿了顿，“齐冲呢？他情绪怎么样？” 沈泽川看了眼在院子里来回走圈的身影，低声道：“我觉得不大好。” “小甲小乙的事情对他的打击很大，目前为止他几乎就没掉过眼泪，但这样并不好，他在憋着。” 马知远重重地叹了口气：“那我们能帮他做点什么呢？实在不行……给他打哭得了。” “你多损啊。”沈泽川哭笑不得，“本来他都够难过的了，还要挨顿打，说出去咱都没理。” 马知远后知后觉地笑了出来：“……我这不也是担心他吗。” “没事儿，我来想办法吧。”沈泽川说，“这里有我和涵哥呢，你好好上学，不用操心。” “哦对了，你猜我今天见到谁了？” “谁？”马知远问。 “陆子逸。”沈泽川笑道，“还拿到了陆子萧的名片。” 对面是长达五秒的沉默。 接着就是一阵咆哮：“啊啊啊！！！我的偶像啊！！！！！” “我为什么要开学这么早！为什么！！！！” 第123章 发泄 一顿饭下来，马建平不知道叹了多少口气，又想了多少词汇安慰他们，白酒一杯接一杯下肚，最后愣是说不出来啥了，全在酒里。 梁蓉和关婷照常给他们打包饭菜，每一道菜都仔细地用塑料盒装好，然后分别装在袋子里。 “梁阿姨，关阿姨，不用给我装那么多了。”齐冲站在厨房窗前，轻轻地笑了下，“以后家里只有我自己，太多了吃不完，浪费。” 他说得一脸云淡风轻，听的人却是心里狠狠一疼。 “小冲啊，那什么……”梁蓉突然有些语塞，“姨给你装的都是保存时间长，不容易坏的菜，你回去放在冰箱里，想吃的时候就热一热……该多吃还是要多吃一点，身体最重要，明白吗？” “嗯，好。” 齐冲答应的痛快，眼神却早已落在了关婷手中的袋子里，“关阿姨，那袋饭菜是给我的吗？那些就够了。” 关婷犹豫了下：“可是……” “真的够了，阿姨。”齐冲伸出手，“给我吧。” 关婷顿了顿，还是把袋子递给了他。 看着齐冲缓缓走出大门的背影，梁蓉不禁叹了口气：“我们才装了四盒菜，还有好几个都没装呢。” “没事的，嫂子。”关婷宽慰道，“大不了我们隔三差五就多做些好吃的，让孩子们都过来吃，然后再继续给他们拿，就不怕他们不好好吃饭了。” “这倒是个主意，我觉得行。” 梁蓉立马同意，但下一秒还是难掩沮丧地道：“平常都是齐冲这孩子最活泼，现在看他这么安静，不吵不闹的，我还真有些不适应。” “是啊……”关婷也呢喃道，“希望他能尽快走出阴霾吧，不然还真是让人担心。” 齐冲一个人走在路上，拎着熟悉的袋子，闻着熟悉的菜香，经过一段熟悉的石子路，终于看见了那道熟悉的大门。 由于小甲小乙平时很少会跟他们这些人一起聚餐，所以大部分时间里，齐冲都是自己拎着打包的饭菜回到家。 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和往常无异，又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变了。 齐冲推开大门，径直走向厨房，开始一盒一盒地把饭菜拿出来，先放在菜板上，然后再打开冰箱。 或许是好几天没仔细收拾过了，一打开他才发现冰箱里塞得满满登登，甚至还掉下来一根大香蕉，正中他的脑门。 “我操！”齐冲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喊道，“齐小甲你怎么没收拾……” 他张了张嘴，硬生生地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对啊……他怎么忘了，小甲小乙已经不在家了。 齐冲微微垂眸，看着手里的香蕉莫名出神，一动不动地站了许久。 半晌，他晃了晃头，抬手正欲把香蕉放回去，却忽然发现那一串香蕉下面竟藏着一张纸条。 他连忙抽出来看了一眼。 【小甲：老大，我在路边看见好多人排队买这个香蕉，都说好吃，你也要记得吃。】 齐冲登时愣住。 这个字迹确实是齐小甲没有错，他和齐小乙一样，两个人全都刚开始认字和练字，因此每次都把字写得歪歪扭扭，丑的一批。 好在顾景翊给他们拿了两本字典，又教了他们怎么查找，这才让他们认起字来稍微顺利了一些。 至少没有错别字了。 可是……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往冰箱里塞纸条的呢？ 齐冲猛的抬头，动作迅速地将冰箱里的各种食物全都搬了出来，藏在其中的小纸条们也随之展露在他眼前。 【小乙：老大，牛奶不要拿出来就喝，太凉，你会拉肚子。】 【小甲：川哥强力推荐的冰面包，让我顺回来了一袋，老大你要尽快吃啊，保质期很短。】 【小乙：老大，现在的西瓜好难买，还有点贵，但我们还是买了，籽也挖掉了，你可以直接吃。】 【小甲：老大，我鱼呢！你是不是给我鱼扔了！！！】 齐冲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那条鱼他还记得，当时是晚上，他打开冰箱就闻到一股腥味儿，迷迷瞪瞪的还以为是鱼坏了，于是他就给扔了。 第二天他就看见齐小甲满地找鱼，甚至都怀疑是齐小乙半夜饿急眼了把鱼啃了。 也是后来他才知道，原来齐小甲是准备第二天炖给他们吃的，结果一觉醒来鱼丢了。 齐冲一想起他们俩那张敢怒不敢言的小脸儿就想笑，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他笑得很大声，可渐渐的，声音却不受控制地开始哽咽，笑声彻底变了调子，眼泪像泄了洪的河水，一刻不停地哗哗流，分分钟就糊了满脸。 “啊……呜呜呜……” “啊——！！！！呜呜呜呜呜……” 他独自站在自家院子里，疯了一般嚎啕大哭。 他嘶吼着，大喊着，不顾形象地哭嚎着，可内心的痛苦和悲鸣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憋了很久很久，逃避着不去表露，也不想让他的兄弟们担心。 只能趁着夜色归家，在空无一人的寂静老房子里，任性发泄。 然而此时此刻的大门外，沈泽川背靠着墙壁，长身而立，眼眶微红。 余光突然瞥见一道身影正在接近，他扭头看去，发现来人竟是宋涵。 不仅如此，沈泽川还注意到他怀里抱着一个稻草人，细细高高的，甚至……还挺黑。 “……知远哥如果知道你把他做成这个样子，他会直接杀回来的你知道吗？” “嗯？这就被你发现了？”宋涵挑眉道，“看来我这黑草没白找。” 沈泽川笑了笑，顺手拍了张照片给马知远发了过去。 宋涵也没在意，将黑皮小马稻草人往旁边土里一插，随即在沈泽川身边站定。 “他嚎了多长时间了？” “大概……十分钟了吧。”沈泽川小声道，“嚎的太难听了，要不是感情在这儿，我真想让他赔我耳朵。” 宋涵轻笑了下：“嗯，嗓门还挺大，看来明天得给他准备润喉糖了。” “不过……” 沈泽川勾起嘴角，偏头望着大门的方向，呢喃道：“他终于发泄出来了，我也能放心一些了。” “是啊。”宋涵说，“小小年纪装什么深沉，万一给自己憋出病来，我还得给他找心理医生。” 沈泽川无比赞同地重重点头。 “还有你。”宋涵又道，“也记着点儿。” “啊？”沈泽川懵了一瞬，“我记什么？” 宋涵瞥了他一眼：“小小年纪，该哭就哭，用不着装。” 沈泽川瞪圆了眼睛，低声反驳：“我哭什么？我才不哭！我一向坚强！” 宋涵上下打量着他，接着哼笑一声：“小孩儿。” “我……” “咱们就一直在外面陪着他吗？”宋涵打断了沈泽川的话，突然转移了话题。 “……嗯，别进去了。”沈泽川撇撇嘴，“让他多发泄一会儿吧。” “可我觉得光这样发泄也不行。”宋涵说，“有时候也得借用点别的方法。” 只见他面不改色地从衣兜里掏出四罐啤酒，裤兜里还藏着一罐饮料。 沈泽川都看呆了：“不是，你……” “你这衣服在哪买的这么能装？” 宋涵着实没想到他的关注点就这样跑偏了。 “待会儿进去陪他喝点儿，喝完就告诉你在哪买的。” 沈泽川哦了一声：“那我少喝点，别让家里那几个孩子闻到酒味儿。” “不，我俩喝酒。”宋涵晃了晃那罐果汁饮料，“你喝这个。” “为什么？”沈泽川不满道。 宋涵再次笑了起来：“因为你是小孩儿。” 第124章 余孽 齐冲这个过完年才刚满十八岁的少年，两罐啤酒下肚之后，整个人瞬间就有些发蒙。 但效果还是不错的，至少他彻彻底底地将那些憋在心里的苦楚全都说了出来。 为了让他能够好好休息，沈泽川干脆直接给他放了几天假，等他什么时候缓过来些，再跟自己一起工作。 尽管大家皆为小甲小乙的事情感到惋惜，但日子还要继续向前，生活也不能就此停滞。 经过了那一晚的疯狂发泄，齐冲的情绪似乎好了许多，可他还是把自己关在家里待了几天，不想被任何人打扰，就那么独自安静着。 都说齐冲是个不喜欢孤独的人，不过这一次，他强迫自己成为了孤独的人。 在那之后又过了一周，这期间陆陆续续有警方来到村里进行调查，谁都不知他们在查什么，也谁都没有主动去问。 因为村民们的注意力目前全都放在了重选村长这件事上。 这是小石村历年以来的传统，由镇公安局的局长亲自主持，村民们进行投票，公开议票，最终票数最多者，将当选下一任村长。 马建平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也能混上个官职。 还是众人一致推举出来的，他的票数直接占据了所有票数的三分之二。 他简直激动不已，上台讲话时手都是抖的，谢完这个谢那个，一向能说会道的嘴在这一刻仿佛贴了胶条，好半天才找回正确的状态。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马建平由于太过兴奋，忘记看柴火，于是当选村长的第一天就差点儿把自家厨房点着，气得梁蓉举着扫帚愣是追了他半条街。 村长的名头也算是彻底落实了。 本以为近期的各种事情能够就此结束，可过了几天之后，“鬼鬼祟祟”的警察们突然又抓到了两个嫌疑人。 “抓我干什么！你们有病吧？妈的！赶紧放开老子！” “警察同志，能不能尽快离开这儿啊？我在这里又不想见到的人，我……我要走！” 闻声，众人三三两两得全都凑了过去，沈泽川等人也不例外。 其中关婷和丁莲心最为激动。 “许大鹏！”关婷难得怒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丧良心的事！” “你为什么会回来？”丁莲心的神情中更多的是震惊和哀怨，“你当初只因为看不惯沈泽川，就毅然决然地要跟我离婚，那么冷漠，那么无情……现在又为什么要回来？！” 一有点什么事就容易被cue的沈泽川：“…………” 他一向老实本分，却总是逃不过天降黑锅。 “大哥，这指定又是个污蔑你的！”季凌秋面色一沉，低声道，“怎么办？要不我现在就过去把他们压制住？” “不用。”沈泽川眼睛微眯，“先观察观察，我也想知道知道这次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温若安还是有些担心，“万一待会儿他们又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再引起误会怎么办？” 顾景翊背着手站在沈泽川的另一边，淡然道：“没事的，清者自清，而且有我们在，谁都不能伤害大哥。” “没错！大不了就让他们尝尝我秦氏铁拳的滋味儿！”秦沐阳愤愤地举起拳头，“不过咱们不能先动手，不然咱有理都得变没理。” 江乐允没有说话，而是直接从温若安那里拿了一小把银针。 这次不知道上面沾了些什么药，反正谁再敢辱骂大哥，他扎就完了！ 沈泽川微微挑眉，看着他们默不作声地把自己围在中间，不禁嘴角上扬。 这几个小家伙，现在也算是当上他的专属小保镖了。 许大鹏似乎没想到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引来了这么多人，转过身后瞧见村民们还愣了愣，接着又听见关婷说的话，当即就嚷嚷了起来。 “你个傻逼老娘们！你看不出来我是被冤枉的吗？这群警察他妈的瞎抓人！你不救老子就算了，你还跟着他们质问我，我看你是想死！！” 说着，他突然大力挣扎，看架势就知道他是真的要扑过去打关婷，这个动作对他来说早就成了习惯。 然而郑队根本不可能给他这个机会。 “闭嘴！老实点儿！”郑队一脚踹在了他的膝弯，“我们调查到你曾经偷偷给高一舟报信，还配合他故意引诱小乞丐们上钩，证据确凿，判定你为从犯，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 沈泽川也皱起了眉头，他们之前为了找出高一舟，用了不少办法，始终没什么收获。 可许大鹏却悄无声息地跟高一舟联系上了，他们还一直都没有察觉。 看来这其中必定存在着让许大鹏欲罢不能的好处，否则他也不会处心积虑地把自己隐藏的这么好。 关婷更是又惊又怒，大声质问：“许大鹏！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你……你简直就是个畜生！” 平日里的关婷从来都是温柔贤惠的，很少跟人大吵大闹，哪怕是面对暴戾的丈夫，她也是能忍则忍。 像今天这般怒不可遏的情况，几乎从未有过。 许大鹏被刚才的一脚踹得半跪在地上，身后两名警员也按得他动弹不得，只能勉强抬起头，咬牙切齿地喊道。 “死婊子！你他妈喊什么！” “你以为老子愿意啊？那些臭乞丐都他妈跟傻子似的，有的都听不懂我说话，每弄一个都费死吧啦劲，操！我都恨不得掐死他们！” “你还说！”关婷气得脸通红，“他们都是无辜的孩子啊！他们都还那么小，本来生活都够艰苦的了，你怎么能用那么下三滥的方式把他们送进深渊呢？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直接断送了他们的性命啊！” “关我屁事！”许大鹏瞪着眼睛，理直气壮地吼着，“我他妈这么做有钱挣！高一舟那逼给的多，不像你！老子被追债的撵着打你都不管，天天把着那点钱不肯给我，看着老子挨熊……操你妈的！我当初就应该把你也送过去！” “我为什么不给你钱你心里不清楚吗？”关婷红了眼睛，表情难掩委屈，“你不是喝酒就是赌，家里的存款都快被你败光了！我本以为我把钱藏起来，你找不到，慢慢你就会老实了，不去了……可我忘了，赌徒是改不了的！” “这才多长时间，你就已经沦落到靠做这种畜生行为来得钱了，许大鹏……你他妈这辈子就是个废物！” 关婷大吼着喊了出来，与言语一同落下的，还有她满含失望的泪珠。 “我……”许大鹏噎了一下，态度依旧不改，“你个逼老娘们今天怎么话这么多？你快别磨叽了！赶紧想办法救老子啊！我不能坐牢！你身为我妻子……” “我不是你妻子。” 关婷用手背擦了擦眼泪，随后毅然决然地转过身，“许大鹏，你被判多少年我都不会管，而且我还要跟你离婚。” “什么？”许大鹏懵了一瞬，“你要跟我离婚？” “谁给你的胆子跟我提离婚？我他妈弄死你！我不同意离婚！我不同意！！” “那我就起诉离婚！”关婷的声音坚决，“之前我忍受你，是不想让外人看笑话，但你现在骨子里已经烂透了，伤天害理，草菅人命，这是原则问题，我无法原谅！” “许大鹏，我对你仁至义尽，从今往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第125章 陈年旧怨 许大鹏在小石村的名声始终很差，他的各种恶劣事迹也早已传的家喻户晓，如今又听说他成了帮凶，更是瞬间就成了众矢之的，骂声不断。 关婷没再多看他一眼，转身便头也不回地走到了人群后面，接着就被沈泽川叫住。 “关阿姨。”沈泽川笑意盈盈地道，“过来我们这边吧。” 关婷脚步一顿，抬眸就撞上了六双澄澈明亮的目光，璨若星辰。 他们朝她挥手，热情又积极地邀请着她，那阳光明媚的少年气着实吸引人，让她情不自禁地沉沦。 于是她擦干泪痕，抿唇轻笑着，大步走了过去。 许大鹏响亮的嘶吼声被警察抑制住，从来都恶语相向的男人似乎终于有些怕了，顶着高高在上的姿态说着恳求的话，企图再次得到妻子的原谅。 可关婷彻底铁了心，不予理会，也不再回头。 原则问题不可饶恕，无妻徒刑终将判决。 待许大鹏被警员押上车，众人又将注意力放在了丁莲心身上。 因为她的前夫不仅也被压制着，而且身边此时又多了一个陌生女人，正慌里慌张地嘟囔着。 “老公，怎么回事啊老公？你不是说你只是破产而已吗？为什么会被抓啊？你……你快给我一个解释啊！” 丁莲心登时愣住，问道：“你是谁？” 村民们也全都好奇地旁听着。 他们只看见一辆轿车极速驶来，拐了个急弯在不远处停下，随后这个女人就匆匆跑了过来，直奔丁莲心的前夫而去。 “我是谁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女人瞥了她一眼，“我当然是他老婆啊。” 丁莲心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地喃喃道：“这……不能啊，不应该啊……” 然而女人现在却顾不上争论什么，只是神色焦急地看着警员，问道：“请问我老公他做了什么啊？你们为什么要抓他？” “他做的那些事你一点都不知情吗？”其中一名警员反问道。 “我……”女人顿了顿，“我应该知道些什么吗？” 她看向垂头丧气的男人，语气更急了：“你说话呀！你不是一直跟我说你在做生意吗？难道是生意出现了纰漏？” 男人咬着嘴唇，还是没吭声。 “他做的是违法犯罪的生意。”另一名警员冷哼道，“暗线交易有害药剂，利用买卖和试验的形式，使药剂大量流入市场，造成许多人员伤亡。” “我现在说的这些还只是我们调查到的一小部分，若是再加上其他罪名……死刑难逃！” 女人和丁莲心皆是心中一惊，脚下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村民们的唾弃声四起，吵得人心惶惶。 “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丁莲心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还有……你什么时候又娶了老婆？你之前和我微信聊天的时候，不是还说如果之前没有沈泽川，我们就不会离婚吗？我以为你心里还有我啊！” “什么？！”女人的音量陡然拔高，“你居然背着我还跟前妻有联系？！” “我……我没有。”男人支支吾吾地道，“是丁莲心！是她主动联系我的，是她自己忘不掉我！” “呸！”女人啐了他一口，“我信你个鬼！” “你现在连违法乱纪的事情都敢做了，还做的这么大，究竟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眼看这老公快要完蛋了，又偷偷背叛了自己，女人当即就转头面向丁莲心，一字一句地道：“你不是想知道当初他为什么跟你离婚吗？我这就告诉你。” “你的前夫，你一直傻傻地认为他还爱着你的这个男人，其实当初早就出轨了，只不过你太信任他，所以始终没有察觉。” “怎么可能……”丁莲心整个人如同五雷轰顶，“他……他明明每天都说我爱你……” “我爱你这三个字谁都会说，但是不是发自内心，又有谁知道呢？”女人说，“你好像挺有善心的，他那时候总跟我说，你隔三差五就偷偷给一个叫沈泽川的小乞丐送食物，还说你是看沈泽川长得好看才觉得他可怜。” 这一点丁莲心无法反驳。 当时沈泽川的名声已经有些差了，但他自己似乎并不知情，每当有人要开口骂他时，他的那四个小弟都会急忙把他拽走。 一开始丁莲心也没在意，毕竟她不是愿意多管闲事的人，而且丈夫也不怎么待见那些小乞丐。 直到有一天，沈泽川偶然捡到了她的钱包，还原封不动地给她还了回来，她才真正注意到这个孩子。 她承认沈泽川长得很好看，这也是她后来主动去送食物送衣服的根本原因。 “可我同情他又有什么用呢？”丁莲心声音失落地道，“我对他那么好，我丈夫不同意，我还偷偷给他送，结果呢？他居然在背地里害我！” 此话一出，沈泽川刹那间就成为了全场焦点。 他不禁汗颜，连连摆手：“不是，我不知道，不清楚，不记得。” 啧……这一天天的，都是些啥事儿啊？ 难道原主又被小一他们背刺了？ 他正疑惑着，就听女人再次开口：“哼！丁莲心，要不怎么说你天真呢？这男人说啥你就信啥，真是活该你被甩！” “……什么意思？”丁莲心问道。 “意思就是，沈泽川其实什么都没做，他只是顺手成了挡箭牌而已。”女人说，“那天你不在家，我跟他一起来到村里，我不小心损毁了他的重要文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而那份文件又关乎到他的工作和名声，所以他也不知所措了起来。” “正好当时沈泽川过来找你归还饭盒，又帮你打扫了院子，停留了大概十几分钟，你的前夫也就此想到了嫁祸的方法。” 女人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容，随即伸出两根手指：“这样做有两点好处，一是能够保住他的工作，二是能够趁机跟你发生争吵，提出离婚。” “而你，丁莲心，你这个恋爱脑根本不会怀疑其他，只会傻乎乎地信任他的话，然后继续怨恨那个孩子。” 丁莲心身形晃了晃，差点儿向后仰倒。 她目光直直地盯着前夫，企图得到他的一丝辩解，可这人全程低垂着头，直到被押送到警车，都没再说一句话。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丁莲心有些崩溃，“怪不得他突然跟我大吵大闹，不停地责怪我招惹了沈泽川，还执意要跟我离婚……” “我还以为他是对我太失望了，才会忽然性情大变……” 丁莲心双手捂着脸，闷声哽咽着：“我太傻了，我为什么要一直对他深信不疑啊！还恨了沈泽川那么久，我……” 她双眼通红地在人群里寻找沈泽川的身影，然后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 “对不起啊小川，对不起。”丁莲心愧疚不已，“是我太傻，让你委屈了，对不起……” “没事的，阿姨。”沈泽川淡淡地笑了笑，“我不委屈。” 丁莲心看着他，呢喃道：“你怎么会不委屈？我……我骂了你那么久……” “我早就不在乎了。”沈泽川轻声道，“我现在的生活和名声，都是我自己闯出来的，至于从前……误会解开就好。” 毕竟道歉再多，原来的沈泽川也听不到了。 或许我们都太年少，单纯的心思总是抵不过坏人的心机，似乎谁都能欺负我们一下，而我们却不知该如何抗争。 有些事，晚了就是晚了。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告别曾经，然后带着这具躯体，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第126章 告一段落 男人无疑被警方押走，女人咬着牙驾车离开，虽不舍，但着实有些许恨铁不成钢。 丁莲心还在一旁掩面哭泣着，这会儿有不少人都上前去安慰她，同时也对沈泽川投来了赞赏的目光。 但只有五小只知道，其实这并不是他们的大哥有多么不计前嫌、心胸宽广，他只是不想在这些事情上过多浪费时间罢了。 沈泽川径直走到郑队身边，低声问道：“郑队，现在参与走私有害药剂的所有嫌疑人都已经落网了吗？” “不。”