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眸!勾他!冷王被长公主撩红温》 第1章 祁夜临,我要走啦 “长公主的尸首已经在城墙上暴晒十日了,请皇上开恩,让她入土为安!” 倾盆大雨之下,大炎异姓王祁夜临跪在皇上书房门口。 “皇上!” 见里面没反应,祁夜临再次提高音量:“长公主是您的亲姐姐,人死为大,您这样做必定会让皇家宗室寒心!” 他一门心思投入给长公主求情之中,压根不知道,他的上方飘着一个身穿囚服,面色苍白、眼中空洞的女子。 她就是祁夜临口中的长公主——顾朝颜。 十天前。 她在东街菜市口,被斩首示众。 死后,尸体被悬挂于城墙,警示百官。 与她一母同胞的当今圣上,还下令不准任何人收尸。 弟弟能稳坐皇位,全靠自己镇住文武百官,招揽各方势力,甚至不顾群臣弹劾,百姓唾弃,也要纳三位驸马,替弟弟稳固皇权。 但到了弟弟口中,自己就是野心勃勃,企图谋权篡位? 真讽刺。 冷冰冰的权势,抵不过温暖的亲情。 兴许上天感受自己的怨气,自己死后,并未立马下地狱,而是灵魂漂浮在上空。 这十日,她四处转悠。 想看看自己死后,弟弟会不会在深夜之时想起自己,而感到后悔。 令自己失望的是,弟弟没了自己的监管,沉迷于酒色之中,乐不思蜀,别说后悔,就连第一泪都没为自己流过。 还有联手害死自己三位驸马,他们迫不及待地分赃公主府的家产后火速娶妻,开启美满生活。 唯有处处与自己公然作对,每次不是吵到脸红脖子粗,就是拔剑相向的祁夜临,却在弟弟书房门口整整求了十日。 这十日,他的额头磕破了,双目赤红,发丝凌乱,衣衫皱巴,全然没了往日的风骨。 顾朝颜不明白,他为何要为自己求情,自己死了,他不应该是第一个拍手称快的吗? 思索间,总管太监马公公从书房内小跑出来。 “慎王殿下,您回去吧,皇上是不会见您的。” “为什么不肯见本王,皇上是不愿见,还是不敢见?”祁夜临眼中翻滚着愤怒,拳手捏的紧紧的。 “下令斩杀长公主,是皇上与诸位朝臣商讨后的结果,您不能只盯着皇上一人。”马公公轻轻笑了笑,眼中却毫无笑意,“再说皇上已经很仁慈了,没让长公主在生前吃苦头,如今让她尸首挂于……” “啪。” 马公公话都没说完,祁夜临一个耳光抽上去:“她是大炎的长公主,代表着大炎的颜面,如今把她赤条条地挂于城墙,这是何等的侮辱?!” “慎王殿下,您怎么打人呢?”差点摔倒的马公公,眼底划过一丝恼怒,却不敢发作,“奴才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这恐怕是皇上的肺腑之言吧?”祁夜临冷笑一声,他看清了,也失望了,咬牙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离开了皇宫。 顾朝颜搞不懂祁夜临葫芦里在卖什么药,犹豫一会儿,还是跟了上去。 入夜,城门城墙外。 祁夜临手下的心腹,用最快的速度放倒守城的侍卫,然后用一具死囚的尸体与顾朝颜的尸首的对调。 顾朝颜内心震惊祁夜临的胆量,下一秒看到他接过自己尸首之时,颤动的双手,蠕动的嘴唇,还有他眼里溢出来的悲伤,内心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 “王爷,祖坟那边都准备好了。” “嗯。” 祁夜临解下外袍,将顾朝颜的尸首紧紧裹住,像对待珍宝一样,抱在怀中,呵护万分。 月亮从云层中透出来。 顾朝颜环顾四周,发现祁夜临带着自己的尸首来到了祁家祖坟。 祁夜临单膝跪地,轻轻解开外袍,看到面无全非的顾朝颜,他一点都不嫌弃地擦拭血污,整理她的遗容,给她换上喜服,戴上凤冠。 目睹全过程的顾朝颜,惊到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眼神一直追随着他。 许久。 祁夜临低沉的嗓音在夜色下缓缓响起:“如果我能早点察觉,他们暗中勾结就好了……” 他的语气充满了绝望与悲恸。 但下一秒,他的语气又透着无比的恨意:“不过没关系,我会用他们的人头祭奠你的!”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朝颜还未反应过来。 就瞧见祁夜临的心腹麻溜地从马背下解下三个包袱,打开一瞬间,她震惊了。 三颗血淋淋的人头,正是陷害自己的三位驸马。 “祁夜临,你疯了吗?他们各自的家族都是名门望族,你把他们都杀了,等于断送了自己的前程啊。”顾朝颜忍不住对着祁夜临大吼起来。 自己跟祁夜临不对盘最大一个原因,就是觉得他做什么事情都过于谨慎。 但顾朝颜从未想过,祁夜临会在自己死后,不顾自身安危,杀了他们,这无疑公开与三大家族为敌。 可惜,祁夜临听不到。 他抱起顾朝颜的尸首,一步步走向挖好的坑,轻柔地把她放在棺材里。 “暂时委屈你在这里待上一阵子,待我查明真相,再来好好陪你。” 一阵微风吹过,让月光准确地落到墓碑上。 顾朝颜也看到了墓碑上字:“祁夜临爱妻之墓?” 他、疯了吗? 别人在自己死后,都想尽一切办法跟长公主府划清界限,偏偏就他跑去求情不说,如今还让自己做他的妻? 不知为何,顾朝颜胸腔间被一股酸涩填满。 “朝颜。” 这时,耳边再次传来祁夜临的呼唤。 印象中的他总是一脸冷漠地喊自己长公主,唯一一次被自己逼急了,他怒不可恕地喊了自己的全名。 顾朝颜抬眸,看着祁夜临慢慢跪倒在墓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墓碑上的字:“朝颜,不要恨我,好不好?” 寒风吹动他布满泥土的衣袍,两眼黯淡无光,紧蹙的眉心突出他此刻正在遭遇锥心之痛。 “朝颜……” 苍白的手指颤抖着抚摸墓碑上的名字,嗓音内全是后悔的绝望。 天上云层渐厚,黄纸飞舞之间,顾朝颜感觉自己的身躯开始变得轻盈,她看向伏在墓碑前,肩膀微微抽动的祁夜临。 她忍不住轻喊一声:“祁夜临,我要走啦。” 第2章 祁夜临,你要保护我 祁夜临身躯一僵,他好似听到了长公主的声音,他扭头却是空无一人:“朝颜?” 无人回应。 他踉跄地起身,嘴里不停地呼喊,但因为身体虚弱,一下子栽倒在地上,他想爬起来,却使不上力气:“朝颜,是你吗?朝颜……” 顾朝颜一步步走向祁夜临,虽然知道他看不见,但仍然露出笑容:“祁夜临,这辈子有你做我的对手,足矣!” 或许,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祁夜临,但也没机会弥补他了。 如果有来生就好了…… 顾朝颜身体越来越淡,胸口那股盘旋的怨气也在慢慢消散。 陷入黑暗那一刻,她听到祁夜临绝望的呐喊:“朝颜,别走!!” “长公主?” “长公主!” 顾朝颜浑身一颤,睁眼对上祁夜临不悦的眼神:“如果长公主对本王的提议有异议,可以明说。” “祁、祁夜临?”顾朝颜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长公主把本王诓骗到马车上来,该不会只是与本王大眼瞪小眼?”祁夜临薄唇挽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眸色深沉地可怕。 马车? 顾朝颜左右张望,下一面色巨变,在祁夜临惊诧目光下,将他摁倒在地。 “嗖。” 两人倒地一瞬间,一支冷箭插入祁夜临刚才坐的地方。 “保护长公主、保护慎王!” 马车外,传来兵刃相搏之声,顾朝颜微微支起身子,目不转睛地看着祁夜临。 神色冷漠,眉梢带怒,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是自己平时所熟知的他。 “长公主还不起来么?” 顾朝颜回神,对上祁夜临冷冷的目光,却不料看到他微红的耳垂。 “本宫害怕!” 祁夜临:? 为了让他更加确信,顾朝颜还往他怀中缩了缩,双手抱住他纤瘦的腰肌:“他们要杀本宫,祁夜临,你要保护我。” 祁夜临冷漠的面色有一丝龟裂,手却没推开顾朝颜:“外面的杀手不是长公主安排的?” “本宫一向光明磊落,真要杀你,直接下令给你按个罪名就行,何必大费周章,把你诓骗到马车上多此一举安排刺杀?” 前世两人脱险后,面对祁夜临的质问,自己反咬一口说是祁夜临栽赃陷害,结果两人大吵一架,若不是双方的下属拼命拦着,那两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也就是这次以后,自己对祁夜临深恶痛绝,只要见面就必定闹得人仰马翻。 “那长公主让本王上马车是做什么?” “喝茶。” 顾朝颜脑子转的飞快:“本宫记得你爱好不多,唯独对喝茶情有独钟,刚好前几天本宫收到好友赠送的新茶,想邀请慎王一起品茶的。” 祁夜临眯着眼,似乎不信顾朝颜的话。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下属的声音:“长公主,慎王殿下,刺客已经全部伏法。” “可有活口?” “他们都在口中藏了毒,抓到一瞬间,都服毒自尽了。” 前世关于这次刺杀,顾朝颜一直没有查到罪魁祸首,而现在…… “掉头,回宫!” “是!” 顾朝颜对上祁夜临不解的清冷目光:“平白无故让慎王遭遇危险,本宫自会给你一个解释。” 明镜房。 顾朝颜刚走到门口,瞧见领事太监黄公公伸手阻拦:“长公主……” “啪!” “狗奴才,本宫的路你也敢拦?”顾朝颜见黄公公捂住脸,一脸震惊却仍不让开,一脚踹在他身上,“锦棠,把他拖下去,杖责五十。” 听到“杖责五十”的黄公公,这才意识到长公主是动真格的:“奴才该死,是皇上下令,不让任何人打扰的。” “拖出去。” 顾朝颜根本不听黄公公的解释,自己推开宫门,便往里冲。 刚走进内室,就瞧见龙袍加身的弟弟一脸错愕地站起来,他身边还站着当朝太傅。 “皇长姐……” “啪啪。” 弟弟刚开口,顾朝颜就甩他两个耳光:“顾朝恒!你长本事了,居然派人刺杀我?” “皇、皇长姐,你干嘛打朕?什么刺杀,朕不知道啊。”顾朝恒捂住脸,满脸委屈,“朕下了朝,就一直待在明镜房……” “放你的狗屁。” 顾朝颜爆了个粗口,将那支射在马车壁上的冷箭扔掉他身上:“别人认不出上面的标志,我还认不出来吗?顾朝恒,你不就是嫌弃我管东管西,限制你那个,限制你这个,那从今天开始,你的事情我一概不管。” “皇、皇长姐,你遇刺了,你要不要紧啊?” “顾朝恒,你还在装?”顾朝颜冷笑一声,看向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的太傅,“宋太傅,这应该是你的主意吧?” “长公主,您冤枉老臣了。”宋太傅眼中闪过一丝惶恐,“老臣作为皇上的夫子,一直兢兢业业……” “宋太傅,真正兢兢业业的人,是不会把这四个字挂在嘴边的。”顾朝颜打断宋太傅的话,冷笑一声,“你不就因为本宫看上你的孙子,想招他为驸马,你心里不愿意,但又不愿意明面上跟本宫起冲突,所以就煽动皇上来对付本宫吗?” “长公主,老臣没有,老臣……” “本宫不听你的解释。”顾朝颜抬手,指着两人道,“从今往后,所有朝堂大事都有皇上做主,顾朝恒,父皇把皇位传到你手中,我期待你能延续皇室的辉煌,当个千古名帝!” 说完。 顾朝颜扭头就走。 一出大门,就瞧见站在门口的祁夜临:“刺杀一事,关乎皇上跟太傅,慎王若是追究到底,本宫不拦着。” 祁夜临眉头一蹙,方才里头的对话,他都听见了。 正值晌午,太阳很好。 顾朝颜抬头看向天空,一直以来,她都被繁重的政务压到喘不上来气,文武百官不体谅也就算了,还在背后阴阳怪气,如今当着弟弟的面,说出再也不管事后,沉重的心一下子轻了:“慎王殿下,可还有疑惑?尽管说。” “长公主舍得放下苦心经营的一切?”祁夜临不知长公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谨慎一些总没错。 第3章 皇长姐,她是不是疯了? “本宫是否理解慎王这句话……”顾朝颜双手背后,一步步走向祁夜临,仰头看他,“舍不得本宫?”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祁夜临哼笑一声,嘴巴就跟淬了毒一样。 要不是自己见到他伏在墓前伤心欲绝的样子,顾朝颜肯定又要跟他大吵一架。 “有慎王的朝堂,本宫放心。” 祁夜临蹙眉,长公主很不对劲,明明早上还在跟自己针锋相对呢。 见他抿嘴不说话,眼中带着警惕与冷漠,顾朝阳轻咳一声:“本宫就是累了,不过方才一事,刚好给了文武百官弹劾本宫的机会,皇上一定乘胜追击卸下本宫一些权势……” “长公主担心本王会落井下石?”祁夜临打断顾朝颜的话,“本王乃正人君子,干不出这种卑鄙下作之事。” “正是知道慎王是正人君子,所以担心你会被本宫连累……” 明明祁夜临说的话,还是那么直白犀利,可顾朝颜一点都不生气,甚至觉得他气呼呼的样子,很可爱:“而且本宫发现这个世上,还有比权势更重要的东西。茶叶本宫会派人送到你府上,本宫还有事情,先走一步。” “长……” 祁夜临慢了一步,等他开口之时,顾朝颜已经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长公主是受了什么刺激呢? 待在原地想了一会儿的祁夜临,踏步进了皇帝的书房。 “慎王。” 一张脸左右两边都印着五指印的皇帝,看到祁夜临走进来立马抱怨:“皇长姐,她是不是疯了?” “微臣与长公主今日在一辆马车上,若不是长公主反应快,皇上现在看到这支冷箭,应该在微臣胸口上。”祁夜临说话之时,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宋太傅。 顾朝恒扭头,看向眼神闪躲的宋太傅,一脚踹在他身上:“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哎呦,老臣冤枉啊,老臣都是听皇上的吩咐。”宋太傅倒地一瞬间就开始喊冤。 “朕什么时候吩咐你了,宋太傅你岂能污蔑朕?”顾朝恒气得吹胡子瞪眼。 祁夜临冷冷地看着一唱一和的两人:“长公主不管朝政,不是皇上一直梦寐以求之事吗?刚好也让长公主看看皇上处事能力。” 原本很生气的顾朝恒听到这话,有点心动了:“慎王,你觉得朕行吗?” 祁夜临颔首:“您是天子,随便跺个脚,都能让文武百官抖三抖,您不行,那天底下就没人行了。” “慎王说得对,没了皇长姐,朕一样能管好朝政,而且一定比她管的更好。” 望着皇帝信心满满的样子,祁夜临唇边勾起一个似有若无的冷笑:“您只是缺少经验,只要经历多了,自然得心应手。” “你们都相信朕能做好,偏偏皇长姐不信,那朕让她看看,大炎到底是谁说了算!” “皇上英明。” 祁夜临弯腰拱手,低垂的眼帘刚好遮住眼里的思绪。 “长公主,长公主……” 门外的呼唤,吵醒了睡的正香的顾朝颜:“大早上的,咋咋呼呼做什么?” 自从弟弟登基以后,她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昨天与弟弟摊牌后,睡了两世以来第一个好觉。 “马公公来了。” 顾朝颜的心腹之一锦棠面上带着几分担忧:“他带了皇上的圣旨。” 顾朝颜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这个时辰,已经下朝了吧?” “是。”锦棠点头,犹豫着,“昨日您回府后,不让属下们打扰,但属下不放心,便让人打听您离宫的事情,慎王殿下鼓励皇上独自处理朝政,所以今日朝上……” 换做前世,听到锦棠这么说,顾朝颜肯定直接杀到慎王府,不把他府邸砸个稀巴烂,算她怂。 而眼下,她置之一笑:“慎王真鼓励皇上独自处理朝政?” 锦棠点头,不明长公主怎么还笑得出来,难道是气糊涂了? “告诉马公公,本宫昨天受了惊吓,起不来。” “是。” 一炷香后,顾朝颜看着明显一脸不爽的马公公走了进来:“奴才见过长公主,奴才……” “读吧。” 顾朝颜正在嗑瓜子,满脸不在乎。 马公公干笑一声,弯腰:“您要跪下来接旨。” “那本宫不跪,有什么后果?”顾朝颜笑眯眯地看向黄公公。 “这个……” 马公公想到昨日被打的黄公公,现在还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于是打开圣旨:“大炎长公主顾朝颜对陛下出言不逊,狂傲至极,陛下念在你以前对朝廷做出的贡献,免去你现任内阁职位,收回邑户、封地各两千,望长公主……” “行了,后面的内容就不需要念了。” 顾朝颜就知道弟弟惦记着自己名下的产业,毕竟自己经商也很厉害,他眼馋那些铺子带来的收益呢。 “长公主,奴才知道您心里有气,可皇上是天子,您不能这样不给他面子吧?” 顾朝颜眯眼看向马公公,他原先是弟弟身边一个小太监,对弟弟有过救命之恩,所以弟弟登基后,点名要马公公当总管太监,并且贴身伺候。 马公公在尝到权势的甜头后,野心渐渐膨胀。 前世,自己之所以那么快被斩立决,其中也有马公公的一份功劳。 “马公公,你过来。” 顾朝颜对着马公公招招手。 马公公犹豫一下,还是走了上去。 “啪啪。” 顾朝颜左右开弓,扇的马公公眼冒金星,一屁股坐在地上,惨叫连连:“奴才只是一个传话的,长公主心里若是有气……啊……” “你是的确是个传话的,但也没少在皇上耳边,添油加醋吧?”顾朝颜的右脚狠狠碾压马公公的右手,看到他痛到嚎叫连连,冷汗淋漓,才离开了脚,“你只不过是皇上身边一条狗,也配冲本宫叫唤,锦棠把这个刁奴拖出去打个三十大板。” “奴才是皇上的人,您没有权力对奴才动用私刑。”马公公哇哇大叫起来。 “本宫身为大炎长公主,上打昏君,下斩奸臣,这是父皇赐予本宫的权利!拖出去。” 第4章 长公主是来兴师问罪? 锦棠已经不爽马公公很久了,终于等到处理他的机会,她可兴奋了。 没一会儿,院子里响起马公公的惨叫声。 顾朝颜拿起圣旨瞥了一眼后,随手丢入火盆。 “墨语。” 喊来另外一个心腹:“你去把本宫所有产业的钱款全提出来再把产业做空,还有去账上把公主府所有的现款全都取出来清点一下,我名下所有能变现的东西,然后全都转移到……” 顾朝颜顿了一下,倘若离开京城太远,势必会被动,那就,“临渊城凤凰山庄内。” 临渊城位于京城西南,紧靠京临大运河,是个繁华又富饶之地,全国各地的货物都会经过此处,刚好临渊府现任府尹是自己一手提拔出来的。 幸好前世自己预感不对,提前解散了凤凰山庄,让跟随自己多年的下属们免受无妄之灾。 “长公主,您这是要离开京城?”墨语内敛,心思细腻,一下子猜出主子的意思。 “还不到本宫离开的时候,你放心大胆去做,做好了,本宫有赏。” 锦棠与墨语都是当初自己捡回来的孤儿,想到前世自己死后,墨语与锦棠奔走于各方势力,只想为自己平反。 结果被人陷害死于乱箭穿心,尸首被扒光丢入乱葬岗被野狗啃食。 顾朝颜恨不得现在就把那帮老东西剁碎了喂狗。 “皇上卸了您的职位,又收回您的邑户、封地,这是要……卸磨杀驴?!” “不解决问题,却要处理提出问题的人,这是那帮老东西惯用的手法。”顾朝颜冷笑一声,“驸马的聘书,可准备好了吗?” “三天前已经送到您书房中了。”墨语回答,“属下现在给您拿来?” “不用。” 前世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招揽了三位驸马,本来自己对他们也没有感情,只是借助他们各家实力罢了。 表面上他们互相看不顺眼,私下却联手伪造各种自己的证据,只为了置自己于死地。 那么今世,自己就让他们狗咬狗,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成了驸马,就无法入仕,他们恨本宫都来不及呢,又怎会因为成为驸马,而心甘情愿帮本宫?”顾朝颜伸了个懒腰,“让吏部尽快挑选合适三人的职位,让他们在朝廷上发光发热去。” “这三人才华都是旗鼓相当,若在朝堂上相遇,必定谁也不服谁,到时候……”墨语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头疼就是皇上。” “顾朝恒清闲那么久,也该让他忙活起来了,对了,再去通知一下内务府,皇上自登基以来与皇后还未有子嗣,让他们三日内选出三十位佳丽,充盈后宫,记得一定要娇滴滴,柔媚无骨的。” 现任皇后是顾朝颜从京城那么多有权有势的家族中挑选出来的,敢爱敢恨,明艳大气,皇后也很尽责,赏罚分明,把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 但顾朝恒却拒绝与她圆房,觉得皇后粗鄙不堪,难登大雅之堂。 “让皇上尽快与三十位佳丽圆房,早日为大炎开枝散叶。” 墨语眼珠瞪了瞪:“三十个,就算轮一圈,也要一个月呢。” “皇上身为一国之君,除开朝政,子嗣也是重中之重。你就把本宫的原话告诉内务府,他们知道怎么做。” “是,属下这就去把您交代的差事给办了。”墨语领命后,转身离开。 没了繁琐事务缠身,顾朝颜回到书房,拿出纸张,回应前世陷害过自己的人。 把他们的名字、家族情况一一记录下来。 然后顺着名单,挨个报复过去。 明镜房。 顾朝颜看到抬着回来,屁股被打到血肉模糊的马公公,怒不可恕:“皇长姐,当真是放肆!” “皇上,长公主敢打奴才,说不定哪天她都敢让人把您拖下去打!”马公公不光会拍马屁,煽风点火也很厉害,“求皇上给奴才做主啊。” “马公公,你放心,朕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顾朝恒十六岁登基,如今十九岁,不光没学到姐姐半分的为人处事,做事经常三分热度不说,还总是被人当枪使,“来人,摆驾长公主……” “皇上,皇上……” 顾朝恒最后一个“府”字还未说出来呢,吏部侍郎跌跌撞撞跑了进来:“皇上,不、不好了。”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长公主之前不是说要招三位驸马,但她改变主意了,说不能耽误三位驸马的前程,便让吏部给三人挑选合适的职位,尚书挑了半天,终于挑了三个合适的职位,结果告知三家,三位公子都不答应,这会儿已经到明镜房外,想找皇上要个说法呢。” “什么?!” 顾朝恒跳起来:“之前要招驸马闹得沸沸扬扬,现在说不招就不招,她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皇上,皇上,您可要为奴才做主啊。”生怕被冷落的马公公,嗷嗷叫起来。 “皇上,您快拿个主意吧,不然安抚不了三位公子,他们肯定要找吏部的麻烦……”吏部侍郎也跟着叫起来。 顾朝恒早上上朝还意气风发,觉得前途一片光明。 没想到风光不过半天,就被打回原形。 不对,应该说,他是咎由自取。 “朕的龙辇呢?还没准备好吗?”顾朝恒疾步往前走,结果因为太着急,没看到高高的门槛,一下子就被绊倒了,“哎呦……” “皇上!!!” 明镜房乱成一锅粥之时,顾朝颜已经坐在慎王府的前厅喝茶呢。 “本宫不请自来,慎王你,不会生气吧?” 抬头对上进门的一系常服的祁夜临,衣身上一朵朵暗金色的莲花连接袍角上的莲叶,腰间系着同色系要带,简约而不失庄重,一头墨发披散在背后,头顶上仅用一根白玉簪固定,神情冷漠,薄唇紧抿,更突出他的只可远观,而不可亵渎。 “长公主是来兴师问罪?”祁夜临走到桌前停下。 “我昨天送给你的茶叶呢?”顾朝颜没回答,反而问了他一个问题,“有品尝么?” “扔了。” 第5章 保护您,是本王的分内事 忍住,不能生气。 顾朝颜暗自说了三遍,才开口:“本宫不是告诉你,茶叶是今年的新茶。” “长公主,我们认识多久了?” 这问题,让顾朝颜有点摸不着头脑:“差不多也有个三四年吧?” “认识长公主这几年,长公主连片树叶都没送给过本王,眼下突然送了新茶给本王……” 顾朝颜听懂了,祁夜临是怕茶叶有毒。 不过他说的也对,毕竟自己跟他一见面就是针锋相对,他谨慎一点也没错。 “昨日害的慎王差点被冷箭射中,茶叶是赔罪。” “早在长公主扑过来之时,本王就已经察觉冷箭袭来,即便本王躲闪不及真中了冷箭,也是自身学艺不精,与他人无关。” 祁夜临语气虽然冷漠,但顾朝颜听出来了:“所以即便本宫没察觉,你也会救本宫?” “您是长公主,保护您,是本王的分内事。”祁夜临冷言冷语,如同一块冰块,不停地散发着寒气,“您不必兜圈子了,不妨有话直说。” 不得不说,他的气质,放眼整个大炎都找不出第二个,琼林玉树,举手投足都是与生俱来的优雅与贵气,仿佛是女娲炫技之作,无奈他的嘴,一张口就嗖嗖放冷箭。 “你好像对本宫很了解,很在意?”顾朝颜笑眼弯弯,右手托住下巴,目不转睛望着祁夜临,“你与本宫争论不休,该不会是你故意的?是想引起本宫的注意?” “咳咳咳……” 祁夜临头一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两眼微睁,难以置信。 “怎么不说话?”顾朝颜笑。 “长公主很闲么?” 顾朝颜听出祁夜临的咬牙切齿,然后顺着他的话点头:“是啊,本宫被皇上卸了职位,现在的确很闲。” 祁夜临深吸一口气,呼吸明显加快几分:“本王很忙,没空陪长公主胡闹!” “你都没问本宫找你作甚?你怎知本宫在胡闹?”顾朝颜身子往前倾,语气委屈。 祁夜临再次深呼吸,看向顾朝颜,冷呲:“难道长公主找本王有正事?” “当然!”见祁夜临投来疑惑的目光,顾朝颜说出自己的目的,“如今本宫终于有时间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听闻慎王对京中权贵最为熟悉,所以想请你来帮本宫把把关,最好能帮本宫挑几个驸……” “恕难从命!” 顾朝颜话都没说完呢,就见祁夜临的脸一下子沉下来:“长公主要招驸马,随便一道旨意 ,京中的媒婆能把公主府的门槛给踩烂!” 望着面色越发深沉的祁夜临,顾朝颜才反应过来,他误会了:“本宫不是把你比作媒婆,本宫就是觉得……” “觉得什么?文武百官都知道长公主与本王势不两立,眼下你突然让本王给你挑几个驸马的人选?”祁夜临冷笑一声,眼眸发沉,嗓音里全是压抑的怒气,“长公主,真是居心叵测!” 她居心叵测? 顾朝颜差点跳起来,可看向祁夜临之时,又想到他为自己俯身哭泣的样子。 这人……还真是心口不一。 “倘若本宫执意要你呢?”顾朝颜冲祁夜临笑,“本宫还可以下旨。” 她自认为友好的笑容,到了祁夜临眼中,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反正本王不是第一次拒绝您的旨意,您尽管下。” 他的嘴不光毒,还硬。 “那……”顾朝颜眼珠一转,“如果是下旨,让你娶本宫呢?” “啪!” 祁夜临怒拍桌子,把顾朝颜吓了一跳,结果对上他铁青的脸:“长公主是觉得本王很好欺负么?竟然拿终身大事开玩笑?” 顾朝颜只是想逗他来着,怎料他反应这么大:“慎王,要不要这么认真?本宫只是随便与你开个玩笑……” “玩笑?”祁夜临哼笑一声,打断顾朝颜的话,“有这么开玩笑的吗?本王府上,日后不接待长公主!雪雨,送……” “王爷,王爷,您让属下买用来装茶叶的陶瓷罐,属下买到了。” 最后一个字还未出口,就被走进来的流风打断,“您是不知道,这家店的茶叶罐特别难买,而且家里明明有那么多茶叶罐,您为何还要……” “闭嘴!” 祁夜临大声怒斥。 顾朝颜扭头看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流风,再看向不知是因为说了谎话而心虚到脸红,还是被下属气到而脸红的祁夜临,火上浇油:“不是说,本宫送你的茶叶扔了么?怎么还特意买个陶瓷罐来装?” “自作多情!”祁夜临冷哼一声,眼神如刀,脸色愈发深沉。 “呃……王爷是装新买的茶叶,不是要装长公主送的茶叶,您送的茶叶,茶叶……”流风想到王爷昨日收到长公主送来的茶叶,眼中抑制不住的喜悦,眼下撒谎的话,好像越发有一种欲盖弥彰之味。 “噗呲。” 顾朝颜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笑到祁夜临眉心打结,拳头捏的咯咯作响:“长公主,笑够了吗?” “本宫今儿高兴,就是想笑,你管不着。” 此话一出,顾朝颜明显感觉周身的温度跌至冰点。 “好了,本宫不笑了,不过……” 祈夜临不说话,只是冷冷地注视着顾朝颜。 “本宫刚才的话,不是开玩笑,你好好考虑娶本宫的事情。” “哎呦。” 顾朝颜望着差点把茶叶罐摔在地上的流风,又想笑了,“慎王,你这个下属倒是挺可爱的。” 流风听到这句话,差点当场去世:“属下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情没做完,长公主、王爷,你们慢聊,属下先走了。” 他怕晚一步,自己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长公主莫要再开本王的玩笑。” 顾朝颜耳边传来祁夜临恢复平静的声音:“就算世上只剩你一个女子,本王也不会…… ” “那本宫就把你这朵高岭之花摘下来,放在房中好好欣赏。”顾朝颜大步走向祁夜临察觉到他的呼吸一下子变粗了,身躯也绷紧了,“你的这副容貌,可是深的本宫的心呢。” “王爷,太傅之子求见!” 三驸马之一的宋鹤笙? 他找慎王做什么? 第6章 敢在他面前编排长公主?找死! “他是不请自来。” 顾朝颜眨眼:“本宫又没问你。” 糟糕。 怎么把心里想的,直接说出来了? “本王让人安排长公主从后门走。” “本宫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为何要从后门走?”顾朝颜其实好奇,宋鹤笙来找祁夜临的目的。 “长公主是怕本王与他私下勾结?” 放在前世,顾朝颜半信半疑,但在目睹祁夜临砍下三人的脑袋后,她就明白了,即便世上所有人都背叛自己,唯独他不会。 “本宫怕他勾引你。” 祁夜临刚压下的火,因为这一句,又复燃了。 “真的。” 顾朝颜板起脸,语气还格外认真,为了就是让祁夜临相信自己的话:“本宫在选他为驸马之前,调查过他,他长得雌雄莫辩,男女通吃,本宫说这话,也是给你提个醒,他父亲宋太傅是根老油条。” 祁夜临还是头一次听长公主一口气说这么话,而且字里行间都在为自己考虑。 她有这么好心? “本宫要害的话,马车上就不救你了,你快去见他,别让他等急了。”顾朝颜深知祁夜临很聪明,便催促他去见人,自己则坐下来,继续喝茶吃点心。 祁夜临屏气凝神,打量长公主几眼后,拱手:“本王去去就回。” “去吧,去吧。” 顾朝颜开心地冲他挥手,但等到他一走,就冲心腹锦棠使个眼神:“跟上去。” 锦棠点头,转身快步跟上。 议事厅。 祁夜临踏步进来一瞬间,原本坐着的宋鹤笙一跃而起:“宋鹤笙见过慎王……” “有事就说, 本王很忙。” 宋鹤笙听到这话,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但他对于慎王的个性早有耳闻,便开门见山:“长公主退了我们三家的婚事,还给我们三人安排了职位……” 祁夜临听到这话,才反应过来,长公主说的都是真的。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初挑选驸马,花了她不少的精力。 “慎王?” 祁夜临回过神来,对上宋鹤笙的脸庞,脑海中却响起顾朝颜的话:“宋鹤笙长的雌雄难辨,他肯定要勾引你。” 雌雄莫辩,他是真没看出来。 他只觉得,眼前的宋鹤笙身形瘦削,四肢修长,皮肤苍白,像只白斩鸡。 “她退了三家的亲事,你来找本王做什么?”祁夜临冷笑一声,“难不成你以为是本王从中作梗?”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们三人与长公主之间,就差一道婚书了,眼下她又被皇上卸了职权,我就是……” 祁夜临眯眼,若他感觉没错的话:“你怕她连累你们三家?” 宋鹤笙怔愣一下,满眼错愕地望着慎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 “不是这个原因,那是什么原因?”祁夜临扬起嘲讽的笑容,“你们不是想实现自己的抱负么,吏部尚书亲自帮你们安排职位,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不是、不满意,是太突然了。”宋鹤笙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毫无征兆要招我们为驸马,好不容易我们与家人都接受了这样的安排,如今又突然不招了,这对三家的影响……” “长公主是当今圣上的亲姐姐,她从那么多人选中挑出你们三家,是何等的荣誉?如今她不招你们为驸马,你们怎么不反思一下,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惹得她不痛快了,反而跑到本王面前抱怨她给你们带来影响?” 祁夜临一旦遇到与长公主有关的事儿,不光话多,语速快,还句句带刺:“宋鹤笙,你父亲是太傅,是帝师,你怎么连他半分学识都没学到,尽干些上不来台面的事!” 宋鹤笙面上火辣辣的,仿佛是无形中挨了好几个巴掌,但他天生就能忍,弯腰拱手,姿态放低:“正因为不知哪里惹得长公主,又不敢跑去亲自问,所以才会找来慎王取取经。” “找本王取经?” 祁夜临蹙眉,打量着宋鹤笙,满眼不解:“本王跟长公主一向水火不容,你病急不能乱投医……” “旁人定会觉得如此,但我……”宋鹤笙慢慢站直,对上祁夜临幽深的眼眸,“并不觉得。” 祁夜临眉心蹙了蹙,他很不喜欢宋鹤笙突然转变的态度:“你好像很笃定,本王能帮到你?” “长公主虽被皇上卸了职权,但她在朝中的布局,不是三天两头就能更替的,再加上她府中有一群忠心耿耿的幕僚,想要彻底让她彻底失去在朝廷上的话语权……” “放肆!” 祁夜临怒喝一声,双眸中透出熊熊火光,他收回刚才的话,宋鹤笙不是没学到他父亲半分学识,而是更狠更势力:“你是什么东西,也敢算计长公主?” “慎王息怒。” 面对慎王的怒火,宋鹤笙并未退缩,而是立马跪地解释:“我所说的一切都是基于我对皇上的衷心和对天下百姓的责任感,长公主独揽大权,使得朝廷纲纪紊乱,除去她指定的官员,其他官员根本没有施展自身才华的机会。长期以往,文武百官那都是长公主的人,那置皇上于何地?” 祁夜临眯眼间,下眼睑不由抽搐着,拳头也因为愤怒而捏紧了:“宋鹤笙,这些话是宋太傅教你说的?” “不是。” 宋鹤笙抬头,毫无畏惧地直视慎王愤怒的眼眸:“父亲从小就教导我,要做一个维护大炎立场,有责任心,心系百姓的好人。我所言并未针对长公主本人,只是针对她不妥的行为。慎王,您也是心系百姓之人,您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长公主的行为已经严重威胁到大炎的稳定与发展。” “你倒是说说,她有什么行为,威胁到了大炎的稳定与发展?”祁夜临真是被宋鹤笙堂而皇之的话给气笑了,“纵观大炎的历史,能出一个文武双全的长公主,那是大炎之幸,百姓之福,怎么到你的口中,长公主就成了祸国殃民之人?” 听到这里的宋鹤笙,内心其实是充满疑惑的。 他决定前往慎王府之前,从未想过,一直跟长公主争锋相对的慎王,会帮长公主说话。 第7章 赌你的前程,你敢不敢? 但说出去的话,已经收不回来了。 倒不如,一次性说个痛快。 “没有人否认长公主的付出,但有时候权力过甚就是一种错误。小到皇上衣食住行,大到国家政事,她都一手包办。因此皇上得不到历练,无法与文武百官建立联系,官员们的意见与决策不是被忽视就是被否认,长期以往官员们宁愿沉默不发,也不会再多一句,那整个朝廷就如同一盘散沙,相信您是最不希望看到此等场面。” “你怎么不提,长公主这些年提拔了多少官员?你所谓那些沉默不发的官员,都是草包呢?”祁夜临以前怎么没发现宋鹤笙这么悲天悯人,“只要是朝中官员,每月都有俸禄,有地方住,有棉被睡,有大米饭吃,你有这个闲工夫操心他们,倒不如关心一下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 “我所表达的所有,只是想让您明白,权力应该受到制衡,而不是任由一人独揽。长公主身份再高,她也是个凡人,我不信她的每一次决策都是正确的!” “精彩!” 一道熟悉的声音,伴随着阵阵鼓掌声从宋鹤笙后方响起。 原来是锦棠听不下去,半道上给长公主通风报信了。 “长、长公主?”宋鹤笙扭头,看向一袭华贵鹅黄色宫装,梳着高高的发髻,一双明眸顾盼生辉,眉宇间却透着与生俱来威仪的长公主,眼神满是震惊,她怎么在慎王府? 宋鹤笙,宋太傅独子,从小聪慧过人,读书过目不忘,五岁便能作诗,十岁他的画作一幅千金。 当然最让人臣服是他的品性,襟怀坦白,正义凛然,温润如玉。 当初他被自己招为驸马,京城之中不知有多少未出阁的女子哭断肠。 “原来高风亮节的太傅之子,也会在背后议论人?” “长公主,我所说句句出自肺腑,唯有皇上尽快独立处于政务……” 顾朝颜并未让宋鹤笙把话说完,反手一耳光扇在他白皙的面上,顷刻间透出鲜红的五指印。 毫无防备的宋鹤笙倒在地上,若不是面上的痛与手掌擦地留下的血痕,他真的不敢想象,刚才发生的一切是真的。 “放肆的东西!” 顾朝颜一边甩手,一边道:“今早皇上已经下旨,本宫也已领旨,你现在跑到慎王面前,大放厥词,安的什么心?” 面上的刺痛,渐渐让宋鹤笙回过神来。 “草民惶恐,草民所言都是站在大炎的立场上……” “你少拿大炎的立场当借口!” 顾朝颜以为自己会不在意,但面对固执己见的宋鹤笙,那些压在心中的愤怒、不甘、委屈全都爆发了,“本宫赏识的、提拔的,他们多数都是十年寒窗苦读出身,以他们当时的背影,哪怕高中也随时被人顶替,就算能侥幸逃过一劫高中状元,以自身单薄的家世如何在朝廷上立足?” 宋鹤笙低着头,不敢说话,冷汗顺着他的脸颊滴落。 “既然都要靠人引荐,才能有一席之地,那在重臣世家之间,他们一定会选择惜才的本宫。”顾朝颜蹲下来,右手拽起宋鹤笙的下巴,让他与自己视线对视,“你知道有多少寒门弟子,为了一套文房四宝,不惜缩衣节食,甚至到处做苦力,来换取微薄的收入吗?” 她的话,如同一记闷棍重重地砸在宋鹤笙头上,他张口想说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有闲工夫为那帮草包谋差事,倒不如把精力花在对真正需要帮助人上面。”顾朝颜的指甲用力掐着宋鹤笙的下颚,看到他笙因为疼痛而不由自主蹙起的眉心,眼中渐渐起了杀意,手指也越来越用力。 直到…… 手腕上多了一双手。 顾朝颜抬头,对上祁夜临冷漠的眼神,刚想质问,却见他掏出一方洁白的拍子,轻轻擦拭自己指甲缝内污渍。 心中那团烧的正旺的火,慢慢地变小,熄灭。 “宋鹤笙,执着是好事,但过分执着,反而成了坏事。”祁夜临低头,眼中满是压迫感地望着宋鹤笙,“凡是能在朝廷上占有一席之地的,都不是泛泛之辈,你以为他们以长公主马首是瞻,殊不知长公主在,才能压制他们。” 宋鹤笙猛地抬头,怔怔地望向两人,他满心问号。 “宋鹤笙,吏部已经给你安排了职位,你有什么疑问可以自己去求证。”看到满眼迷茫的宋鹤笙,顾朝颜就知道,宋鹤笙来找慎王,必定是受了宋太傅的教唆,“或者,我们可以赌一把。” “赌?”宋鹤笙蹙眉,“赌什么?” “赌你的前程,你敢不敢?”顾朝颜笑眯眯地道,“宋太傅是帝师,你作为他的儿子,压力一定不小,若你这次与本宫打赌,赌赢了,你就成超越你父亲,成为大炎上下最有名望之人。” 看似顾朝颜在诱惑宋鹤笙,实际上是把他拖下水,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可宋鹤笙没意识到,他已经认真思考这场“赌局”自己的胜算有多大。 没一会儿。 他抱拳:“这个赌局,我接受。也希望长公主说到做到。” “本宫连权势都放下了,还有什么做不到的?”顾朝颜眼中的笑容越发凝重了,“不过有一点本宫要警告你,这场豪赌,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你要想好,别到时候扭头埋怨本宫没提醒你。” “不会的。” 宋鹤笙眼中充满了必胜的坚定:“我相信我的判断,还有,退婚一事……” “你放心,本宫会给你们三家一个交代的。” 今天的长公主,好说话到宋鹤笙以为自己在做梦,可望着微笑的她,却又是那样的真实。 “还有事吗?” 宋鹤笙摇头:“告辞。” 直到他走个没影,顾朝颜才扭头,对上祁夜临探究的目光:“趁本宫心情好,你想问什么,本宫都可以说。” 祁夜临收回目光,轻哼一声:“本王没空听你长篇大论。” 顾朝颜没说话,视线落到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祁夜临,你可真是口是心非。” 祁夜临低头一看,如同被烫到一样,猛地甩开手。 “哎呀。” 顾朝颜没站稳,身子往后仰去。 第8章 以后没事,少来本王府上 “小心。” 祁夜临长臂一捞,顾朝颜顺势倒在他怀中,在他开口前,抢先道:“本宫头晕,你让本宫靠一会儿。” “头晕?”祁夜临不信,探上顾朝颜的额头,“不烫!” “头晕又不一定会发烧,本宫是被宋鹤笙气到了。”不得不说,祁夜临的胸膛软硬适中,比自己找人定做的枕头还要舒服:“你让本宫靠一会儿,本宫一会儿就好。” 祁夜临浑身紧绷,他不习惯与顾朝颜没有距离的接触,所以下一秒,他推开了她,“男女授受不亲,长公主请自重。” 要不是前世,亲眼看到他为自己穿上嫁衣,顾朝颜真就信了他的话。 “你方才抓着本宫的手,轻轻擦拭本宫每一根手指之时,你怎么没想到男女授受不亲?”顾朝颜直勾勾第盯着祁夜临。 过分炙热的目光,让祁夜临无处闪躲。 “祁夜临,你觉得本宫好看吗?” 顾朝颜除开在政治上的才能,最让人津津乐道,就是她的容貌。 绝对对得起倾国倾城这四个字。 若不是她向来洁身自好,没有养面首的习惯,不然,想当她面首的人,能把整个京城挤个水泄不通。 “长公主怎么开始在意容貌了?”祁夜临觉得今天的长公主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当然他不讨厌,只是有点不习惯。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顾朝颜抚摸自己的脸颊,“从皇上登基到昨日,本宫从未放松过一刻,而今本宫卸下一切重担,自然要为自己考虑。” “所以长公主的终身大事,也在考虑范围内?” “慎王,你好聪明。” 顾朝颜给了祁夜临一个赞许的眼神:“虽然在朝廷上,你与本宫争锋相对,但私下,你从未找过本宫麻烦,相反你还帮你本宫很多次,这点呢,本宫也要跟你说声谢谢。” 突然的致谢,让祁夜临不习惯:“过去的事情,长公主不必提起。” “那怎么行?” 顾朝颜娇嗔一笑:“你可以不在意,本宫也可不行,本宫还指望你给本宫找个好驸马呢。” 事情又回到原点。 祁夜临沉默几秒,认真地望向他,眼底有不解:“长公主,真要成亲?” “以百官对本宫憎恨程度,得知本宫退了三家的婚事,一定会向皇上提议,给本宫找个夫家,与其等他们找,倒不如本宫现在找,还能有个挑选,而且还有最坏的局面……”顾朝颜有点舍不得离开祁夜临的胸膛,“送去和亲。” 和亲二字,瞬间让祁夜临神色不悦:“一个国家若要靠公主和亲才能维持和平,那气运也撑不了多久,再者以大炎目前的实力,无需靠公主和亲来与各国维持关系。” 以前怎么没发现,祁夜临这么会安慰人? “话是这么说的,可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恨本宫呢。” 不能再靠着祁夜临的胸膛了,不然顾朝颜今天都想住下了。 见顾朝颜脚步后退,祁夜临并未松开揽在她腰间的手,“有长公主提携,能达到事半功倍的同时,还能仗着你的名声,谋取更大的利益,所以他们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没想到慎王看的如此透彻,那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本宫是认真……” “不要。” 话没说完,就被他无情地打断了,顾朝颜甩开他的手,退出他的怀抱,“算了,今天已经跟你说了太多不该说的事情了,本宫累了,要回府休息。” 祁夜临衣衫上沾染上顾朝颜的熏香,淡淡的花香,萦绕在他周身:“长公主……” “嗯?” 顾朝颜扭头,望着长身玉立的祁夜临,展颜一笑:“舍不得本宫?” 听到这句,祁夜临犹豫的心瞬间坚定了:“长公主,以后没事,少来本王府上,本王很忙的。” 没良心的东西。 顾朝颜努了下嘴:“哦。” 祁夜临:? 她怎么没生气? 就轻描淡写的一个字? 可当他回神之时,顾朝颜早已走出去的院子。 唯有周身淡淡的花香,提醒祁夜临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他缓缓抬起刚刚揽着顾朝颜的手,放在鼻下轻嗅。 百合的味道。 微风吹过,院中站在各处的仆人,看到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主子,唇边绽放出一丝笑意。 如同冬日白雪下,盛放的红梅。 耀眼夺目。 “墨语,帮本宫做一件事。” 回府后,顾朝颜把墨语喊到自己跟前:“无论用什么办法,也要盘下明月酒楼。” “明月酒楼半年前,也不知是经营出了什么问题,还是得罪什么人,马上要关门大吉了,这个时候,您为何要盘下来。” “明月酒楼是老字号,也算京城一大招牌,本宫不忍心就这样倒闭了,你抓紧去办吧。” 墨语点头:“是。” 提到明月酒楼,不得不提到三位驸马之中另一位——沈玉安。 沈氏乃百年世家,是大炎首富,而沈玉安又是嫡子嫡孙,从一出生就备受宠爱。 沈氏的产业更是遍布大炎上下,唯独在餐饮上总是竞争不过明月酒楼。 为了挤掉明月酒楼,沈氏与人暗中合谋,挖走明月酒楼的厨子,从厨子口中套取菜肴的秘方,用高价吸引楼中干活的伙计、小厮,最为卑鄙的是,买通供应明月酒楼的商家,让他们在原材料中下料,导致食客上吐下泻,还死了不少人。 而这件事,也成为明月酒楼生意一落千丈,走向关门大吉的根本原因。 顾朝颜前世不懂,以沈氏的财力,哪怕明月酒楼再开一百家店,也撼动不了沈氏的地位。 直到快死的时候,她才明白。 沈氏产业遍布各地,那么暗中自然有情报网,明月酒楼靠着祖上的头脑,占领了京城几个重要区域,沈氏便想拿到,完善自己的情报网。 成为明月酒楼幕后老板,断了沈家的念头。 这是顾朝颜对付沈氏的第一步。 至于沈玉安。 顾朝颜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恬静的脸庞来:“锦棠,你去个地方,帮本宫赎个人回来。” 第9章 谁打的? 锦棠办事效率很高。 隔了一天,就把长公主要的人给带了回来。 “民女楚怜心,拜见长公主。” 顾朝颜一手支着脑袋,望着眼前两眼无神,脸颊凹陷,跪地磕头的楚怜心。 她十岁就进了沈府,因为手脚麻利,懂事听话,后来就进了沈玉安的院子当了一等丫头。 两人朝夕相处,少年少女的情动就在一瞬间。 前世,在沈氏接到自己旨意后,为了断掉沈玉安的念头,他们就把楚怜心卖进了青楼。 沈玉安自然不会为了一个丫头,跟自己的父母翻脸,于是他把账算到自己头上。 那么今世。 顾朝颜眯了下眼,她要让楚怜心成为自己的人。 “起来说话。” “谢长公主。” 楚怜心站起来的时候,脚步踉跄了一下,手撑住地面之时,顾朝颜看到她手臂上的瘀痕:“谁打的?” “呃?” 楚怜心愣了一下,忙用衣袖遮住手臂,低着头,满眼不安:“没有,是民女不小心磕到的,没有人,没有人欺负民女。” “青楼那种逼良为娼的地方,打你都是轻,不过……” 顾朝颜双手撑住下巴,笑眯眯地看向楚怜心:“你心里对本宫是有埋怨的吧?” “民女惶恐。” 楚怜心扑通跪下,身躯因为害怕而瑟瑟发抖:“民女现在所经历的,都是咎由自取,是民女不该动了妄念。” “男欢女爱乃是人之常情,你与沈玉安朝夕相处,互生情谊很正常,是本宫当初调查不严谨,但没想到沈氏这般狠毒,把你一个弱女子送进青楼,断了沈玉安的念想,又让他把恨意全都算在本宫的头上,不得不说,沈氏啊,从头到尾就不满这桩婚事,无奈权势上比不过本宫,就用这样的法子,恶心本宫。” 楚怜心怔住了,她缓缓抬头,看向长公主。 “怎么了?有话要说?” 楚怜心连忙摇头,咬着下唇,不知所措。 “本宫把你赎回来,是不想本宫与沈氏之间的恩怨,殃及到你,你只是一个想好好活下去的好姑娘。” 前面楚怜心没哭,但听到长公主说“你只是一个想好好活下去的好姑娘”,她鼻头一酸,眼泪一颗颗往下掉:“民女不知,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民女苦苦哀求,他们还是要把民女送进青楼。” 顾朝颜微微一笑,起身,慢慢走到楚怜心面前,蹲下来,看她:“那你对沈玉安还有情吗?” 楚怜心顿了一下,摇摇头,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民女入了青楼,已经让家人蒙羞,民女不能再让他们有性命之忧。” “本宫要听真话。”顾朝颜曲起手指,慢慢拂去楚怜心面上的泪水:“你的情窦初开,本宫可不觉得你就这么轻易放下。” 长公主的话没有温度,可她的手指却很温暖。 楚怜心吸了吸鼻子,睁着通红的双眼,注视着长公主:“民女不敢觊觎您的驸马。” “本宫已经退了三家的婚事,沈玉安不会成为本宫的驸马。”顾朝颜顿了一下,见楚怜先并未像自己所想一样感到欣喜才继续道,“若你想要回到沈氏,继续伺候沈玉安,本宫可以帮你。” “不。” 楚怜心几乎都没有犹豫,直接拒绝:“在青楼这段日子,民女才意识到,民女就是个蝼蚁,生或死全都掌握在主子一念之间。就算有您帮民女回到沈氏,民女未来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嗯,想好了?” “是,想好了,民女不回去。” “那刚好,本宫身边缺个贴身丫头,你有没有兴趣?” “诶?” 楚怜心被长公主面上的笑容晃到了眼,早就听说长公主长得特别好看,如今近距离看她,有一种被她美到的感觉。 “不着急,本宫给你考虑的时间。” “民女愿意。” 怕长公主反悔,楚怜心立马道:“民女父母身体不好,家中还有弟妹,若民女赚不到钱,他们估计连生存都有问题,长公主您能留下民女,民女特别感激您,民女什么都能干,真的,民女不会的 ,可以学。” “本宫就喜欢有上进心的姑娘。” 顾朝颜对着楚怜心伸手。 楚怜心犹豫一下,缓缓伸出手,落到顾朝颜手中。 顾朝颜拉着她,两人同时站起来,笑盈盈地看着她:“那日后,你就叫怜心,府中的规矩,锦棠会教你的。” “是。” 怜心点点头,朝着站在顾朝颜身后的锦棠作揖:“见过锦棠姐姐。” “锦棠,去账上支点银子,在雇个马车,让怜心回家看看。” “长公主……” 怜先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要流出来了。 “让家人见到你,他们才会安心。” 也可以借他们口,让沈氏知道,楚怜心在自己府上。 “谢长公主。” 怜心跪下,这次的眼泪,是喜悦的,更是感动的:“奴婢一定当牛做马报答您。” 收复了怜心,明月酒楼那边也很快传来消息。 他们同意把酒楼转卖。 顾朝颜勾起唇角。 那么三位驸马之中,剩下最后一位,也是最难搞的一位——镇国大将军之子魏九昭。 “墨语,你说,一个男人,不沉迷情爱,平时也没什么爱好,他是靠什么活下去的?” 墨语蹙眉,想一下后道:“只要是个人,心里肯定要有点念想,才能支撑自己活下去,什么都没有,干脆出家当和尚算了。” “有道理。” 顾朝颜想到了。 魏九昭从一出生,就被寄予厚望,从他记事开始,他就一直想成为父亲的骄傲。 可惜,他只是他父亲喝醉后与正妻婢女风流一夜的产物。 好巧不巧,这个事情呢,就是镇国大将军夫人一手安排的,她因为身体的原因,无法生育。 可魏九昭不知自己的身世,他想不通,为何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得不到父亲的认可。 本来他也不同意这桩婚事,但听了镇国大将军夫人的话,觉得能给父亲带来更大的名誉。 他就同意了。 所以…… 顾朝颜想到破局的关键:“墨语,打听一下,最近镇国大将军的军营当中,可有什么新鲜事?” 第10章 今年的桃花宴,要大办特办 墨语最擅长打听各种消息,半天的功夫,她就打听到镇国大将军军营内的事情。 “确定么?” “魏大将军一直以严格粗暴出名,他为了强化战斗力,几乎把士兵把牲畜看,可他们是有思想的人,那么多条条框框,压得士兵们喘不过来气,其中有一条是连坐制度,一个小队若有一人犯错,其他人都要跟着受罚,因此士兵之间会互相监督,防止战友出现问题,可这样……” “就会让人一直处于高压状态下,时间短还好,时间一长一定会出问题。”顾朝颜顺着墨语的话往下说,“魏大将军要的是一支纪律严明,秋毫无犯的军队,光靠钱财不一定能满足所有人的需求。” “那他也不能默许士兵出去作恶,糟蹋良家妇女。”墨语愤愤不平,“事后,魏大将军就让人给对方一笔钱平息此事, 生前不受待见,死后还被匆匆下葬,更过分的是,属下查到几个姑娘,死后还被配了阴婚,家人又用她来赚了一笔。” “像这样不公的事情,多如牛毛,杜绝是杜绝不了的,不过……”顾朝颜唇角上扬,“可以把这事捅出去,之后的事情,自然有人做,毕竟魏大将军为官多年,仇家遍布各地。” “长公主这么说,是想给魏大将军敲个警钟?” “本宫可没这么闲,本宫只是……”顾朝颜望着墨语,突然笑了,“你去办就成,办好了,本宫有赏。” 墨语抱拳:“是,属下明白。” 给三位驸马埋好雷后,顾朝颜终于能暂时放松一下。 不对。 顾朝颜微微眯起眼睛,目光转向已成为自己侍女的怜心,语气淡然却带着一丝深意:“明天是什么日子?” 怜心恭敬地低头答道:“回长公主的话,明天是十七。” 再过十天,便是宫中一年一度的桃花宴,名义上是赏花,实则是为那些世家大族中尚未婚配的公子小姐们提供一场盛大的相亲会。 每年都由皇后亲自操办,尽管皇上嫌皇后行事粗枝大叶,却也不得不承认,她在操办这类宴席上的效率确实无人能及。 想到这里,顾朝颜眼底划过一丝冷意,低声吩咐道锦棠:“去告诉皇后,今年的桃花宴,要大办特办,把能请来的人都请来。” 锦棠领命而去,顾朝颜则轻轻抚了抚衣袖,心中已有了盘算。 她要在人满为患的桃花宴上,当众宣布退婚之事。那场面,想必会十分精彩。 三月二十七,桃花宴如期在皇宫的桃花殿举行。 大殿外,桃花开得正盛,粉嫩的花瓣上还沾着晶莹的晨露,微风拂过,花蕊轻轻摇曳,如同少女们情窦初开的脸庞,大家穿梭在桃花林中,或赏花,或闻香,或提笔作画,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直到殿外传来太监的高呼声:“皇后驾到,长公主驾到!” 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齐齐行礼:“给皇后请安,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给长公主请安,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微笑着抬手示意众人起身,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都起来吧,今天是个好日子,你们好好赏花,不必太过拘礼。” 说完,她转身冲顾朝颜行礼,“皇长姐,我们去那边赏花吧。中午我让御膳房用桃花入菜,到时候您一定要尝尝。” 顾朝颜微微一笑,语气轻松:“好啊,我今天可是空着肚子来的,就等着午膳这顿呢。” 皇后立刻吩咐下人端来几碟精致的点心,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切:“皇长姐,您先吃几口垫垫肚子,别饿着了。” 顾朝颜一边优雅地品尝着糕点,一边笑眯眯地打量着皇后。 皇后的相貌并不似寻常女子那般柔弱妩媚,反而带着几分英气与威严,正是这份独特的气质,才让她能够稳坐六宫之主的位置,震慑后宫众人。 “皇上今日可有空来?”往年的桃花宴,总要三请四催皇帝,他才不情不愿地来,然后拉着一张脸,把原本祥和的气氛破坏个干净,但今天,没他可就少了乐趣。 “回皇长姐,皇上最近忙于政务,先前后宫进了三十个姐妹,皇上怕是没工夫过来。”若仔细听皇后的语气,带着一股雀跃与幸灾乐祸。 顾朝颜轻轻抿了一口茶,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现在后宫热闹么?” 若是旁人听到她这话,或许会以为她是在故意找茬,但站在她面前的,是聪慧过人的皇后。 皇后微微一笑,随即故作忧愁地叹了口气:“皇长姐,都说后宫佳丽三千,可眼下后宫的姐妹不过百人。身为皇后,我实在为江山社稷与皇嗣担忧。” 她又长叹一声,语气透出几分无奈:“您也知道,皇上向来不喜欢我,若非有您护着我,我怕是早就被皇上废黜了。” “他敢!” 顾朝颜冷哼一声,凌厉道:“后宫有你,他才那么潇洒,但凡换个人,有他苦头吃的。” “有皇长姐这句,我便安心了。”皇后很拎得清,知道抱谁的大腿,才能把皇后之位坐得稳。 “今年前来赏花的,倒是比以往都出彩。”顾朝颜看向桃花林中那些正在嬉戏的世家女子们,“墨语,去请皇上过来,他身为皇帝,一年一度的桃花宴,可不能缺席!” “是。” 顾朝颜又问皇后:“沈家、宋家、魏家可有人来?” 皇后指着站在一棵桃花树下几个正在低声交谈的女子:“那几个就是三家未出阁的小姐。您是知道的,三家私下关系甚好。” 顾朝颜轻轻点头,目光中带着几分冷意:“是啊,不光女子长得好,男子也生得不错,只可惜居心叵测。” 轻描淡写的语气,却暗藏锋芒,皇后听的出来。 她端起一盘点心:“皇长姐,您再吃两块点心,皇上很快就到了。” 一个时辰后。 皇上姗姗来迟。 他一走近,顾朝颜就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源源不断散发出来的怨气。 第11章 今天,怎么不骂朕了? “皇长姐,你非要跟朕过不去吗?朕昨晚批奏折批到天亮,然后就去上朝,下完朝准备歇息一会儿,就被你的侍女喊醒,你怎么就不知道体谅一下朕呢?” 面对噼里啪啦一顿输出的弟弟,顾朝颜不怒反笑:“身为皇帝,批阅奏折,不是分内事吗?” “那以前都是你帮朕……” 皇上及时收声,对上姐姐笑眯眯的眼神,心里堵得慌。 是自己收回了姐姐的权势,本来她帮自己做的事情,就要自己来做。 “你是皇上,偶尔歇一歇,没人敢说你,不过今天是一年一度的桃花宴,不能让皇后一人撑场面。” 上一世,面对不争气的弟弟,顾朝颜总是不分场合,不顾青红皂白,把弟弟骂个狗血淋头。 这也是弟弟最恨自己的一点。 他觉得自己不给他面子,让他在群臣面前出丑,而自己却觉得,若不严厉一点,弟弟怎能成才? 现在,他成不成才,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废了,自己从皇亲国戚之中,再挑一个扶持,或者让他跟嫔妃生一个就行。 “宫中一年到头,大大小小的宴席不知道有多少,每次都要朕前来,朕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多睡一会儿呢。”皇帝一边发牢骚,一边往顾朝颜身边一坐,抬头看着站着的皇后,脸一下子沉下来,“你还愣着做什么?不知道给朕上点吃的,朕忙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上。” “忙一点好,忙一点,大臣们才喜欢你。” 顾朝颜发现,自己不再沉浸“自己要把弟弟培养成才”这个念头中,不光不生气,甚至有点想笑。 “皇长姐,你今天……”皇上蹙眉,有点欲言又止,但想一下,还是问,“怎么不骂朕了?” “你是皇上,是天子,做什么都是对的。” 顾朝颜回了句模棱两可的话,余光中看到有三人从殿外踏进门。 她立马扭头看,是三位驸马的人选,他们到了。 三人进来之时,引起殿内阵阵骚动。 世家女子其实都知道三人马上要成为长公主的驸马,惋惜之余,又趁着桃花宴,看看他们,饱饱眼福也是好的。 “草民沈玉安,微臣宋鹤笙,微臣魏九昭参见皇上,皇后……” 三人非常有默契地顿了一下,才不情不愿地补上“长公主”三个字。 “平身,平身。” 顾朝颜见弟弟看了自己一眼,有点好笑:“你看我做什么?他们现在是你的臣子,来参加桃花宴很正常。” “朕不是这个意思。” 先前三人不满意吏部安排的差事,闹到皇上面前讨要说法,当时皇上根本没有好对策,一怒之下,就把责任全甩给皇长姐,还威胁三人再闹就把他们都抓起来,结果就是不欢而散。 本以为,他们还会再来闹,结果不知道他们是转性子了,还是被皇上的威严给震慑到了。 他们已经接受自己的差事,每天上朝都是来的最早,走的最晚。 一副勤勤恳恳,为国为民的样子。 “长公主,您先前答应微臣,说会给我们一个说法的。” 宋鹤笙还是老样子,走到哪里,都是开门见山。 “是啊,皇上都在这里,你们想要什么说法,或者赔偿,尽管跟皇上提,还能让他给你们赐婚,一举多得。”顾朝颜双手撑在桌上,眼眸含笑地望着三人,但从前世的欣赏,变得了戏谑,仿佛他们三人,就是三只猴。 “皇长姐,你怎么能这样?”皇上一拍桌子,想耍一次皇帝的威风,却在对上顾朝颜眼睛之时,又怂了,“眼下有谁不知道,他们要成为你的驸马,你在这个节骨眼上,退了婚事,你让他们怎么在家族抬得起头?” “皇上,你说到点子上了,当初我要纳他们三人,告诉你,是为了帮你巩固皇权,你立马答应了,结果第二天上朝,群臣听到我的话,瞬间炸锅,你却闷声不响,任由我被群臣围攻, 那时你怎么不考虑我抬不抬得起头?” 面对质问,不要急于自证与辩解,把问题抛给质问者就行。 “朕……” “沈大人,宋大人,魏将军,这就是你们要的真相,皇上也在,你们想问的,可以尽管问。” 顾朝颜短短几句话,就把三人的节奏彻底打乱了。 原本,三人就是来兴师问罪的,就想让长公主下不来台,最后颜面尽失。 但现在看着语塞的皇帝,三人立马意识到,当初的婚事,皇上不光知情,甚至他还是得利最大方。 等于,所有的骂名都是长公主一人背负,皇上完美隐身。 “怎么都不说话了?” 望着一下子偃旗息鼓的三人,顾朝颜面上的笑容越发大了:“是本宫哪里还有解释不到位的?” “就算是这样,那我们三家,已经开始准备婚事了,这其中的损失谁来承担!” 说话的正是沈玉安,他这句话,别人听不懂,但顾朝颜听懂了。 “怜心!” 顾朝颜对着站在外面的怜心招招手:“过来,跟你的前主子,打个招呼。” 怜心快步走进来,在沈玉安错愕的眼神下,下跪磕头:“奴婢怜心,见过沈大人。 ” “怜心?真是你?” 沈玉安立马将怜心从地上拉起来,上下打量她:“你有没有受伤,去什么地方了?我到处找都找不到你。” “多谢沈大人关心,奴婢现在跟着长公主,吃得好,住得好,什么都不缺。”怜心将自己的手从沈玉安手中抽出来,转身退到顾朝颜身后。 “你……你怎么会跟她了呢?”沈玉安一脸费解,但下一秒,他明白了,“长公主,你也太卑鄙了,知不知道我与怜心……” “沈大人,要不是长公主把奴婢从青楼救出来,奴婢早就死在青楼里了。” 怜心这句话,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殿内已经聚在一起的大家听到。 “青楼?” 沈玉安俊美的面上,满是不信:“母亲告诉我,你家人生病,要回去照顾,她才同意放你走的。” “沈玉安,耳闻不如一见,你就不能派个心腹去求证一下?” 第12章 放肆的是你! \"长公主既然把怜心救出来 ,为什么不让她回沈府?您安的什么心?\" 沈玉安可真是个人才,明知没理,还要乱扣帽子。 “皇长姐,朕要说公道话,你既然知道怜心是沈府的仆人,你就应该把人送回去,怎么还让她当你的侍女呢?”皇上可算拿回话语权了,“怜心只是一个弱女子,她又没得罪你。” 看到皇上替自己说话,沈玉安来劲了。 走到怜心身边,抓着她的手,护在身后:“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哪怕是长公主都不行!” 顾朝颜抬手揉了揉眉心,见过蠢的,没见过更蠢的。 “沈大人,您是听不懂人话吗?是长公主救了奴婢,也是长公主心善,留奴婢在她身边伺候。”怜心一把甩开沈玉安的手,年少那种心动,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奴婢是您院中的一等丫头,只要您问一句,就算您父母瞒着你,其他人还敢瞒着你吗?” “怜心,你是不是被长公主威胁了,你不要怕,我可以……” “沈玉安,你倒不如大方承认,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怜心被你父母送进了青楼,只是你作为主子会为了一个奴婢跟生养自己的父母闹翻吗?”顾朝颜手指有节奏的叩击着桌面,“本宫做了你不敢做的事情,你不光不知感激,还要倒打一耙,你父母倒是把你教导的挺好。” 沈玉安的脸,瞬间就白了,无措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应答。 “今天大家都在,奴婢不把话全说开了。”别看怜心是个丫头,但她也是有骨气的,“老爷夫人其实并不满意这桩婚事,可他们不敢跟长公主硬碰硬,就把奴婢送入青楼,这样一来,沈大人便会把怨气全都发泄在长公主身上!” “胡说八道,我父母才不是这样的人,怜心你放肆!” “放肆的是你!” 顾朝颜一拍桌子,站起来一瞬间,原本在院中站着的人,全都跪下了:“沈玉安,本宫真要纳你为驸马,你们一家子还不是爬到骑到本宫头上作窝?皇上你还没看清楚吗?沈玉安一家子敢这么编排我,那么下一次也敢这么编排你!” “怎么可能……” “皇上,抛开身份,我与你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就算我俩真决裂了,在外人眼中,血缘关系永远剪不断。” 皇上张了张嘴,低头思索一下子后,一拍桌子:“沈玉安,你放肆!” “皇上息怒。” 沈玉安立马撩袍跪下:“微臣只是看到怜心太激动了,一时口不择言……” “今天在殿外的,还有很多沈氏家族,未出阁的女子,未娶妻的男子,沈玉安你作为沈氏下一任的家主,在皇上与本宫面前,为了一个丫头,如此冒犯,那是不是说,你们沈氏这些男男女女,也是一样的脾气?” 顾朝颜话音刚落,殿中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 原本跟沈家人待在一起的人,速速跟他们拉开距离。 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歪。 顾朝颜从来都不是对付一个沈玉安,而是对付整个沈氏,最好让他们内斗,离心。 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达到效果。 “微臣惶恐,微臣该死。” 这一刻,沈玉安才意识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大炎权势滔天长公主,而不是被自己嗤之以鼻的长公主。 “沈玉安,那现在,本宫要退了你的婚事,你可还有异议?” “微臣不敢有异议,微臣愿意,愿意接受您的安排。”沈玉安要是再敢多嘴一句,他今天出了这个殿,明天就传出他被父母打断腿的消息,身为下一任继承人,凡事要以家族利益为重,这个道理他是明白的。 三人之中,攻破一个。 剩下的两个,就简单了。 “宋鹤笙。” 顾朝颜主动出击:“还记得你与本宫的赌约吗?” 宋鹤笙弯腰作辑:“不敢忘,一直牢记心中。” “皇上,国子监那边装修的日程可提上了?” 国子监设施陈旧,每年雨水泛滥之时,总会给学子们带来种种困扰,顾朝颜不忍学子在这么差的环境下接受学问,便拨款给国子监,让其修缮,结果招到一帮人的反对,说修缮会破坏国子监的风水。 顾朝颜上辈子还真信了这个话,后来才知道,是他们怕自己发现,他们从中牟利。 旁的不说,就拿国子监每次的伙食来说,就是一笔丰厚的油水。 皇上刚好昨天还批阅到关于反对国子监修缮的折子:“呃……暂时……” “看来,他们还是反对咯?”顾朝颜耸肩,看向宋鹤笙,“不知宋大人,有没有兴趣接下此事?” “为皇上分忧,是微臣之幸,只是国子监修缮一事,实在是……” “怎么?宋大人是嫌事小?” “当然不是,微臣只是想做对民生更有帮助的事情。”宋鹤笙上次已经领教过长公主的威力,低头瞥了一眼到现在都没抬头的沈玉安,他不由吞了下口水,“再则,微臣不熟悉修缮一事。” “国子监是大炎最高学府,每年科考最后上榜的,国子监的监生能占到一半,他们通过自身努力,慢慢成为朝廷的中流砥柱,但他们在成为朝中官员只是,是学子,也是百姓,怎么就跟民生无关了,你父亲还经常前往国子监,你怎么就不愿意呢?难道你与你父亲有矛盾?” “微臣……” 如果说沈玉安是惧,宋鹤笙便是怕。 “再说,宋太傅这么好学,作为他儿子的你,一样聪明好学,不懂可以学,对不对?” “长公主教训的是,微臣……” “本宫只是把事情前因后果说明白,哪里是在教训你,你们读书人就喜欢嚼文嚼字。”顾朝颜摇摇头,一脸无奈,“你若成了本宫的驸马,本宫随便一句话,你就瞎传意思,那本宫浑身是嘴都说不清咯。” “是微臣的错,是微臣……”满腹经纶的宋鹤笙,在这一刻居然想不出要用什么话来回答。 “你能放在心上,日后加以改正就行,本宫是真觉得,让你当驸马,会埋没你的才华。” “噗呲。” 皇上听到这一句,没忍住。 第13章 求你们为臣女做主 顾朝颜扭头,不解地看着弟弟:“皇上是觉得我哪里说的不对?还是你有什么要补充的?” “呃……不是。”皇上轻咳一声,看向眼有祈求的宋鹤笙,“宋鹤笙,国子监的修缮一事就交给你了。朕相信你能办好这差事。”皇上想好了,要是再次在收到反对修缮的折子,全都扔给宋太傅,他身为帝师德高望重,谁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谢皇上,谢长公主。” 事到如今,宋鹤笙若再拒绝,那就是他不识抬举。 “本宫知道,宋氏是书香门第,比起旁人,更在乎名声……”顾朝颜歪头想了一下,指着殿外的世家女子,“刚好皇上也在,要不宋大人看看,殿中可有心仪的女子,来了赐婚?” 世家女子听到这话,立马散开,生怕被宋鹤笙看上似的。 他仗着自己是宋太傅的儿子,公然敢跟长公主叫板。 要是嫁给他,惹得他不高兴了,自己小命保不住,还会连累家人。 太可怕了。 “微臣暂时还没有娶妻的打算。”宋鹤笙是知道,自己深受京城世家女子欢迎,但此刻的她们视自己如洪水猛兽,纷纷避之,他羞愤难当,但他的品性,不容他做出违背常理之事,更不能表达愤怒,“微臣眼下,只想做好分内事。” “成家立业也是大事,毕竟宋太傅就你一个儿子,你责任重大。” 顾朝颜见宋鹤笙把头低下去,便把目光看向三人之中最后一位——魏九昭。 如果说,沈玉安与宋鹤笙只是嘴皮子耍的溜,那魏九昭是真的手段残忍。 他有一套自创的审问犯人的刑罚,再硬的嘴都能被他撬开。 上一世,自己就领教过。 顾朝颜回神,看向自己的膝盖,上一世,他亲手用锤子,一寸寸敲掉自己膝盖骨,还让自己在地上像狗一样爬行。 世人只知,从事发到斩首,不过十日。 但十日,顾朝颜却是受尽折磨。 “魏将军……” “长公主不必多说,微臣接受您的安排。”魏九昭抱拳,低头,“微臣没有任何异议。” 他是三人之中,最看重自身利益的,退婚对他而言,真不重要,反而如释重负。 “魏将军,这么好说话,倒是让本宫有点不好意思了。”顾朝颜顿了一下,看向弟弟,“皇上,魏大将军父子,一直对朝廷忠心耿耿,上次剿匪顺利,你的赏赐可有兑现?” “当然,朕是不讲信用人吗?” “皇上,长公主,求你们为臣女做主。” 倏地,世家女子之中,有个姑娘,跪下哭喊起来。 看着跪地的女子,顾朝颜勾唇一笑,看来先前的布局奏效了。 “你是谁家姑娘,要我们为你做什么主?”顾朝颜一张嘴,皇上也只能默默听着的份,毕竟怕姐姐是刻在骨子里的。 “臣女林燕,父亲是吏部孔目,半年前,吏部一些文书资料因年代久远,需要抄写整理,父亲为了早日完成此事,便于同僚住在吏部,臣女的姐姐林嫣心疼父亲,每天都会给父亲送饭,想让父亲吃好一点,身体能扛得住,直到……直到那日,姐姐三天后才回来。” “三天后?她去什么地方了?” 顾朝颜之前去吏部,是见过林孔目的,一看就是个读书人,内敛、踏实又本分,把自己的分内事做的很好。 “她被……” 林燕抬手,指着魏九昭,眼中全是凶狠:“她被魏大将军父亲的副将掳走后,给糟蹋了!” “胡说!” 说话是魏九昭,林燕口中的副将,跟父亲出生入死多回,对自己也很好,是自己敬重的长辈。 “我与魏大将军无冤无仇,若不是真的,我为什么要陷害他?” 在林燕接到桃花宴请帖之时,她就知道,这是自己唯一能替姐姐报仇的机会。 哪怕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她也要尽力一试。 “魏大将军是您的父亲,您天天在军中,难道不知道,你们手底下那群人是什么东西吗?不光我姐姐,被他们糟蹋的女子不计其数,事后魏大将军就派这个副将拿钱搪塞,堵住受害者家人的嘴,我姐姐也是倒霉,那天晚上,那个副将刚从受害者家中出来,在回军营的途中遇上姐姐,天黑视线不好,他又吃了酒,他发现姐姐与他的青梅竹马长得很相似,于是便强行掳走她!” “不可能,李副将为人正派,在军中素有威望,更是父亲的心腹,他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你看,只要是自己所在意的亲人,被诬陷,被泼脏水。 再冷静的人,也会变得极其不理智。 “臣女发誓,若臣女的话有半点虚假,臣女愿自刎谢罪!”林燕发誓完,便开始磕头,“求皇上,长公主,为臣女姐姐做主,还臣女姐姐一个公道!” “那你姐姐,现在在什么地方?”顾朝颜觉得林嫣应该是不在了。 “姐姐不忍屈辱,回来的当天就悬梁自尽了。”林燕嘴巴微颤,一下子失声痛哭起来,“您不知道,臣女给她换衣裳的时候,她身上没有一块好肉,不光是李副将,应该还有很多士兵,他们也参与了。”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军营有纪律严明,父亲是断然不会让手下的人这么胡来的。\"魏九昭一个转身,跪下,“皇上,还请您明察此事,还父亲一个清白!” 魏九昭,什么都好,唯独一点,只要是跟他父亲相关的事,他就变得极其不冷静。 顾朝颜都无需引导,他就主动要求明察,希望他知道真相后,还能承受得住。 而在这时,一道视线落到自己面上,顾朝颜抬头对上弟弟欲言又止的目光:“皇上,看我做什么?魏将军都说了,让你明察此事。” “可此事……” 别说朝中大事,就连后宫寻常之事,皇上都没经验。 所以,他不知道,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皇上,求您开恩,臣女不光为姐姐讨个公道,更是为其他死去的姑娘讨回公道,她们没做错任何事情,为什么要被糟蹋,为什么要命丧黄泉? ” 第14章 现在是吵架的场合吗? 林燕的话,掷地有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上。 “想必林燕之前已经想过很多办法,都没有得到解决的法子,所以才会在桃花宴上不惜冒着被砍头的风险,也要替姐姐讨回公道,且不说此事真假对错,但这种不惧怕任何势力的勇气,值得鼓励。”若放在上一世,顾朝颜定会主动揽下此差事,而现在,给皇上戴上高帽,让他出面就行。 “皇长姐说的对,反正林燕已经发过誓了,要是她说的是假话,那朕一定会给李副将一个说法,那倘若李副将,还有那些将士们真糟蹋了清白姑娘,那朕……”皇上顿了一下,看向殿外那一双双期待的眼神,瞬间他就充满了力量,“一定要狠狠严惩他们,卫忠。” 卫忠是金吾卫中郎将,专门负责京城安危。 “微臣在!” “你即刻带人,去镇国军营,彻查此事。” “是。” 卫忠如同他的名字一般,忠心耿耿,但他不愚昧。 上一世,若不是魏九昭心思缜密,布局好一切,顾朝颜就被卫忠劫狱走了。 顾朝颜死后第二天,卫忠就被魏九昭参了一本,皇上气得直接将他贬为庶民。 “皇上,微臣的父亲,还有李副将,是真不会做……” “魏将军,林燕都把话说的很清楚了,若有过错,她以死谢罪,你有这个功夫,替他们辩解,倒不如祈祷你父亲与李副将没有做此事,不然的话……”顾朝颜冲他挑眉,“即便你成为本宫的驸马,也救不了他们。” 顾朝颜的话,如同一记闷雷重重砸在魏九昭心头,他扭头,眼神阴恻恻地看向林燕。 被瞪的林燕,压下心中的恐惧,瞪了回去。 “皇上,皇长姐,调查事情,也需要时间,时候不早了,臣妾先让人上菜,边吃边等。”面对刚才剑拔弩张的场面,皇后始终默不作声,她今天的责任就是办好桃花宴,其他的,她管不着,也没资格管。 “行吧。” 皇上点点头,看着还跪着的三人:“你们也起来吧,来都来了,都入席吧。” “谢皇上。” 三人起身之时,不约而同地踉跄一下,哪还有刚才进来之时气宇轩昂。 现在的他们,更像是落汤鸡。 可惜祁夜临不在,这么精彩的场面,他错过了真是可惜。 顾朝颜正想着,殿外响起不小的惊呼声。 “慎王?” “他不是从来都不参加桃花宴吗?” 刚想到他,人就来了。 顾朝颜轻笑一声,抬头间,看着祁夜临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微臣见过皇上、皇后、长公主。” 