郑队摇头，“如果从当下调查到的结果来看，确实都抓到了，但经过审讯，我们发现这些人貌似都只是分支，真正的幕后boss依然隐藏在暗处。” “另外，你看看这份名单……” 沈泽川接过那份名单，上面基本都是最近缉拿归案的犯罪嫌疑人，除了他熟悉的那几个名字，还有一些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他本以为在村里发生的小乞丐遇害案就已经足够恶劣了，没想到在他没看见的地方，这样类似的事件也在频繁上演。 简直没有人性！ 纸上的名字沈泽川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接着又不确信地看了第二遍，疑惑道：“郑队，确定所有人的名字都在上面吗？” “确定。”郑队说，“你也很奇怪是不是？为什么上面没有马知远他大姑二姑的名字？” 沈泽川点了点头。 按理说，药剂的事情她俩不可能没有参与，毕竟他们实实在在地拿到了针管，江乐允也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那段对话。 可是抓了一溜十三招，居然没有这两个人。 “这是怎么回事？”沈泽川微微皱眉，“难道她们逃了？” 郑队同样面色凝重，压低声音道：“不仅是逃，除了你们当初交给我的那个针管，警方没有再调查到任何跟他大姑二姑有关的线索。” “如果她们真的参与其中，那就只有可能是她们的背后还有人在，而且把一切都藏匿得特别好。” “郑队，我觉得你们可以试着调查一下马知远的二姑夫。”宋涵大步走过来，突然道，“他可能有点问题。” “怎么说？”沈泽川问。 “起初你没在屋里，她们两个背后编排你时，就提到过这个二姑夫，听起来貌似是有些人脉的。”宋涵说，“后来我们每次跟她们发生争论，包括小乐偷听到的信息中，二姑都会习惯性地提到她的丈夫，从心理学来讲，她这是潜意识把这个人当成了她的靠山……” “所以我感觉二姑的丈夫应该来头不小，或者说，他可能有些本事。” “……你说得有道理。”郑队沉思片刻，“一会儿回局里我就整理资料上报，尽快着手调查，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说罢，他拍拍两人的肩膀，宽慰道：“你们不用担心，现在这个药剂牵扯颇多，虽然镇里的警力有限，但市刑侦大队已经跟我们联合办案了，成功的几率更大，迟早会真相大白的！” 宋涵笑了笑，应道：“加油啊郑叔。” “加油！”沈泽川也笑着附和，“我相信你，郑叔。” 其实他比任何人都要着急，可他也明白，光着急是没用的。 小乐遍布全身的针孔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如果眼下这个药剂真的跟小乐的过去有关，那八成会是个潜藏多年的阴谋。 发掘真相的路途总是困难重重，沈泽川望着一众警方离开的方向，脑海中不由得涌出一个想法。 日复一日地居住在小石村，或许并不是个长久之计。 可如果离开这里，他的弟弟们还会一直待在他的身边吗？ “……大哥？大哥！” 秦沐阳清亮的嗓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沈泽川猛地回过神，扭头看他：“怎么了小五？” “大哥你在发什么呆呀？”秦沐阳眨巴眨巴眼睛，“涵哥都过去撩拨四哥了，二哥三哥都开始研究晚上吃啥了，小六已经缠着二哥要买小蛋糕了，你怎么半天都没反应呀？” “我要是再不过来叫你，你都快成活化石了。” “一天天就你话多！”沈泽川屈指敲了下他的脑门，“关阿姨呢？” “姨姨说她要回家好好想一想，怎么把离婚的事情办了，再收拾收拾东西什么的。”秦沐阳说，“哦对了，我还告诉她有事给我们打电话来着，我们可以去帮忙。” 沈泽川嗯了一声，敲打瞬间变成了抚摸：“做得好。” “走吧，我们也准备回家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腿就往回走。 秦沐阳小跑两步，主动拉住他的手，嘴上还嘟囔着：“大哥你怎么总是自己走，不跟我们拉手呀？这一点你应该跟二哥学学，他一般都会主动拉我们的！” “都多大了还总拉手？”沈泽川失笑道，“怕走丢啊？” “这样显得我们兄弟情深呀！”秦沐阳哼哼道，“反正你要是不拉，你亲爱的弟弟们可是会生气跑路的，怎么都找不到的那种！” “行行行，拉拉拉。” 尽管沈泽川表面上刚刚妥协，但刚才拉住的手却一直都没有松开，反而攥得紧紧的。 “那我只有两只手，拉不住你们五个人怎么办？” “唔……”秦沐阳想了想，“大哥，要不你考虑考虑变身千手观音？” “滚蛋！”沈泽川哭笑不得。 回家的路上，江乐允几乎全程都在撒娇，可怜巴巴地看着每一位哥哥，只为吃上一盒小蛋糕。 顾景翊一脸无奈：“宝宝，乖，不是哥哥们不给你吃，主要你前几天吃的太多了，蛋糕又是那么甜的食物，你很容易长蛀牙的。” 江乐允瘪瘪嘴，小声嘀咕：“我记得好像也没有吃很多呀……” “小六，那你还记得每次你吃蛋糕时说的理由吗？”季凌秋问。 “记得呀！”江乐允立马回答，“我说我这是在提前给大哥庆祝生日！17岁，18岁，19岁……” 温若安噗嗤一笑，柔声道：“小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理由你好像从去年就开始用了。” “可不咋的。”秦沐阳补刀，“大哥这生日估计都快过到66大寿了。” 沈泽川在旁边嘎嘎乐。 原来小小的老子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长成老登了。 江乐允小脸儿一红，逮着沈泽川的胳膊就抱了上去，撅着嘴巴就开始磨人。 “哎呀求求你了大哥，给我买一盒吧～” “就一盒嘛～这回吃完我一定多忍几天～” “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大哥～” 沈泽川一向扛不住这种招式，当即又妥协了：“好好好，行行行，买买买。” “好耶！”江乐允欢呼道，“大哥大哥，我们给冲哥也带一盒，多吃点甜品会心情好的！” “可冲哥好像不怎么爱吃甜食啊……”季凌秋说，“万一他吃不完怎么办？” “那就我替他吃呗。”江乐允脱口而出，想收回都来不及了。 “我就知道。”季凌秋摇头失笑，眼中却满是宠溺。 沈泽川走在后面，余光瞥见顾景翊正在看他，他也随即看了过去，“怎么了？” “你就惯着小乐吧！”顾景翊佯装凶恶地瞪了他一眼，奈何那温柔的神情却早已出卖了他。 沈泽川笑了笑，看着眼前这几个活蹦乱跳的小家伙，顿觉人生可期，一切都值。 第127章 顾景翊的心事 沈泽川原以为齐冲这回可能要好一阵子才能缓过来，于是他给足了假期，拽着季凌秋跟他一起送了半个多月的货，从来都没有催促过齐冲。 甚至他还以老板的姿态，隔三差五就给齐冲发个红包，美其名曰带薪休假。 每次这人都收的可快了，然后消息轮回。 气得沈泽川现在一看见他领了红包就语音条轰炸开骂，直到齐冲忍不住回骂才结束。 可沈泽川没想到的是，顾景翊那边刚开学，齐冲就从家里出来了。 仿佛是知道季凌秋要重新当回电动车司机了，所以他才特意掐着时间复工，二话不说就跳上三轮车斗，照着沈泽川的屁股就拍了一巴掌。 “走！驾！” “……滚尼玛蛋！”沈泽川骂了一句，接着又问道，“你确定你已经没问题了吗？别勉强。” “小瞧我？”齐冲又拍了一下他的屁股，“你这是在否定我的自愈能力啊，老子哪有那么脆弱。” 沈泽川看了看他，见这人面色正常，情绪也没什么不对，看起来不像装的，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于是他勾起嘴角，故意道：“是吗？也不知道前阵子是谁半夜站在院子里鬼哭狼嚎，像特么唢呐……” “闭嘴！！” 齐冲半跪在车斗里，努力伸手捂住他的嘴，憋得脸通红，咬牙小声道：“咱那天不都说好了吗？不许外传！你他妈背叛我是不？” “唔唔唔……”沈泽川晃晃脑袋，挣脱他的手，“谁外传了？这附近又没有别人。” “那也不行！不许提！” “啧啧啧……主要你哭得确实挺大声。” “你再说！！老子要揍你了！！” “哭得还难看。” “沈泽川你丫有病吧！！！” 瞧见齐冲气急败坏，沈泽川哈哈大笑，简直是久违的开心。 因为这样的齐冲才是正常的，是那个他最最熟悉的朋友。 顾景翊一开学就进入了初三总复习的最后阶段，尽管他在听课和答题时依旧很认真，但贺云枫还是很快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中午吃饭时，贺云枫特意提前预定了一家西餐厅的包间，然后硬生生地把顾景翊拽了过去，又强行把菜单塞到他手里。 “你怎么这么霸道啊？” 顾景翊实属无奈，拒绝了一路都没好使。 他一猜就知道贺云枫肯定是又要带他吃一些死贵死贵的东西，否则不会这么着急。 虽然贺云枫从不吝啬给他花钱，但次数多了他难免不好意思，更何况他也没有什么能回报人家的。 本来他都打算半路偷溜了，可贺云枫拉他的手拉得死紧，眼瞅就要扛着他走了。 为了不让自己在学校附近太过丢人，顾景翊只好选择妥协。 罢了，实在不行下回再邀请贺云枫来家里吃顿饭吧，这次让那些废品先走，别再给他砸了就行。 顾景翊叹了口气，睁着一双美眸瞪他：“一个午饭而已，去哪里吃不是吃啊？你还非要带我来这里，你没看见外面坐着的都是约会的小情侣吗？我们这样多奇怪啊。” “那有啥的，不是情侣不让吃饭啊？”贺云枫漫不经心地道，“管他们呢，咱吃咱的。” 顾景翊拗不过他，干脆放弃了：“你以前来这里吃过吗？” “那当然了，我亲自尝试过的，好吃不贵。”贺云枫抬了抬下巴，“看看你想吃啥，随便点。” 顾景翊翻开菜单，一眼就瞅见了标价328元的意大利面，随后啪地一声，把菜单合上了。 贺云枫一愣：“这就看完了？” 顾景翊看着他，一脸真诚：“云枫，其实我觉得泡面配香肠也挺好吃的，我先走了。” “哎哎哎！回来！”贺云枫眼疾手快地挡住了门，“怎么了？是不是这上面没有你爱吃的啊？不行咱们换一家，我看看这个时间还能不能订到包间……” 见他说得如此严肃，还一本正经地拿出手机准备换地方，顾景翊转身就坐了回去。 算了，吃吧。 再换一家说不定更贵了。 “哎？”贺云枫懵了一瞬，也坐了回去，“咋回事儿？溜我玩呢？” “我突然又有想吃的了。”顾景翊在菜单上精挑细选了一份不算太贵的盖饭，“我这些就够了，你来点吧。” “就吃这么一点儿啊……”贺云枫小声嘟囔，“还没我家猫吃的多呢。” 顾景翊失笑，随后便眼睁睁地看着他又点了四道菜。 拦不住，根本拦不住。 待所有食物上齐，顾景翊才再次开口问道：“云枫，你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吗？” “你费尽心思地订包间，其实就是想找个安静无人的地方，这样说起话来比较方便，对吗？” “……果然学霸的心思就是细腻啊。”贺云枫轻笑道，“不过有一点你猜错了，不是我有事要跟你说，而是你应该跟我说。” “嗯？”顾景翊愣住，“什么意思？” 贺云枫切下一块牛排肉放在他碗里，说道：“小翊，你不需要在我面前假装，我能看出来你有心事，你最近发呆的频率很高。” 顾景翊拿着叉子的手微微一顿，一时语塞。 “是因为之前村里发生的事情吗？” 贺云枫继续说，每个字都很小心，语气也是难得的温柔，“如果你是在害怕，那大可不必，村长他们都被判了刑，虽然张翔参与不多，而且未成年，只被拘留了几天就放出来了，但学校已经强制给他退了学，他那个高官哥哥也把他接走了，以后都不一定会再见到他了，他也早就是个无法兴风作浪的废物了。” “如果你是在担心，那更不必了，没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大风大浪谁都有，熬过去就好了。” “如果你是在难过，这个我能理解，毕竟小甲小乙的事情确实令人惋惜，说再多安慰的话也没啥用，但我能向你保证的是，将来只要你一声令下，我贺云枫赴汤蹈火也会帮你。” “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顾景翊被他逗笑，“我又不是你的领导，一声令下就能让你肝脑涂地？” “你大可以试试。”贺云枫挑了挑眉，声音却依旧坚定。 顾景翊低声笑了笑，沉默了几秒之后，缓缓道：“谢谢你，云枫，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但我这几天在思考的其实不是这些，我在想……权力是不是真的很重要？” 贺云枫想了想，正色道：“我觉得还是挺重要的……我不是在吹捧什么啊，我只是说一下我自己的想法。” “好多人都说，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实际上权力也是。就拿小乐被抓的事情来说，如果你们当时只依靠警局去调查，也是能查到的，但你为什么选择了找我呢？因为小翊你心里清楚，我一定有其他方法能比他们更快。” 顾景翊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在那一刻他确实是信任贺云枫的，而贺云枫也真的给了他希望。 他不敢想若是再晚一点，小乐会怎么样？小甲小乙又会怎么样？ 所以他始终庆幸自己选择了贺云枫，也始终感激这个真心待他的朋友。 第128章 属于顾少爷的野心 顾景翊心头一暖，动作生疏地切下整整一半牛排肉，举着就往贺云枫嘴里塞。 “慢慢说，先吃点东西，一会儿该凉了。” 面对曾经的顾少爷的投喂，贺云枫不忍拒绝，嘴巴张得老大才容得下那块大牛排，差点儿给他噎死。 顾景翊托着下巴等了一会儿，见他半天都没咽下去，一直在那儿嚼嚼嚼，不禁疑惑道。 “是这块肉太硬了吗？可我刚才吃的时候感觉很软烂啊……” 贺云枫：是因为太大块了啊，祖宗。 好不容易咽得差不多了，他终于能开口了：“别急，我在嘴里炒四菜一汤呢，马上好了。” “那你慢慢炒，我先说。”顾景翊道，“其实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从很早之前就开始想了。” “听到张翔说他想要毁掉我却又迟迟不敢下手的时候，我就很震惊，因为我确实没想到他会那么忌惮你，甚至到了我单独从他面前路过，他都只敢用眼刀子对付我。” “啧……”贺云枫不满地嘟囔，“早知道给他眼珠子抠了。” 顾景翊笑了下，又道：“我一开始只觉得也许是你在学校里比较张扬，还那么能打，所以张翔才怕你，但后来我发现不可能是这样，凭张翔的秉性，如果他只是打架打不过你，他肯定会想别的办法报复你，怎么会认栽逃避呢？” “再加上后来的种种事情，我更加确定，云枫，你是个手中掌握着权力的人。” 顾景翊目光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看得贺云枫一阵心虚。 “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来自哪里，也不清楚你的权力有多大，但我必须承认，跟你相处至今，我越来越觉得权力是个很有用的东西，无论做的是好事还是坏事，拥有它，就拥有了更多的机会和希望。” 从顾家逃出来后，顾景翊其实想过很多次这个问题。 父母离奇死亡的这根尖刺一直扎根在他心里，叔叔婶婶带给他的那些伤害和恐惧也始终挥之不去。 仇必须要报，真相也必须要查，属于他的一切他都要拿回来，可他却并没有想过回归顾家。 特别是在遇到了哥哥弟弟们之后。 他甚至想过，将来这些事情他都要偷偷去做，尽量不让那些家族之间的纷争伤害到他们。 而他自己，在做完了所有事以后，便彻底脱离顾家，和哥哥弟弟们一起平静安稳地生活下去。 但如今经历了这么多，又让他忍不住开始反思，就这么放弃了掌握权力的机会，真的对吗？ 而且那是顾家，是让许多世家大族都忌惮的存在。 如果他能做回顾家少爷，接手顾家的一切，那毋庸置疑，他的哥哥，他的四个弟弟，都将拥有顾家这个庞大的保护伞。 就算某天各种风险接踵而至，他顾景翊也有能力和资本去帮助他们与之抗衡。 贺云枫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边，伸手轻抚着他紧锁的眉头，随即抬起他的下巴，两人四目相对，眼中全都闪烁着不同于常人的光芒。 “小翊，你记住一句话。” “如果你将来能掌握住足够大的权力，那时候你的所有庇护，都要比普通的研究生博士后的庇护要强悍得多。” “……嗯。”顾景翊缓缓点头，“我明白了。” 贺云枫笑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快吃饭，吃完还得回学校呢。” 听见顾景翊这么想，他总算是松了口气。 虽然心疼他的遭遇，但总归是激发出了他身为顾少爷的自觉和野心。 贺云枫心中暗喜，只要顾景翊敢于争取，那他之前的那些准备就没白费。 “对了云枫。”顾景翊突然道，“你知道宁阳市最好的高中是哪一个吗？” “人民大学附属高中。”贺云枫说，“很有名的。” “在市区吗？”顾景翊又问。 “对。”贺云枫想了想，“我记得附属高中出过不少名人呢，像陆子萧、陆子逸……” 顾景翊：“？！” 好熟悉的名字…… “竟然又是他们。”顾景翊诧异道，“这对双胞胎原来这么出名吗？” 贺云枫笑道：“不仅他们俩，陆家所有人都挺出名的，包括他们的男朋友。” “男朋友”三个字他故意说重了些，本想趁机看看顾景翊目瞪口呆的样子，没想到这人却意外地淡定。 “我靠！”这回轮到他震惊了，“你居然能接受同性恋？” 顾景翊抬眸看他，有些不解：“我为什么不能接受？男的女的不都是人吗？人和人谈恋爱有什么不对？我看起来很像思想封建的人吗？” 咔咔四连问给贺云枫问的哑口无言。 “没事没事，我那啥……我也能接受。” 贺云枫轻咳一声，继续道：“反正附属高中确实是个人才辈出的学校，前有一个叫陆雨轩的菜鸡变黑马，后有陆雨晨跳级入学，成绩嘎嘎牛逼。” 顾景翊忍不住在心里暗道：这到底是学校厉害？还是陆家那几个孩子太厉害？ 但目前来看的话，附属高中确实是个口碑和升学率都极好的学校，就是离家太远。 “……我回去和我大哥商量商量。”顾景翊说，“看他同不同意。” “川哥肯定同意。”贺云枫说，“他那么支持你学习，怎么可能不让你去呢？” 这个顾景翊当然知道。 可附属高中离小石村特别远，如果真的去了，那就只能住宿，一年到头可能都回不来几次。 想哥哥弟弟是一方面，费用也是一方面。 学费、住宿费、书本费、伙食费…… 不仅如此，市区的物价也比这边高，到时候他一定不能只靠沈泽川养活了，把大哥累坏了他们就没有哥哥了，那可不行！ 但为了将来给他们更好的生活，这个学校他必须要去。 顾景翊咬着下唇，握着拳头做出了决定：“我一定要考上！” 大不了他就勤工俭学，反正离得远了大哥也不知道。 “我跟你一起吧。”贺云枫扬起嘴角，吊儿郎当地道，“你这温温柔柔的性格，我怕你自己去了挨欺负，还是继续由我保护你吧。” 说罢，他还自认为很帅地撩了下头发，满脸都写着“怎么样？感动死你了吧？”。 顾景翊看了看他，半晌提出了一个疑问：“你能考上吗？” 贺云枫：“…………” “那你不会教教我啊！”他顿时嚷嚷道，“我对你那么好，你教我几个月，让我也当一把黑马不行吗？” “行，没说不行。”顾景翊轻笑着，“但我只能尽力而为，剩下的就得看你自己了。” 贺云枫哼了一声，相当自信：“你就等着看吧！到时候吓死你！” 顾景翊乐得更欢了，待他吃完最后一口饭时，突然道：“还有个事，云枫。” “你有《时间简史》吗？最近有点想看。” “开什么玩笑。”贺云枫说，“我哪有时间捡那玩意儿。” 顾景翊：“…………” 就这智商真的有必要参加考试吗？ 他忽然就感觉自己似乎揽了个大活，前路坎坷。 第129章 马知远的电话 日子依旧波澜不惊地往前走，时间流逝的速度也总是比人预想的还要快。 有害药剂的调查还在继续，尽管目前始终没有什么新的线索和结果，但随着上一批分支小喽啰的全面落网，儿童失踪的现象逐渐消失，受害者也没有再增加。 据郑队所说，警方后来又在镇里和市里分别逮捕了两批嫌疑人，经调查，他们基本全都或多或少地参与了走私有害药剂一事，并且供应商皆来自不同的人。 令人奇怪的是，从这么多人的口供中，警方依然得不到真正幕后黑手的任何一丝线索。 可见这起事件背后的操纵者绝对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我二姑夫那里也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吗？”马知远眉头紧蹙，“不应该啊……” “当时那个针管里装着满满的药剂，我们所有人都看见了，后来也检测出了里面的有毒成分，怎么会跟他们没关系呢？不可能啊。” “我也知道不可能，但事实就是这么离谱。”沈泽川耸耸肩，“前几天我听郑队说，陆队那边好像用了什么方法，强行把你大姑二姑还有二姑夫都传唤到了警局，分开审讯了下。” “然后呢？”马知远急忙追问。 “他们的口供几乎完全一致，毫无破绽。”沈泽川说，“虽然陆队也觉得很多地方都十分奇怪，但由于证据不足，无法真正拘留关押，只能放他们走了。” 马知远冷哼一声，没好气地道：“这三个人加起来八百个心眼子，从小我就看他们不像什么好东西，果然人心脏，干什么都是脏的！” 沈泽川看着视频里他骤然阴沉的脸色，不禁宽慰道：“没事的，知远哥，别担心了。” “现在警方已经开始全面缴获有害药剂了，各个地区的分支也逐渐瓦解，在抓捕力度这么大的情况下，不管那个真正的boss是谁，他但凡还有点脑子，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蹦出来嘚瑟，甚至未来几年都要夹着尾巴做人。” “这个我倒是知道……”马知远叹了口气，“可这人一天不落网，咱们就一天没法踏实。” “相信警方吧，多给他们一点时间。”沈泽川轻笑道，“恶有恶报，早晚的事。” “对了小川，关于小乐的治疗方法，陆医生那边有消息了吗？”马知远突然问道。 沈泽川摇头：“没有……” “当时陆医生大致给小六检查了一下，他说小六身上的针孔有些奇怪，和那些受害者都不一样，具体应该怎么治疗……可能还需要进一步的检查。” “嗯，涵哥也是这么跟我说的。”马知远顿了顿，随即试探性地问道，“小川，你有没有考虑过离开小石村？” 沈泽川微微一怔，拿着手机稍微走远了些。 “你们兄弟六人各有各的身世，各有各的才华，小石村它毕竟只是个偏僻的村，将来你们必定施展不开。”马知远继续说，“更何况小翊极有可能考上附属高中，去到市内，还有小秋的警察学院、小安的医学潜力、阳阳的机灵头脑、小乐的病情治疗……” “小川，小石村终究是有限制的，待在那里你们或许会生活的很安逸，但一切也只会停留在安逸，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沈泽川轻轻地嗯了一声，应道：“我明白。” 这些事情他自己不是没有考虑过，离开小石村固然有更加广阔的天地，弟弟们的前程也会有无限的可能。 可去到市区，他们同样要面对的，或许还有许许多多的困难和问题。 马知远见他的眼神有些飘忽，就知道这人八成是陷入了沉思。 他没有催促，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沈泽川一向聪明，有些事点到即止就行，剩下的只需要给他时间去做决定。 几分钟后，马知远才叫了他一声：“小川。” 沈泽川慢慢回神：“嗯？” “不用把自己逼得太紧。”马知远轻声道，“都来得及。” 沈泽川笑了笑：“好。” 确实也急不得，怎么也得等顾景翊考试结束以后再说。 “沈泽川！你跟黑皮猴儿还没唠完呢？”齐冲吭哧吭哧地喊他，“老子都他妈快把活干完了，你连个影都没来过，我告你压榨员工了啊！” “我靠！”马知远听得真真的，“他管谁叫黑皮猴儿呢？他是不是欠揍？小川你赶紧过去帮我踹他两脚！” 沈泽川笑着走了过去，齐冲当即就挤进了视频通话的界面，语气欠儿欠儿地道：“就说你呢，小黑皮！” “之前你不是挺能耐的吗？什么提前考试又满分的，请了大半个学期的假回来，这次怎么不回了呢？题不会了啊？” “滚犊子！”马知远笑骂道，“请假我也得有理由啊，上半学期我说我回来刨地秋收，现在我说啥啊？回家开始新一轮种地？那老师估计就直接给我转农业大学去了。” “你就说你爸当官了，第一把火就差点儿给家烧着了！”齐冲自己都说乐了，“人命关天的事儿，你们老师指定同意！” 一想起这个事，三个人都哈哈笑了半天。 马知远略显无奈：“我爸现在可真是，天天在家都打扮起来了，穿得人模人样的，胡子都刮得贼干净。” “那不是挺好的吗？”沈泽川笑着道，“你再给他配个保温杯、小皮包之类的东西，电视剧里的领导都这样，标配。” “买了。”马知远扶额，“但是买的时候太着急，没看尺寸，把水杯买成水缸了，现在让我爸用来养鱼了。” 沈泽川和齐冲对视一眼，再次爆发出了大笑声。 “笑笑笑，笑什么笑！”马知远隔着屏幕指着他俩，“再笑一人给你们买一个水缸！” 两人依旧毫不收敛。 半晌，齐冲先一步退到了旁边，说道：“行了，你俩唠吧，我干活去了。” “啊？”马知远愣住，“这小子之前不都是能偷懒就偷懒吗？逮着机会都恨不得多歇一会儿，现在怎么这么主动了？” 沈泽川抬眸望着齐冲忙碌的背影，喃喃道：“可能……是不想让自己闲下来吧。” “……他复工以后一直都这样吗？”马知远问道。 “嗯，差不多。”沈泽川说，“有时候感觉他比我还要忙。” 马知远微微皱眉：“小川，那你平时多注意他一点吧，他这种人就是典型的表面大大咧咧，实际上心里不一定藏了多少事，别再哪天嘎巴一下给他自己憋死了。” “好，我会看着他的。”沈泽川笑道，“你也照顾好自己啊。” “ok。”马知远应道，“那你也去忙吧，等我回去请你们吃饭。” 挂断通话，沈泽川大步朝齐冲那边走过去，顺手接过他手里的货品盒，放在了车斗里。 “你可真会啊沈老板。”齐冲阴阳怪气地道，“我都干完了你过来了，你咋不等我开三轮走了你再来呢？” 沈泽川笑了笑，没管他的揶揄，直接说道：“辛苦你了啊小齐子，从今天开始给你加薪，好好干，知远哥还说回来请我们吃饭呢。” 齐冲顿了顿，眼神躲闪：“加薪行，吃饭……等他回来估计黄花菜都凉了，再说吧。” 第130章 记忆碎片 话音刚落，不等沈泽川开口，齐冲连忙调整了下表情，挑着眉问道：“加薪加多少啊？” “我跟你讲，老子跟着你勤勤恳恳地干了这么长时间，太少了我可急眼啊，真急眼。” “六百吧。”沈泽川毫不犹豫地道，“行吗？” 齐冲眼睛瞪得像铜铃。 “你是认真的吗？你没在骗我吧？一趟六百还是一个月六百啊？” 沈泽川啧了一声：“是你有毛病还是我有毛病？之前你跟我送一趟货都有二百，我现在能一个月才给你六百？” “我操……”齐冲震惊道，“那那那……一趟六百啊？” “沈泽川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磕到脑袋了？还是早上洗头的时候脑袋进水了？” 沈泽川：“…………” “再叭叭就还给你二百！” 齐冲瞬间噤声。 “现在跟之前不一样，你的工作量不是增加了么？”沈泽川翻了个白眼，然后解释道，“送货和进货你都要跟着我跑，还有卸货记账什么的，涨少了属实有些说不过去。” 齐冲哦了一声：“那你给我加到一千多好啊。” “那不行。”沈泽川一秒严肃，“再多我就心疼了。” 齐冲一下子乐出了声。 “多谢。”他轻声道，“看来沈老板骨子里还是挺大度的啊。” 沈泽川哼哼着：“那当然了，我抠搜也是分人的。” “小齐子，以后你就跟着我干吧，好处少不了你的。” 齐冲脚步一顿，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略显僵硬地冲他笑了笑。 “大哥大哥大哥！” 秦沐阳噔噔噔从屋里跑了出来，大声道：“大哥，小乐睡醒了，他有事要跟我们说！” “来了！”沈泽川和齐冲同时应道。 这会儿家里只有他们四个人，季凌秋送顾景翊去学校还没有回来，温若安也去了诊所。 正常来说，这个时间秦沐阳应该已经和江乐允一起开始摆小摊了，但这两天江乐允出奇地嗜睡，哪怕晚上睡得很早，他早上依然醒不过来。 他们进到屋里时，江乐允正坐在床上揉眼睛，声音还是慵懒的，“现在几点了呀？” “快十点了。”沈泽川摸摸他的头，“饿不饿？我去给你热一下饭菜。” 江乐允摇摇头：“我要先跟你们说正事，不然我怕我忘了。” “这两天我睡觉的时候总是做梦，每个梦都像碎片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好多好多，但是它们都很清晰，就是太乱了，我有点拼凑不起来……” “没事儿，小乐，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秦沐阳晃晃手机，“五哥帮你录音，每次你说的时候都录下来，等以后你全都想起来了，我们再一起帮你整理。” “那你这两天这么能睡，也是这梦导致的吗？”齐冲问道。 “嗯……”江乐允小声回应，“应该是的。” “我梦到了一个特别大的实验室，像迷宫一样，我在各个房间之间来回跑，我不知道我要跑去哪里，但我感觉好像是有人要抓我，所以我才拼命地跑，不敢停。” “我还梦到我被两个人按在一张床上，周围全是滴滴嘟嘟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像某种机器，一直在响，我很害怕，我……” 江乐允的声音开始止不住地颤抖，身子也跟着瑟缩了下，沈泽川连忙抱住他，轻哄道：“没事没事，小六不怕，哥哥在呢。” “没事昂，现在没有人会伤害你，这里也没有坏人，不用担心，让自己放松一点，听话。” 江乐允似乎听了进去，沈泽川能感觉到他在自己怀里喘了几口粗气，然后才软了身子，拱着脑袋探出头来。 他缓缓开口，继续道：“那两个按住我的人似乎都是男人，但我看不清他们的脸，一点印象都没有……” “没关系，那就先不说他们了。”秦沐阳语气轻柔地道，“还有其他的记忆吗？” “……有。” 江乐允一边回应，一边偷瞄着齐冲，说得异常艰难：“其实……小甲哥哥和小乙哥哥倒下的时候，我脑子里就突然闪过很多片段，全都是别人倒在我面前的样子。” “也就是说……”沈泽川皱眉道，“小六你曾经是经历过那些场景的，而且小甲小乙的事情让你找回了一部分丢失的记忆，对吗？” 江乐允点点头：“虽然我现在还想不起来那几个倒在我面前的人是谁，但以前应该是跟我关系挺好的吧，因为那些片段每一次出现时，我都会很难过很难过，莫名其妙，但又很真实。” “嗯，哥哥知道了。”沈泽川轻轻地在他后背上拍了拍，“以后若是再想起来什么，一定要跟哥哥们说，我们一起来帮你收集那些记忆碎片，慢慢将过去复原，别怕也别急，我们都陪着你呢。” “可如果我能早点恢复记忆，说不定就能帮助警察哥哥和叔叔早日破案了。”江乐允闷声道，“我现在想起来的这些，好像一点用都没有……” “那可不一定。”沈泽川说，“待会儿我就把这些告诉郑队和陆队，看看他们能不能顺藤摸瓜，找到一些线索。” “万一找不到呢？”江乐允执着地追问。 “那就一点一点来嘛！”秦沐阳叉着腰，“俗话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 江乐允呆呆地看着他：“五哥，这不是二哥前两天说过的吗？” “对呀，我现学现卖。”秦沐阳摇头晃脑地笑了笑，随即正色道，“总之你放宽心，别太勉强自己，你有五个哥哥呢，你怕毛？” “他们既然敢做坏事，就迟早要付出代价！我现在就咒他们生孩子没屁眼……唔！！” 这次及时给他噤声的人是齐冲。 “你怎么抢我的词儿呢？你说完了我说啥？” 秦沐阳挣脱他的手，眼珠一转，说道：“那我换个别的。” “我咒他们出门必忘带钥匙，吃饭必噎，喝水必呛，睡觉必落枕，上厕所没有纸，玩手机没有电，买方便面没有调料包，斗地主他们都得3456没有7……” 旁听的三人：“…………” 这小嘴巴，好像淬了毒一样。 “小老五，你切记。”齐冲一脸严肃地道，“以后不要轻易舔自己的嘴唇。” “？”秦沐阳疑惑道，“为啥？” 齐冲：“我怕你把自己毒死。” 第131章 大哥二哥联手 自从关婷不再受到许大鹏的虐待，又决心离婚，她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比以前好了不少，连脸上的笑容都变多了。 对于她来说，每天来这个老房子给六小只做做饭，就是最开心的事情了。 “阿姨，我来帮您吧。”顾景翊脱掉校服，换上居家的衣服走进厨房。 “不用不用，你快去写作业吧。”关婷摆摆手，“还有一个月就考试了，现在时间多紧迫啊，做饭我来就行，你该学习就学习。” “没事的阿姨，我作业都写完了。”顾景翊轻声道，“我给你打打下手……” “作业写完就回屋歇着。”关婷声音温柔，动作轻缓地把他推了出去，“饭做好了再出来，听话。” 顾景翊无奈地看着她关上厨房门，走了几步又瞅见季凌秋和秦沐阳正在整理货品，他连忙凑过去：“我帮你们。” “去！”秦沐阳不轻不重地拍了下他的手背，“二哥你不许动哦！” “为什么？”顾景翊缩回手，一脸诧异。 秦沐阳叉着腰，一本正经地道：“二哥，你这双手现在可不是一般的手，你这是未来市状元的手啊！在考试结束之前，你都要好好爱护它才行，绝不可以做粗活累活，知道不？” 顾景翊简直哭笑不得：“什么跟什么啊，哪有那么夸张？” “再说了，我这还没考试呢，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是市状元呢？” 秦沐阳扬起下巴，表情十分骄傲：“因为你是我二哥啊，我超级无敌相信你！” “我也是。”季凌秋浅浅地笑着，“我现在骑车的技术可好了，比以前还稳呢，所以二哥你放心，有我为你保驾护航，你只要安心准备考试就行了。” “你俩呀……”顾景翊满眼温柔地摸摸他们的头，“行，那二哥就不跟你们争了，我先回屋，有事叫我啊。” “好的！”两人异口同声。 顾景翊抬腿往屋里走，刚到门口就撞见温若安抱着一盆出来，衣服堆得有些满，都快看不见他人了。 “慢点儿小安。”顾景翊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帮他，“这不挡视线吗？能看见路吗？” “能的能的。”温若安微微侧身躲开他的手，边走边说，“二哥你上学都累一天了，快去休息休息，我把衣服放进洗衣机就回来陪你。” 顾景翊撇撇嘴，转身钻进屋，径直走到沈泽川对面坐下，一把抢走了他手里的笔。 “干啥？”沈泽川一愣，“我算账呢。” “你等会儿再算，先算咱俩的。”顾景翊指了指门外，“大哥，你告诉我，是不是你让他们禁止我干活的？” “不是啊，我可没有。”沈泽川挑了挑眉，“我只说你马上要考试了，而且是特别重要的考试，凭你的成绩，估计能拿个市状元回来，我们全家都必须大力支持你。” “至于不让你干活……我估计是他们自发的，可不是我让的啊。” “……这不都一样吗！”顾景翊笑着拍了他一下，“就是个中考而已，我闭着眼睛用脚写都不会太差，何必整的这么紧张？搞的我像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一样。” 沈泽川笑了笑，轻声道：“小翊，对于你来说，考试已经是家常便饭了，所以无论是哪场考试，你或许都能从容面对。” “但这件事对家里的小家伙们来说却是不一样的，他们只知道中考特别重要，关系到你的升学，他们固然相信你的能力，可旁观者和参与者的心情在本质上还是有区别的。” 顾景翊沉思片刻，缓缓道：“所以……大哥你的意思是，与其让他们做个旁观者，不如让他们以照顾我、帮助我的方式参与进来，从而提高他们的期待值和兴奋值，如果我真的成功了，他们也会在潜意识里觉得自己有一份功劳，会更加开心。” “猜的一点都没错。”沈泽川笑着点头，“不愧是咱们家的高智商代表，反应力就是强。” “不过……我这么做其实还有一点原因。” 沈泽川靠近他，声音更小了些：“小翊，你应该清楚，他们很可能永远都没办法参加中考高考这一类的考试了，让他们用这样的方式参与一下，也算弥补遗憾了吧。” 闻言，顾景翊微微皱眉，问道：“大哥，你真的不打算让弟弟们去读书了吗？” 沈泽川沉默了几秒，半晌开口道：“……我还没想好，但就算要上学，也不能是正常的小学初中高中了。” “是担心他们跟不上进度吗？”顾景翊又问。 “不只是这个问题。”沈泽川说，“小翊，他们跟你不一样，你以前一直在学校念书，成绩又始终优秀，尽管间隔了一年时间，你也依然能快速追平。可是你想想，小秋都多长时间没念过书了？他那个该死的爹……” 沈泽川顿了顿，眼中的怒火一闪而过，随即再次压低声音：“一而再再而三地抛弃，使他上学的经历都是断断续续的，那些年他又能学到多少？” “还有小四小五小六，他们更是连一天学都没上过，如今十多岁了，难道要让他们从小学一年级念起吗？看着周围全是比自己年龄小的孩子，他们坐在班级里就像异类，心里肯定会不舒服的。” “如果按照他们的年龄来正常入学，那更是行不通。因为他们没有任何基础，老师也绝不可能单独为他们重头去讲，到时候他们就只能做班级的吊车尾，每天扛着压力去面对那些看不懂的文字和习题，或许还要遭受老师和同学们异样的眼光。” 沈泽川说着说着就已经开始心疼了，眉头皱得更深了：“用他们的健康和快乐换取一张所谓的毕业证，我觉得……没有意义。” 顾景翊垂眸，轻轻握住他的手，说道：“大哥，你说得对。” “学习是一条大部分人都会选择的路，但它绝对不是人生唯一的出路。” 沈泽川嗯了一声：“小秋现在的梦想是想成为警察，涵哥也说小四有医学方面的天赋，这两个我都会想办法帮他们实现。” “小五和小六还小，就暂时先跟着我卖货，如果将来他们也有了自己想做的事，只要不违法乱纪，我都支持。” “包括你，小翊。” 沈泽川看着他，神情严肃地道：“想做什么就去做，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都有大哥给你兜底，你什么都不用怕，知道吗？” 顾景翊心中一暖，反手与他十指相扣，重重点头：“好！” “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让自己变得强大，拥有守护你们的能力，让你们都安安心心地生活。” “这个我也能。”沈泽川屈指敲了下他的额头，笑着道，“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好好学习，别浪费了你的才华，比啥都强。” “不嘛～”顾景翊眉眼弯弯地凑近他，“我就要想，我还想跟你一起扛起一片天呢。” “那我先扛着，你休息。” “那不行……” “我是你哥，听我的。” “……哦。” 第132章 突然发癫 待五小只进进出出地将所有菜都端上桌之后，关婷四处看了看，问道：“小川，小冲呢？” “啊？”沈泽川刚从厕所出来，没听清，“什么葱？我记得家里有小葱啊，昨天刚买的。” 秦沐阳一口果汁差点儿喷出来。 “大哥，没有什么小葱大葱，关阿姨问的是冲哥！” “哦哦哦……我听岔劈了。”沈泽川笑道，“我给齐冲打个电话。” “呦呵～在门外我就听见你喊我名字了，怎么着？想我了？” 电话还没拨通，齐冲那贱嗖嗖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沈泽川抬头看去，发现他正双手拎着几个袋子，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两人就这么互相看了对方好几秒，迎着黄昏的夕阳，颇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江乐允举起手机就咔嚓咔嚓拍了两张照片。 还好他动作快，下一秒齐冲就开口了：“你站那儿瞅啥呢？雕像啊？过来搭把手接一下啊！挺沉的！” “……来了。” 沈泽川略显无奈地笑了下，快步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一部分袋子，问道：“怎么买这么么多东西啊？” “给你们买的。”齐冲毫不遮掩地道。 “嗯？”沈泽川脚步一顿，“这不过年不过节的，你送什么礼啊？” “我乐意，你别管了。”齐冲说，“走走走，先帮我拎进屋，吃完饭给你们分。” 沈泽川看看他手里的袋子，再瞅瞅自己手里的，心里不禁有些犯嘀咕。 他倒不是觉得齐冲抠门，主要这人从来也没有像今天这样一下子买过这么多东西，最少也得破费好几百。 他一边走一边暗暗皱眉，总感觉哪里奇怪，却又说不上来。 饭后，众人一起收拾完餐桌，齐冲急忙拦住准备去厨房刷碗的关婷，说道：“阿姨，您等一下。” 他拎起其中一个袋子，双手递过去：“这是我给您买的衣服，是一件白色的连衣裙，我一眼就觉得它跟您的气质特别配，您穿着肯定好看！” 关婷愣愣地接过，鼻头一酸，柔声责怪道：“你这孩子，本来挣点钱就不容易，给我花什么呀，阿姨又不是没有衣服穿。” “主要是它好看啊，万一下次遇不着了多可惜。”齐冲龇牙笑道，“阿姨您进屋去试试吧，看看尺码合不合适……买的时候我不太确定，但老板跟我说只要标签没摘就可以换，不用担心。” “这……不便宜吧？”关婷企图把袋子塞回他手里，“小冲，你拿回去退了吧，钱留着自己花，阿姨收到你这份心意就行了。” 齐冲一下子躲开好几米远，连连摇头：“那可不行，我给您和梁阿姨买的是闺蜜装呢，您要是退了，梁阿姨岂不是也不收了？梁阿姨要是不收，估计马叔那套西装他也不能收了。” “然后我拎着三个袋子回去找老板咔咔一顿退货，老板一急眼再给我臭骂一顿……关阿姨您想想那个场面，我是不是挺像冤种的？” 关婷听得一愣一愣的，别的逻辑暂且不说，光凭一句齐冲可能会挨顿臭骂，她就不忍心了。 “那……那我去试试吧。”关婷收回手，一路小跑着回到屋里。 沈泽川嘴角上扬，无声地朝齐冲竖起了大拇指，后者也笑着回应了他。 很快关婷便穿着白色长裙走了出来，看得出她还特意梳了下头发，瀑布般的黑色长发随风飘动着，她的脸颊微红，乍一看竟有几分少女般的羞涩和美丽。 原来，无论是多大年龄的女人，只要敢于摆脱生活的禁锢，脱下那身灰突突的枷锁，只需稍加打扮，依然能够风情万种。 “这样……好看吗？”关婷不好意思地问道，“我都好多年没穿过裙子了，现在岁数也大了，估计效果可能不太好……” “不，很漂亮。”沈泽川轻笑道，“齐冲说的没错，这件裙子真的很适合您。” “那必须的！”齐冲立马附和，“我的眼光嘎嘎准，我说好看就一定好看！” “阿姨！来照照镜子呀！” 秦沐阳和江乐允一左一右地跑到关婷身边，轻轻推搡着她来到落地镜前面，然后还不忘了再夸奖一番。 “阿姨您超美的！简直就是仙女下凡！” “好好看呀阿姨！不对不对……穿上这件裙子就不能叫阿姨了，要叫姐姐才对！” 关婷噗嗤笑出了声：“就属你们嘴甜，都快给我夸出花来了。” 她的语气欢快又欣喜，面对着镜子左右转了转，喜爱和满意溢于言表。 这一刻，她不是那个为了生存起早贪黑经营面食店的老板，也不是那个被许大鹏家暴辱骂还无法反抗的妻子，她只是她自己，胸腔中跳动着的，是一颗沉寂了多年的少女心。 “谢谢你，小冲。”关婷笑道，“阿姨很喜欢。” “那就好。”齐冲嘿嘿笑着回应。 “阿姨，那冲哥给马叔和梁阿姨买的衣服，还是由您帮忙送过去吧。”顾景翊突然道，“马叔的脾气您也知道，他若是执意不肯收，冲哥嘴笨笨的，八成犟不过他。” “您去送的时候替冲哥说一说，毕竟同龄人比较好沟通嘛，也省的冲哥为难了。” “对对对，小老二说得有道理，我赞同！”齐冲眼睛一亮，仿佛看见了救星，“马叔的西装稍微贵了一点，因为担心尺码不合适，所以价签我没敢扔，他指定能看见。” “到时候万一再举着扫帚逼我去镇里退货，我又骂不过他……操！我也不敢骂他啊！” “我太难了我。”齐冲双手合十，恳求地看着关婷，“求您了阿姨，您替我去送吧，顺便帮我多劝劝马叔。” 见他这副模样不像演的，关婷当即就同意了：“行，正好时间还早，我这就去。” “好嘞！谢谢阿姨！”齐冲屁颠屁颠地拿起两个袋子递给她，又屁颠屁颠地把人送出大门。 待关婷走远后，季凌秋疑惑道：“二哥，为什么不由我们去送呢？我们人多，说不定劝的更快。” 顾景翊摇摇头，轻声道：“现在这个时间，村里大部分人都吃完饭出来散步了，关阿姨穿着新裙子出去，肯定会吸引来不少目光……哪个女人不喜欢被别人夸漂亮呢？” 他的话音刚落，秦沐阳紧接着站了起来，说演就演：“哇！这不是婷婷嘛？离开了那个臭男人之后越来越美了，状态也变好了，真不错呀！” 温若安紧随其后：“婷婷你现在简直太漂亮啦！真是令人羡慕呢！” 江乐允的表情跟他俩如出一辙：“哇哇哇！这裙子是在哪里买的呀？真好看！是川川进的货嘛？我们明天就过去买！” “什么？有钱挣！”沈泽川佯装震惊，也站了起来，“快！批发五十条，拿回来卖！” “成！”齐冲呲个大牙乐半天，收都收不回去，“咱俩去跟老板谈价格，非得砍价砍到他大动脉不可！” 几个默契发癫的人对视一眼，接着又同时大喊：“三哥！\/小秋！\/小老三！” “起驾！” 声控小三蹭地窜了出去：“走！” 全场唯一的正常人顾景翊此时哭笑不得，半晌才憋出一句：“你们都有病吧！” 第133章 求来的平安吊坠 众人嬉笑了一会儿，随后齐冲拎起剩下的袋子，招呼着他们走进屋里。 “来来来，现在轮到你们了。” “是什么？会是什么呢？”秦沐阳搓搓手，满眼期待地充当旁白，“哇哇哇！冲哥拿出来了！冲哥递给了大哥！冲哥又递给了二哥！冲哥马上要递给三哥……哎？” “哎？？”秦沐阳愣住，“这衣服怎么是复制粘贴的？” 一模一样的蓝白相间半袖，风格比较简约，左胸和背后都各有一个对号形状的标志，除了大小尺码有所区别，其他地方没有丝毫不同。 “这件是我的。”齐冲单独拿出来一件，“那两件是马知远和宋涵的，先留着，过后再给他们。” “你还真是谁都没落下。”沈泽川笑道，“不过，你为什么要买这么多一样的衣服啊？” “穿啊。”齐冲说，“送小老二中考的那两天，我们就穿这个，整整齐齐地给他加油打气，不好吗？” “好耶！”秦沐阳第一个赞同，“到时候二哥一眼就能看见我们，他就不会紧张了！” 季凌秋想象了一下，当即也点了点头：“我觉得可以，我们穿着相同的衣服站在一起，别人就都知道我们是一伙的了，那就没人敢欺负二哥了。” 沈泽川失笑，抬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什么一伙的，说的好像我们不干好事儿似的。” “三哥，真的会有人在考试当天欺负二哥吗？”温若安柔声问道，“我听涵哥说，这么重要的考试都会有警察守护着呀。” “以防万一嘛。”季凌秋说，“万一有人在考场里偷偷捣乱影响二哥考试呢？” 说着他举起拳头：“要是真发生了那种事，等二哥出来一声令下，我们就围过去，估计都不用动手，他看见我们这团伙……呃，团队的衣服就能被吓跑。” 温若安板着小脸儿思考了下，随即认真地点头：“有道理！