一系藏青色对襟宽袖长衫,领口袖口都镶绣银丝滚边,祥云宽边腰带勾裹着纤细的腰身,白玉的发冠,垂下来两条飘带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比起往日他总是一身朝服,不苟言笑的样子,今天的他,有那么一点,风流王爷的味道。 顾朝颜还发现,祁夜临站在那里,就把三人全都比下去了。 从脸、气质、涵养、谈吐,全方位碾压他们了。 “慎王,你怎么来了?你以前,不是不喜欢这种人多的宴会吗?”皇上并不知道顾朝颜与慎王私下破冰之事,只当两人还是死对头呢。 “不喜欢,不代表不可以参加。”祁夜临回话间,眼皮微微一抬,看向顾朝颜。 “你看本宫做什么?” 人人都知道,自己与慎王水火不容,顾朝颜自然不会让人看出破绽:“早不晚,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怎么想看本宫笑话吗?” “皇长姐,你说话怎么那么冲啊?”皇上立马不满起来,“慎王能来,说明他对桃花宴重视。” “皇上说的是,微臣今天来,是受一位朋友所托。”祁夜临说话之时,看向顾朝颜,“她说自己到了适婚的年纪,想让微臣替她挑选合适的夫家人选,这不桃花宴上人才济济,是个好场合,答应人家的事,微臣总不能食言吧。” 想过祁夜临记仇,没想到他这么记仇。 顾朝颜冷哼一声,转身:“那慎王慢慢挑,本宫饿了,要去用膳,皇上你们自便吧。” “慎王,你不要跟皇长姐一般见识,她脾气一直都不好。”直到顾朝颜出了亭子,皇上才敢说这话。 “微臣要是在意,今天的桃花宴,就不会来了。” “马上就开席了,慎王,你跟朕一块做,刚好朕还有事情要请教你的。” 祁夜临拱手:“看来皇上接受政务后,有了好学之心,真是大炎之幸,百姓之福。” “哪有,哪有,朕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呢。”这次皇上第一次听到慎王夸自己,他非常高兴,主动拉着慎王往用膳的地方走去。 “宋鹤笙,你到底怎么办事的?” 人都走了,沈玉安才把压着的火气一股脑宣泄出来:“你不是说,事情你都安排好了吗?你就是这么安排的?” 宋鹤笙没说话,他现在脑子很乱,明明亲眼所见慎王维护长公主,长公主还在慎王府上,怎么今天,两人又争锋相对起来,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宋鹤笙,我在跟你说话,你耳聋了?” “吵什么?” 魏九昭一声怒斥,成功地唬住了沈玉安:“你们都是小问题,时间一长,大家就都忘记了,可我呢?” “真有问题,也是你父亲与李副将的,跟你又没关系。”沈玉安嘀咕一声,双手环胸,“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你们,现在好了,我被一个芝麻大的官给束缚了,短时间内还挣脱不了,还有怜心……” “沈玉安,你若真在乎她,那就应该去救她,给她买个院子,找几个人,好生照顾就行,办法很多,你却偏偏什么都不做……”魏九昭冷笑一声,“可见长公主说的一点都没错。” “魏九昭,你什么意思,想吵架吗?”沈玉安生气了。 “好了,你们能不能少说几句,现在是吵架的场合吗?”宋鹤笙被两人你一言,他一句,说的头更疼了,“至少现在,我们三人都自由了,不是吗?” 第15章 皇上心中藏着一个人 此话一出,两人都沉默了。 但三人都知道,人心一旦有了隔阂,若不及时修补,便会越来越大,最终破裂。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好戏,都无心用膳、欣赏歌舞。 唯独顾朝颜一人吃的很开心,还给舞姬们鼓掌。 “皇上,教坊这一批的舞姬不错。” 顾朝颜扭头,见皇上一脸木讷地进食,笑着道:“之前,给你挑的三十个佳丽可还满意?” “朕以为皇长姐都忘记了呢?”皇上哼了一声,搁下筷子,“她们一个个,娇滴滴的,只要朕一瞪眼,她们就哭,朕让她们不要哭,结果她们反而哭的越大声了,朕就搞不明白了,朕就这么可怕?” “是吗?” 顾朝颜故作惊讶:“可皇上不知一直跟我说,你就喜欢娇滴滴的姑娘,千娇百媚,娇弱无骨,内务府办事可从未出过差错。” “那……” 皇上语塞,本来胃口就不好,现在更是没心情吃饭了。 “那是你心中有喜欢的姑娘?” 上一世,顾朝颜一直觉得弟弟心中藏了一个人,但直到自己死,都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没有。” 这次,皇上倒是回答的很干脆。 “你是不是怕我再干涉你?”顾朝颜也放下筷子,轻叹一声,“我做再多,也是为你着想,如今你已经卸下我的职权,我即便想管也管不着了,可除开国家大事,子嗣也是重中之重,你不肯与皇后圆房,那大炎的江山将来要……” “皇长姐,你能不能不要唠叨了?朕想安静吃个饭都……” “哐当。” 倏地,外面传来碗筷碎裂之声,随即是一个耳光声,伴随着嬷嬷骂骂咧咧的声音:“贱婢,连这点小事做不好。” 顾朝颜刚把头转过去,就感觉耳边有一阵风吹过,回神之时,看到弟弟已经冲出去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蹲下来,将倒地的宫女护在怀中。 这一幕,太有冲击力了。 现场一片安静。 而顾朝颜在看清对方脸之时,瞳孔一缩。 原来那个藏在弟弟心中的女人是李大人的女儿——李沅滢。 “你没事吧?” 皇上看着怀中,一脸怯弱,眼神惊恐的李沅滢,语气放柔:“别怕,有朕在,没人敢伤害你。” “奴婢参见皇上。” 听到这一句的李沅滢,才意识到自己待在谁的怀中,立马慌乱地退他的怀抱,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皇上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但皇长姐还在,他不能做的太明显,于是,他扭头,一脚踹在嬷嬷肩头,“你才是个贱婢,人家就是不小心把盘子摔了而已,你看看把她打的!” “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被踹翻在地的嬷嬷,一溜烟爬起来,哐哐磕头。 “自己下去领三十大板,别让朕再看到你!” 三十大板,可能会要了嬷嬷的命,但要是嬷嬷咬咬牙,兴许还能扛下来。 于是,她千恩万谢地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皇上这么关心一个人呢。” 顾朝颜扭头,看着说话的皇后,见她一脸淡然,完全无所谓的样子,心里突然有点愧疚:“皇后,你会不会怪我,当初选了你当皇后?” 皇后哑然,没想到皇长姐会这么问,但她问了,自己便真心回答:“刚开始肯定是有怨的,可后来,我的家族因为我的身份,而得到朝廷重用,父亲一扫往日唉声叹气的样子,母亲每天都乐呵呵的,兄长也在战场上实现了自己的抱负,我心中的怨就没了,再说皇长姐真把我当亲妹妹看待,我也不用想着伺候皇上,只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事,乐的逍遥。” “你能这么想就很好,不过,有可能你接下来的太平日子,马上要被打破了。” 顾朝颜指着跪在皇上面前,还未起身的宫女:“你知道她是谁吗?” “她是?”皇后一脸不解,“我也是头一次看到,皇上对一个女子,还是个宫女这么在意的。” “一年前,户部侍郎李肃因为贪污、受贿、滥用职权被斩首,李家人全部流放岭南,而在事发之前,他的幺女李沅滢在一次外出后便下落不明,直至李家被查封,她都没被找到。” “李沅滢,这个名字……” 皇后顿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眼中满是震惊地望着顾朝颜。 “没错,当初再替皇上挑选皇后人选之时,李沅滢也是其中之一,那时我就怀疑她父亲有问题,只是没有实际的证据,但为了避免后续麻烦,我才选中了你。”顾朝颜看着已经被皇上搀扶起来的李沅滢,唇角上扬,“别人认不得她,我可认得出她。” 上一世,应该是弟弟把人藏在外面了,因为他隔三差五就会出宫,自己以为他在宫中烦闷,想着让他出去散散心也好,结果没想到他是去幽会。 “可李家都流放了,她却这么堂而皇之出现在皇上面前,她就不怕?” “她怕,就不会进宫。” 顾朝颜冷笑一声,想起来了,上一世的桃花宴皇上并未出席,故而李沅滢自然不会现身,自己也就不知道。 “我明白了。” 皇后点点头,眼神慢慢坚定:“若她只是想衣食无忧,我不会介意,但她要是存了其他的心思,皇长姐你可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你能这么做,我反而要感激你。” 皇后帮自己吸引一部分火力,顾朝颜感谢都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怪她。 “皇上,怎么回事?这宫女怎么了?” 顾朝颜一声喊,让原本不知如何的皇上瞬间有了注意,他拉起李沅滢就走了上来:“皇长姐,朕想……” “你想说什么?”顾朝颜笑着看他。 吧你 “朕要她近身伺候。” “奴婢惶恐,奴婢只是个低等宫女,嘴笨手粗……”李沅滢扑通跪地,娇柔的嗓音里透着恐惧。 “你是皇上,你要个宫女伺候,不是很正常么,问我做什么?”顾朝颜好笑地望着皇上,又看了一眼李沅滢,“只是我觉得她有点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 第16章 奴婢没有名字,求皇上赐名 “呃……皇长姐,宫中的宫女,长得都一个人,朕看到她,是觉得……觉得……” “哦,我想起了,皇上你还记得,小时候伺候过你的宁嬷嬷吗?”顾朝颜主动给皇上一个理由,“我就说,她看着怎么眼熟呢,原来跟宁嬷嬷长得有点像。” “对,就是那个照顾过朕一段时间的宁嬷嬷,结果没想到她因病过世,朕还难过了一阵子,所以刚从看到她,就仿佛看到了宁嬷嬷一般。”皇上立马接过话茬,“朕想把她调到身边伺候,也是因为太想念宁嬷嬷了。” “你思念宁嬷嬷是人之常情,但也不能把她当做宁嬷嬷的替身吧?再说……” “奴婢愿意。” 顾朝颜话都没说完呢,李沅滢就急吼吼地打断她的话:“能侍奉皇上,是奴婢的愿意,奴婢什么都愿意干,不会的,奴婢也可以学,求皇上开恩,那个嬷嬷经常打骂奴婢,还说要把奴婢嫁给她那长着一脸麻子的儿子呢。” “她放肆,宫中的宫女,都是朕的人,何时轮到她做主了?”皇上瞬间觉得,让那恶嬷嬷挨三十大板是轻了。 “你叫什么名字?”顾朝颜问。 “奴婢没有名字,求皇上赐名。” 不愧是当初被自己挑中皇后的预备人选,她这么说,她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接下来的名字,是皇上亲赐。 以后谁喊她的名字,便知道她名字的由来。 等于有了个护身符。 “那日后朕唤你桃夭,好不好?” 在桃花宴下重逢,她美的像个桃花妖。 这是皇上心中对李沅滢的评价。 “谢皇上赐名。”桃夭眼含春色的样子,看的皇上目不转睛。 桃夭这名字,一听不正经。 顾朝颜冷笑一声,侧目看向皇后,会意的皇后,点了下头,开口问:“那皇上,准备给桃夭姑娘安排个什么差事呢?” 皇上之前嫌弃宫女毛手毛脚的,所以近身伺候他的人,都是太监。 “朕身边缺个煮茶的,桃夭你会煮茶吗?” 真难为皇上为了让桃夭名正言顺留在自己身边,还亲自想了个差事。 “会,奴婢会。”桃夭立马应道,“只要是皇上想喝的,奴婢都可以煮。” “既然如此,那臣妾就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按照之前的规矩,近身伺候皇上,是需要通过内务府……” “朕就不能找人单独教吗?非要经过内务府做什么?”皇上神色不悦地打断皇后的话,她有时候真的很会扫自己的兴。 “是臣妾多嘴了,皇上息怒。”皇后也不争辩,道了一句歉,便不再言语。 桃花宴上那一双双眼睛都看着呢,不光有刚入宫的嫔妃,还有未婚的世家小姐,说不定哪天就有几个进宫当妃的,皇上眼下这么维护桃夭,看似霸气,实则是在给她树敌啊。 最重要,她现在的身份就是个宫女,谁都踩她一脚。 顾朝颜也不说话,只是笑眯眯地喝酒,眼神来回在两人身上打转。 但怎么感觉总有一道视线锁定自己呢。 抬头,寻找。 最后落到对面,正斯条斯理用膳的祁夜临面上。 尽管他眼神收的很快,但还是被顾朝颜发现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总是在暗中注视自己呢? 在快要散席之时。 卫忠回来了,但他不是走回来的,而是被人抬回来的。 “卫忠,这、这是怎么回事?” 皇上震惊了,顾朝颜蹙眉,镇国大将军已经嚣张到这种地步了? “皇上,您要为中郎将做主啊。” 卫忠的副将,跪下就开始嗷嗷叫:“中郎将带着属下们前往军营之时,刚说明来意,就被撵了出去,中郎将据理力争,就说要见李副将,见不到就不走,后来李副将可能怕围观人众多,便出来了,把中郎将迎进去后,不到半个时辰,中郎将就浑身是血的被抬了出来。” “不可能,胡说,全是胡说八道。” 宴席上,最没有心思享受美食的魏九昭,在听到卫忠副将的话,疾步走到皇上面前跪下:“皇上……” “卫忠是金吾卫,你父亲的副将敢伤他,就是不把朕放在眼里,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其实皇上不笨,只是他懒散,更不喜欢承担与背负责任,只想当纨绔子弟。 “眼下只听他们一片之词,就笃定中郎将是被李副将所伤,微臣……” “魏将军,中郎将与李副将无冤无仇,今日是奉命行事,我虽没有跟进去,但我是亲眼看着中郎将走着进去,横着出来,这难道不是最有效的证据吗?”卫忠副将恶狠狠地瞪着魏九昭,“可能魏将军不知道,这位李副将跟中郎将积怨已久。” 顾朝颜听的眉头一挑,这倒是她不知道的事情。 “去年年底,围剿山匪,本来是镇国军营的事儿,但不知道李副将被什么琐事缠住,这差事兜兜转转变落到中郎将身上,中郎将便带着我们一群人上山剿匪,本来就是一次很普通的任务,结果没想到搜山之时,竟然还发现一个矿脉,中郎将立马上报了朝廷,但如果当初这个差事李副将没有推掉,那这个矿脉就是他发现的,他可以像中郎将一样上报朝廷,也可以选择知情不报!” 卫忠副将顿了一下,眼神犀利地看着魏九昭:“那到时候得利的谁,魏大将军比我更清楚吧?” 矿脉的事情,顾朝颜是知道,只是那时自己被政务搞得心烦气躁,便没太在意此事。 眼下听这个副将一说。 她全明白了。 “来人!” 皇上登基这些年,头一次感觉到愤怒,强烈的愤怒:“让禁军,即刻前往镇国军营,把李副将给朕带来,他要是敢抗命,就卸了他的胳膊。” “皇上,皇上,李副将……” “魏九昭,你多说一句,李副将的罪就加一等!”皇上打断魏九昭的话,冷冷地看着他。 魏九昭面色苍白,身体一软,瘫坐在地上,不知所云。 “皇上坐下喝口茶消消气,你们先把中郎将送到太医院去,好好整治,再通知一下他的家人。”卫忠的父母,都是世家弟子,若他们知道儿子被一个副将伤成这样,还不活撕了对方。 第17章 慎王要是看上你,我把名字倒过来写 “放开我,放开我。” 半个时辰不到,禁军就把嚣张的李副将带了进来。 “九昭!” 李副将进来一瞬间,就锁定跪着的魏九昭:“九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胆,见了皇上、皇后、长公主,还不跪下磕头。” 禁军统领一脚将李副将踹在地上,单膝跪地抱拳:“启禀皇上,人已带到。” 顾朝颜看了一眼李副将,见他面上潮红,隐约还能闻到一股酒味,哼笑一声:“李副将最近是遇到什么烦心事?怎么大白天还饮酒呢?本宫记得,镇国大将军对下属管教严格,怎么李副将还敢顶风作案呢?” “末将没有吃酒,末将之前的伤口腐化了,所以用烈酒消毒来着。”逐渐冷静下来的李副将嗅出现在不对的气氛,抱拳,“皇上,卫忠不说明来意,就要抓末将,末将一时激动便跟他打了起来,但末将实在没想到,他武力那么差,末将只是轻轻一掌,他就飞了出去。” “放肆,你伤人还有理由了?” 一直没说话的皇上,本来还抱着一丝希望,觉得此事是个误会,可看到不承认错误,反而推卸责任的李副将,他怒了,“卫忠是金吾卫中郎将,你把他伤成那样,你还有理了?” “皇上……” “不对啊。” 顾朝颜突然打断欲要辩解的李副将:“莫不是你也知道做了亏心事,怕皇上查下去查到镇国大将军头上,所以你干脆打伤卫忠,转移我们的视线?” 此话一出,全场安静。 原本在李副将进来,一直冷脸的祁夜临,听到顾朝颜这句,唇角上扬:“李副将,是镇国大将军的心腹,心腹自然要为主子办事。” 刚才还一脸“我没错”的李副将,听到这句,眼底划过一丝慌乱:“末将不知长公主再说什么?而且镇国军营的事情,就不劳烦长公主费心了。” “你是在说,本宫被皇上卸了职权,就没资格管朝中之事了?”顾朝 颜微微一笑,“看来,大家对本宫管理政事,已经不满很久,那你们之前怎么不跟本宫说呢?只是一味地给皇上上折子,挑拨本宫与皇上姐弟之情,真是让本宫寒心呐。” “末将不是这个意思,是长公主理解有误。”李副将还在硬撑。 “林燕。” 给他机会,不肯坦白,还找借口,转移焦点。 那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林燕从人群中走出来,走到李副将面前之时,恶狠狠地瞪着他:“李副将,您认得我吧?” 李副将怔愣一下,故意装傻:“姑娘,你是谁,我们认识吗?” “你不认得我没关系,但你一定认得我姐姐,林嫣吧?” “林嫣?”李副将满眼疑惑,“她是谁?” “你个杀人犯,还我姐姐命来!”林燕没想到李副将这么坏,顾朝颜看到她要打对方,给墨语使了个眼神,墨语快速往前,把林燕拉开,“放开我,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林燕,你冷静一点。”墨语呵斥她。 “我怎么冷静?”林燕两眼充血,眼神如刀,狠狠瞪着李副将,“不光我姐姐,被他糟蹋不计其数,他该死,他死一万次都不够。” “污蔑,这是赤裸裸的污蔑,末将早已娶妻生子,怎么可能还会糟蹋良家妇女?”李副将似乎找到反击的理由,“请皇上明察,还末将一个公道。” “那些女子都死了,她们的家人都被你们收买了,你让皇上明察,你是笃定他们不会站出来的。”林燕好恨啊,明明仇人就在眼前,她却不能手刃她,心中强烈的愤怒,快要将她吞噬。 看着愤怒中夹杂着绝望的林燕,顾朝颜想到上一世,自己也跟她一样,一声声质问弟弟,自己到底做错什么,他要对自己赶尽杀绝。 可弟弟一句,这是文武百官的意思,就把责任撇个干净。 “任何事情都不会空穴来风,既然李副将死咬自己没有做过此事,那就带下去,严刑拷问。” “长公主,光凭这个女人的一面之词,就要定末将的罪?末将不服!”李副将硬气道,笃定长公主不敢再造次。 “你把卫忠伤成那样,你还有理吗?就这一件,足够审问你了。”顾朝颜看向皇上,“皇上,你觉得呢?” “呃……” 卫忠是自己钟爱的下属,李副将把他伤成那样,皇上越想越气:“当然要审,来人,把他给朕拖下去,好好审问,一定要把他给撬开!” “是。” “皇上……” “魏将军,本宫知道你在意李副将,但卫忠被打伤,是大家亲眼看到的,你难不成是想当众包庇他?”顾朝颜一句话,就堵住魏九昭想要求情的嘴,但他更没想到,李副将会这般冲动,“微臣不敢,微臣只是想不到李副将会这般冲动。” “那就要问你啊,你与李副将关系不是很好吗?” 顾朝颜这话一语双关,如果魏九昭聪明,他能听出来,只可惜,他现在一时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根本听不出来。 以往,散席后,大家便陆陆续续出宫。 但今天发生这么多精彩的事 ,皇后主动站出来,说为了给大家赔罪,特意在晚上准备了烟花。 所以大家可以一直在殿中待在晚上,吃了晚膳再回。 这就给大家更多相处,讨论的机会。 天还没黑呢。 沈家、宋家、魏家,就上了世家女子的黑名单。 顾朝颜午膳吃多了,不想坐着,便去桃林散散步,透透气。 结果走着走着,突然听到前方有人在争执。 “孟扶玉,你少得意,就你这样子,慎王要是看上你,我把名字倒过来写。” 这个声音很尖锐,顾朝颜不是很熟悉。 跟着的墨语立马小声道:“说话应该是户部尚书的女儿,金雨薇,之前她与慎王有过一面之缘,从那以后,她便对慎王芳心暗许,但之前中书令不是说,他女儿跟慎王有婚约在身,只是慎王到现在……” “扑通。” 落水的声音,打断了墨语的话。 第18章 那你说,要本宫怎么帮你? “救命啊,救命啊。” 是金雨薇呼救的声音。 “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顾朝颜给墨语递了个眼神,她点点,先行一步踏进院中。 等到顾朝颜慢悠悠走进来之时,金雨薇已经被救了上来,身上裹着一条毛毯,蜷缩在侍女怀中,瑟瑟发抖。 “怎么回事,大老远就听到你们这里吵吵闹闹?” “参见长公主。” 待在院中的世家女子,纷纷下跪请安。 “长公主,长公主,您要为臣女做主啊。”金雨薇推开侍女,指着站在一旁,脸色发白的孟扶玉便开始诉控诉,“臣女也不知哪里得罪了她,她就当着大家的面,把臣女推进池子里,眼下天气这么冷,臣女感冒是小事,可臣女的名声……” “这个院子,都是女眷,看守的人也是女子,你身上有的,大家都有,你嚷嚷什么呢?”顾朝颜一句话噎住了金雨薇,“而且很不巧,方才本宫刚好听到,你说,慎王要是看得上孟扶玉,你把名字倒过来写?那你说,你也长的不差,为何偏偏与慎王有婚约的人是她,而不是你呢?” “诶?” 金雨薇睁着俩眼睛,怔怔地望着长公主。 而听懂的世家女子,纷纷低头,但上扬的嘴角,泄露她们的幸灾乐祸。 “臣女给长公主请安。” 聪明的孟扶玉立马意识到,长公主是来帮自己解围的,于是立马下跪请安。 \"起来吧。\" 不愧是慎王妃的人选,脑子就是转得快。 顾朝颜笑眯眯地看着孟扶玉 ,她有着一张标准的鹅蛋脸,黑曜石一般的眼眸,肌肤莹白,在阳光下微微发光,秀发乌黑浓密,腰肢纤细,身段优美,气质上乘,她的容貌在京城中能排到前五。 若慎王在此,两人站在一块,倒真是应了四个字:“赏心悦目”。 “今天被邀请来参加桃花宴的,都是世家中的翘楚……”顾朝颜低头看向窝在侍女怀中的金雨薇,“你若是有心仪的男子,本宫替你做主,算是给你落水后的补偿,如何?” “臣女……” 金雨薇没说话,脸蛋却红了。 “她心仪的男人,是慎王,要不然她怎么会跟孟姑娘争执?” 人群中,有个姑娘看不下去,仗义出言:“长公主,方才臣女看的真切,孟姑娘好好地站在这里赏花,是金雨薇突然走上来,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孟姑娘腰间的玉佩给扯了,据说那是慎王殿下送的,金雨薇想占为己有,争执间,她没站稳所以才掉进水池了。” “你谁呀,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胡说八道?”金雨薇气呼呼地瞪着说话的女子。 顾朝颜看了一眼孟扶玉的腰间,怪不得刚才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她的腰带乱了:“玉佩呢?” 孟扶玉怔愣一下,然后从腰间掏出已经碎成两半的玉佩,眼中是止不住的心疼。 “断了,找慎王再要一块就是了,本宫方才还见到他呢,墨语,你带孟姑娘过去。” 听到这话的孟扶玉惊呆了,金雨薇更是震惊,而后便是失声痛哭起来,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其他人,听到这话,唇角翘的更高了。 金雨薇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一场小闹剧,并未影响顾朝颜的心情。 不过她实在太困了,逛了一圈,便找个了没人的寝殿,小睡一会儿。 结果,睡得正香呢,就有一股力量,将她整个人薅了起来。 “谁呀?” 顾朝颜睁开眼,对上祁夜临喷火的两眼,以为她在做梦:“祁夜临?” “长公主,是故意的吗?” “啊?” 顾朝颜被他问的丈二脑袋摸不着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本宫好端端在这里休息,做什么了?” “你为什么要让孟扶玉来找本王?!” 祁夜临咬牙切齿,炙热的气息喷在顾朝颜面上。 “你与她有婚约在身,你送她的玉佩碎了,她心中委屈,那她见下你,不就能……” “玉佩不是本王送的。” 顾朝颜:“?” 他是在跟自己解释? 不是,他为什么要跟自己解释。 顾朝颜的眼神太过清澈,完全没有一丝算计,祁夜临原本愤怒的心,突然莫名产生一股失落:“当日,祖父吃多了酒,一时糊涂才定下所谓的婚约,本王一直想解,无奈孟爷爷病重,本王便……” 顾朝颜听明白了,祁夜临以为自己让孟扶玉去见他,是故意恶心他的。 “不管你认不认这桩婚事,至少大家都知道孟扶玉是慎王妃人选,她也应该从一开始不认可,到现在慢慢认可,若你贸然退婚,你让她如何在京中立足?”顾朝颜对给未婚世家男女赐婚一事,一直很慎重,因为她很清楚,对男人来说,娶个温柔贤惠的当正妻,就有人管家了,然后再养几个小的,而对女人来说,可能就是一辈子的泥泞。 “本王就是知道,所以才拖到现在,无奈时间一长,越不知如何开口。”祁夜临松开顾朝颜,方才他在院中喝茶,看到孟扶玉被墨语带来一瞬间,心里就有一股无法遏制的愤怒。 “她人呢?” “呃……” “你就这么过来了,把人直接晾在原地?” 顾朝颜揉了揉发胀的眉心:“看来,本宫是好心办了坏事,此事,你自己解决吧。” “长公主还知道,是好心办了坏事?”祁夜临直勾勾地盯着她,不让她走,“那长公主是不是要给本王一个交代?” “什么交代?”顾朝颜内心突然腾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方才张工主的话,提醒了本王,此事越越久,对双方的影响越不好,所以……”祁夜临抬眸,视线落到顾朝颜面上,“本王需要长公主帮忙。” “凭什么?” “长公主真是健忘,上次来找本王,说要本王给你找合适的驸马,怎么到本王有求于你,你就不乐意了?”祁夜临微微一笑,面上的神色,就跟当初顾朝颜拜托他之时,一模一样。 祁夜临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记仇。 顾朝颜压着气,微笑地问:“那你说,要本宫怎么帮你?” 第19章 本宫自然不在乎 “若本王知道怎么办,还会来找长公主吗?”祁夜临淡淡一句,便把问题重新抛给了顾朝颜。 “你忧心的是,直接退了婚约,不光会影响两家交情,还会给孟扶玉带来不好的影响,是不是?”顾朝颜此时也冷静下来,很认真地跟祁夜临分析局势,“本宫多嘴问一句,当时你祖父与孟扶玉爷爷吃酒之时,是普通的宴席,还是专门请客?” “祖父与孟爷爷年轻之时就认识,但一开始两人互相看不顺眼,随着两人各自有了家室,加上有很多事情需要两人共同处理,时间一长两人化干帛为玉帛,就一直当好友相处,但在本王看来,两人还没有到知己的份上。” “孟父是中书令,祁家出了你这么一个异姓王,若两家强强联手,在朝中所向披靡。”顾朝颜轻笑一声,目光落到祁夜临不悦的面上,“若你不是祁家养子,本宫应当喊你一声堂叔呢。” 没错,祁夜临不是祁家亲生的,他是当年先帝的五弟顾墨,捡回来的孤儿,他也是顾朝颜的五皇叔。 但五皇叔不可能把一个孤儿寄养在自己名下,刚巧他想到妻子祁清婉是独生女,祁家一直想要个儿子,于是就把祁夜临送至祁家,既然是女婿所托,祁家人就答应了,反正养一个孩子不成问题,结果没想到,祁夜临从小聪慧过人,还很懂事乖巧,便赢得了祁家人的真心喜爱。 而变故也来的很快,顾墨在残酷的权力中沦为牺牲品,也让祁家陷入绝境,为了保护祁夜临,便告知他只是祁家养子,只希望他能逃过此劫数。 但祁夜临与祁家人从小生活在一起,早已积累深厚的感情。 于是他便主动前往宫中与刚登基的新帝,也就是顾朝颜的父亲,打赌。 若他能收复几代人都无法收回来的城池,他便以死谢罪,新帝同意了,最后祁夜临也成功了,他成为了大炎历史上第一位异姓王。 “按照长公主所说,那我们还是仇人呢。”祁夜临的语气又回到往日那种淡泊、疏离。 此后,除去祁夜临,祁家人禁止族人入朝为官。 一来是自保,二来是不想族人在官场上犯错,给祁夜临带来麻烦。 而孟家不会想这么深,他们只在意是祁夜临。 “五皇叔的死,直到父皇临终那天,他都在后悔。”顾朝颜想到以前总是见到自己,就会给自己带好吃的五皇叔,鼻头一酸,“五皇叔,是皇爷爷的老来子,父皇也把他当半个儿子看待,只是当时父皇深陷泥沼,自顾不暇,等到抽身之时,才发现五皇叔已经……” 祁夜临是知道事情真相的,所以看到面带悲伤的顾朝颜,并未嘲讽,只是淡淡一句:“姐夫不喜欢权势,他向往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平平淡淡过日子,可他终究是五皇子……” 顾墨死后不久,他妻子便病逝了,两人也没有留下一儿半女。 若不是还有一个祁夜临,祁家人都没勇气活下去。 “不说这些伤心往事了,说回刚才的话题,这件事情,依本宫看,你祖父多半是被孟家算计了,想想孟家老头已经病了很久了吧?可本宫怎么记得,之前还有人说,他一顿能吃三碗米饭,二斤白酒呢。” 祁夜临目光闪烁,也不知在衡量什么。 “当然,孟扶玉是无辜的,她的名声还是要顾及的。” “长公主何时那么在意别人的名声了?”祁夜临疑惑地望着她,眼中满是探究。 “因为本宫也是女人,知道名声对女人来说有多重要。” “长公主也在意这个?” “本宫自然不在乎,但不是所有女子,都能像本宫一样洒脱,不管不顾。” 上一世的顾朝颜就是太有道德,太在乎是非对错,总是把自己的脑神经绷的紧紧地,生怕犯一点错,就被人议论。 今世,顾朝颜只想当一个取悦自己的人。 “那看来,本王找长公主帮忙,是错误的选择。”祁夜临哑笑一声,往后退了几步,与顾朝颜拉开距离,“不过与长公主一聊,本王想到了法子。” “什么法子?”顾朝颜有点好奇。 “长公主这是在关心本王?”祁夜临眼波流转,盯着顾朝颜看。 “说出来,法子不就奏效了。”祁夜临抱拳,“本王还有事在身,告辞。” “真烦人,好好的一个午觉,全被他给毁了。” 顾朝颜眉头轻蹙,脑海中全在想,他有什么法子? 是跟孟扶玉挑明了说? 还是他要履行婚约? 越想越烦之下,顾朝颜干脆出了殿,去湖边透气。 随着太阳落山,气温逐渐下降。 顾朝颜却不想走,虽然很冷,但脑子被冷风吹的越发清醒。 “小兔崽子,我说眨眼的功夫,你就不见了,原来是溜到这里来了。” 前方的林子里,响起一个太监尖利的嗓音。 “王公公饶命,我只是来这里采一点桃胶,给浮萍姑姑煮糖水,她已经病了很久了。”是个孩子的声音,听着很陌生,顾朝颜缓缓站起来,放慢脚步,慢慢走向声音来源之处。 “我呸,你以为你是皇子呢?”太监往地上吐了一口痰,一下子拧住孩子的耳朵,恶狠狠地道,“你就是小杂种,你口中的浮萍姑姑更是个贱人。” 皇子? 顾朝颜浑身一怔,偌大的皇宫,难道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弟弟吗? “王公公,好痛啊,我求求您,我就是来采桃胶的,我也不是皇子,我只是想要浮萍姑姑好起来。” 孩子的哭诉,让顾朝颜陷入沉思。 当年父皇醉酒后,他宠幸了一名宫女,宫女十月后生下一个男婴,她却死于难产。 但父皇当时重病缠身,所有人的焦点都在他身上,等到父皇病逝,自己再回过神来,想到此事,却听说孩子出生活了几个时辰就死了。 “浮萍姑姑,不是贱人,她是把我养大的人,你放开我,放开我。”小孩拼命挣扎,情急之下咬了王公公一口,在他松手之时,拔腿就跑,结果没仔细看前面,一下子撞进一人怀中。 第20章 一个弟弟废了,那就再养一个 顾朝颜被撞的往后退,双手却本能地扶住怀中的孩子。 后方急匆匆追上来的王公公,面目狰狞:“你个小杂种,敢咬我?我今天……” “放肆的东西。” 墨语反手一耳光在王公公面上,一颗牙直接从他嘴里飞出来。 “长、长公主?” 看清来者的王公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身躯止不住地颤栗。 顾朝颜感受到怀中的孩子,身体一僵,在他往后退之时,低头与他四目相对。 一瞬间,她就确定这个孩子,就是父皇的。 因为他面黄肌瘦,穿着极其不合身的衣裳,但那双与父皇一模一样的眼睛,她不会认错。 “参见长公主。” 小孩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满心绝望。 顾朝颜没说话,只是一步步走向王公公,低头看他:“你方才说他是小杂种,除开你,还有谁这么叫他?” “回、回长公主的话,掖庭宫内,大家都是这么叫的。”王公公猜不透长公主这么问的意思,但想着这个小杂种生下来就不被待见,自己实话实说,一定没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 顾朝颜扭头问孩子。 “我只有一个小名叫小耀,但没有大名。”小孩如实回答,想着面前的人是长公主,若自己求她,那浮萍姑姑不就有救了,“长公主,您行行好,救救浮萍姑姑吧,她的病再拖下去,她就会死的。” “浮萍姑姑是你什么人?” 顾朝颜走到小耀面前,弯腰将他从地上拉起来问。 “浮萍姑姑,是把我养大的人,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小耀说着说着,就开始落泪。 “那这个王公公呢,他为什么要欺负你?” “他……” 小耀看了一眼王公公,见他抬头,恶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吓得他瞬间不敢说话了。 王公公的小动作,自然不会瞒过顾朝颜。 她没继续问,只是摘下自己的斗篷,将小耀小小的身躯笼罩住:“他方才说,你不是皇子,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小耀眼中满是疑惑,很诚实地摇头:“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么说?我还问过浮萍姑姑,可她什么都没说。” “那我告诉你,好不好?”顾朝颜冲小耀笑,“你想知道自己是谁吗?” “想。” 小耀做梦都想知道,自己是谁,父母是谁,如果能找到父母,他与浮萍姑姑就不用在掖庭受欺负了。 “你的父亲是先帝,你的母亲是个宫女,两人是露水姻缘,只可惜你娘死于难产,而当时先帝病重,大家都不知道,你出生了,等到本宫想起此事之时,就听说你出生没多久就死了。”顾朝颜说这话之时,还看向王公公,见他的头都快埋进土里了,面上的冷笑一点扩大。 “我……” 小耀其实隐约猜到一点,不然大家为什么会这么骂自己。 可当真相就这么赤裸裸摆在自己面前之时,率先涌出来是眼泪。 “王公公,你说,他现在是不是皇子啊?”顾朝颜笑着问。 “呃……这……” 王公公猜不透长公主问这话的意思,不知道如何回答。 “小耀,你告诉我,他为什么要欺负你?你口中浮萍姑姑,又为何卧病在床?” “是他。” 提到此事,小耀眼中充斥着愤怒,指着王公公道:“他看上浮萍姑姑了,想跟她对食,可浮萍姑姑只想好好当好差,照顾好我,便拒绝了他, 哪知他怀恨在心,强行把浮萍姑姑给侮辱了,浮萍姑姑被抬回来之时,身上没有一块好肉,若不是我一直在她身边哭诉,让她不要离开我,她那时就死了,呜呜呜……” 将一直憋在心中,无法说出的话,一下子说出来。 小耀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放声大哭起来。 “小耀,那王公公可有打骂过你?” 小耀一边哭,一边点头:“不光如此,他还对我动手动脚。” “冤枉啊,奴才再糊涂,也不会对一个孩子有不轨之心。”王公公大喊起来,面色发白。 “你是没根的东西,心思早已扭曲了,再说,小耀还是个孩子,他能撒谎吗?”顾朝颜掏出帕子,一点点拭去小耀面上的泪水,“不哭了,我让人找大夫给浮萍姑姑看病,好不好?” “真的吗?”小耀抽噎一下,有点不信。 他一脸懵懂的样子,让顾朝颜想到父皇离世,弟弟顾朝恒也是一脸懵懂,看着自己问:“皇长姐,以后就我们相依为命了吗?” 那时的自己,暗暗发誓,一定要呵护好弟弟一辈子。 结果,十年不到,就落得个尸体挂城墙的结局。 那一个弟弟废了,那就再养一个。 反正都是亲弟弟。 “小耀,你是父皇的孩子,我也是父皇的孩子,按照出生先后,你应该称呼我一声皇长姐。”顾朝颜笑,对着小耀伸出右手,“你愿不愿意,以后跟我生活?” “呃?” 大大的眼珠挂在小耀面上,但他眼中满是震惊,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愿意呀?” 顾朝颜蹙眉,故作苦恼:“那怎么办?我现在被皇上弟弟卸了权势,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府中……” “你怎么会一个人呢?你不是有很多人伺候吗?” 同样是弟弟,如果换做是顾朝恒听到,他一定立马答应,而小耀却有自己独立思考的能力,那往后他就不会被人轻易左右。 “他们是伺候我的,又不是我的亲人,再说,你难道不想替浮萍姑姑报仇吗?” 这话句,让小耀的拳手瞬间捏紧了:“我想,我做梦都想。” “你本来就是皇子,只是因为阳差阳错,让你在掖庭待了那么久,这点皇长姐要跟你说抱歉。” “这不是你的错。”小耀摇头,“这……这……” 到底还是个孩子。 他不知道此事,应该怎么说? “现在,是你最好也是唯一能够为浮萍姑姑报仇的机会,你确定不要?”主动争取,要比施舍的,更容易让人珍惜。 小耀低头,看着眼前伸手的长公主,几秒后,他的手,落到她的掌心内。 第21章 你才是杂种,你个死太监! 顾朝颜面上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握紧小耀的手,在他胆怯的眼神中,缓缓站起来,正对着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的王公公。 “王公公……” “奴、奴才在……” 王公公呜呜两眼,语气里全是害怕。 “你前面带路,本宫想去看看,小耀住的地方。”顾朝颜扭头,“墨语,去太医院喊个御医来。” “是。” 墨语点点头,转身离开。 掖庭宫,位于皇宫西边,东南住着宫女与太监,西北住着犯错的妃子,还有一些犯了重罪的皇亲国。 顾朝颜一直觉得这里阴气太重,上一世很少踏足。 而现在,她牵着小耀的手,看着眼前的场景,想到这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心中不由泛起丝丝心疼。 来到小耀居住的地方,顾朝颜停下脚步,蹙眉环顾四周:“这里?” 臭气冲天,院子里角落处,还堆放着一个个恭桶。 一墙之隔,就能听到有人在刷恭桶的声音。 “回、回长公主的话,浮萍因为病重,掌事怕她把病气过给大家,所以就安排住在这个院子……”王公公一边抹汗,一边小心翼翼地回答,时不时看抬眼看长公主的脸色。 “长公主,他胡说,我跟浮萍姑姑原本住在东边,是之前浮萍姑姑把他咬伤了,他一怒之下,就把我们赶到这里了,浮萍姑姑原本洒扫洗衣的,王公公怀恨在心,就让浮萍姑姑来刷恭桶,每天要刷一百多只,刷不到就不给吃饭。”小耀想到浮萍姑姑吃过的苦,眼泪就又下来了。 “奴才该死,奴才……” “王公公,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顾朝颜打断王公公的话,笑眯眯地看他,“还不带路?” “是。” 王公公现在心里七上八下的,他实在摸不透长公主到底是怎么想的? “咳咳,是小耀吗?” 刚走到房门口,里头就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顾朝颜低头,刚好与抬头的小耀四目相望,她松开他:“进去吧。” “姑姑是我,我回来了。” 小耀推门而入,小跑到桌前,倒了一杯水,慢慢走到床前,用力把病中的浮萍姑姑搀扶起来:“浮萍姑姑,您喝水。” “小耀,今天是桃花宴,里里外外都是人,你可不要乱跑,尤其不要被王公公看到。”浮萍喝完水,又重新躺下来,“不过是姑姑没用,若当初姑姑不那么倔,也就不会让你跟着我吃苦了。” “没有,若不是浮萍姑姑救我一命,我早就死了。”小耀趴在浮萍姑姑身侧,语气哽咽,“浮萍姑姑,你会好起来的。” “傻孩子,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姑姑也很想陪着你长大,可是……”浮萍说着说着,嗓音一下子哽住了,“等我好一点后,我带你去见桑萍,当年我与她一块进宫,算有点交情,你到了她手底下,嘴巴甜一点,做事勤快一点,她也就不会太为难你。 ” “浮萍姑姑,您不会有事的,您会长命百岁的。”因为从小就经历人情冷暖,小耀不光早熟,还比同龄的孩子要敏感,他能从浮萍姑姑的话中,听出来她在交代遗言。 站在门口一直听着顾朝颜,确定浮萍是真心在意小耀。 便抬脚跨进来:“那可未必。” 浮萍一怔,抬头两眼发愣地看着慢慢走到自己面前的人。 “长、长公主?” 下一秒,她浑身一哆嗦,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因为太过虚弱而起不来身:“长公主恕罪,是奴婢管教不严,让小耀冲撞了您……” “方才小耀去桃花林给你采桃胶,刚好被本宫撞见。”顾朝颜眼中闪过一丝伤感,下一秒语气凌厉,“王公公,你还不滚进来!” 在浮萍震惊的目光下,王公公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扑通跪地:“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你说说,你该死哪里?”顾朝颜转身看他。 “奴、奴才……”王公公抬头,面上满是彷徨。 “浮萍是宫女,你是太监,本质上,不论高低,你却强行欺压她,还妄想跟她对食?这是第一个罪,第二个你与掌事狼狈为奸,私下应该干了不少见不得的事,本宫不用猜就知道掖庭宫不知有多少人都受过你的欺负,这是第二个罪,第三个……”顾朝颜顿了一下,望向小耀瘦弱的面孔,“你早已对小耀的身世产生了怀疑,却知情不报,嘲笑他的同时,还欺辱他?光这一条,就可让你死上百次。” “奴才知错,奴才知错,可……可奴才就是个小太监,若奴才把此事说出去,未必有人信啊?”王公公咽了下口水,睁着两眼道,“其实张掌事也知道此事,但他说,一个宫女所生的孩子,只要皇上不认,那他就是个杂种。” “你才是杂种,你个死太监!”站在顾朝颜后方的锦棠实在忍不住,一脚踹翻王公公,还狠狠踢了他几脚。 王公公痛的是嗷嗷大叫,拼命地求饶。 “锦棠,让掖庭令即刻滚过来,还有那个张掌事,也一并带来。”顾朝颜抬头挺胸,面色阴沉,“只要是欺负过小耀与浮萍的人,统统给本宫抓来,本宫让他们看看,谁才是杂种?!” 当掖庭令连池,看到长公主出现在刷恭桶的小院,真以为自己昨夜酒吃多了,人还没醒呢。 “微臣参见长公主。” 他后方还有好些人,看到长公主之时,纷纷白了脸色,请安后,跪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掖庭令,本宫就问你一句,小耀的身份你可知情?” “微……” 掖庭令抬头,对上长公主似笑非笑的面容,想起听到她处理罪臣的手段,他浑身一抖,磕头:“是微臣失职,是微臣失职。” “你说说,你失职在什么地方?” 房间很小,又很暗。 但踱步的顾朝颜,似乎被金光笼罩,那上位者的气质,优雅,从容,发间垂落的流苏随着步伐摇曳,在眉骨投下细碎的阴影,却遮不住她那双充满威慑力的眼眸。 这一幕,久久萦绕在小耀心头。 第22章 小耀,给皇上磕头 “微臣该死,请长公主责罚。” 掖庭令深知,这个时候,认错求饶,还能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顾朝颜听笑了:“掖庭令,本宫只是让你把失职的地方说出来,你怎么就知道认错了?你不知道吗?本宫刚被皇上卸了权,没凭没据,本宫若责罚你,谁知道你会不会告到皇上那儿?” “就算借微臣一百个胆子,微臣也不敢去皇上那儿告状啊。” “所以你不光知道小耀的身份,还默许手底下的人欺负他。”顾朝颜走到掖庭令面前,扫视跪在他后面的人,“这些人,应该都是欺负过小耀的,给你半个时辰审问,把他们对小耀做过的事情,一一写成供词,若有一样对不上,连池,不光是你,你背后的所有人,脑袋都保不住了。” “微臣现在就去审,现在,立刻,马上。” 顾朝颜对付人的手段,从来都不是大吼大叫,用愤怒来压迫对方。 她永远都是笑盈盈的,语气轻柔,但说的话,却像毒针一样,直击人的灵魂。 “小耀。” 顾朝颜转身,冲着愣了半天的小耀招手。 回神的小耀,立马走上去,眼中满是崇拜:“长公主,您好厉害,就短短几句话,把他们吓的屁滚尿流。” “是吗?” 顾朝颜笑了,这次是真心的笑容:“那你想不想学?” “我?” 小耀指着自己,有点害怕地摇头:“我不敢。” “过去你因为身份而不敢,但日后,你恢复皇子的身份,再多加练习,自然能敢。” “恢复……皇子的身份?”小耀眼睛瞪的大大的,满是不信。 趴在床上的浮萍,听到这一句,硬是咬牙从床上滚下来跪地:“多谢长公主,多谢长公主,奴婢就知道,当年自己的抉择没有错。” 锦棠一个往前,亲自将浮萍搀扶起来。 顾朝颜拉着小耀走到她面前:“能跟本宫说说,你跟她母亲是什么关系吗?” “奴婢与小耀的母亲,是同乡,其实那天,因为奴婢得了风寒,是她心善,代替奴婢当值,结果没想到遇到醉酒的先……”浮萍提到小耀的生母,不由伤心起来,“奴婢与她都是最下等的宫女,事发后也不敢声张,直到她发现自己月事推迟,才预感自己有了身孕,奴婢就去找当时的管事姑姑,那位姑姑很好,愿意帮奴婢两人,可后来……却一直没有等到结果。” “她生产之时,父皇正处于病重,熬了几年便走了,再后来,新帝登基,本宫忙着帮他张罗内外,等到想起此事,本宫却听到小耀出生没多久就死了,本宫那时还觉得惋惜呢。”顾朝颜说到此事顿了一下,她想起当年登基前,弟弟还主动提到此事,自己后来才去问的。 就在这时,掖庭令回来了。 他手上是厚厚一沓供词:“长公主,供词都在这里了,您过目。” 顾朝颜接过供词,看了几张后,终于明白心中那一股疑惑的来源。 “连池,本宫就问一句,皇上可知道小耀的存在?” “这……”掖庭令根本不敢抬头看长公主,满眼心虚。 “说!” 顾朝颜一声吼,吓得掖庭令立马跪地:“微臣是奉命行事,其他的,微臣什么都不知道。” 听到这一句,顾朝颜瞬间把供词狠狠攥在手中。 所以,顾朝恒不光知道小耀的存在,还默许掖庭的人欺负。 不然,小耀皇子的身份,怎么连像王公公这样的小太监都知道? “连池,带着你的人,自己去刑部领罪,罪名,不用本宫说吧?” 顾朝颜此刻心中又痛又气,她一直觉得上一世最后死于弟弟之手,是因为他被群臣教唆的,逼得他不得不这么做。 但小耀一事,让她立刻醒悟,至始至终,想要自己的死的人,是与自己一母同胞的顾朝恒。 怪不得自己死后,他没有半点愧疚之心,一个劲寻欢作乐。 “锦棠,你找两个人,带浮萍回我府中。”顾朝颜吩咐完,看向小耀,“皇长姐,带你去见皇上,好不好?” “见皇上?” 肉眼可见的,小耀紧张了:“我……有点害怕。” “想要恢复你的皇子身份,一定要让皇上点头答应,再说有皇长姐陪着你的,你怕什么?”顾朝颜笑眯眯地看小耀。 小耀低头想了几秒,用力握住顾朝颜的手:“有、有长公主在,小耀不怕。” “喊我什么?” “呃……” 小耀呼吸一顿,在顾朝颜期待的目光下,怯生生地喊了一声:“皇、皇长姐。” “真是个好孩子。” 顾朝颜牵着小耀,直奔顾朝恒的宫殿。 此时的天空已经全都暗了下来,半空“嘭”地一声,绽放出璀璨烟花。 “哇,好漂亮啊。” 小耀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美的烟花,有点走不动道。 “等你恢复皇子身份后,皇长姐给你举办宴席,到时候你想看什么烟花,皇长姐就让人给你放,好不好?” 本以为小耀会高兴地直拍手,结果他却摇摇头:“浮萍姑姑说,烟花是稀罕物,放一次很贵的,我宁愿把省下来的钱,给掖庭宫那些宫人们。” 顾朝颜刚才见浮萍第一眼,就知道她是个心善之人。 小耀被她教导的很好。 “那就依小耀的,再有,你在掖庭有什么小伙伴,到时候可以让对方跟着你。” “真的可以吗?”小耀激动了,“我有好几个小伙伴呢,不过我听说,他们都是戴罪之人,这辈子都不能出掖庭。” “原则是不行,但你,可以。” 顾朝颜牵住小耀的手:“先去见皇上。” 明镜房。 正在批折子的皇上,听到脚步声,头都没抬:“朕不是说了吗?不许任何人打扰。” “是我。” 皇上一愣,抬头对上顾朝颜冷冷的眼神,条件反射丢下毛笔站起来,可目光落到她身边,被她牵着的小男孩之时,他瞳孔一缩,呼吸开始急速。 “小耀,给皇上磕头。” “哦。” 小耀听话照做,跪地,额头着地:“小耀参见皇上!” 第23章 你以后就叫顾朝礼,好不好? “皇、皇长姐,这……这是谁家的孩子,长得还挺可爱的。”回神的皇上,干笑一声,“快起来吧。” “谢皇上。” “小耀从小在掖庭宫长大,方才他在桃花林给照顾他的姑姑采桃胶,被一个小太监揪着耳朵骂……”顾朝颜一边说,一边观察弟弟的脸色,“皇上,你知道那个小太监骂了什么吗?” “应该是很难听的话吧?”皇上咽了咽口水,感觉头上已经在冒汗了。 “他说,你真当自己是皇子,你个小杂种。”顾朝颜一说完,目光瞬间凌厉起来,“连本宫都不知道的事,一个小太监却知道?皇上,你能告诉我,这倒是怎么回事吧?” “皇长姐,你在说什么?小耀是皇子,这……这怎么可能?”皇上睁着两眼,一脸无辜的样子,“朕跟他最多也就差十岁,当他哥哥还差不多,怎么可能是父子呢?皇长姐是哪个太监胡乱造谣,朕现在就派人收拾他!” “我哪句说他跟你是父子?”顾朝颜心中冷笑,再次确定弟弟就是知情的,“当年,父皇宠幸了一位宫女,宫女死于难产,小耀却活了下来,而当时父皇正在病中,前朝后宫的事情,我分身乏术,而你呢,明知小耀还活着,却故意让人跟我说,他死了,顾朝恒,你当时已经是太子,成为皇上是板上钉钉的事,而小耀只是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你能威胁你什么?!” “皇长姐,你的意思是……朕知道小耀还活着,却跟你说,他死了?还把他留在掖庭宫任由自生自灭?”皇上眼中立马腾起雾气,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皇长姐,朕就算再混蛋,也不可能拿皇子的性命开玩笑!” “是么?” 若眼下是上一世的顾朝颜,看到弟弟被误会后委屈面容,她定会自责,怎么不相信弟弟? 而现在。 顾朝颜冷笑一声:“那你发誓,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皇长姐,朕没做过的事情,为何要发誓?” “不发誓也行,你现在就下旨,恢复小耀皇子的身份,念在他年幼,便有我来亲自照顾与教导。” 皇上听到前半句,已经在点头了,但后半句,他直接抬头,一脸诧异看着顾朝颜:“皇长姐、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亲自照顾与教导小耀。”顾朝颜低头,紧紧地握住小耀的手,“直到他成年,我还要看着他娶妻生子,幸福美满一生。” “朕不准!” 皇上失控地喊起来。 顾朝颜哼笑一声,她很清楚弟弟为什么会失控。 因为这话,当年,在父皇临终前,她拉着弟弟的胡手,跟父皇承诺后,父皇才满意地闭上了眼。 “我已经退让一步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长姐如母,我照顾小耀天经地义,你想想看,他在掖庭宫吃了那么多苦,除开一个照顾他的宫女外,他一个人都不信过,再有,你恢复他皇子的身份后,你能保证他就不再被人欺负吗?” “朕……” 皇上被顾朝颜一句句话,说的不知如何反驳。 “父皇与母后若是泉下有知,也一定会同意我的做法。” 最后的杀手锏,顾朝颜搬出已逝的父母:“虽然是个意外,但小耀是无辜的,母后在世之时,最担忧就是父皇子嗣不多,如果多了个小耀,从现在好好培养,即便不能成为你的左膀右臂,至少也能为你分担一二。” 顾朝颜没有压迫他,更没有跟他大喊大叫,而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堵得皇上找不到理由来反驳。 最终,他长叹一声,双手垂下来:“那就依皇长姐意思办吧。等他满十五岁,朕在封个王给他。” 顾朝颜拍了拍小耀的脑袋:“小耀,快磕头,谢过皇上。” 小耀眨巴下眼,压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怎么了?你不想当皇子?还想回到掖庭宫,过着每天被人欺负的日子?”顾朝颜笑眯眯地看着小耀。 小耀摇头,抬头看向皇上,见他眼神扫视过来,吓得立马跪地:“小耀,谢皇上。” “既然是皇子,那小耀这个名字就不能用了。”顾朝颜想了一下,低头看小耀,“你以后就叫顾朝礼,好不好?” “皇长姐,你说什么?你要喊他什么?” 皇上再次震惊,“顾朝礼”这个名字,是当年母后再次有孕后,给未出生的孩子准备的,结果因为母后体弱,没能保住,他与皇长姐背地里偷偷哭过好几回呢。 “我觉得,这个名字很适合小耀,皇上是觉得不好吗?” “皇长姐,你明知道,这个名字是……” “你说的不错,我就是知道这个名字的来意,所以我才把这个名字给小耀。”顾朝颜看向小耀的时候,仿佛再看那个未出生的弟弟,“ 我曾经以为小耀也不在了,结果他活着,还活的很好,那他就配得上这个名字。” 小耀不知道“顾朝礼”这个名字的来意,但通过长公主与皇上之间的对话,他能猜到,这个名字对两人的重要性。 于是。 他仰头看向顾朝颜,咧嘴冲她甜甜一笑:“皇长姐,我喜欢这个名字。” “你喜欢就好。”顾朝颜回了个同样很甜的微笑,抬头看向弟弟之时,面色一下冷下来,“你尽快下旨吧,时候不早了,我带礼儿先回府了。” “皇长姐。” 快要出殿的时候,顾朝颜听到弟弟追上来的脚步声,扭头看他:“还有事情吩咐吗?” “是不是朕卸了你的权势,所以你就……” “你是皇上,任何决策都是正确的,我不会憎恨你,朝礼是父皇的子嗣,我有资格保护好他。”顾朝颜淡淡一句,几乎把皇上打的溃不成军,他连生气,埋怨的资格都没有。 “皇长姐,皇上是您的亲弟弟吗?” 回府的路上,顾朝礼扬起小小的脑袋问。 “嗯,我与他一母同胞,我们的母亲,是先帝的皇后,但她因为体弱,很早就过世了。”提到过世已久的母亲,顾朝颜嗓音里透出丝丝怀念。 第24章 相依为命,不离不弃 顾朝礼没说话,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他张开臂膀,轻轻抱住顾朝颜:“以后,我陪着皇长姐,我会听话,我会……” “朝礼,你是不是觉得,我把你当成皇上了?”其实顾朝颜根本不如大家看到那样雷厉风行,不在意大局,不在意细节,实际上她心思敏感,直觉敏锐,唯独在弟弟一事上,看走了眼,“你是你,他是他,我不会混为一谈。” “皇长姐,我没有这么样,我只是觉得……我们都没了父母,那就应该是相依为命,不离不弃,而且是皇长姐救了我,哪怕是普通人,报恩,也应当心怀感激,真诚相待,这是浮萍姑姑交代我的,她说,做人要脚踏实地,绝对不能忘本。” 顾朝颜只看着顾朝礼嘴巴一张一合,他那句“就应该是相依为命,不离不弃”,像一记重拳砸在她心口。 本以为坚不可摧的心,此时却泛着密密的刺痛。 “你真是怎么想的?还是在安慰我?”顾朝颜没有把顾朝礼当成孩子,能在掖庭宫那么恶劣的环境下,活到现在,可不光光是运气好。 “自然是心中想法,但皇长姐是怎么想的,我无法左右。” 听到这里,顾朝颜笑了,抬头捏了捏顾朝礼的脸颊:“小滑头,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年年都去桃花林碰运气?” 顾朝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啊?我有这么明显吗?” “我只是随口一问,你就承认了?” 其实顾朝颜一开始不确定,但在带顾朝礼去见弟弟,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兴奋,她就明白,顾朝礼可能一直在规划,他既然知道自己是皇子,那肯定是希望自己能够恢复身份呢。 “我……” 顾朝礼愣了一下后,满脸无措:“我的确年年去桃花林碰运气,可我没想着会遇到皇长姐,我就想着,若我能遇到一个能在皇上面前说得上的话人,那我就有希望了。” “朝礼,你很大胆,但你不知道,若你今天遇到不是我,那对方带你去见皇上,你觉得皇上会留你性命吗?” “我知道!” 出人意料,顾朝礼不假思索地回答:“可我总要试一试,才能死心,不然我不甘心,再说,我就是个孩子,我也没办法威胁到皇上,就算要要死,我也要替浮萍姑姑谋个生路。” “你知道吗?父皇也是这样的个性,他说人可以怂,可以弱,但一定要学会争取利益,他当初可是皇爷爷当中,最不受宠的孩子,但因为不甘心就这么平凡一辈子,结果他就赢了。” 小孩子,尤其是男孩,天然会对父亲有一种莫名的崇拜。 现在,顾朝礼从皇长姐口中,听到关于生父的事迹,尤其自己个性随了父皇。 他有点兴奋,又有点不敢相信:“真的吗?” “当然,我没必要骗你。” 顾朝礼面容一下子舒展开,眼睛也变得亮晶晶的:“皇长姐,我真的觉得自己好幸运啊。” “那以后,就好好学习,不要辜负我,知道吗?” “嗯。” 顾朝礼靠着顾朝颜,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闭上眼,觉得此刻的自己,无比幸福。 到底是小孩子。 等抵达公主府之时。 顾朝礼睡着了。 顾朝颜没让人接手,亲自抱起顾朝礼,明明是十岁的孩子,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像个五六岁的孩子,抱在怀中特别轻,像一片羽毛。 “长公主,您可算回来了。” 迎接她的,是公主府的管事——白鹭。 “怎么了?” “沈玉安来了,奴婢怎么说,他就是不肯走。” 顾朝颜望着一脸苦恼的白鹭,想到上一世,她为了保护自己,即便死在禁军刀下,她的眉头始终都没皱一下,哪像现在,皱到能夹死一只苍蝇,“看来,宫宴一散,他就直奔这里了,怜心。” “奴婢在。”怜心方才听到沈玉安三个字,她内心不是高兴,而是不悦,“长公主,您请吩咐。” “本宫要先安排一下弟弟,你替本宫去见见他。” 怜心抬头,一脸诧异。 “本宫可不觉得,他来府上,是为了见本宫,你快去吧,别让他等急了。”顾朝颜说完,便抱着弟弟先一步踏进府中。 一阵冷风袭来,让站在原地的怜心瞬间回神。 她深吸一口气,在白鹭的带领下前往前厅。 “怜心!” 坐在前厅中,焦躁不安的沈玉安,看到怜心出现在视线那一刻,立马飞奔上来,二话不说就抓住她的手:“你没事吧?白天在桃花宴上不方便说,长公主有没有欺负你,是不是私下威胁你了,你不要怕……” 怜心速度把双手抽出来,如果说,她进来的时候,还抱着一点希望,但听到沈玉安开口一瞬间。 她的希望,彻底没了。 “为什么沈大人,觉得奴婢在这里,就必然会被长公主欺负?” “我……” 沈玉安刚才想好了,自己这么问,怜心一定会跟哭诉,她在桃花宴上说的都是违心话,都是顾朝颜逼迫她说的。 但没想到,她一张口是一句质问。 “长公主把我从青楼赎出来,给我一份体面的差事,我现在身上穿的,吃的,都是长公主赏赐的, 锦棠姐与墨语姐,包括其他人,都对我特别好,上次我回家,长公主还赏赐我好多东西呢,我家人见到后特别高兴,而我在沈家当了这么多年的丫头,之前我娘病重,我求了夫人一夜,她却说您需要我伺候,我不能离开,明明您一句话,我就能回家照顾娘,可您始终就当不知道此事。” “没有,怜心,当时我以为你回家是要成亲的,所以……” “又是夫人跟您说的吧?”怜心笑了,笑容里全是讽刺,“为什么您总是听信夫人的一面之词?这件事一直是我的心结,直到那天,长公主点醒了我,她说,我在最无助的时候,喜欢我的人,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样的喜欢,是真的喜欢吗?而我错误的把戚主子对下人的新鲜感,当成了喜欢,所以我活该承受苦果。” 第25章 权力是女人最好的补品,大补! “顾朝颜岂能如此卑鄙!”沈玉安跳起来,面上青白交错,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她在故意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长公主与您无冤无仇,您不想当驸马,她就退了婚事,怎么到了您口中,她就成了挑拨我与您关系的卑鄙之人?”怜心觉得眼前的面目狰狞的沈玉安有点陌生,根本不是自己当初心目中爱着的少年郎,“送我进青楼是您的父母,不是她!” 最后一句话,重重敲打在沈玉安心头,他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怜心。 片刻后,眼中腾起一抹悲伤:“怜心,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怜心深吸一口气, 侧身避开与沈玉安的视线接触:“请沈大人以后不要来找我了,我很怕,也很担心,因为您的执迷不悟,给我带来麻烦。您的父母要是听到,您现在迷恋一个长公主的丫头,以他们的做派,定会上门为难长公主。” “怜心,我们朝夕相处那么多日夜 ,我不信,你现在说的话是出自真心!”沈玉安摇摇头,双拳紧握之时,眼神一下子坚定起来,“你的话,我记在心中了,我会给你一个说法的。” “沈大人,我不……” “怜心,就当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点事。”沈玉安打断怜心的话,目光灼灼地望着她,他在赌,赌怜心对自己还有一丝情谊。 怜心屈膝行礼:“时候不早了,沈大人请回吧。 ” 沐浴后的顾朝颜正坐在梳妆台前,打理自己一头乌发。 “长公主。” 怜心端着宵夜进来,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 “跟沈玉安没说清?”顾朝颜一边梳头,一边问。 怜心撇了下嘴,摇头:“奴婢明明把话都说明白了,可好像他听不懂话似的。” 顾朝颜一听就笑了:“那是因为,你的话不重要,对沈玉安来说,你始终是个奴婢,主子对你好,对你喜欢,你不感恩戴德,反而恃宠而骄,还敢跟主子翻脸?即便你们再对话百次,问题始终得不到解决。” 怜心的心,瞬间凉了,双手无力地垂落:“那就没有破解之法吗?” “当然有。” 顾朝颜放下梳子,转身间,伸手挑起怜心的下巴:“只要你想,本宫可以让你站到沈玉安只能抬头仰望你的位置,到那个时候,你所说每一句话,他都要听,而且要牢牢记住。” “长公主,奴婢愿意跟着您,只是想报恩,奴婢从未想过要攀附您,去报复沈大人。” 望着小脸煞白,惊慌失措的怜心,顾朝颜面上的笑容更深了:“一个穷书生,靠着花言巧语把性子单纯的世家千金骗的团团转,小到衣食住行,大到功名利禄,不都是靠岳父家给的?男人选妻,不光容貌好,家室好,还要对他的仕途有帮助,你瞧瞧,男人事事都在算计,衡量,都要靠别人帮衬,怎么到女人这边,好似找人做靠山,就是兔丝绒,是被养在温室里的花朵?” 怜心从来都没有听到这样大胆的话,一时间愣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 “怜心,这些言语,都是用来约束女人的,因为女人如果也追求权势,那等于抢走男人的资源,所以他们便想出种种戒律,来约束女子,这样不光能控制女子,还能让她们当牛做马,只要稍微给她们一点好处,她们就感激涕零,不离不弃。”顾朝颜从懂事开始,就看清这个世界的本质,但她是长公主,她身上有使命,有责任,至少在弟弟完全能独立处理政务前,她不能松懈。 可她自认为的完美,引来是越来越大的反对声。 只因为,她太耀眼,让男人嫉妒,更恨。 “主动的人,才能把主动权掌握在手中,想要的,就自己争取,不要妄想别人给予,因为给予的,他们哪天不高兴了,说收回就收回。”顾朝颜松开怜心,对着镜子抚摸自己的面容,“权力是女人最好的补品,大补!” “可皇上不是已经卸去您的权势吗?”怜心往前挪了几步,眼中充满求知欲,“而且奴婢很笨,奴婢只会做下人做的事情,奴婢识字也不多,更不会琴棋书画。” “男人会琴棋书画,是才华,女人会琴棋书画,是什么?”顾朝颜低头问。 “是?” 怜心想了一下,摇头:“奴婢不知。” “同样是一只狗,你是更喜欢听得懂指令的,还是听不懂指令的?” 怜心愣了一下,两眼瞬间瞪大了:“那自然是前者。” “男人喜欢在家里放一个温柔、懂事、能搭理家事的正妻,再去外面,找几个热情、活泼、年轻的女子,前者要顾大局,后者要无所畏惧,所以啊,我从来不觉得,女人会琴棋书画是好事。”顾朝颜打开首饰盒,拿出几个发簪在怜心头上比划,“人靠衣装马靠鞍,三分长相七分打扮,有时候外在,可以掩盖内心的不足,至少见到陌生人之时,不会被轻视。” 说完,顾朝颜把最适合怜心一支发簪放在她手中:“赏你了。” 怜心跟了沈玉安这些年,自然也是知道,哪些是好东西。 故而,她瞬间紧张了:“长公主,这太贵重了,奴婢不能要。” “物品贵重都是人赋予的,你现在还不能靠自己,往前一站,就能做到让人心生畏惧,所以靠腰这些外在的物品装饰,就像将士会穿盔甲来保护自己,那换到你身上,你就需要这些华丽的首饰,来武装自己。”顾朝颜又拿出一对白玉耳环,亲自给怜心戴上,“只要是对本宫忠心耿耿的,本宫从来不会亏待你们。” 与其给下属画饼,还不如给他们实在东西——银子。 毕竟,谁都不会嫌弃银子多。 怜心从顾朝颜房中出来之时,头上、耳朵上、脖颈上、手腕上,成套了。 “哇,我就说之前总觉得,你缺点了什么,原来是缺首饰了。”锦棠性子活泼,所以跟怜心更熟络一些,她眼中没有嫉妒,全是满满的欣赏,“长公主眼光真好,给你这些首饰,仿佛天生就属于你的。” 第26章 他眼里还有王法吗? 怜心还是第一次收获真心的赞美,不好意思地脸红了:“是这些首饰好看。” “首饰再好看,也是要配人的。”锦棠笑眯眯地拉着怜心的手,“绣娘今天送来一批衣裳,咱们过去挑几件。” “这奴婢,还能自己选择衣裳?”怜心很惊讶。 “其他府上,我不知道,但在长公主府,哪怕是后厨烧火丫头,每月都能得一套新衣裳,逢年过节也有,我们是长公主贴身婢女,衣着打扮代表长公主的颜面,可不能有一点马虎。” 怜心点点头,现在她有点明白方才长公主跟自己说的话了:“锦棠姐,我刚入府,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若我有做错之处,你直接指出来,这样我才能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怜心,你有这个觉悟,做什么事情都能成的。”锦棠勾住她的手,跟她说着府上的趣事,前往后院。 深夜的镇国将军府,一片灯火通明。 镇国将军夫人站在前厅,时而看向院外,时而双手合十,对着天念念有词。 “夫人,少爷回来了。” 小厮声音响起一瞬间,镇国将军夫人一扫面上的担忧,快步走出去:“九昭,你可算回来了,我听说,军营出事了?” 魏九昭眼皮都没抬,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桃花宴散席后,他本想找皇上再求个情,结果他刚出宫门,就被赶来的卫忠父母给拦住了。 要不是有宋鹤笙帮忙解围,他现在都回不来。 “九昭,你说话呀?”见儿子不说话,镇国将军夫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你可跟你父亲联系上?” “父亲没有回来吗?” 魏九昭抬头,诧异地看着母亲,禁军的人把李副将带走之时,就应该有人去通知父亲了。 “这个月,刚好赶上为你祖母祈福的日子,你也知道的,不到月底,他是不会回来的。”镇国将军夫人叹了一口气,“九昭,军营那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吧?” “母亲放心,军营那边,我会盯着的。”魏九昭不敢把实情告诉母亲,“时候不早了,我先扶您回房歇息。” “好。” 镇国将军夫人点点头,刚要往前走,突然想起一事:“今天桃花宴上,长公主没有为难你吧?” 要真是为难自己就好了。 魏九昭努力让自己扬起嘴角:“我若是被她刁难,估计今晚就回不来了。” 镇国将军夫人听到这话,才放心:“如此一来,你的婚事,母亲可以帮你重新张罗了,当时听到长公主要招你为驸马,可把我吓得半条命都没了,九昭,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母亲看着办就行。” 比起男女之事,魏九昭更在乎仕途。 “好,我一定帮你挑个好的,保证你满意。” 送母亲回房后,魏九昭站在院中,脑海中想到桃花宴上发生的事情。 想着想着,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张脸。 林燕! 就是这个该死的女人,污蔑李副将。 那她就没必要活着了。 “林燕姑娘,今天就委屈你住在这里。” 墨语推开一间客房,点燃了烛火:“你看看,有什么缺的,我让人给你送来。” 林燕抱紧手中的包袱,怯生生地踏进房中,环顾四周:“不委屈,这里可比我家,要好上百倍呢。” 顾朝颜很清楚,以魏九昭睚眦必报的心,他是不会留林燕的命到明天的。 所以她让墨语去把林燕接进公主府。 “那你就安心住着,你家附近,也安排了人保护。” 林燕被感动到了:“其实今天我就没打算活着出宫,结果没想到长公主会帮我。” “你应该知道,长公主与魏将军之间的事,真要论起来,是你帮了长公主。”墨语人稳重,说话的时候,往往一针见血,“最晚明天下午,刑部那边,一定会出李副将的结果。” “这么快吗?”林燕有点惊讶,“我还以为,还要很久呢。” “皇上、皇后、长公主都在场,刑部自然不敢懈怠,不过……”墨语凑近林燕,低头小声嘱咐,“你既然抱着必死的心,也要替姐姐报仇,那么,你一定死死咬着李副将。” 林燕一下子听懂了,点点头:“墨语姑娘,请你放心,长公主对我的恩情,我会记着,我也不会连累她,但如果长公主需要我,我一定鼎力相助!” 墨语扬眉一笑,欠身行礼:“那你好好休息,告辞。” 正如墨语所说的,都不用到第二天下午,第二天上朝之时,皇上就收到了刑部刚送来的供词。 整整五大页。 全是李副将与下属,犯下各种腌臜事,看到最后,皇上直接揉成团,狠狠扔在地上。 “堂堂一个副将,竟干一些,强抢民女,偷鸡摸狗之事,他眼里还有王法吗?” “微臣听说,在军营,镇国大将军就是王法,李副将是他最得力,最忠心的心腹。” 这话有两个意思。 第一个意思:镇国大将军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第二个意思:李副将只忠于镇国大将军,皇上是个摆设。 “放肆!” 皇上最在意自己的威胁,他一跃而起,看向禁军统领:“你即刻带人,抄了李副将的家,男的,女的全部送去军营,让他的家人,也尝尝被人欺辱的滋味!” “是。” “皇上,使不得。” “皇上,李副将就算有错,也应当等镇国大将军回来后,在定夺此事。” 大臣中与镇国大将军交好的几个人,开始为李副将求情了。 “朕现在只是,处理一个小小的副将,又不是处理镇国大将军,你们现在跳出来,是什么意思?”皇上冷笑一声,虽然他在政事上没有长公主处理起来那么完美,但他也耳濡目染了许久,加上他有自己的一套处事风格。 眼下,他双手附后,冷笑的样子,还真有几分压迫感。 “微臣不敢。” 求情的几个人纷纷下跪。 “慎王,你说,此事,朕做的如何?” 皇上看向站在左边第一个位置,目视前方,不说话的慎王。 想到以前皇长姐在朝之时,慎王的眼神恨不得黏在她身上。 第27章 如果父皇还在,一定会喜欢你的 只见慎王不慌不忙地行礼后,站直身躯后道:“事情发生之时,微臣相信皇上早有定夺,李副将犯是命案,不是简单的偷鸡摸狗,若不重判,实在无法让天下百姓信服。” 简单的一句,就把皇上架在高高的位置上。 明显就是捧杀。 怎料,皇上看不懂。 沉浸在自己被慎王夸奖,自己办事厉害的雀跃氛围中:“慎王此言在理,朕是天子,应当为天下百姓谋福,李副将一事,就按朕刚才说的办,谁来求情都不好使,再有……” 皇上抬头,一一扫视在场大臣的面容:“从今往后,若被朕知道,你们私底下搞动作,或者给皇长姐通风报信,一律严惩不贷!” “退朝!” “皇上英明。” 文武百官再次下跪,麻木而机械地高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下朝不到半个时辰。 坐在家中,正陪顾朝礼的顾朝颜,就知道了朝堂发生的事情。 “看来,皇上对本宫积怨已久啊。” “皇长姐,皇上为什么要怨恨你?”顾朝礼抬头,满眼疑惑,“他不是你的弟弟吗?” “以前是弟弟,但他现在是皇上,所有人都应该臣服于他,我也应当如此。” “可是之前大家不是都说,若没有皇长姐在朝堂上坐镇,皇上的皇位根本就坐不稳。” 顾朝礼此话一出,顾朝颜就笑了:“这话,是你在掖庭宫听到的吗?” “嗯。” 顾朝礼点点头,很老实地回道:“那些太监私下都很熟,而且异常团结,有的时候,私下闲聊,会提起此事,只可惜我当初自顾不暇,要不然我定要他们好看!” 太监是没根的东西,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中,若不互相团结,是很容易没命的。 当然,他们也很排外。 顾朝颜眯了下眼,想到了贴身伺候弟弟的马公公,他能爬到现在的位置,已经算祖坟冒烟了。 这时,怜心走了进来:“长公主,五皇子,浮萍姑娘醒了。” “真的吗?” 顾朝礼高兴地一下子站起来,想跑出去,但一想到现在不是在掖庭宫,而是在皇长姐府上,他抬头怯生生地望着她。 “去吧,想必她现在最想见到就是你。” “多谢皇长姐。”顾朝礼说完,就跑了出去。 “五皇子,您慢点。”怜心立马追上去。 顾朝颜则是慢慢走,等到两人情绪都冷静了不少,才推门而入。 “奴婢,参见……” “别起来,你现在还很虚弱。” 见浮萍挣扎要起身,顾朝颜快速往前,制止她:“现在感觉如何?” “有长公主牵挂,奴婢的身子就已经好了一大半。”浮萍眼中流露出真心的感激。 “那你要快点好起来,朝礼还需要你的照顾呢。”顾朝颜笑着道,“本宫已经带着小五,去见过皇上了,他同意恢复小五皇子的身份,旨意的话,最快这几天就能下来,至于他生母的坟……等他十五岁被封王后,本宫会跟皇上提此事。” 除开皇后,与皇上合葬安葬在皇陵。 其余嫔妃过世后,都被葬在后陵。 浮萍眼中腾起一抹震惊与不信:“真的吗?小,不,是五皇子的身份真的恢复了?” “这是皇室欠小五的,本宫身为长姐,自然要替父皇办到。”顾朝颜摸了摸顾朝礼的手,“好在你还小,现在开始好好学习,一切都能来得及。” “皇长姐,你放心,我会努力的,绝对不会给你丢人。” “对,以后你要是不听话,调皮了,本宫就让浮萍狠狠打你屁股。”顾朝颜捏住顾朝礼的鼻子,听到他哼哼起来,才笑着放开,看向浮萍,“等你身体好了以后,你就专门照顾小五。” “奴婢……”浮萍有点受宠若惊。 “你把小五养大,如果本宫强行把你们分开,就真是断了本宫与他的姐弟之情,再说你在掖庭这些年,把小五教导地很好。虽然他没有父母的疼爱,但本宫相信,接下来的日子,有本宫,有你陪着他,他才健健康康地长大。” 这番话,说到浮萍心坎上了。 她不在乎小耀是不是皇子,也不在乎荣华富贵,她只知道,这些年她对小耀倾注了所有的感情。 如果,长公主把自己赶回掖庭宫,或者给自己一笔银子,让自己出宫。 她都不敢相信,后面的日子又要怎么过? “对了,你之前提到过的桑萍,这个人可靠吗?” 浮萍擦了擦眼泪,冷静下来:“她这个人,性子泼辣,因为直言直语,得罪不少人,但她依然我行我素,不过奴婢倒是很羡慕她的性子,奴婢就无法做到像她那样洒脱,而且她没有坏心思的,这些年,偶尔奴婢实在熬不住了,都是她私下接济奴婢的。” 顾朝颜点点头,扭头:“锦棠,你去掖庭宫,把这个桑萍的人带过来。” “皇长姐,你这是要?” “你以后会很忙,而且要认识形形色色的人,也要参加大大小小的宴席,若只有浮萍一人,肯定应付不过来,而且换其他人,本宫不太放心,但要是换一个,知根知底之人,那就没问题。”顾朝颜拉着顾朝礼的手,“小五,你记着,虽然人在身份有高低之分,但人心都是一样的,可以对下人好,但不能纵然,赏罚分明,让他们明白,自己的利益跟主子是绑在一起的,他们才会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顾朝礼听的若有所思:“也就是说,你把桑萍姑姑从掖庭宫带出来,桑萍姑姑会特别感激你,但此事是浮萍姑姑提出来的,那她自然会对浮萍姑姑感恩戴德?” “是啊。” 顾朝颜扬眉:“我对你也是一样。” “不一样。” 因为能真正感受到皇长姐对自己的好,也知道她是自己的亲人,顾朝礼就不会再战战兢兢,表现出小孩子原本的模样:“我是皇长姐的五弟,有血缘关系的。” 他眨眼的样子,让顾朝颜想到了父皇:“你的小动作,真的跟父皇一模一样,如果父皇还在,一定会喜欢你的。” 兴许,皇位还轮不到顾朝恒坐。 第28章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那我可以去祭拜他吗?”顾朝礼抬头,一脸认真地望着皇长姐,“先帝每年的忌日,浮萍姑姑都会带着我,偷偷给他烧纸钱。” “五皇子小时候,有一次被掖庭宫的太监们欺负,辱骂,他回来抱着奴婢哭了很久,还问奴婢,他真的没有爹娘的杂种吗?”浮萍提到此事,嗓音一下子哽咽起来,“奴婢也不知怎么安慰,便把他的身世说了出来,再后来每逢先帝忌日,奴婢就带着他去烧点纸钱。” “小五,父皇今年的忌日已经过了,等明年,皇长姐带着你去祭拜,好不好?”对孩子来说,父母就是天,是避风港,可他从出生开始就不曾拥有,要不是有浮萍这样一个单纯善良的人照顾他,顾朝颜都不敢想象,小五的心会变得多扭曲。 “嗯。” 顾朝礼点点头,不由靠在顾朝颜身上:“皇长姐,我现在真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 “那不一定。”顾朝颜笑着道,“本宫已经给你物色好了夫子,从明儿开始,你就要开始学习六艺,等到下次大型宫宴上,你要一鸣惊人,给本宫长脸,知道不?” “我一定会努力的,绝对不会辜负皇长姐的。” 如果是顾朝恒听到这话,肯定要垮起脸,满腹牢骚。 正是印证那句话:被偏爱的有恃无恐,不被爱的战战兢兢。 那么。 顾朝颜就把对亲弟弟的爱,给予顾朝礼。 因为,主动权永远在自己手中。 留两人单独说说话,顾朝颜先行离开,去见林燕。 人还没踏进院子,管家白鹭匆匆而来:“长公主,魏将军来了,他面色不好,似乎是来找茬的。” “昨日是沈玉安,今天是魏九昭,他们把本宫的府邸当自家后花园了,每天换个人来?”顾朝颜嘴上这么说 ,心里知道魏九昭上门的原因,“让他去前厅等着,本宫随后就来。” “是。” 顾朝颜走进院子之时,便瞧见,站在院中的林燕,一脸不安地走上来行礼:“参见长公主,您方才说的话,臣女都听到了,臣女……” “害怕了?”顾朝颜打断她的话问。 林燕不假思索地摇头,眼神一下子坚定:“臣女不怕,只是自责给您带来麻烦。” “就算没有你,本宫与他们三人之间也有血海深仇。” “啊?”林燕没懂。 “走吧,魏九昭来了,跟本宫去见他。” “是。” 当站在前厅的魏九昭,看到顾朝颜走进来之时,身后还跟着一个林燕,眼中瞬间冒火:“林燕,你果然在这里。” “魏将军这话什么意思?是觉得本宫故意把人藏起来?”顾朝颜抬头,眼神上下扫视魏九昭,“你穿的还是昨日的衣裳,你不会在城中找了林燕一夜吧?怎么?还灭口啊?” 被拆散心事的魏九昭,干脆不装了:“是又如何,她污蔑造谣,她就该死。” “我没有造谣,更没有污蔑!”魏九昭的话,让林燕大为恼火,“难道就因为他是镇国大将军的副将,他就可以随意凌辱我姐姐吗?” “我虽没见过你姐姐,但你这个样子,我知道你姐姐长什么样?”魏九昭冷笑一声,语气里充满了轻蔑,“说不定是你姐姐故意勾引呢。” “你胡说!” 林燕眼眶瞬间红了:“我姐姐清清白白,怎么可能会勾引跟父亲年纪差不多的李副将,他们之前都不认识!” “魏将军,你今天上朝了吗?”顾朝颜也不制止,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没有。” “本宫给你指一条路,你先进宫打听一下李副将的情况,听听皇上对此事是怎么定夺的。”顾朝颜不会直接告诉他结果,免得他把气撒自己身上,唯有他自己去了解,才深知什么叫无力挽回,“林燕就在本宫府上,她哪也不去。” “长公主是要保她吗?” “不是。”顾朝颜摇头,“你好歹也是本宫考察过的驸马人选,你的人品本宫还是信得过的。” 这句,让魏九昭不好反驳。 他只能抱拳:“好,微臣就听为长公主一次,若李副将是被冤枉的,微臣定要林燕偿命!” 林燕被魏九昭凶狠的眼神,瞪的身躯一抖,但她还是勇敢地瞪了回去。 直到魏九昭走个没影,她身躯一软,差点摔倒。 “刚才还说不害怕,结果现在腿都软了。”顾朝颜轻笑一声,走到桌前坐下喝茶。 “长公主,李副将的事情,是不是有定夺了?”林燕走上来问。 “等着看就行。”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大中午的。 魏九昭在刑部,大喊大叫,仪态尽失。 “魏将军,李副将都招供了,而且此事皇上也已经定夺,您就不要再为难我了。”刑部侍郎擦了擦头上的汗,要不是魏九昭的父亲是镇国大将军,早就让人把他给轰出去了。 “那大臣们?他们就没有为李副将求情?” “求情是有的,但都被皇上骂了。”刑部侍郎叹了一口气,“这件事,可是皇上第一次独立处理,自然要雷厉风行。” 魏九昭明白刑部侍郎这话的意思。 若此事是由长公主来处理,是不会殃及无辜的。 可现在…… 魏九昭闭上眼,想到李副将的面容,睁眼间,语气哑了:“我就不能再见他一面吗?” “皇上下令,谁都不许探望,您就请回吧 。”刑部侍郎拱拱手,一脸无奈。 魏九昭平生第一次,内心腾起无力感。 而眼下,能救李副将的只有父亲了。 “魏九昭的父亲,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去青莲寺住上一月,为他过世的母亲祈福?” 顾朝颜坐在书房内,翻看刚刚拿到的情报:“本宫可记得,镇国大将军与他母亲关系一直不怎么好,怎么人死了,反而开始孝顺了?” “青莲寺不算有名的寺庙,又因为山路陡峭,所以每天进出的香客不多,镇国大将军挑这么一个寺庙,的确有点奇怪。”墨语走上来,低头询问,“要不要,奴婢去打听一下,他的私生活?” 第29章 孟扶玉心有所属 “他向来谨慎,若你能打听到的消息,多半是他故意放出来的,想要得到真实的线索……”顾朝颜眯起眼思索,片刻后她心中有了主意,“找一些常去青莲寺上香的香客打听,有没有见过镇国大将军,他又跟谁在一起,只要他人在青莲寺,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 墨语一听就懂了:“奴婢即刻去打听。” “也不用太着急,免得被魏九昭发现,他正愁抓不到本宫的把柄呢。” “是!” 书房一下子安静下来。 顾朝颜撑着下巴,看向正在煮茶的怜心:“你之前在沈府,伺候沈玉安的时候,还要管其他事情吗?” 怜心手一停,摇头:“夫人说,照顾沈大人是头等大事,其他的,让奴婢不要管。” “那你在沈府的日子,没少被下人们排挤吧?” 怜心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长公主,您是如何猜出来的?” “大户人家,尤其是世家,对下人们的管理是很严格的,沈玉安是沈家的宝贝疙瘩,你又是他的贴身侍女,这含金量就不用说了,但你因为听了沈夫人的话,眼里心里装的都是沈玉安,那想从你身边捞到好处的人,就会觉得你清高,你不知他们为何不待见你,只能越发依赖沈玉安,无形之中你对他的衷心会越来越强,那沈夫人目的就达到了,只是她千算万算,没想到沈玉安会喜欢你这个小丫头。” 怜心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夫人她……她怎么可以……” “她要的是一个忠仆,危难关头还能替她儿子挡刀,而不是一个妄想爬上她儿子床的低贱之人。”顾朝颜这话说的很重,但不这么说,怜心这丫头嘴上说不在乎,其实心中还会抱着一点点念想,当然也不能怪她,毕竟她对沈玉安付出过真感情。 怜心垂头,一滴泪从她眼中滑落,而后她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痛哭声惊动了站在门外的锦棠,她进来之时,一脸懵。 “没事,哭出来就好了,憋在心里,会憋出病来的。”顾朝颜一脸温柔地看着怜心,还真有点羡慕她能大哭一场,而自己从十岁开始,就失去大哭一场的权利。 凤凰楼三楼雅间。 敲门声响起之时,坐在桌前的祁夜临放下茶杯:“进。” 房门推开之时,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桃花宴上的孟扶玉。 “臣女见过慎王殿下。”孟扶玉走到桌前,不卑不亢地行礼,眼神平静,不如其他女子,见到慎王,立马眼冒光彩。 “知道本王今日找你所为何事?” 在孟扶玉接到请帖前,她就猜到了:“臣女明白,只是祖父还在病中,臣女……” 祁夜临没说话,只是掏出刚得到的消息放在桌上。 孟扶玉垂眸,看向信封:“这是?”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孟扶玉看了慎王一眼,见他面色一如既往的冷漠,心中有些忐忑。 “本王不喜欢算计别人,也不喜欢被人算计。”祁夜临抬眸,冷冷的眼神落到孟扶玉脸上。 孟扶玉听出慎王语气中的警告,深呼吸一下,拿起信封,打开看了起来。 当看完信封上的字后, 孟扶玉的面色比刚进门之时,更白了。 “这桩婚事原本就是两家长辈在酒桌上定下来的,很草率,也不尊重本王与你。”祁夜临来的时候,就料到孟扶玉会是这样的状态,便把自己想好的话说出来。 “慎王。” 孟扶玉猛地回神,跪地,面有惶恐:“臣女从未算计过您,只是臣女一直找不到时机与父母说。” “你所为的时机是什么?”祁夜临冰冷的目光落到孟扶玉煞白的面上,“远东侯府的事情,早已有了定夺,再说翻案谈何容易?” 是的。 孟扶玉不喜欢慎王,她早已心有所属——远东侯的次子江策。 原本两家也算门当户对。 但两年前,远东侯长子江泽与一桩贪污案扯上关系,种种证据都表明他参与其中不说,还是决策者。 江泽是个正义凛然,敢爱敢恨之人,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一心一意为朝廷,却得到不公平的待遇? 本身的傲骨,加上心中的憋屈,最终他自刎谢罪。 一夜之间,远东侯夫妇白了头,更让远东侯府陷入低谷,各大权贵都避之不及。 两年来,江策为了他大哥的案子一直奔走,寻找证据,无心男女之事。 孟扶玉又被父亲严厉警告不得与远东侯府来往。 让原本两颗真心,越来越远。 “臣女的确想过,如果臣女嫁给您,成了慎王妃,是不是就有机会替泽大哥翻案?”一直隐藏在内心的事被揭穿,孟扶玉眼眶红了,“可臣女做不到,臣女实在做不到……” “江泽性格好,跟任何人都能打成一片,但恰好他的随和成了别人利用他的点,他弟弟江策性子就沉稳许多,不过他很循规蹈矩,温吞守旧,最重要他缺乏勇气,不然两年了,他连个像样的证据都拿不到?”祁夜临冷笑一声,“你想帮他,说不定他还觉得你碍事。” “江策不是这样的人。”孟扶玉忍不住辩解。 “那是因为你喜欢他,觉得他哪里都好,如果你不喜欢他呢?” 也不怪顾朝颜每次听不了几句话,就要跟祁夜临吵起来。 他这张嘴,比毒蛇的毒液还要毒。 孟扶玉瞬间不说话了,双手抓着膝盖,眉头紧蹙。 “本王还漏了一句,他不光缺乏勇气,他还蠢。”祁夜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想要翻案,要么戴罪立功得到机会,要么扩大事件的影响力,就这么简单两个路子,两年了,江策就只知道傻乎乎地求人找证据?本王说他循规蹈矩,温吞守旧,已经是给他面子了。” “他能拉下脸来,替泽大哥找证据,已经是为难他了。” “死的人,是他亲大哥,影响是侯府未来,这个时候还自视清高?”祁夜临见过江策几面,人群中鹤立鸡群的存在。 第30章 本王来,是为另外一件事 孟扶玉知道慎王的话说的都对。 但心里是不舒服的。 “你想帮他吗?” 孟扶玉双手紧握,抬头看向慎王,却感觉嘴唇被黏住了一般。 “你的眼神已经告诉本王了答案,那本王就给你指一条明路。”祁夜临用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桌上写下两个字:“进宫!” 孟扶玉瞳孔一缩,满脸惊色,几秒后, 她摇头:“不,臣女不能进宫,臣女……” “你父亲的目标是让你当本王的王妃,如果本王退了婚事,你就要沦落为全京城的笑柄,都不用本王说,你父亲一定会给你匆忙安排个夫家,把你嫁出去,到时候你就跟江策再无可能,但要是进宫为妃,事情或许还有扭转的余地。”祁夜临敲击桌面,“这是本王能想到最好的法子,当然你有更好的法子能够说服本王,本王会帮你的。” 孟扶玉承认慎王每一句都说到点子上,而且他是高高在上的异姓王,他完全可以直接退婚,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可他不光想到了,还提到了江策。 不得不说,孟扶玉心动了。 “可臣女容貌一般,怕是入不了皇上的眼。”孟扶玉咬着下唇,语气微弱,“而且皇上不是新收了一个女子,还亲赐了名字。” “那就是你的事情了,与本王无关。”祁夜临站起来,“你想好了,本王会安排你进宫。” “您安排臣女?”孟扶玉再次震惊,“大概什么时候?” “等本王消息就行。” 孟扶玉捂住怦怦跳的心,她问自己,如果错过这次帮江策的机会,自己会后悔吗? 几秒后,她得到了答案。 月上柳梢头。 已经入宫几日,通过嬷嬷教导后的桃夭,洗干净后被宫人抬去皇上的寝——甘露殿。 她躺在明黄的床榻上之时,内心才有了真情实感。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脚步声。 她支起身子,一只手抓着被褥,遮挡住胸前的风光,含情脉脉地看着走进来的人,轻轻地喊了一声:“皇上……” 皇上听到这一声,骨头都酥了。 他一下子把桃夭抱在怀中,喟叹:“桃夭,朕终于……终于能抱到你了。” 桃夭听到他这话,鼻头一酸,头轻轻靠在皇上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嗓音轻柔:“奴婢现在就像做梦一样,所有的感觉,是如此的不真实。” 皇上听到这话,一下子心疼起来,捧着桃夭的脸,就把嘴凑上去。 一吻毕,分开之时,两人都气喘吁吁。 眼神迷离的桃夭虚虚地靠在皇上身上,身上的被褥滑落一瞬间,露出美好春光。 皇上之前已经宠幸过几个嫔妃了,但她们再好,也不如他所念之人。 如今所念之人就在怀中,他哪里还把持的住。 一把扯开被褥,按住桃夭,整个人就俯了下去。 很快寝宫中传来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伺候皇上多年的宫人,面上没有表情,心里都在震惊。 原来皇上不是不喜欢女人,而是没有遇到喜欢的女人。 “呵。” 顾朝颜看完信上的内容,揉成小团,往火盆里一扔:“真辣眼。” “主子,按照皇上喜欢程度,这桃夭,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爬到宠妃的位置。”锦棠把宵夜端上来,“她又是李大人的女儿,说她没点算计,奴婢还真不信。” “那就是顾朝恒自己的事情了,跟本宫有什么关系?” 顾朝颜摊手间,门外响起一道声音:“怎么没有?” “祁夜临?” 顾朝颜看到被白鹭迎进来的祁夜临,以为自己见到鬼了:“你怎么来了?” “长公主能上本王府上,本王就不能来你府上?”祁夜临瞧了顾朝颜一眼,说的很坦然。 顾朝颜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挥手让下人退出去后,才问:“深夜到访,难道你替本宫已经寻到驸马的人选?” 听到这句,祁夜临一张脸瞬间拉下来:“本王来,是为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 祁夜临把事情说来,顾朝颜听完后,掏了掏耳朵:“你在跟本宫开玩笑吧?孟扶玉可是你的王妃。” “是人选。”祁夜临纠正顾朝颜的措辞,“她心里藏着别人,嫁过来,只会越活越累。” “你倒是替她安排个明明白白,不过……”顾朝颜抬起一只手,撑住下巴,“远东侯府一事,好似本宫不知情。” “是你病重之时,发生的事情。” 祁夜临这话,令顾朝颜想起来了。 两年前,她有一次得了风寒,本以为喝个药就好,结果不光没好转,反而愈演愈烈,前前后后差不多有半年,她才好利索。 也正是因为,这次病重,让她意识到,如果自己哪天有什么意外,弟弟一人要怎么镇住文武百官。 故而,她才开始张罗驸马的人选。 结果没想到,一年后不久,她就死了。 “本王私下查过,但没有一点线索,就像根本不存在一样。”祁夜临沉吟,“应该是有人故意把证据与证人全都销毁了,任凭江策怎么查,都查不到一点线索。” “江策是跟那桩贪污案有关?” “玉门关空饷案!” “江泽只是一个小侯爷,即便有军功在身,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能耐。”此案顾朝颜是知道的,虽没有经她之手,但后来看供词之时,找不到有破绽之处,加上江泽自刎谢罪,这桩案就结案了。 “问题就在这里。”祁夜临捏紧拳头,看向顾朝颜,“本王觉得,此事与镇国大将军脱不了关系!” 他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敲门声:“主子,是奴婢。” 是墨语的声音,很兴奋,应该是查到了什么线索。 “进。” 墨语进来之时,发现慎王在,愣几秒才行礼:“奴婢见过慎王。” “墨语,说说看,你找到什么线索了?”顾朝颜一脸期待地问。 “奴婢按照您吩咐的,找常去青莲寺上香的香客打听,还没问几个人,就听到寺庙内有争执,奴婢便混进人群跑进去看热闹……”墨语一想到自己看到的,又忍不住笑出来,“您猜怎么着?镇国大将军与魏将军打起来了。” 第31章 难不成慎王心有所属? “因为何事打起来的?”顾朝颜吃了一惊,要知道魏九昭无比敬重父亲,他能当着大庭广众对父亲大打出手,一定是见到触及他底线的事。 祁夜临没说话,只是看向墨语,显然也在期待发生了什么。 “镇国大将军有个青梅竹马,这些年一直被他安排在青莲寺,每年每月说是给他母亲祈福,实际上就是陪伴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顾朝颜扭头看向祁夜临,“你知道吗?” “本王怎么会知道?”祁夜临觉得顾朝颜问的很莫名其妙。 “你对京城大大小小的事情,不是了如指掌,怎会不知?” “本王知道再多,也不如长公主。”祁夜临哼了一声,“你不知道的事情,本王更不可能知道。” “墨语,你接着说。” “本来以镇国大将军的地位,在外有几个红颜知己很正常,但两人早已生下一儿一女,魏将军刚巧撞见一家四口在上香,这才失控与父亲打了起来,而且奴婢瞧那俩孩子都超过十来岁了。” “十几岁的话,也就是说,在魏九昭还是个孩子之时,镇国大将军就已经跟青梅竹马暗度陈仓?”顾朝颜又是大吃一惊,“镇国大将军夫人居然被蒙在鼓里这么久?” “他俩貌合神离已久。” 耳边传来祁夜临的声音:“之前祁府设宴,镇国大将军夫人到场,神色憔悴,强颜欢笑。” “本宫对他们的家务事不感兴趣,但镇国大将军纵容下属作恶便是不对。”顾朝颜眯了下眼,“魏九昭能去青莲寺,一定是给他父亲通风报信,商量对策去的,结果没想到撞见父亲与外人其乐融融。” 顾朝颜都能想到魏九昭看到那一幕之时,心中有多痛。 他越痛,自己就越痛快。 当然,这还不够。 “墨语,你找些人,把青莲寺的事情,散播出去,阵仗搞的越大越好。” “明白。” 墨语一走,祁夜临便开口问:“魏九昭不是长公主千挑细选的驸马之一么?怎么短短几日,就成了仇人?” 不得不说,祁夜临很敏锐。 顾朝颜抬头,望着他冷冷的眉眼,勾唇一笑:“你说都不错,本宫与他就是仇人。” “他先前得罪过你?” “不是。” 顾朝颜摇头:“具体原因你不用知道,总之,本宫与魏九昭、宋鹤笙、沈玉安势不两立。” “知道了。” 本以为祁夜临会刨根问到底,结果他就回了三个字。 顾朝颜有点意外:“你不感兴趣?” “本王感兴趣,长公主会如实告知么?”祁夜临嘴角轻轻一撇,似笑非笑,“与你共事这么久,你什么脾气,本王知道。” “说的好像你很了解我似的。”顾朝颜忍不住嘀咕一句。 “本王又不是傻子。” 顾朝颜:“……” “不过,孟扶玉要是真进宫,只想为江泽翻案的话……”顾朝颜又把话题绕回来,“本宫可以帮她,顺便调查一下当年的事情。” “本王来,就是这个原因。” “那你刚才怎么不直接说?” “您是长公主,本王直接命令你做事,你会听吗?” 当然不会,甚至还觉得他有病,跟他大吵一架。 “好好好,是本宫的问题,也感谢慎王……” 等等! 顾朝颜突然抬头看向祁夜临,乍一看他大半夜来,是为了孟扶玉进宫一事。 可仔细一想,他有种在跟自己解释,他跟孟扶玉没有关系的架势。 他是这是? 怕自己生气? 怕自己胡思乱想? “不过本宫想了一下,除了孟扶玉能配得上你,还真找不出第二个。”顾朝颜是故意说的,就是想试探一下祁夜临。 结果,祁夜临果真一张脸“唰”地沉下来:“本王不觉得。” “哦?”顾朝颜靠着他,人人都觉得祁夜临黑脸的时候,气势十足,而自己越发想逗他,“难不成慎王心中心有所属?” 在顾朝颜靠近一瞬间,祁夜临身躯绷紧了。 “咦?” 顾朝颜抬起头,闻着祁夜临身上的味道:“你这身上的香味,怎么跟本宫身上的一模一样?” “你身上熏香这么重,本王都来半个时辰了,能不沾染上么?”祁夜临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 “是吗?” 顾朝颜抬起衣袖,闻了闻:“可本宫不喜欢浓香,如果让你身上沾染上熏香,除非是……” 祁夜临低头,对上顾朝颜亮晶晶的眼眸,忍不住问:“除非什么?” 顾朝颜眼中闪烁着光芒,下一秒伸手抱住祁夜临:“除非,本宫与你这般紧密相贴。” “长公主,你!” 祁夜临整个人都僵住了,深不见底的黑眸中闪过丝丝无措的羞恼,想伸手推开她,心又贪恋她的主动靠近。 顾朝颜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明显加快,耳尖微微发红,宛如晨曦中的桃花。 “本宫还有很多熏香,你要是喜欢,本宫送你?” 即便重生好多天,顾朝颜每天早上醒来,还会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所以,她格外珍惜身边的人。 就怕这一切,是一场梦。 “本王是男子,不用熏香,身上的熏香,可能是经过花房染上的。” 明明脸都红了,却还在嘴硬。 当然,顾朝颜不打算拆穿他的躯壳:“本宫的熏香,男女都能用,你一天到晚板着脸,本来就难以让人接近,用了熏香,增加一点亲和力也是好的。” “本王没有亲和力?” 顾朝颜眨眼,反问:“你有吗?” 祁夜临:“……” “好了,你到底要不要嘛?”顾朝颜扯了下他的宽袖,“本宫的熏香,哪怕是皇上要,本宫都舍不得给。” “既然长公主主动开口,本王不好拒绝你的心意。” 明明嘴角都控制不住上扬了,嘴上还在挽尊。 “行,那本宫给你都拿点,你每一样都试试,然后选个最喜欢几样,到时候用完了,再问本宫要。”顾朝颜笑眯眯地松开他,不料刚才靠的太近,头饰勾住祁夜临的衣袍,“哎呦,祁夜临,你快帮本宫摘一下。” “长公主……” 正进门的怜心,看到靠着的两人,迅速转身。 第32章 本宫可没有受虐倾向! 因为有外人在,祁夜临一时心急,扯开头饰之时,不小心弄断了流苏。 “祁夜临,你也太不小心了,这可是本宫最喜欢的发簪了。”顾朝颜是故意的,像这样的发簪,她有一抽屉呢。 “最喜欢的?” 祁夜临眼底划过一丝紧张:“是哪家铺子的,本王明日……” “这是本宫找人专门定做的,放眼整个天下,就这一个。” “就一个?” 祁夜临蹙眉,仔细看了几眼发簪:“你确定吗?” 这发簪,看着挺华丽,但材质看着不是最好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想陪吗?”顾朝颜冷哼一声,把簪子往地上一扔,“本宫还没穷到要讹慎王殿下一个发簪的银子。” 她甩的很用力。 发簪的珍珠都被摔下来几颗,咕噜噜滚向四周。 换做他人,敢在祁夜临耍性子,早就被他一脚踢出去了。 偏偏,现在跟他耍性子的人是顾朝颜。 只见,祁夜临深吸一口气,弯腰将发簪捡起来,还把一颗颗散落的珍珠拾掌心内,但最后一颗珍珠滚到桌子底下去了,他也不觉得麻烦,弯腰钻进去,拾起最后一颗珍珠:“既然本王损坏的,本王定会修复好。”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异姓王祁夜临,为了一颗发簪上的珍珠,竟然主动弯腰钻进桌子底下去,不知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顾朝颜惊讶于祁夜临全程冷静,面上更是没有一点不耐烦,有些自责,自己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算了,只是一枚发簪,没什么……” “重要。” “诶?” 顾朝颜抬头,撞进祁夜临深邃眼眸中:“长公主是金枝玉叶,所用之物,定是珍品,既然是本王损坏的,自然会负责修理。” “可刚刚是本宫摔在地上的。”他这般坦然,倒是显得顾朝颜心思狭隘了。 “本王只看到发簪碎了,其他的,不知道。” 祁夜临居然也有睁眼说瞎话的一天。 顾朝颜现在可以很确定,他真的很装。 “既然慎王如此认真,本宫若再说,倒显得本宫不依不饶了。”顾朝颜轻咳两声,企图给自己找回一点面子,“本宫让墨语多拿点熏香,对了,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祁夜临抬眸,幽幽的眼神落到顾朝颜面上。 他想要她。 当然,烂在心底,都不会说。 顾朝颜被祁夜临直勾勾的眼神,盯的心里有点发慌,右脚不由后退:“本宫说错话了?” “没有了。” 祁夜临很不喜欢顾朝颜胆怯的样子,她应该永远肆意,永远明媚,不用讨好人,也不用委曲求全。 “时候不早了,本王就先回去了。” “行,等拿了熏香,让墨语送你出去。”早上一睁眼忙到现在都没合眼的顾朝颜,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你走了,本宫再睡。” 祁夜临第一次看到神色疲惫的顾朝颜,印象中她总是神气十足,言辞犀利。 “对了,最后一件事情。” 一只脚已经跨出去的祁夜临,又想到一事,扭头道:“四皇子,最近不是很好,长公主若是有空,多关心一下他。” 他这话,让顾朝颜瞬间瞌睡全无。 她淡淡一笑:“好,本宫知道了。” 父皇子嗣不多,除开自己与弟弟,就还剩一个女儿跟儿子。 三公主顾朝盼,四皇子顾朝景,两人年纪只差了一岁,小时候被放在一起养着,从小就建立很好的感情。 但两人的性子却截然相反。 顾朝盼天生胆小,每次见到顾朝颜,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十句话以内,必定会哭。 这个毛病,即便到现在,她都没有改掉。 顾朝景却天生活泼,小时候还好一些,长大后,顾朝颜不让他干什么,他就偏要对着干,上房揭瓦,鸡飞狗跳。 为此,顾朝颜没少操心,没少头疼,总觉得他们不争气,不懂自己的良苦用心。 可他们在上一世,得知顾朝颜下狱后,不顾自身安危,跑去跟顾朝恒求情。 结果两人被软禁起来,还有重兵看守。 顾朝恒之所以把他俩软禁,不是因为觉得杀了他们,引来大臣不满,而是因为他们还有用处。 一个是皇子,能上战场,一个是公主,用来和亲。 顾朝颜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一直以为,顾朝恒只是懒惰,不上进,但实则自私自利,冷血无情的始终是他。 “长公主……” 进门的怜心觉得长公主现在心情不好,以为是自己撞见方才的一幕,立马跪地:“奴婢刚才什么都没看到,奴婢……” 顾朝颜回神,伸手将怜心拉起来:“看到又如何?本宫相信你,你是不会出去乱说的。” “奴婢是长公主的侍女,当然不会乱说,只是……”怜心垂眸。 “想说什么就说吧。在本宫这里,百无禁忌。” “奴婢觉得……”怜心是过来人,喜欢一个人的眼神,她很清楚,“慎王殿下,应该是喜欢您的。” “他?喜欢本宫?”顾朝颜没料到怜心这般火眼金睛,“他不会恨本宫,本宫就烧高香了。” “奴婢不会看错的,就像奴婢之前在沈府,沈大人总喜欢惹怒奴婢,真把奴婢惹怒了,不高兴了,他又来哄。”怜心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奴婢是说……” “没关系,你接着说,本宫还是挺有兴趣的。” “就是想要引起一个人的注意,要么对她献殷勤,要么就故意引得她生气,这样一来,您的心里是不是一直会想到他,想着他怎么老是跟自己作对?想着想着,这心思就变味了。” 顾朝颜一脸诧异地望着侃侃而谈的怜心:“所以你就是因为沈玉安一直会捉弄你,你才喜欢他的?真心喜欢一个人,不应该把对方捧在手心里吗?怎么选择捉弄引起对方生气的方式,来获得对方的关注?本宫可没有受虐倾向!” “奴婢不知道,您跟慎王殿下在朝堂是怎么相处的,奴婢只是把自己看到的说出来。” 怜心不了解实情,她这么说没错。 而且,祁夜临除去嘴上不依不饶,行为上,好似从未真正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第33章 顾朝颜!你怎么又打朕? 想到这里,顾朝颜又细细把两人每次争论的事情,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最后得出:祁夜临就是在故意引起自己的注意! “长公主?” 怜心一声呼唤,顾朝颜回过神来,眨了下眼:“小五睡了?” “五皇子今晚歇在浮萍姐姐房中,奴婢想着,五皇子刚来这里,需要适应,若强行把他俩分开不妥。” “你做的很好。” 顾朝颜赞许道:“就让小五跟浮萍待着,这段时间,你就辛苦一下,照顾浮萍。” “不辛苦,都是奴婢应该做的。”怜心有点受宠若惊,感觉长公主心情不错,便鼓起勇气道,“长公主,明日,奴婢想请半天假。” “请假当然可以,不过你要告诉本宫,你要做什么去?” “当年奴婢刚进沈府之时,多亏一位嬷嬷护着,后来她年事已高便回了家,刚巧她住的村子,跟奴婢的村子离得不远,明儿是她七十大寿,奴婢想去看看她,再者之前回家之时,哥哥病了,奴婢有点担心。”顾朝颜对怜心好,她自然不会隐瞒。 “你哥哥多大年纪?”顾朝颜问。 “比奴婢大两岁。” “成家了吗?做什么的?” “哥哥就是庄稼汉,暂未娶妻,家里穷,连房子都盖不起。”怜心提到家人,整个人都柔软起来,“奴婢当初进沈府,就是想多赚钱银子,改善家庭的,爹娘与哥哥对奴婢都很好。” “你很懂事,刚好,本宫身边缺个马夫,问问你哥哥,愿不愿干?” 怜心愣了一下,有点震惊:“长公主,这真的可以吗?” “本宫说过了,只要能得到本宫认可的,也一心向着本宫的人,本宫定不会亏待。”顾朝颜笑着道,“明天给你一天的假,你吃完生日宴,回去跟你家人好好商量一下,你俩兄妹努力个一年半载,把你爹娘接到城中住,这样一来,以后你回家看父母也方便。” “奴婢谢长公主。”激动的怜心立马跪地磕头,眼泪都出来了,但是高兴的泪水,“不瞒长公主说,奴婢从青楼回来后, 就一直做噩梦,一直想着能够与家人多待一点时间,可理智告诉奴婢,奴婢要振作起来,不能给家人丢人。”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你依赖家人,说明你家人的确对你很好,那本宫一定会帮你实现这个心愿。”顾朝颜走上前,把怜心从地上拉起来,“以后可不许动不动就哭鼻子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天天欺负你呢。” “长公主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以后谁敢说您一句不是,奴婢跟他拼命。”怜心反手擦掉眼泪。 “很晚了,你铺好床,就回去休息吧。” “好的,长公主。” 有时候,想要改变人对自己的成见,不必靠自己解释,而是让身边的人受益,他们自然会为自己辩解。 第二天,顾朝颜算好下朝时辰后,坐着马车前往宫中。 “朕不是跟你们说过了吗?朕的书房,不能……” 正坐着喝茶的顾朝颜,抬头看着走进来的皇上,微微一笑。 “原来是皇长姐啊。”皇上以为进入书房是别人,结果一看是皇长姐,面色一下子缓和下来:“皇长姐,你来的正好,朕……” “恢复小五皇子身份的旨意呢?”顾朝颜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皇长姐,五弟人都住到你府上了,朕也接受了他……” “口头上的接受,随时可以反水,唯独圣旨,才可信。”顾朝颜盯着弟弟,“你今天不下旨,本宫不会走的。” “皇长姐,你怎么总是这样?” 本来今天上朝就不顺心,结果下了朝,又遇到不顺心的事。 皇上的情绪一下子就上来了:“小时候你逼着朕读书写字就算了,怎么朕现在是皇帝了,你还逼着朕?” “那天,是你当着我的面,跟小五说, 你会下旨,结果他等了两天,还是没等到圣旨。” 上一世的弟弟,只要每次遇到不想做的事情,就会发脾气。 自己又宠他,看到他生气,就想尽一切办法哄他。 现在? 他不配。 “皇上,你自己说过的话,总不能不作数吧?” 皇上瞅着顾朝颜,想从她眼中,看出往日她对自己的心疼,可惜她的眼神冷静的可怕。 “下,朕现在就写,不就是一道圣旨,还难为皇长姐亲自跑一趟!”最后一句,皇上说的咬牙切齿,太监把空白圣旨拿出来,他沉着脸,飞快写完内容,盖上章后,草草地往前一扔,结果他没控制住力道,圣旨“啪”地掉在了地上。 “朕……” 皇上一下子站起来,眼神不安。 他本意就是表达内心的不满,并未想过把圣旨丢在地上。 圣旨咕噜噜滚了几圈,刚好在顾朝颜的脚边停下,她抬头,看向皇上:“捡起来。” “你,去捡起来。” 看到弟弟指示太监,顾朝颜嗓音提高一句:“我说,让你捡起来!” “凭什么?” 皇上听到顾朝颜提高的声音,就知道她生气了,但骨子里的倔,让他不愿低头:“朕又不是故意的,让太监捡起来也不一样吗?” “小五是父皇的子嗣,是我们的弟弟,你面对他之时,和蔼和亲,一副兄弟友爱的模样,背后却不情不愿地下圣旨,还把小五满心期待的圣旨就这么仍在地上?抛开身份,你作为兄长,应当爱护与照顾弟弟妹妹,连寻常百姓都知道的道理,你难道不知道吗?” 从弟弟登基成为皇帝开始,顾朝颜虽然对他严厉,但始终记得,他是皇上,自己只能用姐姐的身份教育他,不能凌驾于他之上。 但现在,顾朝颜就想凌驾于他之上:“顾朝礼,我最后说一遍,把圣旨捡起来!” 皇上吓了一跳,他从未见过神色如此愤怒的姐姐,可他内心那点不情愿又冒出来了:“朕不捡,朕是天子,没有人能够命令……” “啪!” 顾朝颜上去就是给他一巴掌:“捡不捡?!” “顾朝颜!你怎么又打朕?”皇上气得跳起来,上次那一巴掌,他到现在都没消化掉呢。 第34章 臣妾永远站在您这边 “要不想挨第二个耳光,就把圣旨捡起来!”顾朝颜的嗓音不如刚才充满了愤怒,而是淡淡的,不带一点感情,但注视着皇上的眼眸泛着幽幽的光,仿佛等待猎物蛰伏的野兽,时刻准备着破笼而出。 “朕、朕捡还不行吗?”皇上被震慑住了,快速走到圣旨掉落的地方,弯腰捡起来。 “打开,检查一下,有没有问题,若有, 重写!” 皇上不敢再顶嘴,听话地打开,细细检查后,才敢走到顾朝颜身边,展开给她看:“你看看吧,都是按照你的要求写的。” “我的要求?” 顾朝颜眉头一蹙,以前怎么没发现顾朝恒说的话,这么容易引起他人的误会? “那不然呢?”皇上一脸无辜,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如果是我的要求,我自己下旨不行吗?还用得着你来动笔?”顾朝颜冷冷一笑,她不会再上当,“以前,我在朝堂上,有什么问题你还能拿我当挡箭牌,但从你收回我权势那天开始,所有的决定都是你自己做主,不要再妄想我替你背锅!” “皇长姐,你现在说话,怎么这么刻薄?”皇上不满地嚷嚷起来。 “你要庆幸,我们是姐弟,不然我就不是对你刻薄这么简单,再说,你收回我权势之时,不是也挺冷血的吗?” “那不是皇长姐你自己说的吗?说什么再也不管朕了,朕顺了你的意,现在却成了朕的不是?”皇上嘴巴一瘪,心中的不乐意都挂在脸上了。 “皇上,你说这话不觉得心虚吗?你要真什么都顺着我做,我们之间会走到现在的局面吗?”顾朝颜现在真的觉得顾朝礼特别会装,装无辜,装委屈,后宫佳丽三千加起来都不如他会装,“你是个男人,更是天子,摆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只会让文武百官笑话你。” “他们敢!” 皇上眼睛一瞪,想到上朝之时,遇到的烦心事,忍不住上来扯了扯顾朝颜的衣袖:“皇长姐,你不是推荐宋鹤笙负责国子监修缮一事,结果昨天工匠们在拆除房顶的时候,因为没有提前做好预案,导致整个房子都塌了,十几个工匠全埋在里面了,到今天上朝,据说才找到两个人。” 国子监虽然很久都没修缮过了,但也没到拆个房顶,就导致整个房子都塌掉的地步。 除非当初有人就偷工减料。 怪不得那帮老东西,极力阻挠,捞油水也就算了,还在建筑材料上动手脚。 良心真是被狗吃了。 “既然事情交给他,那他应该处理好,你跟我说这个?”顾朝颜扫了弟弟一眼,“怎么?妄想我出面,替他擦屁股?” “国子监是朝廷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应该……” “既然要出面,那也是皇上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顾朝颜无情地打断弟弟的话,“我今天进宫,就是讨要圣旨的,现在圣旨到手,剩下的事情,皇上自己定夺。不然你又要不高兴,觉得我管得多。” 他能埋怨自己,自己一样可以。 “皇长姐,你现在怎么对我……对我……” “你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你,有问题吗?” 顾朝颜知道弟弟想说什么,但就算他跪下切腹自尽,她绝不心软 。 皇上被呛的不知道怎么说了,只是用可怜的眼神望着她。 “这个点,我还能回府睡个回笼觉。”顾朝颜打了个哈欠,转身踏出了书房。 “哐当!” 顾朝颜前脚刚出去,后脚皇上就横扫书桌上一切,吓得站在角落处的宫人,跪地大气不敢喘。 “桃美人到!” 一袭华服的桃夭,走进来一瞬间,看到满地跪着的宫人,敏锐地察觉到皇上正在生气。 “臣妾参见皇上。” “起来吧。” 看到桃夭,皇上心中的气消了一点,但还是有很多气。 桃夭听出来了,没起身,反而跪地,把一本本书从地上捡起来,放在书桌上放规整后,再来到皇上身边,抓起他的手,吹了吹: “皇上心有有气,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您瞧瞧,手都红了,臣妾看着心疼。” 桃夭暖暖的声音,瞬间让皇上的心平复下来,他一把抱住她:“桃夭,你说一个人,为什么会变呢?” “臣妾不知道,但臣妾知道,臣妾对皇上的心永远都不会变。”桃夭抬起手,轻轻拍着皇上的后背,“皇上,日后,您要是心里不高兴了,或者因为谁惹你生气了,都可以跟臣妾说,臣妾永远站在您这边。” 这话,大大安慰了皇上。 他拥挤桃夭,闭上眼:“桃夭,你真好。” “人都是相互的,您对臣妾好,把臣妾从苦海中拉出来,臣妾感恩戴德的同时,还要对皇上好。” 听着桃夭的声音,皇上渐渐起了欲望。 他二话不说,就打横抱起桃夭,把她吓了一跳:“皇上,这还是大白天呢……” 桃夭慌张又娇羞的样子,大大取悦了皇上,更让他在顾朝颜那边受的气,一扫而空:“朕是天子,整个皇宫都是朕的,朕现在高兴,就想宠幸你,你确定不要吗?” “皇上……” 桃夭脸蛋一红,双手勾住皇上的脖颈,在他面上亲了一口:“臣妾依皇上就是了。” “哈哈哈哈……” 皇上大笑一声,抱着桃夭进了内室。 很快,羞人的声音响了起来,跪地的宫人,纷纷闭上眼,捂住耳朵。 顾朝颜出宫的时候,遇上了送孟扶玉进宫的祁夜临,不过两人并未说话,只是在各自马车上,对视一眼。 “慎王殿下,办事速度也太快了。” 墨语放下车帘啧啧称奇。 “镇国大将军家,什么情况了?”顾朝颜靠在车壁上,闭着眼睛问。 “那可是相当精彩,镇国大将军夫人,得知此事后,直接晕了,人到现在都没醒呢,府上现在是一片混乱。” “活该。” 顾朝颜笑了一声,睁开眼:“李副将家的事情,刑部那边都处理好了?” “李家的男女都被送进军营了, 不过刑部的人说,李副将闹着要见镇国大将军呢。”墨语把倒好的茶递给顾朝颜。 第35章 母亲的隐忍,是为了我? 上一世,顾朝颜与镇国大将军打交道不多,加上魏九昭是自己的父亲,她不可能没事总盯着对方。 但现在不一样了。 顾朝颜喝了一口茶后,心里便有了想法:“李副将跟了镇国大将军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见一见也是应该的。” “那奴婢去安排?” 皇上以为,卸了顾朝颜的权势,他就能大权在握,为所欲为? 殊不知,三省六部,都是顾朝颜提拔出来的人才。 他们不发表任何意见,是知道,自己在职位上做好该做的事情,努力往上爬。 才是对长公主最好的报答。 “不用,我让你散播的谣言,都散播出去了吗?” “都散播出去了。”墨语点头,“镇国大将军的青梅竹马,仍然住在青莲寺呢。” “没关系,谣言越大,闹得满城风雨,以镇国大将军夫人的大度,她自然会同意丈夫的青梅竹马进门!” 正如顾朝颜所猜想的那样。 镇国大将军夫人在经过一夜的思想斗争后,敲响了丈夫的书房。 “老爷。” 镇国大将军夫人端着饭菜走进来:“你从昨天回来就没吃东西,心里再有事,也要吃饭,我亲自下厨……” “事情是我做的,你是要骂,还是做什么,我都接受。”镇国大将军冷冷地打断妻子的话。 镇国大将军夫人身形晃了一下,她担心丈夫一夜未睡,天不亮就起来亲自下厨,结果就得到这么冰冷一句话? “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再责怪老爷,倒显得我不懂事。” 不愧是世家出来的千金,又当了这么多年的镇国大将军府的主母,她早已养成波澜不惊的性子。 她将饭菜一一放好,走到丈夫面前,把筷子递给他:“吃完东西,就上青莲寺把她们接回来吧,我已经把院子收拾好了。” 镇国大将军一愣,抬头惊讶地望着妻子:“你说什么?” “你跟九昭大打出手,多少人看见了,你们是回来了,留她们三人在青莲寺,不知要受多少白眼?”镇国大将军夫人叹了一声,“人心都是肉长的,要不是当年白家出事,如今白姑娘就是你的正妻,哪里能轮到我呀?” 镇国大将军听到这里,咽了咽口水:“你真的同意,让婴宁跟孩子回来?” “她是你的人,孩子是你的血脉,他们不回来这里,难道要去哪里?”镇国大将军夫人笑了笑,看着特别善解人意,“先把人接回来,以后的事情,在慢慢商量就行,总好不你现在坐在书房,心却飘了出去。” 镇国大将军立马站起来:“我现在就去把人接回来。” “先吃了饭再去……” “回来再吃。” 镇国大将军走的着急,连门都没关,镇国大将军夫人望着桌上的饭菜,眼眸下垂,就站在原地 ,也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外面响起脚步声。 “母亲,母亲……” 是魏九昭。 他跟父亲在青莲寺大打出手,被打的鼻青眼肿,在家养伤来着。 “九昭,你怎么下床了?大夫不是让你躺着休息吧?” 见是儿子来了,镇国大将军夫人立马走上去,搀扶住他:“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父亲呢?” 魏九昭望着空荡荡的书房,还有桌上的饭菜,心中的火又冒了出来:“他是不是去见那个女人了?” “九昭,不要这么说,她是父亲深爱的女人……” “可他瞒了我们这么多年!”魏九昭想到在青莲寺,看到他们一家其乐融融的样子,他心里就恨,“我从未见过他,如此和蔼和亲的模样,他在家的时候,从未给过我们好脸色看!” “他是镇国大将军,府上又有那么多仆人,他岂能一直嬉皮笑脸。”镇国大将军夫人用帕子摁了下眼尾,抬头看向儿子,“九昭,不要跟你父亲生气,他也不容易。” “母亲,他跟人不是一天两年,是十几年了,说不定他们从未断过。”魏九昭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这么能隐忍,“您难道就不恨,不怨吗?” “九昭,我能怨?我能恨吗?” 面对儿子的质问,镇国大将军夫人一下子掩面痛哭:“我是正妻,是家中主母,我要以大局为重,不能让外人看镇国大将军府的笑话,看似我跟你父亲是夫妻,其实我也是要看他脸色行事的,若我一人,闹就闹吧,可我就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如果我真闹起来,万一你父亲,一怒之下,把所有的偏爱都给白婴宁的儿女呢?” 魏九昭听的心头一震,面色发白:“母亲?” “九昭,你是长子,是嫡子,只要我们娘俩团结一心,即便你父亲心向着白婴宁三人,那属于你的东西,依然是你的。”镇国大将军夫人此时冷静下来,“我让你父亲去接她们回来,也是因为只有在府中,发生任何事情,那都是自家人的事情,你可明白这个道理?” 魏九昭低头思索一下,眼中腾起对母亲满满的尊敬:“原来母亲的隐忍,是为了我?” 早知道,他就不应该那么冲动。 “傻孩子,哪有母亲不心疼自己的孩子的。”镇国大将军夫人抬头轻轻摸着魏九昭面上的淤青,眼中满是心疼,“你父亲下手也太狠了,你放心,等他把人接回来,若那白婴宁知趣,我是不会为难他们的,若是不知趣……” 她没有往下说,只是眼神闪烁着。 镇国大将军夫人,从小就培养魏九昭,就是明白靠丈夫,总有一天是靠不住。 但儿子不一样,儿子是她一手拉扯大的,又是嫡子,只要让他明白,自己一心向着他,他自然会感恩戴德,为自己争取一切!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应该如此抗拒与长公主的婚事。”魏九昭有点后悔,至少有长公主驸马这个身份,能让母亲在家中的话语权更多一些。 “九昭,之前长公主不是被皇上卸了权势,扭头就跟三家解除了婚约,桃花宴上,她还当众羞辱你们三人……”镇国大将军夫人沉思一下问,“她好似在故意跟你们划清界限。” 第36章 他们为何要跟我过不去? “母亲,您的意思是她早就知道?”魏九昭眼中立马腾起火光,“我就说,她怎么……” “她是长公主,老爷是镇国大将军,她若是早就知道,你父亲与白婴宁的事儿,定会隐瞒此事,对她来说, 老爷惹上麻烦,只有坏处没有好处,我倒更觉得,她是在保护你们。” “保护?” 魏九昭震惊了:“母亲,我与她非亲非故,她不打一声招呼,就要纳我为驸马,还一口气纳三个?如此水性杨花的女人,心肠肯定是黑的。” “我方才不是说了,长公主被卸了权势,如果你们早已完婚,现在又出了老爷这档子事,镇国大将军府肯定会被牵连,而因为她早一步与你们解除婚约,眼下发生的事情,就是小事,只要处理好,过段日子大家都忘了。”镇国大将军夫人拉住儿子的手,“当初得知婚事之时,我的确心生不满,但眼下想来,至少长公主驸马这个身份,人人都要高看你一眼。” “身份地位,我可以自己挣,哪里需要靠个女人?”魏九昭不屑一顾,“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夫妻本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要真有个好歹,她会冷眼相看吗?”镇国大将军夫人摇摇头,“你呀,视女子如蛇蝎,可要是真正遇到一个好女人,那对你而言,就是一本万利。” 这话,让魏九昭沉默了。 想到母亲现在的委屈,如果有长公主在,她一定会让自己的婆婆受委屈的。 “眼下说什么都晚了。” 魏九昭是不会承认自己后悔的,哪怕他是顾朝颜的驸马,他也绝不低头! “九昭,世间女子很多,但你需要的是,一个真正能够帮助你的,只要你站稳脚跟, 你想要什么样的女子都行。” 要是顾朝颜在场,肯定要给母子俩一人一巴掌。 婚都退了,还在这做白日梦呢。 当然,做白日梦,不止魏九昭一个。 沈府。 沈夫人看着不知第几个被儿子赶出来的丫头,急的直接拍门:“玉安,你听我一句劝,你开开门,咱们有话好好说。” “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 沈玉安把花瓶重重砸在地上,自从见过怜心,回到家里的他,就把自己锁起来。 想到烦心的地方,就砸一件瓷器。 到现在,屋内的瓷器已经被他砸的差不多了。 “母亲也是为你好,怜心就是丫头,府中比她漂亮的,比她能干,比她会说话的,多去了,你要什么样的,母亲再给你找不就行了?”沈夫人就是不明白,儿子居然为了一个丫头跟自己与丈夫闹别扭?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应该把怜心这个小贱人投井去。 “怜心跟她们不一样!” 满地的瓷器碎片,沈玉安就站在上面,狠狠跺脚。 哪怕脚底被扎了,他也无所谓。 因为疼痛,才知道失去的后悔。 “好好好,她跟别人不一样,既然你非要怜心,那我就豁出去这张脸,上长公主府,把怜心给要回来。” “不会了。” 沈玉安现在满心后悔,如果当初早点成为顾朝颜的驸马,他就能自己把怜心从青楼救出来了。 “怎么不会,我还不信,长公主会跟我们抢一个丫头呢?”沈夫人眼珠一转,“此事你不用管了,包在我身上。” 沈玉安还沉浸在悲伤中。 直到外头没了声响。 他才反应过来:“母亲?” 无人回应。 他想起母亲刚才说的话,便一下子走到门口,打开房门:“母亲,母亲……” 因为两天没合眼,脚下又有伤,着急之下的沈玉安,出门的时候,从台阶上滚了下来。 “啊,来人啊,来人啊,公子摔倒了。” 一时间,沈府人仰马翻。 另一边。 从房子倒塌,到现在都没合眼的宋鹤笙,看着又抬出来一具尸首。 眼前一黑,脚步直直往后退。 “宋大人,您小心些。”扶住他的是国子监祭酒——于章。 他跟宋鹤笙一样,也是一直忙到现在,没休息过一回。 “现在死了多少人了?”宋鹤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 “差不多有十人了。”于祭酒叹了一口气,“我已经通知家属过来了,他们都在门外哭天喊地的。” 宋鹤笙没说话,只是望向国子监其他的屋子,那些都是需要修缮的。 他现在不敢保证,现在死了人,后面的人,还愿不愿接着干? “一定要安抚好家属,死去的工匠,他们的身后事也要安排好,对了……”宋鹤笙想到一事,“于祭酒可有给死亡家属的抚恤金?” “抚恤金?” 于祭酒面露难色:“人是工部找的,此事也是您一人负责,抚恤金一事,需要您跟工部商量。” “人是在国子监出事的,难道你就没有责任吗?”宋鹤笙真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他们的命就不是命吗?总不能让他们白白就死了吧?” “宋大人,事情是您要做的,我当初就说过,这些房子年代久远,不能一下子全都拆除,您非不听,那我能有什么办法?”于祭酒双手一摊,说的很委屈,“国子监如果有钱,我还用得到您过来,才把这些屋子给修缮了吗?眼下出了事情,闹出人命,您把气往我身上撒,有什么用?” “我!” 宋鹤笙语塞,他从小到大,因为父亲是帝师的关系,走到哪里,都是被人捧着的。 没错,国子监修缮一事,的确是他应下 的,如今出了事情,也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但他没想到,作为国子监的祭酒,他会推脱责任。 “宋大人,看在我曾经受过您父亲指点的份上,我再多说一句,国子监出来的学子,眼下都是朝中的中流砥柱,其中有一半都是被长公主提拔的,所以你后面跟皇上说此事,也要小心,免得被他们摆一道。” “我行得正,坐得端,他们为何要跟我过不去?” 于祭酒听到这话,以为眼前的人是个傻子:“您的恩人被欺负了,您会袖手旁观吗?我也是搞不懂您,明明可以当驸马,让这些人为 您保驾护航,结果您却要跟长公主对着干!” 第37章 玉安就是脾气急了点 宋鹤笙听到这话,心里极其不服气:“我不管他们怎么样,我只做我认为对的事情,抚恤金一事,我现在就去找工部的人,我就不信,他们不肯拿出来!” 说完,他不顾于祭酒呼喊,扭头就走。 正值夏季汛期,工部上下十分忙碌。 宋鹤笙等了快一个时辰,才等到外出回来的工部侍郎张明。 “宋大人,你要抚恤金,我可以拨款,事发当时,我安排下属找人问了,你找的那个工匠,是随便从大街上找的吧?” 工部侍郎这一句,直接问懵了宋鹤笙:“他们都是工匠,不比工部的人差。” “我不是说他们的技术差,而是修缮国子监,乃是朝廷要事,是长公主亲自点名让你负责的,你为了节省费用,我可以理解,但您光想着节省,却没想到意外情况,现在死了人,您跑到工部要这笔抚恤金,您说,如果工部给您开了这个先河,那是不是其他人都这么干?找外面便宜的工匠,然后再制造意外,骗取抚恤金?” “张大人,我是这样的人吗?”宋鹤笙听的恼怒不已。 “宋大人,我所说是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您就是跟我生气,跟我吵架,那也不顶用。”工部侍郎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尚书还有事情交代我,宋大人,您自便。” “等等!” 宋鹤笙拦住工部侍郎的去路,看着他问:“是不是长公主要求的?” 工部侍郎脾气好,但不代表他没脾气:“宋大人,就算长公主以前在朝堂上,她也不会干涉任何部的事情,别说她现在都被卸了权势,您不信的话,去其他五部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宋鹤笙对顾朝颜的印象,大多数都是从父亲口中与官员口中得知。 人都是惯性思维,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听到的。 但凡,不是亲眼看到的,听到的,他们都觉得这个事情,不存在。 宋鹤笙长这么大,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 如今,听了工部侍郎的话,他站在原地,愣了好久。 直到有人喊了他一声:“鹤笙?你怎么在这里?” 宋鹤笙抬头一瞧,是好久不见在禁军当差的好友马良文:“良文,你怎么在这里?” “我最近升职了,被调到宫中当差。”马良友大步走上来,看着有点落寞的宋鹤笙,“你在工部这里做什么?” “哦,我找工部侍郎有点事情。”宋鹤笙不想自己的烦心事,破坏了好友的事情,“你呢?” “我来工部拿银子。” “拿银子?” “有一天晚上,我巡夜,发现工部存文书的房间,不小心起火了,因为及时发现,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工部侍郎知道后,特意把此事告诉了工部尚书,过了几日,就通知我来拿银子,说是给我的奖励。” “奖励你发现及时,避免意外发生?” “对啊,工部跟其他五部不同,做的事情,看似不如五部厉害,但做的都是跟民生相关的事情,我帮工部挽回了一次损失,工部自然对我感恩戴德,本来我这银子是不想要的,后来听说,这个事情,还是当初长公主提议的。” 马良友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见宋鹤笙面色正常才继续道:“工部尚书通过执行,在过程中发现问题,再不断改进,才形成现在的奖罚制度。” 马良友不是工部的人,但因为帮工部避免了一次危机,他就受到了奖励。 宋鹤笙想到方才工部侍郎跟自己说话之时的表情。 “鹤笙?”马良友觉得他脸色不好,“你怎么了?我听说国子监修缮的事情……” “没事。” 别看宋鹤笙人长得斯斯文文,实则他是个特别要强的人:“我来工部,就是了解一些事情的,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等有空,咱们一起喝茶。” “好,那你注意身体,不要太劳累。” “你也一样。” 宋鹤笙来之前,是气势汹汹,离开的时候,脚步虚浮,差一点就摔了。 他站在风口处,仰望天空,下一秒他轰然倒地。 惊得路过的太监大惊失色,呼唤救人。 长公主府。 顾朝颜望着不请自来的沈夫人,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沈夫人,你从进门到现在,吃喝拉撒睡都问过了,你要是再不说你来的目的,本宫就让人把你给轰出去了。” “长公主,你别生气,民妇来,其实是替玉安给您道歉来的。” “沈玉安病了?” “没有。” “那他是断了胳膊,少了腿,还是突发疾病,变成了傻子,否则这么大一个人,做错事情,自己不来道歉,还需要自己亲娘出面?” 沈夫人这人很有意思,上一世,明明特别嫌弃自己,却又享受“长公主婆婆”这个光环,每次宴席都要摆架子,好几次都得意忘形到使唤自己,来彰显她的地位。 “长公主,话不能这么说,玉安就是脾气急了点……”沈夫人心里很不爽,但面上却不敢表露一点。 “本宫不跟他计较,是因为看在你们沈老爷这些年对大炎做出的贡献,不然你以为,他还能活蹦乱跳?”顾朝颜冷笑着打断沈夫人的话,“你今天来的目的,本宫也知道,不就是问本宫要回怜心么?” “既然长公主都这么说了,那民妇也就不跟您兜圈子了,民妇也是没想到,玉安这孩子,这么在乎怜心。”沈夫人没听出顾朝颜言下之意,还一个劲地发表自己的言论,“他为了怜心,是吃不好,睡不好,民妇想过了,等怜心回了府,就让她进玉安的房,过个一年半载,等她生下儿子,再给她抬个妾。” 被安排躲在屏风后的怜心,听到这话,差一点就要冲出去了。 幸亏锦棠眼疾手快按住她。 “为什么,不是回去就抬妾室,非要等到她生下儿子才能有名分?”先不要着急生气,要顺着对方说,才能把对方真正的想法给套出来,再反击,对方才无处遁形。 “那丫头,也就是手脚勤快一点,嘴巴甜一点,其他方面,连民妇房中的丫头都比不上。”沈夫人说到这里,面上是止不住的嫌弃。 第38章 本宫让你跪,你跪还是不跪? “本宫看得出来,沈玉安特别在乎怜心,估计等到她生下孩子,再给她一个名分,你就不怕他跟你闹?”顾朝颜笑着问,眼神闪烁着。 “若是府上的丫头,收进房中也没什么,可怜心进过青楼啊。”沈夫人眉头一蹙,嗓音压低,“谁知道,她在青楼做了什么事情。” “当初不是你们把她送进青楼的么?” “这不是,当初您的旨意下来,民妇怕玉安这孩子不从,所以才病急乱投医。”沈夫人讪讪一笑,抬头张望,“怜心呢?” “如果到时候她生是个女儿,那还会给她名分吗?”顾朝颜不回答,反而接着提问。 “只要是玉安的孩子,那就是沈家的骨血,当然女儿不如儿子金贵,到时候随便养着就行,沈家也不是养不起,但这个名分,自然是要等到她生下儿子,才能给的,她什么时候生出儿子,什么时候民妇就做主。” 沈夫人忽然觉得,长公主还挺好说话的,不像外界谣传的,不近人情:“长公主,民妇跟你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之前是玉安不懂事,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他一般见识,等怜心回到他身边,他心里就踏实了,以后一定好好做事情,绝对不会辜负您对他的期许。” “沈夫人,本宫对你儿子 ,可是没有一点期待,不过呢,你想要怜心跟你回去,你可以问问她的意思。”顾朝颜扭头,对着屏风喊,“怜心,你可以出来了。” 沈夫人面色一僵,抬头看着慢慢从屏风后走出来的怜心,愣住了。 “奴婢给沈夫人请安。” 怜心努力克制自己的脾气,朝着沈夫人行礼。 “你个丫头,怎么躲在屏风后面,偷听我跟长公主讲话呢?”沈夫人回神后第一件事就是责怪怜心,“你也伺候长公主几天了,怎么还是一点规矩都不懂?” “是本宫让她站在屏风后的,让她听听,沈夫人是怎么编排她的?”顾朝颜抬手,看着自己新染的指甲,“她跟着本宫这几日,本宫倒是觉得,她特别懂规矩,比沈夫人都要懂规矩。” 这话,差点让沈夫人跳起来,偏偏坐在她面前是当朝长公主,她不光不能甩脸子,还要陪笑脸。 “长公主,就是一个丫头,您总不能要跟玉安抢吧?” “奴婢是个丫头,但我是人,不是牲畜!”忍无可忍的怜心张口回击了,“什么生了儿子,才给名分?沈家大少爷妾室的身份很高贵吗?能比得过长公主贴身丫头的身份吗?” “怜心,你放肆,你怎么跟我说话的?”沈夫人怒了,一拍桌子,“跪下!” “沈夫人,您是贵人多忘事吗?我现在是长公主贴身婢女,你让我给你跪下,是在无视长公主吗?”怜心冷冷一笑,扬起下巴,“当初明明是你捆着我去青楼,现在却要嫌弃我进过青楼,沈夫人,您好歹也是沈家的主母,怎么做出来的事情,还不如我一个小丫头?” “你、你、你……” 沈夫人睁着两眼,指着怜心,气得都不知说什么。 “沈夫人,如果想要怜心跟你回去,也不是不行。”顾朝颜放下说,开口了,“你跪下,给她磕头道歉,什么时候磕到她满意了,高兴了,她会斟酌,要不要跟你回去。” “长公主,您在说什么?让民妇给这个低贱的丫头磕头?”沈夫人指着自己的手指,都在发颤,“您是糊涂了吗?” “既然你用身份说事,本宫一样可以。”顾朝颜身子微微往前,对上沈夫人因为生气而抽搐的脸,“本宫让你跪,你跪还是不跪?” “长公主,你不要欺人太甚!” 沈夫人一跃而起,脸色铁青:“你这是在侮辱民妇!” “这不,也让你尝尝被人侮辱的滋味嘛。”顾朝颜笑了一下,脸一下沉下来,“本宫数到三声,你不跪的话,今天这个事情,就不是一句话就能解决的。” “民妇可以跪您,但绝对不会跪这个低贱的丫头。” 顾朝颜哼笑一声,给锦棠使了个眼神。 锦棠二话不说,走到沈夫人,押着她就跪下。 “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沈夫人挣扎起来。 “沈夫人,长公主这是再给你赎罪的机会,磕几个头,又不会要了您的命,您就磕吧。”锦棠笑嘻嘻地说完,摁着沈夫人的后颈,就往地上去。 怜心冷着脸,看着惊慌失措,一脸不情愿,但又无法挣脱的沈夫人,一个又一个头,结结实实磕在地上。 她脑海中,回想起自己在沈夫人这里受过的屈辱。 她没有侧身,就这么站着。 直到,门外响起一个声音:“母亲,你们在做什么?” 怜心抬头,看到被墨语带进来的沈玉安,换做以前,她定要惊慌。 而现在,她只是冷冷看着。 “玉安,你怎么来了?”看到儿子一瞬间,沈夫人立马就有了主心骨,她倒在儿子怀中,哭诉自己遭遇的一切。 沈玉安听完后,一脸不信地看向站着的怜心:“你怎么可以,让我母亲给你磕头?你太放肆了。” 不愧是母子,嘴里翻来覆去,就是那几个字。 “玉安,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人,如此不尊敬长辈,她看着我被欺负,就这么冷眼相看,如果她进了沈家,那沈家还不是被她搅个翻天覆地?”沈夫人抓住断了儿子念想的机会,一个劲地往怜心身上泼脏水,“也不知她给长公主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说动长公主来帮她。” “母亲,儿子先扶您起来。” 在扶着母亲入座后, 沈玉安走到怜心面前,扬手就要扇她巴掌。 锦棠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手:“沈大人,怜心现在是长公主的侍女,你没资格打她。” “那她就能逼迫我母亲给她磕头吗?”沈玉安抬头,瞪着“罪魁祸首”的顾朝颜:“长公主,你就是这样教导下人的?” “你先前因为怜心要死要活,这才过了几日,你就翻脸不认人了?”顾朝颜哼笑着摇头,“你只听沈夫人一面之词,也不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第39章 你们的家务事,本宫可不管 “我亲眼看到,我母亲跪在怜心面前,还需要什么真相?!”沈玉安咬牙切齿地瞪着怜心,“我原本对你还心生愧疚,没想到你却是这样的人!” 怜心没有解释,就一动不动地站着,神色平静地望着沈玉安。 “嗯,或许是本宫逼迫她的呢?” “就算她现在是你的侍女,但她也不应该看着我母亲下跪,而无动于衷!” 顾朝颜听到这话,面上扬起大大的笑容,看向怜心:“本宫说什么来着,只要你是个小侍女,做得对是本分,但要是做错了,往你身上泼脏水都算轻的。” 怜心转身,朝着顾朝颜行礼:“多谢长公主用这么一课,来教导奴婢什么是权势。” “楚怜心,你什么意思?”沈玉安有点看不明白。 “沈玉安,你母亲不请自来,张口就让本宫归还怜心,还说要等她生下儿子,才能给她名分?”顾朝颜踱步到沈玉安面前,弯腰看着他们,“若怜心还是你们沈府的丫头,你们怎么对待她,本宫管不着,但现在她是本宫的丫头,你母亲当着本宫的面,要安排怜心,是真觉得怜心就是个丫头,还是没把本宫放在眼里?” 沈玉安一怔,低头看向趴在自己怀中的母亲:“母、母亲……长公主说的事情,是真的吗?” “真又怎么样?” 沈夫人现在气得要死,干脆就承认了:“要不是你为了一个丫头要死要活,我能拉下脸来求长公主吗?给怜心妾室的身份,也算抬举她了,要不然就让她给你当个暖穿的丫头,就可以了。 ” “母亲,您在说什么呢?” 沈玉安气得一下子推开母亲,满脸愤怒:“我对怜心是真心的,是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您怎么可以……” “哦?怜心是你放在心尖上的人,那你怎么刚才不问青红皂白,就让她下跪呢?”顾朝颜打断沈玉安的话,摸着下巴,“沈玉安,你说话好矛盾。” “我……” 沈玉安被说的面上一阵红,一阵白,但强烈的自尊心,让他不肯低头:“这是两码事!” “说到底,你不就是把怜心当个宠物吗?喜欢的时候,她做什么都是对的,不喜欢的时候,她站在那里都是错的,只要你母亲说她一句不好,而且有人证的情况下,你会毫不犹豫地相信,事情就是怜心干的。”顾朝颜啧啧两声,摇头,“沈玉安,你的喜欢好廉价哦。”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沈玉安抬头去看怜心,却见她眼神避开,一瞬间,他心都凉了。 “哎呀,本来此事呢,你是可以怪本宫的,可沈夫人是不请自来,你又怪不到本宫头上,想怪怜心呢,内心对她还存在一点感情,但你又不能怪生养自己的母亲……” 顾朝颜现在心里爽死了,就这么笑出声来:“沈玉安,本宫要是你们沈氏的族人,会因为有你这样一个是非不分的继承人,而感到丢人!” 沈玉安嘴唇微微颤抖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怒视着顾朝颜。 不甘、酸涩、无措,种种情绪交织一起,冲上喉咙,让他难受到都快喘不上气来。 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 他被顾朝颜,当着大家的面,就这么看穿了。 “长公主,今天的事情,都是民妇的错。” 沈夫人在蠢,也是沈府的主母,懂得以退为进 的道理:“是民妇不懂规矩,您要打要罚,民妇都认下,但此事跟玉安无关。” “沈夫人,本宫哪里敢教训你呀,真要教训了,你前脚出了公主府,后脚就把本宫欺负你的事情,传的满天飞。”顾朝颜叹了一口气,笑盈盈地望着母子俩,“做事嘛,不要总是想着别人给你什么,想一想,你能给别人什么?” 沈夫人眼珠一转,想到之前长公主要纳儿子为驸马,也是看中沈家的财富。 于是,她一步往前,屈膝:“长、长公主,刚刚都是民妇犯了浑,是民妇不识抬举,只要今天的事情,能够翻篇,您要什么沈家都可以给。” “沈夫人,您这会说的,好似是本宫在逼迫你什么?”顾朝颜没想到沈夫人为了她自己的面子,会搬出沈家,“既然本宫要,也是与沈老爷谈,本宫可不敢跟你谈,万一你一个忘记,或者加油添醋,本宫就要遭受无妄之灾了。” “不会的,不会的。”沈夫人摆手再三承诺,“民妇今天来,其实是瞒着老爷的,如果让老爷知道,民妇肯定没好果子吃。” “那是你们的家务事,本宫可不管。” 上一世,顾朝颜想尽办法,不惜牺牲自己的幸福,也要与三家绑定。 现在,他们求着自己要,顾朝颜还要掂量一下,要不要拿。 “长……” “母亲!” 望着低三下四的母亲,沈玉安忍不住走上来,但走到顾朝颜面前之时,他深吸一口气,弯腰行礼:“事情都是微臣惹出来的,所有的责任微臣愿意承担,还望长公主不要迁怒微臣的母亲。” “沈玉安,本宫真要迁怒你们,你们还能好端端地站在本宫的面前吗?” 不要以为,顾朝颜是允许他们放肆。 实则,就是让他们放肆,这样才能抓住他们的把柄。 等于,陷阱他们自己挖,人还是他们跳。 沈玉安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站在他身后的沈夫人,两眼一黑,往后一仰,晕了。 “母亲。” 沈玉安转身,扑上去,拼命摇晃母亲的身躯:“您醒醒啊,您不要吓我。” 顾朝颜低头,跟锦棠小声说道:“通知沈老爷,让他把家人接走。” “是。” 一个时辰后。 姗姗来迟的沈老爷,看到靠在儿子怀中昏迷不醒的妻子,他顾不上,快速走到顾朝颜面前行礼:“草民见过长公主。” “沈老爷,先看看沈夫人的情况吧,她要是在公主府出了什么差错,本宫可担待不起。” 沈玉安的父亲,沈崇光,作为沈家这一代的家主,他上对得起列祖列宗,下对得起宗亲族人,他把家族利益看得比什么都重。 第40章 我家长公主不吃人 上一世,他面对设计顾朝颜一事,其实一开始是反对的。 后来得知,如果他点头同意,就能得到宋家、魏家的支持,甚至还有皇上的认可。 他便咬牙同意了。 既然他是一个利益至上的人,那今世,他也可以为了家族利益,去牺牲自己的亲人。 沈崇光在来的路上,已经大概了解事发经过,儿子为怜心闹得死去活来,他也是知晓的。 “是草民管教无方,让夫人与玉安冲撞了您,还请长公主见谅。” “一句管教无方,就能抵过他俩今天在本宫面前惹下的事?”顾朝颜冷冷地望着弯着腰,不敢抬头的沈崇光,“幸好,本宫退了你家的婚事,这本宫要是招了沈玉安为驸马,他岂不是要爬到本宫头上作威作福?” “玉安就是被草民跟夫人宠坏了,实际上他没有坏心思的。”沈崇光再次弯腰,心里渐渐却开始不满,不满儿子为了一个丫头,闹到长公主面前,他不知道,自己很忙的吗?这一耽误,不知要耽误多少事。 “哦?没有坏心思,那天在桃花宴上,当着大家的面,对着本宫大喊大叫?”顾朝颜哼笑一声,来回踱步,“这不单单是懂不懂规矩的事情,而是肯定你们私下跟他说了什么,让他产生一种,本宫不重要?” “没有 。” 沈崇光慌了,立马跪地,嗓音比刚才多了一丝慌张:“您是皇室长公主,是金枝玉叶。就算给玉安是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想。” “也不一定,可能他觉得,皇上卸了本宫的权势,本宫就没什么实力了,而且是个女人,那就更无所谓了。”顾朝颜走到沈崇光面前停下来脚步,俯身看他,“皇上只卸了本宫的权势,可本宫依然是皇室的长公主,是皇上的皇长姐,沈家主,你们在背后编排本宫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族人的仕途?” 沈崇光听到这话,瞳孔一缩,一跃而起,转身就是一巴掌扇在沈玉安面上:“逆子!” 沈玉安从小就是被捧在掌心里长大的,父母都舍不得碰他一根手指头。 父亲这一巴掌,把他扇懵了。 “老爷,您这么做什么?”其实早就醒来的沈夫人,听到声响,一下子站起来,把儿子抱在怀中,“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沈夫人,醒的够快的。” 顾朝颜这话是说,她知道,沈夫人在装晕。 沈夫人身体一僵,垂着头,不敢看长公主。 “好了,这里不是沈府,沈家主要教训儿子,就回家教训。” 都说慈母多败儿,顾朝颜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今天的事情,本宫不希望有第二次。” “多谢长公主,草民回去以后,定会好好教导儿子。”沈家主松了一口气,要是长公主不依不饶,他还真不知怎么办。 “至于怜心,她还有家人,如果被本宫知道,她的家人,受到一点伤害,那么……”顾朝颜扫视三人,带笑的面上说出令人害怕的话,“你们会得到比他们百倍的伤害,别人没有实力,本宫有。” “不会的,怜心是您的侍女,那草民一家自然不会招惹她的家人。”沈崇光甚至还向怜心拱手,“怜心姑娘,先前的事情,有不对之处,还请你见谅。” “沈家主言重了,我现在是长公主的侍女,一切都听长公主的。”怜心欠欠身回答后,走到顾朝颜身后站着。 “行了,没你们什么事情了,锦棠送客。” “是。” “草民告退,告退。” 沈崇光转身,左手扯过儿子,右手拽着夫人,快步出门,生怕晚一秒,长公主就后悔了。 房中一下子安静下来。 顾朝颜转身,看向面如死灰的怜心,心里有点内疚:“其实本宫……” “长公主无需多言。” 如果之前怜心只觉得长公主好心救自己出苦海,但经过今天的事情,她隐约知道,长公主当初救自己是为了什么。 但如果没有长公主,她还在青楼受苦。 “您对奴婢的恩情,已经胜过所有。”怜心抬头间,眼泪就下来了,如果说之前只是因为感激而产生报答,那么现在,她对长公主是死心塌地,哪怕为长公主去赴死,她也心甘情愿,“奴婢之前觉得,如果奴婢的出身好一点,就能配得上沈大人了,现在看来,即便奴婢是世家千金又如何呢?在男人眼中,女人就是附属品罢了。” “恭喜你,看穿男人的本质。”顾朝颜笑了笑,“今天流过泪后,以后就不要轻易流泪,在你没有站在山顶之前,你流下的眼泪,只会引来别人的嘲笑,明白吗?” “奴婢谨记于心。”怜心屈膝行礼,“奴婢也希望,经过今天的事情,沈大人不会对奴婢再有念想,当然他要是还抱着念想,奴婢会亲自断了他的念想。” “很好,本宫就喜欢你这样一点就通的丫头。” “怜心,怜心,你哥哥来了。” 门外传来锦棠欢快的声音,怜心一怔,连忙把面上的泪水擦拭干净,那天她吃好喜宴,回家跟父母哥哥提到此事,哥哥说要考虑一下,没想到过了一天,哥哥就来了。 进来的青年,穿着打着补丁的衣裳,身形消瘦,惶恐的面上,在看到妹妹之时,腾出一抹惊喜。 “草、草民给长公主磕、磕头。” 头一次面对皇室的长公主,怜心哥哥心中又惊又惧。 “起来吧。” 正如怜心所说,她的哥哥,是个老实的庄稼汉。 “谢长公主。” 怜心哥哥站起来的时候,突然想到包袱的东西,立马从肩上摘下来:“长、长公主,这是出发前,草民爹娘准备的鸡蛋,红枣,鸡蛋是家里养的鸡下的,红枣是山上摘的,都是爹娘一颗颗跳出来的,虽然不是稀罕物,但都是好东西。” “锦棠,收下。” “哎。” 锦棠笑眯眯地从怜心哥哥手中接过包袱:“你不要害怕,我家长公主不吃人。” “怜心应该跟你说过,你要做什么?你今天来了,就说明你已经想好了,从明天开始,你就到后院,学习怎么养马,驯马,骑马,等这些都学会了,就给本宫当车夫。” 第41章 男人再好,也好不过银子! “哥,快谢恩呐。”怜心见哥哥傻傻地跪着,立马出声提醒。 “哦,草、草民多谢长公主,多谢长公主。”怜心哥哥没想到高高在上的长公主,这么好说话,妹妹回家提到让自己上长公主府当马夫,他还以为妹妹逗自己开心呢。 “好好在本宫这里干个几年,攒点银子,就能在城中租个房子,到时候把你们父母都接来住。” “要的,要的。” 怜心太高兴,又不知怎么感谢,便结结实实又磕了几个响头。 把屋内的丫头,全都逗乐了。 从顾朝颜房中出来,怜心带着哥哥前往他的住所。 “怜心,我方才进来的时候,看到了沈家人,他们没有为难你跟长公主吧?”怜心哥哥叫楚益田,他虽然是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汉,他也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做人要知足,更要感恩,“当初,要不是因为我生病,拖累全家,你就不用进沈府。” 怜心当年进沈府当丫头,是因为大哥因为在山上干活,不小心摔了,花光家里所有的积蓄,为了让一家人生存下去,她才去当丫鬟的。 “大哥,你这么想,如果我不进沈府当差,我就遇不到长公主,那咱们兄妹岂能都来这里当差?”怜心不想再提起糟心的沈家人,“总之,我跟沈家人再无瓜葛,他们也不会去骚扰爹娘的。” “那就好。” 楚益田松了一口气:“咱俩好好努力一把,争取三年内,就把爹娘跟弟妹全接到城中住。” “我也是这么想的。” 家人的团结,让怜心干劲满满。 长公主说的一点都不错,男人再好,也好不过银子! “长公主……” 作为情报收集者,墨语一天当中,大概有六个时辰,都在整理得到的情报。 “宋鹤笙晕了?” 墨语的话,让顾朝颜笑出声来:“本宫还以为,他多有能耐呢?