那我们都要穿！” 江乐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衣服穿上了，叉着腰笑道：“我们这些人全都这么好看，到时候二哥肯定很有排面！” 虽然顾景翊觉得自己不会紧张，大概率也不会遭遇什么危险，但见他们都如此为自己着想，心里依旧暖洋洋的。 “你感觉这样行吗？”沈泽川小声问他，“会不会有点太张扬了？” 顾景翊轻笑着摇摇头：“不，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有你们在，我从来都安心极了。 沈泽川笑了笑，转身走到齐冲身边拍了他一下，“你是怎么想到这一出的？之前不是还说送考什么的太尴尬了不想去吗？” “靠！我那就是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齐冲美滋滋地换上团队服，“咱说你弟弟不也是我弟弟吗？我这辈子是没机会送我弟弟去考试了，难道还不能送一次你的过过瘾啊？” “……能，必须能，你不去都不好使。”沈泽川眼中的痛惜一闪而过，又迅速恢复了平常，“涵哥的我们明天给他送过去，但知远哥的怎么办呢？” “寄过去呗。”齐冲说。 “关键是小翊考试那天他回不来啊。”沈泽川又道，“团队还是没办法整齐。” “没事儿，考试那天咱们给他打视频。”齐冲说，“必须让黑皮猴儿有点参与感。” “行，随你折腾吧，听你的。”沈泽川笑道。 “礼物都分完了吗？还有吗？” “有！每个人都还有一个！” 齐冲笑得一脸开心，随即从另一个不太起眼的小袋子里掏出六个小盒子，分别塞到了他们六人手里。 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条类似于项链的东西，上面还挂着一块水晶质感的红色吊坠。 此外，顾景翊还比他们多了一个荷包，背面是泛着金光的四个大字——金榜题名。 “这是……？”沈泽川看着他，有些疑惑。 “这就说来话长了。”齐冲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水，解释道，“上个月我刷视频，突然刷到宁阳市附近有个什么庙，好多大人都会在考试之前去给孩子求个学业运，我查了好几天，不少去过的人都说灵，我就想着替你们给小老二也求一个。” 顾景翊诧异地眨眨眼睛：“冲哥，你怎么还信这个呀？” “哎呀，反正又没坏处。”齐冲摆摆手，“后来经过我多方打听确定了位置，一点儿时间都没敢耽误，趁着沈泽川给我放假，直接我就去了。” “到地方我才发现，那里的人比我想象的还要多，规矩也多，又是爬楼梯又是磕头上香的，还要心诚，不然不灵，给我忙活的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才把那个学业签拿到手，就在荷包里呢。” “那这项链和吊坠又是怎么回事？”沈泽川问道，“这个应该不是跟学业有关的吧？” “那是保平安的。”齐冲说，“我那天从山上下来，又听说旁边有个求平安的庙，也灵的邪乎，而且那个庙一年就开放那么两个月，想去都得抓紧。” “虽然我累的跟狗一样，但我一合计我他妈来都来了，还这么巧赶上开放，不去一趟岂不是太亏了？操！去！必须去！” “然后我就在那儿附近住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就爬那座山去了，他奶奶个腿的！那是真他妈高啊！这回给我累的都不是狗了，都成瘪犊子了！” “……那就别爬了啊。”沈泽川感觉眼睛有些酸涩，“把自己搞得那么累干什么。” “操！老子是那种轻易退缩的人吗？”齐冲一只脚踩在凳子上，一脸自信，“小小一座山，小小一座庙，我他妈非得给它拿下不可！” “反正不管怎么说，我最后成功爬上去了，左跪一下右跪一下，转着圈磕头，磕的我那叫一个迷糊。” 说着说着，他自己倒先乐出了声：“你们都不知道，当时我都他妈成了全场焦点了，他们看着我咔咔求了六个平安坠，还以为我是来搞批发的呢，差点儿都不信了。” “但我后来跟他们说了，我说我家里人多，有个曾经日子挺凄惨的好哥们儿，还有五个以前同样挺倒霉的弟弟，所以我就想求的多一点，保佑他们以后都能顺顺利利……” 齐冲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沈泽川突然跟疯了似的扑了过来，猛地抱住了他。 还有旁边的五小只，这会儿也都红着眼睛见缝插针地搂着他的胳膊和腿，只给他留了个脑袋在外面。 “不是……你们咋的了？”齐冲懵懵地道，“给我控制得死死的，这要给我分尸啊？” “我现在真想给你脑瓜子敲开！”沈泽川低声道，“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玩意儿！” “你丫有病吧？”齐冲骂道，“我给你们送礼物，然后你要给老子开瓢？” 沈泽川吸了吸鼻子，声音微颤地骂他：“我他妈就想看看你那脑子是不是分好几个区域工作，一会儿能把人感动得不行，一会儿又能给人气得够呛，明明平时大大咧咧的，怎么突然就……这么细心了啊。” “操！你说为啥啊？”齐冲笑着看他，却也红了眼睛，“我已经算是半个孤家寡人了，要是哪天再来一次谁死谁伤的事，我他妈别活了我！” 不想再失去你们任何人了。 朋友也好，弟弟也罢，都得给老子好好活着！ 第134章 解开小六的心结 “谢谢……” “谢谢你，冲哥。” 沈泽川从来没有抱着齐冲这么长时间不撒手过，平时他俩搂不到三秒就得互相怼的死去活来，几乎就没有这么平静祥和的时候。 他们貌似一直都是欢喜冤家的关系，说感情好吧，打起架来却比谁都狠，嘴上更是毫不留情。 说感情不好吧，但凡谁有点什么事，另一个指定急得火烧屁股，演都不带演的。 他们吵过无数次，什么脏话都骂过，甚至连祖宗十八代都没放过，打架更是家常便饭，真急眼了都恨不得拼个你死我活。 可他们内心深处究竟有多在意彼此，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齐冲自然听得出来沈泽川声音中极力隐藏的哽咽，他当即呼吸一滞，慢慢抬手给予回应。 “不用谢，谢啥啊，这点东西跟你们对我的帮助比起来，根本就不算啥。” “我这人吧，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我知道报恩，还知道真心待我的朋友必须得想办法留住，不然将来跑了可他妈毁了。” “……傻逼。”沈泽川闷声笑骂着，“我这拖家带口的，我往哪跑啊？” 齐冲笑了笑，脱口而出：“我也没说跑的是你啊。” “嗯？”沈泽川一愣，“难不成是你要跑啊？” “……没，不是，我随便说的。” 齐冲轻咳一声，连忙转移话题：“哦对了，我还给宋涵新买了一副眼镜呢，明天和衣服一起给他送过去。” “眼镜这东西好像不能随便配吧？”沈泽川问道，“你知道涵哥的度数吗？” “知道啊。”齐冲说。 “你怎么知道的？”沈泽川无比诧异，“我和知远哥都不知道。” “略施小计罢了。” 齐冲得意地挑了挑眉：“前几天我去诊所找他，小老四刚走，我看诊所里也没有病人了，我就说我感觉最近有点看不清东西，让他给我测一下视力。” “当时他拿出来一个大本，不知道是记啥的，封面上贴了一张纸条，我就那么扫了一眼……果然写的是他自己的度数。” “那你这视力不是挺好的吗？”沈泽川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测完估计全都5.0吧？” “那可不。”齐冲说，“本来我还想编个理由再撤的，结果宋涵那逼看出来我是故意的了。” 沈泽川顿时笑了起来：“然后呢？涵哥没骂你啊？” “骂我？”齐冲陡然提高了音量，“他特么直接给我踹出来了，操！简直没爱了！” 这会儿五小只已经排队去洗漱了，只有沈泽川还在嘎嘎乐。 随后他又问道：“那知远哥呢？我猜你肯定也给他准备别的礼物了吧？” 齐冲嗯了一声：“买了，买了个水缸，直接寄到他学校去了。” 沈泽川好不容易止住的笑声又爆发了。 “你他妈真损啊你！” “逗你的，我哪有他那么der。”齐冲笑道，“买的水杯，我特意看的尺寸。” 沈泽川随意擦了擦眼角处笑出来的眼泪，说道：“你是不是也看见他那天发的朋友圈了？” “对。”齐冲说，“水杯掉地上摔的稀碎，让我们为它默哀一分钟。” “正好我发愁不知道送他啥呢，直接在网上买了个新的，给他寄过去了。” 沈泽川目光直直地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早已褪去，几分钟之后，他面色平静地开口道。 “齐冲，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啊？”齐冲身形一僵，“你……你为啥突然这么说啊？” “你不太对劲。”沈泽川眉头紧蹙，“之前我就觉得你有点奇怪，最近这种感觉更明显了。” “……瞎想什么啊，老子好的很呢！”齐冲勾起嘴角，龇牙笑着勾住他的脖子，“行了，别扯那些有的没的了，今晚我在你们这儿住，赶紧给我加床被子啊。” 沈泽川无奈地扒拉开他的手：“你说住就住啊，我同意了吗？” “就这么定了。”齐冲自顾自地道，“给我拿个毯子就行，我嫌热，盖厚被睡不着。” 说罢，他大步流星地就往外走，准备和那几个小家伙一起洗漱。 沈泽川朝着他的方向翻了个大白眼，然后从衣柜里拿出了一条崭新的毯子。 江乐允是最后一个洗完的，他偷瞄着旁边正在洗脸的齐冲，贴心地递了条毛巾过去。 “多谢。”齐冲边擦边说，“这是谁的毛巾啊？你大哥的？” “不是，是新的。”江乐允眨眨眼睛，“大哥给你们都准备了新毛巾哦。” 齐冲顿了顿，轻笑道：“这家伙想的还挺周到。” 他本以为江乐允会跟往常一样，蹦蹦哒哒地跑回屋里，再选择一个哥哥骑着睡觉。 但这次他没走。 齐冲刷牙，他就在旁边瞅着。 齐冲要洗脚，他就主动拿盆帮忙接热水。 可是小家伙一直在接热的，眼看盆里哇哇冒热气，都不见他接点凉水。 为了避免自己待会儿被烫死，齐冲急忙把盆抢了过来。 “小六六，你怎么不回屋啊？” 江乐允撇撇嘴，憋了半天才说道：“冲哥，我这两天又开始做梦了。” 齐冲动作一顿，问道：“又梦到以前的记忆了？” 江乐允摇摇头：“不是……” “我梦到你了。” “哈？”齐冲惊讶地指着自己，“我啊？” “对。”江乐允的表情有些委屈，“梦里我和小甲小乙哥哥被抓了起来，你来找我们，可你并不想救我，只带了他们走，我怎么叫你你都不回头，也不理我……” 齐冲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那你梦里的齐冲可真不懂事……这样吧，你今晚挨着我睡，我去你梦里好好教训他一下。” 虽然他说的话仿佛哄小孩子一般，但江乐允听着却异常舒坦。 “冲哥，你不怪我吗？”他终于问出了这个困扰了他许久的问题。 “我为什么要怪你？”齐冲反问道，“又不是你害我没有弟弟的。” 江乐允垂眸，声音低落：“可小甲小乙确实是为了保护我才……” “那我为他们感到骄傲。”齐冲一本正经地抢答，“他们做了一件一般人都做不到的事，有着一般人没有的勇气，这说明我齐冲的弟弟不是孬种，他们有本事成为英雄。” “小六六，在这次意外里，你没有错，小甲小乙也没有错，错的是那帮丧尽天良的畜生。” 江乐允眼眶唰地一下红了起来，他注视着齐冲的脸，重重点头：“谢谢你，冲哥，谢谢你不怪我。” “你放心，我们会一起陪你等小甲小乙醒过来，就算很多年也没关系，你老了也没事，我一定会替他们孝顺你的！” 小孩子的话语总是蕴含着最直白且最认真的承诺，也最动人心弦。 “不用，你将来孝顺沈泽川就行了，我怕那个弟控跟我急眼。”齐冲笑着张开双臂，“过来抱抱吧，小六六。” 江乐允立马扑了过去。 抱住还没两秒，沈泽川就露头了。 “我说你俩怎么还不回来，原来是背着我上演兄弟情深呢。” “齐冲，你他妈又撩拨我弟弟！” “操！我没有！”齐冲松开手，企图狡辩，“我们只是正常交流……” 沈泽川眼尖地瞥见江乐允红红的眼睛，再次炸毛：“你还给我弟弟弄哭了！” 齐冲：“…………” 这弟控，没救了。 第135章 考试来临 中考当天。 他们计划好了所有事情，唯独没想到一大早会在家门口看见贺云枫。 “你怎么来了？”顾景翊震惊道。 “我来接你去考试啊。”贺云枫笑道，“我准备了两台车，正好带你哥哥弟弟他们一起。” 顾景翊看了眼时间，再抬眸时依旧满眼错愕：“你……你这得起来多早啊……” 由于从小石村到镇里本就有些远，所以他们特意留出了路上的时间，四点多便起床洗漱，齐冲和宋涵也在五点之前赶了过来，和他们一起吃早饭。 此时还没到六点，顾景翊也刚刚换完衣服，可贺云枫居然已经来到他家门口了。 就算司机开车速度再快，至少也要将近一小时，估计贺云枫起床的时间跟他们差不多，而这么一顿折腾的目的，却只是为了接他。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顾景翊轻声道，“我大哥昨天刚把三轮车充满电，电动车也是，我们直接去也很快的，不会迟到。” “但是坐轿车肯定更舒服啊，这个你得承认吧？”贺云枫挑了挑眉，“到时候咱俩进去考试，沈大哥他们可以坐在车里等我们，开着空调，凉凉快快的，多好。” “你也不希望他们在太阳底下暴晒两天吧？那多遭罪啊。” 一想到哥哥弟弟们有可能会变成知远哥同款色号，顾景翊当场就妥协了。 “那好吧，谢谢你啊云枫。” “咱俩之间还客气啥啊。”贺云枫摆摆手，“快去收拾吧，我在车上等你们。” 顾景翊转身刚要走，又问道：“你吃饭了吗？” “吃了吃了，我们都吃过了。”贺云枫说。 顾景翊点了点头，连忙进屋去叫兄弟们。 等他们再次出来时，每个人都穿着那件蓝白条纹的对号上衣，抬眼望去整整齐齐，贺云枫眼睛都亮了。 “我靠！你们竟然私下里搞小团体，还不带我！”他一脸羡慕地嚷嚷着，“顾景翊，你孤立我！” 什么跟什么啊。 顾景翊哭笑不得：“不是，我没有。” “这衣服是冲哥给我们买的，他之前不认识你，所以才没给你带……不是故意的。” 贺云枫撇撇嘴，上半身直接从车窗户探了出去，张嘴就喊：“哪位是冲哥？冲哥在哪里？” 走在最后面整理衣服的齐冲：“？” “这儿呢！”齐冲一路小跑到车前，“怎么了哥们儿？” “冲哥你好，我叫贺云枫，是顾景翊的同桌兼朋友。” 贺云枫礼貌地自报家门，然后立马问道：“这件衣服在哪儿买的？是镇上吗？我一会儿也去买一件还来得及吗？” “我操……这么急啊。”齐冲顿了顿，“这样吧哥们儿，你一会儿先进去考试，然后我去给你买，行不？你把尺码告诉我，买完你再穿。” “哦了哥们儿。”贺云枫二话不说答应下来，“辛苦你了，到时候我给你转钱。” “大家快上车吧，我这辆是七座的，后面那辆是五座的，你们随便坐。” 众人自觉地分成两批上了车，七座的车是由纪洋驾驶的，而五座的那辆应该是贺云枫找的司机。 沈泽川发现这次的两辆车都不是上次的那辆奔驰，如果它们全都是贺云枫家里的车，那这孩子的家庭情况估计远不止他说的那么简单。 虽说沈泽川这一世多少有点穷困，但他还是见识过好东西的。 这两次见面，他注意到贺云枫和纪洋身上的衣服裤子都是大牌，哪怕是贺云枫随手拿出来的那盒烟，市面上都要卖到一百多一盒，更别说其他东西了。 虽然不知道他究竟在隐瞒些什么，但那毕竟都是人家的隐私，沈泽川也不打算追问。 只要贺云枫是真心实意地和顾景翊做朋友，没有坏心思，其他的就都不重要。 到达学校门口时，距离大门打开还有十分钟。 正如预料中的那般，他们穿着整齐划一的服装站在一起，再加上他们出众的颜值，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吸引来了大批目光。 在气势和排面上，他们顿时就占据了上风。 马知远恰到好处地打来了视频通话，沈泽川快速接通。 “你们应该都到学校了吧？”马知远问道，“怎么样？路上还顺利吗？” “顺利，小翊的朋友特意找车过来接的我们，方便多了。”沈泽川笑着道，“你这衣服是不是刚拿出来穿啊？标签都没摘。” “我看看。”宋涵凑过来看了一眼，“嗯，还行，不显黑。” “滚！”马知远笑骂道，“但是你还别说，齐冲买的尺码还挺准，正正好好。” 齐冲呲个大牙就出现在了屏幕里：“那可不，按黑猴儿的标准买的，能不准吗？” “滚！！”马知远大吼一声，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贺云枫也跟着乐了一会儿，随后碰了碰顾景翊，小声道：“他们都是沈大哥的朋友吗？我刚才偷瞄了一眼，长得也挺帅啊。” “嗯，他们是朋友，也是哥哥。”顾景翊笑着道，“他们性格都很好的，相处起来也很舒服。” “是吗……”贺云枫一脸憧憬地望着他们，眨眨眼睛，“要是我也能加入你们就好了……” 他的声音极轻，却一字不差地落在了顾景翊的耳朵里。 之前总听贺云枫说什么自己想要的不是钱而是陪伴，他便总觉得这人是在凡尔赛，可接触下来却发现，这个小富二代一般的同桌似乎真的有些孤单。 如果今天没有他们在这里，那贺云枫就只能孤零零地站在考场外，看着周围一堆又一堆的家长在给孩子打气，可他的父母却连一通电话都没有。 身边陪着他的只有一个“表哥”，还不咋说话。 除此之外，顾景翊也从未听说过他有其他朋友，就连假期出去逛商场看电影都是一个人，偏偏分享照片过来时，自己还轮回他的消息，满心欢喜变成了自娱自乐，这么一想还怪可怜的。 也许有些东西真的是用钱买不来的吧。 顾景翊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低声道：“没问题。” “嗯？”贺云枫呆愣着。 “我说没问题。”顾景翊温声细语地重复了一遍，“你不是一个人，我们都会是你的朋友。” 贺云枫终于回过神来，立刻反握住他的手，兴奋地点头：“好！” 学校大门已经打开，考生开始陆续往里面走，沈泽川张开双臂同时拥住他们两人，说道：“去吧，加油！” “二哥，枫哥，好好考！”季凌秋浅浅地掀开衣服，露出内裤的一角，“我特意穿的紫色内裤，保佑你们紫腚（指定）行！” “还有我还有我！”温若安笑着指了指自己的浅绿色背带裤，“祝你们一路绿灯，考的全会，蒙的全对！” 秦沐阳和江乐允更加直接，两人一左一右拉开横幅，上面只有六个大字——二哥枫哥牛逼。 顾景翊真想让他们快点儿收起来。 贺云枫顿时笑了起来：“还有我的事儿呢？” “那必须的。”秦沐阳嘿嘿笑道，“加油！” “加油！”江乐允大声附和。 齐冲：“稳稳当当的啊，啥也别怕，干就完了！” 马知远：“遇到不会的题也别着急，先写别的，心态很重要，别慌。” 宋涵：“我们在外面等你们，加油！” 第136章 再见齐冲 进考场之前，贺云枫眼巴巴地望着齐冲，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千万别忘了给自己也弄一件团队服。 齐冲连连答应，待考试开始以后，众人纷纷回到车上，纪洋也在齐冲的指挥下开到了那家店铺附近。 好在那件衣服还有货，纪洋也抢着结了账，成功让他们这个小团体又多了一位成员。 中午贺云枫就美滋滋地换上了团服，此后每场考试之前，他都昂首挺胸地和他们站在一起，那嘚瑟的表情活像一只斗胜了的小公鸡，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一伙的。 刚穿上衣服时，贺云枫还不忘了偷偷溜到车上，问纪洋道：“给冲哥钱了吗？” “不用给了，少爷。”纪洋说，“我直接付的钱。” 贺云枫啧了一声：“那也得给人家一点辛苦费呀！冲哥特地帮我跑一趟，多少也给人添麻烦了。” “好的少爷，怪我考虑不周。”纪洋立刻应下，随即又顿了顿，“可是他万一不收……” 贺云枫：“那你就找机会偷偷塞他衣兜里。” 纪洋：“……好的。” 罢了，习惯了。 果然少爷的命令总是带着些不一样的考验。 “对了少爷，刚才老爷和夫人发信息来了，他们祝您考试顺利，还说……” “还说什么？”贺云枫问。 “还说如果您能考出个好成绩，就不追究您擅自转学的事情了。”纪洋如实回答。 贺云枫轻哼一声：“随便吧，追不追究能咋的？他们又不回来，就算追究也只是骂我一顿而已，打都打不着。” 纪洋瞧见他神色有些不对，连忙转移话题：“那个……还有呢少爷，他们还夸你穿这身衣服好看来着，就是材质看起来廉价了些。” “什么廉价？他们懂个屁！”贺云枫没好气地道，“不用跟他们多说了，我也不需要他们假惺惺地关心，他们给我的爱太虚幻了……”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远不及这个真实。” 贺云枫推开车门，转头就撞上了顾景翊等人的目光，当即扬起笑脸，大步跑了过去。 纪洋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默默地退出了聊天框。 少爷毕竟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啊…… 老爷和夫人在精神方面确实欠缺的太多了。 中考的战斗为期两天便结束了，在等成绩的日子里，他们依然按部就班地生活着，好似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 沈泽川平稳地驾驶着三轮车，齐冲坐在车斗里，抬头望着有些昏暗的天空，心事重重。 “明后天不用送货，你又能休息了。”沈泽川突然道，“这回你打算去哪儿逛逛啊？” “……逛啥啊，不逛了。”齐冲喃喃道，“小老二这几天状态怎么样？有没有紧张啥的？” “没有，小翊对自己的成绩很有信心。”沈泽川笑了笑，“他说考上人民大学附属高中应该没有问题。” 齐冲轻轻地嗯了一声：“那可挺好，小老二那脑瓜子不白长，天生就是学习的料。” “那当然了。”沈泽川笑意盈盈地道，“也不看看是谁弟弟。” 齐冲顺手就怼了他一拳：“他妈的，夸你弟弟你倒先喘上了！” 沈泽川哈哈大笑起来：“我乐意，你少管！” 齐冲不轻不重地在他腰上掐了一下，接着便又不吭声了。 沉默了半晌，眼看小石村的路已经快要过去一半了，他才开口道：“小川。” “嗯？”沈泽川回应他，“怎么了？” “你会忘了我吗？”齐冲问道，“还会像之前那样，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吗？” 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问得沈泽川懵了一瞬，扭头瞥了他一眼，却发现这人表情严肃，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沈泽川一时间搞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认真地给出了答复。 “不会。” “真的？”齐冲似乎不太放心，“你保证……不，你发誓。” “你丫抽什么风……”沈泽川啧了一声，身体却相当配合，“我发誓，我永远都不会忘了齐冲，不会再认不出他，也不会忘了他是我的好朋友，好哥们儿。” “这样行了吗？” “行！”齐冲笑了笑，“我很满意！” 沈泽川勾起嘴角，哼哼道：“神经。” 待三轮车行驶到路口时，齐冲拍了拍他，说道：“我在这儿下，直接就回家了。” “今天不留下吃饭了吗？”沈泽川问，“关阿姨还说要给你做肉段呢。” 齐冲微微垂眸，摇摇头：“不吃了，下次吧。” 不知怎的，沈泽川心中又涌起了一股怪异的感觉。 他不禁追问道：“你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嗯……有点事，需要回去处理一下。” 齐冲下车绕到前面，不由分说地抱住沈泽川，在他耳边笑着道：“再见。” 沈泽川有些愣神，而齐冲也没有过多停留，抱住不到两秒他便松开了手，头也不回地朝他家的方向跑去。 那股奇怪的感觉连续地伴随了他好几天。 直到三天后他们所有人都联系不上齐冲，沈泽川才猛然惊醒。 他一边狂奔，一边不停地拨打着电话，可每一次都是关机，冰冷的机械女音彻底占据了那道吊儿郎当的男声。 一路上，沈泽川满心焦灼，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甚至连齐冲想不开自杀的情况都想到了。 可推开大门，屋里却空无一人。 大部分的家具都在，很多东西也还放在原位，唯独衣柜门是敞开着的，里面什么都没有。 沈泽川喘着粗气走进卧室，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旁边的小桌子上立着一个相框，是几个月前江乐允帮他们四个人拍的合照，没想到齐冲居然给洗出来了。 而相框下面，还压着一张白纸，沈泽川拿起来看了看，确定了是齐冲的字迹。 歪歪扭扭的，难看死了，也就他能辨认出来。 【小川，我走了，你们不用找我，我暂时也不会联系你们。 我知道你们马上就要去市区了，如果我非要跟着，你肯定也会带上我，但我不想。 我当了十多年的乞丐和小混混，从来没有真正学过什么本事，也没见过世面，要不是你带着我送货，我可能一直都挣不到钱。 可我不能永远指望你，那老子也太没志气了，说出去都丢人，跟你们去市区我也得跟个大傻逼一样，啥也不懂，还会拖累你们。 所以我决定自己出去闯一闯，我不能一辈子这样下去，小甲小乙还在等着我，我必须得让自己混出个样来。 谢谢你，小川，也替我跟他们说声谢谢，遇见你们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开心是这么简单的事。 原谅我的不辞而别，等我混好了，有本事了，一定回来见你们。 你们都等着跟我享福吧！ ——齐冲。】 “这个傻子……” 沈泽川紧紧地捏着手中的纸条，声音不受控制地哽咽着，自言自语地呢喃道：“齐冲，你他妈一定要回来啊！” 外面的路那么难走，你一个人到底行不行啊？ 他一直觉得齐冲跟着他干，有钱挣，不愁吃喝，就挺好的。 可他忘了，齐冲也是个有骨气的男人。 齐冲不愿意屈居人后，更不愿意一辈子碌碌无为。 不管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小甲小乙，他都勇敢且坚定地踏出了那一步。 沈泽川抬手擦掉眼角的泪珠，默默地收起纸条，拿走相框，同时也在心里暗道。 齐冲，从今往后，你就像你的名字那样，向前冲吧。 我不祝你发财暴富，只祝你平平安安。 第137章 市状元 齐冲悄无声息地离开，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有人能联系上他。 沈泽川将消息带回去后，众人都不禁摇头叹息，一边担忧，一边欣慰。 曾经那个埋没在人群中，并不起眼的小混混，终究在大家的认可和惦念之下，勇敢地飞向远方。 时间很快来到中考成绩公布当天。 查询成绩的官网要早上八点以后才开启，而兄弟六人在七点半的时候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守在电脑前面了。 秦沐阳搓搓手，双眼放光地瞅着顾景翊，问道：“二哥，待会儿是你自己来查，还是我们帮你查？” “我……” “算了，我们来吧。”秦沐阳直接替他做出了决定，“我知道你也很紧张的，没事二哥，我懂你。” 顾景翊哭笑不得，但还是答应道：“行，那就麻烦你们了哦。” 他把自己的准考证递给他们，随后缓步走到石桌旁边坐下。 “大哥，你怎么不过去呢？”顾景翊问道，“你不好奇我考了多少分吗？” “肯定低不了，我有信心。”沈泽川淡定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才不像那四个小家伙呢，这么紧张。” 如果顾景翊没看见他一直在抖腿的话，估计就信了。 看来全场最不慌的只有他这个参加考试的当事人了，不过……瞧着哥哥弟弟们神色各异的表情，还挺好玩的。 “八点了！” 沈泽川准时报点，蹭地窜了过去，“快查快查，一会儿人多容易卡！” 顾景翊差点儿笑出声来。 说好的不紧张呢？ “哎呀！好烦呀！”秦沐阳皱起眉头，“还是卡了！” 其实他的手速已经很快了，顾景翊的准考证号他都背下来了，在八点钟那一刻，他就唰唰输入了进去，结果还是卡住了。 顾景翊宽慰道：“没事儿，现在肯定人多，咱们村的网络信号又不是很好，卡也正常。” “那怎么办呀？”温若安有些着急，“那我们岂不是一时半会都看不到分数了？” “要不然重启一下电脑试试？”季凌秋说。 “哥哥哥哥，我有办法！”江乐允撅着屁股挤到他们中间，“我来我来！” 只见他关掉了网页，又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一顿敲打，紧接着屏幕上就多出了几排他们看不懂的东西，然后再次关掉。 “小六，你这是……什么操作？”沈泽川突然感觉这孩子好像触碰到他从没见过的领域了。 “这个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我也是闲着没事的时候在网上自学的。”江乐允乖乖解释着，手上的动作却始终没停。 大约两三分钟之后，他重新打开成绩查询网站，输入准考证号，点击确认。 顾景翊的成绩单就这么毫无防备地闯进了他们眼中。 “我操！”沈泽川震惊地脱口而出，“778分！小翊你简直神了！” “嗯，还不错。”顾景翊笑着应下，“比我估算的还高了几分呢。” “二哥二哥二哥，满分是多少呀？”秦沐阳急忙问道。 “790分。”顾景翊说。 “790-778等于……”秦沐阳小声嘟囔着算了一下，随即满脸惊喜，“哇！！只差12分就满分了！二哥你太厉害啦！” 季凌秋猛地朝顾景翊扑过去，狠狠地来了一个熊抱，“太好了二哥！你的努力没有白费，你太棒了！” 温若安抱着顾景翊的胳膊，柔柔的声音中夹杂着激动，“二哥，你这个分数一定是市状元！非你莫属呀！” “这个可不一定啊宝宝。”顾景翊笑着摸摸他的头，“宁阳市那么多考生呢，也许还有比我分数更高的……” “我二哥是状元！市状元！！” 江乐允响亮的欢呼声突然传来，顾景翊吓了一跳，抬头看去，发现这小家伙居然是在大门外面喊的。 “你们这么快就收到消息了？！” 马建平高亢的嗓音也紧随其后地响起，这回轮到江乐允吓得蹦了起来：“马叔！您从哪儿冒出来的呀？” “臭小子，我长得有那么吓人吗？”马建平说，“我刚拐进来，就看见你连蹦带跳地窜了出来，还喊的那么大声。” 江乐允嘿嘿嘿地笑道：“我这不是为我二哥感到高兴嘛。” 此时其他兄弟们也走了出来，只见马建平满脸堆着笑，身后还跟着梁蓉、关婷和宋涵，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东西，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 “恭喜啊小翊。”宋涵笑着道，“不仅金榜题名，还拿了个市状元回来。” “太棒了孩子，你是好样的！”关婷夸赞道。 梁蓉脸上的笑意更甚，欢喜道：“我上次这么高兴还是小远高考出成绩的时候，没想到刚过了一年多，又能再次庆祝一个市状元的诞生，我简直太幸福了！” “等等……马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顾景翊一脸懵，“你们怎么就确定我是市状元了呢？这可不能瞎说呀……” 马建平啧了一声：“你这傻孩子，叔还能拿这事儿逗你玩啊？媳妇儿，快把市教育局亲手送来的锦旗和证书给他们看看！” 说罢，他身后的三人同时行动起来。 红彤彤的锦旗瞬间展开，金色的字体都能晃瞎人的眼睛，宋涵更是直接把证书和录取通知书塞进了顾景翊的怀里，让他慢慢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喜悦。 兄弟们激动不已，对着顾景翊又搂又抱，脸上也不知道被谁啃了一口，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 他愣愣地看着手里的东西，问道：“这都是什么时候送过来的啊？成绩不是今天才公布吗？” “你们在网上查是今天才知道，但人家肯定早就知道了。”马建平乐得见牙不见眼，“早上五点多就来人找村长我了，一股脑地往我手里塞东西，还一个劲地恭喜，我当时就明白咋回事了。” “可不嘛，然后你们马叔就睡不着觉了。”梁蓉笑道，“要不是我极力控制他，想要给你们保持点神秘感，他都要直接用村里的大喇叭公布了。” “那我一会儿也得公布，必须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消息。”马建平兴奋得眼角皱纹都跟着跳舞了，“咱们村今年又出了个市状元，这可是件大喜事，大办！必须大办！” “马叔，不用这么麻烦。”顾景翊轻声道，“我们一起吃顿饭就可以了……” “那不行！”马建平当即板起脸，“辛苦了那么久才获得的成功，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拉倒了呢？再说了，你也是我们的孩子，是小石村的一份子，叔还是村长，咱一定得重视！” “这两天我召集村民们准备准备，好好整一个升学宴，小川啊，到时候你也来帮忙。” “好嘞！”沈泽川笑着应下，“马叔您尽管吩咐，我一定配合！” “我们也去！”四小只齐声说道。 “好好好，都来都来。”马建平哈哈大笑，“骄傲！真骄傲啊！” 顾景翊笑了笑，不禁也跟着开心起来。 他是正常发挥，所以这个成绩他并不意外，也就没有特别激动。 可现在看见他们全都如此兴奋，真心实意地为自己庆祝，他忽然就觉得幸福极了。 这一刻，他努力的意义不仅仅是为了夺权，还要守护他们的笑容。 第138章 即将启程 马建平的行动力果真不容小觑。 顾景翊中考778分且荣获市状元的事情第二天就传遍了整个小石村，第三天大家就开始自发地参与到了筹办升学宴的进程中。 很多人都在忙，很多人也都真挚地为此高兴。 又过了几天，宴席真正开幕，鞭炮礼花响彻村庄，欢声笑语齐声相伴，热闹程度不亚于婚礼现场。 顾景翊作为本次宴席的主角，登台演讲之后又跟在马建平后面穿梭在各桌之间，举着杯子以果汁代酒，收获祝福的同时，也礼貌地道谢。 除此之外，沈泽川面对着村民们送来的红包不禁有些无措，他答应马建平举办升学宴，只是单纯地想为顾景翊庆祝，从未想过借此机会收什么礼钱，这让他非常不好意思。 他不停地推拒着，一个两个人还好，可人一多他就拒不过来了，大家的热情着实让他招架不住。 有时候都没等说话呢，一个大红包就直接塞进了他怀里，而送红包的人扭头就跑，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直到梁蓉跟他说这钱可以收，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他才作罢。 随后众人就见沈泽川饭都不吃了，拎个大袋子往门口一坐，只要来人送红包，他就打开袋子让人家直接放进去，还准备了个小本子记下送礼人的名字，方便以后回礼。 不好意思是真的，感谢也是真的，欣喜也是真的。 笑话，谁看见钱能不高兴？ 沈泽川这个钱串子嘴角就没下来过。 “再不进去吃饭，可就连菜渣都捡不着了啊。” 闻声，沈泽川一愣，接着猛地转过头，一眼就瞅见了马知远那张带着笑意的俊脸。 他急忙起身跑过去，两个人重重地撞在一起，顺势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我靠！我不是在做梦吧？”沈泽川的声音中难掩激动，“知远哥你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这不是想着给你们一个惊喜吗，赶紧把剩下的课程学完就回来了。”马知远动作轻柔地在他后背上摸了几下，“你是不是瘦了？” “没，长个了。”沈泽川抬手比划了下身高，“之前还没到你鼻子呢，现在差不多了。” 马知远笑了笑：“长得挺快，那你也得多吃点儿，太瘦了不抗造。” “我哪顿也没少吃，放心吧。”沈泽川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我这就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好啊你，马知远，偷偷回来就算了，第一个找小川不找我是吧？” 宋涵佯装不满地大步走到他面前，直接怼了他一拳，“咱俩这么多年的感情真是说淡就淡啊，马知远你个没良心的！” “我错了我错了，这不是正好赶上小川就在门口嘛。”马知远赔笑道，“要不然一会儿我也会去找你的，没想到被你先发现了。” 宋涵翻了个白眼，说道：“懒得跟你计较，我也是来找小川的。” “嗯？”沈泽川看向他，“是不是马叔那边需要帮忙了？” “不是，宴会没啥事，马叔正带着你弟弟他们吃饭呢。”宋涵边说边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红包，“刚才一直在忙，没顾上，现在给你。” “我也准备了。”马知远紧跟着递过来，“不多，就一千块钱，你先收着，要是以后有需要钱的地方，你随时跟我说。” “你俩可真是……” 沈泽川捏了捏鼻子，强压住不断上涌的酸涩感，“你俩还给什么红包啊，平时我们兄弟几个也没少受你们照顾……这钱我不能收。” “听话，拿着。”宋涵抓住他的手，强行把红包按在他手心里，“一码归一码，这是我给小翊的贺礼，不一样。” “涵哥说的对。”马知远附和道，“快收着，给孩子的。” 沈泽川无奈地笑笑，只好收下：“行，那我替小翊谢谢你们。” 三个人并肩而立，却在送完了红包之后，同时沉默了下来。 半晌，马知远低声开口道：“齐冲……真的走了啊。” “嗯。”沈泽川微微仰头看着天空，“也不知道他现在走到哪里了，有没有遇到困难，或者受欺负什么的……” “困难肯定会有，但受欺负应该不会。”宋涵说，“别忘了，齐冲可是有一项看家本领的。” 沈泽川轻笑了下：“我知道，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绝对不吃眼前亏。” 马知远叹了口气，说道：“我属实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有种，还这么勇敢，不管他将来能混成什么样，他有这份信念，就足以让我对他刮目相看了。” “是啊……”沈泽川有些惆怅，“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何时又才会再见面。” “相信他吧，他说会回来，就一定会的。”宋涵轻声道，“我们大家一起等。” 沈泽川拿起手机，缓缓点开了那个已经好久没有回复的聊天框，又发了几条消息过去。 【齐冲，你不回我们就算了，好歹跟小翊说句恭喜啊，毕竟他也把你当哥哥。】 【今天的升学宴很顺利，但是你不在，总觉得好像没有那么圆满，等你回来了，记得给小翊补过一个啊。】 【算了，以后再找你算总账吧。】 【万事小心，如果实在混不下去了就回来，我们都在等你呢。】 “对了小川……”马知远突然道，“现在小翊上附属高中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那你们……” “我知道。”沈泽川说，“是时候准备动身了。” 待升学宴结束，兄弟六人带着打包的饭菜回到家里。 沈泽川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仰望天空，等他们全都收拾完了，才招呼道：“小家伙们，过来一下，哥跟你们说点事情。” 五小只乖乖走了过去，各自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他旁边，眼巴巴地等着他说。 沈泽川轻咳一声，小心地问道：“你们……愿不愿意离开这里，去市区生活？” “市区很繁华，各方面都会比小石村要好，但对我们来说，可能要面临的挑战和危险也会更多……你们愿意吗？” “我愿意。”顾景翊毫不犹豫地道，“我本来也要去市区上学的，从决定了志愿的那一刻起，我就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我也愿意。”季凌秋紧随其后，“有些事早晚都要经历的，连冲哥都出去闯荡了，我们怎么能一直在原地踏步呢？” 温若安举起手，同样坚定道：“我也愿意，大哥，只要有你们在，我就什么都不怕。” “我也是。”秦沐阳认真点头，“我知道，我们只有离开这里，很多事才有希望，包括小乐的病，所以再大的困难我都不怕，我要去！” “我也超级无敌愿意！”江乐允举双手赞成，“哥哥们去哪，我就去哪！” “好！”沈泽川笑了起来，“那我们接下来就着手开始准备，等这边所有的事情都交接好，我们就出发！” “好的！”五小只同时应道。 他们没有立刻回屋，而是一起坐在院子里商量着接下来要准备的东西，在这片星空的映射下，六个少年的笑脸也越发耀眼。 “大哥你看，今晚有好多星星呀！真好看！” “嗯，确实。”沈泽川看着天空，“你们也跟这星星一样好看。” “那当然！毕竟我们兄弟六个这么帅气～” “但你们和星星还是有区别的。”沈泽川笑着道，“知道是什么区别吗？” “是什么呀？” 沈泽川柔声开口：“星星在天上，而你们在我心里。” 第139章 出发 整整一个月，兄弟六人基本上没闲着，一边忙着摆摊挣钱，一边还要准备启程。 沈泽川跟白老板说明了情况，也表达了感谢，亲眼看着这个孩子从无到有，白老板尽管心有不舍，但也着实欣慰。 最后一趟废品送完，白老板没有直接给他现金，而是往他的包里塞了一个类似于信封的东西，并且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回家之后再打开看。 沈泽川本以为是白老板偷偷给他写了什么锦囊妙计，于是揣着满肚子好奇，飞快地赶回家查看。 纸条确实有，还是两张，剩下的则全是诱人的大红票。 沈泽川数了一下，八千块钱。 怪不得这信封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而那两张纸条，其中一张写着的都是对他这段时间努力工作的认可，这些钱既是奖金，也是鼓励。 另一张纸条上画着一个相当简约的地形图，下面写着地址，还附加了一句话。 【到市区后，如果还想做生意赚钱，可以去这个地方。】 白老板竟然还在为他铺路，这属实是他没想到的。 沈泽川心头一暖，认真地收好纸条和钱，转身奔赴下一个地点。 由于小石村距离市区很远，他们只能坐车前往，虽然马知远给他们找了两辆七座的商务车，但那毕竟不是货拉拉，只能舍弃掉三轮车和电动车，暂时把它们放在马建平家。 临行当天，不少人都来送他们，叽叽喳喳地说了很多话，可他们却并不觉得吵闹，甚至还有些亲切。 看来这一年多，他们兄弟六人在村民们心里多少还是占据了一点点地位的。 “东西都带全了吗？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落的？”梁蓉满眼不舍地看着他们，“我给你们装的那些菜都带了吧？那都是不容易坏的菜，多放几天也没事，到时候你们自己做着吃。” “找到住的地方之后一定要告诉我们一声，听见没？地址也发过来。”马建平叮嘱道，“市区卖的菜贵，你们要是吃没了就吱声，我给你们寄过去，一次多寄点儿。” 马知远有些无奈地搂住自家爸妈的肩膀，说道：“市区的物价虽然比这边要高，但其实没有你们想的那么贵，况且现在寄快递都是按重量计费的，你们一整就寄那些土豆子大白菜啥的，多沉啊，你们算算这运费得多少钱？” 马建平啧了一声，没好气地推开他：“你管运费多少钱呢？咱们自己家种的菜就是新鲜健康，吃了不犯毛病，你懂个锤子！” “就是！”梁蓉也扒拉开他的手，“小川他们都还是孩子呢，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瞎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万一吃坏了，生病了，我们又不在身边……” 她说着说着，眼眶忽地就红了，从不舍直接变成了担忧，晶莹的泪珠说掉就掉。 “我错了我错了，是我多嘴，我不说了。”马知远举双手投降，“我那啥……我上一边待着。” 沈泽川等人连忙上前安抚，又是撒娇又是宽慰，并且再三保证一定会照顾好自己，这才让梁蓉堪堪止住眼泪。 宋涵在旁边抿唇偷笑，马知远后退几步退到他身边，“乐啥呢你？” “乐你呢。”宋涵笑道，“怎么样？地位不保的感觉。” “那倒是没啥，我又不会吃小川他们的醋。”马知远笑着耸耸肩，“就是没想到我爸妈居然也变感性了，之前我走的时候都没见他们这样。” “因为你和小川他们不一样。”宋涵说，“你是爱里长大的小孩儿，什么都不缺，而小川他们经历的苦难太多了，马叔和梁阿姨又一直把他们当自己孩子看待，一想到他们以后可能还会受苦，自然是心疼的。” “是啊……”马知远长叹一口气，“一个大可怜儿带着五个小可怜儿，谁不心疼？” “你跟他们一起走吗？”宋涵问道。 “嗯，我陪他们待一段时间。”马知远说，“市区那么远，又那么大，他们人生地不熟的，我不放心。” 宋涵点点头：“那就交给你了。” “那你呢？”马知远看着他，“你是不是也要离开这里了？” 宋涵沉默了几秒：“……不一定，看情况吧，就算要走也得等村里来了新医生再说，不然马叔也很难办。” 马知远抬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捏了一下：“该走就走吧，以你的能力，一直留在小石村属实太屈才了，趁着年轻，赶紧为国家多做点贡献吧，兄dei。” “知道了。”宋涵笑了笑，“不用担心我，我有我自己的安排。” 说罢，他抬腿朝温若安走了过去，还没等站定，小家伙就红着眼睛扑进了他的怀里。 “涵哥，我会想你的……” “嗯，我也会的。”宋涵回抱住他，一只手摸摸他的头，“医学领域的知识太多了，虽然你每次都消化得很快，但我目前教给你的，还不足三分之一，剩下的……还有不少路要走。” “那你还会继续教我吗？”温若安仰起头，泪眼婆娑地道，“你说过，你只有我这一个徒弟，你不会不管我的。” 宋涵笑了笑，轻声道：“我当然不会不管你，我可是你师父啊。” 他将右手伸到温若安面前，像变戏法一样变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说道：“这是我亲手写的推荐信，因为我两年前就已经是圣利洛斯医学院的教授了，所以在我这里一直都有一个推荐名额，现在我把它给你了。” “但是小安，这种方法算是个捷径，也没有年龄限制，可它并不容易。