就这么一点小事,他就扛不住了?” “眼下人还没醒,国子监那边,伤亡家属哭成一团,赶他们,他们都不肯走。” “装晕就想躲过此劫?” 顾朝颜冷冷一笑,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会错过:“再找点人,把事情闹起来,最好闹到皇上跟前去,宋太傅那么在乎儿子,一定会为了儿子跟皇上求情的。” 墨语一听就明白了:“皇上对宋太傅无比信任,这样的事情,一件两件还好,若事情多了,皇上也会不耐烦的。” “对了,孟扶玉进宫了吗?” “听宫里的人说,已经被安排住进后宫了,那天慎王带着她去见皇上之时……”墨语顿了一下,有点不知道怎么说。 “没事,本宫现在,还有什么承受不住的?” “慎王带着孟扶玉去见皇上之时,皇上跟桃美人正在颠倒鸾凤,声音之大,令人面红耳赤……”见多识广的墨语说到这里,面色有点烫,“两人就在门口足足等了一个时辰。” “听了一个时辰?” 顾朝颜差点喷出来,应该说祁夜临耐心好呢,还是说他好奇心重呢? “是啊。”墨语点头,“等到皇上出来之时,看到两人,都傻眼了。” “没被吓出问题就好。”顾朝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突然反应过来,“皇上最要脸面,慎王带着孟扶玉等了一个时辰,他在开口提,皇上便拒绝不了,只是皇上日后见到孟扶玉就会想到当日的场景 ,所以定会冷落她。” “长公主真是料事如神。”墨语拱手后继续道,“当然,孟扶玉不在乎这些,她每日都会去给皇后请安,两人倒是相处地很好。” “有皇后照拂,孟扶玉在宫中的日子,不会太差,给她提个醒,让她好好蛰伏,等待时机。” 墨语俯身:“是,奴婢明白。” 夜幕降临,长公主府上的灯笼亮了起来。 已经能下床走路的浮萍,牵着顾朝礼的手,正站在院中,看花灯。 “皇长姐。” 顾朝礼一扭头,就瞧见顾朝颜,他立马跑上去:“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看我了呢。” “奴婢见过长公主。”浮萍走上来行礼,“五皇子,从早上就开始唠叨,说您怎么都不来看他。” 顾朝颜笑着,捧起顾朝礼渐渐开始长肉的脸,揉了几下:“本宫忙完了不就来看你了?今天有没有好好读书识字。” 那天,顾朝颜带着圣旨回到家中,一字一句读给顾朝礼听。 等到读完的时候,顾朝礼就扑到自己怀中,放声大哭。 对别人而言,接到圣旨,会高兴、激动、紧张、害怕。 而对顾朝礼来说,这道圣旨,是承认他身份,肯定他存在的证明。 他现在每天都抱着圣旨睡,谁都不给碰。 “当然有,钱夫子还夸我来着呢。” 钱夫人是顾朝颜之前认识的,博学多才,让他来给顾朝礼当启蒙夫子,足够了。 “那就好。” 顾朝颜捏了捏弟弟的鼻子,笑着看向浮萍:“你身体好些了吗?” “都好了,有长公主与五皇子挂念,奴婢好的特别快。” 像这样的日子,以前只在浮萍梦中见过,但现在都是真实的。 “对了,桑萍的话,明天就能过来,到时候你把府上的事情,跟日后她要做什么的事情,都跟她说。” “好的,长公主,您跟五皇子先聊着,奴婢去厨房给你们做甜汤。” “长公主,浮萍姑姑煮的甜汤特别好喝,您一定要尝尝看。” “好。” 顾朝颜拉着弟弟的手,往屋内走去,听着他唧唧喳喳说着白天的趣事,脑海里却浮现出另外两张脸。 “小五,你想不想见见你的三姐跟四哥?” “三姐跟四哥?”顾朝礼眼中腾起震惊,“我还有姐姐跟哥哥吗?” 顾朝颜点头:“他们是父皇跟其他嫔妃生的孩子,皇上登基后,特准他们出宫住,平时有什么宫宴,他们想参加就参加,不想参加就不想参加,给足他们的自由,但即便这样,我与他们之间,并不亲密。” “是不是他们觉得身份有别,所以敬而远之?”顾朝礼不知内情,也不敢瞎说。 第42章 他从来什么都不是 “父皇子嗣不多,母后在世的时候,又因为身体不好,所以弟弟妹妹的管教,就落到我的头上,即便我与皇上一母同胞,但我对他俩也是一视同仁。”上一世,顾朝颜听到父皇最多的一句话是“你要是个男孩就好了。” 因为这句话,顾朝颜拼了命,想要跟父皇证明,自己不比男孩差。 却从未想过,哪怕自己做的再好,世俗也不会接受一个女人当天子。 “浮萍姑姑说过,人心隔肚皮,哪怕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顾朝礼说到这里,突然坐直了身躯,伸出右手三个手指头,“但我永远都不会背叛皇长姐,若是哪天我糊涂了,做了不该做的事情,皇长姐你就一剑杀了我。” 烛火摇曳下,顾朝礼的脸跟顾朝恒的脸,相互重叠。 “皇长姐,我们是亲弟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我怎么可能背着你,做让你不高兴的事情呢?” 这话,是小时候,顾朝恒犯错后,被自己抓个正着,他说的。 当时的自己,正在气头上,并未觉得他说的话有问题。 而今,听到顾朝礼的话。 顾朝颜低头自嘲。 原来,顾朝恒从那么小的时候,就开始伪装了? “皇长姐?” 顾朝颜回过神,对上顾朝礼担忧的眼神,把他的手拉下来:“你的命都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伤害拿性命开玩笑,知道吗?” “皇长姐,我还小,能够陪你好多好多年呢。”顾朝礼往顾朝颜身边挪了挪,靠在她身上,“我会一直陪着皇长姐的。” “小五,你记住,我把你从掖庭宫带出来,不是让你待在府上,蹉跎一生,你也是父皇的孩子,该是你的东西,你就要去争取。”顾朝颜握住顾朝礼的肩膀,定定地看着他,“皇长姐还年轻,现在还有精力去培养你,你知道吗?” 顾朝礼心脏咚咚跳了两下,皇长姐说的话,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吗? “我……我怕自己……自己……” “你无需怕,因为你有的是时间。”顾朝颜笑了起来,“忘记说,皇上跟三妹四弟关系还不如我呢,明儿我在府中设宴,邀请他们过府,既然都是兄弟姐妹,日后多走动走动,才能感情深。” 有时候,一剑毙命,的确爽快。 但顾朝颜要的是,让顾朝恒一点点失去,最后一无所有。 让他知道,他所得到的东西,都是自己赋予的。 他从来什么都不是。 这样,才够爽。 因为是临时决定设宴,天不亮,长公主府上就开始忙碌起来。 兴许是紧张与忐忑,顾朝颜今天也起了个大早。 “锦棠。” “来了。”锦棠跑过来,欠身行礼,“您有什么吩咐。” “既然设宴,人多点热闹。”顾朝颜歪头一想,“去慎王府,说我今天请他喝酒,但不许他空手来。” 锦棠一听,眼珠一转:“长公主,奴婢觉得,最近您跟慎王殿下,火药味没那么重了?” “以前本宫心系朝廷,一心为天下百姓,天天吃不好,睡不好,脾气急躁,慎王那张嘴一张口,就让本宫的火蹭蹭往上冒,与他争锋相对也正常,如今不一样了,本宫吃得好,睡得好,也没有那一堆糟心事,心里没了火气,慎王说什么,本宫都无所谓。” 锦棠觉长公主这话非常有道理:“明白了,奴婢这就去。” “对了,你回来的时候,去芙蓉楼,买一份芙蓉糕。” 顾朝颜记得,祁夜临爱吃这家楼的糕点。 “遵命!” 因为是晚上的宴席,晌午过去。 三公主顾朝盼,四皇子顾朝景才抵达长公主府。 在他俩记忆中,来这里的次数,掰着手指就能数得过来。 但每次,只要人踏进府中,那种从内心冒出来的恐惧,只增不减。 “三公主、四皇子,你们来了,这边请,长公主与五皇子正在等你们呢。”负责接待两人的白鹭带着两人往里头走去。 “所以,她真的把那个父皇跟宫女的孩子,接到府中了?”张口说话的人,是顾朝景,他人不在宫中,但对宫中的事情,还是了解的。 白鹭笑着点头:“四皇子有什么疑惑的,等见了长公主后,再问也不迟。” “见了她,谁敢问。”顾朝景小声嘀咕,要不是三姐也来,八抬大轿请他,他都不来。 两人还未进院,就听到院中的欢声笑语。 顾朝盼与顾朝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震惊。 要知道,他俩不愿意来长公主府最大的原因,就是觉得,这里总是死气沉沉,比进宫还要让人压抑。 而现在,居然能听到笑声。 思索间,两人的脚步已经迈进院中。 一抬头,就瞧见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正在踢毽子、皇长姐就坐着,时不时给小男孩加油打气。 “长公主,三公主与四皇子来了。” 白鹭的话,打断了院中热闹的气氛,顾朝颜抬头一瞬间,就瞧见三妹跟四弟利索地跪下:“皇妹、皇弟,给皇长姐请安。” 三妹的嗓音,一如既往,透着紧张与胆怯。 至于四弟,不情不愿,声音拖的老长。 “以后见了我,不用再行这么大的礼数。”他俩不像顾朝礼,是被自己从深渊中救出来的,若自己一下子示好,只会让他们更加惶恐,“都过来,见过你们的五弟。” “谢皇长 姐。” 两人站起来的时候,顾朝礼把毽子放好,便跑上去,看了一眼两人,就行礼:“朝礼,见过三姐,四哥。” “不、不必多礼。”顾朝盼生来胆小,又因为有个强势的皇长姐,导致她越来越怯弱,严重的时候,她跟人简单交流,都会感到特别有压力。 “你就是顾朝礼?”反之,顾朝景胆子就大很多,总是抱着一种“大不了你就赐死我的”架势,肆意、放肆。 “是。” 顾朝礼在掖庭宫待了那么久,学到最多的就是看人脸色,所以他一眼就知道,眼前的四哥不喜欢自己。 “你们三人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说话。” 第43章 你这心理素质,也太强了吧? 顾朝颜一声喊,让三个孩子转身跑来。 顾朝礼跑的最快,乖巧地站在顾朝颜身边,冲她笑。 “马屁精。” 紧随其后的顾朝景低头嘟囔一句,被顾朝颜听个正着:“顾朝景,你嘟嘟囔囔什么呢?大点声?” “啊……没有啊。” 顾朝景浑身紧绷,小脸一下子就白了:“皇长姐,你听错了吧?” “皇长姐、您不要生气,是、是我不小心咳嗽了一声……”顾朝盼走上来,一脸怯生生地给四弟解围。 上一世也是一样,只要顾朝景犯错,顾朝盼就会出来顶罪。 而自己当时在气头上,又因为顾朝恒的事情焦头烂额,所以每次都把两人一块罚了。 故而,顾朝盼越来越怕自己,顾朝景越来越讨厌自己。 “顾朝景,你刚才明明说小五是马屁精?怎么他不应该冲我笑,难道冲我哭吗?还是像你一样,被我发现了,也不敢承认,就让盼儿给你出头?”这一次,顾朝颜不会在一视同仁,她要让顾朝景明白,什么叫责任,什么叫承担。 原本就有点压抑的气氛,随着顾朝颜这一句,瞬间更压抑了。 顾朝盼听到这话,脸一下子煞白无比,拎起裙子就要下跪。 “盼儿,你站好,你没错,不用跪!” 顾朝盼被吼的一激灵,愣愣地站在原地,看向小脸逐渐憋的通红四弟。 “顾朝景,说话!”顾朝颜嗓音又提高八度。 “我……我……” 这是顾朝景第一次,直面皇长姐的怒火,他有点不知所措,双手不安地抓着衣摆。 “皇长姐……” 看出他困境的顾朝礼,轻轻扯了一下顾朝颜的衣袖:“其实四哥说的也没错呀,我现在衣食住行都是您给我的,那我可不是要多巴结您一下,免得您哪天不高兴,让我卷铺盖走人。” 这话,听的顾朝颜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抬手,摸了摸顾朝礼的头,再看向顾朝景:“你过来。” 顾朝景站在原地不敢动,眼中满是恐惧。 “你过来,我不打你。” 听到这话,顾朝景才迈开步子,缓缓地走到顾朝颜面前,但不敢抬头,垂着脑袋,看地面。 “你告诉皇长姐,为什么要说小五是马屁精,你是不是不喜欢他?” 顾朝景咬着下唇,眼睛盯着自己的鞋面。 “你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那我一气之下,是不是要打你泄愤?”经过失败的上一世,顾朝颜渐渐明白,养弟弟妹妹,不能一概而论,他们长相不同,身高不同,自然性格,想法,都不同。 “顾朝礼才不是皇子呢,他就是个小、小杂种。”顾朝景终于鼓起勇气说出来,但一说完, 立马捂住脸颊,“不要打我脸。” 顾朝颜眉头一蹙,看向后方的顾朝盼:“盼儿,你也听到过这样的言论吗?” “嗯。 ” 顾朝盼小心翼翼地点头:“是听到过。” “你们住在宫外,又不常进宫,上次的桃花宴你们都没参加,怎么关于小五的事情,都传到 你们耳朵里了?” 顾朝颜思索间,眼神一下子锐利起来。 定是顾朝恒散播的。 “那天,我上三姐家做客,与三姐在花园玩的时候,听到下人说的,我们还提议把他们喊过来问话,他们才说过,顾、顾朝礼的身世,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后来隔了几天,恢复顾朝礼皇子的身份。”顾朝景看得出来,皇长姐并未生气,这才有勇气说了出来。 “除开这一件,其他事情,你们也是从下人口中,或者从其他人口中听到的吗?” 顾朝颜望着三妹跟四弟,见他们不约而同地点头。 眼前一黑。 “皇长姐。” “长公主!” 三个孩子与侍女一同上前,搀扶住顾朝颜。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顾朝颜弯着腰,眼中蓄满水汽,嗓音哽咽:“他怎么能……怎么能如此卑鄙?” 三人之中,唯独顾朝礼听出皇长姐口中“他”是谁。 他不知道如何安慰皇长姐,只能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盼儿、景儿,小五,我今天让你们三人见面,一来是互相熟悉,二来你们年纪相仿,作为姐弟之间,日后要多走动走动,再者,三妹,四弟,你俩府上的下人,以后谁要是再乱嚼舌根,你们统统打发了,你们记住,你们才是主子,哪有被下人左右思想的?”尽管心中的怒火快要将顾朝颜整个人吞没了,但她还是努力保持冷静,“三妹,四弟,你们等下,可以好好想想,像这样的事情,是不是经常发生?” “皇长姐,您没事吧?” “我没事,我先回房躺一会儿。” 顾朝颜推开三人,搭着怜心与锦棠的手 ,转身慢慢往房中走去。 留下的三人面面相觑。 直到顾朝礼率先打破沉默:“我的言论,你们真的是从下人口中听到的?” 两人点点头 。 “他们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而且说你会妖术。”顾朝景脾气是不好,又淘气,但他终归是顾朝颜教导出来的,基本的教养还是有的。 “如果我真会妖术,我跟浮萍姑姑就不会在掖庭宫被欺负成那样了。”顾朝礼没有生气,只是遗憾。 “可恶的东西,我回府后,统统把他们变卖了!” 顾朝景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完全被下人的言论给左右了。 “五弟,对不起,是我们是非不分。”顾朝盼很自责,因为她听信了下人的话。 “没事,像小杂种这些话,我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可我不光没有变成小杂种,我还被承认了皇子的身份,成了大炎的五皇子。”顾朝礼张开手臂,对着两人转了一圈,“我能有这么漂亮的衣服穿,有松软的棉被睡,每天都能填饱肚子,有书读,我现在唯一担心的,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所以我真的不怕他们再骂什么。” 两人没想到顾朝礼心态这么好。 顾朝景眼睛更是瞪的大大的:“你这心理素质,也太强了吧?” “四哥,你刚才说我是马屁精,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也可以当你的马屁精。”顾朝礼说完,就笑眯眯地上来给顾朝景捏肩,“我可以给四哥揉肩,捶腿……” 第44章 是你说,要本宫责罚的哦 “哎呀,你别这样……”顾朝景浑身一哆嗦,很不习惯。 而顾朝盼却发现顾朝礼一双手上,全是一道道伤疤:“五弟,你的手……” “哦,这是往年留下的冻疮,一到冬天就长,天气一热就痒,好几次痒的我死去活来,真想把手给砍了。”顾朝礼一点都不避讳,大大方方地亮出自己的手,给两人看,“皇长姐可心疼我了,给我请了大夫,还开了药,那药真神奇,涂上去清清凉凉的,可舒服了。” 顾朝景想到自己有一次,因为爬树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手臂划出一道很深很长的口子。 每次换药,他都疼到死去活来。 而顾朝礼从小在掖庭宫长大,手上的冻疮,只是冰山一角。 却看不到他被苦难折磨到,怨天怨地,厌恶一切。 “那你就不恨吗?”顾朝景有点好奇,就这么问出口了。 “恨?” 顾朝礼眨巴下眼睛:“掖庭宫那些欺负我的人,都得到了应有的下场,我打心眼里感激皇长姐,所以我现在要好好读书,学习本事,将来长大了,才能保护皇长姐。” “皇长姐那么厉害,她才不需要你的保护呢。” “谁规定,厉害的人,就不需要保护啊?”顾朝礼蹙眉,“四哥,你看,三姐不是一直在保护你吗?那有一天,她遇到危险,难道你不愿意保护她?替她出头吗?” “谁说的,谁要是欺负三姐,我……就跟对方拼命。” “浮萍姑姑说,男孩子力气大,块头也大,学了一身本领,保家卫国,保护弱小,是应尽的责任。”顾朝礼拉上顾朝景的手,两眼亮晶晶地望着他,“那从现在开始,三哥与我,一起努力,好好学习本事,将来长大了,一起保护皇长姐跟三姐,好不好?” “谁要跟你一起?” 顾朝景一把甩开五弟的手,耳根子却可疑地红了。 “五弟,你不要介意,四弟性子如此,但他没有坏心思的。”顾朝盼出声解围,来的路上,她还挺忐忑的,但没想到五弟这么好相处,就连皇长姐…… 她抬头,看向紧闭的房门,眼底闪过一丝忧愁。 也不知皇长姐身体好些没? 房中。 顾朝颜合上房门,面上是一片欣慰。 她进门之时,就已经缓和过来的,但她不在,才能让三个孩子,快速建立友谊。 只要基础打好,感情便会越来越深。 “锦棠,你觉不觉得,小五跟皇上小时候很像?” 听到这话的锦棠,低头思索后,摇头:“奴婢觉得不像,皇上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人人都捧着他,敬畏他,还有您为他保驾护航。而五皇子一出生就是个错误,若没有浮萍,他根本活不到现在。” 是啊,从小就触手可得的东西,就不会珍惜,更不会懂得感恩。 “皇上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的责任要占一半。” “主子,这怎么能怪您呢?您就差把饭喂到皇上嘴边了,可皇上还嫌饭烫了,冷了,总不能烂摊子永远您来收拾,好处他来想?”这话,锦棠也只敢在府上说说。 “长公主,奴婢也是有弟弟妹妹的人,奴婢以前觉得,要把所有风雨都替弟弟妹妹挡住,他们就能平安长大,可后来发现,他们根本不知道危险是什么,只会心安理得去享受。”怜心也说出自己的感悟,“奴婢以前只想着,对亲人付出是应该的,可实际上,如果没有得到回报,内心会很失落,更别提,付出后,亲人还不理解,觉得你的付出是多此一举。” 顾朝颜从未想过要弟弟回报,只盼望他坐上皇位后,能够当一个任君。 现在看来,是她错了。 “时候不早了,通知后厨,准备开席吧,他们也应该饿了,再去看看慎王何时能到。” “我去看看,怜心,你留下来照顾长公主。” “好。” 今晚不是很冷,也没有风。 宴席就在院中进行。 三个孩子,经过下午的接触与玩耍,已经很熟悉了。 现在都乖乖坐在椅子上,吃着点心。 “慎王到!” “慎王?” 顾朝礼见一旁的四哥,眼睛瞪大,点心都不吃了,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好奇地问:“四哥,你怎么在发抖呀?” “你不知道这个慎王吗?皇长姐没跟你说过?” “提过一嘴,但我一直忙着跟钱父子读书识字,没时间关注其他的。”顾朝礼往嘴里塞一口点心,抬头间,就看到慎王慢慢从院外走进来,院中的灯光打到他面上之时,他震惊了,“是他。” “哎?你见过他呀?”顾朝景看到慎王原本本能地害怕,但听到五弟震惊的口气,忍不住问。 “先前在掖庭宫见过几面,但就是远远看着,后来听浮萍姑姑说他是特别一个人。” “他可是大炎异姓王,手段了得,但我不喜欢他。” “为什么?”顾朝礼问。 “你不觉得他很……” 你看,有时候有了共同的话题,就能一下子拉近彼此的距离:“很装吗?” “装?” 顾朝礼抬头看了一眼,摇头:“没有吧。” “说了你不懂,总是你离他远点,他可是连皇长姐都敢骂的人。”顾朝景摇摇头,专心把碗中的点心吃完。 “微臣参见长公主。” 气氛好,顾朝颜喝了一点小酒,这会儿,面如桃花,靠着椅子,慵懒自在:“慎王殿下,是佳人有约?来的这么晚?” 祁夜临还是第一次看到顾朝颜醉酒的样子,轻咳一声,低头:“处理一些公务,一时晚了,还请长公主责罚。” “哦?责罚?” 顾朝颜其实没醉,只是想通一些事情,心情很好。 听到祁夜临这么说,她立马起了心思,指着摆在桌前的酒壶道:“那慎王自罚三杯如何?” 祁夜临面上闪过一丝难色。 “怎么?这点面子,都不给本宫么?”顾朝颜这会儿才想起来,好似从未在宫宴上,看到祁夜临饮酒。 难不成? 他酒量不行? “这是桃花酿制的,没多少度数,甜甜的,也不辣。”顾朝颜直勾勾地看着祁夜临,“是你说,要本宫责罚的哦。” 第45章 病了,怎么不跟本宫说? 顾朝礼望了一眼站着不动的慎王,思索一下,倒上三杯酒,亲自端着送到他面前:“朝礼见过慎王殿下,初次见面,日后还请殿下多多照拂。” “他……三姐,我没眼花吧?小五就这么……”顾朝景每次见到慎王,不是扭头就跑,就是找借口提前离开,故而顾朝礼的行为,令他震惊连连…… 顾朝盼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坐着,望着五弟。 说实话,她也很怕慎王,但五弟的举动,真的好勇敢。 顾朝颜看到小五的举动,唇边的笑容越发扩大,不愧是在掖庭宫长大的,够勇敢。 “你是……五皇子。” 祁夜临低头,目光在顾朝礼身上绕了几圈,最后回到他面上,见他端着酒杯,立马伸手接过:“怎敢劳烦五皇子亲自为本王端酒。” “没事呀,我很乐意的,我在掖庭宫的时候,有幸远远见过慎王您一眼,当时我就觉得,您特别威风,还幻想着,如果有朝一日,我要是能像您一样,我就能保护自己跟浮萍姑姑了,结果没想到今日就能站在您面前,还跟您说话,好像在做梦一样。”顾朝礼说话的时候,眼神坚定,语气真诚,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他是在巴结,在谄媚。 “本王也很高兴,有机会能够与五皇子见面,还能喝上你亲自端的酒。”祁夜临微微一笑,大方地端起酒杯,看向顾朝颜,“长公主说的对,本王来晚了,的确要自罚三杯。” 说完,他仰头喝下杯中酒。 正如顾朝颜所说,酒酸酸甜甜,一点都不辣。 三杯下肚,祁夜临白皙的肌肤被染红了,立马少了几分清冷,顺眼多了。 “慎王,您坐。” 顾朝礼看出慎王不胜酒力,便扶着他入座。 “多谢。” 祁夜临入座后,灌了几口茶,想冲淡胃里的酒液。 他不敢说,他的酒量,就这三杯。 再多,他就真醉了。 “好了,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席。” 今天的宴席是给弟弟妹妹准备的,顾朝颜自然不会再为难祁夜临。 她还准备了歌舞,边吃边欣赏。 “咳咳咳……” 正欣赏舞姬跳舞的顾朝颜,听到祁夜临的咳嗽声,扭头间对上他微醺醉眸,眉关紧蹙,捂住脸,咳得很难受。 “怎么了?” 听到顾朝颜的询问,祁夜临 强忍不适,摇头:“无碍,只是呛到了。” “锦棠,去厨房做一碗敬酒汤,给慎王缓一缓。” 看来祁夜临不喝酒,不是装,他是真不能喝。 早知道,就不为难他了。 “本王没事。” 祁夜临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整个人已经恢复过来了。 “难得长公主邀请本王,本王怎敢扫了您的性子。” “又来了,又来了。” 正一脸认真看着两人的顾朝礼,听到耳边传来四哥的声音,有点不解地问:“四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朝景看向皇长姐,确认她目光没在这里 ,低头小声回答:“你不知道,皇长姐与慎王是死对头,之前两人在朝堂上,三句话内必定吵起来,时间一长,只要是他俩都在的场合,大家都会特别慌。” “慌?为什么?” “一边是长公主,一边是异姓王,哪一方都得罪不起啊, 不过好在,我跟三姐不用出席宫宴,要不然这种场合,那真是坐如针毡。”顾朝瘪瘪嘴巴,抬头间,看到慎王站了起来,条件反射地坐直了身躯。 顾朝礼被他吓了一跳,也跟着坐直了身躯。 “长公主,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没事, 你去吧。” 顾朝颜看到祁夜临的面色,不光没缓和下来,反而越来越红了? 她低头闻了一下酒问怜心:“桃花酒都是新酿的吗?” “对,都是新鲜干净的,开席前一个时辰才开封,厨娘都尝过了 ,没有问题。”怜心弯腰回答,抬头看向慎王离去的背影,“慎王这个情况,倒是像风疹。” “风疹?” “嗯。”怜心点头,“之前在沈家,有一次沈大人不知怎么了,整张脸通红,还呼吸不上来,便立马请了大夫来瞧,大夫说是风疹,若是简单的症状就是发红,瘙痒,严重的就会呼吸困难,还会有性命危险,奴婢记得这么深刻,也是因为那次被沈夫人罚的很重,觉得奴婢没把沈大人照顾好,后来奴婢才知道,沈大人不能吃花生,那天他不小心吃了一点沾染上花生粉的糕点。” 怜心说了很多,但顾朝颜脑海里只回荡着一句话:“严重的就会呼吸困难,还会有性命危险!” “三妹,你照顾一下四弟跟五弟,本宫出去看看慎王。” “哦,好的。” 被点名的顾朝盼瞧着脚步匆匆的皇长姐,心中满是问号。 “主子,您没事吧,您不能喝酒,还非要喝。” 顾朝颜刚出院外,就听到祁夜临下属流风正在说话:“而且您早上烧才退……” 祁夜临病了? 顾朝颜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刚想走出去,质问他。 突然又停下脚步。 他本来就是个把什么都藏在心里的人,不跟自己说他病了,是不想扫了自己的性子。 再者,自己与他一直针锋相对,不说,反而省事。 “多嘴。” 祁夜临冷冷回了一句:“你再乱说,扣你半年月钱。” “啊?” 流风一听,一张脸瞬间垮了下来:“上次买茶叶罐一事,您就扣了属下半年的月钱,今天再扣半年,那属下岂不是一年都白干了?主子,您不能因为自己痛苦,而让属下跟着您痛苦啊,呜呜,属下还想攒钱娶媳妇呢。” 祁夜临本来就难受,又听着流风如同一只麻雀唧唧喳喳个不停。 他就更感受了。 “你再说一句,扣三年!” 顾朝颜听到这里,缓缓走出来,对上流风惊讶的神色,对他摇摇头。 流风立马合上张大的嘴巴,脚步慢慢地往后退。 祁夜临现在浑身燥的慌,呼吸也有些急促,他忍不住伸手将衣领扯开一些,想让头脑保持冷静。 但下一秒,额头却覆上冰凉的掌心。 “病了,怎么不跟本宫说?” 第46章 祁夜临,是胆小鬼 冰冷的掌心,如同炎炎夏日吹来那一阵凉风。 祁夜临明知要推开她,却想任性一回。 “怕你扫兴。” 他的声音,低低的,隐约还带着一点委屈。 顾朝颜笑了,左手绕到他后腰,扶住他:“还能走吗?扶你去客房歇息。” “能走。” 祁夜临点了下头, 刚迈出两步,腿脚一软,依靠在顾朝颜身上:“抱歉。” 后方的流风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主子,您刚才还健步如飞呢? 怎么,长公主一来,您立马失去所有力气了? 不对! 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再不走,下半年的俸禄,就保不住了。 流风左右张望,最后决定原地返回,把空间留给两个人。 “祁夜临,你看着高大,实际上还挺轻的。”方才祁夜临靠上来之时,顾朝颜本以为自己会站不住,没想到她不光能站稳,还能搀扶住他,“看来你平日把所有精力都花在怎么建设大炎上了。” “天气冷,就吃的少,体重自然减轻,但不影响健康。” “不影响,怎么发烧了?”顾朝颜说话间,还探了一下他的额头,“啧,怎么烧的更厉害了。” “兴许是喝酒的缘故,缓缓就好。” 祁夜临此刻脑子昏昏的,鼻腔内又都是顾朝颜身上的香气,他明知不可贪恋,却又情不自禁深陷。 顾朝颜没回答,挥手喊来一个侍从,在他耳边叮嘱几句。 便扶着祁夜临往客房走去。 “小心。” 搀扶着祁夜临坐下,转身间,却被他拉住手:“去哪?” 顾朝颜低头,对上祁夜临有点迷离的黑眸,暖黄烛火映照出他额头的细汗,一闪一闪的,如同珍珠。 衣襟微敞,露出突出的锁骨,引人遐想。 “给你 弄个帕子,再去拿个毛毯。” “这种小事,哪能劳烦长公主?”祁夜临是有点醉了,说话都有点打磕巴,他松开手,抚上眉心,弯着腰的样子,看着很难受。 顾朝颜看了一下,转身对着门口的侍从招手,吩咐几句后。 便走到榻前,坐在祁夜临身侧:“要是难受的话,躺一会儿?” 祁夜临摇头:“躺了,就起不来了。” 他醉酒后虽然难受,但嘴上诚实不少。 顾朝颜挑眉,掏出帕子,落到祁夜临额头,慢慢替他擦拭细汗:“祁夜临,你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这么爱逞强?” “爱逞强的,难道不是长公主么?”祁夜临握住顾朝颜的手腕,不让她给自己擦汗。 现在还有心情跟自己抬杠? 不愧是祁夜临。 “不逞强的话,那些心怀鬼胎的大臣们定要往死里整本宫。”顾朝颜手腕一用力,就挣脱出来,见祁夜临又要抬手,摁住他,“别动,给你擦汗呢。” “本王……” “想说什么?” 顾朝颜对上祁夜临还未恢复清冷 的眼:“只是简单的照顾,不需要你回报什么,还是……” 身子往前挪了几分,与祁夜临缩小距离。 他炙热的鼻息,混合着淡淡的桃花香,喷洒在顾朝颜面上:“你怕本宫对你图谋不轨?” 祁夜临眼神一慌,呼吸快了几分,低头避开与顾朝颜视线接触:“本王没有。” “没有什么?”顾朝颜不给他逃的机会,身体又挪近一点。 如果有人进来,看到就是,长公主坐在慎王怀中,两人亲密无间。 “这是刁难么?” 倏地。 祁夜临来了这么一句,眼神也冷了不少,也敢正视顾朝颜了。 顾朝颜瞅着一脸认真的祁夜临,忽然想起来,好像很多时候,自己与他对话,其实都是在鸡同鸭讲。 所以每次见面,总会争吵不休。 “刁难?” 顾朝颜视线转了一下,落到祁夜临过分红润的薄唇上。 突然身子往前一倾。 红唇如同一片羽毛,拂过他的薄唇。 祁夜临瞳孔一缩,眸中满是不解与诧异,甚至他还伸手摸了下自己的唇瓣。 “祁夜临,这才是刁难。” 顾朝颜凑到他面前,笑着看他:“只是,刚才时间太短,尝不出你唇上的味道……” “长公主,想尝尝么?” “什么?” 顾朝颜还未反应过来,后脑勺就被祁夜临的右掌给扣住了。 身子被扯进他怀中之时,祁夜临的薄唇落了下来,带着热气与香气,吻住了顾朝颜。 “唔!” 顾朝颜睁大眼睛,压根没想到祁夜临会吻下来,伸手推他之时,却被他反手握在掌心内。 “若是梦,就不要让我醒。” 就在顾朝颜被吻到缺氧之时,耳边传来祁夜临低低一句话,而后她肩头一沉。 祁夜临靠在她肩头,昏了。 顾朝颜坐在原地,若不是唇上的微痛,她根本就不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而对祁夜临来说。 他以为,方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顾朝颜笑出声来,反手去推祁夜临之时,却听到他呢喃:“朝颜……” “去你的。” 这下,顾朝颜直接把祁夜临往榻上一推。 说他胆子大,敢在朝堂与自己剑拔弩张。 说他胆小,他敢在朝堂上与自己争锋相对,毫不退让。 说他胆大,他却只敢在梦中亲吻自己,喊自己的名字。 “祁夜临,是胆小鬼。” 顾朝颜低头, 看着已经睡着了的祁夜临,坏心眼地戳了戳他的脸颊。 但下一秒,目光便放柔了。 他一定很久都没休息好了,就让他好好睡一觉吧。 “唧唧喳喳。” 祁夜临是被一阵鸟叫声给吵醒的,他抚着胀痛的额头,缓缓坐起来。 抬头见,却发现是个陌生的房间。 “流风!” “来了,来了。” 在外等候的流风,转身小跑进来:“主子,您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这是在……”祁夜临脑子里乱糟糟的,他只记得昨夜来长公主府做客,后面的事情怎么就想不起来了。 “您之前不是发烧了嘛,昨天长公主看您身体不适,就让您留宿一晚。”作为心腹,那就是不能给主子添麻烦,不然俸禄没了是小事,命没了才是大事啊。 “长公主?” 祁夜临眉头一蹙,掀开毛毯就站起来,神色冰冷地打量屋内:“昨夜,你一直跟本王待在一起吗?” 第47章 坏人绞尽脑汁,不如蠢人灵机一动 流风想到早上,长公主走出房中之时,对自己充满警告味的眼神。 他狠狠点头:“昨夜,您身体不适,属下不放心,便寸步不离。” 祁夜临打量着流风,想从他面上看出点什么。 但什么都没有。 所以,昨夜脑海中模糊的画面,真是一场梦? “长公主,一大早带着弟弟妹妹,出门踏青去了,如果您不舒服的话,可以再多待一会儿……” 祁夜临走到门口,望着阴沉沉的脸,面色冷漠。 阴天出去踏青? 分明是在下逐客令。 “收拾一下,走吧。” 流风听到这句话,大大松了一口气,飞快擦了擦手上的汗水,给主子整理好衣衫后,便与他一同离开。 “长公主,慎王走了。” 锦棠走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明明您守了慎王一夜,还被他传染了风寒,干嘛不告诉他?” “咳咳……” 顾朝颜昨夜是想走的,但起身之时,发现自己的手被祁夜临紧紧握住。 她试了好几次,都挣脱不了。 但又不可能与他同榻而眠。 便伏在榻边,守到天亮。 出门的时候,不光手脚麻了,还不停地打喷嚏。 “告诉他,他定会内疚,一内疚又要板着脸,跟条死鱼一样。”顾朝颜嘀咕一声,忽然想到昨夜他亲吻之时,虽然青涩却温柔,像对待珍宝一样的小心翼翼,面上一热,咳的更厉害了。 怜心立马俯身,轻轻拍打她的后背:“长公主,您今天就好好休息一天,什么都不要做了。” “是啊, 什么都不做,就是好,本宫喝了药,好好睡一觉,吩咐下去,谁来了,本宫都不见。” “是。” 两人伺候完,便从房中退了出去。 皇宫,明镜房。 皇上望着正在跟自己哭诉,儿子有多么不容易的宋太傅,渐渐失去了耐性:“宋太傅,国子监修缮一事,是宋鹤笙自己要揽下的,本来是可以避免人命发生的,是他自作主张随便找了几个经验不丰富的工匠,现在人死了,你找朕哭,朕怎么办?吹一口气,那些死去的工匠就活了?” 宋太傅愣了一下,有点诧异地望着眼神冷漠的皇上:“皇上,话不能这么说,若不是长公主用身份压制,国子监修缮一事,怎么着也不会落到鹤笙头上,工匠死了,是他们操作不当导致,跟鹤笙没有任何关系,但眼下外人对鹤笙议论纷纷,给他造成很大的影响,极其不利宋家的名声,微臣就是要一个说法。” “说法?” 皇上眉头一蹙:“你是要找皇长姐讨个说法?” “是。” 宋太傅点头:“鹤笙到现在都在床上躺着下不了,国子监那边现在处于停工的状态,家属还在天天闹,要是再这么拖下去,也会影响到您的威望。” 皇上一听到,还会影响自己的威望。 立马急眼了:“朕什么都没干,怎么还会影响到朕呢?” “您是天子,朝中有多半都是从国子监出来的,如果国子监的烂摊子还摆着呢,您可以不管,但也不能让鹤笙管,微臣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是有什么事情,微臣也不活了。”宋太傅说完,便捂住脸呜呜哭起来,实际上一滴眼泪都没有。 “宋太傅,你别哭啊。” 看到自己的老师,嚎啕大哭起来,本来很淡定的皇上,慌了阵脚:“你别担心,朕现在就宣皇……不行,之前圣旨以下,朕要是召她进宫,说不定她就借机问朕要回她的权利。” 宋太傅听到这话,也反应过来:“原来长公主打的是这个主意,微臣就说,她总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咚!” 皇上一拳砸在书桌上,眼中冒火:“她口口声声说,不要一身权利,还逼迫朕下旨,结果朕下了旨,现在却被百官刁难,她这招苦肉计走的可真好。” “皇上,那您不管鹤笙了吗?微臣没了鹤笙,微臣……” “闭嘴!” 皇上被宋太傅吵的头疼,呵斥一声,双手紧紧捏成拳:“不就是一个修缮国子监么,来人,通知禁军,把那些闹事的家属统统抓起来送往刑部,国子监多么神圣地方,死了人多晦气,朕不找他们麻烦,他们却要找朕麻烦,简直是大逆不道!” “皇上英明!” 宋太傅不愧是皇上第一马屁精,第一时间跪地磕头。 给足皇上的情绪价值,更让他野心正在一点点膨胀。 于是,不到一个时辰。 原本在国子监哭天喊地的家属,被刑部的人直接带走。 甚至还带走几个围观的百姓。 带队的首领,掏出禁军令牌:“皇上有令,从今天开始,谁要是再敢国子监大门口聚众闹事,一律格杀勿论!” 百姓们听的倒吸一口冷气,为了保住小命,纷纷逃走。 于祭酒本来就烦,抗压能力差的宋鹤笙,回家后就不来了,现在皇上又出了这样的决策。 视人命如草芥! 国子监还有那么多学生,都是要参加科考的,他们知道此事后,有的义正言辞,有的沉默不发。 但大家都知道,往日内心励志报效朝廷,保卫大炎,坚定不移的信念。 正在悄然松动。 “什么?” 正在家养病的宋鹤笙,今天终于有点精神了,一起来便让侍从打听国子监的事情。 结果侍从吞吞吐吐不肯说。 他一怒之下,威胁侍从,才听到了真相。 “父亲呢?” 宋鹤笙掀开被褥,着急间,差点摔倒。 “公子小心。”侍从一把扶住他,“太傅还在宫中,暂时没回来。” 宋鹤笙低头想一下,吩咐侍从:“去拿我的官服,再去备马车,我要出去。” “可太傅有交代,让您好好在家休养。”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哪里还有心思躺在床上休息?”宋鹤笙一向说话轻声细语,这次是真着急了,他推开侍从的手,“算了,我自己去。” 结果刚拉开房门,就对上父亲的面容。 宋鹤笙一怔,脚步往后退:“父、父亲……” “去哪里?” 双手背后的宋太傅,踏步进门,面若寒霜。 第48章 我今天一定要出去! “父亲,国子监那边……” “我知道。” 宋太傅打断儿子的话,语气强硬:“这几日,你就好好待在房中养伤,外面的事情,一概不要管。” “父、父亲?” 要不是父亲就站在自己面前,宋鹤笙压根不相信,如此冷漠的话,是从父亲口中说出来的,“那帮工匠是我找来的,如今闹出人命,我岂能当缩头乌龟?” “那你解决这次,下次呢?下下次呢?”宋太傅很生气,“我平日里教导你的学问,你都学到什么地方去了?” “就是因为平时受了父亲的教导,我才更应该挺身而出。” “眼下此事皇上已经出面处理了,你现在跳出来,那就是跟皇上作对。”宋太傅嗓门提高八度,“国子监的事情,也算给你一个教训,以后长个心眼。” 面对固执的父亲,宋鹤笙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反驳。 “等过阵子,风平浪静,我在跟皇上说, 给你安排一个清闲的职位。” “为什么是清闲的职位,父亲是怕我吃苦,还是觉得我太天真,做不了大事?” 这话,让宋鹤笙忍不住质问了:“您身为帝师,是最清楚朝中大事的,别说其他地方,就是京城内,每天都发生那么多事情,如果所有人都置之度外,那……” “你管得过来吗?” 宋太傅再次打断儿子的滔滔不绝:“你以为,天下的事情,就是非黑即白,所有人都能控制自己,不犯错,没私欲吗?” “父亲,您不是一直教导我,要做一个正直的人吗?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不应该承担吗?” “我没有让你不承担,只是此事皇上已经有了定夺,你再站出来,做什么呢?”宋太傅以前怎么没发现儿子这么轴,“咱们做臣子的,只需要提供计策,拍案决定是皇上,这样出了事情,才不会被殃及,如果你总是先斩后奏,万一触怒了龙颜,你有几颗脑袋够砍的?” 宋太傅就是知道这次的工匠是儿子找的,还死了人,担心别人拿此事做文章。 所以先去皇上那又哭又闹,让皇上气愤之下,揽下此事。 那后续,即便在发生什么,大家的焦点只会放在皇上身上。 儿子就被摘出来,兴许还能给儿子树立一个受害者的形象,博取大家的同情。 宋鹤笙头一次觉得跟父亲沟通那么困难。 但他知道,父亲的脾气,硬碰硬是没有好结果的。 他只能忍气,拱手:“儿子听话,好好待在房中养身体。” 这话让宋太傅欣慰地笑了:“这就对了,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我还有事情,先走了。” “父亲慢走。” 直到宋太傅走远,宋鹤笙才缓缓站直身躯。 他站在门口,目视前方,眼中是前所未有的严峻。 他的心更是像被压着一块大石头,堵得他呼吸不畅,浑身难受。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公子,门口风大,奴才扶您到床上歇息吧?”侍从拿来披风,给宋鹤笙披上,“其实您不用担心,刑部不会滥杀无辜,顶多把那些家属打一顿,再关个几天,就放回家了。” “打一顿,再关个几天,就放回家?” 宋鹤笙眼前一黑:“他们失去了亲人,想为死去的亲人讨回公道,他们做错了什么?” “可是,当初要不是您……找来那一批工匠,他们顶多找不到活干,饿上几天,不至于丢了性命。”侍从越说越小声,因为他看到公子的脸已经白到 没有一点血色了。 怪不得父亲非要自己在家中养伤,却不让自己出去。 宋鹤笙闭上眼,他现在心里很乱,找不到任何头绪。 但下一秒,他睁开眼。 “长公主呢?她知不知此事?” “长公主府上,向来口风紧,哪怕皇上去派人打听,也打听不到长公主在做什么。而且长公主现在没有任何权势,她肯定也不会淌这趟浑水。” “不可能,长公主不是这样的人。” “啊?” 侍从有点懵:“公子,您先前不是一直说,长公主只手遮天,搞得朝堂上哀声哉道吗?” 宋鹤笙呼吸一滞。 侍从的话,仿佛一记巴掌,重重扇在他面上。 回想当初,他前往慎王府,长公主说的那句:你有闲工夫为那帮草包谋差事,倒不如把精力花在对真正需要帮助人上面。 而国子监一事,他却与长公主口中的草包,同流合污了。 “你现在就去备马。” “可太傅说了……”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我今天一定要出去!” 睡了一觉的顾朝颜,起来的时候,感觉好多了。 顾朝礼坐在她身后, 正一脸认真地给她捶背:“皇长姐,后背还痛不痛呀?” “不痛了。” 顾朝颜把弟弟拉到面前,点了点他的鼻子:“昨晚跟三妹四弟相处地怎么样?” “挺好的,不过……” “有什么就说,皇长姐不会怪你的。” “四哥跟我说了好多关于慎王的事情,而且四哥好像特别怕慎王。” 顾朝颜听笑了:“放眼睁眼皇室,应该只有我不怕他,其他人看到他都是有多远躲多远。那你怕不怕他?” “我?” 顾朝礼摇头:“他很厉害。” 顾朝颜听出弟弟一丝崇拜的口气:“不愧是我弟弟,居然不怕他。” “强者天生自带气场,看似生人勿近,也是保护自己的手段。” “这话谁交代你的?”顾朝颜听的很惊讶。 “就前天,钱夫子给我一本游记,让我看,因为故事好,能够培养我识字的能力,比起读枯燥的书籍,更容易记得住字,我就刚好看到这句话,就记住了。” 顾朝颜赞许地点头:“行,等你识字多了,就去我书房,找书看,我收集了很多游记,让你看个过瘾。” “多谢皇长姐。” 顾朝礼高兴之时,锦棠走了进来:“长公主,宋鹤笙来了,人就在府外,说要见您,白管家说,您不方便见客,他也不吵不闹,就很倔强地站着,奴婢看他脸色很苍白,今天天气又冷,万一他站久了,惹出病来,宋太傅肯定要大做文章……” “放他进来。” 第49章 微臣的错,微臣一人承担 “微臣,参见长公主。” 顾朝颜垂眸,看着跪地间,摇摇欲坠的宋鹤笙。 想到之前在慎王府与桃花宴上见到他的意气风发,与现在的意志消沉形成鲜明对比。 “起来吧,锦棠搬个椅子来,让宋大人坐着,再去拿点姜茶来。” “是。” “多谢长公主。” 宋鹤笙现在感觉整个人都在飘,便也不再坚持,接受长公主的好意。 “宋大人,找本宫应该是为了国子监一事吧?”见宋鹤笙喝了点姜汤后,气色恢复不少,顾朝颜才开口问。 宋鹤笙身体一僵,面上露出罕见的无措:“微臣只是……” “你只是想用最小的支出,交出一份让各方都满意的试卷。”顾朝颜替他把话说完整,“你的想法很好,可修缮是国子监,不是你家后院茅房。” 宋鹤笙垂头,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攥着。 “宋大人,本宫给你举个例子,比如说你是家中新进的主母,因为想得到婆婆的认可,你看完府中的账本后 ,想为府中节省一点开支,于是大刀阔斧,裁去一些在你看来不干事的下人,然后把他们手中的活,教到其他人手中,同时调整下人的伙食,把每日三餐调整为二餐,再取消冬天的姜汤,夏天的绿豆汤,最后你一看账面,节省好多银子,特别满意。” 宋鹤笙听完想了一下:“这有什么问题吗?” “你觉得没有问题吗?”顾朝颜笑了,对着怜心招手,“怜心是从沈府出来的,她身为下人,最清楚这里头有什么问题,怜心你跟宋大人解释解释。” “是。” 怜心行礼后,面相宋鹤笙:“宋大人,奴婢就拿沈府举例,每个进府的下人,都要接受嬷嬷的管教,通过考核的,便有管事根据府中各个院中的情况安排下人,如果您觉得某些下人不干事,那就是管事安排有误,您可以找管事问问情况,还有下人负责的事情,都是固定的,您裁掉的人手中的活,分给其他人,那月钱会不会多给呢?” 宋鹤笙一怔,张着嘴不说话。 “最后是伙食的问题,当下人原本就辛苦,就指着一日三餐能填饱肚子,现在三餐便两餐,还没了姜汤与绿豆汤,您作为主子,一年四季都不会为炎热寒冷发愁,那下人们呢?就只有这么一点念想,结果还被剥夺了。” “宋鹤笙,身份在卑微,那也是个人,你给牲口少吃一口,牲口不会说,但人呢?”顾朝颜看向面色又发白的宋鹤笙,“你就保证,他们就会接受你的安排?要知道,把人逼急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所以,微臣私自在大街上找几个工匠,实际上是破坏了规矩。”宋鹤笙倒吸一口冷气,“怪不得于祭酒,看似在帮微臣,实际上也就是嘴上说几句。” “国子监出事,于祭酒是要担责的,要不是你是宋太傅的儿子,于祭酒早就写奏折上报皇上了。”顾朝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本来此事,你自掏腰包,安抚家属就行,你又偏偏跑去工部要什么抚恤金,结果碰了一鼻子灰,还承受不住晕了,宋太傅爱子如命,跑到皇上面前一顿哭诉,事态便越来越糟。”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教就会。 这句话,放在宋鹤笙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所以事情发展到现在,都是……微臣一意孤行的结果?” 宋鹤笙闭上眼,完全不敢相信,因为自己一念之差,不光害死了人,还给皇上带来影响。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偷跑出来的吧?” 顾朝颜哼笑一声:“眼下正是风口浪尖,宋太傅肯定让你在家铎几日,反正皇上已经下旨,这件事就跟你没有关系,至于家属们,不光拿不到抚恤金,还差一点把小命搭进去,往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那微臣现在就去准备一笔银子,给到他们?” “你现在给,等于是封口费。” “封口费?” 宋鹤笙愣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是啊,他们已经在刑部受了一次罪,心中肯定满是怨气,如果微臣这个时候送上银子 ,就等于在逼他们和解。那此事就没挽回的余地了吗?” “有。” 宋鹤笙一听,立马站起来,相比前两次,这一次,他是真心实意弯腰行礼:“还请长公主指条明路。” “宋鹤笙,你这话一出,那不是打了当时,你在慎王府说的话吗?”顾朝颜右手食指富有节奏地敲打着,“你不是说本宫的行为已经严重威胁到大炎的稳定与发展,怎么还需本宫给你指明路呢?” 这一刻,宋鹤笙才意识到,当初的自己,是多么无知。 “是微臣见识短,又狭隘。”宋鹤笙苦笑一声,抬头望着顾朝颜,“微臣站在家中,脑子里过了一圈,除开您,微臣竟然想不到还有谁鸳鸯帮微臣,微臣先前也不知道,为何您要给微臣安排职位,而今微臣好像明白了。” “不是本宫不愿意告诉你办法,而是告诉你了,会破坏宋太傅在你心中的形象。” “父亲?” 今天长公主说的每一句话,都给宋鹤笙带来太多的震撼:“父亲他……” “本宫不能说,说了好像在挑拨你跟宋太傅之间的父子情,国子监一事,既然有皇上出面,你也不必费心,就好好待在家中养身体,等身体养好了,宋太傅肯定会给你安排一个清闲的差事。” “您怎么知道的?” 宋鹤笙震惊,长公主说的话,居然是父亲说过的。 “宋鹤笙,你是他的独子,宋家的门楣还需要你来发扬光大,他是不会让你的手,沾染上一点血腥,你只要清清白白,平平安安地待在家中,就是给宋太傅最好的报答。” “报答?” 宋鹤笙现在脑子乱成一锅粥,他听出来长公主话里有话,但又不信从小敬重的父亲是个表里不一之人:“不,微臣既然接下国子监一事,那就要负责到底,微臣的错,微臣一人承担,请长公主赐教!” 第50章 他还真是个死心眼 “你让本宫帮你,至少要给本宫一个理由吧?” 顾朝颜有时候挺佩服宋鹤笙的厚脸皮:“就因为,你认错,想要承担,之前的事情,就能一笔勾销吗?” 愧疚的情绪一下子涌上宋鹤笙的心头,他低下头,嘴唇蠕动,却不知要说什么。 “再者,若是被宋太傅知道,本宫帮你,那他会不会找本宫的麻烦,到时候你会站出来维护本宫吗?” 又是一个让宋鹤笙无法回答的问题。 从人伦角度来说,父亲与长公主,宋鹤笙肯定是选择前者。 “微、微臣……” 宋鹤笙感觉一双手正在撕扯自己的心脏,难受到,他不由弯下腰来,大口大口地呼吸。 “回去吧,本宫就当你没来过,这样能省去不少麻烦。” “可那些工匠不就白死了?而且国子监修缮一事,总要继续下去?” “放心吧,于祭酒不是一个只拿俸禄,不办事的人,他会跟皇上说的,至于后续谁接替你,那就是别人的事情了。”顾朝颜今天身体实在不适,说了这么多话,头隐约还是疼了,“本宫很累了,需要休息。” 宋鹤笙抬头间,才发现长公主的面色很差,哪怕薄薄的胭脂,都掩饰不住她的憔悴。 不得不说,若不是当初自己被她选为驸马之一。 可能这辈子,宋鹤笙都不会跟长公主有交集。 “您病了?” “略微有点风寒,不是什么大事。” “既然如此,那微臣就不打扰了。” 在叨扰下去,显得自己不依不饶。 宋鹤笙出长公主府之时,人跟魂是分开的。 一直在马车前等候的侍从,看到他出来,立马走上来给他披上厚厚的斗篷:“公子,您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我没事。” 宋鹤笙摇摇头,脑海里反复想到长公主提到的话。 现在摆在他眼前,是左右两条路。 左边是回家养伤,右边是去国子监找于祭酒。 三秒后,他转身上马车:“去国子监。” “长公主,宋鹤笙的马车往国子监去了。” 闭目养神的顾朝颜,听到这话,哼笑一声:“他还真是个死心眼,这么一搞,宋太傅岂不是要气死。” “就怕宋太傅,到时候以为是您给宋鹤笙出谋划策。”墨语走到顾朝颜身后,搓揉掌心给,给她揉肩。 “宋太傅这人,其实也挺矛盾的,自己坏事做尽,却把儿子养成跟小白兔一样。” “门阀之中,总要有一个干干净净,能够撑场面的人,不然怎么骗人呢?” 顾朝颜一听就笑了:“墨语,你这张嘴,比本宫还毒。” “奴婢实话实说罢了,说点让你高兴的事儿。” “你说。” “之前您把名下所有钱款转入凤凰山庄,经过这段时间的运作,已经翻了几倍。” 这的确是让顾朝颜高兴的好事情。 如果非要在权势与银子间做选择。 顾朝颜选银子。 “继续保持。” 顾朝颜顿了一下,想到国子监发生的事情,既然自己不沾染朝廷的事,那肯定不会沾。 但小五一年年长大,将来身边总要有人保驾护航。 自己作为他的姐姐,自然要为他考虑。 “墨语,临渊城内,是不是有个书院?” 墨语想一下回答:“您是说那个云隐书院?” “对,就是那个。” 云隐书院,原先是一位教书先生,为了能让村里穷苦的孩子,有个读书的地方开设的。 后来因为教学质量好,先后出了好几个秀才,在当地名声大噪。 前来求学的学子,不计其数,甚至还有从外地赶来的。 但随着夫子劳累过世,其他夫子之间又开始勾心斗角,云隐书院便走向下坡路。 从巅峰时期的几百人,到现在寥寥数十人。 “书院效益不好,若没人接手,估计要关门大吉了。” “让府尹秘密买下这个书院,然后找几个,真正能育书教人的夫子,这样能够让书院的名气慢慢回来,当然这次最重要是招收女学生。” “女学生?” 墨语一愣:“这在各大书院,好像都没有先河吧?就算女子要学习,都是自己家里请夫子教导的。” “就因为没有,本宫才要开这个先河,而且只要是女学生来上学,一切费用全免。” “全免?” 墨语被惊到了:“虽然临渊城没有经常繁华,但在当地,一月的开销也挺高的,若是全免的话……” “放出一定的名额,先到先得,给第一批学生最好的待遇,这样一来,你说,她们还会拒绝吗?” 国子监已经不可靠了,顾朝颜需要另外扶持一个,云隐书院就很不错,地方远,又是自己的后花园,顾朝恒的手伸不到,“再让府尹多屯点粮食,再去把河堤加固一下,银子的话,都由本宫出。” 上一世的夏天,已经长期暴雨,导致洪灾翻泛滥,临渊城好多百姓流离失所,商户趁机抬高粮食价格发国难财。 而当时,顾朝恒正在跟自己闹脾气,为了哄他,自己错过了最佳救援的时机。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主子,主子。” 锦棠从外面跑进来,面上喜气洋洋,一看就是得到了有价值的线索:“明月酒楼经过几天的休整,在昨天已经重新开张,因为推出好多新菜品,吸引好多达官贵人前来尝鲜,把沈家酒楼一下子比下去了,明月酒楼的管事说,来预定吃饭的客人,都已经排到七月份了。” 这个消息,很不错。 “既然如此,本宫也应该去捧个场?” 反正顾朝颜现在有的是时间。 “那奴婢去安排,明月酒楼的东家,一直跟奴婢念叨,想要见见您呢。” “去安排吧。” 刚好在休息个两天,身体也好了。 “通知三妹跟四弟,到时候本宫带着他们与五弟一块去。” “是。” 明月酒楼得知长公主要来,当然是要拿出最好的排场。 但掌柜去确地包厢的时候,看到已经被订出去的包厢,两眼瞪大:“这谁订出去的?” “是我,怎么了?” 一人从外面走进来,正是明月酒楼的少东家——江让。 第51章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少东家,您咋不跟我说一声,就把包厢订出去了?”掌柜面露难色,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江让的脸瞬间变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不来跟我说?” “我也是刚刚接到的口信,这不我就赶紧来确认包厢,这个是最大最好的,东家特意嘱咐过,一定要留着,万一哪天主子来,没有场地招待,那多尴尬。”掌柜都快哭出来了,一个是东家,一个是少东家,哪个他都得罪不起啊。 “的确是我考虑不周,但眼下包厢订出去了,如果我们违约,实在不妥……”江让想了一下,突然看向掌柜,“西边不是还有一间吗?” “西边是有,但那个包厢天花板漏水,总不能让主子一边吃饭,一边在屋内欣赏漏水?” “那你现在找几个人,把天花板补救一下,幸好主子不是今天来,等那天她来了,我亲自跟她解释,她能出手帮江家起死回生,一定不会在意这种小细节,至于这间包厢,我给了谁,我会亲自跟主子解释的。” “行,那我现在就去安排。” 掌柜姓岳,十二岁就进了江家,一直跟着江让的父亲江天海,是父子俩的心腹。 两日后。 顾朝颜带着弟弟妹妹前往明月酒楼。 因为不想引人注目,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四人是从后门进的。 “草民见过长公主,三公主,四皇子,五皇子。” 当初得知,是长公主出手帮江家,江家人缓了三天,才意识到这是真实的。 江天海更是老泪纵横,不然祖上经营的酒楼要是毁在他手中,他都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你们都放松点,别搞得那么紧张。” 顾朝颜看着拘束的江家父子笑着道:“以前就说明月酒楼的厨子,是全京城最好的,本宫一直都没时间,现在本宫有的是时间,能够坐下来好好品尝。” “您说笑了,您要是想吃,草民可以安排人,送到您府上。” “哎,江老板,你这个提议好,你家味道这么好,前来预定的人都排到七月份了,但还有很多吃不到的,你们可以试着送货上门,虽然是麻烦了点,但可以多招一些人手,立好规矩后,让他们送货上门,菜品呢就固定几样,这样方便大厨做菜,这样一来,不光解决了一部分老百姓的生计问题,还能让明月酒楼的名气更上一个台阶。” 江天海与儿子江让对视一眼,眼神都在发光。 “您这主意,真是太好了,多谢主子……” “免了。” 见父子俩要跪,顾朝颜伸手制止两人:“本宫知道,你们江家都是老实人,祖上几代兢兢业业做好酒楼生意,本宫在临渊城盘了一家书院,你们族中要是有这方面天赋的孩子,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去书院读书?” “愿意,愿意,当然愿意。” 自古商户不能科考,但现在长公主主动开口,哪怕将来不能为官,能进长公主的书院之中接受指点,那也是前途无量。 “好,倒是本宫让墨语来与你们对接。” “好好好,主子,您里面请。” 顾朝颜刚走到包厢口,就听到东边吵吵闹闹的。 “那边什么情况,这么热闹。” “回长公主,是这样的。”江让原本想着等进了包厢,再跟长公主解释,没想到她自己发现了,便硬着头皮道,“之前魏家要订包厢,说是办喜事,要最大最好的,而且一口气付了三倍的银子,草民想着能赚一点是一点,所以没跟掌柜通个气就把包厢订出去了,结果后来听说您要来……” “魏家?” 顾朝颜哼笑一声:“是镇国大将军?” “对对,镇国大将军纳妾。”岳掌柜已经把事情都打听明白了,“就是之前城内传言,说镇国大将军有个青梅竹马,不是被他儿子看到了,镇国大将军夫人也是大度,同意让那女子进门,但不能在家办,就来明月酒楼了。” “沈家不是也有酒楼吗?而且两家关系挺好的,怎么不在沈家办?” “好像自从您退了三家的婚事,三家之间的关系,就开始变质了。”江天海说的很小心翼翼,生怕长公主不高兴。 “以前,他们可以打着本公主驸马的头衔,三家结盟一致对付本宫,而现在没了婚约,三家拿什么理由结盟?”顾朝颜没想到镇国大将军夫人动作那么迅速,“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给本宫安排一个靠近那包厢的位置,本宫要看看热闹。” “好,草民现在就去安排。” 江让与岳掌柜同时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长公主这么好说话,对她的敬重又多了一份。 在江天海的协调下,顾朝颜带着弟弟妹妹来到那包厢的隔壁,坐在里头,都能听到隔壁的声响。 一道道精美的菜陆陆续续上桌了。 肚子早已咕咕叫的三个孩子,看到美食上桌,纷纷开始大快朵颐。 “长姐,您也吃。” 顾朝礼给顾朝颜夹菜:“这个虾真好吃。” “这个明虾,是昨天刚刚运过来的,用泉水养了一夜,今天您一到,才下锅的。”江天海要去招待隔壁,就让大儿子江让招待长公主,“还有这道清蒸石斑鱼,其他店都吃不到的,您一定要尝尝。” “本宫记得,你父亲还有一个小儿子吧?” 顾朝颜望着江让,突然想到上一世,明月酒楼关门大吉后,江让一直在外寻找机会,结果被人杀害,尸骨是在一条臭水沟里发现的,江天海得知后,气血攻心,从此卧病不起,没两月就撒手人寰了。 “是。” 提到弟弟,江让神色落寞,突出一丝悲伤:“只是,弟弟五岁那年,不慎走失,到现在都没有一点音讯。” “那你到时候把你弟弟的样貌特征说一下,本宫让人帮着找找。” 上一世,直到江家覆灭,江家这个走失的孩子,也没有回来。 “多谢长公主。” “你不用谢本宫,本宫帮你们江家,其实也是为了自己。” 顾朝颜淡淡一笑间,隔壁传来碗筷碎裂与众人惊呼之声。 “你、你们是什么人?” 第52章 这女的,好会说话呀 江让立马站起来,走到门口,低头询问侍从:“怎么回事?” “来了几个,自称是新娘娘家的兄弟,正在里头呢。” 两人的对话,被顾朝颜听个正着。 她淡定了喝了一口茶:“没事,他们闹他们的,我们吃我们的。” 江让合上房门,回到桌前,想一下,还是把窗户打开:“这样的话,您听的更清楚一点。” 顾朝颜给了江让一个赞许的眼神:“少东家,这么会做生意,怪不得京中有那么多女子,对你芳心暗许。” 这话,听的江让面色一红:“草民还年轻,暂时不打算成家立业,想好好做生意,争取三年内,再开十家酒楼。” “好,有志气。” 顾朝颜端起茶杯:“那咱们就以茶代酒。” 江让以前总是听人说,长公主有多么可怕,有多么不近人情。 但自己接触后,才发现,长公主不光救江家出苦海,还不会拿恩情裹挟江家。 如此明事理,处处为百姓着想的长公主,真是大炎的福气。 “敬长公主。” 江让其实不太喜欢应酬,但要是像长公主这样的贵客,他不介意再多来几个。 隔壁,偌大的包厢。 宾客们纷纷待在角落处,一脸惊恐地望着正大咧咧坐在桌前,大口吃肉 ,大口喝酒的粗犷男子。 “婴宁,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娘家不是没人了吗?哪来的兄弟?”身穿上乘华服的镇国大将军,眉心紧蹙地望着一身粉红婚服的白婴宁。 “他们的确是我娘家的兄弟,当初白家落难,他们帮了不少的忙。”人逢喜事精神爽,白婴宁在镇国大将军府住了几天,如今是容光泛发,加上她长得美,今天又是大喜之日,她往那一站,就吸引无数人的目光,“是我的错 ,没有提前告知大将军。” “既然是你娘家的客人,前来喝杯喜酒也是应该的。”镇国大将军与白婴宁相处十多年,早就对她的底细一清二楚,自然会相信她的话。 于是,他端着酒杯,亲自走到那几个大汉面前:“既然是婴宁娘家兄弟,那日后也是我的兄弟,诸位,我敬你们一杯。” 普通人能得当朝镇国大将军敬酒,是多么激动的事儿。 但这几个人,不光没站起来,还抬头,不屑地打量镇国大将军。 “婴宁可是我们从小呵护长大的,这么多年,不清不白跟着大将军你,在青莲寺那种落魄的地方住了十来年,要不是这次被你长子撞见,闹得满城风雨,恐怕大将军也不会纳婴宁过门吧?” 大汉嗓门很大,所以声音,很容易就传到坐在隔壁的顾朝颜的耳朵。 “白婴宁娘家这个兄弟,倒是说了一句实在话。” 江让点头附和:“至少,这话是说在理上的。” “你怎么称呼?” 镇国大将军不回答,反而询问对方的名字。 “白鹏飞,婴宁的远房表哥。”白鹏飞对着镇国大将军抱拳,众人看得出来,虽然他们进来之时,有点凶神恶煞,但从举止言行来看,他们还是挺懂规矩的。 “原来是鹏飞表哥,这不是婴宁没有跟我说过,我自然以为她娘家没人了。” “她怎么说?”白鹏飞一听就笑了,“她说你就会信?就算信,你那正妻还在府中呢,会不会觉得婴宁刚进门就敢提要求,那以后还得了?” “鹏飞表哥,你别说了。” 白婴宁看到镇国大将军的脸色一下子变阴沉了,立马走上来打圆场:“能进镇国大将军府的门,我已经很高兴了,其实我住哪里都一样, 只是怕两个孩子受委屈。” “是啊,同样是孩子,大将军的长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那你的两个孩子呢?他们也是大将军您的血脉,我怎么听说, 他们进了镇国大将军府中,连院子都出不去?这是照顾吗?这分明就是圈禁。” 顾朝颜不用猜,就知道是镇国大将军夫人的主意。 沈夫人会仗着是长公主婆婆的身份,在外耀武扬威。 宋太傅夫人过世早,宋家其他人也不敢造次。 唯独,镇国大将军夫人不一样。 但凡镇国大将军府中,有什么宴席,她都会提前派人通知自己。 若自己不去参加,她就不会开席,一直等到自己来。 在别人眼中,她就是一个懂规矩,知礼数,宁愿委屈自己,也不会为难长公主的好婆婆。 但真正的好婆婆,会想出这么刁钻的法子吗? “青儿跟瑶儿正是顽皮的时候,镇国大将军府太大了,怕他们迷路,我才叮嘱他们待在院中不要瞎跑,不是夫人要求的。”白婴宁立马上来解围,“鹏飞哥,我知道你关心我,担忧我进了大将军府,会被人欺负,可路我是自己选的,过的如何我都愿意承受,再说……” 她抬头,深情款款地望着镇国大将军:“我相信,大将军不会辜负我跟两个孩子,不然这次的事情,他完全可以跟我们划清界限,或者找个理由处理我们,何必要接我们回府,今日还在明月酒楼最好的包厢内,宴请宾客们喝喜酒呢?” “这女的,好会说话呀。” 顾朝颜正听的认真的,冷不丁听到顾朝景的话,扭头诧异地看他:“你也在听?” “我有耳朵,肯定在听呀。”顾朝景一脸无辜。 “好,那我考考你,你为什么觉得她好会说话?” “嗯……” 顾朝景蹙眉,想了一会儿:“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她会说话,但具体哪有问题,我说不上来。” “盼儿呢?有什么想说的?”顾朝颜看向三妹。 顾朝盼搁下筷子,站起来,有点局促:“我……” “没关系,把你感受到的,都说出来,隔壁发生的事情,对你们是一堂非常生动的体验课。”人的信心是在一次次获得成功与鼓励后建立的,顾朝颜希望弟弟妹妹将来能够独当一面。 “既然是娘家的兄弟,如果之前没有联系的话,他们是怎么知道,镇国大将军今天把喜宴办在明月酒楼的?” 顾朝盼此话一出,江让立马紧张地摆手:“明月酒楼,是不会泄露客人的隐私。” 第53章 是长公主让送来的 “既然酒楼不会泄露客人的隐私,那便是白婴宁主动提的?” “草民想起来了,包厢订出去的那天下午,还有人跑来问包厢的情况,当时草民太忙了,也没仔细分辨,就说包厢都订出去了,那人还问订出去的时间,如今想来,他们倒像是提前来踩点的?” “不管是不是,白婴宁今天的行为,已经给宾客们留下很深的印象。”顾朝颜笑着喝了一口茶,“镇国大将军夫人又要发愁了。” “皇长姐,我就是有这样的感觉,好像白婴宁故意在大家面前体现她的大度与善解人意。”顾朝盼方才得到顾朝颜的鼓励,这会儿也大胆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还有镇国大将军夫人,虽然我参加宫宴少,但只要参加总是会遇上她,她看似没架子,实际上那些贵妇都围着她呢。” “对对对,我上次也见过,尤其是在……”顾朝景点头附和,“是在当初,皇长姐要招她儿子当驸马的那阵子,她走到哪儿,都被人簇拥着,可她神色淡淡的,还假模假样地说,孩子们的事情,她管不了。皇长姐乃是皇室长公主,那就是君跟臣的关系,是她能管得了的吗?” “怪不得白婴宁这么快就进门了,感情这是……”江让一个男人,听了几句话,便明白其中的门道,“草民之前听父亲说,白家没遭难之前,生意做的挺大的,经常在明月酒楼宴请宾客,但突然不知怎么地,就落难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很多年前了,那时草民还没出生呢,父亲差不多像草民这般大。镇国大将军当时也没娶妻。” 电光石火间,顾朝颜好像抓住了什么重要线索。 而这时,隔壁又传来声响。 “婴宁,你以为你进了镇国大将军府,是去享福的吗?”白鹏飞很生气地大声说道,那架势恨不得是让在场的人都听见,“之前你住在青莲寺,虽然日子清苦,至少是自由的,现在呢?今天喜酒一喝,明儿一敬茶,那你就是大将军正儿八经的妾,你知道妾代表什么吗?那就是下人,大将军日理万机,不能天天待在家中,那你万一被大将军夫人磋磨,到时候你受了委屈,你跟大将军说,大将军会不会不高兴,觉得都把你娶进门了,给了你名分,一点委屈都受不了?” 白鹏飞这话,说的很对。 在场宾客之中,也有当妾的,听到这番话,就更感同身受了。 “鹏飞表哥,当初要不是大将军救我,我早已尸骨无存,在青莲寺这些年,是上苍怜悯我,有了青儿跟瑶儿后,我更是对世间所有一切,都充满了感激,哪怕是今天这样的大喜日子,如果大将军让我去死,我会毫不犹豫地赴死,至于你说的委屈,磋磨,人生在世,哪有一帆风顺,所有苦难,都是为了成就更好的我。” 白婴宁端起酒杯,泪光闪闪地望着白鹏飞:“鹏飞表哥,你今天能带着大家,来喝我的喜酒,我特别高兴,我敬你。” “婴宁,表哥今天来,就是给你撑场面的,你父母都不在了,娘家也倒了,你孤苦伶仃,万一大将军夫人拿两个孩子,要挟你,你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鹏飞表哥,你说这话就过分了,大将军夫人的人品,你出去随便打听一下,她为人有多好。” 顾朝颜听到白婴宁这句,绷不住笑出声来:“她这话说的,估计在场只有镇国大将军才会相信。” “好,既然你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那我就祝福你跟大将军,白头到老。” 白鹏飞饮下杯酒中后,就抱拳:“我与兄弟们还有事情,就不扫大家的性子了,告辞。” 江让听到动静,立马跑到门口看。 见几人大步流星地离开,很快就出了酒楼。 “看来,这几个人,还真是白婴宁喊来的,目的达到了,以后她要是在镇国大将军府中,受了一点委屈,大家可就有热闹看了。”顾朝颜转动酒杯,以自己的直觉来说,白婴宁能这么做,不单单是在镇国大将军府求个安稳,倒更像是与大将军夫人宣战。 顾朝颜眯了下眼看向江让:“你父亲有没有办法,查到当年白家是怎么落难一事?” “家中有几个老奴,当年都是跟着祖父的,或者他们清楚,等今天回家后,草民问问。” “嗯,尽量把白家的事情,查的越清楚越好,本宫有用。” “明白。” 江让点点头,拿起筷子:“长公主,您快吃,也给草民提提意见,看看哪里还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菜式很好,就是这房间嘛,日后要是再有这种情况,竖起耳朵听太累了,最好能开个小窗口,既能听到,又能看见,这样饭菜才能吃的有滋有味,是不是?” 江让一听就明白了。 明月酒楼本来就是达官贵人聚集的地方,酒水一多,话也就多了。 “长公主这个建议特别好,草民一定会尽快落实。” 顾朝颜微微一笑,她就是喜欢跟聪明人说话:“对了,今天的饭菜,再做一份后,晚上送去慎王府,就说是本宫请的。” “是。” 暮色笼罩大地,街头巷尾亮起一盏盏灯笼。 “主子,主子。” 流风左右手提着笨重的食盒,一脸兴奋地跑进院中。 “大晚上的,吵吵闹闹,做什么?” 祁夜临之前身体不适,在家中休养了两日,今天有了点精神,正在处理前两日积压的事务。 见流风进门之时,手中提着的食盒:“哪来的?” “您猜。” 流风嘿嘿一笑,把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看到饭菜的时候 ,眼睛亮了:“哇,这些菜,看着就好吃。” 祁夜临起身,走到流风面前,用书敲了他的脑壳一下:“问你话呢,哪来的?” “明月酒楼送来的。” 祁夜临蹙眉,低头看了一眼饭菜:“本王跟明月酒楼非亲非故,好端端地,他们怎么会送饭菜来?” “嘿嘿,是长公主让送来的。 ” 第54章 糟糕,说漏嘴了 听到是顾朝颜送来的,祁夜临眼中的不悦瞬间消散,变得柔和不少。 “长公主还给属下几人都准备了呢。” 流风唯一的爱好就是吃。 如今跟着主子,能吃上排队都吃不上到的饭菜。 他恨不得现在就去长公主府,亲自叩谢长公主。 “咦,这里还有个纸条。” 流风刚拿出来,祁夜临就飞快抽走,展开间,看到纸条上熟悉的字眼:“今天带着弟弟妹妹去明月酒楼吃饭,觉得这些菜很好吃,请慎王殿下赏脸品尝。” 落款是个笑脸。 “主子,长公主真的好像变了一个人,上次送您茶叶,这次还送您饭菜,还有上次您夜宿长公主府,是她……” 完蛋了。 流风猛地捂住嘴,眼睛惊恐地对上主子锐利的眼神。 “上次本王夜宿长公主府,是她什么?” 祁夜临盯着流风看,见他狠狠摇头,怒喝一声:“说话!” “不、不关奴才的事,是……是长公主不让属下说的。” 流风性子活泼,也会跟祁夜临开玩笑,但祁夜临要是生气了,他一定是跪的最快的那个:“她在屋内守了您一夜,属下就在门外守了您一夜。” 这话,祁夜临并不在意。 他只在意,那天晚上,他以为的梦,其实都是真实发生的? “这是刁难么?” “刁难?” “祁夜临,这才是刁难。” “长公主,想尝尝么?” 祁夜临闭上眼,梦中的画面一下子清晰起来。 他把顾朝颜摁在怀中,吸取她唇上的甜美,细软的腰肢,馨香扑鼻,紧扣的十指。 喘息声,嘤咛声交织在一起。 一点点在他脑海中放大,清晰可见。 “她这两天是不是一直在府中?” 祁夜临双手紧握,侧着头,不让流风看出他面色在发烫。 “是啊,好像病了。” “病了?” 祁夜临蹙眉,难不成是被自己传染上的风寒? “主、主子,您可不要冲动之下,去找长公主,不然,被她知道,是属下泄露,属下这条命……” “罚你晚上不准吃饭。” “啊?”流风脸一垮,“主子,属下饿了一天,就等着今晚这顿……” “小命跟一顿饭, 二选一。” 这话瞬间让流风不敢哀嚎了:“主子,那、那属下能……能蹭口汤喝么?” “你说呢?” 流风心里拔凉拔凉地,提着食盒出门的时候,泪流满面。 书房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祁夜临坐在桌前,开始享用美食。 不得不说,明月酒楼做的饭菜,很符合他的胃口。 不知不觉,他便把四菜一汤吃掉一半,至于剩下的…… “啥?流风大人,您确定,主子说, 把这些菜都留着,明天热热再吃?” 负责慎王府后厨的管事,听到流风的话,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别人不知道,他还不清楚自家主子有多挑食? 葱姜蒜,哪怕沾染上一点气味,就不碰了。 肉太老不吃,鱼太腥不成,水果太凉不碰。 更不能吃吃太冷、太辣、太咸、太甜、太酸。 问题是,今天厨子做的菜,很符合主子的胃口。 但明天一样的配料,主子却说味道 不对。 最最最重要,是食物的新鲜度。 从出锅到主子面前,但凡超过一炷香的功夫,他绝对不会再碰了。 后厨所有人,要不是看在月钱高的份上,谁愿意受这个窝囊气? 所以,今天听说主子要吃隔夜菜。 管事真有一种见了鬼的感觉:“主子,这是遇到啥烦心事了?” “不是烦心事,是高兴的事儿,反正你把这些菜存放好,不要让菜变质。”流风跟后厨的人交情不错,想一下道,“这些菜都是从明月酒楼送来的,以后要是遇到主子不高兴,你就快马加鞭去明月酒楼买菜回来,总比你愁的一直薅头发强。” “流风大人,您就是奴才的恩人。” 管事就差没抱着流风痛哭流涕了:“奴才明白了,保证这些菜,明天送到主子眼前,跟新的一样!” 祁夜临很久没有吃的这么饱了。 睡不着便在院中散步消食。 走着走着,脑海中又浮现那天的场面。 他脚步一停,面上爬上两朵红晕。 “主子,主子。” 祁夜临蹙眉,深吸一口气,看着冒冒失失跑进来的流风:“你下次再这样大喊大叫地进来,本王就亲自剪了你的舌头。” “出、出事了。” 流风都来不及擦去头上的汗水:“皇后娘娘派人送来口信,说孟扶玉白天与桃美人起了冲突,两人不欢而散后,当天晚上桃美人就腹痛难忍,守卫在孟扶玉宫中上搜出了毒药,皇上知道后,这会儿正要杀孟扶玉泄愤呢。” 祁夜临眉头一蹙:“备马车,进宫。” 皇后还差人给顾朝颜送了个口信。 原本已经躺下休息的顾朝颜,听到这话,立马坐起来:“给本宫梳妆,本宫要进宫。” 桃美人现在住的昭阳殿,是历代皇上宠妃的住所。 可见顾朝恒对她有多么重视。 顾朝颜并未让人通报,人刚靠近殿门口,就听到皇上在咆哮地质问:“孟扶玉,朕最后在问你一遍,毒是不是你下的?” “臣妾没有做过的事情,皇上就算屈打成招,臣妾也不认。” 跪地的孟扶玉挺着腰杆子,面色冷静,目光肃穆。 “守卫都在你宫内搜出了毒药,你还有什么……” “皇后娘娘可怜臣妾一人冷清,便要求臣妾住在未央宫,臣妾都没有住在自己的宫殿过,怎么守卫一搜,就搜出了毒药?”孟扶玉打断皇上的话,冷冷一笑,“分明是栽赃陷害,皇上却是非不分!” “孟扶玉,你放肆!” “本宫倒觉得,孟扶玉说的很对。” 顾朝颜在弟弟的巴掌落到孟扶玉面上之时,出声了。 “皇、皇长姐,你怎么来了?” “皇上,孟扶玉乃是中书令的嫡女,她进宫这么久,你不让她侍寝,我可以理解,但到现在,你也没给她名分,明摆着不把孟家放在眼里,你让矜矜业业的中书令多么寒心,你知道吗?” “朕就没想着让她进宫,是……” “皇上是在怪微臣吗?” 顾朝颜一愣,扭头见,瞧见祁夜临快步走进来。 第55章 是臣妾误会了孟姑娘 “慎、慎王?” 皇上先看了一眼顾朝颜,再看向踏步走来的祁夜临:“你、你俩是约定好的?” “皇上,孟扶玉是当初微臣带进宫的,听闻她下毒要陷害桃美人,微臣震惊之余,是无比心痛,故而前来彻查此事。” 祁夜临重音落到“彻查”二字上。 “皇上、长公主、慎王、臣妾与桃美人非亲非故,实在没有理由陷害她,请三位明察秋毫,还臣妾一个清白。”给自己撑腰的人来了,孟扶玉便开始发力了,“若是有人故意要陷害臣妾,也请皇上为臣妾做主。” “胡说八道,人证物证现在都指向是你,孟扶玉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皇上,孟扶玉这段时间一直跟臣妾待在一起,她是如何买通昭阳殿的宫女,让她给桃美人下毒的?”皇后也开口帮着说话了,眼神冷冷地扫视刚才指认孟扶玉的宫女,“本宫作为六宫之主,虽说不能认识后宫所有宫人的脸,但你看起来,很眼生。” “奴婢是刚刚进宫的。”小宫女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地回答。 “初选的宫女,一年两次,一次是二月二,另一次是八月八,现在四月不到,你不应该待在掖庭宫接受宫规?到五月才会开始往各宫安排宫女……” “奴婢是因为学习宫规好,所以提前就被拨往了昭阳殿。” “哦?” 顾朝颜一听就笑了,刚好她也知道宫人招募的情况:“皇后你是不是记错了,不是四月底就往各宫分配宫人了,若一个宫人到五月份还不能学完所有的宫规,那是要被逐出宫门的。” “呃……是、是奴婢记错了,是……” “死到临头,还敢狡辩,说,到底是谁指使你?!” 顾朝颜一声怒吼,吓得宫女瞬间四肢瘫软,整个人都被恐惧所笼罩:“奴、奴婢真的是亲眼看见了……” “皇上……” 众人扭头,是被宫女搀扶出来的桃夭。 烛光下,她的小脸透着病态的白,充满了弱不禁风的病弱感。 宽大的华服松松地穿在她身上,每走一步,都能露出她颈项上的红痕。 可见,她被皇上宠爱地有多彻底。 顾朝颜知道桃夭是故意的,用自己病弱的身躯,颈项的红痕,展现她有多么受宠。 “皇上,我看桃美人这般病弱的样子,倒像是被你折磨的。” “朕?” 皇上一听就跳脚了:“朕宠爱桃夭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折磨她?皇长姐,你莫要为了替孟扶玉开脱,而污蔑朕!” “是吗?” 顾朝颜哼笑一声,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听说自从桃美人进宫后,那是日日夜夜都跟您待在一起,有的时候,白天也会腻歪在一起,皇上您是天子,正是血气方刚之时,遇到心仪的女子,难免把持不住,可桃美人是弱女子,哪能经得住你日日夜夜的折腾?” 皇上原本生气的面孔,在听完这句话后,涨个通红。 “皇长姐,你……你……” “皇上,我知道,你现在正在为皇家开枝散叶,但你不能每次都逮着桃美人宠幸,你再这么毫无章法的索求,桃美人迟早要死在榻上的。” 以前大家觉得长公主说话直白,总是弄得人下不来台。 现在听她说的话。 两个字。 畅快。 “扑通。” 顾朝颜低头,看向已经下跪的桃夭:“是臣妾的错,是臣妾舍不得皇上……” “桃美人你既然知道,那就应该克制,在宫中,被皇上专宠可不是什么好事,今天你说是孟扶玉给你下药,那明日,是不是就换了个嫔妃陷害你?最为危险的是,等到你怀上龙嗣之时,那你估计要天天待在房中,不得踏出半步,不然啊,外面全都是危险,你说,对不对?” “臣妾……” 桃美人不说话,只是抬头看向皇上,默默掉泪。 那眼泪,也不知她怎么控制的,一颗颗滚落,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 皇上看了,心疼与内疚,瞬间到达顶峰。 二话不说,就上前,把桃夭揽在怀中:“桃夭,别怕,我保护你。” “皇上,既然臣妾没有什么大碍,那此事就算了吧。”桃夭伸出手,抓住皇上的衣襟,声音娇弱低沉,无助感拉满。 “什么就算了。” 果然,皇上怒了:“朕说过要帮你讨回公道,此事就不能这么算了,朕……” “皇上,有没有一种可能,桃美人是怕你彻查此事,最后查到是她陷害孟扶玉,此事就不好收场了?”顾朝颜抢先开口,眼神冷漠地看向盛怒中的皇上,“人的好坏,不是取决于你的喜欢与厌恶。” “皇长姐,孟扶玉到底给你什么好处, 你为什么要向着她说话?” “我只站在真理的角度,不会向着谁,也不轻易放过敢在后宫作恶多端之人。” “皇上,一切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误会了孟姑娘,求您不要再为臣妾彻查了。”桃夭摇摇头,眼泪跟着掉,一颗颗落到皇上心上,疼的他现在恨不得就杀了孟扶玉泄愤。 “皇上,左院判到。” “微臣参见皇上、皇后、长公主、慎王。” 左院判宋肃进门行礼后, 拿出刚刚从孟扶玉宫殿中搜出的毒药:“毒药里头的成分,微臣都分析出来了。” “是臣妾喊左院判来的。” 皇后说道:“左院判医毒双修,对很多药物的分成都了如指掌,只要将毒药的成分分析出来,就可以推算出,这药的来源。” 顾朝颜看到,皇后说完这话之时,桃夭面上明显闪过一丝慌张。 “皇……” “左院判,你说,这毒药的成分有哪些?” 顾朝颜抢在桃夭说话间,开口问。 “回长公主的话,这枚毒药的成品,一半是巴豆,一半是蜂蜜,一般来说,此药是给长期排便困难的人使用,巴豆本身是一味药,至于蜂蜜就更不用说,本身就是食物,有润肠之效。” “也就是说,这个宫女所说,孟扶玉用毒药害了桃美人,其实就是一颗巴豆蜂蜜丸?” “是,桃美人应该没有被便秘所困扰,那服下去,自然会腹痛难忍,泄个不停。” 左院判一说完,大家齐齐看向桃夭。 第56章 朕绝对不会让她侍寝的 “臣、臣妾……臣妾……” “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糊涂了。” 关键时刻,刚才告发孟扶玉的宫女,突然把罪责一块揽下来:“奴婢看不惯孟扶玉没侍寝,就被皇后娘娘好生招待,反观桃美人,那么得宠,每次去给皇后请安,都是热脸贴冷屁股。” “皇上,之前不是您说,桃美人身体娇弱,免去她每日给臣妾请安的吗?”皇后惊讶地喊起来,“怎么现在就变成臣妾的不是了?孟扶玉是中书令的女儿,进宫这么多天,您不让她侍寝,也不抬她的身份,臣妾就怕中书令心有埋怨,这才一直关心孟扶玉来着,但听这宫女的话,好似臣妾做错了?那臣妾是不是要把皇后的位置让给桃美人?” “皇后娘娘,这个宫女,臣妾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臣妾从未想过要与您争宠,更不敢奢望您的后位啊。”桃夭推开皇上,跪在地上凄凄惨惨,“皇上,此事是臣妾的过错,您要罚就罚臣妾吧。” “既然,桃美人主动开口,那就按照宫规处置。” 顾朝颜眼神冷冷地看向桃夭与那名宫女:“桃美人不先调查事情原因,就乱扣帽子,杖二十,至于往孟扶玉宫殿中私藏毒药的宫女……杖毙!” 宫女一听,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奴婢知错,奴婢知错,桃美人,您救救奴婢啊。” “皇长姐,杖毙这个宫女就行了,为何还要罚桃夭?”皇上不乐意了,“她也是……” “下人犯错,那就是主子教导的不好,该罚!来人,拖下去,立刻 刑行!” “不可能,没有朕的准许,谁敢动桃夭试试看!”皇上大喊起来,眼神如同一只正在狩猎的凶兽,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在场的人全都生吞了。 顾朝颜眯了下眼,火气慢慢地升起来。 上一世,自己被群臣围攻之时,顾朝恒永远像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自己身后,屁头不敢放。 今天他为了桃夭,敢摆出皇帝的架子,跟自己叫板? 顾朝颜一个跨步,反手一个耳光扇在皇上面上:“顾朝恒,你是皇帝,不是发情的狗!” 这巴掌力道很大,打的皇上都偏头了。 他慢慢回正脑袋,眼睛瞪的老大,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眼眶内跳出来。 “皇长姐,你……你怎么可以打朕,还说朕是……朕是发情的狗?” “那不然呢?你遇到桃夭,就跟狗见了骨头一样,一天到晚抱在怀,不然她脖子上的红痕是哪里来的?她自己嗦出来的吗?” 上一世,顾朝颜再生气,也会顾及弟弟的面子,毕竟他是皇帝,代表天家的威严。 但现在,没把他摁在地上摩擦,已经算顾朝颜仁慈了。 “在寝宫啃来啃去就算了,大白天在书房,闹得人尽皆知,宫人们看到你俩都绕着走。” “皇长姐,你不是说,你再也不管宫里的事情了吗?”皇上大了,也是要面子的,听到顾朝颜一句比一句露骨,还当着慎王的面,他恨不得现在就找个缝钻进去。 “我所说的,哪句跟朝中大事有关?”顾朝颜反问皇上,“我作为你姐姐,劝你节制一点,要以国事为重,难道有错?” “皇上,其实这段时间,您上朝之时,大臣们在讨论国事,您在龙椅上打瞌睡,要大臣们喊您好几遍,您才会醒,短时间还好,时间一长,不光会耽误国事,也不利于您的身体康健。”本来祁夜临今天就是来吃瓜的,结果他是在蓄力,一下子就放个大招。 “朕……朕是因为奏折太多,常常批阅到天亮。”皇上急头白脸地解释。 “我先前帮你整理、归纳奏折,也是常常到天亮,但我没有耽误过一次上朝,更不会在上朝之时打瞌睡。”顾朝颜一句话,就把皇上的狡辩全都堵了回去,“桃美人现在还没怀上孩子呢,她要是怀上孩子,你是不是就不上朝了,还是要带着她上朝啊?” “朕……” 面对两人前后的夹击,皇上根本招架不住。 但他正在气头上,根本就没发现,往日在朝廷上,争锋相对的两人,今天却联手了。 但皇后看的出来。 甚至,她心中还很窃喜。 他俩一联手,所向披靡,自己就能美美地躺平,当个逍遥皇后。 “今天孟扶玉受了很大的委屈,皇上定要给中书令一个说法,不然中书令一闹,其他人也会跟着闹。” 顾朝颜走到孟扶玉面前,亲自将她搀扶起来。 “朕绝对不会让她侍寝的。” “你要为桃美人守身如玉,那是你自己的事,但位份,你今天必须给。” 顾朝颜态度坚硬,目光冷冷地看着弟弟。 “哪有不侍寝,就给名分的?自古宫中就没有这个先河。” “那后宫佳丽三千的皇帝,要为一个女人守身如玉,宫中也没有这样的先河。皇上是天子,首要的重任就是要为皇室开枝散叶,这都是祖上就定下的规矩,皇上不会忘记了吧?” 反正,皇上说什么,顾朝颜都有话来堵。 “那要封,也不能就她一个,之前进来的三十个,朕全要封,朕还要晋升桃美人。” “当然可以,不过桃美人出身低微,哪怕受宠,也断然不能超过妃位,至于孟扶玉,是中书令嫡女,出身高贵,既要要封,不得低妃位。” “不可能!” “哼。” 顾朝颜走上去,又是一巴掌扇上去。 “你……你怎么又打朕?” “我喜欢对称,再说你刚才挨了一巴掌,脑子还在犯浑,我就替父皇好好教导你,有错吗?” 皇上捂住发烫、发麻的两边脸,低头不语。 “说话!” “没、没错,皇长姐教导朕是、是应该的。” “很好。” 顾朝颜知道,弟弟现在还是很怕自己的,所以要的就是他这句话:“现在就去写圣旨,写完我来看,你要是敢动什么歪心思,我不介意再多给你几个巴掌!快去!” 皇上吓的一抖,噘着嘴,如同一个受气的小媳妇,呜呜咽咽地小跑出门。 “这样做,长公主就不怕被群臣非议么?” 第57章 你的吻技太烂,本宫很生气 “姐姐管教不会做事的弟弟,满朝文武来了,本宫也占理!” 顾朝颜扭头,看向不知何时走到自己身边的祁夜临:“慎王是想责怪本宫,对皇上太凶了?” “不是。” “那是什么?”顾朝颜一脸微笑地看着沉思的祁夜临,“趁本宫现心情好,准你畅所欲言。” 祁夜临抬眸,望着神采奕奕的顾朝颜,盘旋在脑中种种问题,突然就消散了。 问了,又有什么用呢? 她完全可以不承认的。 就当是一场梦吧。 祁夜临失笑一声,摇头:“本王无事要询问,既然孟扶玉没事,本王就先回府了。” 顾朝颜定定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他的眼睛,在告诉自己,他有话想说的。 可怎么又不说了呢? 顾朝颜思索一下,看向皇后:“皇后,你照顾好孟扶玉,本宫也先回去了。” “是,皇……” 皇后刚说两个字,就见皇长姐一下跑了出去。 她扭头与孟扶玉对视,气氛相当安静。 “臣妾……” 最终是孟扶玉率先打破沉默。 “你受苦了。” 皇后握上孟扶玉的手,轻声宽慰她:“不过等皇上圣旨一下,你有正式的位份,桃美人也不敢轻视你,而且不用侍寝,多自在。” 孟扶玉一愣,眼睛眨了几下:“难不成皇后也?” 皇后笑着点头:“是啊,本宫到现在都没侍寝过,皇上觉得本宫粗鄙不堪,你住在宫中这几天,可见他有来未央宫吗?” 孟扶玉摇头:“可皇上现在专宠桃美人,日子一长,她定会诞下子嗣,到时候皇上一高兴,封她为皇贵妃都是有可能的。” “本宫呢,倒是很期待桃美人能生孩子,届时有皇长姐帮忙开口,她的孩子就能够养在本宫的名下,她么……”同为女子,又在这冰冷深宫内,皇后对所有嫔妃是能照顾就照顾,但心慈不代表没有手段,“她这个人,心思不纯,扶与,你日后要小心她。” 孟扶玉屈膝行礼,语气恭敬:“谨遵皇后娘娘教诲,臣妾也是没想到,桃美人会这般心急。” “桃美人所有的依靠全来自皇上,有一句话叫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知道皇上喜欢什么样的女子,那本宫就帮皇上多张罗一些,日子一长,皇上总有招架不住之时。” 孟扶玉一听眼睛就亮了:“父亲一直头疼,其他世家往孟家塞女子,臣妾可以跟父亲说说,让他帮忙挑几个女子,送到宫来?” “可以。” 皇后点头:“本宫要几个婢女伺候,皇上也不会说什么,扶玉你去安排好了。” “是。” 虽然跟皇后才短短相处几日,但孟扶玉是打心眼里佩服她。 不会因为皇上不喜欢,皇后就自怨自艾,反而把日子过的有滋有味。 “慎王,慎王,祁夜临,你站住!” 顾朝颜一路小跑,追出宫门,结果就看到祁夜临越走越快,自己喊他,他还不停下,气得自己只能大喊他全名。 看到祁夜临停下了脚步。 顾朝颜喘了两口气,走到他跟前:“走这么快做什么?本宫是洪水猛兽?” “不是。” 祁夜临垂着头,不跟顾朝颜有眼神接触。 他怕,一对视,他就忍不住会问。 “那是什么?” 顾朝颜往前挪了两步,仰头看他:“你有心事,本宫看出来了。” 祁夜临睫毛倏地一颤,身侧两侧的手,慢慢握成拳。 他想往后退,脚却使不上力气。 顾朝颜也不催促他,就这么仰头静静地望着他之时,脑海里蹦出一句话:情人眼里出西施。 知道祁夜临长得很好看。 但现在越看,越被他吸引。 宛如精心雕琢的五官,棱角分明,清晰的下颚线,薄唇殷红,比任何胭脂都要美。 薄唇? 顾朝颜眨了下眼,想到了什么:“祁夜临,你是不是响起……那天你夜宿本宫家中的事情了?” 祁夜临猛地抬头,透着无措的黑眸一下子撞进顾朝颜那双笑意满满的眼中。 “什么事情?本王不记得。” 祁夜临撇头,口是心非。 “撒谎。” 顾朝颜偏要他承认:“堂堂慎王,敢做不敢认,是不是?” “本、本王……” 祁夜临头一次,面对顾朝颜语塞了。 红晕顺着他的脸颊慢慢晕染开,见顾朝颜不说话。 祁夜临只能叹气一声:“本王那时醉的厉害,以为是梦,若有冒犯之处……” “冒犯?” 顾朝颜一听就笑了,人往祁夜临怀中钻,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指着微微嘟起的唇道:“本宫差点被你亲到脱皮,你用一句冒犯,就想打发本宫?” “本……” 祁夜临自此语塞,眼神却透出惊色。 大概没想到顾朝颜不光不生气,还跟自己讨论那些的细节。 祁夜临怔愣一下,总算能正视顾朝颜,眼神在她面上细细绕了一圈:“你不生气么?” “生气呀。” 祁夜临心一沉。 果然。 顾朝颜见祁夜临神色落寞下去,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轻轻道:“祁夜临,你的吻技太烂,本宫很生气。” 祁夜临呼吸一滞。 她生气的理由,是因为自己吻技太烂? 不是。 她怎么知道,自己吻技太烂? 她之前是跟其他人亲过? 祁夜临想到这里,眼中带着点怒气:“本王都说了,以为是梦,再说本王喝醉了,神志不清,长公主要是觉得本王不行,可以找其他人。” “你不烂,你干嘛把本宫的唇当猪蹄啃,连舌……” 最后的几个字,顾朝颜没说出口,因为她的嘴,被祁夜临的手堵住了。 “顾、朝、颜!” 听着祁夜临的咬牙切齿,顾朝颜冲他眨眨眼,仿佛在说:“祁夜临你生气啦?本宫还没说到重点呢。” 祁夜临深吸一口气,拖着顾朝颜来到马车后方,才松开她。 结果顾朝颜顺势往他怀中一倒:“本宫头晕,让本宫靠一会儿。” 祁夜临知道顾朝颜是故意的,但双手却像失去力气一般,推不开她,只是滑稽地聚在半空,面色冷漠。 旁人见他,以为他不解风情,美人在怀,都能坐怀不乱。 实际上,他是紧张。 越紧张,他的脸就越冷。 以为这样,就能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第58章 你的心跳的好快 “祁夜临、你的心跳的好快。” 外在可以说谎,但身体的反应不会。 顾朝颜轻笑一声,右手抚上祁夜临心脏的位置:“哎呀,怎么跳的这么快?仿佛下一秒就要从你喉咙里蹦出来了。” “长公主,这般戏弄本王,是不是很好玩?” 祁夜临回过神来,伸手将顾朝颜的手拉下来,眼中透出不悦。 “戏弄?” 顾朝颜一脸惊讶:“你觉得,本宫是在戏弄你?” “不然呢?” “那你为何趁着喝醉,亲本宫?难道也不是在戏弄本宫吗?” 祁夜临:“……” “说话呀,你不是一向能说会道,怎么现在哑巴了?” 顾朝颜脖子一扬,轻哼一声:“祁夜临、你一个男人,敢做不敢当?” “本王没有。” “那你就是承认了?” “承认……什么?”祁夜临眉头一蹙,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承认你喜欢本宫,对本宫爱的死去活来。” “本、本王……” 瞧瞧,都把祁夜临气成结巴了:“顾朝颜,你、你也太自恋了,本王怎么会……” “说呀,怎么不继续……” 顾朝颜抬头,见祁夜临眸光骤冷地盯着前方,扭头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是宋鹤笙。 也不知他出现多久了。 顾朝颜轻啧一声,推开祁夜临,满脸厌恶:“慎王,下次用这么下作的手段,本宫非把你抽筋扒皮。” 祁夜临收回目光,落到顾朝颜面上,眼中满是震惊。 她这情绪转变能力,也太强了。 “长公主多虑了,就您这样的,本王看不上。” 祁夜临冷笑一声,配合着顾朝颜:“长公主,要是寂寞了,可以多找几个面首,本王可没工夫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把戏。” 说完。 他转身就上了马车:“回府。” “切,装什么装?” 顾朝颜拍了拍衣裳,看到马车走了,宋鹤笙才慢慢走上来,神色不悦:“大半夜的,你在宫门口做什么?” 其实宋鹤笙刚到,他也听到两人在说什么。 因为他的注意力,都在顾朝颜身上。 她笑靥如花的样子,是自己从未见过的。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加快了几秒。 “微臣见过长公主,微臣是刚从工部出来,不慎撞见您跟慎王……”宋鹤笙顿了一下,“微臣已经跟于祭酒商量过了,工匠死亡一事,微臣会承担起来的,绝不逃避。” “你就不怕宋太傅生气?” 顾朝颜笑着揉着太阳穴:“宋鹤笙,知道为什么你做事总是不顺么?” 换做之前,宋鹤笙定要辩解。 但现在,他弯腰拱手:“请长公主赐教。” 看来国子监一事,对宋鹤笙打击不小。 顾朝颜暗自惊讶宋鹤笙转变的态度:“你呀,做事就是一根筋,自己看到的,就以为是这个世界的全部,你以为只要你坚持真理,所有困难都能迎刃而来,但实际上,除去你能掌控自己的思想,任何人,任何事,你都掌控不了。” 宋鹤笙心里咯噔一下,抬头,怔怔地望着顾朝颜:“微臣没有想过要掌控他人。” “但你父亲想啊,你是儿子,多少受他影响吧?” 顾朝颜哼笑一声,挑眉:“你的认知,决定你对事物判断, 就像那次你找慎王,想跟他联手,置本宫死地,让本宫彻底不能翻身,却没有想过,即便本宫真死了,大炎的皇室就能一帆风顺吗?你能拍着胸脯保证,文武百官都是全心全力效力皇上吗?” 宋鹤笙听的,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甚至听到那句“即便本宫真死了”一瞬间,他的心突然堵的厉害。 “正直是美德,但过分正直,就是缺点。” 顾朝颜见宋鹤笙面色白的厉害,一言不发的样子,以为他是不认可自己的话。 便不想再跟他理论下去。 “天色已晚,本宫要回府了。” “长公主,微臣送您。” “不必了,你还是早些回家,免得宋太傅担心。” 顾朝颜轻笑一声,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离开了。 宋鹤笙抬头望着长公主离去的背影,他抚上自己的心口。 眼中满是疑惑。 为何,他的心,这般痛? “公子,公子。” 宋鹤笙扭头,看到自己的侍从:“你怎么来了?” “总算找到您了,您快回家吧,太傅见不到您人,把院中所有下人都罚了。” “什么?” 宋鹤笙震惊,用最快的速度赶往家中。 还未进院,就听到院中哭喊声一片。 他加快脚步进门之时,就看到伺候自己的下人们,被摁在板凳上,接受杖刑。 “住手,住手。” 宋鹤笙上去,拦住一个侍卫,看向端坐于门口,面色阴晴不定的父亲:“父亲,他们没有错,是我……” “他们没有照顾你,明知道你外出,还知情不报,就是罪不可赦!” 宋太傅起身,冷冷地打断儿子的话:“还有你,宋鹤笙,我是怎么跟你说的?谁让你偷偷出府的?” “父亲,国子监一事,既然我接下来,应当承担!” “承担?” 宋太傅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快步走到儿子面前,眼神冷冰:“你与顾朝颜的婚事已退,你不是驸马。” 宋鹤笙瞳孔一缩,难以置信地望着父亲:“您、派人跟踪我?” “我是在保护你,你不知道顾朝颜是什么东西吗?一个女人,郑天宝抛头露面,搔首弄姿,不知廉耻。” “父亲,您是帝师,长公主是皇上的亲姐姐,您这般说她,皇上知道了,会怎么想?” “哼。” 宋太傅冷笑一声:“你以为,皇上跟顾朝颜姐弟情谊深厚?那都是假的,皇上从小就被顾朝颜管教、约束,心中不知对她有多厌恶,恨不得盼着她哪天出个意外,死了算了。” 宋鹤笙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那父亲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那当然,一个女人把控朝政,像什么样子,女人就应该待在家中,相夫教子,好好打理宅院。”宋太傅不知儿子这么问的原因,只是一味地阐述自己的观点,“鹤笙,你以后找的妻子,定要贤良淑德,踏实本分。” 宋鹤笙哼笑一声,抬头看向父亲:“所以,母亲的死不是生病,是被您逼死的?” 第59章 要顺道,生道,不可逆道 宋太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混账东西,你怎么跟我说话的?” “我从懂事开始,就觉得母亲整日郁郁寡欢,原本我以为,母亲只是多愁善感,但刚才听了父亲的言论, 我好似明白,为何母亲动不动就落泪,她是心里有苦说不出!” 宋鹤笙的母亲,在他十五岁那年因病而逝。 从此,家中的气氛就越发压抑了。 宋鹤笙原本以为,每户人家都跟自家一样,现在看来,并不是。 “是不是,顾朝颜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仅仅三秒,宋太傅就把儿子的反抗归结于顾朝颜身上:“明早,我非要参长公主一本,定要皇上废了她长公主的身份。” “父亲,您是气糊涂了吗?就算长公主真给我灌了什么迷魂汤,只要我不认,她就无法控制我,你有什么理由,让皇上废她皇室公主的身份?更别提,她辅佐皇上这些年,为大炎做出很多的贡献,您现在是非不分是参她一本,就不怕群臣攻击吗?” “啪。” 宋太傅从未见过儿子有一天当着满院子的下人,会顶撞自己。 盛怒之下,他打了儿子一巴掌。 “宋鹤笙,从今天开始,你给我去祠堂跪着反省,什么认识到自己错误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说完。 宋太傅怒气冲冲地走了。 “公子,公子您没事吧?” 刚才看到太傅打公子,侍从吓到心脏都停住了,整个太傅府都知道,太傅对公子的重视。 结果,今天公子却挨打了。 宋鹤笙抬手擦掉嘴边的血渍,看向父亲离去的方向,目光渐渐冷下来。 他只是随意一问,父亲的反应却这么大。 那不就证实,母亲的死,父亲至少要占一半的责任。 “太傅现在在气头上,公子您不要跟他对着干,等他气消了……” “为何要等到他气消?”宋鹤笙打断侍从的话,看到还趴在板凳上的下人,怒斥行刑者:“你们听着,我院子的下人,只能由我来处置,你们现在统统给我滚,若父亲问起来,让他尽管来找我,我一人承担。” 两边都是主子,哪一个都得罪不起。 但大家还是第一次看到公子如此坚定的态度,便纷纷行礼告退。 “找几个大夫给他们瞧瞧,千万不要落下病根,你去备马车,我要出门。” “公子……太傅不是说,让您跪着反省吗?” “他要么打断我腿,不让我出去,否则我就要出去,因为我没错!” 要说宋鹤笙变了吗? 没有,他还是以前坚持自我的宋鹤笙。 只不过,这一次,他要反抗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了。 但对他来说,真理是凌驾于人伦之上的。 他,问心无愧。 为了培养三妹、四弟与五弟之间的感情,顾朝颜干脆让钱夫子一起给三人授课。 钱夫子本来不答应的,但架不住顾朝颜给的太多,他就接受了。 本以为最让他头疼的四皇子,顾朝景,这次却很乖,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长公主,今日我以德行为题,三公主、四皇子、五皇子做一篇文章,请您过目。” 顾朝颜接过弟弟妹妹写的文章,眼有好奇:“三妹与四弟写字水平本宫是知道的,不过五弟,才刚刚开始学习认字,他能写得出来?” “写文章的时候,是认字最好的方式,五皇子遇到不认识的字,就问四皇子,四皇子就教他怎么写,虽然会耽误一点时间,但无形之间,增加了兄弟俩的情谊,遇到四皇子不懂的字,三公主再帮忙写,三人互帮互助,一下午就写完了。” “不错。” 顾朝颜点头:“有德必有行,理解了德行,才能更好做人做事,这一课很重要。” “道德仁义礼,排在最前面就是道,人应该顺应天道规律,要顺道,生道,不可逆道。” “钱夫子,你这话说的好深奥。”顾朝颜笑了,“不过本宫一直觉得,你的学问比国子监那些老师,要高明许多。” “长公主,人在世上,总有七情六欲,他们的行为,都是受驱使,而我无欲无求,心便能静,心一静,什么烦恼都没了。” “那你觉得,本宫的欲望强吗?” 钱夫子想了一下摇头:“您做的事情,我没有资格评判,但我可以告诉您,只要您做的事情,是顺道,是生道,那天道自然会站在您这边,若是逆道,结果如何,也是您一人承担。” 顾朝颜垂眸。 天道目睹自己上一世做的事情,所以给自己重来一次的机会? “钱夫子,你所谓的道,是好是坏?” 钱夫子摇头:“对天道而言,世间万物的评判标准都是人赋予的,天道没有好坏,也没有对错,只有给予最合适的路,所以……长公主,您要选择哪一条路,定要慎重,莫要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中。” “本宫明白。” 顾朝颜点点头,冲钱夫子笑:“你这番话,对本宫很受用,本宫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钱夫子不再说话,只是笑。 “好了,三篇文章本宫都看完了,都写的很好,但是不是要本宫挑选一篇最好的?”顾朝颜问。 “是的。”钱夫子点头,“既然做了文章,就会有排名。” “那……” 顾朝颜拿起三妹写的:“盼儿写的最好,四弟的呢,有点假大空,五弟可能读书不多的原因,他的想法很天真。” “其实看到这三篇文章的时候,我也对三公主所写的感到惊讶,可见她平时是有认真思量的。” “这是好事。” 顾朝颜想了一下道:“我让锦棠把书房的钥匙给你,日后三人有需要的,都可以去我书房看书。当然钱夫子有需要的,也可以,毕竟本宫这个人,除去金银珠宝,什么值钱就收集什么。” 钱夫子出身名门,三十岁就名满天下,大炎基本上只要是读书人,都希望当他的学子。 但有一年,他却失踪了,直到现在都下落不明。 而长公主府上,却多了因为落榜而被好心收留的钱夫子。 第60章 传顾朝颜,即刻进宫! 三天后。 皇上的旨意下来了。 孟扶玉被封为玉昭仪,桃美人被封为桃婕妤,其他女子也得到相应的封号。 而皇后此时又趁热打铁,与玉昭仪联手,一口气往后宫搜罗了五十个佳丽。 “五十个?” 皇上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瞌睡都没了:“皇后是要做什么?” “皇后说了,未央宫大,很是冷清,多招点女子,热闹,再者……”马公公顿了一下,小声道,“皇后娘娘说,之前长公主找过她,提到了子嗣的问题,兴许是因为这样,皇后娘娘才……” “朕的子嗣,用得着她来操心吗?” 皇上两边脸颊的巴掌印,还未消退,随着他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若隐若现。 “宋太傅到。” “传。” “皇上!” 那天说好,第二天要上朝参顾朝颜一本的宋太傅,因为当天晚上,儿子不光不过祠堂反省,反而自己前脚走,他后脚就出府,还放出狠话,说让自己打断他的腿,直到今天儿子还未归来。 宋太傅急的着急上火,这不进宫来找皇上诉苦了。 “宋太傅,你来正好,朕……” “扑通。” 皇上一愣,看着突然跪地的宋太傅,震惊了:“太傅,您这是做什么,您快起来。” “皇上,您不答应老臣,老臣就不起来。”或许因为儿子头一次这么叛逆,宋太傅这会儿说话,倒是真情流露,“长公主不知给鹤笙说了什么,鹤笙三天没归家,老臣也寻不到他在哪里,皇上您要为老臣做主啊,老臣就这么一根独苗,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臣也不活了。” “什么?” 皇上震惊:“宋鹤笙不是向来最讨厌皇长姐吗?他怎么会听信皇长姐的话?” “老臣就是不知道,他听了什么,所以才来找您帮忙啊。”宋太傅说的声泪俱下,“皇上,您一定要为微臣做主啊。” “刚好,朕也要找她算账,来人,传顾朝颜,即刻进宫!” 顾朝颜接到口信的时候,正在后花园的池塘内与弟弟妹妹一块喂鱼。 “宋太傅也在?” 顾朝颜拍了拍手,将鱼饵递给五弟:“宋鹤笙呢?这几日,真没回家?” “宋大人这几日,一直挨家挨户地登门致歉,要是累了,就回国子监办公之所随便睡一会儿。”墨语递给顾朝颜干净的帕子,“上次的事情,皇上已经对您不满已久,加上宋太傅的哭诉,刚好给皇上机会,要不要奴婢……” “不用。” 顾朝颜擦了擦手:“本宫去就是了,不过你跑一趟国子监,把此事告诉宋鹤笙。” 宋鹤笙能三天不回家,就说明他开始有反抗父亲的意识了。 但父子这么多年,情谊还是在的。 要想让宋鹤笙,彻底认清他父亲是什么样的人。 自然是,百闻不如一见。 “皇长姐,需要我们陪您去吗?” 顾朝礼一脸担忧地望着皇长姐。 “没事的,我很快就会回来,你们三人在玩一会儿,就回去把功课做完。”顾朝颜笑了笑,看向三妹,“盼儿,看好两个弟弟,我先进宫了。” “好的,皇长姐。” 顾朝盼现在不像从前那般惧怕顾朝颜了,说话的时候,也不结巴了。 “皇上也真是的,以前还是皇子的时候,遇事只会哭丧个脸,找皇长姐收拾烂摊子,可自从登基后,尤其是这两年,他越发不满皇长姐做的事情,但嘴上又不说,事后就各种抱怨。” “四弟,你莫要胡说。” 顾朝盼出声提醒弟弟:“皇长姐,做事问心无愧,不在乎皇上怎么看她。” “可皇长姐与皇上一母同胞,三姐,如果你被你一母同胞的弟弟,这般提防与猜忌,你的心寒不寒?” 之前顾朝景还各种嘴硬,不想皇长姐有太多来往。 但在这里,吃了几天的美食,又跟着钱夫子学了几天的学问,最重要,皇长姐还送给他一直想收藏的瓷器。 他就彻底沦陷了。 就差没整天高举旗帜,大喊:我的皇长姐,天下第一好。 “这种假设,我不做判断,但父皇在世之时,教导过我们 ,兄弟姐妹之前要友爱、团结、鼎立相助,切莫不可因为一己私欲,而伤害彼此情谊,以前的二哥,如今是皇上,与我们在身份有了差别,那自然就做不到像寻常兄弟姐妹一般。” “可皇长姐,还是长公主呢,她也没有跟我们摆架子呀。” “一个人的德行,取决于自己,四哥,你不能因为自己看不惯,而去要求别人做什么,我们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努力学习,把学问全都学进脑袋了,快快长大,才能真正地帮到皇长姐。” 与三姐四哥相处这段日子,顾朝礼知道了,三姐看似胆小,实际上她心很细腻,每次说话虽然不说,但总是一言就能说到点子上;四哥就不一样,性子好动,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最大的优点是不记仇,最大的缺点贪玩。 “五弟说的对,我们现在还弱小,做到不给皇长姐添麻烦,就是对她最大的帮助,我们一定要多学多问多看,把书本上的知识全都学会,尤其是你们两个,将来定要在朝廷上占的一席之地,这样一来,皇上才不会对皇长姐……”顾朝盼顿了一下,说出她一直不忍说出口的四个字,“赶尽杀绝。” “三姐,你在说什么呢?皇上怎么能?” 顾朝景眼中透出满满的震惊:“他、他想干嘛?” “五弟,你可以翻阅史书,女子持政的不光屈指可数,而且都没好下场,哪怕功成名就的,史书上记载更多是她们的情史,至于她们真正做了那些利于百姓各项措施,后人并不关心。”顾朝盼以前不懂,为什么皇长姐总是看着很凶的样子,但这段时间,与她相处后,自己明白了。 若不武装自己,那些大臣更要蹬鼻子上脸。 顾朝礼听完后,突然站起来。 “五弟,你干嘛?”顾朝盼被吓了一跳。 “皇长姐现在没了权势,万一皇上动真格的,把皇长姐扣在宫中怎么办?”顾朝礼一咬牙:“我要去找慎王!” 第61章 拥你坐上皇位的人,是我 顾朝颜一踏进明镜房,就能感受到凝重而压抑的气氛。 “皇上找我有事?” “皇、皇长姐,国子监一事,你为什么要教唆宋鹤笙?!” 一句质问,直接让顾朝颜笑出来:“我教唆宋鹤笙?可有证据?” 说完,还看向站在边上的宋太傅:“宋太傅,本宫到底哪里得罪了你?” “长公主,你说,为什么要让鹤笙负责国子监一事?”宋太傅此刻也不装了,直接走上来质问,“鹤笙是个单纯的孩子,他不像您肚里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微臣只愿他平淡幸福地过一生。” “宋太傅,你说的话就跟放屁一样,你是太傅,是帝师,宋鹤笙又是你的独子,他能独善其身吗?”顾朝颜哼笑一声,冷冷的目光落到宋太傅面上,“如果他真的单纯,就不会在皇上下旨撤去本宫权势第二天,就上慎王府,想要说服慎王一块对付本宫。” “胡说,鹤笙不会这么做的!”宋太傅直接否认。 “要不要本宫现在宣慎王进宫,当面对峙一下?” “皇长姐,过去的事情,咱们先不提,现在是说,你为什么教唆……” “顾朝恒,宋太傅只是你的老师,不是你爹,你要是想父皇了,我可以安排去皇陵,给父皇母后守灵去。” 这话,说的皇上心中极其不舒服。 就仿佛一下子点燃炸药的导火线,那些积压在皇上心中的各种情绪一下子爆发了。 “朕就是向着宋太傅怎么样,在朕需要人关心的时候,是宋太傅不离不弃陪着朕!” 若上一世,听到弟弟这么说,顾朝颜定会难过自责。 觉得对弟弟太过严格,才导致他产生了逆反心理 。 现在…… 顾朝颜只觉得弟弟又蠢又贱。 好坏都分不清。 “顾朝恒,你搞搞清楚,拥你坐上皇位的人,是我,宋太傅这些年除开在你面前,煽风点火,挑拨离间,他有做过什么实事?”顾朝颜盯着宋太傅,一字一句说的很慢,“身为帝师,教导你,辅佐你,是本职,可国子监里头的学子,一样也是他的学生,皇上,你可以问问宋太傅,一年当年,他有几天人是在国子监的?” “那是朕需要宋太傅常伴左右, 再说国子监不是有夫子吗?哪里需要宋太傅在场?” “好,那宋太傅没工夫去,身为他儿子的宋鹤笙,是不是有资格去?” 顾朝颜看到弟弟一下子就愣住了:“修缮一事,交给他,是不是最合适?大家一看,宋太傅虽然没有时间来国子监,但却把修缮一事交给他儿子处理,说明他是心系国子监的。无奈后续的发展,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事发到今日,宋太傅可有出面过?” “宋、宋太傅……” 皇上扭头, 看向宋太傅。 宋太傅唯恐皇上看出自己的目的,双手一拍大腿:“长公主,鹤笙不光忤逆微臣,还三天未归家,若不是您跟他说了什么,他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宋太傅,你怎么不说,是你自己对管教儿子太过自信,现在他不听你的话了,你要面子,不愿意承认,索性就责任甩到本宫身上咯。”顾朝颜面无表情地戳穿宋太傅内心所想,“当然,你最恨本宫一点,是本宫在朝中的权势,你羡慕又嫉妒,想要投靠本宫,可本宫看不看你。” “胡说,都是胡说的,皇上……” 宋太傅呜咽一声,眼眶赤红地看向皇上:“微臣出身贫寒,读圣贤书,行仁义事,立修齐志,存忠孝心!岂敢生出长公主所说的念头,为了表示微臣的清白,微臣愿意以死明志!” 说完。 宋太傅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咬着往前方墙壁撞去。 “太傅不可!” “父亲!” 在国子监忙碌三日,今日来跟皇上回禀情况的宋鹤笙,刚被太监带进来,就看到令他充血的一幕。 他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在宋太傅的脑门撞在墙壁之时,抱住了他。 “放开我,让我去死,受了这么的屈辱,我不活了。” “宋太傅,这里是皇上的书房,不是你家书房,不光你是真死,假死,就冲你刚才的行为,本宫现在就可以让你进刑部大牢。” “皇上!” 宋太傅大喊一声:“长公主为何能这般嚣张?还不是仗着自己是您的姐姐?您不妨去问问文武百官,他们有多少人是被长公主欺压的,又有多少人被长公主威胁过,他们不敢揭发,但微臣敢,哪怕今日真豁出性命,也要还大炎朝廷一个清净!” 他这话,说到皇上心坎上了:“宋太傅,朕自幼受您的教导,您的良苦用心,朕懂。” 顾朝颜眉头一挑,顾朝恒这话什么意思? 是想跟自己当面硬刚? “来人。” 皇上一声令下,守在门外的禁军,哗啦啦全都进来了,将顾朝颜团团围住。 “长公主顾朝颜,公然在朕的书房,企图逼死朝廷命官,实乃大逆不道!朕身为天子,守的是仁德,然不能因为其是朕亲姐姐,而网开一面,传朕的命令,即刻带顾朝颜下去,接受惩罚,杖五十。若顾朝颜受刑后,毫无悔过之心,任然执迷不悟,朕必定大义灭亲,还朝堂一个公道,以正国法!” 真难为顾朝恒为了跟自己安罪名,一块跟宋太傅联合演绎这出戏。 而且,他一张口,就是杖五十。 五十大板,什么概念。 一个成年男性,都不一定能扛过去,即便能活,也要修养许久。 想到这里,顾朝颜看向弟弟的眼神,冷漠中透着浓浓的怒意:“顾朝恒你怕是忘记了,父皇的圣旨还在……” “父皇已经死了,现在大炎的皇帝是朕!”皇上打断顾朝颜的话,眼中闪烁着不是怒气,而是杀意,“皇长姐,你口口声声说,卸了权势,什么都不管了,可你现在当着朕的面,要逼死宋太傅,如果朕不表态,传出去,你让文武百官,怎么看朕?” 搞了半天,顾朝恒在乎是他身为天子的颜面? “顾朝恒,你看看这些禁军,敢不敢动本宫一下!” 第62章 你没事冲出来做什么? 皇上抬头,看向虽然把顾朝颜围起来,却一动不动的禁军,怒道:“朕的命令,你们都不听了吗?” 禁军守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终还是禁军统领,一个跨步,抱拳:“长公主,请您不要为难属下等人。” “本宫为难你们?” 顾朝颜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施统领,当年要不是本宫跟父皇提议,你现在能当上禁军统领吗?” “长公主,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道理,您一定比属下懂。” 禁军统领低头,语气低沉:“今日之事,总要有人低头,而您是最在乎皇室颜面的,挨了五十板子,便是皆大欢喜。” 宋鹤笙看着被禁军统领刁难的长公主,欲要起身,却发现手被父亲牢牢握住:“父亲,长公主她……” “你今天要是敢给顾朝颜求情,我们就断绝父子关系。” 宋太傅恶狠狠地瞪着儿子。 宋鹤笙现在羽翼未丰满,出门办事,很大程度上,大家都是看宋太傅的面子。 若是断绝父子关系,宋鹤笙自然就失去优待。 于是,他只能选择沉默不语,但眼神却一直盯着顾朝颜。 “好啊,本宫就是跟你走,本宫要看看,你们的板子,会不会落到本宫身上。” 不要以为,顾朝颜就因为这点威胁,就被拿捏了。 原本待在书房之中,那就是姐弟之间的矛盾,随时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但,顾朝颜今天走出这个书房,事情就上升了一个高度。 殿外。 行刑的板凳,行刑者都已经到位。 就等着顾朝颜躺下去,接受惩罚。 其实,杖刑最大的罪,不是挨板子的痛。 而是挨板子的时候,要把衣衫褪下,露出皮肉。 这对任何人,尤其是女子来说,是莫大的耻辱。 有很多挨了杖刑的女子,死因往往不是因为伤口感染,或者没休息好,而是因为羞愤难当,选择自尽。 “长公主,请吧。” 禁军统领还是有点人情味的:“您是长公主,是金枝玉叶,衣衫就不必褪了。” “不行!” 跟出来,看热闹的宋太傅,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既然是皇上下令,那就应该一视同仁。” “对,就应该一视同仁。” 顾朝颜抬头,看向弟弟,尽管他掩饰地极好,但自己还是捕捉到他眼中划过兴奋与畅快。 想到前世,自己被禁军扣住,押去刑部之时。 他也流露出同样的神色。 那上一世,自己死后,被挂城墙,也就很好解释了。 顾朝恒不光想要自己死,更想让自己受尽凌辱,但自己是她的皇长姐,如果被众人凌辱传出去不好听,会影响他的面子,他才改成将尸体悬挂在城墙上。 说到底,他要的,就是把自己踩在脚底下,如同卑贱的蝼蚁。 自己受的辱越多,他心里越畅快。 “行,不过,本宫要跟宋太傅说一句话,说完,本宫就接受杖刑。”顾朝颜微笑着看向宋太傅。 “皇上,长公主肯定是想对微臣图谋不轨,您千万不要答应。”宋太傅心中警铃大作。 “长公主,您有话可以跟微臣说,微臣可以代替父亲。”宋鹤笙往前一步,目光诚恳地看向顾朝颜。 “你不够资格,本宫就要宋太傅上前,不然的话……” 顾朝颜不再说话,只是盯着弟弟笑。 皇上被她的眼神,看的有点毛骨悚然,再一想,这里是皇宫,那么多禁军在,皇长姐又是弱女子,她能对宋太傅做什么? “只是说一句而已,宋太傅你就过去吧。” “呃……” 宋太傅睁大双眼:“皇上……” “快去,别耽误时辰。” 见皇上有点不耐烦了,宋太傅没辙,只能硬着头皮,磨磨蹭蹭地来到顾朝颜身边。 “宋太傅,离得这么远做什么?本宫一个弱女子,还能对你做什么吗?” 顾朝颜微笑。 宋太傅咽了下口水,再次往前挪近一点:“好了,您有什么话,微臣听着便是。” 顾朝颜俯身,用只用两个人的声音说道:“宋太傅,当年大家都认为,你妻子是因病而逝,而本宫知道,她是被你害死的,你说,如果本宫把所有证据送到你儿子面前……” 关于这个秘密,顾朝颜在上一世是无形中得知的,但自己还没收集所有证据,将证据串联起来,自己就遭了难。 现在想来,上一世的宋太傅如此心急,定是知晓自己得到了一些线索。 所以,自己一死,等于解决了他的心头大患。 “啊……” 果然,宋太傅听到这话,肉眼可见地慌张起来。 原来准备烂在肚子里的秘密,突然就被人揭开了。 宋太傅瞬间慌了神,想到等下皇上会询问自己,他一咬牙,心一横。 竟然从禁军一个守卫腰间抽出佩刀,刺向顾朝颜:“护驾,长公主要杀皇上。” 顾朝颜也不躲,就这么看着宋太傅直逼而来。 因为,站在她身边的墨语,已经摸出了暗器,随时准备动手。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 顾朝颜只觉得肩头被一阵力量拉扯,而后她整个人撞进一个结实的怀抱之中。 “噗。” 长剑刺入血肉的声音。 顾朝颜听到头顶上方闷哼一声,她猛地回神,抬头对上祁夜临轻蹙的眉头:“祁夜临,怎么是你?” “哐当!” 宋太傅一看,自己刺的人,不是长公主,而是慎王,瞬间就吓傻了。 “父亲!” 宋鹤笙冲上来,扶住摇摇欲坠的父亲:“您没事吧?” “这、这慎王怎么会冲出来?他……这……”宋太傅都语无伦次了。 “祁夜临,我在问你话呢?你没事冲出来做什么?” 顾朝颜也顾不上有外人在场,伸手去摸他的后背。 结果摸到一片黏腻。 摊开,是鲜红的血。 “你没事就好。” 祁夜临说完,两眼一闭,晕在顾朝颜肩头。 不管他是真晕,还是假晕,在众目睽睽之下,宋太傅刺伤了慎王。 给足了顾朝颜治宋太傅罪的理由。 “来人,把宋太傅即刻押往刑部。” “不是的,皇上,微臣是要护驾,微臣没有想过要刺杀慎王……”宋太傅彻底慌了神。 第63章 你可以脆弱 “是、是慎王他自己撞上来的,跟太傅无……” “顾朝恒,你是被猪油蒙了心吗?” 顾朝颜气得直接打断弟弟的话:“当年大炎有难,是慎王抱着必死的心,出征苦战,这才保住了大炎的江山,不然你以为你还能稳坐皇位吗?” 她的声音,回荡着在现场,震得皇上耳朵发麻。 瞬间,皇上就不敢说话了。 “长公主,此事因微臣而起,父亲刚才……” “把宋太傅父子俩一块带下去!” 顾朝颜当然会成全宋鹤笙的孝心:“施统领,你耳朵聋了吗?还是现在本宫现在不管用了?” “来人,带走。” 长公主现在不管朝政,但她依然是大炎皇室长公主,就冲这个头衔,禁军统领也是要听的。 “是他自己撞上来的,跟微臣有什么关系,皇上……皇上,救微臣啊。” 宋太傅一边挣扎,一边瞪着眼看向皇上。 结果,皇上直接转身,当没看到。 宋鹤笙倒是没反抗,只是路过顾朝颜身边之时,瞧见她看向祁夜临,那眼中泛起的心疼与难过。 而她看自己的眼神,永远是冷静、不屑、甚至带着点杀意。 宋鹤笙突然想起,那天在慎王府,长公主说要跟自己打赌,赌他的前程。 结果刚开始,他就输了。 “墨语,准备马车,现在回府。” “皇长姐……” 一听顾朝颜要走,皇上出声了,不知是不是身边没了宋太傅,他现在的眼神,倒是很清澈,甚至带着一点内疚:“朕……” “我担不起皇上一声皇长姐!” 顾朝颜冷冷地剜了一眼弟弟:“日后,你是皇上,我是长公主,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不是的、皇长姐,朕就是气糊涂了,朕……” “皇上,皇上!” 倏地,桃婕妤身边的太监一边喊,一边跑进门:“桃婕妤突然身体不适,皇上您快去看看吧。” 一听桃婕妤身体不适,皇上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但刚迈不出的步子,又收了回来,委屈地看向顾朝颜:“慎王受伤了,朕可以准许他在宫中养伤,马公公,你现在……” “不必了。” 顾朝颜冷笑一声:“慎王这一剑是为我挡的,自然是我来负责他的安危,皇上还是去看桃婕妤吧,免得她身体越来越不适。” 说完。 顾朝颜与墨语一块搀扶着慎王走了。 出了宫门,上了马车。 顾朝颜低头,看着倒在自己肩头,一直没睁眼的祁夜临。 其实,她早就知道,祁夜临是故意的,不然以他的身手,会推不开宋太傅吗? “傻瓜。” 顾朝颜看着看着,突然鼻头一酸,眼泪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一颗颗砸在祁夜临面上。 惊得他立马 坐起来,想要伸手去给她擦眼泪,却又不敢伸手。 毕竟,他没有任何资格。 “祁夜临,你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 这话,其实是顾朝颜上一世看到他为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后,最想告诉他的。 可惜,当时她已烟消云散。 如今,总算是补上了。 “明明你大喊一声,宋太傅就不敢肆意妄为,你还傻傻地撞上来?” “这办法虽然蠢,但是最快最有效的,最重要,能够让长公主快速离开皇宫。” 祁夜临是第一次看到顾朝颜哭,而且是这么近距离。 印象中,她总是神采飞扬,面对群臣的呛声,无知百姓的辱骂。 她最多也是一笑置之。 哪像现在,哭的跟个孩子似的。 是啊。 她再厉害,也才十九岁,血肉之躯,哪里时刻能保持钢铁般的意志,不痛不痒。 “下次不会了。” 顾朝颜听到这一句,拳头比声音更快,就这么一拳砸在他胸口:“祁夜临,你还想有下次?” 祁夜临闷哼一声:“我……对不起。” 简单的三个字,听的顾朝颜更想哭了。 索性,就这么放肆一回。 将脸埋进他怀中,顾朝颜失声痛哭。 祁夜临直接呆住了。 感受她的双臂,紧紧搂住自己的腰,似乎把自己当成唯一的依赖。 祁夜临紧绷的身躯慢慢放缓,右手揽在顾朝颜,左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一下又一下地拍着。 他以为顾朝颜是在委屈,委屈皇上向着外人。 而顾朝颜真正哭,是在哭自己,哭上一世错把亲弟弟当成宝,更错过真正对她的好人。 各种情绪都有,唯独没有委屈。 许久。 顾朝颜安静了。 但她没有抬头,因为冷静下来后, 她觉得自己有点丢脸。 尤其,她看到自己的眼泪鼻涕,都把祁夜临的衣服给糟蹋了。 “长公主……” “回府后,本、我会亲自照顾你的,直到你康复。” 顾朝颜说完,便一把推开祁夜临,转身不再看他。 祁夜临知道,顾朝颜是不好意思了。 轻轻一笑,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长公主,给你。” 顾朝颜低头一瞧,扭头瞧他:“怎么?我哭的样子,很丑吗?” 祁夜临这才看清顾朝颜哭过的脸,微微的泛红,两眼肿肿的,眼神满是控诉。 第一次见她如此鲜活的一面。 祁夜临觉得脸有点热:“没有,只是……” “你要是敢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本宫要你好看!”顾朝颜不知祁夜临在想什么,先把狠话放出来,再一把拽过帕子,胡乱擦拭。 “长公主……” “干嘛?” 祁夜临怔愣一下,轻叹一声,从她手中接过帕子,轻轻擦拭她的脸:“你这么擦,也不怕把肌肤擦破?” “本宫没这么脆弱。” “你可以脆弱。” “诶?” 顾朝颜眨了下眼,有点疑惑地看着祁夜临。 “我说……” 祁夜临鼓起勇气,对上顾朝颜的眼神,一字一句:“我说,在我面前,你可以脆弱,可以哭,可以做任何事情。” 其实他最想说的是可以依赖。 但他不敢。 “祁夜临,你、你不是一直在针对我吗?还是说,外面那些谣言,是真的?” “谣、谣言?” 祁夜临神色一慌:“什么谣言?” “他们说……” 顾朝颜眼珠一转,凑到祁夜临身边,方才两人抱在一起,彼此都沾染了熏香,这会儿气息交融,暧昧无边。 第64章 成为她手中的刃 “说慎王其实早就对长公主芳心暗许,在朝堂上与长公主争锋相对,不过是想引起长公主的注意!” 顾朝颜说的很慢,一字一句,还紧盯祁夜临面上的神色。 “他、他们是谁?” 出人意料,祁夜临很淡定:“谁敢在背后传本王的谣言,活腻了。” 很明显,他听出顾朝颜是编造的。 但要是顾朝颜此时抚摸他的胸膛,便会感受到那颗狂跳的心,如同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 “都说了是谣言,本宫怎么知道,当然看在慎王今天救本宫的份上,本宫可以帮你去打听一下。” 顾朝颜笑眯眯道,但看到祁夜临面上透出一丝苍白,眼中不禁流露出一抹担心:“下次别这样了。” 这次,祁夜临没反驳,应了一声:“好。” 顾朝颜特意请了左院判宋肃来给祁夜临治伤。 本以为,伤口不深。 结果宋肃告诉长公主:“伤口很深,而且那把剑生锈的厉害,伤口很容易感染。” “那这几天,就要麻烦左院判照顾慎王,换其他人照顾,本宫不放心。” 顾朝颜很生气,但她还是压制了怒火。 她小时候不慎被生锈的利剑割伤手指,一开始想着就是一个小伤口就随便处理一下,结果发红发肿,她整整高烧三日。 最后是太医帮着挤出脓血跟剔除腐肉后,自己才慢慢好起来。 剔除腐肉的时候,五个宫女都压不住自己。 那种深入骨髓的痛,顾朝颜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伤好的手指在隐隐作痛。 “长公主,请放心,微臣一定会好好照顾慎王殿下的。”宋肃拱手,“微臣先去熬药。” “好。” 目送宋肃出门后,顾朝颜走到床前坐下:“祁夜临,你现在痛不痛?” “左院判医术精湛,敷上药后,清清凉凉,不痛。” “真的吗?你可不要骗我。” 顾朝颜眼中的担心不是假的,祁夜临目光放柔,轻声安慰:“我人都在你府上,岂敢说话蒙骗你。” “对了,你受伤的事情,我觉得还是要通知一下你的家人,毕竟你要在我这里待上好几天。” “不用了,父亲事多,母亲又忙着……” “要的。” 顾朝颜很坚持地打断祁夜临的话:“虽然你是祁家养子,但自从五皇嫂没了以后,你又靠自己的本事救祁家人出苦海,对祁家来说,你非常重要,至于事情的经过,我也会如实相告,你好好休息,剩下的交给我。” 祁夜临望着此刻目光坚定的顾朝颜,想到方才在马车上,她的泪流满面。 想到自己最想告诉她的是:想让她依赖自己。 祁夜临突然觉得,这句话私心好重。 大炎的长公主,是翱翔于九天的凤,她可以短暂地停留,歇一歇,但下次她就会飞的更高,更远。 因为她的愿望,是让整个大炎的百姓,过上祥和宁静的生活。 自己要做的,不是让她依赖,而是成为她手中的刃,帮助她完成、实现梦想。 因为,他的梦想与她的是一致的。 “好。” 顾朝颜一怔,好像祁夜临给自己挡了一剑后,人都温顺了。 她有点不信,伸手戳了下祁夜临的脸。 祁夜临原本舒展的眉,立马拧在一起:“长公主,这是做什么?” 顾朝颜却满意地点头:“这才像你,刚才我以为,你被鬼附身了呢。” 祁夜临:??? “你好好休息。” 顾朝颜不给祁夜临反应的机会,起身就走。 刚出院子的时候,就看到弟弟妹妹站着,看到自己,立马飞奔而来。 “皇长姐!” 顾朝颜把三人抱在怀中,目光在他们担忧的面上扫视一圈:“是谁给慎王通风报信的?” “是我的意思。” 顾朝礼没有逃避,没有找借口,直接承认:“我跟四哥一起去的,三姐留在府中随时注意宫中的消息,若有变动,便能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对对对,皇长姐,我想着五弟性子软,万一慎王不听他的话,将他轰出去,我就可以撒泼打滚,让他不得不去,结果没想到,五弟刚开口,慎王撇下我俩,直接骑马进宫。” 顾朝颜就说,出宫门的时候,没看到祁夜临的马车,连他的随从都没看到。 原来他是太着急,骑马就赶来营救自己了。 “皇长姐,您没事吧?可有受伤?”顾朝盼眼神担忧,上下打量着皇长姐。 “要不是慎王为我挡剑,受伤的就是我。” “宋太傅,简直是过分!” 顾朝景气得牙痒痒:“以前上课的时候,宋太傅对我就没有好脸色看过,说我学的再好,也只配给皇上打下手,我还真不稀罕给皇上打下手呢,皇上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会投胎吗?” 话糙理不糙,顾朝颜却听的眉头一蹙:“宋太傅,是偶尔跟你说这些话,而是经常跟你说的?” “经常啊,所以我才会逃课,不想上课。” 顾朝景说完,立马捂住嘴,看到皇长姐沉下来的面色,以为她生气了:“皇、皇长姐,我不是故意要逃课的,主要是宋太傅,您不知道,他那副嘴脸,就像是……” “是小人得志。” “对对对。” 顾朝景一脸赞同地帮自己说话的三姐:“三姐也吃过亏,宋太傅说,三姐现在学的好,将来和亲的话,就能嫁的好点,不然的话,就只能随便找个小国和亲。” “荒唐,盼儿是大炎三公主,怎么可能会派出去和亲。” 顾朝颜突然又想到一件事:“你们是不是以为,宋太傅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所以才跟我生分?” “难道不是皇长姐的意思吗?” 四弟这话一出,顾朝颜一张脸瞬间阴沉像从地狱里刚爬出来的:“你们一个是皇子,一个是公主,先不说将来的成就,那至少是要学会读书识字,我当时想着皇上一人读书会孤独,宋太傅又是帝师,你们跟着一起学习,能耳濡目染,结果没想到,却让我们兄弟姐妹之间有了嫌隙。” “是宋太傅挑拨离间,他压根就不想皇上与弟弟妹妹接触太多!” 一直听着的顾朝景,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 第65章 他皮糙肉厚,这点小伤不碍事 “身为帝师,好好教导皇上,育人子弟,是他的本职所在,结果他在……”顾朝景眼有惊色,完全搞不懂宋太傅这么做的理由。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三妹、四弟、五弟,日后有人跟你们说了什么,你们心中若有疑问,随时 可以当面问我。”顾朝颜深深吸了一口气,“有时候,一段情谊走向分道扬镳,就是从猜忌开始的。” “皇长姐……” 顾朝盼是个感情细腻的女孩子,她一下子抱住顾朝颜,声带哭腔:“我不应该揣测你对我们的良苦用心。” “皇长姐,我也错了,我以为……” 而身为男孩子的顾朝景就有点扭捏了。 “皇长姐,不会怪你们的,皇长姐只会庆幸,一切都来得及,我们姐妹、姐弟如今能站在这里,把误会解除,就是最好的安排。”顾朝颜摸着弟弟妹妹的脸,“盼儿,只要有皇长姐在,你永远可以做自己,不用和亲,更不用讨好任何人,至于嫁人,遇到你觉得对的人就嫁,如果不是,那一辈子不嫁也可以。” “啊?一辈子不嫁人?” 顾朝盼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我真的可以吗?” “三姐,你不要怕,你不想嫁人,我跟五弟养你一辈子。”顾朝景拍拍胸脯,“有我俩给你撑腰,看谁欺负你。” “那我总不能凡事都靠你们,我也要自己成长起来,哪怕做不到皇长姐这么厉害,也要向皇长姐看齐。” “盼儿说的对,皇长姐不能护你们一辈子,但可以在有限的时间内,帮助你们迅速成长,等到你们羽翼丰满,能够自由翱翔之时,你们再用自身的影响力,去保护更多需要保护的人,如此大炎的未来才会越来越好。” “嗯。” 顾朝颜这话,在三个孩子心中种下一粒种子,等到来日,发芽便能长成参天大树。 刑部大牢。 宋太傅被关进去后,就开始嗷嗷叫。 但到他喉咙都喊哑了,都无人理会。 扭头一看,坐在地上,一脸死灰的儿子。 他就更来气了。 几步上前,一巴掌打在儿子面上:“宋鹤笙,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原本沉浸情绪中的宋鹤笙,本来心就堵的厉害,冷不丁挨了一巴掌不说,还被父亲骂:“父亲,做人要讲良心,这是您从小教给我的道理,我既然接下国子监一事,那我就会负责……” “此事,我之前就安排妥当了,若不是你非要执迷不悟,我们父子俩现在能在这里吗?” “我们进这里,难道不是因为您,刺伤了慎王吗?” 宋鹤笙一跃而起,头一次声音盖过父亲的,睁着两眼,气喘吁吁地看着父亲:“就算之前长公主做的很多事情,您都看不惯,那现在她已经不管朝政了,国子监一事,她让我负责,但从未插手过一次,出事后,她也没责怪我,反而给我出谋划策。” “她到底是在给你出谋划策,还是在害……” 宋太傅突然收声,眯着眼看着儿子。 别人不理解儿子,但他是最了解的儿子的:“宋鹤笙,你该不会对长公主……” “父亲,您在胡说什么?” 宋鹤笙眼底划过一丝慌乱,下一秒又义正言辞起来:“我只是觉得,我以前对长公主的了解,太过片面,与她接触几次后, 才发现,她跟您口中的 长公主完全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我是你父亲,我会害……” “那我们为什么现在在刑部大牢?”宋鹤笙一句话就把父亲想说的给堵住了,“家属那边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我今天进宫也是跟皇上汇报此此事,虽然几个百姓的议论对皇上并未造成太大的影响,但这样的事情,发生过一回,就会有第二回,如果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那么到时候,皇上的威严何在?大炎,不是因为皇上才叫大炎,而是因为千万百姓的存在,才叫大炎!” “你别跟我说这些大道理。” “父亲,您到底怎么了?” 宋鹤笙真是想不通,怎么短短几日,父亲就像变了一个人。 “宋鹤笙,你记得,我们是亲父子,荣辱一体,刑部大牢这种阴暗潮湿的地方,哪怕不受刑,待上几日就会得病,到时候落下病根,那这一辈就毁了。”宋太傅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跟儿子说。 “那我怎么办?” 宋鹤笙笑了,笑容是那么苍白无力:“不过,您现在的心情我很理解,当初母亲去世之时,我也是这样无措、焦急、绝望,可您告诉我,人死不能复生,我越是哭闹, 母亲就会走的不安心,所以您现在闹什么呢?” 宋太傅呼吸一滞,紧锁的瞳孔,望着冷笑的儿子。 仿佛不认识了一般。 “宋鹤笙……你……” “您还不如祈祷慎王没事,即便他不追究,祁府会善罢甘休么?” 宋太傅:“……” 顾朝颜派人把慎王受伤的消息,送往祁府不到半个时辰。 祁夫人,也就是祁夜临的养母,匆匆赶来。 “见过祁夫人。” “民妇见过长公主。” 因为五皇叔的关系,上一世的顾朝颜跟祁家走的还挺近,当初祁家出事,若不是她在病中,她定会出手相救。 再后来,因为祁夜临步入朝堂,两人争锋相对,自己便与祁家没了来往。 ”慎王服了药,已经睡着了,等他醒来……” “没事,他皮糙肉厚,这点小伤不碍事。” 顾朝颜:? “民妇是说,男子汉大丈夫,受点伤不算什么。”祁夫人爽朗一笑,她身为祁家主母,却不像其他大户人家的主母,威严不可冒犯,她性格开朗,出手大方,但在大是大非上,又很分得清,在当初一群贵女中脱颖而出,与祁夜临的养父祁柏衍走到了一起。 “长公主……” “您还是喊我朝颜吧。” 这一句,让祁夫人一怔,半晌,她眼中似乎有泪:“好,好,朝颜。” 本来也是亲戚,加上祁夫人很健谈,半天不到,两人就熟络起来了。 直到锦棠来通报,慎王醒了。 第66章 顾朝颜,你在外偷听? “母亲?” 祁夜临一睁眼,看到母亲的脸庞,眼中的惊讶都要溢出来了。 “是朝颜派人通知我的。” “母亲,您……” 祁夫人的称呼,再次震惊了祁夜临。 “事情的经过,朝颜都跟我说了,不过我还是要批评你一句,苦肉计用多了,可不好。” “母亲,您说什么呢?” 自从大家知道祁夜临是祁家养子后,以为他不经常回祁家的原因,是身份有别,不再亲近。 而根本的原因是祁夜临实在招架不住,母亲的直言不讳。 父亲也是。 “你虽然不是我生的,但你是我一手养大的,你撅个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 “母亲,您说话怎么还是……” “我说话一直这样啊,你父亲都没嫌弃我,你个小子倒是嫌弃我了?” 祁夜临沉默。 他想起父亲有一次,不小心与人喝多晚归家,然后睡了三月的书房。 “今日的朝颜,倒是跟平常不一样,多了几分柔和,最重要,她身上的戾气少了。”祁夫人看向儿子,“临儿,你是不是也感受到了,所以才跟朝颜多了来往?” “母亲,您要是没事的话,就先回府吧,不然父亲归家找不到您,要着急了。” “我是嫁给你父亲,又不是卖给他,我总不能整天围着他转吧?我跟朝颜说话了,今天留下来照顾你。” 祁夜临:??? 不是,母亲留下来照顾。 那他不就白挨这一剑了? “祁夜临,你什么表情?你娘我,亲自照顾你,你还不乐意?”祁夫人当然看出儿子的小心思,就是想逗逗他,“自从你成了异姓王,开府单独住,除开每月你回来陪公公吃饭,其余时间,你可有想过多陪陪我?” 祁夜临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母亲演戏。 祁夫人掏出帕子,压了压眼角:“我要是能早点抱上孙子就好了。” 祁夜临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挺尸。 “好 了,好了,我不逗你。” 祁夫人恢复正常,望着儿子的脸,轻叹一声:“如果文茵还在的话,见你受伤,肯定要提着剑为你出气。” 此时,顾朝颜端着药,走到门口。 刚到听到祁夫人这一句。 她刚伸出准备敲门的手,收了回来。 “母亲……您怪我吗?” 祁夜临的姐姐,祁文茵,也是曾经的五皇妃,从她死后,祁家就陷入长达许久的沉寂,直到他成为慎王,才重新复苏。 “傻孩子,我们要是怪你, 早就把你扔了,何苦把你养这么大。” 祁夫人一直知道,错不在临儿,不在于女儿女婿,而且那些妄想搅动局势得利之人:“如今祁家在你的庇护下,人人都过得很好,但我跟老爷知道,我们越低调,越不给你惹事,你在朝中就越安全,先前我们担心你跟长公主总是争论不休,万一惹得她不高兴了怎么办?你父亲还说,哪天找你回家吃个饭,好好聊聊,结果没想到……” 祁夜临被母亲的目光,盯得有点不自然:“母亲,您有话不妨直说,您从来都不是藏着掖着的性子。” “那我可说了。” “您说便是。” 站在门外的顾朝颜,知道偷听不好。 但她的脚步,就是挪不开。 “你跟朝颜先前争论,顶多是在一些事情上意见不合而已,但在朝颜决定招纳驸马后,你整个人就像吃了炸药一样,什么事情都要跟朝颜吵,每次还吵到她发火,她没派人暗杀你,可见她的大局观有多重,反而是你……”祁夫人露出一个“我知道”的表情,“在耍小孩子脾气。” “母亲,我都这么大了,怎么可能还会耍孩子脾气。” “我也年轻过,当初你父亲不搭理我,我就是用这样的法子,比起爱,恨更容易让一个人记住,尤其想到他的时候,就会恨得牙痒痒,为了想把对方踩在脚底下,会特别关注对方,越关注越了解,最后恨就变成了爱。” 祁夜临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笑眯眯的母亲,下一秒,他猛地咳嗽起来。 听到他咳嗽的顾朝颜,想都没想,直接推门而入。 “祁夜临……” 祁夫人看到顾朝颜进来一瞬间,两眼瞬间放大。 祁夜临却是怒目:“顾朝颜,你在外偷听?” “临儿,这里是长公主府,朝颜在自己家中,怎么算偷听呢?”祁夫人瞪了儿子一眼,站起来,“那个,我有点饿了,想去吃点东西,朝颜,就辛苦你照顾一下临儿,等下我再来换你。” 说完,祁夫人转身就走,生怕晚一步,就被儿子叫住。 她一走,屋内的气氛瞬间有点尴尬。 祁夜临瞪着顾朝颜。 顾朝颜低头,有点心虚,最后视线落到碗上:“喝药了,不喝就凉了。” “哦。” 祁夜临点头,起身间,牵扯到伤口,痛的他闷哼一声。 “哎,你坐好,我喂给你喝。” 顾朝颜伸手按住他。 “不……” “我说了,我会照顾你,直至你康复,我可不想等你好了,出去再编排我。” 顾朝颜放下碗,先把祁夜临扶起来,让他靠着自己,再端起碗,拿起勺子,吹凉喂给他喝。 祁夜临闻了一下药,每天蹙的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怎么了?” 顾朝颜有点好笑地注视着他:“你不会怕苦吧?” “本王小时候身体不好,经常喝药,已经习惯了,但这次的药,苦中带咸,而且黏糊糊的。” “啊?” 顾朝颜低头闻了一下:“就是药的味道,左院判跟你没仇,不会刁难你的。” 祁夜临不说话,只是看着顾朝颜。 “祁夜临,你该不会以为,是我在刁难你。” “没有。” “那你什么眼神?” 祁夜临抿着嘴,不说话。 “祁……” 顾朝颜刚不爽祁夜临的态度,突然想到为了给五弟调理身子,自己让左院判开了很多药,他每次都说药好难喝,然后自己就给他准备了蜜饯。 而祁夜临是大人,他总不能明说,怕苦,想吃蜜饯。 “锦棠,锦棠。” 顾朝颜对着门外大喊:“你去我房中,把我给小五准备那罐蜜饯拿来。” 祁夜临听的睫毛一颤,抬头问:“你把五皇子蜜饯给我,你不怕他生气?” 第67章 他又哪里不高兴了? “一罐蜜饯而已,小五没这么小气。” 顾朝颜又舀了一勺药,送到祁夜临嘴边,结果他嘴巴抿紧,就是不张口。 不是。 他又哪里不高兴了? “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派人定期……” “蜜饯太甜,我不喜欢。” 顾朝颜:??? 怎么话就说一半? 后面呢? 不会要让自己猜吧? “那你喜欢吃什么,告诉本宫,本宫府上的厨子都会做。” 还是不说话。 顾朝颜轻叹一声,搅动碗里的汤药:“先喝药,再不喝药就凉了。” 祁夜临瘪了下嘴,自己接过碗,一口喝个精光。 顾朝颜明显感觉到祁夜临不高兴了,但又不知道,他哪里不高兴。 要不是看在他为自己挡剑的份上,早把他一脚踢出去了。 “本宫先前与你的交际,全都是在朝堂上唇枪舌战,至于你私下是什么样的人,本宫从未了解过。”顾朝颜掏出帕子,给祁夜临擦拭嘴角,“而你现在什么又不说,本宫实在猜不出你心里如何想的。” “你……” 祁夜临一怔,有点不信地看着顾朝颜:“你是真没有,还是假的?” “你每次都把本宫气的觉都睡不好,要是私下还天天想着你,本宫还活不活?” 顾朝颜没好气道,把帕子往祁夜临手中一塞:“自己擦。好了,你药也喝完了,就早点休息!” “本王不是小孩子。” 顾朝颜一愣,有点莫名地看着祁夜临。 倏地。 她明白了。 祁夜临以为自己把他当成小五一样的孩子了。 “那改日,给你送点金银珠宝?” 知道他的心思,那接下来的话就好说了:“或者给慎王送几个美女?” “本王不是庸俗之人。” 看到祁夜临的脸冷了下来,顾朝颜刚想继续调侃他,忽然脑海中想起一件事。 自己被下狱那天,祁夜临其实人不在京城,他是当晚才回来的。 他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换,就赶往宫中为自己求情。 现在回想,应该是皇上故意将他支走的。 又或者说,皇上根本就不想让他回京? “祁夜临!” 顾朝颜突然握住祁夜临的胳膊,一脸认真地看着他:“近来一年,如果皇上给你安排外出的差事,你能推就推,或者交给别人办,自己尽量留在京城内。” 祁夜临很了解顾朝颜,她不会莫名来这么一句。 “长公主,是察觉到什么?” “我方才与弟弟妹妹聊天,才知宋太傅一直挑拨我们兄弟姐妹的情谊。” 放眼整个朝堂,好像自己现在唯一能够信任的就是祁夜临。 抛开一切,他是一个不错的盟友。 祁夜临眯眼,眼神晦暗不明:“宋太傅,此人,绝不简单。” “他出身寒门,当年仗着一副好皮囊,被宋鹤笙的生母看上,本以为是一对令人羡慕的恩爱夫妻,结果宋鹤笙生母却病逝了。” 顾朝颜站直身子,慢慢踱步:“早在你出来替我挡剑之时,我就跟宋太傅说,我知道他妻子是怎么死的,还要把证据送到宋鹤笙面前,宋太傅就失控了。” “你本来是试探,结果宋太傅失控拔剑,倒是坐实了,他心中有鬼?” 祁夜临目光一凛,看向顾朝颜:“你有证据?” 顾朝颜摇头:“也只是一些谣言而已,而且宋鹤笙生母的娘家人,基本都不在了,在的话,也被宋太傅所控制,他们也不敢乱说什么。” “或者……” 祁夜临低头沉思片刻后道:“可以问问我母亲。” “你说宋鹤笙的生母?” 祁夫人本来找借口,是想给两人创造独处的机会。 结果点心还没吃上两块呢。 又回来了。 “是,我怀疑,宋鹤笙的生母 ,不是因病而逝。” 祁夫人瞳孔一缩:“果然……” “祁夫人,难道你也知道什么?”顾朝颜紧张起来。 “其实很少人知道,我与宋鹤笙生母温心柔是手帕交。” “手帕交?” 顾朝颜细细回应,当初有两家一起参加的宫宴:“但我从未见过你们有来往。” “因为当年,她一意孤行非要嫁给宋太傅,我怎么劝她都不听,她一气之下,就要跟我断绝来往,我当时也在气头上,也放狠话,既然绝交那就老死不相往来,谁低头谁就是狗,谁知道……”祁夫人说到此事,已经哽咽了,“再后来,我也嫁人了,直到祁家出事,我看到公公与相公接连碰壁,我想着是不是厚着脸皮去求一求她,希望她看在过去的交情上,让当时还在世她的父亲求个情,后来临儿进宫,此事作罢。” “也是在那时,我才知道,母亲与宋鹤笙生母有这样的交情。”祁夜临补充,“我还私下打听过,得知她嫁给宋太傅后,一开始日子很美好,后面就越来越不行了,最后就传出,大家都知道,她因病逝世。” “心柔不像我大大咧咧,她性子温和,但并不软弱,她当初非要嫁给宋太傅最大一点原因,是看中他家室简单,因为她不想成为家族手中的棋子,去嫁一个她不爱的人,麻木地过一生,结果没想到,她自认为对的人,却要了她的命。” 祁夫人说到此处,已经是泣不成声:“她过世后,我也派人调查过,可什么都查不到。” “您别难过,我名下有一家药铺,在宋夫人在世的时候,她身边的丫头,经常去开药,开的次数多了,店中的伙计就觉得不对劲,便派人把药房送到我面前,刚好左院判在,我现在就可以让他看看药方有没有问题。” “长公主,如果能查出心柔不是因病而逝,我就算豁出性命,也要为她讨个公道!”祁夫人目光坚定,隐约有火光在闪烁。 宋肃将手中的药方,接连看了几遍后。 心中便了有定夺。 “这些药方,没有问题。” “左院判,你确定吗?寻常人,哪能把药当饭吃?”祁夫人率先站起来,面色激动地问。 “祁夫人,您说的不错,人想要身体好,不光要吃药,更要吃饭。” 左院判看向顾朝颜:“药方没问题,但病人平时一日三餐,定有问题。” 第68章 你刚才为什么装哑巴? “左院判,你为何如此笃定,病人的饭菜有问题?”顾朝颜问。 “之前微臣就遇到过一例类似的病症,但凡入口的东西,该查的都查了一遍,就是找不到问题所在,直至病人家属偶尔透露一句,病人特别喜欢吃咸菜,尤其是萝卜做的各种咸菜,萝卜本有通气的效果,但服用汤药之前不宜吃萝卜,否则就会让药效流失,后来病人忍着没吃,没几天病就好了。” 若宋鹤笙生母真被宋太傅害死的,那伺候过她的下人,肯定都被处理了。 光凭这几张药方,不能说明什么。 “心柔之前有个心腹,心柔不舍心腹一人孤独,在她嫁给宋太傅的第二年,便给心腹说了一门婚事,如今一家四口住在临渊城,我倒是可以派人问问。” “临渊城?” 这不巧了么。 临渊城乃是顾朝颜的后花园:“祁夫人,我可以安排人,跟你的人一块前往,这样能在临渊城更快找到他们。” “也好,听说那临渊城戒备森严,有长公主的下属带路,倒是容易许多。”祁夫人点头应下,“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回家与相公商量,临儿你好好养伤,等伤好了,我与相公再来看你。” “墨语,去准备马车,送祁夫人回府。” “是。” “呃……” 顾朝颜看到祁夜临眉头蹙了一下,不顾宋肃还在,立马走上去弯腰询问:“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痛了?” “没有,只是维持一个姿势,左腿有点麻了。” “麻了?” 顾朝颜没多想,双手直接落到祁夜临左腿上,轻轻按揉:“是这里吗?” “咳!” 一声咳嗽,让顾朝颜与祁夜临同时看向宋肃。 宋肃立马浑身紧绷,嗓子早不痒,晚不痒,偏偏这个时候痒。 对凡事都游刃有余的宋肃,此时有点心慌。 “左院判,既然看到了,本宫也就不隐瞒了。” 越解释,越掩饰。 大方承认的同时,还能试探一下祁夜临究竟是怎么想的。 “微臣惶恐。”宋肃低头抱拳。 “本宫未嫁,慎王未娶,本宫与他……”顾朝颜顿了一下,看向祁夜临。 他不躲,也不张嘴,就这么直勾勾地望着自己。 眼里还带着一丝期待。 他期待自己把话说全? “长公主,您放心,您与慎王一事,微臣一定守口如瓶,想当初,要不是力排众议,改革太医院,微臣哪能如此年轻就能当上左院判。” 太医院的人都说,左院判宋肃性子孤僻、不近人情,但实际上他不喜欢与人打交道,只喜欢沉浸在医术的世界里,攻破一个又一个的疑难杂症。 “本宫说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医是根本,只大力发展医术,打仗的时候,能减少伤亡,疾病流行之时,又能快速让百姓得到救治。