每一个被推荐入学的学生，圣利洛斯医学院都有一套严格的考察方式，我之前教给你的那些基本都是学校历年来最重要的考点，因此在你入学之前，务必要好好巩固，做到熟记于心，明白吗？” 温若安无比认真地点头，眼神坚定：“涵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成功入学的，绝不辜负你的期望！” “好！”宋涵再次抱了抱他，“加油，我相信你！” “谢谢。”沈泽川笑着道，“涵哥。” “……瞎客气。”宋涵和他也来了个拥抱。 “关阿姨，您真的愿意跟我们一起走吗？”顾景翊有些担忧地问道，“我们之前只是给您提个建议，没有勉强的意思，您别为难。” 关婷摇摇头：“没有，我是自愿的。” “我已经离婚了，面食店我也兑出去了，现在我无牵无挂，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这几个孩子，与其在这边惦记着，还不如跟你们一起走。” 关婷顿了顿，又连忙补充道：“你们放心，阿姨指定不拖你们后腿，我虽然没有别的能耐，但是给你们做做饭洗洗衣服还是没问题的。” “说什么呢阿姨，您能跟我们在一起，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季凌秋说。 “对呀对呀！”秦沐阳龇牙笑道，“以后能天天吃到关阿姨做的菜，想想都幸福！” 江乐允搂着关婷的腰，脑袋拱了拱：“阿姨真好～” 瞧着他们一个个真心实意地欢迎她，关婷心里也开心极了。 她是真的很喜爱这群孩子，也是真的下了很大的决心离开这里。 “好了，时间不早了。”沈泽川说，“我们也该走了。” 众人纷纷上了车，又打开车窗朝他们告别。 “别送啦！都回去吧！” “路上注意安全啊。”马建平挥挥手，“到了来个电话！” “有空常回来看看！”梁蓉大声道。 “一路顺风！”宋涵说，“市区见！” “再见！！” 车子缓缓向前开动，他们的身影也越来越远。 宁阳市区，我们终于来了。 第140章 第一道坎儿 三个小时后，宁阳市区。 “我嘞个去……”秦沐阳气若游丝地扒着车窗户，“不行了，我想吐……” “呕——！” “吐车上两百啊孩子。”司机“友善”地提醒了一句。 秦沐阳当即就憋回去了，小脸儿憋得通红。 “乖宝宝，再坚持一下，马上我们就下车了。”顾景翊往旁边挪了挪，拍拍自己的大腿，“过来躺一会儿吧。” 秦沐阳瘪着嘴巴，凑过去躺在他的腿上，可怜巴巴地道：“二哥抱抱～” “好～”顾景翊轻轻地在他后背上摩挲着，“抱抱，很快就不难受了。” 江乐允也有些晕车，但他的反应不大，车子刚开出去没多久他就靠着季凌秋睡着了。 温若安的脸色还好，也没有呕吐的征兆，但此时他却不停地在动，一会儿往左歪，一会儿往右歪，最后干脆往车座上一趴，屁股撅的老高，不动了。 “小四，你怎么了？”沈泽川好奇道，“这是什么造型啊？” “大哥，我屁屁疼……” 温若安面颊微红，羞涩中透着无奈，“我感觉我的屁股快要被颠成八瓣了……” 倒不是这一路有多颠簸，主要是坐的时间太长了，时不时还遇上堵车，他们着实有些扛不住了。 沈泽川不禁有些愧疚：“抱歉，是大哥欠考虑了，应该提前给你们准备好晕车药和坐垫的，也不至于让你们这么难受。” “没事的大哥，你的弟弟都很坚强哦。”温若安柔柔地宽慰道，“我的屁股说，它还可以坚持。” “我也没问题。”顾景翊轻笑道，“目前我没有任何不适。” “我也是。”季凌秋说，“再坐一个来回都行。” 江乐允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见车子还没停，扭头就钻回三哥怀里，继续做梦去了。 季凌秋赶紧把外套往上拽了拽，把人裹紧，省的感冒。 秦沐阳不敢张嘴，只是无声地比划了个耶，示意自己还有救。 然而下车之后他还是吐得差点儿跟马路边的大柳树拜把子。 由于关婷和马知远是坐在另一辆车里过来的，并不知道秦沐阳晕车的事，冷不丁瞧见他吐成这样，登时吓了一跳。 “怎么吐的这么厉害？”关婷连忙过去又拍背又递水，“还好吗阳阳？不行咱们就先找地方歇一会儿。” 秦沐阳抱着大树直摇头：“没事没事，阿姨，我还能行……呕！！” “吐出来就好了，路程远，对晕车的人确实不太友好。”马知远安抚道，“正好前面是个小公园，我们先过去坐一下，缓一缓。” 于是众人各自拎着包裹，走到一处长椅附近，稍作休息。 “知远哥，接下来我们应该去哪里？”沈泽川问道。 他们这些人之中，也就只有正在读大学的马知远能熟悉市区一些，包括现在这个目的地也是他选出来的，剩下的人几乎都是两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 “去租房子。”马知远说，“不论如何都得先有个稳定的住所，然后才能安心考虑其他事。” “这倒是……”沈泽川四处看了看，“可市区这么大，房子这么多，我们该从哪里下手呢？” 马知远习惯性地抬手揽住他的肩膀，笑着道：“放心吧，我早就计划好了。” “以我们脚下的土地为中心，以周围这几片小区为半径，我建议你们租房的地点就选在这里。” “这么严谨？”沈泽川挑眉看他，“看来是有点说法啊。” “那当然了，我可是特意考察过的。”马知远说，“这里是距离市中心最近的地方，无论是附属高中还是人民大学，又或者是警察学院和圣利洛斯医学院，这儿跟它们相距的都差不多远，以后孩子们去学校也方便。” 沈泽川点了点头：“不错，你这个建议我可以接受。” “可是这附近的房子也不少啊，我们总不能拎着这么多行李一个一个问吧？” 马知远微微收紧胳膊，轻笑道：“怎么可能？哥能忍心看着你们那么狼狈吗？” 他抬手指着前方，继续说：“从这个公园出去，往西走大概一百米左右，有一家口碑相当不错的房产中介公司，我们去那里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比较合适的房源。” “可以啊知远哥，不愧是你！”沈泽川笑着拍拍他的手，“走，那我们先去，让关阿姨带小家伙们在这儿歇着。” 他转身跟关婷和弟弟们简单说明了下，随后和马知远一起来到了房产中介公司。 沈泽川大步流星地走进去，昂首挺胸，信誓旦旦，这都是金钱带给他的自信。 毕竟如今的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兜里只有几个钢镚的他了，他现在可是有存款的。 他也知道租房子大多都是一次性支付一季度或者半年、一年的房租，于是他决定拿出五千块钱，租个条件好一点的房子，让弟弟们也能睡的更舒服些。 但很快宁阳市的房价就给了他当头一棒。 “夺少？！”沈泽川眼睛都瞪大了，“四十几平的单室一个月要1800块钱？！” “是的先生。”中介说，“我给您介绍的都是家具齐全，拎包即住的房型，条件好，价格自然就会稍微贵一点。” 沈泽川嘴角抽了抽，小声嘟囔：“这贵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啊……” “市区嘛，肯定不便宜。”马知远在他身边耳语道，“没关系，咱们先看房，如果有相中的，我们可以试着讲价。” 沈泽川撇撇嘴，买衣服买鞋他会砍价，租房子砍价还是第一次，他着实有些不会。 但眼下他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问：“那个……有没有大一点的房型？三室、四室之类的。” “我们家孩子多，太小了住着憋屈，至于屋里的家具……差不多就行，不用特别精致，但也别是毛坯。” “好的先生，您跟我来。” 中介礼貌地侧身为他们让路，边走边介绍：“您所说的房型基本上面积都在一百平以上，三室四室五室都有，除了楼房，还有公寓和别墅，您都可以选择。” 看来这家公司涵盖的房型真不少啊。 沈泽川满意地点点头，接着又问道：“那价格分别是怎样的呢？” “多少价位的都有。”中介微笑道，“4800，5800，7000，9000，……” 沈泽川双腿一软，差点儿直接一屁股坐地上。 “哎！！”马知远眼疾手快地从背后拖住他，“怎么了这是？” “没、没事……”沈泽川轻咳一声，“那啥……地太滑，没站稳。” 这他妈是人住的地方吗？ 四五千一个月……一个月！！！ 这要是一次性支付一年的房租，他的存款就得拨出去一半，光是想想沈泽川就觉得肉疼。 他抬眸瞧见中介热情洋溢的表情，颤颤巍巍地又问了一遍：“大户型的房子，最便宜也要4800一个月吗？” 中介：“对的先生，所以您要哪一套呢？” 沈泽川一脸麻木：“……要走。” 马知远登时乐出了声，只觉得他现在真是可爱极了。 第141章 租房 沈泽川拽着马知远，恨不得立刻马上离开这个企图掏空他钱包的地方。 “先生您等一下！” 中介在后面大喊，沈泽川赶紧加快脚步。 “小川小川，等等！”马知远仗着自己个子高的优势，两步跨到他前面，“别急着走，我们可以先跟着他去看看房子。” “太贵了啊知远哥！”沈泽川咬牙低声道，“这哪是要钱啊，这都赶上要我命了！” 马知远笑了笑，朝着中介比划了个稍等的手势，随即贴近沈泽川，小声道：“我不是说了嘛，价格都是能讲的，关键这个公司算是最不坑人的房产中介了，不管怎么说，总比我们没头苍蝇一样自己到处找房子要好啊，对吗？” 沈泽川眉头紧蹙，还是有些犹豫：“但我感觉砍价也砍不下来太多吧，毕竟这又不是市场上那些衣服裤子，肯定不好讲的。” “没事儿，有我呢。”马知远的声音又小了些，“你偷偷告诉我，大概什么价位比较能接受？” 沈泽川想了想：“……四千以内吧，还可以。” 他虽然心疼钱，但他也同样想让弟弟们住的好一些，至少环境和条件要说得过去，不能像之前的老房子那么差。 而且他也明白，这里不仅是宁阳市区，还是将来能够方便他们去任何地方的市中心，照目前这个房价来看，他若是想租个大户型，绝对不会便宜了。 马知远点了点头，随即走到中介面前，直接问道：“您好，请问您能给我们简单介绍一下4800块钱一个月的那个房子吗？” “当然可以。”中介说，“那套房子原本是个双室，后来被房东改成了四居室，总面积大约150平，整体结构中规中矩，装修比较简单，家具有一部分，但不全，卧室的床基本都是单人床，如果你们不想要的话，到时候我们可以找人帮忙抬出去。” “有几张单人床？”沈泽川问。 中介算了算：“七八张吧……基本每个卧室都有两张。” 双室爆改四居室，屋里还全是单人床…… “这个房子之前是用来做什么的？”沈泽川敏锐地问道。 “之前是房东和他的家人们在住。”中介仔细回忆了下，“房东好像也才二十多岁，我记得他来找我们挂房出租的时候，身后还跟着几个孩子，估计也是因为家里人多，所以才改成四居室的吧。” 沈泽川微微睁大眸子，扭头和马知远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诧异。 这配置怎么跟他们那么像呢？ 难道房东也热衷于捡弟弟吗？ 如果不是捡来的，那一个普通的二十多岁男子，怎么会拥有那么多孩子呢？ “如果我们决定入住的话，能跟房东取得联系吗？”马知远问道。 “可以。”中介说，“我会把房东的联系方式给您，若是房子有什么问题，您找我们或者找房东都可以。” “总之，从我们公司租出去的房子，我们一定会保障您的入住质量，永久售后。” 马知远点了点头：“那麻烦您带我们去看一看房子吧，实地考察一下。” “好的，稍等，我去拿房屋钥匙。”中介立马应道。 沈泽川不着痕迹地拽拽马知远的衣角，声音有些焦急：“这就要去看房了？价格还没谈呢……” “来得及。”马知远直接握住他的那只手，“别怕。” 见他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沈泽川也稍稍安心了些。 他们回到小公园叫上五小只和关婷，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跟在中介后面，往房子的方向走过去。 秦沐阳晕车的症状好了不少，这会儿已经开始双眼放光地四处张望了，嘴上还不停地感叹着：“哇……好高的楼啊！好酷的车啊！好多人啊！” “小五，快跟上，别东张西望的。” 季凌秋转身拉住他，紧接着又去拉另一个，“还有你，小六，你都走偏好几次了，待会儿该走丢了！” 江乐允扑腾着嚷嚷道：“三哥，那边好像有卖小蛋糕的，我想吃！” 季凌秋握紧他的手，生怕一不小心这孩子就窜出去了。 他轻声哄道：“现在我们要先去看房子，等下次再买，好吗？” 江乐允自然知道此时要以大局为重，可他又着实嘴馋小蛋糕，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季凌秋，恳求道。 “三哥，你鼻子好使，一定要记住这个味道哦，等忙完了我们再过来买，你闻着味儿应该就能找到，这样我们就不会迷路了。” “……好。” 不知怎的，季凌秋忽然感觉自家弟弟好像把他当狗了。 然而小孩子的好奇心总是在看见新事物后愈发旺盛，一会儿想去这边看看，一会儿又要去那边瞅瞅，这一路上季凌秋简直操碎了心。 相比之下，温若安就比较乖巧了，全程都安安静静地拉着顾景翊的手，不吵也不闹。 偶尔看见新奇的东西，就声音柔柔地问顾景翊，然后顾景翊就耐心地给他解答。 他俩在前面岁月静好，后面的三个人鸡飞狗跳。 季凌秋企图跟顾景翊换一下弟弟，却被自家二哥无情地拒绝了。 最后他实在没招，在小五小六的屁股蛋子上分别拍了两巴掌，老实了。 大概十分钟左右，中介带着他们进到了一个小区，从外面看，这里的房子不算很新，但也并不破旧，住户更是不少。 他们上到三楼，停在一户门前，待中介打开门后，陆续走了进去。 沈泽川原以为这间房不会太好，可结果却有些出乎意料。 房屋的采光相当好，此时还有阳光照射进来，以至于整个屋子暖洋洋的，装修风格确实简约，没有什么过多装饰，给人一种干净清爽的感觉。 四个卧室不算很大，但放下两张单人床和小衣柜还是没问题的，客厅有沙发和电视，看起来相当新，跟没用过一样。 厨房也很干净，无论是台面还是墙壁，都没有油烟污渍留下的痕迹。 若不是有些地方已经落了灰，角落里也有些许蛛网，他们甚至都要以为这是新房了。 “这间房虽然被改造过，但房东和他的家人其实没住多长时间就搬走了，所以很多家具都是新的，有的还没拆封呢。” 中介始终保持着微笑，礼貌地问道：“几位还满意吗？” “满意倒是挺满意……”沈泽川摸了摸鼻子，“价格……能不能便宜点？” “这个您需要跟房东商量。”中介说，“我把房东的手机号给您，您现在就可以联系他。” “我来吧。” 马知远抢先一步记下手机号，随后递给沈泽川一个安心的眼神，缓步走到阳台处，拨通了电话。 沈泽川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由于马知远顺手关上了厨房的门，因此他现在只能隐约听见马知远的笑声，说话声不太清晰，但看进度应该是谈到四千块钱左右了。 四千就四千吧，看弟弟们好像挺喜欢这里的，自己也挺满意。 挣钱不就是用来花的吗？ 早花晚花都得花，花了钱让弟弟们住的更好，更开心，也值了。 沈泽川默默地安慰着自己，直到马知远笑意盈盈地走了过来，“谈妥了，三千。” “我靠！”沈泽川大为震惊，“怎么做到的？！” 第142章 奇怪的房东 马知远挑了挑眉，故作神秘地道：“这事儿其实不难，我只需要动一动我的三寸不烂之舌，稍加润色……” “说重点！”沈泽川着急地打断他，“房东不会是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吧？” “怎么可能？”马知远失笑，“我要是一通电话就能给人拿捏住，我还在这儿站着吗？那我早就被警校挖走了。” “房东是个挺讲理的人，知道我打电话过去是为了砍价他也没有不高兴什么的，反而还主动问了我的意见和难处。” “因为我不清楚他对于这个房价的底线，所以一开始我没敢砍的太狠，都是一点一点试探着往下降的，刚刚谈妥的时候，其实是3500一个月。” “然后呢？”沈泽川追问道，“你又继续往下砍了？” “没有。”马知远说，“我跟他说了你的名字和年龄，强调了下你是带着五个弟弟在这里生活，他突然沉默了好几秒，然后就决定给你们3000块钱一个月了。” “这是为什么呢……”沈泽川皱着眉头喃喃道，心里不禁有些犯嘀咕。 他见过砍价砍急眼的，也见过咬死不松口的，砍完之后还主动降价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可能是房东心善吧，觉得你一个小孩儿带着五个弟弟也不容易，所以就便宜了。”马知远拍拍他的肩膀，“别想那么多了，现在各方面都没什么问题，那就先安顿下来吧。” 沈泽川沉思片刻，随即点了点头。 在中介那里签了租房合同，拿了钥匙，又交了一千块钱中介费，剩下的房租则需要加上房东的微信直接转账过去。 沈泽川输入手机号搜索了下，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黑黢黢的头像，并且微信名只有一个句号。 这真的是一个二十多岁小伙子的微信吗？ 他揣着满心质疑，按下了“添加好友”。 房东通过的很快，沈泽川连忙给他发了消息：【您好，我是沈泽川，今天租了您的四居室，合同上写着一次性支付三个月的房租，一共9000块钱，我这就给您转过去。】 他这边转钱转的快，房东收的也快。 【房东：嗯，收到了。】 【房东：住吧，有事给我发消息。】 【沈泽川：好的，谢谢！】 【沈泽川：对了，您贵姓？】 【房东：沈安澈。】 也姓沈啊…… 那他们还挺有缘的。 这样一来，房子就算彻底租下了，他们也终于在这偌大的宁阳市区，有了一个安稳的落脚之处。 沈泽川收起手机，连忙投入到打扫房间的阵营中，人多的好处在这一刻也再次显露出来。 屋里本来也不算脏，他们八个人动起手来，不出一小时就里里外外收拾得差不多了。 考虑到关婷是女人，跟他们几个男孩子同住一间屋多少有些不太方便，于是大家一致商量决定，把其中一间卧室留给她单独来住，剩下的他们再分。 最后决定沈泽川和顾景翊，季凌秋和温若安，秦沐阳和江乐允，两两住在一起，正好卧室中的单人床也就不需要挪动了。 分配完各自的房间，众人便纷纷拿着自己的行李开始整理，这一忙活就到了晚上。 “好累好累好累……” 江乐允撅着屁股直接往沙发上一趴，闷声嘟囔道：“我明明记得我东西不多呀，怎么一收拾就变多了呢？真是累死我了……” “我也记得我东西很少来着，路上都没感觉到沉。”温若安瘫坐在他旁边，一脸疲惫，“可收拾完就好累呀，累的我都不想动了。” 顾景翊笑了笑，柔声道：“宝宝，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路上没觉得沉是因为你的大部分行李都在小秋身上呢？” 温若安呆呆地眨眨眼睛，恍然道：“对哦，我忘了……” 随后他立刻看向季凌秋，无比真诚地道：“谢谢三哥替我负重前行！三哥真好！三哥真有劲儿！” 季凌秋浅笑着摸摸他的头：“乖。” 秦沐阳这会儿正站在窗户前面，拿着一袋甜牛奶一边喝一边往外瞅，半晌突然咂咂嘴，说道：“我发现这大城市就是不一样哎。” “那肯定的，毕竟是繁华都市嘛。”温若安说。 秦沐阳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呢喃道：“太不一样了，在大城市甚至能看见异装小孩欺负白发老奶……” “什么？”季凌秋瞬间警惕起来，快步跑了过去，“在哪儿？” “那里！”秦沐阳抬手一指。 其他人也凑上前来，同时朝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顾景翊有些纳闷：“虽然是白头发没错，但看脸不像是老奶奶啊，好像还挺年轻呢。” “你们都误会啦！”江乐允终于看明白了，“她们那是在cosy，头上戴的是假发，穿的衣服也是在模仿人物，我之前刷视频看到过的，好多coser化完妆以后都可好看了，特别还原呢！” “这样啊……”季凌秋挠挠头，“看来是我们孤陋寡闻了。” “我们网速有点慢了。”顾景翊笑道，“小乐一直都是5g网，我们都快成2g了。” 听江乐允这么一说，秦沐阳顿时来了兴致，连忙问道：“小六，你是说这个cosy可以模仿成任何自己喜欢的人物是吗？” “对呀，现在很流行呢。”江乐允歪着脑袋看他，“五哥，我记得你喜欢的那个动漫人物好像是个红毛……” 他的话还没说完，秦沐阳就已经冲到沈泽川面前了。 “大哥！我要把这玩意儿染成红的！” “滚犊子！染什么染，你才多大就要染头？屁股又痒痒了是不是？” “那我要买个假发！红的！” “啧……信不信我把你屁股蛋子拍成红的？” 不出一分钟，秦沐阳就哼哼唧唧地走了出来，带着凶巴巴的表情偷走了沈泽川放在桌子上的面包。 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把面包塞进嘴里之后更是顾不上生气了，吃的比谁都香。 尽管今天忙到很晚，但是有关婷在，他们依旧吃到了热乎乎的面条，其中还放了香肠和肉丝，相当美味。 饭后已是深夜，关婷和五小只简单洗漱之后便各自回屋睡觉了。 待马知远从厕所里出来，沈泽川轻声喊他：“知远哥，你今晚别走了，去我屋里睡吧。” “那你呢？”马知远问。 “我睡沙发。”沈泽川说，“你看，被褥我都铺好了，一会儿我就睡，你也进屋休息下吧。” 马知远没吭声，大步走过去将他拽了起来，然后自己坐在了沙发上。 “你回屋，我在这儿睡。” 沈泽川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不行，这个沙发有点短，你太高了，伸不开腿，睡着肯定不舒服。” “没事儿，不行我给腿卸下来，明天早上再接上。”马知远漫不经心地说着，自顾自地开始脱衣服。 沈泽川哭笑不得：“你当你那腿是拼装的呢？说卸就卸啊。” 马知远啧了一声，佯装不满地道：“让你回屋睡就回屋睡，听话，再磨叽我抱你进去了啊。” “估计小翊现在还没睡着呢，到时候就让他看着我抱你进屋……” “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沈泽川连连后退，“我进屋，我这就进。” 昏迷被抱着也就算了，他这还清醒着呢，想想都浑身难受，不好意思。 马知远笑了起来，催促道：“快去吧，晚安。” “晚安。”沈泽川小声回应，推门进屋。 第143章 论江小六有多会撒娇 在市区安顿下来之后，沈泽川一刻都没闲着，忙的像个陀螺。 他们这次搬家，几乎没带什么大件，像冰箱洗衣机之类的东西，全都留在了那里，交给马建平去处置了。 眼下这个房子虽然硬件设施基本不缺，但其他的生活必需品还得重新买。 以前家里穷，能省则省，用的东西基本都是捡来或者收来的，每次顾景翊都得仔仔细细地洗上好几遍，直到擦得锃光瓦亮，看不见一丁点灰尘才罢休。 如今沈泽川不打算这么寒酸了。 毕竟他们已经来到了市区，将来可能要在这里生活很长时间，而且住宿环境都变好了，兜里也不是没钱了，与其整一堆破铜烂铁回来，倒不如正儿八经地为家里添置一些物品，在这繁华都市里生活起来也像点样。 不就是钱嘛，花！ 给弟弟们花，给自己家花，有什么舍不得的？ 花！！！ 于是接下来的两天，沈泽川带着五小只开始到处采购，不认识路就开导航采购，在一次次被物价刷新认知的同时，又一次次地付了款出门。 