生死是最直观的,唯有让百姓真实看到,感受到,他们才会敬畏皇室,信赖皇室。” “长公主的话,微臣铭记在心,若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微臣就先告退了。” “锦棠,带左院判回客房休息。” “是。” 宋肃一走。 顾朝颜直接开口问:“祁夜临,你刚才为什么装哑巴?” “本王要说话吗?” 以为是解释,结果是一句反问。 “本王问心无愧就行,至于别人怎么想的,本王不在乎,也不关心。” “你放心,本宫之前就是说笑的,真让你当了驸马,你这么多年的奋斗,可都全都……” 顾朝颜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 因为祁夜临的目光很冷,隐约冒着寒光。 不是。 她哪里说错了吗? “长公主,若是没事的话,本王需要休息。” 声音也是,就像冰渣子噗噗往外吐。 “那你好好休息。” 既然他不问,省的自己再费劲解释。 望着顾朝颜转身离去的背影,祁夜临先是一愣,而后是愤怒。 自己给她挡了一剑。 她就这么走了? “主子,主子。” 顾朝颜前脚刚走,流风赶到了。 看到躺着的祁夜临,流风眼中泛泪:“主子,您还好吧?” “本王还没死呢。” 祁夜临没好气道:“你来做什么?” “属下来照顾您呀。” 流风吸了下鼻子,倏地感觉有一股杀气,他害怕地缩了缩脖子:“难道不对?” 祁夜临不想在说话了,闭上眼,睡觉。 倒是顾朝颜,晚上睡觉之时,转辗反侧,愣是一点困意都没有。 索性最后爬起来,让怜心煮了一碗馄饨吃。 “沈玉安,这两日,可有来烦你?” 怜心摇头:“自从上次您帮奴婢后,他就再也没来找过奴婢。” “那就好。” 顾朝颜咬了一口馄饨,想到怜心也喜欢过人,便问她:“怜心,本宫问你一个问题。” “您问,只要是奴婢知道的,奴婢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说,一个男人嘴上总是放狠话,背地里做的又是利于你的事情,你说他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顾朝颜放下勺子,“如果是喜欢,为何嘴上不饶人?如果是不喜欢,背后做那些事,又是如何?” 怜心听完,消化了一下才道:“奴婢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但奴婢懂,嘴上放狠话,是怕自己做的事情,会被对方拒绝,但又忍不住想帮对方,归根结底,是自卑,是害怕对方给予自己,是拒绝。” “自卑?害怕?” 顾朝颜蹙眉。 祁夜临这样的天之骄子,也会自卑?害怕? “那有什么办法,能够克服这个问题?” “这个……” 怜心想了一下,摇头:“奴婢曾经以为,只要彼此相爱,身份、地位、家世都不是问题,可后来的遭遇,让奴婢明白,奴婢是多么的天真,一场相爱,看似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实则要牵连很多人。” “这点本宫同意。” 顾朝颜目光闪了闪,突然就没了胃口:“你收拾好,就早点休息吧,本宫出去走走。” 夜风有点大。 站在院中的顾朝颜,却感受不到冷。 她抬头望着天上的弯月,不知为何心里堵得厉害。 而就在此时。 她莫名感觉身后有人在靠近。 第69章 你在院中藏男人了? “谁?” 顾朝颜猛地回头,却在跟对方对视之时,怔住了。 来者不是祁夜临,是一身盔甲,乌发一丝不苟地束在头顶,饱受风霜的古铜色面容,却掩盖不了俊秀的少年。 挑眉间,含笑的眼神落到顾朝颜面上,绕了一圈,在与她视线对视。 “怎么了?顾朝颜,咱们只不过五年没见,你就不认识我了?” “易、子安?” 顾朝颜瞳孔一缩,完全不敢相信,这个时辰,他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易子安,是易老将军的孙子。 易家军当年帮先祖平定各方战乱,立下赫赫战功,无论在朝中还是百姓心中都享有很高的威望。 但易老将军甚至功高盖主,会带来的麻烦。 便早早解甲归田,安享晚年。 而他的几个儿子,有能力,但达不到易老将军心中的标准。 直到易子安出生,易老将军才看到了希望。 易子安也很争气,十二岁就跟着父亲上阵杀敌。 这些年,他随父母一直驻守边关,逢年过年都难得回来一趟。 上一世,自己被打入死牢后,她怕易子安会不要命地冲回来,故而派人通知他的父亲,要求无论如何也要拦住他。 只要他不回京,易家军才能幸存。 不然,皇上就有理由,趁机收回易家军。 “是小爷我。” 易子安爽朗一笑,露出洁白两颗牙齿,一步跨到顾朝颜面前,眼神直勾勾地:“你有没有想我?” 他就是这样,永远热情,开朗,从来都是很直白地表达他心中所想。 “易子安,你没召回京,你就不怕给易家军带来麻烦?”顾朝颜往后退了一步,跟他拉开距离。 “你躲我?” 易子安眉头一蹙。 他与顾朝颜从小一起长大,她什么性子,他最清楚。 长臂一捞,便把顾朝颜锁在怀中:“人人都敬畏你是长公主,不敢僭越,但小爷敢!” “易子安!你放开本宫!” “你这种唬人的把戏,小爷才不怕。” 易子安干脆张开手臂,将顾朝颜紧紧摁在怀中,感受她温热的身躯,几个月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你不知道,为了早点回来看你,我在路上不知累死多少匹马,还遇到过几次刺杀呢。” 原本挣扎着想要推开易子安的顾朝颜,怔住了。 她抬头,眼有惊诧:“刺杀?” “是啊,好几拨呢,可能小爷在道上名气太大,仇家太多了。” 易子安说的轻巧,顾朝颜却心一沉。 难道说,上一世,易子安其实也在回京的路上,只是他没逃过刺杀? 边关与京城距离远,传递消息,通常都要十天半月才到,而自己又不知易子安不打一声招呼就回京。 所以在自己派人通知他父亲之时,易子安其实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喂,顾朝颜,你今天很奇怪!” 易子安轻轻摇晃一下顾朝颜,低头看她:“脸色很难看,是不是谁欺负你了?你告诉小爷,小爷帮你教训。” “没有。” 既然易子安什么都不知道,顾朝颜也没必要说。 “什么没有!”易子安不依不饶,“你面上分明写着不高兴,是不高兴小爷回来吗?” “你能平安回来,我很高兴,但若有一次,派人提前通知我,行吗?” 顾朝颜与易子安同一年出生,两人只差了半岁。 他的存在,也弥补了顾朝颜没有哥哥的遗憾。 所以小时候,顾朝颜很黏易子安。 易子安知道她心怀天下,也佩服她的理想,所以才会拼命练就本事,想成为她坚强的后盾。 “你是在心疼我?” 易子安眼中全是雀跃。 “不心疼你,跟你说这些做什么,我很闲吗?”顾朝颜没好气道,推开易子安,“你浑身上下都是汗臭味,臭的要死,把我都熏臭了。” “有吗?” 易子安抬起胳膊闻了闻,然后就不好意思地笑了:“是有点,那我借你府上的客房,洗个澡,对了,小爷馋你府上厨子做的大肉包了,明早给小爷安排一下。” 顾朝颜还在思绪当中。 结果一抬头,看着易子安往祁夜临住的院子走去,她立马追上去。 “易子安,你等下,我给你安排其他院子住。” “干什么?” 易子安蹙眉,疑惑地看着一脸紧张顾朝颜:“你说过的,你家每一间房间,我都住的权利,来的路上我都算好了,今晚就住这里,你现在拦住我,难道说……你在院中藏男人了?” 顾朝颜不是藏,是正大光明把祁夜临带回来。 但面对一点就炸的易子安。 她怎么说? “说话!” 顾朝颜的手被易子安捏了一下:“嘶,易子安,很痛。” “哎呦呦,小爷,看看,哪里痛了?” 易子安就是想拉顾朝颜的手:“这女子的手,就是又白又嫩……” “易子安,你是不是在军营跟那群大老爷待久了,嘴上越发放肆了。” 顾朝颜干脆反手拉住易子安往自己院中走:“今晚,你住我院中。” “啊?真的吗?” 易子安一听眼睛都亮了, 其实他每次来,就是想跟顾朝颜住一个院子,结果她每次都不让自己住。 但没想到 ,一直以来的心愿,在今晚实现了。 “不信的话,你现在可以走。” “我信,我信。” 易子安重重点头,那双看向敌人之时锐利眼眸,此刻全是清澈的光:“我听说,你院中的浴池,特别大……” “我让人给你放洗澡水,再吩咐厨房给你弄点吃的,好吗?” “好。” 易子安最大一个优点,就是好哄,只要满足他提出的要求,就行。 “长公主……易将军已经在沐浴了。” 顾朝颜坐在桌前,一手撑着下巴,她在思考明日要怎么办? “慎王那边,他没什么事情吧?” “左院判与流风一直在守着,奴婢也派人盯着,暂时没什么问题。”锦棠走上来,替顾朝颜按摩太阳穴,“只是明天一早……” 顾朝颜叹了一口气:“本宫也在烦恼这个,易子安是知道本宫与慎王的恩怨,若是他俩撞上,本宫都不知道,如何收场?” 第70章 除开家人,我更想当你的…… “要不,等下奴婢把他支走?” “支走?顾朝颜,你要支走谁呀?” 顾朝颜猛地站起来,看向从侧门走进来的易子安。 褪去笨重的盔甲,他换了一身月牙白纯棉长衫。 衣襟大敞,走动间,还能看到水珠从他脖颈顺着鼓硕的胸膛一路蜿蜒。 他是故意的! 顾朝颜立马横眉竖眼:“易子安,这不是你家,把衣服穿好!” “我倒是想穿好啊,可你给我的衣服小了。”易子安怕顾朝颜不信,还特意拢了一下衣襟,结果下一秒就爆开了,“小爷在边关这几年,可是练了一身的好肌肉,你要不要欣赏一下?” “免了。” 顾朝颜伸手制止他:“我让锦棠给你安排好的房间,就在隔壁,你回房歇息吧。” “别啊。” 易子安三步走向顾朝颜,弯腰之时,把脑袋伸过去。 就像一只等待主人抚摸的大狗狗。 “我头发还没干,你帮我擦擦。” “你自己没手?” “一路上快马加鞭,我手心都被磨破好几回了,刚才泡在热水里,疼死我了。”易子安嘴里嘟囔着,怕顾朝颜不信,还摊开掌心给她看。 易子安的掌心,不如他的面容无瑕。 布满了茧子,还有大大小小的伤痕。 顾朝颜叹了一口气:“你坐过来,我给你擦头发。” “好。” 易子安甜甜一笑,本想往床头走去,但想了一下,还是坐在桌前,一脸乖巧。 顾朝颜拿起锦棠递来的毛巾,走到易子安身边,替他擦头发:“你祖父要是得知你回来,一定很高兴。” “我就是想老头子了,才回来的,当然主要回来看你。” “你这几个月一直在路上,怕是不知道我与皇上发生的事情,刚好我跟你说说。” “啊?” 易子安一愣,把顾朝颜拉到自己面前,严肃地望着他:“皇上他怎么了?是不是又惹你生气了?没关系,我回来了,我来帮你……” “子安,你先听我说完,说完了,你在做结论,好吗?” 易子安头一次看到顾朝颜这般严肃,便乖乖点头:“你说,我听着。” 顾朝颜说的很慢,把自己重生后发生的事情,都说给易子安听。 当然与慎王之间的事,自然隐去重点。 “什么?你招驸马,还一口气招三个?!!” 顾朝颜想过自己说完,易子安会因为弟弟生气,或是祁夜临,唯独没想到他会为自己招驸马而生气。 “我招他们三人,原本就是借用他们家的势力……” “那我为什么不在你考虑范围内?” 顾朝颜一怔:“易子安,你……你说什么?” “易家军那么厉害,还不够成为你的后盾吗?你招我一个就够了,何必需要他们三个?”易子安心里气得要死,他恨不得现在就把三人给剁碎喂狗。 “易子安,你是不是傻,当了驸马,就没办法入仕途,你的理想是当个上阵杀敌的大将军,是要有实权在握的,如果你当驸马,你什么实权都没了,你怎么成为我的后盾?靠你一个肉盾吗?” 易子安蹙眉想一下后,干笑着:“也对哦,可你至少跟我提前打个招呼嘛。” “我已经跟他们退了婚约,你现在回来,我第一时间告诉你了,你还不高兴?” 这话说完,易子安什么脾气都没了。 他拉着顾朝颜坐下,低着头,神色落寞:“那这样的话,我跟你之间,不就……” 易子安从五岁那年,就发誓要保护好顾朝颜。 直到现在,他一直履行自己的诺言。 但两人的身份,是阻碍两人在一起,最大阻碍。 他不会放弃梦想,也不会逼迫顾朝颜做选择。 就是心里酸酸的。 难受,想哭。 “子安哥哥……” 顾朝颜望着易子安,喊出小时候对他称呼:“对我而言,你就像我的家人,我们之间其实……” “除开家人,我更想当你的……” 易子安及时收声,松开顾朝颜,表情隐忍。 半晌,他苦笑一声:“算了,说出来,也是无解的题,小爷先回房睡觉,睡醒了,再来问你。” “嗯。” 顾朝颜点点头,目送易子安离开。 易子安是除开心腹外,唯一全心全意对自己好的人。 如果上一世,他回京死于刺杀。 那今生,顾朝颜是绝对不让他有事的。 而确保他安危的做法,就是远离他。 顾朝颜眼中的水汽渐渐散去,取而代之是凌厉的寒光。 她敢肯定,刺杀易子安的人,定是顾朝恒派的。 “墨语。” “在。” “你查一下,皇上身边的死士,最近都出了什么任务?” 顾朝恒以为自己不知道,他秘密培养一批死士。 上一世的自己,还觉得弟弟长大了,有脑子了。 现在看来,他培养死士,都是用来对付自己的。 清晨。 睡梦中的顾朝颜,总觉得面上痒痒的,无论她怎么躲,那股痒意一直在。 直到,她忍无可忍,猛地睁开眼。 就对上易子安放大的脸:“易子安,谁让你进来的?” “翻窗进来的。” 顾朝颜顺着易子安的目光,看着敞开的后窗,想到昨夜自己热,就开了一点后窗。 “你别生气,我这不看你没起来,就来看看你。” 顾朝颜拿起枕头,往易子安身上砸去:“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那我等下帮你梳头,好不好?” 易子安一把抱住枕头,冲着顾朝颜眨眼。 他还是穿着昨天洗澡那身衣裳,衣襟仍旧敞开着,顾朝颜头又开始痛了:“你的衣裳呢?” “都发臭了,你新收的丫头,帮我洗了。”易子安咧嘴一笑,“要不,等下,你带我去买衣裳?” “没空。” “别这样小气,不用你掏钱,你就帮我挑,好不好?” 易子安拉着顾朝颜的手摇晃。 顾朝颜真的想不通,为什么易子安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神,私下会这么会撒娇? “好好好,你先出去,我换了衣服,吃了早膳,咱们就去。” “好。” 得到满意答复的易子安立马转身,迈着轻快的步子出了房门。 “慎王殿下,长公主这会儿还没醒呢。” 易子安笑容僵在唇边,抬头望着院门口,被锦棠挡住的人。 第71章 在意的要死 “祁、夜、临?!” 完了。 锦棠心里一咯噔,抬头对上祁夜临已经冷下来的面容,笑的很勉强:“您饿吗?您饿吗?要不要奴婢给您……” “不用了。” 祁夜临冷冷丢下三个字,转身就走。 易子安看到他转身,几个大跨步,就已经来到祁夜临面前,挡住他的去路:“你耳聋吗?小爷喊你,听不见?” 祁夜临眯了下眼,视线往上是易子安裸露的胸膛,一身常服,还从顾朝颜房中出来…… 多么引人遐思。 “祁夜临,你为什么会在长公主府上?” “易将军,是这样的……” “闭嘴。” 易子安扭头吼了一下锦棠:“我没问你话,我要祁夜临亲自回答。” 锦棠被吼的,整个人都要碎了。 主子,救命。 房中的顾朝颜似乎听到锦棠内心的呼唤,刚换上衣裳,心神不宁。 结果拉开房门,就看到两个男人站在院门口,仔细看,两人之间似乎还有火光在闪烁。 “祁夜临、易子安,你们干什么?” 两个男人同时回头。 祁夜临是淡漠,没有表情。 易子安是激动,转身跑向顾朝颜,指着祁夜临,如同小媳妇一般控诉:“他为什么会在你的府上?你不是最讨厌他吗?” “我没来得及跟你说,我被宋太傅刁难之时,是慎王及时赶到,为我挡了一剑。” 顾朝颜解释的时候,祁夜临一直盯着她看。 他是知道顾朝颜与易子安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彼此信任。 易子安也从不在外人面前,掩饰他对顾朝颜在意与关怀。 再看顾朝颜细声细语地给易子安解释,亲昵的样子,是祁夜临从未见过的。 祁夜临以为自己什么都不在意。 但这一刻。 祁夜临在意了。 而且在意的要死。 拳手捏紧了,他自己都不自知。 “挡剑?” 易子安听完,锐利的眼神把祁夜临从头到扫视好几遍:“他像中剑的样子吗?还能独立行走,就是没问题。” “他的伤在后背。” 顾朝颜抬头,仅仅看了祁夜临一眼,就知道他现在很不高兴。 一边是易子安,一边是祁夜临。 “本王还有事务要处理,前来长公主院中,是告辞的。” 祁夜临声音听上去没有温度,顾朝颜就知道,他不高兴了。 天哪。 能不能来一道雷,把自己劈成两半? “既然慎王的伤,是为朝颜所伤,你现在忙着处理公务,万一伤口恶化,岂不是朝颜的错?”易子安冷笑一声,走到祁夜临跟前。 两人身高差不多,若硬要分个高低。 祁夜临身形修长,芝兰玉树;易子安身形健硕,强壮有力。 “听易将军的口气,是想替长公主亲自照顾本王?” “什么?” 易子安蹙眉,看向顾朝颜:“你亲自照顾他?” “只是照看一会儿。” “长公主不是还一口一口喂本王药喝,还怕本王觉得药苦,拿了蜜饯。”祁夜临的嗓音很淡,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易子安听的却炸了:“顾朝颜,你还给他喂药,给他吃蜜饯?之前我受伤,我求你照顾我,你都不乐意!” 祁夜临听到这话,唇角微微上扬。 看来,他们青梅竹马,也不过如此。 “你受伤,还不是因为你非要跟别人赛马,得意忘形之下才从马背上摔下来,不照顾你,是让你长记性!” “那还不是因为那厮说你不好,我又不能直接揍他,所以用赛马想赢他,给你出口恶气嘛。”易子安也不高兴了,嘴巴噘的老高,“之前的事情,小爷不会计较,但这次不行。” “什么不行?” 顾朝颜听糊涂了。 “他啊。” 易子安指着祁夜临,不满道:“昨晚,你应该告诉我的。” 所以,他们在房中过了一夜? “嘶。” 易子安突然打个寒颤:“怎么一下子觉得天冷飕飕的?” “谁让你不好好穿衣服的,锦棠,把易子安拉去房间,穿好衣裳再放他出来。” “是。” “哎,不行,小爷……”易子安刚想叫唤,对上顾朝颜警告的眼神,最终熄火,不情不愿地跟锦棠回了房。 祁夜临,给小爷等着。 看到房间关上,顾朝颜才走向祁夜临,抬头对上他的冷脸:“你怎么不好好待在房中休息?” “长公主,有了青梅竹马,还会记得本王么?” 这话说的,好像顾朝颜是个负心汉似的。 “他是自己回来的,之前也没有给我送消息,我也吓了一跳,而且昨夜太晚了……” “太晚是什么意思?你与他在房中待了一夜么?” 顾朝颜:? 这,口气怎么听着有点酸。 顾朝颜猛地反应过来,忽然一扫心中烦闷,抬头笑着看祁夜临:“青梅竹马只是形容双方友好一种方式,并不能代表,彼此心意相通。” “不见得。” 顾朝颜发现了,只要祁夜临不高兴了。 他说的话,就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而且言简意赅。 最重要,他比易子安难哄!!! “你与易将军之间的事情,在整个京城都不是什么秘密。” 所以呢? 顾朝颜抬头不解地看着祁夜临。 “他这次不召回京,你就不怕他给你带来麻烦?” “小爷就说,换衣服的时候,为什么眼皮在狂跳,原来是你在挑拨离间?” 顾朝颜一抬头, 看到是冲过来的易子安,面上全是愤怒。 合着,刚才祁夜临说那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是说给易子安听的? “你的行为是事实,本王还用得着挑拨离间么?”祁夜临微笑。 “祁夜临,你个卑鄙小人……” “易子安,住手!” 在易子安伸拳的一瞬间,顾朝颜几乎毫不犹豫地站在祁夜临面前。 “顾朝颜,你居然挡在他的面前?你不要命了?你还吼我?!” 易子安简直不敢想着自己的眼神,两眼赤红,神色委屈。 “易子安,我与慎王不是你想的那样。” “唔……” 身后的祁夜临突然闷哼一声,接着顾朝颜感觉肩头一重,低头对上他潮红的脸,用手一探他额头。 滚烫无比。 他在发烧 。 第72章 易子安的天,塌了 “伤口感染了。” 宋肃的结论,令顾朝颜大为震惊:“昨日,你不是把伤口都清理干净了,而且他昨夜也没发烧……” “长公主,伤口感染程度与发烧,取决于人的身体素质,而慎王的……” 事到如今,宋肃也不得不说实话了:“他的身体,不是很好。” “怎么会?他看着壮的跟头牛一样。” 一想到刚才,祁夜临倒在顾朝颜肩头,易子安的拳头就捏的咔咔作响。 “主子的身体,是当年带病出征留下的后遗症。” 流风一张口,顾朝颜的目光立马落到他面上:“本宫是知道,当年战场上的情况特别恶劣。” “起止是恶劣,差一点主子就回不来了。” 反正都开口了,流风干脆也不隐瞒了:“当年,主子是为祁家出征,各方面准备都不充足,加上也是第一次上战场,开始的时候,一直吃败仗 ,主子愁的吃不好,睡不好,更要命的是,当年因为军营条件差,很多将士们因为没有足够的食物,身体出现各种问题,主子也是,烧了退,退了烧,人都快瘦脱相了。” “粮草真没缺失呢?当年他出征,粮草都是备齐的。”顾朝颜诧异地看着流风。 “长公主,您与慎王相差五岁,当年五皇子一事,您也还小,哪里知道,朝廷上下,没有人希望主子能活着回来,但又不能把事情摆在明面上,只能暗地里使绊子,这样也是为什么主子成为异姓王后,跟所有大臣们都保持距离最大的原因,因为主子的命差点就死在他们手中。” 流风说到这里,后槽牙咬紧了。 “本宫知道,父皇临终前,就后悔了。” 顾朝颜语气哽咽,看向昏迷中的祁夜临:“又或者说,五皇叔是为了成全父皇,只是没想到,慎王他……” “凯旋后,主子大病一场,从那以后,他身子骨就特别差,但凡吹了风,吃了生冷的东西,必定会发烧,何况,这是受伤。” “他这个身子骨,也太虚了吧。” 顾朝颜抬头,瞪了易子安一眼:“当年,要不是慎王出征,今天我们就不会站在这里,而且他的伤,是为我伤的,我自然要负责道理。左院判,现在伤口感染,可有解决的办法?” “一般伤口感染,要用烧红的刀子,把伤口划开,然后把血挤出来,直到挤干净为止。”宋肃说完愣了一下,“但挤的时候,会特别疼。” “他是男人,这点小伤,应该承受得住。” “如果不用挤的话,用什么方式,可以减轻一下他的伤痛?” “属下知道,用嘴吸。” 流风一张口,顾朝颜与易子安同时看他。 “之前主子受伤,属下就是这么干的,属下有经验。” “不,我来。” 顾朝颜看着开口的易子安,一把拉住他:“你凑什么热闹?” “他不是为你受伤的吗?那我给他吸血,就是在偿还人情。” 怕顾朝颜不信,易子安还拍了拍胸脯:“放心,我不会公报私仇的。” “如果是偿还人情,应该由我来。” “不行。” 易子安一口回绝,语气急速:“顾朝颜,你懂不懂男女有别?说了我来,就我来。” “还是属下来吧!” 流风看着两人吵起来,鼓起勇气开口:“毕竟,属下有经验。” “说了我来,就我来,谁都不许跟我争。” “本王不需要。” 祁夜临醒了。 终结了比赛。 “主子。” 流风立马跑上去,将祁夜临搀扶起来:“您现在觉得怎么样?” “本王的伤,本王心里清楚,不劳烦易将军费心。” “切,谁要为你费心?”易子安翻了个白眼,“我就是怕你以后拿这个当借口,纠缠朝颜。” 祁夜临本来因为发烧,人就很不舒服,现在听着易子安一口一个朝颜,还说自己纠缠? 他抬头,深邃的眸子落到顾朝颜面上:“本王在纠缠你?” 换做别人,听了易子安的话,定要跟他理论,或者解释。 而祁夜临不一样。 他直接问顾朝颜,等于架空了易子安。 聪明的易子安一瞬间就感受到了。 所以,他的面色很难,同时看向顾朝颜,眸子里隐约带着一丝期待。 此刻的顾朝颜,真是被架在了火上。 比她在朝堂上,面对十个大臣的围攻还要难。 无论怎么回答,都会让其中一人不高兴。 不对。 事情是他俩惹出来的,自己怕他们做什么? “现在是斗嘴的时候吗?” 祁夜临眉心一蹙。 易子安嘴角一撇。 “左院判,你安排一下,给慎王尽快处理伤口。” “是。” “易子安,天已经亮了,你赶紧回家。” “你赶我?” 易子安直接嚷嚷起来,眼中全是受伤的光:“顾朝颜,你以前总是向着我的,我这才离开多久,你就向着祁夜临了?他能像我一样,对你好,对你体贴吗?他只会跟你争锋相对,总是把你气的吃不好睡不着,就算你看上他的皮囊,但以他脆弱的身板,能在床……” 顾朝颜一个反手,捂住易子安的嘴巴,眼中是浓浓的警告:“易、子、安!” 易子安眼有委屈,干嘛捂他的嘴。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好不好。 祁夜临垂眸,沉默。 又没试过,谁行,谁不行,还真说不定。 “易子安,我与你是青梅竹马,而你现在常驻边关,若我与慎王不争锋相对,你说,下一个皇上要对付的目标,是我,是你,还是慎王?” 看到易子安眼神变了,顾朝颜才松开手:“我与慎王现在走得近,是因为我没了权势,朝堂上我也做不了主,大臣们即便拿我跟慎王的关系做文章,也找不到任何把柄。” “你的意思是,你们之前那个吵来吵去,是故意的?” 易子安的眼神在两人面上扫视,再结合他脑中过去的记忆。 最后,易子安得出结论。 两人背着自己暗度陈仓已久。 易子安的天。 塌了。 “顾朝颜,你、你个负心女!” 顾朝颜:??? 祁夜临:…… 第73章 祁夜临,小爷要掐死你!!! “易子安,你能不能正经一点?”顾朝颜最受不了他的一点是过度脑补。 明明很正常的事情,被他的脑子一加工,就像脱缰的野马,根本拉不住。 “我哪里不正经?”易子安说话的时候,还挺了一下胸膛,“我胸大,衣服小,爆开了,我就不正经了?” 顾朝颜:? 谁问他这个了? “顾朝颜,我现在很生气!” 顾朝颜望着满脸写着“快来哄我”的易子安,冷着脸不说话。 “顾朝颜,你听到没有,我说,我现在很生气。”易子安还特意重复一遍。 “所以呢?” “你……” 易子安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手捂前胸,一副被伤到的样子:“顾朝颜,你有了新欢就忘了我这个旧爱?” 新欢? 旧爱? “易子安,我与慎王清清白白,我们之间……” “长公主,先前不是还想招本王为驸马,能算清清白白?” 顾朝颜低头,看向打断自己的话祁夜临,眼神一下子就直了。 易子安胡言乱语就算了。 祁夜临这是,也疯了? “什么?顾朝颜,你招三个还不够,居然还要招第四个!还是他?!!” 招驸马这事,真算是触及易子安逆鳞,他立马张牙舞爪起来:“祁夜临,小爷要掐死你!!!” “易将军,冷静,冷静,别冲动啊。” 幸好流风一直留意着,在易子安步子往前一瞬间,抱住他的腰。 心里却泛起惊涛骇浪。 主子怎么回事? 这是宣誓主权了? 他不演了?不藏了? “呃……那个,还需要给慎王挤血吗?” 将工具准备好的宋肃,清冷的面上,头一次有了龟裂的迹象。 “左院判,小爷就信你,你告诉小爷,祁夜临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宋肃:? 这里,还有他的事? “先给慎王处理吧。” 顾朝颜冷着脸,看向还在闹的易子安:“易子安,你跟本宫出来!” “不要。” 易子安扭头:“我现在很生气,特别生气,不想跟你说话。” 顾朝颜眉头一挑:“你确定,不要跟本宫说话?” “确定!” “好,那你留下,本宫昨夜没睡好,回去补个觉。” 易子安、祁夜临:? 顾朝颜已经解释过了,听不听是他们的事情,跟自己无关。 有功夫浪费在两人身上,还不如美美睡一觉。 “她……她就这么走了?” 易子安震惊,扭头看向祁夜临之时,眼神充满了杀气:“你到底给朝颜灌了什么迷魂汤?” “本王大概知道,为何你与她青梅竹马多年,却迟迟没有后续。” 祁夜临以前以为,两人是因为迫于身份地位,不能在一起。 现在明白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上天给你开了一扇窗户、就会关一扇门。 这句话放在易子安身上特别合适。 他在沙场上,是矫勇好战的少年将军,一点就通,举一反三;但在感情上,他真的是笨手笨脚,一塌糊涂。 “字面的意思,你听不懂?” 易子安吸气,眯眼,他能从祁夜临说话的口吻中,判断他在…… “你嘲笑小爷?” “有么?” 祁夜临哼笑:“你知道,长公主与皇上之间发生的事情吗?” “朝颜昨晚都跟小爷说了,但他俩是姐弟,又不是第一次吵……” “不对。”祁夜临摇头打断易子安的话,“这次不一样,皇上是下旨夺了长公主的权势,邑户、封地都被收了回去。” “之前, 他们姐弟吵架,最激烈一次,也就一个月没说话,怎么这次搞得这么兴师动众,难不成……”易子安虽常驻边关,但京城与皇室的情况,他还是会关注的,只是不能太关注,免得引起麻烦。 “应该说,是长公主不愿意再帮皇上,之前本王与长公主坐马车回来,遭遇刺杀,也是那次,长公主……” “你说, 什么刺杀?谁要刺杀你俩?” 从易子安昨夜到现在,带给他的震惊,实在是太多了:“她怎么没跟我说呢?” “就你这般冲动的脾气,你觉得她敢跟你说吗?” 易子安眯眼,打量着祁夜临:“明明在发烧,却依旧云淡风轻,胜券在握,不愧是人令闻风丧胆,能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异姓王。” “异姓王,是靠本王的命换来的,本王受得气,至于闻风丧胆,呼风唤雨?”祁夜临唇角微扬,用同样的眼神打量易子安,“易将军,在战场上,不是也有杀神的名号么?” “说起上阵杀敌,慎王还是小爷的前辈呢。” 站在两人身后的宋肃,又看不懂了。 明明刚才差一点,两人就打起来了,怎么现在又开始互相吹捧了? 人与人交往,真是太复杂,搞不懂。 “本王与你不同,本王是被逼无奈,而你是耳濡目染,顺势而行……” “行了行了,你少跟小爷嚼文嚼字,小爷就问你一句,朝颜真说过要招你为驸马?”易子安说话就盯着祁夜临,他要是故意的,现在就掐死他。 “本王从不说谎。” 易子安的拳手一下子捏的咯咯作响:“那你答应了?” “比起本王,你应该更关心之前被长公主招驸马的三人。”祁夜临没有回答,而是换了一个话题,“你若想知道其中细节,本王可以告诉你。” “什么意思?”易子安一下子警觉起来,“你是说,朝颜在瞒我?” 但下一秒,他自己又否认:“我与朝嫣彼此信任,她不会隐瞒我的。” “有没有隐瞒,你听了本王的话,不就知道了?”祁夜临突然很费解,顾朝颜那么聪明,怎么就跟易子安做了青梅竹马? “小爷为什么要听你的话?还有,你不是最讨厌朝颜吗?现在是在做什么?帮她?还是说……” 易子安突然紧张了。 就算有青梅竹马这个关系在,但要论实力与家室。 他还真的会被祁夜临给比下去。 “你既然在意她,应该用自己的本事,帮她排忧解难,而不是仗着她对你的信任与在意,跟她乱发脾气,如此,只会消耗你们之间的情谊。” 此话一出,易子安沉默了。 第74章 你就这么在意易子安? “易将军不说话,就证明本王说对了?” “你少得意!” 易子安冷笑一声:“祁夜临,你最好不要让小爷发现你对朝颜存了什么心思。” “易将军,是站在什么样的立场,说出这句话的?” “那自然是……” 易子安再次语塞,气得后槽牙又咬紧了。 一定是上天看自己太顺了,所以派祁夜临来折磨自己。 “本王只知,越强调什么,就越缺什么。” 易子安天天跟外人嚷嚷他跟顾朝颜是青梅竹马。 实际上呢,他是在害怕,如果没了这层关系,他什么都不是。 “祁夜临,怎么?你还真想当朝颜的驸马?” 易子安自然不是吃素了,讥笑一声:“你当年,为了祁家,不惜豁出性命,也要保全,若是当了驸马,便要放弃一切,你舍得?” “本王与易将军最大的区别是,本王不用背负祁家的兴旺,而你不同,易氏与易家军的未来,都压在你一人身上,先前长公主权势滔天,你们易氏追随她,理所应当,那么现在呢?即便你同意,你的父亲、祖父、他们会同意效忠长公主吗?” “祁夜临,你故意的吧?” 易子安往前一步,原本已经松手的流风,再次抱住他:“易将军,您冷静啊,我家主子,身上还有伤呢。” “本王替她挡剑,是有实力将责任全都揽在自己身上,不能让她遭受非议,但要是换做是你呢?易氏会不会因为你一时冲动,而埋怨长公主?” 易子安这些年藏在心中,令他辗转不安的问题。 就这么轻易地,被祁夜临三言两语,全都点了出来。 “家族兴旺与她之间,你肯定是选择前者。” “谁说小爷会选择前者,小爷自然是一起抓。” “那你现在已经全都掌握了易家军吗?” “没有。” 祁夜临不说话了,只是冲易子安笑。 易子安感觉胸膛里猛地窜出一团火苗,烧的他浑身燥热,直冲脑门。 就几秒的功夫,他的脸,比祁夜临发烧的脸,还要红。 是愤怒,更是憋屈。 “祁夜临,你说这些话,是铁了心,与小爷为敌是不是?” “本王不像你这么幼稚,本王心系天下,考虑是大炎江山,皇家威严。” “你少跟小爷装,你分明就是对朝颜另有所图!”易子安冷笑着揭穿祁夜临的意图,“还心系天下,你个装货!” “你不是长公主的青梅竹马吗?她的梦想,想实现的心愿,你不知道?” 又是一句绝杀。 易子安的脸,在祁夜临的注视下,红了白,白了绿,绿了青,最后一片死灰。 “原来你不知道。” “小爷当然知道!” 易子安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暴躁过,“但小爷现在就要弄死你,哪怕下大牢,小爷也要弄死你!!!” “易将军,冷静,冷静啊!” 当锦棠把两人的话,生动生动地描述给顾朝颜听的时候。 她一开始听的忍俊不禁,到后来,她慢慢沉默了。 “长公主,是奴婢哪里说的不对,让您不高兴了?” 顾朝颜摇摇头:“本宫只是想到易子安突然跑回京城,皇上定要借此大做文章。” “之前就听闻易老将军身体不好,易将军回来看望祖父,也是人之常情,只要在京城逗留不超过一月,不就行了?” “本宫不了解皇上,还不了解易子安么?今日慎王与他说了这么多,易子安怕是不会走的。” 最麻烦的是。 易子安无论去留,都有性命之忧。 “慎王的伤口处理好了吗?” “奴婢出院子的时候,左院判已经在处理了,倒是易将军气呼呼地走了。” “行,本宫知道了。” 天黑的时候,睡了一天的祁夜临醒了,烧也退了。 “主子,您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一直守着的流风,见主子醒了,眼有激动:“您从来都没有睡这么长时间,差点把属下吓死。” “本王睡了很久?” “是啊,先前您生病,哪怕是受伤,顶多睡两个时辰,结果今天一口气睡了五个时辰,然后呼吸绵长,一看就睡得很好。”流风光顾着发表言论,没留意主子神态,“长公主府还真是个福地。” 前来看望祁夜临的顾朝颜,刚准备敲门,就听到这么一句。 “你很闲?” 祁夜临冷冷地问。 “没有,属下这就去给您拿吃的。” 顾朝颜听到流风跑来的声音,伸手敲门:“慎王,你醒了?本宫来看你。” “长公主,您来的刚好,主子刚醒,属下去厨房拿吃的,你们先聊。” 流风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一刻,感谢长公主的及时出现。 合上房门后。 顾朝颜一步步走到床前,对上祁夜临幽深的双眼:“看到你没事,本宫就放心了。” “有劳长公主费心。”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说明还在生气中。 顾朝颜深吸一口气,拢了一下衣裙,坐在床沿上:“易子安性子冲动,若有得罪的地方,本宫替他向你赔个不是。” “你替他?” 祁夜临口气骤冷:“长公主站在什么立场,替他跟本王赔不是?” 顾朝颜知道祁夜临在意什么:“小的时候,本宫很纳闷,为什么别人都有哥哥,就只有本宫有弟弟妹妹,后来易子安出现了,他会带着本宫偷偷出去玩,让本宫从繁忙的学业中得到一丝喘息,他更会在本宫难过、伤心的时候,第一时间逗本宫开心。” “本王现在很累,没时间听长公主回忆跟易将军的过往。” 嘴上不在意。 心里快要醋死了。 “你这不是刚睡醒么?” “失血过多,睡一觉,就能好?”祁夜临反问。 “既然你不想听,那本宫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顾朝颜说完,站起来之时,手被祁夜临拉住了:“怎么?舍不得本宫走?” “顾朝颜!” 这次,轮到祁夜临咬牙切齿了,他手一用力,将顾朝颜拽下来。 单手扣住她的后腰,不让她动弹:“你就这么在意易子安?” “本宫当他是哥哥,本宫不在意他,难道要在意你?”顾朝颜一脸无辜地望着祁夜临。 第75章 祁夜临,你喜欢本宫 这话如同冰冷的刀刺入祁夜临的胸膛,瞬间令他呼吸一顿,丝丝疼意在心中蔓延开。 横在顾朝颜腰间的手,失落地垂下。 祁夜临眼底划过一丝自嘲。 他俩是青梅竹马。 自己算什么? “祁夜临,你怎么看上去有点失落,你不是很讨厌本宫吗?”顾朝颜刚才那话是故意说的,不然怎么套出祁夜临的真心话? “本王讨厌你,为何要救你?” “本宫是大炎长公主,你救本宫,应该的。” “按照当时的场景,你的侍女离你最近,她出手定会比本王快。” “所以?” 顾朝颜眼神转了一下,缓缓俯身,凑到祁夜临距离二厘米的位置停下。 若有人此刻推门进来,以对方的角度望过去,好似两人在亲吻。 “你救本宫,是出于私心,祁夜临,你喜欢本宫。” 寂静。 长达许久的寂静。 顾朝颜以为说出这话,祁夜临反应不会说很大,那也应该有所波动。 结果,他就一直盯着自己看。 “祁夜临,你……” “就因为本王救你,就是喜欢,长公主对喜欢的定义会不会太草率?” 在顾朝颜即将绷不住的时候,祁夜临开口了。 实际上,在方才寂静中,他一直在克制自己。 喜欢顾朝颜是他的事情,但不能成为顾朝颜的困扰。 顾朝颜当然不会告诉祁夜临上一世,自己死后,他的所作所为。 所以,对于祁夜临现在所有的行为与话语。 顾朝颜统统定义为。 口是心非。 嘴上说的有多无情,心里就爱的有多深。 甚至,顾朝颜知道,祁夜临并不打算坦白,他不想给自己带来困扰与麻烦。 “本宫又没喜欢过人,头一次遇到像慎王这样,为本宫奋不顾身之人,本宫自然会定义为喜欢。” 祁夜临眼眸闪了一下。 她说,没喜欢过人? 就是说,她只是把易子安当哥哥,是易子安心存歹念! 没错,就是这样! “怎么又不说话,祁夜临,人长着嘴,除开吃饭,还有一样是用来讲话的。” “若本王的行为,给长公主带来了困扰,本王给你赔个不是。” 就知道,他会死鸭子嘴硬。 但既然,他不说,自己也没必要点破。 “本宫来给易子安赔不是,你现在给本宫赔不是,那相互就抵消。” 祁夜临一怔,眼有震惊地看她:“两者能一样吗?” “都是赔不是,哪里不一样?” “你!” 看着一下子黑脸的祁夜临,顾朝颜乐不可支。 记忆中,好像自己总是一句话,就能挑起他的怒火。 一点都不像外人口中,高岭之花,不苟言笑。 “这两天,你就好好养伤,现在天气不热,本宫让左院判给你做了养身的膏方,你每日服用,便可强身健体。” “是不是流风那小子胡说八道了?” 祁夜临很聪明,一下子就猜出顾朝颜所说的原因。 在外面站岗的流风,突然觉得冷飕飕的,一定是他今天出门太着急,衣服穿少了。 “没有,是本宫觉得,你太瘦了,需要补补。” “你喜欢易子安那种大块头?浑身上下,硬的跟石头一样?” 顾朝颜一脸不解地看着祁夜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易子安常驻边关,风吹日晒,若不把身板练结实一点,扛不住,也不能服众。” “所以,你嫌本王弱?” “本宫哪句话说了?”顾朝颜叫起来。 “字里行间。” 顾朝颜:“……” 男人较真起来,还真是令人头疼。 但祁夜临是真的较真,无理取闹吗? 不。 他是吃醋而不自知。 “本宫不觉得你弱,如果非要论个高低,易子安除开一身肌肉与武艺,在权衡利弊上,他不如你,甚至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幸好,顾朝颜没被祁夜临的情绪带偏,反而好好跟他解释:“本宫也不想因为我,让你们之间产生误会。就算你们不能成为好友,知己,但你们都想让大炎越来越好,让百姓安居乐业,多一个盟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是不是?” “他当本王的盟友,差远了。” 话很直白,但祁夜临的语气已经好转。 “以前本宫忙着与大臣们周旋,忙着督促皇上,忙到睡觉做梦都是国家大事,本宫总觉得闲下来,大炎便会内忧外患。可当真正闲下来,本宫才发现,大炎还是那个大炎,倒是本宫有了更多的时间,去思考到底怎么样才能让大炎更好。” 顾朝颜低头看向祁夜临,唇边扬起一个淡淡又柔和的笑容:“人只有闲下来,才能真正有时间,去考虑自己要什么。本宫希望,养伤的日子,你也可以想想。” “长公主看似没了权势,但实际上,朝堂上沿用的规矩,都还是你之前定下的,皇上最近沉迷温柔乡,根本不管国事。”祁夜临深呼吸一下,慢慢放松身体,“长公主说的对,本王也应该好好休息一下,给大臣们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 明面上是给个机会施展才华,实际上会让更多的草包露馅。 顾朝颜伸手替祁夜临盖好被褥:“那你好好休息。” 祁夜临不说话。 顾朝颜想了一下,又补了一句:“我明天再来看你,好吗?” 这下。 祁夜临安心地闭上眼:“嗯 。” 顾朝颜立马就笑了。 看似难哄,实际一句话,又能把他哄好。 “皇上,皇上……” 深夜。 正在与桃婕妤运动的皇上,听到马公公尖利的嗓音,立马掀开纱幔,怒吼:“朕不是说了,天亮之前,谁都不许打扰吗?” “皇上……” 满头是汗的桃婕妤,软软地靠在皇上胸膛上,气吐幽兰:“马公公不是莽撞之人,他定是有急事找您,您出去看看吧,臣妾等您回来。” 皇上看向桃婕妤,心中满是幸福:“你怎么就这么牛善解人意,那你休息一会儿,等下继续。” “皇上。” 桃婕妤娇羞一笑,转身进了被窝。 皇上穿上衣裳,快步走出寝殿,不悦看向低着头,满头是汗的马公公:“大半夜的,做什么?” “刑部侍郎深夜进宫,说宋太傅在接受审问之时,急火攻心,这会儿晕了过去,气息都没了。” “什么?” 第76章 她去哪里,是她的自由 皇上面有大骇,瞳孔微震:“宣太医了吗?” “右院判亲自带人过去,眼下宋太傅便安置在刑部,气息是有了,只是现在都没醒。刑部那边是问,要不要借着审问?” “这还怎么审问?宋太傅差点就没命了,你现在赶紧安排人,把宋太傅送回家。” “可宋太傅的儿子还在牢中呢。” “那就让他们父子俩一块回去,让宋鹤笙好好照顾宋太傅不就行了。”皇上白了马公公一眼,“你以前做事挺聪明的,怎么现在瞻前顾后的?” “皇上,宋太傅刺伤是慎王……” “慎王怎么了?是他非要冲出来挡刀的。” 皇上不满地嚷嚷起来:“就按朕说的办。” 马公公拱手:“是。” 皇上回到寝殿,再次与桃婕妤“大战三百回合”后,他舒坦了。 “皇上,后宫不得干政,但臣妾刚才听到您与马公公的话,臣妾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桃夭,别人的话,朕不听,也不会信,但你的话,朕会听,也会信,你但说无妨。” 桃婕妤眼中闪过一丝欣喜,立马坐直身躯,低眉恭谦道:“臣妾听闻,长公主与慎王关系很差,但慎王却当众为她挡刀,皇上可有细想过着其中缘由?” “缘由?” 皇上清澈的眼中,满是疑惑:“什么缘由?” “说不定,此事是长公主与慎王合谋的呢?”桃婕妤说完,见皇上双眉紧蹙,立马俯身跪地,“皇上息怒,臣妾从小就跟别人不一样,直觉特别准,总是能预感未发生的事情。” “桃夭,朕没有生气,你接着说。” “长公主与慎王一直是水火不容,如今长公主不管事了,那她原本要处理的差事,其中产生的利益,臣妾说,慎王不想,不要,那是不可能的。可朝中一半的大臣,都是长公主的人,慎王想让他们听自己的话,总要用些手段,挡剑不就是个最好的理由?” 皇上看向桃夭的眼神,立马不一样了:“朕怎么就没想到这个理由,那他们为什么合谋,他们可是死对头。” “皇上,有一句叫,只有共同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敌人,慎王要更多的权势 ,而长公主看似不管事了,但只要慎王愿意告诉她,她依然能掌握朝中局势,只是,她从原来的明处,转为暗处,到时候……”桃婕妤缓缓起来,依偎进皇上怀中,眼中满是担忧,“有危险的就是皇上您那。” 皇上眼中闪过一丝杀气,但很快又恢复平静:“怪不得,顾朝颜说放下权势就放下,原来是由明转暗。” “若破局,就不能让慎王一人独大,皇上要尽快提拔更多的大臣,将权势牢牢掌握在您手中。”桃婕妤深情款款地望着皇上,“可惜臣妾是个孤儿,身边没有亲人,要不然臣妾……” “不是亲人也没有关系,你长这么大,身边总有亲朋好友,朕只信你。” “皇上,臣妾如今有这样的生活,能常伴您左右,已经感恩戴德,臣妾不敢在奢望其他的。”桃婕妤落下两滴泪,刚好砸在皇上肩头,更砸进他心里。 “桃夭,你是朕的女人,朕给予你的, 你可以坦然接受,不必看他人脸色,等到……” 皇上的手,慢慢落到桃婕妤平摊的小腹上,轻轻摩擦着。 “臣妾会努力的。” 桃婕妤双手环住皇上的脖颈,送上红唇:“皇上,天还没亮呢……” 红纱之下,两人缠绵悱恻。 次日。 朝中传来很多消息。 皇上先是把顾朝颜之前定下各种规矩,但凡他看不顺眼的,绝对不对的,统统改掉。 这立马引来一群官员的反对。 结果,皇上反手就撤了这些反对官员的职位,提拔一些官员。 搞得文武百官是人心惶惶,不知所以。 大家都说,皇上这是趁着长公主与慎王都不在朝中,要迅速收拢人心,将权势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掌握? 顾朝颜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笑掉大牙。 以为改几个规定,撤几个官,提拔几个官,就能实现他想要的太平盛世? 顾朝恒不是蠢,他是狂傲自大,今日飞得多高,他日摔得就有多狠。 “长公主,按照您的吩咐,临渊城已经屯好的粮食。河堤也在加固中。”墨语走进来,汇报临渊城的近况,“至于银子,府尹说,暂时不缺,缺的时候,再问您要。” “府尹爱民如子,把每一分都花在百姓身上。”顾朝颜很欣慰。 “江让公子那边,有了一些线索,这是他的拜帖。” 顾朝颜接过拜帖,看完后:“准备梳妆,本宫要出门。” 就在她前脚刚走,后脚易子安来了。 因为他在家中等了一夜,都不见顾朝颜来找他。 他急了。 “什么,她出门了?可说什么时候回来?” 被留下看家的怜心,摇摇头:“奴婢不知。” “你不是她丫头吗?怎么问你什么,你都不知道。” “奴婢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主子的事情,不能过问。” 易子安很无语,想了一下问:“祁夜临呢?他还在?” “是。” “那我去找他。” 祁夜临知道易子安会来找自己,只是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 “朝颜出门了,你知道吗?” 易子安走进来的时候,祁夜临还在喝药。 他愣是一口一口喝完,在易子安快要沉不住气的时候,才点头:“知道。” “她跟你说了,她去哪里了吗?” “不知道。” “不是,你待在她府上,她出门,你怎么不知道?” “本王应该知道吗?” 祁夜临反问易子安:“这里是她的府邸,本王是在这里养伤,不是在监视她,她去哪里,是她的自由。” “我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她去哪里,你至少要过问一下,万一她遇到危险怎么办?” 易子安总算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祁夜临,因为跟他说话,真的非常让人来气。 “你不是跟她青梅竹马吗?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易将军不知道?” 祁夜临哼笑一声地问。 第77章 要不要与本宫合作? “我知道啊,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易子安双手一摊,语气里满是挑衅,“我与朝颜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之间经历过的事情,十天十夜都说不完,而且我们不需要每次都要解释清楚,只需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要什么。” “你既然知道她要什么,你就应该收拾一下回边关去。” “不劳慎王费心,我已经想好留在京城的理由,明日自会进宫与皇上秉明一切。” 昨日,易子安只是密集的信息量给冲击到无法思考。 但经过一夜的思索、整理。 现在的他,都明白了,也了解了。 “祁夜临,你有什么目的,小爷太清楚了……” 易子安一步步走近祁夜临,俯身对上他清冷的眼:“朝颜,绝对不喜欢你这种阴险,狡诈之人。” 祁夜临眯眼,呼吸加快了几分。 “生气了?” 易子安挑眉:“往后,让你生气的地方,还多着呢,现在只是个开胃菜,慎王殿下,可要好好习惯哦。” 就在两个两人争锋相对,你来我往之时。 顾朝颜已经坐在明月酒楼的包厢内,查看江让收集关于当年白家落难一事。 “从你收集的证据来看,白家无论在为人处世,还是与人打交道上,都很坦诚,而且白家年年都会拿出一部分粮食去救济穷人,在当地的口碑很好。” 顾朝颜放下资料,沉思一下道:“白家会落难,不是意外,是有人专门设计的。” “白家有了魏家做后盾,自家的生意会更好,魏家有了白家的银子,都能用在军营的方方面面,给将士们提供更好的保障。” “以当时魏家的地位,缺不是权,而是钱,白家口碑又好,的确无可挑衅,最重要镇国大将军与白婴宁还是青梅竹马,两家是知根知底的关系……”顾朝颜眯了下眼,唇角扬起一抹微笑,“看来,白婴宁不单单是为个名分,说不定她还知道了什么。” “长公主,您的意思是?” 江让很聪明,一下子就从长公主话中猜出她的意图:“草民能做什么?” “本宫要见白婴宁一面,你能安排吗?” 江让想一下点头:“草民可以用上次喜宴一事作为借口,让她来明月酒楼。” “好,隔日不如撞日,本宫刚好可以慢慢品尝你们家的饭菜。” “是,草民这就去安排。” 今天天气不错,后窗开着,可以欣赏景色,配上可口的饭菜。 顾朝颜心情很愉悦。 一个时辰后。 江让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脸惶恐的白婴宁。 “长……民妇参见长公主。” 白婴宁心中忐忑不安,跪地叩拜之时,脑海中把这段时间做过的事情,全都想了一遍。 “不必多礼,起来说话。” 顾朝颜伸手,将江让收集的证据,放在白婴宁眼皮底下:“本宫知道,你现在很慌,不知本宫找你的原因,但你看过这个之后,就知道本宫为何要找你?” 白婴宁愣了一下,才伸手拿起一张纸,可当看到纸上的内容后。 她神色大骇,握着纸张的手指,都在颤动:“这……这是……” “本宫一向有话直说,相信你也听过本宫与魏九昭之间的事情。” 白婴宁点点头:“是听说过,但长公主,民妇……” “你与镇国大将军办喜宴的那天,本宫就在隔壁坐着,你说的话,你娘家哥哥说的话,本宫一清二楚。”顾朝颜看着白婴宁慢慢变白的脸,声音慢慢放柔,“本宫就想到当年白家落难一事,有些蹊跷,便让江少东家去查了。白夫人,本宫大胆猜测一下,你忍辱负重这么多年,真是因为对镇国大将军旧情难忘,还是要为白家求个真相?” “扑通。” 白婴宁一下子跪在顾朝颜跟前,眼中满是眼泪:“长公主,民妇没有想害人,民妇只是……” “本宫没说你想要害人,你要的,本宫也清楚,最重要你现在有两个孩子,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两个孩子打算,对吧?” 顾朝颜微微一笑,伸手将白婴宁搀扶起来:“你如今只是镇国大将军的妾室,等你的儿女长大了,若镇国大将军夫妇善良,或许给你们分一点钱财,若是心狠的话,不光什么都得不到,反而还要被拿捏一生,成为棋子,你想让你儿女过这样的生活吗?” “民妇不想,可民妇没有办法。” 压在心里的事情,突然有一天被当众解开,白婴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噗噗落泪。 “白夫人,你在当时,已经做出最适合,也最有效的办法,两个孩子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顾朝颜掏出帕子递给白婴宁,“不过,本宫要问你一句,你对镇国大将军……” “民妇对他没有情谊,生下两个孩子,也是无奈之举,可孩子是无辜的,民妇不想让他们成为民妇复仇的工具,可民妇不知道要怎么办?” 白婴宁紧紧抓着帕子,眼中流出一丝惧意:“自从进了镇国大将军府后,民妇与一双儿女,走到哪里都要被人监视。” “本宫可以给你透露一个秘密,说不能能让你扭转乾坤,你附耳而来。” “是。” 顾朝颜告诉白婴宁的事,自然是魏九昭的身世。 白婴宁听完后,整个人都呆住了:“这……这怎么可能?” “当初本宫挑选驸马人选之时,自然事事都要调查清楚,但想到,他们一家人也挺好的,就让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 。” 顾朝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眸内闪烁着微微的寒光:“镇国大将军纵容自己的下属作恶,事发后,他还在明月酒楼大摆喜宴,摆明对此事不在意,皇上畏惧他的兵权,本宫可不怕。” “原来之前的事情,都是真的,民妇一直以为是谣传呢。”白婴宁想到这段时间,镇国大将军每天如旧,不得不佩服他的心理素质。 “过去的事情,不必再提,你现在要做的……” 顾朝颜端起锦棠倒好的茶水,拿到白婴宁面前:“要不要与本宫合作?” 第78章 男人看中利益,女人也可以 白婴宁低垂眼眸,视线落到茶杯上。 她很清楚,长公主不会平白无故地帮助自己。 她有点犹豫。 看出白婴宁的犹豫不决,顾朝颜放下茶杯,抬头看她:“本宫若想对你不利,直接拿着这些收集的证据,去找魏九昭,是不是?” “民妇只是不明白,您既然与魏将军解除了婚约,为何还要……” “有恩怨,才会解除婚约,至于内容是什么,本宫暂时不能告诉你,你只需知道,本宫是站在你这边的,也需要你这个盟友,将镇国大将军府搅个天翻地覆。” 不得不说,白婴宁心动了。 她不为自己争,也要为两个孩子争一争。 于是,她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需要民妇怎么做?” “本宫刚刚已经把最大一个秘密透露给你了。”顾朝颜微笑,“怎么做的话,你一定比本宫清楚。” 白婴宁低头想了一下道:“自从魏将军知道,大将军与民妇的关系后,父子俩到现在都没有说一句话,民妇一直想用自己化解父子俩之间的矛盾,可民妇现在连院子都出不去,今日若不是江少东家前来,民妇根本出不来,等下回去,免不了要被夫人责问一番。”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偏偏她既要又要,而你只要……” “只要民妇,视金钱、权势如粪土,一心一意向着大将军,他便会看到民妇与夫人之间的差别。”白婴宁眼底划过一丝恨意,“天下的男人,都是贱的,你和他谈钱,他和你谈感情,你和他谈感情,他和你谈钱。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利益。” “男人看中利益,女人也可以,只要你豁得出去,便能做到。等到你在大将军府站稳脚跟,你最好亲自挑选下人,找几个信得过的,如果有需要,你可以来求助本宫,现在给那你的话,一方面会暴露,另一方面,在你与本宫没有建立足够的信任之前,你会认为本宫是在监视你。” 顾朝颜向来都是把话放在明面上的,自己得了利益,她也不会让别人吃亏,这样买卖才能一直做下去,还不伤情谊。 顾朝颜抬头间,墨语上去,把银票递给白婴宁:“站稳脚跟最好的方式,不光永远大将军的信任,还需要打点下人,这样你们娘仨的日子,也能好过一点。” “这……太多了,民妇不能收。” “算本宫借你的,等以后,你可以双倍奉还,不就得了?” “多谢长公主,谢谢您。” 如果说,白婴宁方才还有一丝顾虑,但现在她打心眼里感激长公主。 有了这笔银子,至少她能让儿子跟女儿吃得饱,穿得暖。 “江少东家,等下你准备一些饭菜,让白夫人带回去。” “是。” “白夫人,本宫能帮你的,就只有这么多了,接下来,就要看你自己的发挥了。” 白婴宁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民妇,定不会让长公主失望。” “宁姨娘,您这一上午,是去哪里了,夫人早上起来就说头痛。” 当白婴宁回到镇国大将军府,刚下马车,就看到镇国大将军夫人身边的余嬷嬷,笑盈盈地走上来:“上次夫人头疼,您给她按了按,非常有效果。” “江少东家说上次喜宴的账算错了,让我过去核对,走的时候,还专门做了一桌子的菜作为赔礼。”白婴宁扬了扬手中提着的食盒,“前日,就听到夫人念叨明月酒楼的饭菜,这不刚好,等下我给夫人按好头后,就可以吃了。麻烦余嬷嬷先把饭菜拿去厨房温着。” “原来是这样,明月酒楼的江少东家,真是细心。”余嬷嬷接过食盒,还特意打开看了一眼,当确认是明月酒楼的饭菜,这才笑着将白婴宁迎进府中。 “婴宁,你可算回来了,我这头呀,不知怎么回事,一早醒来,就滋滋作痛,你快帮我按按。” “是,夫人。” 白婴宁看似是妾室,实际上嫁进来后,不是在干活就是干活,要么就待在院中,不得外出。 “婴宁呐,昨夜我跟大将军商量过了,准备送以青去国子监读书。” 国子监还在修缮之中,到处都很乱。 白婴宁的儿子,今年才十岁,入了国子监,肯定要被欺负。 “婴宁,你怎么不说话?” 镇国大将军夫人,抬头看向白婴宁:“本来,我想着,给以青请个夫子的,在家学习,但你也知道,自从你带着两个孩子进门后,九昭这个孩子就不回来了。” 白婴宁眉眼一动,魏九昭自己有手有脚,他不回来,跟自己儿子女儿有什么关系? “无论是在家学习,还是入国子监,都是有利于以青的,我都欣然接受。” 白婴宁现在不怕了,因为她有长公主做盟友,儿子入了国子监反而是好事。 “至于以瑶,她是女子,从明日开始,我安排嬷嬷教导她女子该做的事情,哦,先前你在青莲寺,应该忙着带孩子,没工夫学习,刚好一块学习。” 镇国大将军夫人看似大度,处处为白婴宁娘仨考虑,实际上她在享受拿捏三人的快感,就喜欢看白婴宁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你现在是大将军的妾室,一言一行都代表魏家。多学习一点,总是没错的。” “夫人说的在理,多学一点,有技术傍身,走到哪里都不怕。” 白婴宁能在镇国大将军身边,隐忍十年,自然不会被大将军夫人轻轻几句话,就被气道:“人人都说,主母与妾室之间,总是争斗不休,可我不一样,遇到大将军与夫人,真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要是我父母健在,他们一定会为我感到高兴的。” “可惜,你父母没有这个福气,看到你成家,生孩子。” 白婴宁发现,当自己提到父母之时,大将军夫人眼底划过一丝不自然。 那不就是坐实,白家的事与她脱不了干系! 伺候大将军夫人用膳之时,镇国大将军回来了。 “啪嗒。” 在镇国大将军进门的一瞬间,白婴宁手中的筷子落到地上,她立马跪地:“夫人恕罪。” 第79章 你骂我,打我,我都不走 “长公主,您就这么信任白婴宁,万一她对镇国大将军是真爱呢?” 回府的路上,锦棠架不住内心的好奇询问:“她把大将军夫人踹掉以后,就能自己当主母,还有儿女傍身,没必要跟镇国大将军闹翻?” “本宫现在不确定,当年白家落难一事,镇国大将军是否参与其中?若有参与,白婴宁肯定不会原谅,若没有参与,魏家与白家交情那么好,镇国大将军却袖手旁观,换做是你,你会因为给他生了两个孩子,而一笔勾销吗?” 锦棠想了一下后,头摇成拨浪鼓:“奴婢再笨,也不会爱上杀了全家的仇人。” “是啊,一个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怎么可能因为敌人的施舍而爱上对方?白婴宁当时是选了一条,她认为最对的地方,但怀胎十月,与孩子朝夕相处的情谊是真,本宫也相信,等她的孩子长大一点,她会找个合适的机会,把真相告诉两个孩子。” 顾朝颜说完间,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她刚起身准备下车,就见车帘被掀开了。 “朝颜!” 是易子安,阳光灿烂的脸,还有八颗明晃晃的大牙。 “易子安?你不是回家了吗?” “是啊,我已经见过老头子了,我跟老头子说,我与你许久未见,有很多话想说,他就让我来啦。”易子安说话间,伸出右手,“朝颜,我扶你下马。” “不用,我已经不是小孩子……” 顾朝颜话都没说完,易子安就霸道地抓住自己的手:“易子安,你!” “朝颜,在我面前,你不用逞强,因为我是你坚强的后盾!” 易子安眼眸亮晶晶地,如同艳阳一般。 “我自己下个马车就是逞强,易子安,你也太小题……” “朝颜。” 易子安打断顾朝颜的话,面上忽然多了丝丝严肃:“我一夜未睡,把你的话与慎王的话,统统掰开了,揉碎了,想清楚后,得出一个结论。” “什么结论?” 顾朝颜呼吸一滞,手心有些出汗。 “你不想再管皇上了,你想做自己,想去做真正想做的事情。” 易子安眸中带着几分激动,他很想拥顾朝颜入怀,但他还是努力克制住了,只是紧紧地握住顾朝颜的手:“朝颜,你做任何决定,我都支持你,拥护你,哪怕全天下与你为敌,我也选择相信你。” 他的话,真挚而热烈,满腔都是对顾朝颜毫无保留的爱。 但…… 顾朝颜手一抽,抬头对上易子安灼热的眼神:“可你知道的,你的情,我永远都无法回馈你。” “我不需要。” 易子安眼有急色:“当我决定做你后盾之时,我已经下定决心,哪怕……” 他的嗓音带着一丝颤栗:“只要让我站在你的身边,就好了。” 顾朝颜眼神复杂地望着易子安。 若对别人,她可以把话说的无情、决绝。 但易子安不行,他一心一意向着自己,再说伤他的话…… 顾朝颜做不到。 “好了,不提这些不高兴的事情了。”易子安再次握住顾朝颜的手,硬是要牵着她下马车,“你大早上就出去了,你去什么地方了,下次告诉我,我陪你。” “陪我?” 顾朝颜刚下马车,就扭头震惊地望着易子安:“你不回边关了?” “我明日进宫与皇上说明,祖父身体不好,我要照顾祖父,而且我是一个人回来的,又没带兵马,皇上也挑不出我的刺。”易子安眉头一扬,“朝颜,你开不开心?我们又可以像小时候一样,天天在一起了。” “易子安,你这是在胡闹!” “我哪有。” 易子安满腔的期待,被顾朝颜这句,浇个干净:“我想陪着祖父,陪着你,难道就是胡闹?我就必须像个没感情的木人,待在边关吗?” “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是说……”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易子安打断顾朝颜的话,凑到她面前,一字一句道:“总之,我留定了!你骂我,打我,我都不走,但你不许不理我。” 顾朝颜:“……” 几年不见,易子安脾气见长了,也更犟了。 “好了,好了,朝颜,我等你一上午,都饿死了。” 易子安拉着顾朝颜的手,刚好看到锦棠提着食盒下来,立马走上去,打开一看:“明月酒楼的饭菜,朝颜,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家?我就说,我们心有灵犀,听说现在这家店的饭菜可难定了,连外送也是。” 锦棠提着食盒,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站在原地,干笑。 “不过这些菜看着为何如此清淡,你知道,我一向无辣不……”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易子安看到,整个人都快僵化的锦棠,这次意识到:“你这是给祁夜临买的?!!” “易将军,是奴婢的错,奴婢觉得慎王是为长公主所伤,那刚好明月酒楼的饭菜,慎王喜欢吃……” “他喜欢?你怎么知道他喜欢?” 锦棠呼吸一顿,完蛋了,她本意是解释,怎么有一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顾朝颜,你说,为什么锦棠知道,慎王喜欢吃明月酒楼的饭菜?!” 易子安扭头,委屈地瞪着顾朝颜:“你还一言不发,连个解释都不给我 ?” “我去明月酒楼办事,走的时候,江让准备的。” “江……江让,他是谁?” 易子安心中警铃大作,他才离开几年,朝颜身边,怎么一下子冒出来这么多男人? “明月酒楼的少东家,江让。” “他……” 易子安没见过江让,但听这个名字,就知道,是个年轻有力又帅气的小伙子。 “你跟他接触多吗?经常来往?” “易子安,你想什么呢?江让他……” 顾朝颜及时收声,不能告诉易子安,自己是明月酒楼的幕后老板。 不是怕他会泄露,而是想到他对自己的在意,他会奋不顾身,卷入其中。 而落到易子安眼中,江让那小子,肯定使了什么美男计,勾引了朝颜,手段厉害到,让朝颜欲言又止! 可怜的江让,真是人在酒楼坐,锅从天上来。 第80章 本王来的不是时候? “锦棠,把饭菜拿去厨房,加工一下,给我多放辣椒,重辣!” “呃……” 望着易子安气到抽搐的嘴角,锦棠还是鼓起勇气说了一句:“要不,奴婢再去明月酒楼买一份,您爱吃的?” “不行!我就要这份!” 抢来的才更香。 “这些菜,原本就是清淡口味,加了辣椒,会让菜变了味道……” “我不管,我就要吃。” 顾朝颜扶额:“行,你要吃就吃,不过只有一点。” “什么?” 易子安一脸期待地望着顾朝颜。 “不许浪费,再有把钱给锦棠,看在我们青梅竹马的份上,收你一百两吧。” “顾朝颜,你这是抢劫啊!” 易子安大声喊起来:“四菜一汤,撑死也就二十两……” “用我的厨房加工,不要钱吗?我还没算人工费呢。”顾朝颜是晓得,怎么治易子安的。 易子安努嘴,愤恨地瞪着顾朝颜,下一秒,他头一甩:“我不吃了,不稀罕!” “奴婢,先把饭菜送进去,免得菜凉了就不好吃 。” “嘿……” 看到提着食盒就跑的锦棠,易子安器气得要升天了:“她、你……顾朝颜,我生气了,我现在生好大好大的气。” “边关苦寒,吃的都是牛羊肉,很少能吃到新鲜的蔬菜与鱼虾,早上我便吩咐厨房,买了最新鲜的菜品,本来你不来,我便派人送到你府上,既然你来了,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吃?” “朝颜,你说什么,你特意为我?” 顾朝颜仅仅一句话,就让易子安开心到升天:“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那为什么要给祁夜临买什么饭菜?” “他现在人在我府上修养,衣食自然多费心,总不能他伤好了,人还瘦了,对不对?” 顾朝颜感觉自己像个判官,断不完的官司:“你先去饭厅等我,我换个衣裳就来。” 当易子安看到饭桌上,的确都是自己爱吃的。 立马心花怒放:“没想到,朝颜你这么在意我。” “吃吧。” 顾朝颜笑了笑,拿起筷子的时候,一只剥好的虾落到自己盘中,抬头对上易子安灿烂的脸:“不用,你自己吃。” “我喜欢。” 易子安晃了晃脑袋,又拿起一只虾,一边剥,一边说:“越是举手之劳的小事,越能体现我对你的重视。” “易子安,你现在说话,怎么一套一套的?”顾朝颜好笑地望着他,“看来跟你的军师学了不少啊。” 最后成了易子安的军师。 “别提他了。” 易子安哼了一声:“本来说好,这次他跟我一块回来了,结果那小子收了一封信,就跟丢了魂一样,不想回来了。” “信?什么信?” “他不是有个娃娃亲嘛,这几年,两人一直用书信来往,但好似那姑娘因为不想再等了,半年就嫁人了。” “嫁人?” 易子安的好兄弟曾知行,顾朝颜是见过的,长得斯斯文文,一身书生打扮,礼貌端正。 他从小就有一颗保家卫国的心,但从小四肢不协调,无论怎么练武,都不行。 一怒之下,他奋发图强,翻阅历史,阅读大量兵书。 后不顾家人反对,跟随易子安前往边关。 据说,他上了谈判桌,他的嘴就是最毒的毒药,三句话内必定让对方吐血三升。 而且每次想出来的点子,又毒又损,加上骁勇好战的易子安,两人联手,所向披靡。 “那姑娘……叫什么名字?” “沈晴,她家族是沈氏旁系家族。” “你说什么?” 顾朝颜拿着筷子的手一紧。 上一世,自己虽然招了三个驸马,但从未与他们待在一起过。 直到有一日,沈夫人生辰,自己应邀前往,那天晚上,自己喝了一杯就醉了。 等到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 刚觉得奇怪,便看到一个姑娘偷摸进来。 她告诉自己,沈夫人做局,想让自己跟沈玉安圆房,她是来通风报信的,让自己从后门走。 自己逃走前,问了姑娘的名字。 她说,她叫沈晴。 “朝颜,你怎么了?”易子安看到顾朝颜面色一寸寸冷下来,满眼担忧,“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你认识她吗?能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 顾朝颜握上易子安的手。 易子安呼吸一顿,满眼都是顾朝颜那只落到自己手背上的手:“这个我当然可以查,可你知道的,曾知行那个小子,肯定不希望我去查。” “就凭一封信,就说明沈晴不想等曾知行了?那会不会是沈家人逼迫沈晴写的?你刚才说,沈晴是沈家的旁系家族,与其等一个在边关,不知何时能有前途的女婿,还不如从沈氏当中挑一个知根知底的潜力股。” “朝颜,你的意思是……沈晴一定是被逼迫的?” 顾朝颜摇头, 她不知道,但她肯定,能冒险跑来救自己的沈晴,一定从曾知行口中或者信中,提到自己跟易子安的关系。 若两人不是心意相通,为何说这些? “你赶紧去查,越快越好。” “好。” 易子安点头站起来的时候,突然又坐下。 顾朝颜就看到易子安拿起筷子,端起碗,就往嘴里塞:“易子安,你……你干嘛?” “这一桌饭菜是你专门给我准备的,我肯定要吃个精光,不然对不起你的心意。”易子安嘴里塞得鼓鼓的,“再说,吃饱了,才有力气查事情,如果她是被迫的,我就立马写信,让曾知行赶回来。” “如果沈晴嫁了,暂时不要打扰她,免得让她被夫家为难,若是她没嫁……”顾朝颜眼眸闪烁一下,“你给曾家人稍个信,让他们上沈家讨个说法,说好的娃娃亲,怎么就变卦了?闹大了,沈家不得不同意这门婚事,到时候曾知行一回来,立马让他俩成亲。” “哇……” 易子安瞪大双眼:“朝颜,你怎么肯定,沈晴跟知行,就是相爱呢?” “笨死了。” 顾朝颜忍住敲了一下易子安的脑壳。 而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轻咳。 顾朝颜抬头,对上祁夜临冰冷的眼神:“本王来的不是时候?” 第81章 顾朝颜,你很不对劲 的确不是时候。 易子安原本灿烂的脸,瞬间乌云密布。 下一秒,他却捂住被顾朝颜敲过的脑袋,往他身上靠:“哎呦,朝颜,好痛。” “易子安,我都没用力,你少跟我装。” 顾朝颜伸手去推他,结果易子安力气贼大,怎么推,他就纹丝不动。 这一幕,落到祁夜临眼中。 不就是妥妥的“调情”。 然后,他的脸也黑透了。 乌云压顶,电闪雷鸣。 “既然如此,本王换个时间再来。” “等下!” 眼看祁夜临转身要走,顾朝颜好不容易推开易子安,起身走到门口:“你找本宫有事?” 祁夜临瞧了一眼坐在桌前,眼有挑衅的易子安后,视线才落到顾朝颜面上:“本王是来跟你告别的。” “可你昨天还在发烧,现在要走……” “朝颜 ,慎王要走,就让他走呗,不然事务积压太多就不好了。”易子安起身,走上来,站到顾朝颜身边。 微风拂过,阳光浮动。 外人见了,都要忍不住夸一句:“郎才女貌。” 祁夜临的眼神,一寸寸冷下来,语气也是:“长公主已经还了本王替你挡剑的人情,后续本王若有任何不适,都是本王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 “话是你自己说的,朝颜可没逼你说。” 易子安扭头,对着站在门口的墨语道:“去给慎王准备马车,车内多垫一层褥子,再找个驾车技术好一点的车夫,免得颠到慎王。” 墨语没说话,看向顾朝颜。 “其实你可以再休息一天。” “不必了。” 祁夜临声音冷的都能冻死人:“告辞。” “祁……” “朝颜,你方才不是有事跟我说,而且饭菜要凉了。” 易子安拦住顾朝颜,硬是把她拽到桌前坐下,笑眯眯地看着她:“你接着说,我听着。” “易子安,你故意的吧?” 顾朝颜白了易子安一眼:“祁夜临,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什么样子,跟我有什么关系?”易子安眯了下眼睛,凑到顾朝颜面前,打量她几眼,“倒是你,以前一提到祁夜临,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怎么现在你不光留他在府中养伤,你现在还帮他说话?顾朝颜,你很不对劲。” “有吗?” 顾朝颜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本宫现在不管朝事,但朝中局势,本宫总要知晓,其他人本宫信不过。” “你说的有道理 ,祁夜临这人,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他在朝事上绝不马虎,与其信别人,还真不如信他。”易子安也是个明事理的人,加上他日后会留在京城,能长期陪伴在顾朝颜身边,“日后,有事,你吩咐我一声,我跟他商量,然后再汇报给你。” “诶?” 顾朝颜蹙眉:“易子安,你真打算留在京城?” “那还有假?” 易子安往嘴里塞了一口菜:“你方才说,沈晴的事情,你接着说。” 顾朝颜此刻的心,乱成一团,哪里还有心情,跟易子安说沈晴的时候。 只回了一句:“你先按照我刚才跟你说的话,去查证,等有了结果,我们在商量。” “行。” 易子安飞快吃完,本想用手抹嘴上的油,但一想到这里不是军营,他便往脸往顾朝颜面前凑:“朝颜……” 顾朝颜一下子就看出他的心思,掏出帕子甩他身上:“自己擦。” “好的!” 易子安笑嘻嘻的擦完嘴,顺手就把手帕往衣袖里一塞,站起来就走:“等我消息。” 饭厅一下子安静下来。 顾朝颜心里装着事,也没了胃口。 “怜心。” “奴婢在。” “你在沈家的时候,可知道一个叫沈晴的姑娘?” 刚好怜心进来收拾,顾朝颜便问她。 “沈晴?” 怜心回忆一下,点头:“有。沈氏很喜欢在各种宴席上,让族内未出阁的姑娘进行才艺表演,奴婢记得,去年沈老爷大寿,沈晴拿了才艺表演的第一名,她家在沈氏根本不起眼,所以那天晚上,大家都很震惊。而且……” 见怜心欲言又止,顾朝颜轻轻道:“没关系,你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就行。” “那时,沈大人还未被招为驸马,沈晴的表现,令老爷夫人很满意,第二天,夫人就来找沈大人,询问他对沈晴的看法……” “按照沈晴的家室 ,沈夫人不可能让她当正妻,顶多当个妾室。”顾朝颜眯了下眼,“沈玉安当时怎么回答的?” “沈大人当时严厉拒绝了,怕夫人不信,就说他堂哥喜欢。” “堂哥?” 沈老爷虽然只有沈玉安一个儿子,但他有个大哥,大哥早些年在外闯荡出一番名堂后,带着妻儿回到沈家。 顾朝颜见过沈玉安的堂哥——沈邵奇。 “沈夫人见沈大人不喜欢,后面也没提过此事,不过奴婢听院中丫头私下说,沈晴姑娘的父母,在她小时候给她定了一门娃娃亲。” “本宫知道,她娃娃亲对象,是易子安的军师,曾知行。” “啊?” 怜心听的一脸震惊:“这……那……早知道如此,奴婢当初应该多了解一点的。” “没关系,本宫已经让易子安去查证此事了。”顾朝颜眯了下眼,“你在沈府若有什么信得过的小姐妹,也去打听一下此事。” 怜心点点头:“好,奴婢明白。” 京城,一处幽静小院。 祁夜临站在院中,很快一位侍女捧着一个木盒子走出来了:“慎王殿下,按照您的吩咐,主子已经把发簪修好了,木盒子是您先前定制的头面,您检查一下。” “好。” 祁夜临接过木盒的时候,能感受到沉甸甸的分量。 打开木盒一瞬间,他原本淡漠的眼神,多了点温度。 “主子,您匆匆与长公主告别,就是来这里取这个?”流风挠着头,一脸疑惑地望着自家主子,“难不成,这是您给……长公主准备的?” “啪。” 祁夜临一下子合上木盒,眼眸恢复如初:“你最近话有点多。” “主子嫌属下话多,属下也要讲。” 流风这个母胎单身,不懂什么是感情,但作为下属,怎能忍受主子受伤? 第82章 这样的情,她该怎么偿还 祁夜临没搭理流风,转身就走。 “主子,主子……” 流风转身追上去,铁了心要讲:“上次您让属下去买茶叶罐,后来又亲自跑来这里,只为了给长公主修复她的发簪,还有以前的种种, 这次您又为她挡剑,您明明就是在意长公主,每次见她,却一言不发,那您不说,她怎知您心里是怎么想的?” “流风!” 祁夜临嗓音里带着几分怒意:“你被她收买了吗?” “属下只是不忍心,看着您这般折磨自己!”流风忍不住大喊起来,但喊完,他就慌了,“主、主子,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知错。” 祁夜临一手捧着木盒,一手摩擦着上次顾朝颜的发簪,下一秒他轻叹一声:“帮本王,送到长公主府。” “您不亲自去吗?” “不去。” “是。” 流风点头:“那属下先送您回府,然后再把东西送去长公主府?” “嗯。” 回去的路上,祁夜临一直在闭目养神。 实际上,他的伤口还未长好,走动之时牵扯到,会疼。 一个时辰后。 马车抵达慎王府。 “流风。” “哎,雪雨,云雷,你们回来了?” 流风一拉缰绳,看到好久不见的同伴,高兴极了。 “属下见过主子。” 祁夜临从马车上下来,轻轻嗯了一声,便转身进府了。 “咋回事?” 云雷碰了下流风的胳膊:“主子,看上去不对劲呀。” “这个……” 背后议论主子是大忌,流风挠挠头:“我先把主子交代的事情办完,反正你俩小心点说话,主子心情不好。” “那你去吧。” 两人目送流风离开,便进府了。 “主子,这是您让属下查的事情。” 简单的寒暄后,雪雨掏出厚厚一沓纸,递给祁夜临:“所有的人,证词都在上面了,都已经签字画押过了。” 祁夜临派两个下属外出,是调查禹州丁刺史贪污一案,虽然案子在去年就已经结案了。 但他觉得其中疑点重重,便让两个下属走访禹州的百姓,收集证据。 祁夜临粗粗翻了一下问:“百姓们对丁刺史评价如何?” “大部分对丁刺史贪污表示震惊,极少数不信此事。”雪雨回答后,思索一下问,“此案当初是长公主拍案定夺的,若在朝堂上再提一次,您恐怕又要与她起冲突了。” “丁刺史的确贪污了,证据确凿,但此案结束以后,禹州的困境似乎并未改变,甚至越发严峻了。”祁夜临眼神冰冷,“禹州富饶,又四通八达,每年的税收要占到一半以上,是个香饽饽,新刺史的人选,始终没有定夺,禹州的局势便一天不稳,本王让你们调查此事,是让长公主意识到问题所在,早做定夺。” 因为此事,祁夜临与顾朝颜不知吵了多少回了。 上次与她在同一辆马车上,也是因为两人关于新刺史一事,从宫中吵到宫外。 结果就遇刺了。 “长公主与您不是一直水火不容,哪怕这些百姓的证词,甩在她面前,她也不认的。” “未必。” “啊?” 云雷一愣,扭头看向同伴雪雨:“我是不是耳朵听错了,主子说未必?” 雪雨没说话,只是盯着祁夜临看,而后她道:“主子,您受伤了?” “受伤?” 云雷一惊:“属下就说, 流风那小子欲言又止,原来是您受伤了。” “跟他无关,你们舟车劳顿,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主子……” “是。” 雪雨拉住要说话的云雷,与他行礼后,带着他一块离开。 “雪雨,你方才为何阻止我?” 回到自己院中,云雷忍不住问。 雪雨不想翻白眼的,但流风傻,云雷笨,她真的很无奈:“放眼大炎,能让主子受伤的人,能有几个?” “你……你是说……主子的伤,跟长公主有关?”云雷回来不过半个时辰,他收到的震惊,抵过过去一年了。 “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回答你,一切等流风回来再说。”雪雨双手抱拳,眼神晦暗不明。 长公主府。 当顾朝颜打开木盒子,一旁的锦棠嘴里发出惊呼声:“长公主,这不是您一直想要的头面吗?” 顾朝颜没说话,只是望着木盒中的头面。 此套头面,出自袁氏第六代传人,袁叶之手。 袁叶从小跟着祖父学习金银首饰锻造,他天赋高,又有极高的审美,无论是一根发簪,还是一套头面,他都能锻造的巧夺天工,美轮美奂,受到名门望族的追捧,风光无限。 越是在手艺上有追求的人,脾气就越古怪,他成为袁氏第六代传人后, 锻造首饰全看心情,管你是皇亲国戚,还是王公贵族。 如今,祁夜临却送来一套袁叶锻造的头面,甚至自己那枚发簪都被修复好了,看上去就跟新的一样。 “他着急走,原来是去取这套头面,取完本该亲自送来的,却因为易子安在,就让流风送来。” 顾朝颜轻笑一声,手指轻轻拂过头面。 曾经,她一眼就相中袁叶做的头面,想着无论样式如何,拥有一套也是好的。 可现在,最想要的头面,就在自己怀中。 顾朝颜的心,却满是祁夜临。 他离开前,那落寞的眼神,冷漠的话语,转身时的决断。 “傻子。” 顾朝颜一时间,心里堵的厉害,垂眸间,一滴泪滚落。 “长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锦棠从未见过长公主这般悲伤的模样,哪怕皇上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她的心,她都没有哭过一回。 “没事。” 顾朝颜反手擦去泪水。 一个是祁夜临,一个是易子安。 一个内敛,一个外向。 他们的心,却统一地向着自己。 这样的情,她该怎么偿还啊。 “长公主……” 就在这时,墨语走了进来,她面色看起来很不好看:“宋鹤笙来了。” 顾朝颜眉头一蹙,一扫心中的纠结,面色骤冷:“皇上放他们父子出来,他不好好待在家避风头,跑来这里做什么?本宫不见。” “他说,若是您不见他,他就长跪不起。” 第83章 我没有帮她说话 宋鹤笙以为他是谁? 用这种自虐的方式,逼迫自己妥协? 顾朝颜一巴掌拍在桌上:“把他轰走!” “是。” 跪在门外的宋鹤笙,看到墨语出现一瞬间,眸中腾起一丝光亮:“长公主……” “长公主不想见您,您自行离开吧,否则奴婢就要哄您走了。” 当初被选择三个驸马中,墨语最不喜欢宋鹤笙。 “我是来给长公主请罪的……” “请罪?” 墨语听笑了:“拔剑的人是你的父亲,刺伤的是慎王,宋大人是真要请罪,还是想用下跪的方式,逼长公主妥协,然后你在声泪俱下,诉说自己的不容易,不知道,宋大人,为什么你每次想要达到目的,取得成果,就非要牺牲他人的利益,上次是死去几个工匠,这次是长公主,那么下次呢?” 总是能言善道的宋鹤笙,被墨语问的,嘴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宋大人,我只是个下人,按长公主的吩咐办事,你不肯走,长公主是会怪我,还请您给我行个方便。” 望着屈膝欠身的墨语,宋鹤笙脑袋垂落,无力地点了点:“是啊,我好似在解决问题,实则一直在给人添麻烦。” “我说一句,不该说的,问题根本,是在你的父亲,宋太傅太在意你了,不想让你受到一点伤害,但一朵从小在温室中长大的花朵,一旦离开温室,是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的。”墨语说完,再行行礼,“我还要回去复命,宋大人,你就早点离开吧。” 她一走。 宋鹤笙便浑身瘫软在地上。 大门口守着俩个护卫,神情不悦地盯着他。 眼神里写满了不耐烦。 “呵。” 宋鹤笙自嘲一笑,踉跄地从地上爬起来,转身一步步走远了。 他并未回家,而是去酒家买了一壶酒。 因为要保持良好的品质,他很少喝酒,但现在,他却想大醉一场,不然他不知道,如何宣泄心中的情绪。 “轰隆隆!” 春雷乍响,一场唤醒天地万物的大雨突如其来。 大家都忙着躲雨。 唯有宋鹤笙像丢了魂一样,一边喝酒,一边摇摇晃晃地在雨中行走。 直到,他不小心撞到一人。 “哎,你走路没长眼……宋鹤笙?怎么是你?” 熟悉的声音。 宋鹤笙抬头见,对上沈玉安诧异的面容,嗤笑一声:“怎么不能是我?” 沈家酒楼。 沈玉安端起酒壶给宋鹤笙倒酒,见他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嘲笑:“你这副模样我孩子很是第一次见,以前的你,总是意气风发的。” 宋鹤笙瞥了一眼沈玉安,见他眼下青黑,回了一句:“你也不一样。” “你!” 沈玉安生气,但又说不出反驳的话,直接一口闷下酒。 辛辣的滋味, 立马席卷全身。 “宋鹤笙,你有没有发现,自从我们被顾朝颜退婚以后,我们的日子,好像一天比一天不顺?” 宋鹤笙眼神微动:“长公主自己都没了权势,天天待在府中,哪有功夫找我们麻烦,你想多了。” “怜心成了她的侍女,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沈玉安不满地嚷嚷起来。 “那不是因为你怂,不敢反抗父母,害的怜心进了青楼吗?”宋鹤笙哼笑着,以前怎么没发现沈玉安这么不讲道理,“事发后,你也没有弥补,反而仗着自己的喜性子,数次前往长公主府闹,还是长公主好心,让你见到了怜心,对吧?” 说到这里。 宋鹤笙顿了一下。 他想到墨语那番话。 “宋鹤笙,我好心让你进来,不是让你来教育我的,你现在……” “沈玉安,你有没有发现,我们进入了一个误区?” 沈玉安愣了一下,眼中的愤怒转为疑惑:“什么误区?” “当初,我与你加上魏九昭被长公主选为驸马,我们首先是愤怒,但紧接着,三家人便坐到了一起,开始商量,成为驸马后要如何对付长公主?” 沈玉安回忆一下,点头:“是啊,怎么了?” “可长公主在招我们为驸马前,从未传出过,她与哪位男子有过暧昧,甚至她府中连个面首都没有。” “她有没有男人,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一个女人,怎么能一口气找三个驸马?”沈玉安冷哼一声,打量着宋鹤笙,“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就突然帮顾朝颜说话了?” “我没有帮她说话,我只是想明白一些事情。” 宋鹤笙想了一下,还是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说给沈玉安听。 沈玉安听完后,沉默一会儿才道:“宋鹤笙,你就是太单纯了,顾朝颜完全可以出手摆平此事,却硬要看着你受苦。” “沈玉安……” 宋鹤笙都笑了:“我所说的误区,就是在我们得知要成为长公主驸马后,我们好像已经自动带入驸马的角色,只要我们出了一点事情,就习惯把责任归到她身上,但她早已退婚,跟我们没了关系,至于你说的怜心,长公主完全可以坐视不理,或者派人给青楼的人捎几句话,怜心这辈子都只能在青楼度日。” “宋鹤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总之怜心一事……” “那你知道吗?长公主还把怜心的哥哥接到府中,让他当了马夫。” “什么?” 看到沈玉安震惊的神色,宋鹤笙就知道他不知道:“你嘴上说着对怜心有多在意,可她的家人,你可有关心过?不说每月给他们银子,那至少给他们安排一些差事,以你的实力,这种小事轻而易举就能办到吧?” “我这不是没想到嘛,再说之前顾朝颜威胁我,说被她知道,我靠近怜心的家人……” “既然你知道,你父母会气不过找怜心家人的麻烦,那你有没有暗中派人保护?” 沈玉安这下,彻底不说话了。 因为,他永远都是在嘴上说,却瞻前顾后,没有实际行动。 “沈玉安……我们好似错了,错的离谱。” 宋鹤笙放下酒杯,缓缓站起来,转身。 “宋鹤笙,你醉了,外面还在下雨,你要不休息一晚再走吧?”沈玉安站起来,拦住他。 第84章 沈玉安,你大晚上抽什么风 “不用!” 宋鹤笙推开厢房的门,临走前,最后说了一句:“沈玉安,你静下来心来,可以仔细想一想,自从被长公主退婚后,是生活被影响了,还是说面子上过不去?” 等到沈玉安反应过来之时,宋鹤笙早就走了。 “少爷,少爷……” 侍从从门外跑进来:“您快回家吧,夫人跟老爷吵起来了。” “什么?” 沈玉安一下子站起来:“好端端地,怎么会吵起来?” 侍从不敢说。 “说话!” 侍从被吓的一哆嗦,立马道:“之前因为您跟长公主有婚约,好多商户都来道谢,有几个商户,便怂恿夫人开茶叶店,夫人一想,她以后就是长公主的婆婆,随便开个店,都能赚个盆满钵满,而且此事是瞒着老爷的,结果没想到长公主与您解除了婚约,现在店开不成了,但茶叶早就进了,这段时间,天气不好,茶叶都发霉了,看守的人怕后面的损失更大,这才禀告了夫人,刚好被进门的老爷听个正着!” “赶紧备马,我要回去。” 沈玉安抵达父母院中之时,能清楚地听到里两人的争执声。 踏进门的一瞬间,沈夫人如同看到救星一般,立马奔向儿子:“玉安,你可算回来了,我可真是委屈死了。” “你还有脸说自己委屈?” 沈老爷阴沉着一张脸,他是典型的商人,一切以利益为重:“开什么店不好,偏偏要开茶叶店,还打着长公主的名义?你当她是吃素的?” “那她招玉安为驸马,她再怎么着也要恭恭敬敬喊我一声婆婆,别说我开一个茶叶店,就算我开十个店,她也要照办。”沈夫人完全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事,只是觉得茶叶发霉,损失她的私房钱,而感到心痛。 如果沈玉安没遇到宋鹤笙,没听到他说的话,他定会不假思索地把责任怪到顾朝颜身上。 觉得都是她退婚,才给母亲造成损失。 但事情的本质是,母亲因为贪心,打着长公主的头衔,想开店赚钱。 “但她现在退了婚,你就应该早点把此事处理完!”沈老爷真是被妻子气死了。 “都是她不好,当初招驸马搞得如此兴师动众,现在说退婚就退婚,还拿怜心一个贱丫头来刺激玉安,我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母亲。” 沈玉安听不下去,打断母亲的话:“她是长公主,背后议论她不好。” “玉安,你说什么呢?” 沈夫人一脸惊讶,仿佛不认识眼前的二字:“你不是最讨厌她吗?你怎么现在帮她说话?” “我没有帮她说话,我只是站在为沈家考虑的角度,而且店是您要开的,不是她逼着您开的,您现在怪到她头上,的确有点说不过去。”沈玉安说到这话的时候,心里很震惊,好似自己之前的行为,跟母亲一模一样。 “玉安,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她找过你,威胁你了?” “没有。” 沈玉安摇头,看向父亲:“父亲,我既然与长公主退了婚约,那日后也不会再有关系,还请您跟族人说一下,也不要打着她的旗号,给家族牟利,您是知道的,她一向狠心,我不想你们跟沈氏遭遇……” “玉安,你很不对劲啊。” 沈玉安话都没说完,就被沈夫人打断了:“我当初就说,怜心这个小贱人不能留,本来让她投井算了,结果你父亲心软,把她送去青楼……” “母亲,您说什么?” 沈玉安蹙眉一脸震惊。 “玉安,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瞒你了,当初你跟长公主定下婚约后,你就要死要活,我看你难受,便跟老爷商量,是不是让怜心投井算了,这样她一死,你也不会在闹腾,谁知道老爷觉得让怜心投井不好,就改去送青楼了,青楼靠本事吃饭的地方,加上怜心有几分姿色,估计她能混的很好。” “您明明知道,我在意怜心,我是真的想娶她,结果您却把她当什么?” 人被气到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沈玉安哼笑着,望向父母,突然觉得他们有点陌生。 “就是一个丫头,沈氏上下,比怜心长得好的,出身的好,多如牛毛,我也就纳闷了,怜心到底有什么好,你就非要她?”沈夫人根本没发现儿子已经变了脸色,还在一个劲的发牢骚,“结果怜心这小贱人的命,还真好,居然摇身一变,成了长公主的贴身侍女,她现在身上穿的,头上戴的,比我都好,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手段,居然男女通吃。” “母亲,但凡您看不上的女人,她们就都是水性杨花,图谋不轨,那当初您也不是用计谋,才嫁给父亲的吗?” 沈玉安是真正喜欢过怜心,但他没想到母亲说话会这么难听。 “沈玉安,你疯啦?” 沈夫人尖叫一声,反手一个巴掌摔在儿子面上:“我是你母亲,我要是不用计谋,嫁给你父亲,你能有现在的日子吗?你能成为沈氏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继承人吗?我做这些,还不都是为了你?” 沈老爷不说话,只是默默看着。 沈玉安捂住被打的脸,瞪着母亲,也不说话。 “哎,你俩什么意思?” 沈夫人生气了,指着两人的鼻子骂:“提出想法的是你们,落实是我,现在出了岔子,全都怪在我头上了?” “夫人,你冷静一点。” “我怎么冷静?” 沈夫人刚才就一直憋着呢,现在丈夫一句话,直接点燃了他:“沈崇光,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若不是贪图美色,我随便一勾引,你就能上钩吗?” 当年,沈夫人在有了沈玉安的情况下,才嫁进沈家的。 沈老爷走到哪里,都是被人尊重,被人追捧的,现在被妻子指着鼻子骂“不是好东西”。 他是不能忍一点:“行,你捅出来的篓子,你自己解决,你休想让我出一分钱!” 说完,他转身怒气冲冲地走了。 “哎,沈崇光,你站住,你给我回来。” 沈夫人在门口跺脚,无论怎么喊都不见丈夫回头,气得她扭头就把气撒儿子身上:“沈玉安,你大晚上抽什么风,现在把你父亲气走了,你满意了?!” 第85章 去慎王府,给慎王道谢 “这雨也太大了,不知何时能停?” 锦棠关上前后的窗户,吹灭了几盏烛火,让室内的光线黯淡下来。 “长公主,夜深了,您早些歇息吧。” “嗯。” 顾朝颜正在看书,但看了快半个时辰,书页还停留在翻开那页。 “长公主,您……有心事?” 锦棠走上来,绕到顾朝颜身后,替她按摩肩膀放松:“从慎王走后,到流风送来头面,您的眉心就没松过。” “有吗?” 顾朝颜抬头,摸了摸眉心,的确有点酸胀:“本宫是在想其他事情呢,一时入迷,便……” “长公主,奴婢与墨语从小跟着您,虽然不能把您的心思猜个透彻,但四五分还是有的。”锦棠双手一停,鼓起勇气道,“您是不是在想慎王殿下?” “没有。”顾朝颜否认。 “自从那日您与他在马车遇刺后,奴婢就感觉出您好似对他有了不一样的感情,但具体是哪种感情,奴婢也说不出来,直到这次易将军回来,奴婢就知道了。” “你个小丫头,本宫什么都不说,你就看出来了?” 顾朝颜笑着摇头,可接着就听到锦棠的声音缓缓从后背传来:“您自己不知道吗?您每次看向慎王的眼神,尤其是看他背影之时,总是带着一股哀伤,仿佛是您欠了他什么,可奴婢仔细想过,您虽然与他水火不容,但从未想过陷害他,你们各执一词的事情,也总是放在明面上讲,反倒是慎王,明明好几次,您都点头了,同意了,他还非要再次挑刺您的怒火, 就好像……他故意要跟您牵扯似的。” 顾朝颜握住书的手一顿,扭头看锦棠:“故意与本宫牵扯?” “是啊。” 锦棠点点头:“不过 ,奴婢说不出,这种感觉是好是坏。” “锦棠,你把那套头面拿出来,给本宫瞧瞧。” “是。” 顾朝颜差点都忘了,以祁夜临总是把什么都藏在心里的个性,怎么不亲自送,反而派流风来送。 “多点几个蜡烛。” “好的,长公主。” 锦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照办就是。 祁夜临送给自己这套金嵌宝石头面,纯金打造,镶嵌着红蓝宝石,纹饰多样,工艺精湛,戴上后,能够完美地突出自己身为皇室长公主的雍容华贵。 “果然如此。” 顾朝颜把每件首饰都拆开,然后在背后看到两个特别小的字:“临颜。” 不用说。 临代表祁夜临。 颜代表顾朝颜。 锦棠揉了揉双眼,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长公主,这……慎王殿下,他怎么能把这两个字刻上去?” “头面,本来都是送给心爱女子之物,若是本宫过问,祁夜临会说不知道,袁叶会说他按照吩咐办事……”顾朝颜抬头,听着外面的雨声,“是不是雨小了?” “好像是。” “去备马车。” 锦棠愣了一下:“啊,这么晚了,长公主您要上哪里去?” 顾朝颜打开抽屉,拿出修复好的发簪:“去慎王府,给慎王道谢。” 慎王府。 雪雨端着已经冷却的饭菜,对着两个同伴摇头。 “主子,从回来后,就一直不吃不喝,把自己关在房中,他身上还有伤呢 。”流风咬着手指,脑海中蹦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我去请长公主过来。” 话音刚落,他就接收到两道炙热的目光。 “你、你们干嘛这么看我?我已经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说了,而且主子这个情况……” “你能把长公主请来,你就是我爹。” 云雷一张口,就把流风刺激到了:“我现在就去,你就等着当我儿子吧!” “哎……” 雪雨开口的速度,赶不上流风离开的速度,她一脸冷漠地看向云雷:“你明知道,他激不得……” “早知道,当初就应该让流风出去办事,我们留下照顾主子,至少不会让主子受伤。”云雷气得一拳砸在柱子上。 “主子做任何事情,都有他的衡量,我们做好分内事就行。” 雪雨叹了一口气:“我再去把饭菜热一热。” “都热了两遍了,要不给主子下一碗面……” 云雷话没说完,就看到流风回来了,语气立马嘲讽起来:“你不是去请长公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流风哼笑一声,侧身后退间,冲云雷挑眉:“二字,你看看,这是谁呀?” 雪雨跟云雷同时望过去。 只见,身穿斗篷的长公主缓缓走上来。 两人对视一眼后,立马跪下:“参见长公主。” 顾朝颜方才在院外就听到三人的声音了,刚想进去,就跟流风照了个面。 “祁夜临在里头?” “是。” 雪雨率先回答:“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属下三人一筹莫展之时,您就来了。” 顾朝颜瞄了一眼雪雨端着的饭菜:“给他弄一碗鲜肉馄饨,个头小一点,不要放葱姜,再把他要喝的药准备好。” 云雷听的眼中满是警惕。 他们才离开多久, 长公主就把主子的口味都摸清了? 难不成,她的人,已经渗透进慎王府了? “是,属下这就去准备。” 雪雨作为祁夜临身边唯一信赖的女下属,她最大的优点是懂得主子的需求。 结果她要走之时,瞧见云雷站着不动,一脸严肃盯着长公主,太阳穴突突地跳:“你愣着做什么,还不跟我去厨房帮忙?” “我要留下保护主子。” 云雷一脸肃穆,还盯着顾朝颜看,似乎在说:你敢靠近主子一下试试? 若不是糟蹋粮食不好,雪雨肯定要把手中的 饭菜扣到云雷头上:“有流风在就行,再说这里是慎王府,主子不会有危险的,你赶紧跟我走。” 语气带着三分威胁,七分杀意。 直接让云雷打了个哆嗦:“好好好,我帮你就是了,你干嘛这么凶?” 雪雨已经不想搭理这个蠢货了,给长公主行礼后,拉上他就走。 流风见两人出门了,看了看长公主,而后非常自觉地说:“属下去院外守着,保证不让闲杂人等靠近。” 第86章 身上每个细胞,都在渴望她 房门没锁,轻轻一推,便开了。 顾朝颜提起裙摆,缓缓踏进他房中。 上次来,两人只在议事厅谈事。 如今这里是祁夜临,每晚都会就寝的地方。 站在里头,就能闻到属于他身上的气息。 只是…… 这房间的熏香,有点熟悉。 顾朝颜想起来了,是自己上次送给他的。 “祁夜临?” 绕过屏风走向床榻,厚厚的纱幔遮挡了床榻,让顾朝颜看不到里头的场景。 于是,她试着喊了一声:“慎王?” 纱幔内没反应。 她低头想了一下,又喊:“祁夜临?” 还是没反应。 难不成,他睡着了? 顾朝颜不确定,只能慢慢地走向床前,轻轻掀开纱幔一角,而后跟祁夜临的眼神对个正着。 “你没睡着,怎么不吱声?” 顾朝颜将一头的纱幔固定住,见祁夜临还是躺着不动,以为他伤口不适,立马俯身打量他:“伤口很疼?” “长公主深夜到访,有事?” 冰冷又疏离的口气,听的顾朝颜很想给他一巴掌:“没事,就不能来?” 祁夜临没回答,只是把头一扭,彻底沉默了。 得。 本来只是有点脾气,现在祁夜临是真生气了。 顾朝颜在床前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坐在床头,从衣袖中掏出发簪:“发簪修复好了,为何不亲自送来?” “你又没说。” 冷静,千万要冷静。 顾朝颜瞅着祁夜临,伸手戳了下他的肩膀:“我以前说了那么多话,你哪次听我的?还不是总是跟我对着干?” “这是两码事,长公主不要趁机混淆概念。” 解释倒是挺快。 就是他那张不停往外冒寒气的口气,顾朝颜非常不喜欢。 “行。” 顾朝颜站起来:“既然你没事,本宫就先回去了。” 祁夜临还是没动,甚至连头都没转过来。 顾朝颜磨了磨牙,转身之时,右脚故意踩中裙摆,而后嘴里“哎呦”一声,跌坐在地上。 “顾朝颜!” 只见,祁夜临一个鲤鱼打挺,扑到顾朝颜面前,眼有紧张地看着她:“你没事吧?” 顾朝颜抬起右手,露出擦伤的掌心,两眼泪汪汪地看他:“祁夜临,你房中的地板,怎么那么硬?” 顾朝颜本想着,祁夜临能装冷漠,自己就能柔弱。 反正他的把柄,自己很清楚,却低估祁夜临房间的地面,不是地板,也没铺地毯,是硬实的青石板。 “流风,流风。” 祁夜临捏着顾朝颜的手 ,对着门口大喊。 结果流风站在院外,又因为下雨,他根本听不见。 祁夜临气得一张脸瞬间沉下来,欲要再喊之时,顾朝颜制止他:“算了,这点小伤,本宫还是……” “你是女子,留疤可不好。” 祁夜临本想拉顾朝颜起来,但见她衣裙繁复,便弯腰,双手穿过她膝盖之时,他说:“得罪了。” 便一下子将顾朝颜打横抱起来,转身放到软榻上。 “你先坐一会儿,我去拿药箱。” “等等。” 顾朝颜拉住他,眼巴巴地望着祁夜临:“你的房间,为什么这么暗?你别走,我害怕。” “太亮的环境,会刺眼。” “刺眼?” 顾朝颜怔了一下,忽然想起,只要是大晴天,流风必定会为祁夜临撑伞,遮阴。 自己因为此事,还嘲笑过他好几次呢。 每次流风要解释,都会被祁夜临一个眼神瞪回来。 现在想来…… “你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 祁夜临唇角动了一下:“等下,多点几盏灯就好了,我很快就回来。” 他不回答,就证明他的眼睛,的确有问题。 顾朝颜咬牙,心里盘算着,等下怎么套他的话。 很快。 祁夜临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垂头丧气的流风,一看就知道,他刚才被狠批了一顿。 流风添了烛火后,便退了出去。 屋内也有了亮光,让顾朝颜能看清屋内的布局。 清爽,简单。 符合祁夜临的性子。 只是所有家具的颜色,包括被褥的颜色,不是黑、就是灰、青。 沉闷中透着一股压抑感。 “嘶。” 顾朝颜抬头,瞪了一眼正在给自己处理擦伤的祁夜临:“你轻点。” “长公主对本王的房间很感兴趣?” “从未见过,这么无趣的房间。” “就寝之地,为何要有趣?” 祁夜临嘴上嗖嗖放刀子,手中的动作倒是很轻柔:“除去手上的伤,脚可有受伤?” 顾朝颜将裙摆稍微撩高一点,转了转脚腕,忽地:“哎呦。” “怎么了?脚也扭伤了?” 顾朝颜瞅着,一脸担忧的祁夜临,噗呲一声笑出来:“你在……紧张本宫?” 祁夜临对上顾朝颜的笑颜,才知道自己被她耍了,面色一下子阴沉下来:“你深夜到访,就是为了戏弄本王?如果是,那你的目的达了,现在可以走了。” 说的是走。 但表达是滚。 顾朝颜偏不走。 身子依靠在软榻上,歪头冲祁夜临笑:“有本事,你撵本宫呀?” “你!” 祁夜临的拳头瞬间捏紧了。 “为什么回来就不吃不喝,还把自己锁在房中?” 顾朝颜顺势问他,完全不给祁夜临思考的机会:“又为何让袁工匠,在每件首饰上印刻临颜二字。” 一瞬间,她感觉到,祁夜临的身体紧绷,掩嘴轻咳一声,眼皮垂落,不声不响。 “方才不是挺能说的,怎么现在不说了?” 顾朝颜慢慢凑上去,伸出两根手指,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慎王殿下,你敢做不敢当,哪里称得上是正人君子?” 祁夜临喉结一滚。 他从来都不是正人君子。 因为他满脑子都是顾朝颜,甚至晚上做梦…… 身上每个细胞,都在渴望她。 可他不敢泄露一点。 因为,这样的自己,会让她心生害怕,从而远离自己。 “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顾朝颜眼神不悦地打量着祁夜临,只觉得他的眼眸,越发幽暗起来。 “行,你不说就不说,那套头面很好看,但本宫不喜欢,下次看谁顺眼,赏了便是。” 顾朝颜冷笑一声,就在松手瞬间,祁夜临反手握上她的手腕,将她扯入怀中,扣住。 第87章 被祁夜临咬了 祁夜临的双臂如同两条铁条,紧紧地箍住,宽大而炽热的掌心贴在顾朝颜的后腰上,努力地克制自己不要将她控制在怀中。 顾朝颜的耳边,传来祁夜临细微而急促的呼吸,绵密地撒在耳边、脖颈周围。 隔着轻柔的布料,都能感到他炽热的体温,还有胸膛内那颗愈发跳动厉害的心脏。 “祁夜临……” 顾朝颜一张口,腰间的手忽然收紧几分,下一秒脖颈传来一丝轻微的痛意。 她被祁夜临咬了。 “祁夜临,你属狗吗?” 顾朝颜抬手,试着去推动他的头,太重,推不动。 直到,祁夜临自己移开唇,脑袋随时埋进她的颈窝间,她的气息与自己的气息萦绕在鼻腔内。 他心满意足地发出一声喟叹。 就像苦苦寻觅的野兽,终于找到了他理想的伴侣,迫切地标记她,让她属于自己。 “扣扣。” 门外传来雪雨的声音:“主子,属下给您做了一碗馄饨,您吃点,好吗?” 顾朝颜抬手摸了下祁夜临的脸庞:“我吩咐雪雨做的,给我一个面子,吃点?” 祁夜临轻轻点了下头,却不想放开顾朝颜。 顾朝颜也随他去,对着门口喊:“端进来,放桌上就行。” “是。” 听到门合上的声音,顾朝颜欲要起身,腰间的手忽然收紧。 她无奈了:“祁夜临,我去把馄饨端来,或者你自己去桌前吃?” “放凉一会儿再吃。” “你这个样子,让我完全不敢相信,朝堂上与我争锋相对是同一个人?”顾朝颜笑着摇头,看到自己的发簪,方才不小心落到地上了,轻轻推了祁夜临一下,“我的发簪。” 祁夜临低头,捡起地上的发簪,拿在手中,抬头看顾朝颜,也不说话,似乎是在期待什么。 “那套头面,我都舍不得戴,哪能随时赏人?”顾朝颜知道祁夜临想听什么,“至于这枚发簪,你给我戴上,好不好?” “这不符合规矩。” 顾朝颜一脸诧异地望着祁夜临:“那你把我摁在怀中,还咬我,这就符合规矩了?” “你可以拒绝。” “……” 顾朝颜气得想掐死他。 “房间就我们两个,我让你戴,你就戴,你再说废话,我就走了。”顾朝颜明白了,跟祁夜临说话,不能弯弯绕绕,要明确、直白地给他发号指令。 发号指令? 这不是……养狗才会有的吗? 顾朝颜摇头,把脑海中的杂念甩掉,轻轻拍了一下祁夜临的后背:“快点,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祁夜临轻轻将发簪插入顾朝颜的浓密的发间。 顾朝颜抬手摸了摸,问他:“好看吗?” 祁夜临点了下头,就又不说话了。 “馄饨要凉了,去吃,好不好?” 不说话。 顾朝颜瞅着祁夜临,下一秒想到了什么:“其实我晚上也没吃多少,要不我们一起吃?” “好。” 顾朝颜从来都没觉得,一个“好”字是如此悦耳。 雪雨不愧是三个下属中最靠谱的,端来就是两份馄饨,还配了小咸菜。 顾朝颜端起一碗馄饨,见祁夜临坐着没动,便搅动碗中的馄饨,轻轻吹动,在确认温度适宜后,递给他:“你吃这碗,不烫了。” 祁夜临顺势接过。 乖巧的样子,顾朝颜都以为他受什么刺激,或者被啥脏东西给附身了。 但细想,自己跟他说过最多的话,就是讨厌他的冷漠无情,高高在上。 所以,他觉得自己喜欢听话,顺从之人。 他便照做。 不说话,也是怕一张口,会气到自己。 从而让彼此的关系,雪上加霜。 祁夜临不善言辞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细腻的心,他一直在用他所理解的方式,去靠近自己,想与自己走的更远。 可惜,上一世的自己心中,装着天下,装着朝堂,装着弟弟,唯独没有看到他,将他视作死敌。 “祁夜临,对不起。” 祁夜临手一顿,眼中带着些许疑惑,但几秒后,又恢复冷漠,“如果你是为易子安道歉……” “不是。” 顾朝颜打断祁夜临的话,在他疑惑的目光下,解释:“是以前的种种,我觉得自己很狭隘,看人很片面。” 听到这句,祁夜临紧绷的身躯放松下来,但心里却有点不安:“是发生什么事情,让你有这样的感悟?” “自然是这段时间的闲暇,才让我有机会心生感悟。”顾朝颜笑了笑,吃了一口馄饨,“嗯,你府上厨子的手艺,很不错。” “有一件事,我想应该告诉你。” 顾朝颜顿了一下:“朝堂上的事?” 祁夜临点头:“去年结案的禹州丁刺史一案,雪雨与云雷从百姓口中收集一些证据,你要看吗?” 他这么说,一定是发现其中的问题。 顾朝颜点头:“当然看,不过吃饭的时候,不许讨论政事,快吃。” 祁夜临顿了一下,点头:“嗯。” 最后两个馄饨,顾朝颜实在吃不下去了,结果祁夜临没说话,只是把她的碗拿过来,默默地吃完。 顾朝颜都呆住了。 以祁夜临在饮食上的挑剔程度,他能吃一口热过的饭菜,府上的大厨都要感天动地了。 现在他居然在吃自己的剩下的? “浪费可耻。” “你家厨子做的馄饨太扎实了,我就……” “我吃了,就不是浪费。” 好好好! 话都被他说了。 顾朝颜哼气:“那你去拿收集的证据,我看看。” 证据很详细,顾朝颜也看的很仔细。 看完后,她问祁夜临:“从你让人收集的证据来看,百姓对丁刺史贪污,震惊大于接受。不瞒你说,其实结案以后,我也发现这其中有不对劲的地方,只是一直没有时间收集证据,所以新刺史的人选,我一直没让吏部定夺。” 祁夜临眉头一动,他原本做好被质问的准备,没想到长公主早就怀疑了:“原本你的人选是谁?” 顾朝颜扭头看他:“我原本有三个人选,但现在看来,他们三个都不适合,你可有好的人选?” 祁夜临低头想了一下:“我的确有一个人选,但他眼下在狱中。” 第88章 你要走,本王拦得住么? “前河道清淤使——萧长明!” “他?” 顾朝颜蹙眉。 萧长明出身苦寒,父亲是漕工,年幼之时因为目睹漕工的不公平待遇,发誓要考取功名,为百万漕工发声。 很幸运,他不光考上了,还在官场上大放异彩,成为多方派系之间争抢的对象。 但他不为所动,一门心思扑在漕运上 ,更因为言辞犀利,不懂得巴结,讨好,令很多官员恼羞成怒。 后有一年,他先斩后奏,在三天内调度两百艘漕船,五千漕工,三万石粮食完成赈灾。 因此,他被弹劾入狱。 按照此事严重程度,他非人头落地。 但受过他帮助的百姓与漕工,书写万人血书,祈求朝廷保他一命。 朝廷迫于舆论,留下他的性命,将他关在大理寺狱中,让他自生自灭。 “他这个人,更愿意给漕工发声,调他去当禹州刺史,他可能不太愿意,而且就算他愿意,也需要一个理由,让皇上跟文武百官同意。” 萧长明入狱之时,顾朝颜还小,后来弟弟成了新帝,她帮着帮弟弟稳固朝堂,自然没空管牢中的罪臣。 “萧长明腰间一直悬挂亲手制作,用来丈量河堤的九节竹鞭,有一年,他管辖的地方发生洪灾,但因为准备不及时,他便提出用囚犯筑堤,却遭到了反对,结果那一年的洪灾,死伤惨重。” 祁夜临嗓子有点干,喝了一口继续道:“禹州常年被洪灾侵蚀,百姓苦不堪言,他比谁都适合,再者,禹州对大炎的重要性,我不说,你也明白,换做别人,没个几年就跟那帮贪官同流合污了,而他不会。” “这么说来,他的确是个人才,不过他在朝堂上与同僚对骂的事情,我也听过什么,说同僚的奏折还不如三岁孩童写的,气得对方不顾形象,也要打他出气。” “他性子孤傲,不在乎功名利禄,只靠自己为百姓,为漕工争取福利,这样的人,放眼整个朝廷,也找不到几个。其实我之前去牢中见过他,他的确是个人才,早已跟大理寺的狱卒打成一片,结果他拒绝见我。说他现在就是个犯人,污浊地很,不想让我沾染上污浊之气,免得生病。” “都在狱中待了这么多年,性子还是一样的孤傲。”顾朝颜勾唇一笑,“但只要是血肉做的人,就一定有弱点,你给我一点时间,我去查一下。” “我其实查到这个人了。” “谁?” “烟雨楼有个歌姬叫霜雪,自幼失明,父母便把她卖了,结果她很争气,靠着一副好嗓子,在烟雨楼站稳了脚跟,虽然她现在已经年过四十,但嗓子还是宛如少女一般清透明亮,大批的客人都会慕名前往。” “烟雨楼,这名字怎么如此耳熟?” 顾朝颜眼睛一亮:“这是怜心待过的青楼。” “我打听到,萧长明有一次实在推脱不了,被同僚拉去,他就让霜雪唱了一首他娘唱过的童谣,结果一张口,发现两人是同乡,一去二来,两人私下就交流多了。” “你方才说,萧长明当时是各大派系争抢的对象,如果让他们知道霜雪与他的关系,势必会控制霜雪来威胁他?” “是,所以后来他与霜雪大吵一架,彼此断了关系,而在半年后,他就入狱了。” “他定是预感自己会出事。” 顾朝颜叹息:“等回去,我问问怜心有没有见过霜雪,反正此事我心里有数,最多三天,我给你结果,到时候我去见他。” “你?” “嗯。” 顾朝颜点头:“各大派系,在本宫眼中,就是一群跳梁小丑,萧长明缺的是一个完全支持他,信任他,肯定他的主子,而本宫就是这个人,禹州刺史的人选,就定他了。” 祁夜临怔怔地望着眉飞色舞的顾朝颜,不说话。 “怎么了?” “长公主不是说 ,不管朝政了吗?” 祁夜临当然不会告诉顾朝颜,他最喜欢,就是她谈吐之间,那股从内而外的自信,洒脱,坚定,仿佛天底下没有任何事,能够困住她,阻挡她前进的脚步。 “啪。” 顾朝颜直接把证据甩在祁夜临怀中:“那你应该拿着这些证据去找皇上,时候不早了,本宫要回府了。” 祁夜临不回答,默默地将证据一张张整理好。 顾朝颜歪头看他慢吞吞的举动,突然唇角一扬, 凑到他面前:“怎么?舍不得本宫走?” “脚长在你身上,你要走,本王拦得住么?” 好幽怨的口气。 “本宫是个姑娘,脸庞可不像你这么厚。” “哦。” “哦?” 顾朝颜震惊了,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明日要早起上朝。” 顾朝颜:??? 祁夜临将整理好的证据,放回抽屉,便直径走向内室。 顾朝颜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压不住心里那口气,便跟了进去。 结果,一进去,就看到他在宽衣。 “祁夜临,你……在干嘛?” “宽衣,就寝。” 祁夜临抬眸,面露无辜:“长公主睡觉,不脱衣裳吗?” 如果此刻的顾朝颜是冷静的,她定会注意到祁夜临眼底划过一丝得逞。 偏偏,她现在思绪全乱:“那我又没走,你就不能等我走了……” “可能伤势未愈,很累。” 一句话,把顾朝颜的抱怨,给堵住了。 “行,那你休息,本宫就告辞了。” 顾朝颜哼了一声,袖子一甩,便要走。 刚准备推开门。 就听到雪雨的声音:“易将军,你不能进去,我家主子已经歇息了。” 易子安? 他怎么会来? 若是在自己府上,哪怕被易子安当面撞见,顾朝颜有的是理由解释。 但现在。 半夜三更。 祁夜临的房间,桌上是两碗吃完的馄饨。 内室是已经脱去外衣,躺下了的祁夜临。 就算顾朝颜浑身是嘴,都解释不清了。 “屋内灯都亮着呢,他怎么可能睡着?而且我找他是正经事,你就通融一下,让我进去。” 易子安还真没说谎,他去调查沈晴一事,发现沈家背地里在搞一些小动作,他不想顾朝颜因为这些事情烦心,就来找祁夜临。 第89章 朝颜是不是在你的房中? 踌躇间,顾朝颜后背一热,她转头对上祁夜临的黑眸。 “内室有一间书房,你可以进去躲一下!” “好。” 易子安的脾气,顾朝颜比他自己都清楚,所以她也不矫情,转身往内室走。 直到见顾朝颜转进内室,祁夜临才打开房门。 “祁……” “易将军,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说,非要大半夜敲本王的房门?”祁夜临率先开口, 眼中的不悦快要溢出来了。 “我这不是着急嘛。” 易子安说话间,脚步便要往屋内迈。 祁夜临伸手拦住他:“去议事厅。” “我就跟你说个事,很快……” 易子安倏地一顿,因为他看到了,房中桌上摆放着两个空碗,他立马将视线落到祁夜临面上,燕山宛如雷达一般,将他从上到下细细扫视几遍:“祁夜临,真没想到,你是个两面派?” 祁夜临眉头微蹙,眼底寒光一片:“你是真是有正事找本王,还是打着说正事的旗号,来窥探本王?” “祁夜临,我又不是变态,谁有功夫窥探你呀?” 易子安差点鼻子都气歪了:“我真的有事情跟你讲。” “那就在这里说,本王的府邸,很安全。” “不是……” 易子安瞪眼:“我好歹也是客人吧?你就不能让我坐下来喝杯茶?” “那去议事厅。” “我懒得走,你让我进去。” 两人声音很大,书房内的顾朝颜听的很清楚,她内心有一股冲动,想出去拽上易子安就跑,理智又让她冷静下来。 祁夜临站在门口,就是不让易子安进去:“要么在这里说,要么去议事厅,如果易将军都不肯,那就不要打扰本王休息。” 说完。 祁夜临退回房间,欲要关门。 “哎,等一下……” 心急的易子安伸手抓住祁夜临的衣袖,阻止他开门,结果动作幅度过大,一方丝帕从他袖中掉落在地。 帕子是顾朝颜刚才吃完馄饨擦拭后放桌上的,开门前,祁夜临随意塞在袖。 就在祁夜临弯腰间,一只手比他更快地将帕子捡起来。 “这帕子……” 易子安眼有惊色地看着祁夜临,而后从自己怀中掏出一方丝帕,简单一对比后。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挥上去:“祁夜临,你个变态!” 毫无防备的祁夜临,就硬生生地挨了一拳,嘴角直接破了。 “主子!” 后方的流风与云雷立马冲上来,一个挡在祁夜临面前,一个抱住易子安。 “易将军,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他藏着朝颜擦过嘴的帕子,不是变态是什么?”易子安双目赤红,拼命挣扎,恨不得将祁夜临生吞活剥了。 “可您不是也有帕子吗?”流风反驳,“而且就是一个帕子,能代表什么?” “我的帕子,是朝颜送给我的,能跟他这个偷帕子……” 倏地。 易子安想到刚才看到屋内桌上两个空碗,电石火花间,他内心腾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朝颜是不是在你房中?” 祁夜临抬手拭去唇边的血渍,眉眼冷峻:“你到底是来议事的,还是来找事的?” “回答我。” 易子安提高嗓门,仔细听,他嗓音中带着一丝颤栗,“朝颜是不是在你的房中?” 听到易子安快要哭出来的声音,顾朝颜心有触动,经过短暂的挣扎后,她决定走出去,不料刚出去内室,祁夜临的嗓音缓缓传入耳边。 “易将军,可还记得本王说过的话?” “不记得。” 易子安现在满脑子就在想怎么剁了祁夜临,哪有功夫回忆过往。 “好,那本王再说一遍。” 祁夜临提高音量:“你既然在意她,应该用自己的本事,帮她排忧解难,而不是仗着她对你的信任与在意,跟她乱发脾气,如此,只会消耗你们之间的情谊!” 见易子安怔住了,眼中流露出丝丝迷茫。 祁夜临接着道:“你说她在本王房中,你要见她,见到她之后呢?以你的性格,肯定要质问她为何深夜到访,如果她的解释,与你心中所想不一样,你会不会刨根问到底?” “这是我跟朝颜之间的事情,与你何干?” “的确与本王没关系,但若是本王,绝不会让她左右为难。” “你!” 易子安双手捏成拳头,眼神死死地瞪着祁夜临:“你算什么东西?你以为这样善解人意,朝颜就会高看你一眼吗?她只是看中你手握的权势罢了。” “那不刚好,本王有的,她需要,本王愿意给,反之,你呢?”祁夜临说的没有半分犹豫,甚至还带着一点自豪。 从易子安回京后,他的心,不是在破防的路上,就是在崩塌的路上。 现在,听了祁夜临的话,他的心更是碎成渣渣了。 至于顾朝颜,听完祁夜临的后,满眼震惊。 本以为自己很了解他,结果压根不是。 他知道,甚至什么都知道? 顾朝颜瞬间失去所有力气,靠着门槛,无力地看望前方。 “祁夜临,我不否认你在朝中的影响力与你处事能力远远在我之上,但我与朝嫣之间的感情,不是你能用一句话就能概括的。” 易子安能有今天过的地位,也是靠自己打拼出来的,虽然会有自卑,但他心智坚定,相信自己通过努力,就能取得更高的成就,成为顾朝颜的后盾与底气。 “顾朝颜,我倒数三声,如果你现在不从屋内出来,我立马回边关。” 顾朝颜一怔。 不行。 眼下这个节骨眼,他一出京城,必死无疑。 “一!” “二!” 听到倒数声,顾朝颜忽然想起祁夜临方才放回抽屉内的证据,她以最快的速度打开抽屉,拿出证据,而后疾步走出去。 “喊什么喊?” “朝颜?你真的在……” 其实易子安不确定,顾朝颜是否在屋中,结果看到她出来,他整个人看起来要碎了,眼有哀伤,脚步踉跄地看着两人:“你们……” “你不是想知道,本宫来找慎王是做什么吗?你看看这些,这是什么?” 顾朝颜先发制人,将一沓证据拍在易子安胸口。 第90章 我是怕慎王欺负你 易子安被甩了一懵,慌慌张张地将纸张拢在手中,扫视几眼后,满脸惊讶地看向顾朝颜:“朝颜,你……” “我什么?” 顾朝颜先发制人:“哪条律法规定,我不能半夜来找慎王谈事?” 易子安一听就慌了神:“朝颜,我这个意思,我是怕慎王欺负你。” 欺负? 顾朝颜想到脖颈被祁夜临咬了一口,估计留有痕迹。 立马整理一下衣襟,哼了一声:“他敢欺负我?我把他胳膊拧下来。” “朝颜,你没事就好。” 顾朝颜一出来,易子安褪去一身杀气,变得乖巧地好宝宝,走上来扯着她的衣袖,眼有无辜:“我这也不是担心你嘛。” “担心我可以,但你不能给慎王造成麻烦,对不对?” “对对对。” 易子安立马点头,看向祁夜临:“抱歉啊,刚才一时激动,你没事吧?” 祁夜临没说话,看向顾朝颜。 顾朝颜没有躲避,抬头看他,眼有疑惑。 结果下一秒。 祁夜临往门框上一靠,呼吸急促,虚弱至极。 “主子。” 流风一把扶住他:“主子,您没事吧?” “死不了。” “既然慎王身体不好,那就好好休息,朝颜,我们回家。” 任何事情都没有顾朝颜重要,易子安把手中的资料递给云雷,伸手去拉顾朝颜:“朝颜,走啦。” 顾朝颜没动,只是看向祁夜临。 若自己不走 ,易子安就不会走,甚至还会闹。 所以…… 她点头:“祁夜临,你好好休养,我们讨论的事情,我会尽快落实的。” “嗯。” 祁夜临轻轻应了一声,站在门口,目睹两人消失在视野里。 “主子,这个易将军,也太欺负人了。” 两人一走,云雷忍不住吐槽:“他还敢动手?一点风度都没有。” 云雷也是个母胎单身。 哪里明白会心上人,深夜出现在情敌房中,没砍人就不错了。 “下去吧。” 顾朝颜一走,祁夜临又回到往日那种疏离且冷漠的状态。 “主子,您就这么算了……” “云雷,你把屋内收拾一下,我搀扶主子去休息。”流风立马打断云雷的话,见他杵着不动,瞪了他一眼,“快去啊。” “知道了。” 嘴角上完药后,祁夜临便让流风出去了。 顾朝颜一走,屋内又冷清下来。 祁夜临走到,方才顾朝颜坐过的软榻前,倏地感觉脚踩中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是一枚耳环。 应该是顾朝颜方才摔倒之时,不小心掉落的。 祁夜临将耳环拢在掌心,轻轻握住,唇角微微上扬之时,室内的温度仿佛跟着上升了不少。 回府的路上,顾朝颜一言不发,易子安局促不安。 最终,他率先打破沉默:“我没有派人跟踪你,我找慎王真是有事。” “你不是去调查沈晴一事了吗?怎么半夜去找慎王?”顾朝颜是不会跟易子安生气的 ,她只是在想以前被自己忽略的细节。 “沈晴我已经联系上她了,她被许给了沈玉安的堂哥沈邵奇,原本半年前就定好了,但沈晴突然恶疾,前段时间才好呢。” “突发恶疾?” “我猜,应该是沈晴为了拖延时间,不得已相处的办法,还有那封信……”易子安现在后悔当时没把曾知行一块带回来,“书信我已经送出去了,但他最快也要两个月赶回京城。” “你先按照我之前说的去做,让曾家去讨要说法,闹大了,沈晴一受刺激,再病倒也不是不行。” “对哦。” 易子安一拍大腿,两眼亮晶晶地望着顾朝颜:“还是朝颜想的周到,至于我找慎王,是因为得知,在当初你招沈玉安为驸马后,沈夫人打着你的名义,跟几个贵妇合开了茶叶店,但现在你不是退了婚,这个店就黄了,堆积在仓库内的茶叶都发霉了,沈夫人损失惨重。” “我既然与沈玉安退婚,那这件事情,就与我无关,你找慎王没这个必要。” “当然有。” 易子安认真地跟顾朝颜解释:“我在京中的势力、人脉,不及他,所以找他商量以此事为由,给沈家重重一击,为你出口恶气!” “沈家是大炎首富,所经营的行当与百姓生活息息相关,还有在沈家各大铺子的伙计,沈家垮了,百姓没了便利,伙计们没了营生,赚不到银子,一家人的日子如何过下去?” “对哦,沈家的铺子遍布各地,涉及到的人,不是几个,而且成千上万,而且沈家每年缴纳的税收也很多,若贸然行动,反而会损害普通百姓的利益,他们是无辜的,只想多赚点钱,让家人的日子好过一点。” 上一世,三家带给自己的伤害,顾朝颜牢牢记在脑中不会忘。 不一网打尽,就是考虑到百姓们的利益。 除开是自己,顾朝颜更重要的身份,是大炎长公主。 她受百姓供奉,衣食住行,也跟百姓息息相关。 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让百姓受到无妄之灾。 “那此事就这么算了?” 易子安不甘心地问。 “现在还没到夏天,仓库内的茶叶就发霉了,那是不是说,其他堆放在仓库内的东西,也有发霉的迹象,沈家为了减少损失,把发霉的货物清理一下,混在好的当中,拿出去售卖呢?” 易子安耷拉的脑袋瞬间又抬了起来,眼神发光,“对哦。我知道要怎么做了,朝颜,你放心好了,此事我一定完成!” 下一秒,又想到顾朝颜与祁夜临深夜共处一室,易子安吃味的同时,眼神也黯淡下来:“朝颜,以后……” “吁!” “朝颜小心。” 马车急停一瞬间,易子安眼疾手快地将顾朝颜抱在怀中,冲车外怒喝:“怎么回事?” “奴才该死,天黑看不清路,从巷子里莫名窜出个人来。” 车外,传来楚益田胆怯的声音。 “朝颜,你先坐好,我下去看看。” “嗯。” 趁着易子安下车查看之时,顾朝颜掀开侧窗的帘子,打量四周的环境,耳边还能听到不远处烟花之地传来的嬉笑声。 “那贱人有腿伤,跑不了多远,给我追。” 一道满含杀气的话,由远至近。 第91章 救了个琴师 “长公主,是个男人,应该是从前面烟花之地逃出来的,受伤严重。” 顾朝颜回头,见墨语掀开车帘钻进来。 “还有气吗?” “有,但很虚弱。”墨语道,“本来不走这条路的,但主街那边有一辆失控的马车撞翻了很多摊位,还没把道路疏通好,易将军担心夜深不安全,所以才走这条路,没想到就遇上麻烦了。” “没事,我等一会儿就行。” “是。” 墨语钻出马车的时候,巷子里跑出来几个大壮跟一个婆子,凶神恶煞的:“哪里来的阿猫阿狗,也敢管长风楼的事?” 长风楼? 顾朝颜一怔。 此楼原本在烟花巷柳,没什么优势,靠吹拉弹唱勉强维持,但就在五年前,楼内来了一位琴师,名叫萧弦,无论什么曲子,他都能弹出自己的味道,短短半年,就成为长风楼的头牌琴师。 最重要,他弹奏的曲子,总会勾起客人隐藏在深处的哀伤,痛哭一场后便能畅快淋漓,因此被人极其追捧。 如今,他的一首曲子,价值百金。 京城之中,不知有多少达官贵人,想要听他弹奏一曲,都要排队等候。 顾朝颜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因为上一世,自己当时不知道弟弟已经在算计了,自己以为跟弟弟不好,是因为自己真有问题,她就想到了这位琴师,想着如果能见他一面,听他弹奏一曲,是不是抒发一下心中的郁结就好了。 结果没想到,还没与长风楼取得联系,自己就下狱了。 “墨语。” 回神的顾朝颜对着门外喊了一声,墨语立马掀开车帘。 顾朝颜缓缓下了马车,看向刚才口出狂言的人:“你们的人,冲撞了本宫的马车,还说本宫是阿猫阿狗?” “你……你是……” 带头的婆子不认识易子安情有可原,但顾朝颜身为大炎长公主,每年除夕都会前往寺庙为大炎与天下百姓祈福,所以她的样貌,只要是住在京城中的百姓都见过。 “草民该死,草民不知道,这是长公主的马车。”刚才还很凶的几人,立马跪地,身体抖成虱子,言语里满是对长公主的惧怕。 “即便不是本宫的马车,你们楼中出来的人,撞上马车,你们不先道歉,反而觉得人家多管闲事?当真会颠倒黑白。”顾朝颜哼笑一声,“益田,你现在就去顺天府,让李府尹立马过来。” “是。” “长公主饶命啊,草民也是按吩咐行事,萧弦要是跑了,草民等人都要死的。” “你说谁?” 顾朝颜一惊,低头看向被易子安拖到街边的男子,快步走上去:“把他的头发撩开,我看看。” “哦。” 易子安不知萧弦是谁,但顾朝颜说什么,他就照做。 尽管夜色昏暗,但顾朝颜一眼就看到萧弦左眼下方那颗朱砂痣。 这也是他,最为被人津津乐道的。 说他一个男人,长得比女人还美,那颗朱砂痣,令很多客人都心痒难耐,偏偏他只是个琴师,卖艺不卖身。 “他不是长风楼的头牌琴师吗?怎么落得如此下场?”这世的自己,已经知晓弟弟的算计与野心,自然不用找萧弦,但今日撞见,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客人喝醉了,想对他图谋不轨,结果挣扎间,他把客人给捅死了,那客人是从外地来的,在当地是有都有脸的富商,他的家人要是知道他死在长漏风,肯定要来找麻烦,就在楼主思索要怎么解决此事之时,被关起来的萧弦竟然逃跑了,楼主怕他会走漏风声,所以才派草民等人出来抓人。” 婆子一边说,一边磕头:“冲撞您的马车,是草民的不对,但要是不抓萧弦回去,草民几人的命就没了。” “富商踏进长风楼之时,你们没跟他说过,楼中的规矩吗?” “只要是点萧弦的人,要遵守的规矩,负责的小厮至少要说三遍。” “那不就好了,这个富商自己不遵守规矩,死了也是他活该,至于萧弦,这些年他为长风楼赚到的银子与名利,估计都能骑在楼主头上了,等富商的家人讨要说法,楼主就说他跑了,至今没抓到就成,偏偏还派你们来抓他,你家楼主是不是脑子有坑?” “呃……” 婆子面上闪过一丝尴尬:“这都是楼主的吩咐,草民几个,也不敢过问。” “长公主……” 倏地。 靠在墙边的萧弦,痛吟一声倒在地上,四肢并用地慢慢爬到顾朝颜跟前,努力地抬起右手抓住她的衣摆,头上的稻草,面上的血污,不光没掩盖他原本的绝美容颜,反而给他增添一丝异样的美。 就仿佛从天上落入凡间的仙人,散发着源源不断的仙气。 “求求您救救奴,奴不能回去,那个楼主……一直想要控制草民,此事刚好可以成为他要挟奴妥协的缘由,所以他才会派人抓奴。” 美貌不是恩赐,如果一个人无权无势,还很贫穷,美貌就成了灾难。 “长公主,奴会弹琴,天下任何的曲子,都可以弹奏,只要您愿意救奴,奴就是您的人了,求求您……” 萧弦呜咽一声,流泪之时那破碎的样子,连同为男人的易子安都看的于心不忍,“朝颜,要不就把他带回去吧?他这样,回长风楼也是死路一条,他不是会弹琴吗?我记得,你府上之前一位琴师回老家了,倒不如让他试试看?” “长公主,只要您给奴一口饭吃,草民定会当牛做马地报答你。 ” 望着不停祈求的萧弦,顾朝颜内心有点松动。 而且追捧他的人,得知他成为自己的人,说不定,那些人还会屁颠颠来找自己。 到时候,便能将他们捏在股掌之间,获得有利于自己的情报。 “你入了长公主府,没有你在长风楼赚得多,甚至还会没有自由,你确定要跟本宫走吗?” “草民愿意。” 萧弦俯身叩拜,额头着地,虔诚而肃穆:“哪怕一辈子待在长公主府中,奴都甘之若饴。” 第92章 那您……不会嫌奴笨吗? “草民恭送长公主……” 直到马车走远。 婆子才匆匆爬起来,拂去膝盖上的尘土,低头吩咐:“让人把主街那边尽快打扫干净,免得早市被受影响,还有今天的事情,谁都不许说出去,不然你们脑袋就没了。” 几个大汉狠狠点头:“嬷嬷放心吧,楼主总算得偿所愿,等到了长公主,后面的路,他一定会顺利的。” “那也不好说。” 婆子叹了一口气:“前几次楼主都没成功,这次也是情报及时,才知道长公主的马车今晚会走这条路,至于以后……算了,我们当下属的,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行,走,回楼。” 顾朝颜只知萧弦是长风楼的琴师,殊不知他是长风楼的幕后楼主,更不知他是有意接近自己的。 不过知道了也没关系,顾朝颜乃是大炎长公主,谁敢对她歹念,绝不会有好下场。 返回府中。 顾朝颜让墨语去请大夫,让锦棠给萧弦安排客房住下。 忙活一圈,看到站在院中的易子安,顾朝颜满眼好奇:“这天都快亮了,你怎么还不回家休息?” “这么晚了,你还要赶我走啊?” 易子安委屈巴巴的,音色拖的老长:“为了查明沈晴一事,我是吃不好,睡不好,刚才还把萧弦背回来,我的腰差点闪了。” 顾朝颜一脸无奈地看着发牢骚的易子安。 祁夜临心里不高兴,要么不说话,要么说反话,总之要让自己猜,直到猜中为止。 易子安不一样,他心里有啥委屈,定要说出来,才痛快。 这两人,性格一正一反。 难怪,一见面就剑拔弩张。 “客房一直帮你留着,也打扫好了,你随时可以去住。” “真的吗?” 易子安面上乌云褪去,变得光彩熠熠:“我就知道……” “长公主……” 前方,传来怜心的声音。 见易子安投来杀人一般的目光,怜心缩了缩脖子,一脸犹豫地看向长公主。 “什么事,你说吧。” “萧公子醒了,他说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诉长公主。” “他一琴师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易子安神色不悦,甚至有点后悔把萧弦带回长公主府,“让他好好休息。” “萧弦是很有名气的琴师,他找本宫,一定是有事。”顾朝颜开口了,“子安哥哥,你先回客房歇息吧,明早你不是还要进门么?” 一声“子安哥哥”让易子安什么脾气都没了,但他不放心:“我跟你一块去,免得萧弦使什么计策。” “这里是长公主府,他能使什么计策,你快去休息,有什么事情,明日我们再说。” “可……” 顾朝颜不说话,只是盯着易子安看。 最终,易子安不情愿地点头:“好吧,我去休息,不过要是有情况,你派人喊我,我立马到。” “好。” 目送易子安离开后,顾朝颜与怜心前往安置萧弦的院中。 “长公主……” 见自己进来,就要挣扎着起身的萧弦,顾朝颜立马开口制止他:“你身上有伤,就不要起来了,你方才说,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与本宫说?” “是。” 萧弦身上的脏污已经都被清理干净了,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可破损的嘴角,不太灵活的身躯,都透出他在长风楼被狠狠折磨过。 “奴今天翻墙逃出来的时候,并未想过撞上是您的马车,奴当时想着,如果把事情闹大,说不定奴还能有一线生机,结果没想到……” 烛火下,萧弦目光灼灼,他的眼睛极其漂亮,就像两颗璀璨的宝石,望向顾朝颜的眼神,感激中夹杂着渴望与惊艳。 这个场面,曾经在他梦中出现无数次。 但真正实现的那一刻,他才明白,再长的梦境,也比上现实的一秒钟。 “你说正事。” “哦,奴说 ,奴说。” 萧弦吸了吸鼻子,整理一下脑中的记忆便道:“之前,您招纳三位驸马一事,轰动整个京城,连烟花之地都在讨论此事,长风楼因为跟其他场所不同,都已卖艺为主,所以接待的达官贵人很多,随着时间推移,大家已经不太谈论此事了,直到您突然退了婚约,此事又称为大家谈论的焦点。” “那帮老家伙,自己一个个小妾娶进门,本宫招驸马跟他们有什么关系?”顾朝颜真的很讨厌那帮大臣,不谈论正事,反而对别人的私生活极其有兴趣。 “镇国大将军身边的副将李副将,他之前一直是长风楼的常客,他出手阔绰,每次都要奴弹奏一首曲子,奴自己都弹腻了,他就是听不腻。” “什么曲子?” “将军令!” 顾朝颜眉头一蹙。 《将军令》这首曲子,是前朝着名大将所作,他被抓后上法场前,好多百姓自发地为他送行,弹奏此曲。 因为此事《将军令》就成了大炎第一首被禁的曲目。 一旦被发现,便要下大狱。 李副将还让萧弦不停地弹奏,他想表达什么,很清楚了。 “长风楼每间房间的隔音不是很好,那段时间,因为您的事情,楼内聚集大批的官员,大家听到此曲,本来都很怕,但李副将大大方方地走出来,煽动大家的情绪,从那以后,他们定期都会来长风楼听此曲,直到他下狱,大家为了避风头,都不来了。” “如果你还在长风楼,你说的这些事情,就是证据,但你现在已经不是长风楼人了,就算你跟他们当面对质,他们也不会认的,还会反咬你一口。” “这些都是真实,他们的长相,他们的名字,奴都记得。” “那你可以先把他们的名字整理出来,他们的喜好,说过的话,整理成名单。” 萧弦怔了一下,漂亮的眼中满是不信:“奴、可以吗?” “本宫府中,不养闲人,光靠你的琴技,还不够。” “可奴除了会弹琴,什么都不会。” 萧弦慢慢缩成一团,下巴抵在膝盖上,一颗颗眼泪如同珍珠一般掉落,谁看了都会起怜爱之心。 “不会就学,很简单。” “那您……不会嫌奴笨吗?” 第93章 错是人心,是人的偏见 顾朝颜听笑了:“萧弦,别说京城,就是放眼整个大炎,都找不出几个像你一样有天赋的琴师,你要说自己笨,那其他人,估计都要撞墙而死了。” “奴不是这个意思,奴……” 萧弦面色微红,尴尬涌上心头,抓着被褥的手指都泛白了:“奴逃走的匆忙,琴也落在长风楼了。” “这个好办,明日本宫派人去长风楼取就行,至于其他的……”顾朝颜露出一个暖暖的笑容,“你先把身体养好,本宫还等着听你的曲子呢。” “是,奴一定把身子养好,到时候长公主想听什么,奴都弹给您听。”萧弦的眼睛,不是丹凤眼,是圆圆的杏眼,像小鹿的眼睛一般,又大又明亮,很是可爱。 “本宫府上没那么多规矩,你自称草民就行。” “可是……” “这里不是长风楼,你弹琴取悦本宫,不算本宫的奴才,明白吗?” 萧弦缩了一下脖子,随即点点头:“是,草民听您的安排。” “那你好好休息,若是有什么事情,门口有小厮守着,你喊一声就行。” “长公主慢走。” 一直到看不到顾朝颜的身影,萧弦眼中的喜悦还是没有褪去,反而越来越浓烈。 他低头,轻轻闻了一下被褥。 一股阳光晒过的味道。 还有屋内的陈设,布局,低调中又透出奢华,非常符合他心目中,长公主居住的形象。 最重要,长公主平近易人,完全不像那些官员所说,那么趾高气扬,嚣张跋扈。 “哼!” 萧弦眼底划过一丝杀意,那帮丑东西,敢跟长公主作对,就休怪自己把他们的名字全写下来,到时候他们哭爹喊娘都没用,都得死! 顾朝颜是被吵醒的。 昨晚休息的时候,想到上次易子安翻窗进来,把自己吓个半死。 她便吩咐了墨语,把所有入口都堵死,绝不给易子安翻进来的机会。 “朝颜,朝颜……” 结果,他人无法进来。 大早上,易子安就站在门口大喊:“起床啦。” “易将军,您小点声。” 锦棠真是差点给易子安跪下,喊他祖宗了:“长公主凌晨才睡下……” “凌晨才睡下?” 易子安想了一下,蹙眉:“她是不是跟那个琴师聊了很久?” “没有 ,说了几句,长公主就回房歇息了。”锦棠望着易子安,忽然想到,“您不是要进宫吗?怎么不去?” “这个点,皇上都没下朝呢,我等他下朝再去。” 易子安抬头,不死心地往紧闭的房门望了一眼:“我嗓门这么大,她都没被我吵醒,那她睡眠质量还挺好的。” “易子安,你要是再叭叭,现在就给本宫滚!” 顾朝颜实在听不下去了,走到房门口,大喊一声。 一瞬间,外面清净了。 她重新回到床铺,睡了个回笼觉。 一觉醒来,已经是晌午。 “长公主,大夫说,萧琴师都是外伤,已经都上过药了,修养十天半月就能好。”锦棠端着饭菜走进来,“易将军进宫去了,他说让您今天不要外出,他会来的。” 这话听的顾朝颜,头又开始疼了:“先不管他,怜心呢?” “她在马厩,把她哥哥刷马呢。” “那等她忙完,让她过来,本宫有事找她。” “是。” 一炷香后。 怜心匆匆赶来,眼中还带着几分惊慌:“参见长公主,奴婢不是要故意帮哥哥的,奴婢是……” “你们兄妹俩,互相扶持是应该的,本宫找你是另外的事情。”顾朝颜指了指面前的空位置,“你坐下说。” “是。” “你在烟雨楼的时候,可见过歌姬霜雪?” “奴婢见过。” 怜心点头:“奴婢刚入烟雨楼那几天,被关在一个房中,除开奴婢,还有七八个跟奴婢同龄的女子,因为心生恐惧,只要有人进来,大家都会放声尖叫,大概隔了有几天,突然走进来一个穿金戴银长得很好看的女子,她说她叫霜雪。” “她来……” 顾朝颜蹙眉:“她来感化你们的?” “她不是来感化大家的,反而说了一堆很现实的话,大家听完后都沉默了,但奴婢不是,即便奴婢从青楼出去,奴婢的家人也不会嫌弃,可在那样的情况下,奴婢若是说了,倒成了靶子,也是那天之后,大家似乎都认命了,唯有奴婢始终不从,青楼的管事很生气,就安排奴婢去后院干活,什么活累、脏,他们就让奴婢干,若是当天完不成,奴婢就没饭吃,还会被打。” 怜心现在回想在青楼那段日子,还是心有余悸:“直到有一天,奴婢干完一天的活,准备回去休息,不料却撞见了霜雪,她好似很悲伤,就一直望着天上的明月。” 霜雪应该是在思念萧长明。 “后来呢,你可有在接近她?” 怜心摇头:“到您的人把奴婢从烟雨楼救出来,奴婢都没见过她,但奴婢听后院的下人闲聊之时,说霜雪得了脏病,但她是烟雨楼的摇钱树,青楼管事正想尽一切办法救她呢。” “她不是歌姬么?怎么还会得脏病?”顾朝颜蹙眉。 “这个奴婢不太清楚,只是听说,早些年前她有个相好,后来听闻那人犯了事,被关进了大理寺,生死不明,她求管事想见相好一面,但管事怕惹事不肯,后来听说有客人有路子帮她,条件就是让霜雪陪他一晚,霜雪实在太想知道相好的下落,就同意了,结果客人就是个骗子,是眼馋霜雪的身子,因为此事,还到处宣扬,不光给烟雨楼带来很不好的影响,更是让霜雪的口碑一落千丈。” 顾朝颜听的气愤不已:“这种败类,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若她的病,越发严重,一定会影响到她的嗓子,一旦她不能再给烟雨楼创造价值等待她的下场……”怜心倒吸一口凉气,眼中满是心疼,“奴婢现在回想,她跟大家说的话去,其实是在劝我们活下去,如果反抗,那只有死路一条。” “你们没错,她也没错,都是为了活下去,活到有一天能够出去,坦荡地走在太阳底下,错是人心,是人的偏见。” 第94章 顾朝颜,你不用吓唬朕 顾朝颜将怜心说的话在脑中整理完后道:“此事,本宫心里有数了,墨语。” 站在门外的墨语走进来:“奴婢在。” “带上令牌,去烟雨楼,无论用什么方式,把霜雪给本宫带回来,还有让人收拾一间干净的屋子,再去找宋肃,就说本宫这里有个从烟花之地出来的朋友,需要他整治。” 顾朝颜喜欢找宋肃最大一个原因,他不光医术高超,对待病人一视同仁,真正能让他兴奋的是各种疑难杂症。 “长公主,您……这要救霜雪?”怜心震惊到直接站起来。 “是的,而且本宫有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你。”顾朝颜笑眯眯地看着怜心,“你来照顾霜雪,好吗?” “奴婢愿意,奴婢非常愿意。” 怜心满眼欣喜:“奴婢一直想着,如果有机会的话,要是能看她一眼,或者帮她一把就好了。” “不过她得了病,那病可能还会传染,你不怕吗?” “奴婢不怕。” 怜心说的坚定:“帮大哥刷马的时候,大哥说,长公主您是他见过最好的人,大哥要奴婢,将来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要听您的吩咐,保证您的安全。” “说起你大哥,昨晚他很机灵,反应也快。你问问他缺什么,本宫有赏。”顾朝颜从不跟下人们玩虚的,只要是她能力范围内的,她说赏就赏。 这也是长公主府中,下人们之间没有勾心斗角,只有积极向上,团结友爱,积极向上最大原因。 而且上一世,顾朝颜死后,长公主府上所有下人,没有一个逃走,在一场大火中与长公主府同归于尽,用性命表达对长公主的忠诚,对皇帝决断的不满。 吃过午饭后,顾朝颜稍微眯了一会儿。 算算时间,这个点,易子安也应该从宫中回来了。 以他的性子,肯定第一时间跑来跟自己说好消息,可现在…… 顾朝颜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长公主!” 门外,锦棠匆匆跑进来:“易将军与皇上起了冲突,皇上一怒之下,赏他五十大板,易将军愣是不肯低头,硬生生就挨了五十大板。” 可以是三十,可以是六十,偏偏是五十。 顾朝恒不就是在借着此事,表达他对自己不满吗? 宋太傅是他在意的人,那他就打自己在意的人。 很好。 顾朝颜面色一下子阴沉下来,是时候到了跟顾朝恒摊牌的日子。 “准备一下,进宫!” 正值午后。 明镜房很安静,唯有皇上翻阅奏折发出的声响,敲打在角落各处的宫人身上。 宫人们想到,上午易将军在此与皇上争论不休的结果,就是挨了五十大板。 不由打了个冷颤,低头不语。 直到门外传来一声通报:“长公主到!” 顾朝颜踏进明镜房一瞬间,瞧见坐着的弟弟,连眼皮都没抬。 扫视四周:“你们都下去吧。” “皇长姐,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你站在朕的书房中,让伺候朕的宫人下去,你什么意思啊?”皇上合上一本奏折,笑容看起来不是很友好。 “行,你不怕等下丢脸,那就让他们站着。” 顾朝颜微微一笑,一步步走向书桌。 皇上一怔,以为她要打自己,本能地抬手挡脸。 结果, 顾朝颜化身桌面清理大师,双手一扒拉,将所有奏折统统扫在地上。 “顾朝颜,你干什么!” 皇上一跃而起,大声斥责:“一次两次,朕也忍了,你现在……” “顾朝恒,你不要忘记,你是怎么坐上皇位的!”顾朝颜的嗓门直接盖过他的,“你以为,就凭你肚子里那点墨水,能让文武百官信服吗?” “顾朝颜,你不用吓唬朕,只要朕一天在这个龙椅上,那朕就是大炎的皇帝!” 这次的皇上,没有退缩,反而勇敢地怼了,他还觉得此时的自己特别帅,顾朝颜也会畏惧自己的。 结果。 顾朝颜轻蔑一笑:“顾朝恒,从我说 ,不管朝政开始,你可以想想,你下的决策,做的事情,有哪件是让文武百官信服的?还有这些奏折……” 她弯腰,随意捡起一封奏折,打开一看:“三个月前的奏折,你还没批阅?顾朝恒,你脑子里,每天不是吃,就是跟桃婕妤运动,本来开枝散叶也是好的,但到现在,桃婕妤的肚子都没动静,你说你,你浑身上下,哪里有行的地方?” 这话,让顾朝恒破了大防。 他将手中的奏折,狠狠摔在桌上,眼神凶狠地瞪着顾朝颜:“既然你觉得,朕是个废物,那当初为什么要辅佐朕当皇上,你完全可以选别人,或者你自己当女帝,岂不是皆大欢喜?” “顾朝恒啊……” 顾朝颜呵呵笑起来,笑容看起来是那么无力与悲凉:“你生下来就是太子,你要我当女帝,是想以谋逆之罪,判我死刑吗?或者说,从很早以前,你就盼着我死?” “朕没有,你不要胡说。” 皇上眼中闪过一丝心虚。 “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对我发誓吗?你从来都想让我好好活着,好好辅佐你,你敢吗?” 刚才盛气凌人的皇上,气焰一下子没了。 连正眼瞧顾朝颜的勇气,都没有。 “顾朝恒,其实你极其自私,你看着我跟百官周旋,却从来都没有正面维护我,还听信奸臣谗言,觉得我把你当傀儡,把控朝政。” 亲生姐弟,本不应该走到今天的场面。 但弟弟,真的太伤自己的心了。 “你要我替你处理政事无怨无悔,又想独揽功劳,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我做的一切,付出多少心血,我从不奢求你的回报,因为我觉得我是在为百姓做事,可你一次关心都没有,哪怕是一句问候,也没有。” 见弟弟低头不说话,顾朝颜继续道:“抛开我与易子安的关系,他全家都是镇守边关,对朝廷忠心耿耿的名将,现在就因为你想让我痛苦,就打了他五十大板,如果消息传到边关,让千万将士们知道,你说他们会有多么寒心?” “就算他有军功在身,那他对着朕大喊大叫就是不对。”明明做错了,皇上却还在找借口推脱。 第95章 这一刻,情谊断了 人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顾朝颜讥笑一声:“以我对易子安的了解,私下他大大咧咧,不拘小节,但在大是大非上,他不是一个不懂规矩,仗着自己有军功在身,会顶撞你的人,定是你说了什么,让他无法忍受的话。” “朕……朕是天子,哪怕说话太难听,他也应该受着。”皇上不光不知悔改,反而一口咬定自己没错。 “顾朝恒,既然你一意孤行,觉得自己没错,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易子安现在在哪里?” “顾朝颜,你每次进宫都把朕骂的狗血淋头,一句道歉都不说,对朕说话的态度,不尊敬也就算了,还总是用命令的口吻,到底你是皇上,朕是皇上?” “那要我跪下给你磕头,还是像上次那样,你找人把我抓起来,打个五十大板,你就高兴,你就满意了?” “朕……不是这个意思,你至少在外人面前,给朕几分颜面吧?”面对始终说话冷漠,眼神严肃的顾朝颜,皇上终究是扛不住,率先服软了,“皇长姐,刚才朕就是在气头上,说的都是气话。” “气话也是真话。” 顾朝颜淡淡的目光,落到弟弟面上。 想到上一世,他的冷血无情。 说恨,那是真狠。 但更多是悲凉与心寒。 相依扶持的亲姐妹,因为弟弟的猜忌、疑虑,最终走向不可挽回的局面。 “你现在不敢彻底跟我翻脸,是觉得朝中一半的官员当初是由我提拔上去的,若一口气全部替换掉,等于一次大地震,你不想背负骂人,所以会一点点替换掉,直到满朝文武都是你的人,到那个时候,你一定会杀我,对吧?” “杀……皇长姐,朕怎么可能会杀你,你可是朕的姐姐。” “到那个时候,你只要一句话,有的人替你冲锋陷阵,等事成之后,你可以用不知情,杀了那几个罪魁祸首,或者给我按几个罪名,什么通敌叛国,野心勃勃,谋权篡位,你为了朝廷的稳固,不得不下令抓我,你还能落得个明君的称号。” 顾朝颜一边说,一边看着弟弟肉眼可见慌乱的神色:“以前我以为,只要我多做一点,你就能轻松一点,结果你却觉得,我做的一切都是在抢你的风头,那么现在我什么都不做了,让你去做,你又开始伤害我身边的人。” “朕没有伤害你身边的人,你不要胡乱给朕扣帽子。”顾朝颜说的每一句,都让皇上的心跟着抖三抖。 “你的目的是让我孤立无援,走投无路之下反过来哀求你,求你放我一条生路。身为帝王掌管天下百姓的生杀大权,你也想把我牢牢捏在手中,我必须顺从你,依附你,巴结你,讨好你,但凡惹你不高兴了,不痛快了,你随时都能处置我。” 顾朝颜看到冷汗顺着弟弟的额头滑落,就知道自己的这番话,真是把他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话,全都说了出来,“你要的不是姐弟情,而且一条为你冲锋陷阵,永远都不会背叛你的狗! “顾朝颜,就因为朕打了易子安五十大板,你就认为,朕心中,没把你当姐姐,而把你当成……” 皇上怔住了。 “狗”这个字,他说不出来。 “你跟我说过的,文武百官,就是一群狗啊,宫内伺候的宫人,是一群蝼蚁,你高兴了,就赏个笑脸,不高兴了,随时可以捏死。” 顾朝颜声音很大,刚好让守在四周的宫人们听见。 “皇长姐,你怎能胡编乱造,朕……朕何时说过?”皇上急眼了,要知道他的日常起居离不开宫人的伺候,但凡谁不怕死,有个坏心事,他防不胜防。 “父皇教导过我们,做人可以狠,可以恶,但要坦荡,不要上一秒杀了人,下一秒就装无辜,说自己不知道,是被陷害的。” 自己讲了这么多,弟弟一直在极力地否认。 那跟他也没什么话可说的。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易子安在哪里?” “皇……” “回答我!” 顾朝颜一声怒吼,吓得皇上立马道:“在、在刑部……” “告退。” 顾朝颜丢下两个字,转身就走。 “皇长姐……” 皇上不死心追上去,拦住她的去路:“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是不是你打心眼里瞧不起朕,觉得朕是个废物?” “顾朝恒,你可真有意思,我之前好言相劝,替你打点一切,你觉得我手伸的太长,你很不满,眼下我什么都不管了,你又觉得,我瞧不起你?” 顾朝颜哼笑一声,眼神骤然冰冷,直勾勾地看向弟弟:“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在我心中,我只认那个单纯善良,会在我遇到危险或者被人指责之时,勇敢地站出来维护我、保护我的弟弟,现在的你,不是了。” 顾朝恒面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的干干净净,他脚步踉跄地往后退:“不是的……皇长姐,朕……” “或许从你坐上龙椅开始,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再也回到过去那样的单纯与美好。”顾朝颜缓缓抬起右手,轻轻地褪下镯子,“这枚镯子,是我十八岁生辰之时,你亲自给我打造的平安镯,这些年,哪怕我得到再富贵的镯子,都不及这一枚,现在……” 顾朝颜两根手指轻轻一松,玉镯在顾朝恒惊恐的眼神下,掉落在地上,瞬间摔成两瓣。 仿佛是一直血脉相连的姐弟,在这一刻,情谊断了。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顾朝颜冷漠地看着弟弟泛红的眼,他不是在伤感,也不是后悔,而是知晓,自己以后不会再像先前那般无条件地站在他身边,为他排忧解难。 等到顾朝恒反应过来之时,顾朝颜早就踏出了书房。 唯有地上的两截断镯,告诉他,方才发生的事情,是真的。 “为什么会这样?朕不就打了易子安五十大板,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朕?”顾朝恒捧起断镯,抬头间,无助而茫然地看向四周。 