好在关婷很快就发现了不对，立马跟着他们一起行动，眼看孩子们又要被忽悠着买些没用的东西了，她作为全场唯一的大人，赶紧上前制止。 她一边往店外走，一边转身招呼着他们，“宝贝们快跟上，咱们先出去，然后再商量一下还有什么需要买的。” 六小只陆陆续续地跑过去，场面一度接近一只鸡妈妈带着六只小鸡崽儿。 “好贵呀！真的好贵呀！”秦沐阳捧着刚买的牙缸翻来覆去地看，“一个牙缸居然卖我二十块钱！我记得以前去超市才四五块钱呀！” “还有我的漫画书，这五本竟然要一百块钱！”江乐允心疼地皱起了眉头，“他们明明可以直接抢钱的，还非要给我书……” 关婷笑了笑，柔声宽慰道：“阳阳，小乐，其实有些时候我们是需要换个角度去看待问题的。” “例如阳阳的新牙缸，你手里的这个上面画着图案，看起来质量也很好，比村里超市买的那种又丑又塑料的牙缸强多了，不是吗？” “那肯定的呀！”秦沐阳举起牙缸给她看，“我这个画着路飞呢，是海贼王动漫里的人物，我最近超喜欢的！” 关婷笑着摸摸他的头，转而又看向江乐允，说道：“小乐，你看看这回买的漫画书，是不是每一本都要比你以前看的厚？” “唔……真的哎！”江乐允用手比划了一下，眼前一亮。 “而且这五本是一套的。”沈泽川也轻笑道，“小六，这次你可以放心大胆地看，再也不用担心有上集没下集的问题了。” “好耶！” 江乐允欢呼一声，随即又慢慢收起笑容，小声道：“但是……还是有点贵，我们以后还是少买点吧大哥。” “没事儿，钱没了哥再挣。”沈泽川伸手将人搂进怀里，“哥挣钱不就是为了给你们花的吗？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哥都尽可能地满足你们。” 江乐允仰头看他，接着就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哼哼唧唧地开始撒娇：“大哥你真好～你好帅呀～你简直就是我的神～” “所以这么帅的大哥可不可以给我买点辣条吃吃呀～” 沈泽川：“…………” 好啊，在这儿等着他呢。 “不可以。” “为什么？”江乐允眼泪汪汪地望着他，“大哥你刚才还说会尽可能满足我们的呢……大哥～～～” 抓着沈泽川的胳膊一顿摇晃。 “对啊，是尽可能，但辣条不能。”沈泽川赶紧移开目光，省的自己心软，“你最近肠胃不好，隔三差五就拉肚子，必须得好好调养，不许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可是我昨天和今天都没有拉肚肚呀，我都好了。”江乐允据理力争。 “那也不行。”沈泽川板着脸，“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再任性揍你屁股了啊。” 撒娇失败。 江乐允哇地一声嚎了出来，把五本漫画书往季凌秋手里一扔，噔噔噔就朝顾景翊跑了过去。 “二哥！大哥欺负我！他不给我吃辣条，还要揍我！” 喊的那叫一个委屈，就是光打雷不下雨，一滴眼泪都没掉，纯嚎。 顾景翊连忙接住这颗冲过来的“小导弹”，笑着安抚道：“好了好了，宝宝最乖了，再忍一忍，等你彻底好了哥哥再给你买。” 江乐允瘪着嘴巴：“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好呀？” “这个嘛……”顾景翊余光瞥见偷笑的温若安，灵机一动，“这个就要看你四哥了，毕竟他才是我们家的小医生啊。” 温若安笑容一僵，下一秒就跟江乐允那双晶亮的眸子对视了。 “四哥！”小家伙立马换了目标，张开双臂就跑了过去，“四哥抱抱～四哥我什么时候能好？” 温若安不着痕迹地向自家二哥投去一个哀怨的眼神，然后认命地抱住小六，一边柔声轻哄，一边手拉手跟上大部队。 关婷上前两步走到沈泽川身边，问道：“小川，还有什么要买的东西吗？” “嗯……暂时没有了。”沈泽川想了想，“这两天我买的挺多，回家先收拾收拾吧，如果还有缺的再慢慢买吧。” 关婷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地戳戳他：“你呀……你还知道你这两天买了不少东西呢？我今早大概看了一下，至少得有三分之一是你清单上没有的吧？而且用处也不是很大，怎么回事？” 沈泽川顿时面露尴尬，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低声道：“那啥……主要商场搞活动的太多了，没忍住。” “嗯？”关婷好奇道，“什么活动？” 沈泽川轻咳一声：“消费满200减30，满300减50，满600送个电磁炉，满1000送个空气炸锅……” 关婷哭笑不得。 也是一不小心就被商家给拿捏了啊。 快到家楼下时，沈泽川突然道：“我们要不要买点面包香肠什么的？一会儿先垫吧一口，等晚上再做菜。” “行，那我去买吧。”顾景翊说，“大哥你们先拎东西回去，省的大包小包还挺沉的，进超市也不方便。” “我也去！”江乐允举手，“我陪二哥去！” “……也行。”沈泽川点点头，“注意安全啊，买完就回来。” “还有你，江小六，不许吃辣条！” “知道啦知道啦。”江乐允大声道，“有我成熟稳重的二哥在，大哥你就放心吧！” 然而在他们分开之后，走进超市，他就眼巴巴地盯着货架上的辣条不动了。 顾景翊：我就知道！ “二哥……”江乐允拽着他的衣袖，可怜巴巴，“买一袋吧，就一袋，真的只吃一袋……” 这小模样委委屈屈的，看起来马上就要哭了。 顾景翊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挡住弟弟的攻势，咬牙拿了一袋。 “就一袋啊，就一袋！吃完再回去，别被大哥发现了。” “好的好的好的！”江乐允连连点头，馋得直咽口水。 第144章 被坑了 他们刚拿了一袋辣条，还没来得及拿别的东西呢，沈泽川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尽管打的不是视频，但江乐允还是急忙把辣条塞到了顾景翊手里，然后才接通电话。 “歪？怎么了大哥？” “小六，你二哥呢？”沈泽川问，“我给他打电话怎么不接？” 江乐允直接按了免提，又看向顾景翊：“二哥，大哥说你不接电话。” 顾景翊一愣，连忙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抱歉……开静音了，没听见。” “我猜也是。”沈泽川说，“还好小六跟你在一起，不然我还联系不上你了呢。” 顾景翊笑了下，问道：“什么事啊大哥？是还有别的东西需要买吗？” “不是……你们买的怎么样了？”沈泽川反问道，“小六，你二哥有没有偷偷给你买辣条啊？” 冷不丁被提问的江乐允吓了一跳，差点儿把手机扔出去，手忙脚乱地回答：“没……没有偷偷。” 完辣！ 说错辣！ 江乐允抬手就在自己嘴上拍了几下，随后一脸歉意地看向顾景翊。 后者无奈极了。 沈泽川都气笑了：“啊……没有偷偷啊？那就是正大光明买的了呗？” “说话啊，那位成熟稳重的二哥。” 顾景翊接过手机，只好坦白：“只拿了一袋，我选的，之前尝过没什么辣味儿，而且小乐也确实挺长时间都没吃了，要不……就让孩子吃点吧。” 江乐允在旁边连连点头，如同小鸡啄米。 沈泽川轻哼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责怪：“顾老二啊顾老二，你就惯着吧！都惯的没边了！” 顾景翊笑了笑，又问道：“所以你沈老大到底让不让孩子吃啊？不让我就放回去了，趁着现在还没结账。” 其实他就是故意这么说的，凭借他对大哥的了解，刚才那番话八成就是同意了。 果不其然。 “吃吧吃吧，别再给孩子馋哭了，到时候还得哄。”沈泽川顿了顿，接着又提高了音量，“只能买一袋啊！他那个肠胃暂时真不能多吃……小四说的！” “谢谢大哥！”江乐允立刻回应，生怕晚一秒他会反悔。 沈泽川笑了起来，声音也柔和了许多：“行了，买包辣条就回来吧，别的不用买了。” “嗯？”顾景翊一怔，“不吃东西了吗？直接等晚饭？” “不是，我刚才点了几份肯德基，外卖一会儿就到。”沈泽川说，“这几天大家都辛苦了，犒劳一下你们。” 顾景翊当即乐出了声：“你还说我呢，咱俩到底谁更惯孩子啊！” 沈泽川啧了一声：“我这叫恰到好处的奖励。”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顾景翊低声笑了半天，又拿了几样哥哥弟弟们比较爱吃的零食，然后才带着江乐允结账回家。 本以为家里的事情全部忙完以后，沈泽川也可以休息一段时间。 但这人偏偏就是闲不下来，钱花到位了，立刻就开始思考怎么挣钱。 好像晚挣几天钱他们就会饿死一样，急得不行。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月，沈泽川几乎每天都早出晚归，四处奔波，特别是现在家里有关婷在，他比之前更放心了些，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 一开始五小只还没觉得有什么，可后来看见大哥的机会越来越少，他们也难免失落起来。 周末，马知远刚结束了社团活动就赶来了他们家，一进门瞧见唉声叹气的五小只，他顿时了然。 “小川还没回来呢？” “知远哥，你快管管我大哥吧。”顾景翊向他投去了求救的目光，“他现在简直赚钱不要命。” 马知远瞬间严肃起来，问道：“怎么回事？他还是天天早出晚归？” “何止是晚归……”季凌秋长叹一口气，“他都不归了。” “知远哥，我们都已经一星期没见到大哥了。”温若安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给他打电话也关机了，怎么办啊？” 闻言马知远也有些不淡定了：“一直关机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联系不上他的？” “好像……三四天了。”秦沐阳双手托着下巴，神情低落，“一周之前，大哥在外面给关阿姨打了个电话，说他有事要出去几天，很快就回来，让我们不用担心他。” “可是他好歹每天抽空给我们发个消息呀，突然失联，我们不担心就怪了。” “大哥不会是被坏人拐走了吧……”江乐允已经忍不住哭出来了，“呜呜呜……我想大哥了。” “别哭别哭，我来想办法。” 马知远皱着眉头在客厅里踱步，内心焦灼，半晌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急忙道：“他之前给我发过一个位置，我先去那儿看看，实在找不到咱就报警……” 他的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紧接着就看见沈泽川灰头土脸地走了进来。 众人又惊又喜，刹那间全都跑了过去。 “大哥你这几天去哪了啊？”顾景翊道，“都快急死我们了！” 沈泽川摆摆手，声音里满是疲惫：“先让我歇会儿再说。” 他的身形微晃，脚步虚浮，走路也踉踉跄跄的，几人连忙扶住他，一点一点地将人放在沙发上。 “小川，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马知远满眼担忧地打量着他，“你这……你掉煤堆里了啊？” 沈泽川现在全身上下都脏兮兮的，凑近些甚至还能闻到一股灰味儿，衣服裤子上也有好几处破洞，看起来着实狼狈，仿佛一夜之间回到了他还在流浪的日子。 “唉……”沈泽川叹气道，“说来话长。” “那就慢慢说。”马知远伸手解开他的裤腰带，“先把这身衣服换了，冲个澡，不然多难受啊。” “大哥，你身上有伤吗？”温若安坐在他旁边，掀开衣服左看右看。 “没有，没受伤。”沈泽川摇摇头，“就是这几天折腾的太累了，现在没什么力气，不想动。” “大哥，热水器打开了，我试了一下，还挺热乎的，你可以去冲澡了。”季凌秋说。 顾景翊犹豫了片刻，凑上前去：“大哥，要不我帮你洗吧，你就在浴缸里躺着就行。” “不用，小翊，我来吧” 马知远把沈泽川那身脏兮兮的衣服脱掉，只剩个小裤衩，他刚要上前捞人，沈泽川就自己蹭地站了起来。 “不不不，我自己洗，我不习惯别人给我洗澡。” 他一边说着，一边加快脚步往厕所跑。 众人也借此机会在他白花花的身体上一顿打量，确定除了衣服比较惨烈之外真的没受什么伤，他们才终于松了口气。 很快沈泽川冲完了澡，换上睡衣走出来，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回沙发上，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现在能说说了吗？”马知远接了杯温水递给他，“这几天干嘛去了？给你家小孩儿都急坏了知不知道？” 五个小孩儿附和着点头。 “我啊……”沈泽川缓缓道，“跟人做了个生意，被坑了。” 第145章 大哥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做生意？”马知远诧异道，“什么生意？什么人？你刚来市区才多长时间，这就有熟识的人了？” “不是，其实……不算熟。”沈泽川面露难色，还带着些许尴尬，“小翊，你带弟弟们先回屋吧，好吗？” “不好。”顾景翊神情严肃，“我们也要听。” 沈泽川撇撇嘴，眼神中多了一丝恳求：“小翊……” “大哥，这件事我们不能听吗？”顾景翊问道。 沈泽川咬着下唇：“不是不能，就是……” “大哥，我们想听。”季凌秋突然插嘴道，“你失联了好几天，我们都快急疯了，好不容易你回来了，难道我们连知情权都没有吗？” 温若安也睁着水汪汪的眸子看着沈泽川，喃喃道：“大哥，你不要什么事都瞒着我们，我们也可以帮你分担的。” “对呀对呀！”秦沐阳叉着腰，“我们可是兄弟呀，大哥你不能只跟知远哥好，不然我们会生气的！” 江乐允表情凶恶地举起拳头：“大哥你放心说，是谁坑了你，小六帮你揍他！” 秦沐阳扭头看他：“你能打得过吗？” 江乐允沉默了两秒，握拳的手顿时伸出来一根手指头，指向季凌秋，“让三哥去！” “好了好了，哥知道你们是在担心我。”沈泽川柔声道，“对不起啊，好几天没跟你们联系。” 顾景翊摇摇头：“你平安回来就好了，别的事情都好说。” 沈泽川微微垂眸，好一会儿都没吭声，目光直直地盯着地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众人也没有催促他，全都安静地在旁边等着。 半晌，他终于开口道：“我不想让你们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件事是我太傻逼了！太他妈丢人了！” 沈泽川低声怒骂，握着水杯的手逐渐收紧，指尖都有些发白了。 “大概半个多月之前，我一边熟悉宁阳市的地形，一边到处咨询零售批发商，我跑了很多地方，也跟不少人搭过话，我自认为我是会看人的。” “例如心怀不轨的人，我跟他说几句话就能看出来他想从我身上牟利，然后我就会找个理由迅速离开，不会过多耽误时间，还有那些对我嗤之以鼻或者企图诱骗我去进货的人，我都能分辨出来。” “可是后来我遇见了一个男生，年龄跟涵哥差不多大，他起初并不爱说话，我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多一句话都不说，但慢慢我发现，他告诉我的那些情报都很有用，加上他性格内向，人又朴实，我就开始相信他了。” 沈泽川闭了闭眼睛，继续说：“我找他的次数越来越多，一来二去我们便熟络了起来，他也不像之前那样寡言少语了。” “又过了几天，他突然跟我说，他的舅舅是个做矿产生意的老板，最近正好缺人手，他想去干几天，问我要不要一起。” “我当时是真的相信他，以为我又遇到了像知远哥、冲哥、涵哥那样的好人，所以我什么都没多想。”沈泽川双手捂着脸，说得愈发艰难，“就连他们让我投资，我都脑袋一热地投了……” 马知远坐在他旁边，抬手在他后背上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小心翼翼地问道：“投了多少钱？” “……四万。”沈泽川无比懊恼，沮丧道，“他们说这是一个大项目，只要出去一趟挖挖矿，实地考察一下，到时候赚的钱几乎是投资的三倍，他们甚至还给我看了他们投资的数额，不是十万就是八万，我他妈……我跟个大傻逼似的我就信了！” “那天我连家都没来得及回，匆匆给关阿姨打了个电话就跟他们坐车去了外地，结果到了地方我才发现，那里其实就是一个鸟不拉屎的山沟，别说矿了，连他妈一只野狗都没有！” 顾景翊心疼地抓住他的手，问道：“那……那你怎么不给我们打个电话呢？哪怕发个消息也行啊，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去找你的。” 沈泽川双眼通红，声音哽咽：“手机没有信号，我也没办法联系你们……” “我意识到自己被骗了，跟他们大吵了起来，我气的要死，直接在车上跟他们动了手，让他们把钱吐出来还给我。” “他们打你了？”温若安心头一紧，再次扒着衣服去看他的身体，“伤到哪里了？” 沈泽川摇摇头：“没有，他们基本没还手，只是把我从车里推了出去，然后跑了。” 砰—— 马知远重重地捶了下桌子，大怒道：“这两个畜生！把你一个人留在荒山野岭，他们压根就没想让你活下来！” “是啊……”沈泽川呢喃道，“要不是我之前流浪过，知道在荒山里怎么找路，估计很难逃出来。” “谋财害命……”季凌秋眼中闪烁着凌厉的光，“大哥，你记不记得他们的车牌号是多少？他们两个叫什么名字？我们去报警，我给你报仇！” “他们告诉我的名字……是假的。” 沈泽川苦笑一声，眼泪顺着眼角缓缓滑落，自嘲道：“要不怎么说我是个大傻逼呢？直到他们开车跑了，我才发现那辆车居然连车牌都没有。” “他们还特意把假的身份证扔了出来，你们说……扔出来的目的是什么呢？就是为了让我看见，让我明确地知道这一切都是陷阱，对吗？” 他正自顾自地嘟囔着，突然就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低吼道：“妈的！我怎么能这么废物！” “大哥！” 五小只齐声大喊，七手八脚地凑过去抱住他，搂着他，心疼的无以复加。 “大哥你别这样，我难受……”江乐允紧紧地搂着他的胳膊不让他动，生怕他再伤害自己。 “这件事不怪你，大哥，你别自责好不好？”秦沐阳眼巴巴地看着他，“要怪只能怪那两个坏人，是他们太过分，太无耻了！” “我太天真了，太蠢了……” 沈泽川努力让自己平静一些，可说出口的声音依旧颤抖得不成样子，“我在小石村遇见了知远哥他们，我就以为我在市区也能遇到那么好的朋友，白老板给了我白手起家的机会，我就以为在别的老板那里也会有同样的机会……” “可是我错了，我没有那么多的好运气，也不该因为一直以来的顺利而忽略了那些潜藏的风险，这次我真的……大错特错了！” 温若安扑簌簌地掉着眼泪，嘴上却柔声地安慰道：“没事的大哥，没关系的，一次失败说明不了什么，谁都有跌倒的时候，我们再爬起来就好了呀。” “钱没了我们可以再挣，只要大哥你人没事就好。”顾景翊轻哄道，“对我们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 “我就是很后悔，很愧疚……”沈泽川控制不住地呜咽着，“四万块钱对于我们家不是小数目，这些钱能给你们买多少东西啊，如今全都被骗走了，我……呜呜……” 他再也憋不住了，在弟弟们的怀抱里失声痛哭。 这一刻，五小只才意识到，其实他们的大哥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他也会脆弱，会大意，会被击倒。 他们虽然在成长，可依旧不够强大，所以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还是那么渺小，那么不堪一击。 他们默默地陪伴且安抚着自己的大哥，暗中却早已下定了决心。 要变强，变得更强。 强到不再让大哥一个人承担责任，强到拥有守护一切的力量和资本。 第146章 报应 他们任由沈泽川发泄了一会儿，待暴风雨逐渐变成淅淅沥沥的毛毛雨，他们才松开手，耐心又细致地擦拭着他脸上残留的泪痕。 沈泽川低垂着头，耳尖通红，轻声呢喃道：“对不起啊，我这……我没忍住，又让你们担心了。” “忍什么？你不需要忍。”马知远看着他，“小川，你也应该学着依靠我们，而不是所有事情都自己去承担。” 沈泽川叹了口气：“我不是不想跟你们说，我本以为我能行的，还想着赚了大钱回来跟你们分享，没想到……” “那以后就提前跟我们商量一下，好吗？”马知远温声细语地道，“让我们跟你一起，不要总是单枪匹马地去闯了，你有我们呢，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啊。” 沈泽川嗯了一声，点点头：“我明白。” 接着，他扭头看向五小只，勉强扯出一抹笑容，说道：“这次是大哥的失误，还在你们面前哭哭啼啼的，属实有点丢人了……没事儿，哥很快就能调整好，到时候我一定把失去的挣回来！” “哪里丢人呀，大哥才不丢人呢！”江乐允不满地嘟囔道，“谁都有哭的权利，大哥当然也可以呀！” 顾景翊眨眨酸涩的眼睛，开口道：“大哥，你总说你会永远在我们身后，可其实，每一次你独自奔波闯荡时，我们每个人，也都在你的身后。” “所以大哥你不用担心自己会在我们面前丢脸，你也随时都可以在我们这里示弱和休憩，就算有一天你真的累了，倒下了，我们也一定会接住你，绝不会让你摔在地上。” “二哥说的对！”季凌秋赞同地连连点头，“大哥，你是我们的精神支柱，我们也同样可以成为你的避风港。” 温若安柔声道：“大哥别怕，你不是说过吗？只要我们兄弟几个在一起，哪怕穷的叮当响，也能拥有重头再来的勇气。” 秦沐阳直接举起手机，大大方方地怼到沈泽川面前，“谁说我大哥丢人了？一般人还没我大哥哭的好看呢，瞅瞅这泛红的眼尾，通红的鼻尖，啧啧啧，真漂亮……” “秦小五！” 沈泽川一张俊脸顿时红成了猴屁股，蹭地弹了起来，伸手就要去抢他的手机，“你找揍是不是？不许拍！给我删了！” 秦沐阳满屋乱窜，哈哈笑道：“不嘛不嘛，这可是百年难遇的稀有影像，我必须得好好珍藏起来！” “秦小五！！！” 沈泽川边喊边追，从这个屋追到那个屋，原本压抑的氛围刹那间活跃起来。 买菜回来的关婷瞧见沈泽川的身影，当即激动不已，逮住他左看右看，不停地问他这几天去了哪里。 众人本想隐瞒，可关婷一眼就看出了他们的状态不对，各个看上去都像是刚哭过一场的样子，她顿时严肃起来，勒令他们坦白从宽。 沈泽川只好简洁明了地又讲了一遍自己被坑的事，尽管省略了不少细节，但还是给关婷心疼的够呛。 于是她二话不说就系上围裙进了厨房，大勺都快抡飞边子了，用最快的速度做了六个菜，全是沈泽川爱吃的。 闻到菜香的那一刻，沈泽川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天知道他这几日在荒山野岭吃的都是些什么鬼东西，就差啃树皮了。 见他饿成这样，众人又是一阵心疼，纷纷往他碗里夹菜，让他多吃点。 以至于一顿饭下来，沈泽川是吃饱了，其他人心里堵的愣是没吃下去几口。 身体极度疲惫，精力也有些跟不上了，解决了饥饿，困意就开始疯狂袭来。 当众人收拾完餐桌回到客厅时，沈泽川已经在沙发上睡得呼呼的了。 “嘘！”顾景翊比划着手势，“我们小点声，让大哥好好休息一下吧。” 说时迟那时快，马知远和季凌秋对视一眼，随后同时轻手轻脚地朝沙发小跑过去，最终以马知远快了一步取胜。 看着他一路抱着沈泽川回到卧室，季凌秋跟在后面咬牙切齿。 腿长了不起啊？ 我以后一定长得比他还要高！ 与此同时，云港市。 “舅舅，我们最近这收获真是不小啊，先是在宁阳市骗到了沈泽川那个傻子，昨天又从老吴那里得了两万块，简直太爽了！” “先别得意，老吴可不像沈泽川，这人黑白两道通吃，从他手里弄点钱不容易，我们必须得小心行事，最好尽快离开这儿。” “行，知道了……要我说啊，还得是沈泽川那种初出茅庐的小崽子更好弄，也不知道他死了没有，要是没死，不如我们再想个方法弄他一次？” “你是不是疯了？我们这种事成了就得撤，你居然还想回去干第二回，那是自投罗网！” “哎呀，你想太多了舅舅，沈泽川现在说不定还被困在山里呢，我们回去找他，就说再拿两万，指定带他出来，然后……啊！！！” 他的话戛然而止，眼前突然一黑，不知是谁从背后给他套了麻袋，连他舅舅也没放过。 两人重重倒在地上，紧接着身体各处传来剧痛，偷袭者招招狠厉，每一拳每一脚都打在要害，疼得他吱哇乱叫，却根本无法反抗。 “啊！！你是谁！为什么打我？啊！！！轻点儿……” 偷袭者大骂道：“你丫管老子是谁！操你妈的，谁你都敢骗！我看你是找死！” “我错了我错了，疼！太疼了！” “大哥饶命……饶命……” “说！你们对沈泽川做什么了？”偷袭者大声质问道，“敢有一句假话，老子他妈弄死你！” “我……我们就是骗了他四万块钱，然后把他……扔在了野外，自生自灭……” “妈的！”偷袭者似乎更愤怒了，“我今天要是不给你内伤外伤打匀了，我他妈就不姓齐！！” “嗷！！！” 小伙子的惨叫声瞬间响彻整个小巷，他的舅舅同样惨烈，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好地方。 “行了齐冲，差不多得了。”老吴又补了一脚，“警察马上到了，别惹事。” “便宜他们了。”齐冲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扯下麻袋，露出两张鼻青脸肿的脸。 “你……你到底是……是谁？”小伙子痛的牙都在打颤，支支吾吾地问道。 老吴他们自然是认识的，毕竟刚骗完。 但这个下手极其狠毒的少年，他们却从没见过。 “想知道我是谁？”齐冲冷着脸，弯腰捏着他的下巴，寒声道，“我他妈是来索你命的人！” “你们最好从现在开始祈祷沈泽川平安无事，否则老子就算违抗刑法，也一定把你们两个千、刀、万、剐！” 第147章 齐冲的信念 齐冲多年流浪混出来的气势不同于那些市面上的那些小流氓，此时的他周身散发着一股寒气，颇有一种“老子狠起来杀人都不怕”的感觉。 甚至在两个骗子的眼中，他现在就像是个活阎王，明知道“千刀万剐”四个字是威胁，但他们也总觉得这人似乎真的敢做。 旁边的老吴忽然笑了起来，拍拍齐冲的肩膀：“行啊小齐，挺好，老子就稀罕你这股子疯劲儿！” “我没在发疯，吴哥，我很认真。”齐冲冷着脸后退两步，“我也是有底线的。” 他那阴森的目光始终直勾勾地盯着两个骗子，吓得两人瘫在地上直哆嗦。 小伙子颤颤巍巍地开口：“你……大哥你放过我们吧，求求……求求你了，两……两万块钱还给你们，别打我，别打……” 老吴默不作声地捡起地上的黑包，打开数了一下，确实是他刚刚损失的两万块钱，一分不差。 他把钱揣进衣兜，随后抱着双臂走到一边，摆出一副看好戏的姿态，说道：“我的那份账已经算完了，剩下的……你们跟他商量吧。” “沈泽川的钱呢？”齐冲寒声问道。 “花……花没了。” 齐冲面色一凛：“那他人呢？现在在哪？哪个荒山？哪个野岭？说！” 小伙子吓得打了个激灵，说话更不利索了：“就就就就就是宁……宁阳市边缘的一个山……山沟，都过去好……好几天了。” 齐冲抬腿就是一记窝心脚，踹得他捂着胸口痛苦不已。 “你们伤到他没有？”齐冲的语气透着焦急，怒道，“妈逼的！少他妈装死！说啊！” “没有没有，真没有。”舅舅挡在小伙子面前，连连摇头，“我们只是把他推下了车，别的什么都没干……” 齐冲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心中的担忧和焦虑，本想抓着他们再揍上一顿，巷口处却传来一阵警笛声，让他不得不停下动作。 这两个骗子已是惯犯，目前也丧失了反抗能力，警方立即对他们实施了逮捕，押着带上了警车。 见老吴正在跟警察队长谈话，齐冲连忙走了过去，待他们说完，他才开口问道：“警察叔叔，我有一事相求，再耽误您两分钟，行吗？” “行，你说。” 齐冲说：“我朋友被他们骗了四万块钱，刚才我问他们的时候，他们说已经都花没了，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但这钱对我朋友来说很重要，所以能不能麻烦您回警局后再深入调查一下，如果还有剩余，哪怕不多，也帮忙给我朋友退回去，可以吗？” “当然可以，这本就是我们的分内之事。”警察答应道，“不过，如果他们把那笔钱真的花没了，除非他们还有其他方法能够偿还，否则我们也没有办法帮你朋友追回，只能通过加重刑罚的方式来惩治他们。” “嗯，我明白。”齐冲应道，随即朝他鞠了一躬，“总之，多谢你们了。” 待警方离开后，老吴忍不住说道：“那个叫沈泽川的人……对你很重要？” “嗯。”齐冲毫不犹豫地道，“很重要，他是我最好的哥们儿。” “那你要不要去找找他？”老吴问，“万一真在荒郊野岭出了事怎么办？” “不了吧……宁阳市跟我们接下来的计划不顺路。”齐冲顿了顿，啧了一声又继续嘟囔，“沈泽川有野外生存经验，没受伤的话应该已经逃出去了吧……” “不对，他在外面找食物的本事没我厉害，不会饿死吧？” “应该也不能……马知远肯定会找他的，还有那五个小崽子，不可能不管，没事没事，应该没事……” 见他纠结的都快人格分裂了，老吴哭笑不得：“你要是实在担心，不行我就陪你跑一趟，来回顶多耽搁两天，咱们跟下一个合作商提前打好招呼，问题不大。” 齐冲有些犹豫：“这不好吧……本来就因为那两个畜生耽误一天了，再耽搁的话，吴哥你这次的生意指定得赔。” 老吴抬手就给了他一拳：“赔什么赔！你小子，就不能盼我点儿好啊？” 齐冲略显尴尬地冲他笑笑，接着脑子里灵光一闪，说道：“我知道咋办了！吴哥你等我一下。” 他急忙掏出手机，用新办的手机号火速创建了一个视频账号，此刻他无比庆幸之前把江乐允的账号背了下来，直接搜索。 还好这小家伙依旧保持着发作品的习惯，而且粉丝量多，他这个不起眼的小号点进去，也不容易引起注意。 果不其然，最近一条就是今天发的。 照片是两只握在一起的手，其中一只是江乐允的，而另一只齐冲一眼就看出来了，是沈泽川的手。 评论区全是一排排的“手控有福了”，齐冲没心思仔细欣赏，连忙去看了文案。 【大哥辛苦了，要好好休息哦。】 看来是平安回家了。 齐冲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的表情变化被老吴尽收眼底，待他终于冷静下来，老吴才好奇地问道：“既然他是你最好的朋友，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地问呢？还要偷看，这么见不得人吗？” “不是……”齐冲摇摇头，眉眼中透着失落，“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离开他们，一声不吭地偷跑出来，我必须得混出个样来再去见他们，不然我这老脸往哪搁啊。” 老吴挑了挑眉：“沈泽川跟你年龄差不多吧？小小年纪身上能有好几万块钱，估计也是个挺有能耐的选手，你为什么不跟他一起干呢？” 齐冲垂眸，轻声道：“我以前确实是跟他干来着，他也没亏待过我，就连我的手机，都是他送的。” “可我不能永远依靠他，吴哥。”齐冲抬起头，眼神坚定，“我知道就算我现在灰溜溜地回去，他依然会帮我，甚至比以前给我的更多……但我不想。” “他确实很厉害，他身边的人也都很优秀，五个弟弟懂事又可爱，朋友有高材生，有知名医生，跟他们一比，我他妈啥也不是！” “我快要跟不上他们了，我不能再止步不前了，作为他的兄弟，我觉得我应该努力跟他并肩，而不是永远跟在他身后，明知道他已经很辛苦了，还去做拖油瓶……这么没脸的事，我齐冲做不到！” 齐冲握紧双拳，坚决道：“所以我一定要出来闯一闯，不跟他们联系，也不要他们的帮助，我非要看看我自己的潜力到底有多大，我就不信我追不上他们！” “好！”老吴大喝一声，鼓起了掌，“不错！齐冲，你很不错！老子没看错你！” “当初我捡到你的时候，你他妈高烧四十度都没死，一看就命硬，抗造，有前途，我就稀罕你这样的人才！” 齐冲：“……你这真的是在夸我吗？” 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老吴哈哈大笑：“那肯定是夸你啊！” “加油吧小齐，你的兄弟们早晚有一天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齐冲笑了笑，重重点头：“嗯！我也相信！” 第148章 顾家现状 “走吧吴哥，咱们也该去挣钱了。”齐冲笑意盈盈地道，“挣大钱！挣非常非常多的钱！” 老吴哼了一声，轻笑道：“你这孩子可真是，平时没见你对别的什么东西感兴趣，只要一提到钱就来劲儿，小小年纪就掉钱眼里了啊。” 齐冲脸上的笑意更甚，脑海里逐渐浮现出某个钱串子的身影，“大概是……近朱者赤吧。” 老吴笑了两声，和他一同往巷外走去。 半晌，老吴压低了声音，故意调侃道：“其实啊，小齐，你要是真着急挣钱，还有一个更快的方法。” 齐冲果真眼前一亮：“什么方法？” “知道云港市最权威最有钱的家族姓什么吗？”老吴问道。 “我哪知道……” 齐冲脱口而出的话语猛地一顿，因为他突然想起来，之前沈泽川和他聊天时，貌似提过一嘴顾景翊的老家并不是宁阳市，而是……云港市。 “吴哥，你说的这个家族……”齐冲咽了咽口水，“不会是姓顾吧？” “你居然知道？”老吴有些诧异，“我还寻思保持点神秘感呢。” 齐冲龇牙笑了下：“听说过一点，但知道的不多。” “吴哥你详细说说呗，为啥着急挣钱就找顾家啊？” 老吴朝他勾勾手，两人凑近了些，小声道：“顾家两年以前发生的那件事你知道不？原掌权人和夫人意外去世，顾家老二迅速继位，原掌权人的独子也由那个老二抚养了。” 齐冲嗯了一声：“知道。” 何止知道啊，他连那个独子都认识，还当亲弟弟看待呢。 但这句话他也只能在心里嘟囔嘟囔，肯定不能说，鬼知道那个顾家现在是什么鸟样儿，他绝不能将顾景翊暴露出来。 “好像是一年前吧……那个孩子突然不见了，顾家一直在找。”老吴说，“他们在云港市到处散播消息，只要有人找到那个孩子，他们愿意给予重金奖励。” “虽然没写明具体金额，但凭顾家的经济实力……估计千八百万差不多。” 闻言，齐冲压根没心思管什么千万百万的，连忙追问道：“那他们现在得到什么线索了吗？” “应该是没有，不太清楚，顾家目前对此事也没动静。”老吴冷哼一声，“要我说啊，他们现在一心都扑在扩大权力上面了，根本也没真心寻找那个孩子。” “嗯？”齐冲愣了下，“为什么这么说？” “你想想，假如是你丢了孩子，你会只局限在一个城市找吗？”老吴反问道，“你看那些真心疼爱孩子的家长，谁家孩子丢了不是全国各地发布寻人启事，想尽办法让希望大一些。” “可是顾家呢？看似十分着急，心疼自家少爷流落在外，实际上并没有付出任何真实行动，也就是他们名声大，所以老百姓们知道的快罢了。” 听到这里，齐冲心里悬着的那块大石头稍稍放下了些。 还好还好，既然顾家的精力没放在顾景翊身上，那他在宁阳市就还算安全。 “还有啊……”老吴继续说，“依我看，那个孩子应该不是丢了，十有八九是逃跑了。” 齐冲不禁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问：“你……你咋知道？” “这很难猜吗？”老吴眼睛微眯，不屑地道，“原掌权人刚去世，顾家老二就迫不及待地上位了，面对公众和媒体的时候，声泪俱下地诉说着他大哥死的有多惨，孩子有多可怜，还说什么保证会对孩子好，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儿子一样对待。” “可事实上呢？后来的每次商业活动，凡是需要带家庭成员出面的，所有照片中都没有那个孩子，怎么着？是顾家老大的儿子没有面子吗？” 这一点齐冲当然明白，哪是没有面子，根本就是他们恶意把顾景翊给关了起来，不生不死地折磨着他。 齐冲咬咬牙，愣是把满肚子怒气给憋了回去。 他不能表现的情绪太过激动，否则很容易引起怀疑。 哪怕是带着他到处做买卖的老吴也不行。 好在老吴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注意到他微妙的表情变化。 老吴皱着眉头，继续道：“不仅如此，那孩子后来连学都没上了，据说他原来的班主任还曾经找上门过，说那孩子成绩优异，半途而废实在可惜。” “然后呢？”齐冲看着他，“顾家老二怎么说？” “他说了一个极其荒诞的理由。”老吴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他说孩子生病了，很严重，需要在家中静养，不宜外出。” “小齐你说，这不是纯扯犊子吗？人家孩子以前在亲爹亲妈手里活得好好的，健健康康的，怎么他接手没几天就病重了？操！我就不信那能是什么意外情况，我看就是人为的，他们指定虐待了！” 齐冲沉默着，一时间没吭声。 是啊，虐待了。 虐的那孩子差点儿都不想活了，饿着肚子到处乱窜，要是当初没遇到沈泽川，现在说不定变成什么样子了。 老吴长叹一口气：“总之我觉得那孩子逃了也好，逃的远远的，别回来了，云港顾家早就不是曾经的顾家了，没什么好留恋的。” 齐冲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即又好奇道：“那现在的顾家，名声岂不是很差？” “差得很！”老吴哼道，“他们以为老百姓都是傻子吗？啥都看不出来？只是斗不过他们罢了，只能背地里说一说。” “况且……不管顾家怎么样，那毕竟都是人家的家事，一般也不会有人像我这样想的那么多。” 齐冲皱了皱眉，试探性地问道：“吴哥，那你……为什么会对顾家的事情了解的那么清楚啊？” 老吴顿了顿，半晌抬头望向天空，似乎陷入了回忆。 他缓缓道：“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原掌权人曾拉过我一把，我本想将来报答他，却没有机会了。” “也不是没有……”齐冲小声嘟囔。 “什么？”老吴扭头看他。 “咳……”齐冲轻咳一声，“我的意思是，原掌权人虽然不在了，但他儿子不是还在嘛，那孩子成绩好的话，肯定脑瓜子也聪明，而且出事的时候他都上初中了，更是什么都懂，说不定他正在哪里偷偷计划着复仇呢？” 老吴认真地思考了下，喃喃道：“你说的有道理，确实有可能……” “对吧对吧？”齐冲更来劲了，“既然顾家找的不真心，那咱们去找呗，到时候帮小顾少爷一把，吴哥你也算报恩了。” 老吴的眉头都拧成了一个川字，过了好几秒才开口：“不过……你怎么能确定那孩子还活着呢？” “这个……”齐冲的大脑都快运转成螺旋桨了，“他他他要是真死了，不管死在哪里，肯定会有人发现尸体吧？发现了尸体肯定要报案吧？报案了的话，顾家能不知道消息吗？要是知道了，还用继续假惺惺地找人吗？” “所以我推测……真相只有一个！小顾少爷肯定还活着！” 老吴神情呆滞地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彻底被说服了：“对啊！对对对……肯定活着！” “那咱们得抓紧时间多挣钱，多积累人脉，若是有朝一日真的找到了那孩子，咱们还能有实力帮助他！” 老吴一把搂住齐冲的肩膀，激动不已：“走走走，干活去！” 齐冲笑了笑，心里暗道：沈泽川啊沈泽川，老子帮了你弟弟，这个人情我先给你记着。 你就等着对我感恩戴德吧！ 第149章 思念 过了两天，沈泽川盯着银行卡上突然多出来的一万九千七百块钱陷入了沉思。 这怎么有零有整的？ 没过几分钟，他又接到了云港市警方打来的电话，在核对过他的身份之后，简单说明了下情况。 总体来说就是，俩骗子落网判刑，他被骗走的四万块钱经查明只剩下一万九千七，已经原路退回，并且警告他以后投资需谨慎，切勿轻易相信他人。 沈泽川连连致谢，一个劲地“好好好”，就差隔着手机给对面警察磕一个了。 他虽然心疼那四万块钱，但在身边人的安抚和宽慰下，他也想开了，不纠结了，甚至都开始做下一步打算了。 没想到这笔钱居然还能回来一部分，也算意外之喜了。 见他这么激动，对面警察似乎也笑了下，最后补充了句：“你运气好，这俩人半路被你朋友撞见了，要是让他们再逃两天，你那点钱估计彻底剩不下了。” “什么？”沈泽川一惊，“我朋友？哪个朋友？” 此时此刻他的心脏在胸腔里飞速跳动，扑通扑通的，紧张又期待，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其实他心中已有猜测，可他还是想要那个答案更加确信一些。 “就是一个挺高的小伙子啊，长得还挺帅。”警察努力给他形容着，“反正据那两个骗子所说，那小伙子下手成狠了，打一下能骂八句，还句句都有妈的事儿……” “哎你等会儿啊，我们队长当时现场做笔录有写名字来着……找到了，叫齐冲。” 是他！ 真的是他！ 沈泽川脸上挂着笑意，眼眶却一点点红了起来。 远方的故人终于传来了消息，这简直比有钱进账还令人激动。 “喂？怎么不说话了？”警察道，“那……如果没什么其他问题的话，我就先挂了。” “等一下。”沈泽川连忙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那个齐冲……他好不好？” 警察被他问的有点发懵，但还是如实回答：“挺好的啊，跟一个年龄稍大的男人在一起，看上去关系还不错。” 已经有人帮衬着他了吗？ “那就好。”沈泽川轻笑道，“谢谢，麻烦您了。” 挂断电话后，他一时间没忍住，高兴地原地蹦了两下，又扭了扭腰，然后转身就跟厕所门口的秦沐阳对视了。 沈泽川：“…………” 秦沐阳：“…………” “你……”沈泽川语塞，“你闲着没事儿在那地方杵着干嘛？” “……我上厕所啊。”秦沐阳说。 沈泽川哦了一声，眼神开始乱瞟，又漫不经心地问了句：“那你上厕所干嘛？” 秦沐阳一脸麻木：“我拉粑粑。” 沈泽川：“…………” 这对话太他妈傻逼了，还好今天家里人少。 他现在甚至都不好意思去看秦沐阳，只好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一会儿碰碰这里，一会儿擦擦那里，装作一副“我很忙”的样子，企图将刚才的降智行为赶紧翻篇。 这时温若安从屋里探出头来，问道：“大哥，小五，今天关阿姨和二哥都不在家，我们中午吃点什么呀？” 沈泽川停下动作，表情略显无奈：“关阿姨和你二哥都不在家，你说咱们还能吃点啥呢？” “吃点方便面得了……我要煮的，加个蛋。” “好。”温若安应道，“那我们就都吃煮的吧，家里只有咱们仨，一锅煮三袋正好。” “等等，四哥，你先别着急煮面。” 秦沐阳拦住他，一本正经地道：“你还是先给大哥熬点药吧，他今天脑子好像不大正常。” “啊？？”温若安懵住。 “滚犊子！！”沈泽川大喊一声，还没来得及争辩，耳朵蹭地一下就红了。 秦沐阳抓着温若安急忙闪进了厨房，及时地保住了自己的屁股蛋子。 然而没等方便面下锅，门口就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接着季凌秋便拎着两大兜东西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笑嘻嘻的江乐允。 “大哥四哥五哥！我们给你们带好吃的回来啦！” “我看看我看看！”秦沐阳快步跑过去，“都买啥了？” “啥都有。”江乐允一脸兴奋，“二哥买书的那个书店附近就是小吃街，我们从头到尾逛了一大圈，买了好多呢。” “快趁热吃吧，别凉了。”季凌秋浅笑道，“小四，拿四双筷子过来。” “四双？”沈泽川顿了顿，“这是怎么分的？” “我和二哥小六在外面吃过了。”季凌秋说，“这些是给你们的，还有……” “还有我。”马知远出现在门口，手里还抱着一摞书。 “谢谢知远哥。”顾景翊回屋放下其他书本后，连忙过去把他手里的接过来，“给我吧，你也快去歇一会儿，吃点东西。” 沈泽川抱着双臂，看着马知远轻车熟路去拿毛巾擦汗，打趣道：“一周七天，你能上门五天，知远哥，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让宿管阿姨扫地出门了？” “那必然是不可能的。”马知远笑了笑，“我拿你这儿当我第二个家，不行吗？” “行倒是行，就是每次你来都得睡沙发，看着憋屈。”沈泽川想了想，“要不我直接换个沙发床得了，平时不用就收起来，用的时候再打开，还挺方便的。” 马知远当即眼睛一亮：“行啊！我觉得行！” “赶紧吃饭，下午就去买！” “这么急？”沈泽川哭笑不得，“晚几天不行吗？你好歹等我再挣点啊。” “不用你出钱，我自己买。”马知远挑眉道，“为了我在第二个家睡的舒服，值！” 沈泽川笑了笑，没再与他纠结谁来买的事情，四人坐在一起吃起了午饭。 饭后，马知远在厨房刷碗，沈泽川悄悄跟了进去，还顺手关上了门。 “怎么了？”马知远问道，“要跟我说悄悄话啊？” “我有齐冲的消息了。”沈泽川说。 马知远身形微顿，随即诧异又激动地道：“真的？哪里来的消息？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沈泽川把今天跟云港市警方的对话跟他复述了一遍。 “这小子，没想到人不在身边还能帮上我们的忙。”马知远笑道，“我们这几个人之间的羁绊还真是强大啊。” “是啊，他还挺厉害的，似乎得到了一个大老板的帮助。”沈泽川感慨道，“本来我还担心他那大大咧咧的性子在外面会吃亏，万一死要面子活受罪，混不下去了也不回来，那可怎么办？” “现在看来是我杞人忧天了，齐冲还是有些本事的，可不能小看了他。” “那可不，我们之中从来就没有孬种。”马知远说，“齐冲有他自己的长处，只不过一直在村子里被局限着，没有用武之地，如今也该让他放飞一下自我了。” “但是……我们真的不找他吗？下次再有消息又不一定要多长时间了。” 沈泽川沉默片刻，半晌叹了口气，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算了，不找了。” “他估计已经离开云港市了，而且他极力隐藏自己不让我们找到，肯定也有他自己的打算，我们……还是别破坏了。” 说罢，沈泽川又露出一丝苦笑：“不过说真的，有时候也怪想他的，涵哥还能打个视频聊聊天，他是直接无影无踪啊。” 马知远也叹气道：“谁说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