下一秒,他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 第96章 你看,报应来的多快 “长公主,易将军说什么也不肯走,非要待在牢中。” 刑部尚书见到长公主一瞬间,真是亲人见亲人,两眼泪汪汪:“微臣都给他找来的太医,他愣是把人家赶走了。” 顾朝颜冷着脸,钻入阴冷又潮湿的牢房,看到躺在稻草上,抬头冲自己笑的一脸虚弱的易子安:“朝颜,你来啦?” “安排两个人,把他抬出去。” “是。” 刑部尚书就等这句话呢,要不然易将军要是在刑部大牢出点什么事情,易老将军能把他的天灵盖给掀开。 “疼吗?” 千言万语涌上心头,最后化作两个字。 “不疼。” 易子安摇摇头,伸手去拉顾朝颜的手,宛如一只流浪狗:“我听皇上那口气,就不想我留在京城,所以我故意说了一些话刺激他,如今我挨了五十大板,就能名正言顺地待在京城了。” “你想要留在京城,理由有很多,为何偏偏选择伤害自己的方式。”顾朝颜掏出帕子擦拭易子安头上的汗,“你在边关受苦受难,如今回了京,好日子没过几天,就挨了五十大板,值得吗?” “值得。” 易子安坚定道:“我跟刑部很熟,他们打我的时候,减少了力道,我皮糙肉厚,养几天就能活蹦乱跳了,这招苦肉计看似愚蠢,但是最有效果的,朝颜……” 他握上顾朝颜手之时,看到她空荡荡的右手腕:“朝颜,你的镯子呢?” “摔了。” “啊?” 易子安语气充满了不可置信:“这不是皇上给你亲手做的,你平时最宝贝的手镯,谁碰下,你都要生气,怎么说摔了就摔了?” “是啊,还是当着顾朝恒的面,摔的。” “什么?” 要不是屁股太疼,易子安一定会跳起来:“朝颜,你该不会为了我,跟皇上闹翻了吧?我知道,你们姐弟之间有矛盾,但不能因为我……” “不是。” 顾朝颜打断易子安的话,轻轻道:“从上次,他默许宋太傅伤害我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与他回不到过去了,今天你的事情,只是一个导火索,说起来,我们三人是一起长大的,小时候你没少护着他,结果你还是挨了五十大板,刚好上次宋太傅挨的也是五十大板。” 听到这里,易子安一下子沉默了。 “不光这一件事情,之前有很多事情,我都被所谓的姐弟情谊,给蒙蔽了双眼,一次次容忍他,又或者是我对他太好了,他现在这样,都是我纵容出来的。”顾朝颜呵呵一笑,眼中却没有一点光彩,“你看,报应来的多快。” “朝颜,你没有错 ,你所做的一切,是为了皇室,为了大炎,正是因为这样,我才决定去边关,只要把边关守好,不让敌人来犯,大炎的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以前我的眼中,只有弟弟,觉得自己跟身边人,都应该为他无怨无悔地付出,我想到那些离开我的人,走的时候不甘与委屈,我那是不懂,觉得我已经把能给的都给了,为什么他们还会有私心?” 顾朝颜将目光落到易子安面上:“现在我明白了,他们是在心疼我。可我像个睁眼瞎,眼中只有顾朝恒,却忽略身边,真正爱我,在乎我的人。” “朝颜,你现在意识到这点,也不算晚,以你的能力,只要你一声令下,有人的是人拥护你,甚至你都……” “子安哥哥,我知道。” 顾朝颜打断易子安,不让他说出危险的字:“眼下大炎局势稳定,各方都在稳定发展,若此刻我发动宫变,对百姓就是无妄之灾,一个有权有势的上位者,不应该只享受荣华富贵,而是真正用手中的权利去造福百姓,有百姓才有大炎。” 易子安垂眸,点点头:“也对 ,不能因为个人恩怨,把无辜的百姓卷进来,他们求是一个稳定的生计,一顿可口的饭菜,休息的时候,约上三五好友谈天说地,而不是因为权力者之间的斗阵,颠沛流离,无家可归,妻离子散。” “那把龙椅,是束缚,更是谎言。反之,现在的我,自由自在,能够听到更多真实的声音,知道百姓们到底要什么,真正有用的东西,都在我手中,我能勇敢之前,也能急流勇退,最重要你们是安全的。” “朝颜,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变了一个人。” 看到易子安眼中流露出的迷茫,顾朝颜笑了:“虽然我们一起长大,但我们也是好几年没见了,我变了,不是很正常吗?” “我不是说你,人变了,而且……是思想,以前谁敢说一句皇上不是,你能立马把对方说到无地自容。” “我以前蠢呗。” 顾朝颜耸肩:“不过没关系,我现在都想清楚了,人就是要敢于承认自己的错误,才能去改变,再说做错了也不是什么大事,错了就改,改了再错,那就再改。” “我知道了。” 易子安突然喊起来:“你变得松弛了,不像以前,你总是把神经绷的紧紧的。” “嗯,的确。” 顾朝颜点头间,刑部尚书带着俩守卫走了进来:“长公主,担架准备好了。” “行吧,把他抬回易府。” “不行,要是让老头子看到我伤成这样,他肯定进宫跟皇上拼命的!”易子安大声嚷嚷起来,扭头一脸期盼地看向顾朝颜,“我要去你府上养伤。” 在这么下去,自己的府邸要变成医馆的。 但易子安的伤,自己也有责任。 “行,把他抬回本宫府中。” “朝颜,你不跟我一块回去吗?” 被抬上担架的易子安眼巴巴地望着顾朝颜。 “你先回去,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忙完了,我就回府,你好好配合太医,不许闹脾气,知道吗?” “那你要忙多久?” “天黑之前,我一定回府。” 易子安这黏人的毛病,怎么长大了,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顾朝颜所说要处理的事情,是去找祁夜临。 但没想到扑了个空。 “他不在府上养伤,他去哪里了?” 被留在府上,看家的流风,挠挠头:“这个,属下不知道。” 第97章 他的眼睛有问题吗? “连你都瞒着,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那我改日再来吧,或者等他回来,你告诉他,我有事找他,让他空个时间出来,我再来……” “长公主……” 后方传来一道惊讶的声音。 顾朝颜扭头,对上祁夫人惊讶的脸庞:“祁夫人?” “见过长公主。” 祁夫人走上来,行礼后道:“临儿不是受伤了,我在家闲着没事,过来给他做点好吃的补补,没想到您也来看临儿。” “本宫找慎王有点事,不过他不在,本宫下次再来。” “这马上要到饭点了,您就吃了再走,尝尝我的手艺。”祁夫人说话间给流风使了个眼神。 流风立马反应过来:“属下想起来,主子去了什么地方,属下这就去找他。” “那就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 祁夫人笑呵呵道:“临儿这孩子,平时没什么爱好,就喜欢摆弄花花草草,长公主,您可以去后花园逛逛,里头的花卉,都是临儿亲手栽种的,平时可宝贝了,都不让下人碰一下。” “本宫早就听闻,慎王府的后花园内奇珍异草,胜过宫中所有花园,以前想来也没时间,今日有时间,刚好可以多欣赏一会儿。” “好,那您先去逛,我去厨房。” 祁夫人喊来一个小厮,让他领着顾朝颜去后花园。 顾朝颜从小在宫中长大,宫中各种场景,她见过太多了,但一踏进慎王府的后花园,还是被惊艳到了。 “这些,真的都是慎王亲手栽种的?” 顾朝颜有点不信,因为花园的面积,一眼望不见头,各种鲜花开的争奇斗艳,宛如徜徉在花海中。 “王爷没事的时候,就会脱去长袍,拿着锄头,来花园锄草,修剪枝丫,土壤都是王爷精心调配的,花朵不耐寒,每年冬天,还会在四周放上炭盆,让花园的温度保持在一个稳定的范围。”小厮一边走,一边给顾朝颜做介绍,“有些花种,都是从很远的地方运过来的。” 顾朝颜走着走着,目光突然落到一片开的很大花朵:“这是茶花?” “对,那片是茶花,名为十八学士,是茶花中的珍品,深受文人墨客的喜欢。” 顾朝颜不太懂花卉,但她觉得,每天看到各种鲜艳的花朵心情会好。 所以交代了下人,每天都要在房中准备新鲜的花朵。 而每年的生辰、除夕、初一,早上一睁眼,就会看到房中摆放一束茶花。 她都认为,是下人得知是好日子,所以特意准备的。 现在…… 她在慎王府后花园中,发现了一模一样的茶花。 “这些花,是不是都有花语呀?” 顾朝颜压下心中的异样,扭头问小厮。 “是,每种花,都有一种花语。” “那茶花呢?花语是什么?” 小厮低头想了一下,摇头:“奴才不知,但王爷知道。” “这样啊。” 那就等祁夜临回来,亲自问他好了。 就这么欣赏一会儿,到了饭点。 祁夫人见儿子还没回来,便招呼顾朝颜住下:“咱们先吃,不用等他父,反正他在外面饿不死。” 这话,让顾朝颜忍俊不禁:“您明明很关心他的,怎么话里总是透出一种疏远呢?” 祁夫人拿着筷子的手一顿,低头间,笑容看着有苦涩:“当年要不是祁家有难,临儿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是祁家的养子,也是从那是开始,他就主动挑起胆子,把祁家扛在肩头,尽管相公与公公多次劝他,没必要所有事情都一个人扛,他嘴上说好,实际上他做的事情,考虑周全,绝不会让祁家受到一点波折。” “兴许,他是怕。” “怕?” 祁夫人眼中透出疑惑:“这孩子,从小到大,我就没见过他怕过什么。” “以为自己是祁家之子,结果是养子,你们对他又那么好,又怕这一切都是幻影,心中惧怕,便想着多做一点,多扛一点,你们轻松一点,活的舒坦了,他心里就高兴。” 祁夫人半张着嘴,诧异地望着顾朝颜,半晌才回过神来:“这是我从未想要的角度,我还想着是不是因为养子的身份,还有之前发生的事情,让他觉得自己是个不祥之人,所以他想要极力弥补。” “也有这个因素在吧。” “是我这个做母亲的,疏忽了。” 祁夫人眼底腾起一抹心疼:“从他帮祁家度过危难后,我能察觉到,他不像以前那么开朗,心里多了心事,加上他在战场上落下的病根,还有眼睛……” “眼睛?” 顾朝颜抬头看祁夫人,想到之前祁夜临说“太亮的环境会刺眼”,以为他是随便说的:“他的眼睛有问题吗?” “雪盲症。” “什么?” 顾朝颜握住筷子的手,忽然收紧:“不可能吧?他的眼睛看起来没有问题。” “他刚从战场上回来那年,相公就找了最好的大夫,给他治病,一开始他的眼睛一到天黑就看不见,后来经过大夫的整治,才慢慢好转,只是大夫说,随着他年纪上涨,如果再不爱护自己的眼睛,雪盲症随时会复发。” 祁夜临除去俊朗的五官,最被人津津乐道就是他那双眼睛。 深不可测,如同汪洋大海。 仅一眼,仿佛灵魂都要被吸收进去。 被他盯着,就像被施了法术,动弹不得,浑身不寒而栗。 顾朝颜无法想象,如果祁夜临看不见,他内心会多崩溃,表面却还要装的云淡风轻。 他的忍耐力与隐藏力,简直惊人。 “瞧我这嘴,说这些做什么,眼下他好好就行,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祁夫人飞快拭去眼尾的泪花,给顾朝颜夹菜,“您都尝尝,看看喜不喜欢,要是喜欢的话,哪天要是想吃了,您招呼一声,我就给您做。” “很好吃。” 顾朝颜笑了笑,扭头间,刚好看到祁夜临站在院中。 微乱的发丝,飞扬的衣角,微微起伏的胸膛,面上的薄红。 每一处,都透出他是多么匆忙地赶回来。 第98章 本王敢生你的气么? “临儿,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祁夫人站起来,满脸欣喜地望着儿子:“吃过饭没?来人,去添一副碗筷。” 祁夜临调整一下气息,才慢慢走进饭厅,眼神始终黏在顾朝颜身上,生怕自己一眨眼,她就不见了。 “本宫找你有些事情,结果要走的时候,遇到你母亲,她便留本宫用膳。”顾朝颜率先打破沉默,冲祁夜临轻轻一笑,“应该不会打扰你吧?” “不会。” 祁夜临摇摇头,低头,不让顾朝颜看出,自己内心此刻的雀跃。 “你伤没好,怎么还乱跑,交给流风他们办不行吗?”祁夫人拉着儿子坐下,嘴里一边唠叨,一边给他夹菜,“你父亲明儿就忙完了,倒是他来看你。” “父亲平时辛苦,难得有休息之时,就好好休息,别来回折腾了……” 祁夜临这话本意是心疼父亲,但说出来,味道就变了。 顾朝颜看到祁夫人张了张,眼神一下子落寞下去,立马叹了一口气:“真羡慕慎王,这么大了,还有爹娘跟祖父的疼爱,父皇母后还活着的话,本宫天天缠着他们,本宫就当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米虫,多自在。” “临儿这是不善言辞,逢年过节,他都会回府陪我们的。”有了顾朝颜这话,祁夫人就很容易接话了,“好了,先吃饭,饭菜都凉了。” 顾朝颜端起碗,瞅着一直低头不语的祁夜临,扫视饭桌一圈后,夹了一筷子菜放在他碗中:“祁夫人做的饭菜特别好吃,你真有口福。” “你若喜欢,可以常来。” “对对对,长公主,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天天给你做,反正我每天闲得很。”祁夫人心里特别开心,她知道儿子话少,但儿子跟长公主待在一起的时候,话特别多,表情也多,这两个孩子,真是越看越欢喜。 用过膳。 祁夫人就说家里还有事情,脚底抹油,走的飞快,生怕自己这个电灯泡,妨碍了两人。 “昨夜回去之时,本宫救了个琴师。” 祁夜临给顾朝颜斟茶的手,一顿,蹙眉看她:“琴师?” “嗯。” 顾朝颜今天来,就是跟祁夜临说此事的:“长风楼的琴师,叫萧弦。” “萧弦?” 祁夜临眉头蹙了蹙,放下茶壶:“此人有问题?” 顾朝颜摇头:“不好说,他琴技了得,手里握着不少官员的证据,但本宫昨晚躺在床上细想,总觉得,他的出现过于巧合,本宫暂时收他在府中养伤,至于长风楼的底细,就要麻烦慎王帮忙查一下。” 祁夜临义不容辞,但想到一个大男人,住在长公主府上,心中不舒服,摸着茶杯不说话。 “祁夜临?” 顾朝颜扭头,见祁夜临低头,眉关紧锁,又喊他一声:“想什么呢?” “长公主不了解他的底细,不放心的话,本王可以让他来府中养伤,都是男人,也方便照顾。” 明明是很正常一句话,但顾朝颜却听出一股酸味。 “他住在后院,离本宫住的院子,很遥远,而且有人看守……” “毕竟是同一屋檐下,真出事,就来不及了。”酸酸的口气,已经变成了冷硬。 顾朝颜歪头,打量着面色臭臭的祁夜临:“那本宫再说一件事,你会不会生气?” “本王敢生你的气么?” 啧。 阴阳怪气的。 顾朝颜叹气,不逗他了,将易子安一事说来。 “皇上打了他五十大板?” 若祁夜临没见过易子安,对方挨多少板子,他都不屑一顾,但与他见面,还聊过俩回,他便蹙起眉头:“易将军,冲动了。” “本宫也是这么说他的,可他说,这法子看似蠢,却最有效,而且本宫还要谢谢他,若不是这五十大板,本宫内心对皇上的不满,可能还会憋在心中。”顾朝颜端起茶杯,闻了闻,“你府上有好酒吗?” 祁夜临想到自己有伤,不能饮酒:“有,但本王……” “你可以看着本宫喝,陪本宫说说话就行。” 母亲一走,祁夜临明显感觉到顾朝颜情绪有些不对劲,说话也是有气无力。 拒绝的话,说不出口。 “流风,去准备酒。” 一炷香后。 顾朝颜闻着酒杯中的酒,眼中放光:“慎王你府上,还藏着这么好的竹叶青?” “别人送的,一直放在库房。” “也对,你不擅长饮酒。下次再送,记得给本宫一份。” 竹叶青入口绵柔,回味甘甜,没有传统白酒辛辣。 顾朝颜的酒量,在各种宴席上,与文武百官周旋之时,锻炼出来的。 “不能再喝了。” 祁夜临看着顾朝颜一杯接着一杯,如同喝水一样,抬手制止:“再喝,醉了。” “这点度数,本宫还不至于醉。” 顾朝颜笑了笑,转动手中的酒杯:“不过本宫记得,皇上登基当天,文武百官挨个敬酒,本宫来者不拒,吐了喝,喝了吐,昏天暗地的。” “真不能再喝了。” 祁夜临见顾朝颜又要喝,干脆抓住她的手腕,却看到她手腕空空的。 若他记得没错,她手腕上,戴着一只很丑的玉镯,听说是皇上亲手做的。 “顾朝恒送本宫的镯子,本宫当着他的面,摔了。”顾朝颜轻声一笑,白皙的脸蛋被酒气染红,少了份清冷,多了丝媚态。 “那不是你最宝贵的东西么?”祁夜临眼底透出一抹心疼,他很明白,越是想醉,脑子却清醒那种难受感。 “曾经是,现在……” 顾朝颜眨了下眼,盯着祁夜临看,而后想到后花园的茶花,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扯到自己面前,热气呼在他面上,轻声呢喃:“每年本宫的生辰、除夕、初一早上醒来第一个见到的那束花,是你准备的,对不对?” 祁夜临眼神动也不动,不否认,也不承认。 “不说话,就是默认。” 顾朝颜摇摇头,摇晃地站起来:“无趣,本宫要在天黑前,赶回府中,不然易子安一定不安分。” 又是易子安。 祁夜临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弯腰不顾顾朝颜挣扎,将她抱在怀中。 “祁夜临、放本宫下来!” “不放!” 第99章 主子与长公主打架了? 后背挨着床铺一瞬间。 顾朝颜稍微一动,整个人就被锁在祁夜临双臂内,他身上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来。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顾朝颜头顶上。 将她的脸熏的更红,那张被酒液浸润后的红唇,饱满、诱人。 “祁夜临,很热。” 顾朝颜伸手扯了下衣襟,蹙眉不满地看着祁夜临,伸手推他之时,手却被他握住,攥紧。 “祁夜临,你……” “不走……好吗?“ 祁夜临不是没见过顾朝颜醉酒的样子。 那是的她,醉到都需要人搀扶,眼神坚定微笑着与众人一一告别后,潇洒离去。 现在的她,眼神迷蒙,浑身瘫软,温顺地窝在自己怀中。 没了平时的架子,像只慵懒的小猫, 惹人心动。 祁夜临不知道,易子安有没有见过顾朝颜这幅模样。 而今自己见了。 便不想他人在见。 “不想我走?” 顾朝颜轻笑一声,微微仰起头,注视着祁夜临那双摄人心魄的黑眸:“那你告诉我,茶花是不是你送的,还有茶花的花语,你说了,我就不走。” 祁夜临腾出一只手,揽住顾朝颜的后腰,让她瘫软的身躯有支撑力,目光,停留在她面上:“如果你不喜欢,花园里还有其他的。” “我没说不喜欢。” 顾朝颜不高兴了,用另外一只手,握成拳头,砸祁夜临的胸膛:“你为什么总是口是心非,就不能实话实说?” 祁夜临不语,只是任由顾朝颜砸。 实话实说? 心意相通? 只会让他更痛苦,倒不如什么都不说。 他的沉默,彻底激怒了顾朝颜,她张嘴咬住祁夜临的薄唇,狠狠地,待着发泄的味道。 直到口腔内有了铁锈味。 顾朝颜眼底划过一丝慌乱。 他怎么不躲? 就在一瞬间,后腰的臂膀猛地收紧,身子一下腾空了。 等顾朝颜反应过来,发现自己被祁夜临抱到了腿上,唇瓣被他捉住,连唇间溢出的轻呼都被他吞噬掉。 淡淡的酒气萦绕在呼吸与交融的唇齿间,体温也在一寸寸升高。 身体内那只沉睡已久的猛兽,快要苏醒。 “唔。”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朝颜的唇被解放了,但下巴、脖颈、锁骨,却被一点点侵蚀,留下湿热的痕迹。 好累。 头好痛。 脖子好酸。 也不知是酒劲上来了,还是刚才消耗太多的力气。 困意席卷顾朝颜浑身,她往祁夜临肩头一靠,闭眼睡了过去。 这让上头的祁夜临,瞬间愣住了。 不敢相信,顾朝颜能在如此暧昧的气氛下,睡着了? 但仅仅几秒后。 祁夜临释然了。 顾朝颜能闭眼睡去,说明她对自己很信任。 祁夜临微微松开她,低头间,就能看到自己在她脖颈、锁骨留下的痕迹,脖颈上甚至还残留上次他咬过的痕迹 。 旧的、新的,交织在一起。 祁夜临内心有一种说不出满足。 他再次拥住顾朝颜,唇贴到她耳边:“茶花是我送的,因为茶花的花语叫你怎能轻视我的爱?” “晚安,朝颜。” 顾朝颜没有听到,因为她已经彻底睡过去了。 祁夜临出房门的时候,原本待在门口的流风,刚一张口,顿住了。 “说事。” 流风立马回神,低头抱拳:“长公主府那边传来消息,说易将军伤口痛的厉害,一直嚷嚷着要见长公主呢。” 他要是没看错,主子的唇不光肿了,还破皮了。 难不成,主子与长公主打架了? “去宋府,看看左院判是不是在家,让他去长公主府,照看易将军,就说是长公主的意思。” “是。” 流风刚点头,又抬头:“啊?” 主子不是跟长公主打架了吗?怎么还帮长公主做主呢? “有疑问?” “属下即刻去办。” 虽然心中有无数个疑问,但流风不敢问,生怕自己性命不保。 宋肃提着药箱,来到长公主府,给易子安处理伤口。 “左院判,你知道朝颜去哪里了吗?” “长公主让我来的,你不知道吗?”宋肃一脸疑惑,不过好像进门的时候,没见到长公主,以前来府上,她总会出来的。 “她出门了,说天黑就回来,现在月亮都高高挂了,还没回来。”易子安后槽牙死死咬着,“要不是我有伤在身,我肯定出去逮她。” “长公主去哪里,那是她的自由,易将军管的有点多。”宋肃说完,把药膏往易子安伤口处涂抹。 “嗷!” 易子安疼的立马大叫起来:“宋肃,你故意的吧?” “易将军,你挨的是五十大板,不是五大板,而且换做其他人,挨个五十大板,半条命都没了,哪像你,中气十足。” “不是,你……” 易子安气死了,他发现,只要是顾朝颜身边的人,尤其是男人,一个个都是来跟自己作对的。 “长公主的吩咐,我不能不从,等她回来了,你可以提出,让她给你换个人整治,或者找人把你抬回易府……” “宋肃,你不是惜字如金吗?怎么你现在好啰嗦。” 宋肃沉默一会儿道:“分人。” 易子安:“……” 毕竟是真挨了板子,等到宋肃给易子安上好药,发现他都睡着了。 宋肃摇摇头,整理好药箱,准备离开之时,听到易子安在说梦话:“朝颜,你什么时候才能嫁给我?” 宋肃:? 不应该是他嫁给长公主吗? 男女之间的感情,果然复杂。 还是药材最可靠。 “嘶。头好痛。” 顾朝颜捂住脑袋坐起来之时,本能地呼唤:“怜心,怜心……” “长公主,您有什么吩咐吗?” 顾朝颜一抬头,看到进来的人是祁夜临的下属雪雨。 再打量屋内的陈设。 这……这不是祁夜临的房间吗? “本宫昨晚?” “昨晚您喝醉了,主子本想把您送回去的,但看您难受的样子,就让您留宿了,当然,昨夜主子睡在书房,晚上是属下与您的侍女守着,这会儿您的侍女正在厨房给您准备早膳与醒酒汤,您先洗漱。” “竹叶青不是没度数吗?本宫怎么就醉了呢。” 顾朝颜揉着太阳穴之时,眼睛往前方的矮桌一扫。 怔住了。 花瓶里,放着一束开的正艳的茶花。 第100章 长公主什么脾气,微臣不知 “每年,王爷都会吩咐厨房酿制各种好酒,然后存在酒窖中。”雪雨把热帕子递给顾朝颜。 “他不是不擅长饮酒,怎么还每年都酿制?” “主子虽然不饮酒,但要是有人上门做客,需要酒。” 雪雨没把话说全。 酒窖内房中的每一款酒,都是长公主喝过的。 小厮会定期检查酒窖,发现有问题的就扔,然后再酿新的,一年又一年。 直到今天的昨夜。 酒窖终于开张了。 顾朝颜擦着手,想到了什么,抬头问:“祁夜临呢?上朝去了?” “早朝已经结束了,但王爷还未回,估计是有事耽搁了。”雪雨接过顾朝颜递来的帕子,“您稍坐一会儿,属下让您的侍女把早膳拿来。” 她一出门。 守在院中的流风走上来:“长公主醒啦?她没生气吧?” 雪雨眯眼打量着流风:“长公主脾气不好吗?” “我没说长公主脾气不好。” 流风吓得脸色都白了:“你跟云雷外出这段时间,长公主与主子见面次数多了,虽然不再是一见面就吵架,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你说,是不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还有你看到主子的嘴了吗?都破了。” “所以呢?” 雪雨看向流风的眼神,就在看一个傻子。 “我昨晚想了一夜,主子跟长公主肯定闹矛盾了。” 雪雨哼笑 一声:“就因为主子嘴皮子破了,你就觉得他们闹矛盾了?你这结论也太草率了。” “你忘记,上次主子挨了易将军一拳的事情了?不过说来也奇怪,以主子的身手,竟然躲不过去,不应该啊。” “你慢慢想吧,我去厨房了。” 雪雨现在知道,为什么主子要留流风在身边了。 不然,以他的智商,换别的主子,他不知死多少回了。 主子躲不过易将军的一拳,是个人都能看出,他是故意的。 不然怎能激起长公主的心疼? 再有,嘴唇破了,就一定是挨了拳吗? 亲嘴也可以啊。 更别提,今早主子出门,走路都是带风的,心情超好。 “锦棠姑娘,长公主醒了。” “啊,我马上就好了。” 锦棠把菜放入食盒,提起来的一瞬间,雪雨已经接过去了:“谢谢啊。” “不客气。” “雪雨姑娘,你跟我认识其他护卫不一样。”身为长公主的贴身侍女,锦棠见过不少王公贵族身边的女护卫,不能说她们是有意针对,但只要是女子靠近她们的主子,她们立马变得特别有攻击性。 “身为护卫,做好分内事就行。” 雪雨知道锦棠话内的意思,冲她笑了笑:“好好办差,主子一高兴,就会赏赐,再好的东西,也不如真金白银实在,锦棠姑娘,对不对?” “这倒是,长公主特别喜欢赏赐,还说我们是女子,身边就应该有银钱傍身 ,而且不准我们给男人用,要么存起来,要么花在身上。” 雪雨以笑做回应。 简单两句话,就让彼此的距离拉近不少。 相信用不了多久,她们能成为好朋友的。 皇宫,皇帝书房。 祁夜临站在书桌前,长身玉立,眉目低垂。 “慎王,你说……” 早朝后,皇上单独留下慎王,把昨天的事情说给他听,一来是发牢骚,二来是想让慎王给他自己出个主意:“朕要不要给皇长姐道个歉?” 祁夜临抬眸,眼神冷冷地落到皇上面上,幸好昨夜自己从顾朝颜口中,得知整件事情的经过,不然真不知道,皇上不光会加油添醋,还会演,“道歉?您不是说,长公主她因为,您卸了她的权势,跟您闹,您不答应,她就摔了您送她的镯子?那应该是她给您道歉才对。” “呃……” 皇上眼底划过一丝心虚,下一秒又挺起胸膛道:“虽然皇长姐也有不对的地方,但做弟弟嘛,总要给她一个面子,可她的脾气, 你比朕更清楚。” “长公主什么脾气,微臣不知。” “你怎么不知道,你们之前吵了多少回了,每次她都面红耳赤的,朕站在她身后,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您是觉得,她大声与微臣,与他人争斗的样子,很丑陋?” “是啊。” 皇上的嘴比脑子快,说完又急忙找补:“朕是觉得,她贵为长公主,那就应该保持端庄贤淑,平日里与一群男人为伍就罢了,每回宫宴上,还对百官的敬酒来者不拒,一点都不矜持。” “没想到,您对长公主有这么多不满,不过现在她没了权势,您所担忧的问题,都不存在,至于道歉,没必要。”祁夜临现在知道,为何顾朝颜眼中满是悲凉。 她为亲弟弟掏心掏肺,得到不是感谢,也不是感恩。 而是一句句的埋怨,一声声的评头论足。 “可是……” 皇上犹豫一下道:“她是朕的亲姐姐,朕与她闹得太僵,会让别人看笑话的。” “如果您执意道歉,可以召她入宫,她若不来,您可以去她府邸,只要您想,总会找到办法的。”祁夜临弯腰拱手,“这件事,微臣给不到让您满意的解决办法。” “不是,慎王,朕不是不愿意,朕的意思是……你来牵线如何?” 祁夜临眉头一挑:“微臣?” “你跟她一向水火不容,有你在场,她面对朕也会有所收敛,最重要……”皇上一咬牙道,“之前从她手中收回来的商铺,没一个是盈利的,眼下这些铺子每天都在亏损……” 原来,道歉只是一个借口。 “商铺已经回到您手中,您可以把铺子赏给其他人。” “那不行,她手中的商铺,最能赚钱,朕可舍不得赏给别人。”皇上并未听出慎王话中所表达真正含义,一本正经道,“朕就是考虑,皇长姐有那么大一个府邸要养,把商铺交给她呢,也能让她赚点。” 就算祁夜临没问,他也知道,顾朝颜不缺钱。 “您的意思是,让她经营铺子,然后您付她工钱,每月盈利都归您?” “不是归朕,是归国库。” 祁夜临唇边勾起一抹嘲讽:“微臣心中倒是有个更合适的人选。” “谁?” 第101章 桃婕妤,就是冲我来的 “桃婕妤。” 祁夜临说出人选之时,清晰地看到皇上眼底划过一丝欣喜。 显然,皇上心中早有定夺,但要借他人之口说出来。 如此,将来发生什么事情,跟皇上无关。 “桃婕妤,是后宫嫔妃,后宫不得干政,让她去经营这些铺子不好吧?”皇上故作迟疑,实际上是希望慎王提供一个完美的方案,这样大臣询问起来,自己也有话回答。 “只是经营铺子,谈不上涉政,再者桃婕妤是您的宠妃,您心疼她过去吃过的苦,想给她多一点的保障,都是人之常情。” 祁夜临短短一句话,说的皇上喜笑颜开:“还是慎王想的周到,不像皇长姐,以前总挑朕的刺,觉得朕哪里都做的不好,现在又闹脾气什么都不管,朕一个大活人,就必须按照她的要求活吗?” “您是皇上,是天子,您想要怎么活,是您自己的事情,他人无权干涉。” 没了长公主替他兜底,擦屁股。 祁夜临很期待,皇上直面狂风骤雨之时的表现。 “慎王,今天朕跟你说的话,你不会跟皇长姐说吧?”皇上试探性地问。 “离开朝堂,微臣与长公主私下并无过多接触,即便要见,也是不得已,都是场面而已。” 祁夜临平时的冷脸,在此刻极其欺骗性。 皇上不光信了,而且很高兴:“放眼整个朝野,朕最信任就是慎王了。” “微臣谢皇上信任。” 祁夜临弯腰作揖:“为您分忧解难,是微臣的荣幸。” “对了,还有一事……” 见皇上欲言又止,祁夜临猜到他想说什么:“您是说宋太傅一事吧?” “对对对。” 皇上点头,犹豫一下还是道:“虽然他刺伤了你,但他也是站在朕的角度考虑,说起来也是朕表达有误,让宋太傅误以为朕被皇长姐欺负了。” 祁夜临以前跟皇上接触不多,除开自己要的分内事,有什么朝中大事,要么等安排,要么他提前办妥了。 如今与皇上面对面交流的机会多了。 才发现,皇上这个人,既要又要。 但他又不是那种冷血无情之人,他会示弱,会反思,甚至还会认错。 不了解事情前因后果的人,真的会以为过错方在长公主。 “微臣明白皇上的难处,也敬重宋太傅,不如这样,明日上朝之时,让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给微臣道个歉,这事就翻篇了。” “这……” 皇上犹豫了。 道歉可以,但要是放在明面上,宋太傅刺伤慎王一事,怕是这辈子都洗刷不干净了,其他官员日后也会有所防备,免得一言不合,惹的宋太傅不高兴,被他给捅了。 “如果宋太傅的贡献,是在于培养了您,让您更好去治理整个天下,但微臣的贡献,就是安定八方,让百姓安居乐业。微臣与他不分秋色,却得不到一句道歉,那微臣不知道,自己日后还会不会……” “好,就按慎王你说的办。” 皇上在朝廷上根基不稳,他身边需要一个有实力,能够镇得住朝廷的人。 以前是皇长姐。 现在是慎王。 “谢皇上恩典。” 祁夜临鞠躬致谢:“皇上还有其他事情吩咐吗?” “没了。” 皇上一脸喜滋滋:“你早些回去歇息,朕去找桃婕妤,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微臣告退。” 直到出了明镜房,祁夜临低头跟云雷交代几句。 云雷颔首,转身快步离去。 未央宫。 皇后听完宫人送来的消息,让人把孟扶玉喊来。 “参见皇后娘娘。” “扶玉,你过来,本宫说点事情。” 孟扶玉听完后,眼中有压制不住的惊讶:“皇上他……” “皇上这么做,本宫并不意外,如今后宫上下,谁都知道,桃婕妤最得宠。”皇后语气里没有嫉妒与恨意。 “桃婕妤又不会经商,万一铺子出了问题,那不就……”孟扶玉扭头,看到皇后面上的笑意,就知道自己跟她想到一块去了。 “那就是皇上与桃婕妤之间的事情了,与我们无关。”皇后萧笑了笑,摆弄着桌上刚刚插上鲜花的花瓶,“桃婕妤有她的苦楚,本宫理解,也很同情她,以目前来看,她从皇上得到一切东西 ,也是她应得的,只盼望她日后不会迷失自己。” “没想到皇后娘娘您看的如此透彻。”孟扶玉入宫后,每天跟皇上待在一起,也不用侍寝,日子倒是比在家中过的还要自在一点,“可臣妾……” “本宫知道,你在着急,你在担忧,但眼下需要等。” “等?” “人无完人,一个人的缺点,一定会通过一些事情暴露出来的。” 孟扶玉低头想了一下,瞬间明白了皇后的意思。 如今的桃婕妤,是在皇上心中是完美的,她做任何事情,哪怕放一个屁,皇上都觉得她好美。 眼下,皇上让她去经营铺子,若她有经商的天赋,那是她自己的本事,皇后也不羡慕,也不嫉妒。 反之,桃婕妤没有经商天赋,却想要讨皇上的欢心,在错误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那等待她的便是无尽深渊。 因为,她现在所得到的一切,都是皇上赐予的。 皇上一旦不高兴,随时都能收走。 永远不要把希望,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 人人都懂的道理,桃婕妤不懂。 她一心沉浸在大展身手、得到皇上信任的同时,还能培养自己势力的美梦中。 在拿到铺子的经营权后, 她便大刀阔斧,开始改造铺子。 顾朝颜得知此事的时候,正在自己府中,与易子安大眼瞪小眼呢。 自从前几日答应易子安不是天黑回来,而是天亮回来。 这几天,只要自己一睁眼,易子安就找各种借口,让自己陪着。 一旦自己要走,他就开始嚷嚷,不肯吃药,不肯吃饭。 “这算什么事情,朝颜,这个桃婕妤,明摆着就是冲你来的。”易子安一拳砸在桌上,见顾朝颜还一脸淡定的喝茶,他不淡定了,“你说句话啊。” “你猜对了,桃婕妤,就是冲我来的。” 第102章 以身相许? “怎么可能,你跟她以前认识?”易子安大大的眼睛里透出满满的疑惑。 “桃夭这个名字,是皇上给她取的,她真正的名字叫李元滢,她父亲是前户部侍郎李秉,因为贪污、受贿,滥用职权被斩首,李家满门流放岭南, 这案子是我审的。” “什么?李秉?” 易子安是知道李秉的,他掌管大炎的财政与民政,而财政收入又跟军营的装备与军饷息息相关,是间接影响到军营的战斗输出能力。 “因为他贪污此事,前线的将士们死伤无数,光着一点,他长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那日桃花宴,我一眼就认识李元滢。” “可她不应跟着家人一起流放岭南了吗?” “皇上最近提拔几个官员,都跟桃夭有关,应该是她父亲的旧友。” “啊?” 易子安这次震惊到,差点坐起来:“这……皇上不知道吗?” “当初此事是我拍板的,皇上是不会跟我正面冲突的,没有李秉此事,李元滢也在选秀名单内。”顾朝颜摩擦着手中的茶杯,眼神晦暗不明,“可我从来不知道,皇上对李元滢的欢喜。” “你现在跟皇上闹翻了,李元滢又借着皇上的权势,冲你而来?”易子安倒吸一口气冷气,“你是他俩共同的敌人,那他俩还不是往死里整你?” “是啊,皇上要面子,怕背上骂名,但有桃婕妤出手,他就能坐享其成,至于桃婕妤还会反过来感谢皇上给她一个报仇的机会。”顾朝颜轻哼一声,面上没有恐慌,也没有惧怕,反而是嘲笑,“至少现在,两人的目标是一致的,但国库亏空一直存在,皇上必须要赚钱让国库充盈起来。” “李元滢也需要机会,让皇上看到她的能力, 这样两人之间的关系,更加结实牢固。” “他俩现在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易子安得出结论,但他怎么有一种,两人的关系不可靠的感觉呢? “之前的铺子,都是你在经营,旁的不说,地段极好,李元滢随便捣鼓一下,应该能赚到钱吧?” “非也。地段好,花销就大,李元滢想要达到高收入,支出方面便要能省就省,原材料,伙计的工钱,等等方面……” 顾朝颜经营铺子,没有什么秘诀。 就是诚信,品质好,服务好。 加上长公主这个头衔上, 她都不用吆喝,有是的人买账。 “李元滢的身份,除开你,还有谁知道?”易子安问,“祁夜临不知道吧?” “他知不知道,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怎么没关系?” 易子安又嚷嚷起来:“大家都是男人,我不要太清楚,他心里在想什么。” “哦?” 顾朝颜挑眉:“那你跟我说说 ,你心里在想什么?” “我心里……” 易子安语塞了,他倒是想说,但得到的答案呢? “怎么不说了?”顾朝颜看他。 “有什么可说的。” 易子安冷哼,小声嘀咕:“好了,我困了,想休息了。” “行。” 顾朝颜站起来:“那我去找萧弦。” “你找他做什么?” 易子安又不困了,虽然他还没见过萧弦,但听下人的形容,就知道这个萧弦心思不单纯:“大白天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你不算吗?” 顾朝颜哼笑。 “我是你的青梅竹马,是你的子安哥哥,能跟一个琴师一样吗?”易子安挺起胸膛,想展现他身为青梅竹马的尊严,结果牵扯到伤口,痛的他呲牙咧嘴。 “行了,睡你的觉吧。” “朝颜……” 易子安嘟嘴,可怜巴巴地望着她:“你就不能等我睡着再走吗?” “不能。” 易子安:“……” 他伤心了,脸蛋往枕头上一埋,声音呜呜咽咽的。 仿佛在控诉。 顾朝颜摇摇头,最终叹气一声:“你先休息,中午我在过来,跟你一块用膳。” “话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易子安一下子抬头,眼睛亮晶晶地望着顾朝颜。 “嗯。” “长公主……” 顾朝颜来到萧弦房间之时,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但下一秒又重重跌回去,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草民……” “没事,你腿伤还没好,不必下床。” 顾朝颜坐在锦棠搬来的凳子上,抬头问:“你说的名单,可有写好?” “写好了。” 萧弦点点头,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本册子,双手递给顾朝颜:“草民不光把官员的名字写了下来,还把他们的喜好,口味也写了。” 顾朝颜接过册子,在萧弦一脸期待的目光下,缓缓翻开册子:“没想到萧琴师,不光琴弹得好,就连字就写的这么好,只是这字龙飞凤舞的,透着一股大气磅礴,跟你内敛的性子有点不符合啊。” 萧弦心里咯噔一下,面上的血色瞬间褪去:“草民的字,是流落戏班之时,跟戏班一位戏子学习的,他说,草民如果不能弹琴,但要是能习得一手好字,也额能混到一口饭吃,至于您说草民的字与性子不像,可能这一路走来,见过太多不公平的事,自身能力又渺小,所以只能在字里行间发泄一下吧。” 这样的解释,无可挑剔。 顾朝颜点头,继续翻阅,而后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沈玉安?他去过长风楼?” “沈公子痴迷下棋,在京城内经常找对手,刚好长风楼就有一位棋艺高超的姑娘,大概在三个月前,沈公子偶尔被好友带来长风楼,与姑娘对弈,此后便经常来往,偶尔也谈谈心。” 长风楼离烟雨楼不远,但凡沈玉安上点心,就会知道怜心的下落。 顾朝颜现在明白,为什么沈玉安之前反应那么大。 本以为他是愤怒,结果是心虚。 “跟他对弈的姑娘,还在楼中?” “在的,不过您要是想见她的话,可能有点难度,毕竟草民现在已经从楼内出来了,往后的生活……”萧弦垂眸,单薄的身板,透出他对未来的迷茫与无助。 “你如今在本宫府上,受本宫庇佑,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可做人要知恩图报,您府上人才济济,草民光靠琴技,实在无法回报您的大恩大德。” 顾朝颜眉头一蹙。 听他的口气。 是想以身相许? 第103章 她没脸,真的没脸 正当顾朝颜拧眉不说话之时,耳边传来萧弦惊慌失措中带点哽咽的声音:“草民不是那个意思,草民经过这么一遭,才意识到自己以前是多么的清高,妄想当一株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却不知早已深陷泥泞,无法自拔。” “心随境转,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出来。”顾朝颜回过神来,淡淡的眸子落到萧弦面上,“你想要找个靠山,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你的危机还未解除,前往长风楼本想拿回你的琴,结果对方摔个粉碎,也不给。” “草民的琴……” 萧轩眼中泪光闪闪:“那把琴,陪着草民,度过最艰难的时光,早知道它会被损坏,草民说什么也要带着一起走。” “那把琴见证你最苦难的日子,如今琴没了,说明你往后的日子都是甜的,岂不是更好。” 萧弦一怔,眼睛眨巴一下,愣愣地盯着顾朝颜。 她真的好会安慰人,一句话话,就能说到自己心坎上。 “库房里放着几把琴,等你好了,让下人带去你挑。”顾朝颜想到昨天,三妹得知萧弦在这里,就很激动,说她一直很崇拜萧弦,觉得他琴技了得。 顾朝颜是听过三妹弹奏的曲子,跟那些绵绵情意的曲子不同,带着一股肃杀之气,若找个琴师,好好培养一下,也是不错的。 最重要,是三妹真心喜欢。 想到这里,顾朝颜开口了:“本宫的三妹,很崇拜你,你愿不愿意当她的老师,教导她弹琴?” “草民可以吗?”萧弦本来担心,只在长公主府上当个普通的琴师,那如何与长公主加深接触,正在绞尽脑汁之时,没想到她主动开口了,“草民从未教过学生……” “凡事都有第一次,你无需紧张,三妹是有基础的,你只要把你学过的曲子,一定是正向的,教给她就行。” “草民在戏班的时候,弹过不少鼓舞人心的曲子,您愿意给草民这个机会,草民一定好好教导三公主。”萧弦因为腿伤还不能下床,便坐在床上叩头,“您若是需要草民之时,草民定会挺身而出。” “好。” 顾朝颜微微一笑。 萧弦这人,说话滴水不漏,若跟他硬碰硬得不到好结果,就只能从三妹这边入手了。 当然,顾朝颜也不会告诉三妹,免得她心有负担,反而出问题。 “皇长姐。” 刚回到自己院中,顾朝颜就被迎面而来的五弟抱个了满怀。 这段时间,顾朝颜让护卫带着四弟、五弟,泡在林子里做训练,目的就是培养他们的男子气概。 “回来了?” 顾朝颜抬手 抹去五弟头上的汗水,抬头对上一脸幽怨的四弟,“噗呲”一声笑出来,“四弟,几日不见,你怎么黑的跟块炭似的?” “皇长姐,你怎么还取笑我?”顾朝景气得直跺脚,“那个林子,白天热,晚上冷,还有好多野兽,你怎么就放心我俩去呢?” “你们不是平安回来了吗?” 顾朝景:“……” “皇长姐,四哥可厉害的,而且他还会保护我,有一次我不小心掉入溪水中,四哥二话不说,就跳下来救我。” “切,你要有什么事,皇长姐能扒掉我一层皮。”顾朝景嘴上不饶人,耳根子可红了起来。 “好了,你们先回房好好休息,我让厨房给你们做点好吃的补补。”让两个孩子单独待在一块,经历危险,比自己苦口婆心说一万字都有用。 “长公主,霜雪姑娘醒了。” 霜雪之前就被救了回来,但身体很差,一直处于昏迷之中。 如今听到她苏醒,顾朝颜很激动:“快本宫去见她。” “民女参见长公主。” 顾朝颜进来一瞬间,霜雪便要挣扎着坐起来:“你身子虚弱,躺着说话就好。” “谢长公主。” 怜心替霜雪盖好被褥:“长公主,霜雪姑娘一醒来,就认出了奴婢,奴婢便把大概的情况跟她说了一下。” 怜心的聪慧,省去顾朝颜不少事,她就开门见山了:“让你说服萧长明出任禹州刺史,你有几分把握?” 霜雪心里咯噔,早在醒来之时,听了怜心的话,她就猜出几分,但还是低估了长公主的直觉。 她摇摇头,苦涩一笑:“以前可以,现在民女做不到了。” “怎么做不到?就因为你现在不是清白之身?” 霜雪呼吸一滞,原本苍白的脸色,更加白到看不到一点血色,仿佛冬日里树梢上那最后一片树叶,摇摇欲坠。 “错不在你,是那些觊觎你的人,本宫派人去调查了,他们不光骗了你,还骗了无数青楼女子,骗色,还骗财,眼下他们几个已经被送往顺天府,只要证据确凿,他们活不过今年冬天。” 霜雪抬头,通红的眼眶,满是惊讶。 早就听闻长公主手段了得,办事雷厉风行。 但还是超出自己的想象:“民女……” “你要是想哭,或者想说什么,本宫都给你机会。”身为长公主的顾朝颜,每日都活在流言蜚语之中,何况一个没钱没势,被迫在青楼讨生活的女子,唯一的信念,就是想得到心爱之人的下落。 “民女……民女没脸见他。” 霜雪最终还是哭了声:“民女不奢望成为他的妻子……” “你都不嫌弃他是个罪犯,见他一面,都是给他面子,怎么会没脸见他?” “他是被陷害的,如果他的案子能够被平反,能够堂堂正正地站在太阳底下,为百姓谋福,他的前途不可估量,势必会吸引很多世家女子……” 霜雪想着,自己虽然在青楼,至少是清白之身,可现在她身染恶疾,随时都会死,自己怎能成为萧大哥的累赘,让他深陷牢狱,还要担忧自己。 她没脸,真的没脸。 顾朝颜没出声,只是等待着霜雪的情绪平复下来。 “你已经从那个吃人的地方逃出来的,至于你心中的牢笼,相信时间会让你从中出来,得到自由,享受阳光。” 霜雪两眼微动,泪水顺着眼尾滑落,隐没进发间。 第104章 开口了,多半是被拒绝的 “怜心,好好照顾霜雪。” 顾朝颜吩咐一句,便走出去。 霜雪现在这个样子,别说去见萧长明,连站起来都是问题,加上她心结难消,顾朝颜要另外想个办法。 “锦棠,备马车,本宫要出去。”顾朝颜顿了一下,又在锦棠耳边吩咐几句,才返回房中换了衣裳准备外出。 “什么?又出去了?” 养伤的易子安得知顾朝颜又出门了,嘴巴撅的都能挂个油壶:“以前她事情多,我能理解,怎么现在她还一个劲往外跑?” “长公主虽然不管朝政,但也有自己事情要做,毕竟府上有那么多人要养活呢。”怜心冲易子安笑了笑,“没事的话,奴婢就下去了?” “等等。” 易子安喊住怜心,蹙眉沉思片刻道:“我现在不方便外出,你对沈氏熟悉,你帮我去沈氏打听一下沈晴的情况,还有……” 怜心江易子安的话牢牢记在心中:“好的,奴婢现在就去。” “不要一个人去,带个身手好的,防止遇到危险,逃脱不了。” “奴婢知道了。” 明月酒楼。 在顾朝颜喝完半壶茶后,祁夜临推门而入。 没错,她吩咐锦棠,是给祁夜临送信的。 “你比本宫预计地还快一点。” 祁夜临没说话,快步走上来,夺过顾朝颜手中的杯子。 “你做什么?这是茶,不是酒。” 顾朝颜瞪了他一眼,指着自己面前的椅子:“你坐下,我跟你说一事。” “本王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吗?” 嘴上说着,双手却撩开衣袍,坐了下来。 “去你府上,这不是又怕跟你母亲撞上,你母亲不自在,我也不自在。”顾朝颜嘀咕一句,给祁夜临倒水,“霜雪精神状态很差,而且她的遭遇,让她没脸见萧长明,我暂时想不到一个对策,便找你来商量一下。” “嗯。” 顾朝颜扭头,不解地看着祁夜临:“你一个嗯,是什么意思?” “早有预料。” “你既然早有预料,上次干嘛不说?” 面对顾朝颜的质问,祁夜临垂眸。 上次都说了,今天就没见面的机会了。 “祁夜临,说话。” 顾朝颜拍了一下桌面,恼火地看向祁夜临:“禹州一事不能再拖了,我已经让吏部着手准备了,就等着萧长明出来了。” “与其说服让霜雪说服萧长明,倒不如把她的遭遇告诉萧长明。” “你的意思是,如果萧长明对霜雪有情,就会想尽一切办法从大理寺出来?”顾朝颜眼睛一亮,是啊,光想着让霜雪说服萧长明,那反之,萧长明为了霜雪也能振作起来。 “是。”祁夜临点头,“禹州远离京城,如果他能带着霜雪一起生活,禹州的百姓不知霜雪的过往,他们会活的很自在。本王已经跟大理寺打过招呼了,随时都可以过去。” “行,那你去见他吧。” 祁夜临:? “谁让你上次不把话说全的,所以见他的事情,就你来办。”顾朝颜起身,拍了拍祁夜临的胳膊,结果被他反手握住,“祁夜临,你干什么?” 下一秒,右手多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顾朝颜抬手一看:“冰玉镯?你?” 冰玉镯,是用一块完整的和田玉雕刻而成,是袁工匠的得意之作,当年有富商出十倍的价格,他都不愿意卖,一直珍藏着。 “身为长公主,手腕空荡荡不好。”祁夜临松开手,语气淡淡的。 “祁夜临,我真的很好奇,你跟袁匠师是什么关系?你是救过他的命吗?本宫上次找他打造首饰,直接吃了个闭门羹。”顾朝颜重新坐回祁夜临,一脸好奇地盯着他看。 祁夜临摇头,唇角有一抹若无可有的笑容:“只是交情好。” “你说的好简单。” “你喜欢,可以跟本王说,本王找他,打造就行。” “本宫不缺首饰,再说通过你,让他打造首饰,是在消耗你跟他之间的情谊。”顾朝颜抬起手腕,看着冰玉镯,“不过,你怎知本宫手腕多大?这镯子仿佛就是为本宫量身打造的?” 祁夜临垂眸。 不敢说,她所有尺寸,自己都清楚。 镯子当然是提前做的,一直放着。 以前找不到合适的机会送出去。 “你送我那么多东西,我也应当有所表示?”顾朝颜蹙眉,“可你身为异姓王,也不愁吃穿,可能你见识的东西比我还多,我实在想不出,我送什么,才能……” “有。” “嗯?你想要什么?”顾朝颜睁大,难得见祁夜临这么干脆。 “帕子。” “啊?” 顾朝颜都想好,祁夜临说一个很贵的东西,结果是帕子:“是什么样子的帕子,真丝的,还是什么?” “你、你平日用的。”祁夜临说完,面上一热,垂眸不语。 手帕是女子私密之物,若赠予他人,是为定情信物,相当于是托付终身。 易子安手中那条,是他抢走的,不算自己赠予。 “若是为难,当我没提。” 见顾朝颜许久没说完,祁夜临眼中的期待慢慢转为落寞。 他知道赠予手帕意味着什么。 也知道,开口了,多半是被拒绝的。 但提了,也就死心了。 “我出来着急,今天没带帕子,改日,好不好?” “无碍,是我不应该提的。” 祁夜临起身:“萧长明的事情,明日本王便会处理,本王还有事,告辞。” “哎……” 祁夜临走的非常干脆,都让顾朝颜傻眼了。 但她哪里知道,祁夜临脸皮薄,怕再待下去,他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长、长公主……慎王他……” 匆忙跑进来的江让,一脸疑惑:“他怎么走了,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 顾朝颜头疼了。 有时候,还真挺怀念,祁夜临毒舌的样子。 “江让,你知道,附近有没有比较好的首饰店?” “有!” 夜晚的慎王府,因为祁夜临心情不佳,而显得有点阴森。 “主子,主子!” 流风的声音,如同一阵风,驱散房中的阴霾,他喘了两口气,双手奉上一个盒子:“长公主,托人送来的。” 第105章 你就说,是我的意思 盒子内是一枚白玉簪,简约的款式,很配祁夜临的气质。 “主子……” 流风无法判断,主子现在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因为主子的脸,依旧面无表情,冷的可怕。 祁夜临没搭理流风,拿起白玉簪一瞬间,不小心扯到垫下盒子的帕子。 一阵风袭来。 帕子飘落在地上。 “属下捡。” 流风一个弯腰,把帕子捡起来之时,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如果他的眼睛没瞎的话,帕子右下角绣着一个“颜”字。 这是,长公主的手帕? “主子,给您。” 祁夜临接过帕子,看了看白玉簪,忽然明白了,唇边露出一抹浅笑。 为了要不要送帕子,顾朝颜可是动了一番脑筋。 不送,祁夜临肯定生气。 送的,那就意味着,两人的关系不一般,要是哪天被人瞧见,说不清。 所以,她跟着江让去了首饰店,亲自给祁夜临挑了一枚玉簪,再用自己的帕子裹好放在盒子内,让墨语送去。 如此一来,旁人要是问起,墨语可以说,是她不小心搞混了。 最重要。 帕子送了,祁夜临不会生气,两人关系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顾朝颜觉得自己是个天才,竟然能想到如此完美的法子。 沈府后门的箱子里。 头戴斗笠的怜心看到后门开了,立马走上去:“凝冬姐,这边。” “怜心。” 因为伺候沈玉安的关系,怜心在沈府没几个真心实意的朋友,凝冬算一个。 “你让我帮你打听的事情,我都打听到了,沈晴小姐前几天不知为何,突然病倒了,大夫说,比上次还凶险,最重要她家里还发生了怪事。” “怪事?什么怪事?” “好些下人都看到了鬼,他们说都是沈家以前冤死的下人,总之说的有鼻子有眼,可吓人了,你也知道,大老爷带着大夫人外出闯荡,把邵奇少爷跟嘉薇小姐托付给老爷夫人照顾,本来沈晴小姐与邵奇少爷的婚事,是板上钉钉的,眼下出了变故,估计是成不了了。” 怜心眼底划过一丝惊喜,这不就是易将军要的结果吗? 思索间,她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塞到凝冬手中。 “不不,怜心,上次你给我的银子,我都没花完呢,哪能再要你的银子。” “凝冬姐,你拿着。” 怜心很坚持:“之前在沈府,多亏你照顾我,不然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再说哪有人嫌银子多的,有了银子傍身,你在沈府也能过的舒服点,再不济你寄回家也行呀。” “我真是没想到,怜心你还能记得我。”凝冬很感慨,怜心两次送来的银子,足够她在沈府拼死拼活赚一年的了。 “我需要你打听事情,你需要银子,咱们是互利互惠。”怜心拉着凝冬的手,“若沈府还有什么事情,你稍微留心,我改天还会来找你的。” “我知道的。”凝冬点点头,“最近府上是有点不太平,夫人开店赔了不少银子,昨天听前院的下人说,沈家名下的不少铺子出了问题,今日天不亮,老爷就出门处理此事去了。” “那少爷呢?” “说到少爷,上次他跟夫人吵架了,从那以后,他白天在家睡觉,晚上就出去,你知道他喜欢下棋,长风楼有个姑娘,棋艺特别好,他喜欢找人下棋。” 怜心听的脸色一白:“长风楼?什么时候的事情?” “差不多有个半年多了,之前你深陷青楼之时,对了,你去的那个青楼叫什么?” “烟雨楼。” “烟雨楼?” 凝冬的面色,跟怜心一样惨白:“这……我听说,烟雨楼与长风楼,离得不远,少爷还经常去找人下棋,这……” 怜心身体晃了晃,原本残留在内心最后一点疑问,全都解开了。 “怜心,你现在跟着长公主好好的,比你在沈府强一百倍,少爷的事情……” “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回神的怜心,对上凝冬关切的眼神,“虽然跟着长公主没多少时间,但我从长公主学到的,抵过我在沈府所有时日,凝冬,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出沈府这个牢笼。” “没事的,我在后院当差,日子还能过得去。”凝冬握住怜心的手,“眼下你在外面,但凡我有个难处,我还能找你帮忙,是不是?” “好,只要你开口,我一定帮。” “好了,我不能出来太久,我要回去了,你也赶紧回去,免得被人发现。” “嗯。” 凝冬目送怜心离开后,返回沈府。 刚走到后院,就听后面传来一声质问:“凝冬。” 凝冬心里咯噔一下,缓缓地转身,对上沈玉安审视的面容,屈膝行礼:“见过少爷。” 他不是出去了吗? 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去后面的巷子,做什么呢?” “箱子里,之前有一位行脚商,总是卖一点小零嘴,奴婢嘴馋了,就想买点吃吃。” “这样啊。” 沈玉安点点头,打量着凝冬:“我记得,你跟怜心关系很好?” “同为下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换做别人,奴婢也是如此。”凝冬回答的滴水不漏,要是让少爷知道,自己跟怜心关系好,少爷肯定要拿自己威胁怜心。 “既然如此,从明天开始,你来我院中伺候。” 凝冬猛地抬头,眼有震惊。 “怎么,不乐意?”沈玉安的脸一下子拉下来。 “不是不乐意,只是奴婢是后院的粗使丫头,不如您院中的丫头懂规矩……” “不懂可以学,之前怜心也是什么都不会。”尽管之前发生很多事情,沈玉安对怜心还是念念不忘,应该说是执念,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忘不掉,抓心挠肺地难受。 “可此事,是先要通知管事,再禀告夫人……” “我一个少爷,要个丫头,哪里还需要告诉母亲?”沈玉安不满了,说实话,从上次与母亲吵了一架后,到现在两人都没和好呢,“管事问起来,你就说,是我的意思。” 凝冬站在原地不动,如此一来,自己等于生活在少爷的眼皮底下,那还怎么见怜心? 第106章 长公主,有您的信 但胳膊拧不过大腿,凝冬只能领命。 而得知此事的沈夫人,立马派人去找儿子,结果儿子外出了。 长风楼。 沈玉安一边喝闷酒,一边下着棋子。 坐在他对面的妩媚女子,正是长风楼棋艺最好的姑娘——木芙蓉。 “沈少爷,您又输了。” 木芙蓉落下一字后,笑眯眯地看向沈玉安。 “不玩了。” 一来就连输三局的沈玉安,扔出手中的棋子,往软榻上一躺:“没劲。” “那奴家跟你说个事情,给您解解闷?” “什么事情?” “前几天,萧琴师逃走了,意外撞上了长公主的马车,如今人在长公主府中,那天她的侍女还在楼中想拿走萧琴师的琴,但被楼主砸了。” “什么?” 沈玉安一下子坐起来,他是见过萧弦的,长得雌雄难辨,不苟言笑,无论周围有多热闹,他总是安静地坐着,弹着他的琴。 “楼主说,萧弦的命真是好,不过说起来长公主也奇怪,之前那么高低一口气招三位驸马,结果说退婚就退婚,现在还让一个琴师住在府中,对了,还有那个易将军,跟长公主关系也不错,听说两人关系可亲密了。” 木芙蓉看到沈玉安的拳头都捏紧了,眼珠一转,身体依偎进他怀中:“沈少爷,长公主呀,就是命好,她要是出身……哎呦。” 话都没说完。 沈玉安就把木芙蓉推开了:“你一个烟花子女,在背后议论长公主,就不怕惹火上身吗?” 倒在软榻上的木芙蓉,听到这话,宛如听到天大的笑话,掩嘴笑出声:“沈少爷,您说这话,不觉得可笑吗?当初您在奴家面前,不知说了多少长公主的坏话,还要奴家时不时附和您,如今奴家就说了一句,您就不乐意了,您还真当自己是驸马爷呀?” “木芙蓉,你以为跟我下几次棋,就能在我前面大放厥词!”沈玉安脸都青了。 “奴家是实话实说,从不大放厥词,别人来了,奴家也是如此。” 木芙蓉慢慢坐直身躯,眼底划过鄙夷,像沈玉安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男人,她不知见了有多少:“奴家只是觉得,人与人之间,没有永久的仇恨,只有共同的利益,您呀,好好想想。 ” 等到沈玉安反应过来之时,木芙蓉早就不在房中。 其实,沈玉安也知道,如果成为长公主驸马,对于家族来说,利大于弊。 眼下却成为泡影。 不对。 沈玉安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宋鹤笙的面孔。 退婚后,宋鹤笙是三人当中,多次见过长公主的人,甚至还得到她的指点。 如果,自己能从宋鹤笙这里取取经,然后与长公主重新有了交际。 先不说未来如何,至少当下,对家族,对自己的地位有利。 沈玉安想好后,立马出了长风楼,直奔国子监。 “长公主,有您的信。” 顾朝颜坐在屋檐下,正逗弄四弟与五弟一起买的鹦鹉,擦了手后,接过一看。 “镇国大将军夫人,到底是年纪大了,沉不住气,明明可以请个夫子教导,偏偏要把白婴宁的儿子送去国子监。” 顾朝颜收到的信,正是白婴宁寄来的,她几番争取,还是没能让镇国大将军夫人改变主意,无奈之下,她只能选择找自己帮忙。 “奴婢打听过了,魏以青十天前就进了国子监,在寒门班。” 国子监采用九品班级制,每个班级等级森严,不可逾越。 镇国大将军庶子的身份,在国子监也是响当当的,偏偏魏以青年纪小,只能进最末等的班级,穿着统一的粗布长袍,每天都要学习枯燥的学业,学不完受罚不说,还可能吃不上饭。 当然要想从寒门班晋升,每月初一可前往国子监中央大厅,敲响大鼓,只需答对祭酒的十个问题,便能晋升一个班次。 而国子监从成立到现在,能通过这个办法,实现越级的,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所以,魏以青只能在寒门班慢慢地熬。 这个过程,身体上的痛苦还好,最重要是内心的煎熬。 寒门班每年都有学子学着学着,突然就疯了的案例。 “今年寒门班新进的学子,有哪些?” “名单在这里。”墨语掏出名称递给长公主,“奴婢根据名单都查阅过了,基本上都与镇国大将军有过过节,那自然他们的孩子,不会善待魏以青的。” “还有一个办法。” 顾朝颜手指敲打在名单上:“国子监有规定,若夫子看中哪位学生,收为弟子,便可贴身跟随,你让钱夫子过来一趟,他跟国子监的夫子熟悉,说不定能找出一个。” “是。” 钱夫子很快来了,听完事情经过,低头沉思:“我的确知道一个,但他已经十年都没收过弟子了。” “谁?” “杜衡。” 杜衡与现任丁祭酒,是多年好友,他的能力远远在丁祭酒之上。 结果他卷入一场舞弊案,是于祭酒东奔西走,替他收集证据,洗刷了他的冤屈。 但此事也成了他的污点,当不成祭酒。 是于祭酒不忍他的才华付之东流,当年跟自己拍胸脯保证,杜衡绝对不再再犯错。 顾朝颜这才同意,杜衡入国子监当夫子。 他不属于九品任何一个班级,平日里哪个班缺夫子,他就代为授课。 “虽是替补,但他对九品每个班所学知识都了如指掌,当然他脾气古怪,强行让他收下魏以青,估计下一秒他扭头就走,还是要他自己点头同意。” “他的脾气,本宫又不是没领教过。” 杜衡的脾气,其实跟祁夜临有点像,越是大场面,越是不给自己面子:“这样,你先找他探探他的口风。” 钱夫子拱手:“是。” “对了。” 顾朝颜拿起桌上准备好的书:“之前整理库房,发现很多孤本,应该是你喜欢的。” 但凡学子,对书籍都很痴迷。 钱夫子接过,随便翻开一本:“这不是杜衡一直想要找的《三才广志》吗?您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想得到此书,居然一直存放在您的库房里。” 第107章 为何要接近她? “那不正好,有此书做理由,杜衡多半是愿意的,你抓紧把此事办了。”顾朝颜笑了,“剩下的,你拿去看,看完再去库房拿。” 钱夫人又随意翻开几份,眼睛都在发光:“长公主,您这些书,都是哪里得到的?” “这些……” 顾朝颜思绪飘远。 还不是弟弟小时候,发誓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自己就替他到处搜罗书籍,无论多贵,自己都花钱买下。 结果呢。 库房内的书都快堆不下了,弟弟也从未翻看过一本。 只因宋太傅一句,自己搜罗来的书,都是杂书游记,对治国没什么帮助。 “长公主?” “呃……” 顾朝颜回神,对上钱夫人关切的眼神:“本宫没事,只是想到一些过往。” “您怕不是想到了皇上吧?”钱夫人轻叹一声,“我作为一个局外人,本不应该在背后议论皇上,可现在的他,已经不是我认识的他了。” “别说你不认识,本宫也不认识。” “我给三公主、四皇子、五皇子授课的时候,三公主跟四皇子,偶尔会跟五皇子提到皇上,有一次刚好学到关于手足这个问题,我便问三人他们是怎么看待的。” “手足?” 顾朝颜回忆一下:“这个问题,是不是你也问过皇上?” 很早以前,钱夫子给皇上授过课,刚好也提到手足这个问题,结果皇上回答的,差点气死他,他扭头就跟自己讲的。 但那时,弟弟在自己心中,如同一块金疙瘩,谁说他一句不好,自己就会拼命。 气得钱夫子三个月没搭理自己。 “是。” 钱夫子说:“三公主说,手足是人的双手跟双脚,如果没有,就无法实现独立行走,四皇子说,手足代表兄弟姐妹要互相扶持。五皇子在两人所说的基础上,加上对手足的定义。手足不仅仅是指兄弟姐妹的关系,更象征关系密切,不可分割,还提到一句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 最后一句话,就算给皇上十年时间。 他也说不出这么一句。 再看钱夫子满意的表情,顾朝颜笑了:“看来,钱夫子终于等到了自己的得意门生?” “我只负责教导,他们能成为什么样的人,全看他们的造化。” 顾朝颜不再说话,以微笑回应。 几天后。 钱夫子就带来了好消息,杜衡收下了书,也去见了魏以青。 令大家都想不到的是,魏以青很聪慧,也很懂礼貌,完全通过了杜衡的考验。 最后,在于祭酒的见证下。 魏以青拜杜衡为老师,但他没有提出要跟杜衡住,反而觉得自己学艺不精,应该在寒门班好好学习一阵子。 如此行为,不光得到杜衡与于祭酒的赞许,更在学子中积累一波好感。 白婴宁收到长公主的密信之时,流下激动的泪水。 “白姨娘,夫人让您去她房中一趟。” 下人一句通报。 立马让白宁婴擦去泪水,将密信烧毁后,整一下仪容,她便前来。 进门之时,不光夫人在,大将军也在。 “婴宁,见过大将军,夫人。” “婴宁,都是一家人,怎么总是这样客气?”明明在白婴宁行礼之时就开口,偏偏等到她行礼完才开口的镇国大将军夫人,一张口就是满满的压迫感。 “妾身身在府中,便要遵守府中规矩。” “好了,婴宁,以青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这孩子很有出息。”因为心腹入狱,镇国大将军这段时间很忙,好不容易抽空回家看看,就得知儿子被杜衡收为徒弟,他很高兴。 “以青是大将军的儿子,妾身从小教导他,要好好做人,好好做事。” “老爷,之前,你还不同意我让以青入国子监呢。”镇国大将军脸上带着笑,心中却恨得牙痒痒,怎么都没想到魏以青命那么好,居然拜了师,不过没关系,还有一个魏以瑶呢,“以瑶最近一直在学习琴棋书画,刚好明日有个宴席,我想带着她去见见世面,多跟一些世家女子来往,有助于她日后的社交,老爷你看如何?” “当然可以 ,夫人你有这份心,真是太好了。”镇国大将军拉着夫人的手,眼中满是爱恋,曾经他以为,夫人不会接受白婴宁跟两个孩子,现在看到妻妾和睦,他真的很欣慰。 “婴宁,你也跟着一块去。” 镇国大将军夫人不会那么蠢,单独带着一个孩子去赴宴,自然要把母女俩全都带去。 白婴宁知道,夫人又在动心思了。 但她不说,是去哪个宴席,吃不准她会怎么对待自己跟女儿。 所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镇国大将军夫人找了一个借口,让丈夫与白婴宁一同离去后。 便转身进了内室。 一直待在房中的魏九昭出来了,面色铁青,拳头捏的咯咯作响:“魏以青,运气可真好,杜衡此人虽然古怪,但的确有几把刷子。” “就算再好的夫子,能改变他是庶子的命运吗?”镇国大将军夫人轻声宽慰儿子,“九昭,你要沉得住气,尤其这个节骨眼,你不要跟老爷硬碰硬。” “母亲的话,我铭记在心,只是我咽不下这口恶气,竟然让两人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暗度陈仓了十年。” “明日的宴席,会有很多人到,九昭你也跟着一块去吧。” “我?” “明日是永宁郡主的生辰,长公主应该也会到场。”镇国大将军夫人轻声细语道,“虽然你有老爷做护盾,但母亲更希望你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长公主如今没了权势,接近她更容易。” “为何要接近她?顾朝颜这个女人,我不喜欢。” 魏九昭后来仔细想过了,若不是顾朝颜想一出是一出,家中是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的。 “又不是让你娶她,只要跟她周旋一下,让旁人看出你跟她关系非比寻常,届时那些人还不是赶着趟来巴结你,九昭,你可以生气,但永远要记住,你要什么,眼下唯有让老爷看到你的实力,他才会更用心的栽培你。” 第108章 看到你一切正常,我就放心了 “长公主,这是永宁府送来的请帖,邀您去参加郡主的生辰宴。” 父皇有五个兄弟姐妹,与大哥顾曜关系最好,但很不幸,他因为体弱多病,都没看到父皇登基,就因病过世了,只留下一个年幼的女儿。 悲痛的父皇,便把永宁接到宫中照顾,但接连失去亲人的永宁,情绪很不好,只在宫中待了几年,就出宫住了。 自己出生后,因为两人年龄悬殊,只在宫宴上见过几面,说的也都是一些客套话。 上一世,自己被弟弟定罪后,皇亲国戚之中,很多人都帮自己求情了,有好几个是自己想不到的,但唯独没有永宁郡主。 重生后,顾朝颜私下让墨语暗中多关照上一世,替自己求情那些亲人。 至于永宁…… 顾朝颜从未想过去了解,不接触,保持距离,是最好的。 不过,上一世每年她的生辰自己不请自来,也是因为父皇临终所托、 如今却接到她的请帖…… “长公主,她突然给您送来请帖,很是奇怪,要不奴婢帮您退了?” “无妨,请帖既然送来了,本宫就去。”顾朝颜合上请帖,放于桌面上,“你去库房挑几样合适的礼品,好好包装一下。” “是。” 永宁郡主也算京中数一数二的权贵,她的生辰宴,自然要大办特办。 寿宴当天。 顾朝颜早早出发,抵达永宁府之时,下马车的时候,居然在人群中发现了沈、宋、魏三家的人。 镇国大将军夫人正在与沈夫人交谈。 魏九昭、沈玉安、宋鹤笙三人站在后方,沉默不语。 “奴婢总算知道,为何您会收到请帖了,敢情永宁郡主是准备看您笑话的。”锦棠气愤不已,眼神都冒着火光,“奴婢早就觉得,永宁郡主这个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好了,今天人多眼杂,你就少说几句。”墨语拉住锦棠,担忧的目光看向长公主:“长公主……” “没事。” 顾朝颜根本不在意三家,她方才是与站在镇国大将军夫人左后方的白婴宁点头示意,她牵着一个眼神怯生生的姑娘,应该就是她的女儿魏以瑶。 “先进去。” “长公主?” 就在顾朝颜转身进门之时,沈夫人一嗓门,立马让大家的目光落到顾朝颜身上。 “臣妇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没想到真是您。” 沈夫人可比以前要热情许多,行礼后, 把儿子拉到跟前:“愣着做什么,还不见过长公主?” “见、见过长公主。” 沈玉安神色看起来并不好,只因为他之前去国子监找宋鹤笙取经。 结果被他喷的一无是处。 要不是国子监的人拦着,他能把沈玉安的屎都打出来。 谁知,隔了几天。 居然出现在同一场合。 “本宫记得,当初刚宣布,要纳沈玉安为驸马,沈夫人整日愁眉苦脸,今日一见,倒是容光泛发。” 对别人来说,公然招驸马,又退婚,是污点,是不能放在台面上讲的。 顾朝颜偏不。 “呃……” 沈夫人怔住了,这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 “见过长公主。” 镇国大将军夫人走上来,面上带着得体的笑容。 “她就是魏大将军的妾室,白婴宁?”顾朝颜并未搭理镇国大将军夫人,而且把目光放到白婴宁面上,“怪不得魏大将军能藏十年呢,的确有几分姿色,大将军夫人还真是大度。” 笑容僵在镇国大将军夫人面上,后方的魏九昭拳头都捏紧了。 “外面风大,本宫就先进去了。” 白婴宁很清楚为什么长公主故意提这么一句,一来是让夫人吃瘪,二来是消除大家的疑心,她与自己是不会有任何交集的,就不会被人怀疑。 每年永宁郡主的寿宴,办的特别好,今年更是奢华至极。 一踏进院中,就能看到一条用鲜花铺成的小路,因为很多人走上去,所以两边的下人,时不时还要补充花瓣。 再往前走,就能看到一道用鲜花制作成的拱门。 现在还不到夏季,鲜花要从很远的地方运过来,先不说这些鲜花的价格,光是运输成本就很大,而且还要在路上保持鲜花的鲜活度。 顾朝颜上一世,只是觉得永宁郡主想用这种方式,让大家知道,她过的很好,自己也因为父皇的叮嘱,从未留心过这方面。 现在看来,倒更像是炫耀。 自己的生辰是在夏天,去年自己过生辰之时,锦棠给自己做了一个鲜花装,从衣服到收首饰,都采用了鲜花,后来还在世家小姐之中流行了一阵子呢。 今天的主角是永宁郡主,顾朝颜自然不会抢了她的风头,一直坐在院中等到,直到院中的人慢慢多了起来,但大家看到自己在,本能会有点惧怕。 都站在院中不敢往前。 直到下人传来一声通报:“永宁郡主到!” “永宁郡主好大的架子,长公主都到了一炷香的功夫,她才姗姗来迟,就没人提前通知她吗?”锦棠忍不住嘀咕一声。 顾朝颜没说话,只是抬头看向慢慢走进来的永宁郡主。 年过四十的她,保养的极好,肌肤雪白,紧致光滑,一袭鹅黄色长裙,裙子上不是真花,而是用不同丝线绘制而成的鲜花,栩栩如生,高高挽起的发髻,带着一朵大大的杜丹,露出修长优美的脖颈。 她正笑着与众人打招呼。 而就是这么一个举动。 让顾朝颜顷刻间明白了。 永宁郡主是在模仿自己。 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只因自己没在意。 “朝颜?” 一声呼唤,顾朝颜回过神来,抬头对上永宁郡主的脸庞:“大堂姐,许久不见,你看着越发年轻貌美了。” “保养再好,也比不上朝嫣你的天生丽质。”永宁郡主打量着顾朝颜,突然松了一口气,“看到你一切正常,我就放心了。” 这话,让人觉得,永宁郡主很关心顾朝颜。 实际两人的关系如何,只有两人自己心里清楚。 “今天是大堂姐的生辰宴,就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本宫可等着开席呢。”顾朝颜故意把话题岔开,不让永宁郡主得逞。 “再等一下,还有一个人没到。” 第1章 祁夜临,我要走啦 “长公主的尸首已经在城墙上暴晒十日了,请皇上开恩,让她入土为安!” 倾盆大雨之下,大炎异姓王祁夜临跪在皇上书房门口。 “皇上!” 见里面没反应,祁夜临再次提高音量:“长公主是您的亲姐姐,人死为大,您这样做必定会让皇家宗室寒心!” 他一门心思投入给长公主求情之中,压根不知道,他的上方飘着一个身穿囚服,面色苍白、眼中空洞的女子。 她就是祁夜临口中的长公主——顾朝颜。 十天前。 她在东街菜市口,被斩首示众。 死后,尸体被悬挂于城墙,警示百官。 与她一母同胞的当今圣上,还下令不准任何人收尸。 弟弟能稳坐皇位,全靠自己镇住文武百官,招揽各方势力,甚至不顾群臣弹劾,百姓唾弃,也要纳三位驸马,替弟弟稳固皇权。 但到了弟弟口中,自己就是野心勃勃,企图谋权篡位? 真讽刺。 冷冰冰的权势,抵不过温暖的亲情。 兴许上天感受自己的怨气,自己死后,并未立马下地狱,而是灵魂漂浮在上空。 这十日,她四处转悠。 想看看自己死后,弟弟会不会在深夜之时想起自己,而感到后悔。 令自己失望的是,弟弟没了自己的监管,沉迷于酒色之中,乐不思蜀,别说后悔,就连第一泪都没为自己流过。 还有联手害死自己三位驸马,他们迫不及待地分赃公主府的家产后火速娶妻,开启美满生活。 唯有处处与自己公然作对,每次不是吵到脸红脖子粗,就是拔剑相向的祁夜临,却在弟弟书房门口整整求了十日。 这十日,他的额头磕破了,双目赤红,发丝凌乱,衣衫皱巴,全然没了往日的风骨。 顾朝颜不明白,他为何要为自己求情,自己死了,他不应该是第一个拍手称快的吗? 思索间,总管太监马公公从书房内小跑出来。 “慎王殿下,您回去吧,皇上是不会见您的。” “为什么不肯见本王,皇上是不愿见,还是不敢见?”祁夜临眼中翻滚着愤怒,拳手捏的紧紧的。 “下令斩杀长公主,是皇上与诸位朝臣商讨后的结果,您不能只盯着皇上一人。”马公公轻轻笑了笑,眼中却毫无笑意,“再说皇上已经很仁慈了,没让长公主在生前吃苦头,如今让她尸首挂于……” “啪。” 马公公话都没说完,祁夜临一个耳光抽上去:“她是大炎的长公主,代表着大炎的颜面,如今把她赤条条地挂于城墙,这是何等的侮辱?!” “慎王殿下,您怎么打人呢?”差点摔倒的马公公,眼底划过一丝恼怒,却不敢发作,“奴才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这恐怕是皇上的肺腑之言吧?”祁夜临冷笑一声,他看清了,也失望了,咬牙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离开了皇宫。 顾朝颜搞不懂祁夜临葫芦里在卖什么药,犹豫一会儿,还是跟了上去。 入夜,城门城墙外。 祁夜临手下的心腹,用最快的速度放倒守城的侍卫,然后用一具死囚的尸体与顾朝颜的尸首的对调。 顾朝颜内心震惊祁夜临的胆量,下一秒看到他接过自己尸首之时,颤动的双手,蠕动的嘴唇,还有他眼里溢出来的悲伤,内心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 “王爷,祖坟那边都准备好了。” “嗯。” 祁夜临解下外袍,将顾朝颜的尸首紧紧裹住,像对待珍宝一样,抱在怀中,呵护万分。 月亮从云层中透出来。 顾朝颜环顾四周,发现祁夜临带着自己的尸首来到了祁家祖坟。 祁夜临单膝跪地,轻轻解开外袍,看到面无全非的顾朝颜,他一点都不嫌弃地擦拭血污,整理她的遗容,给她换上喜服,戴上凤冠。 目睹全过程的顾朝颜,惊到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眼神一直追随着他。 许久。 祁夜临低沉的嗓音在夜色下缓缓响起:“如果我能早点察觉,他们暗中勾结就好了……” 他的语气充满了绝望与悲恸。 但下一秒,他的语气又透着无比的恨意:“不过没关系,我会用他们的人头祭奠你的!”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朝颜还未反应过来。 就瞧见祁夜临的心腹麻溜地从马背下解下三个包袱,打开一瞬间,她震惊了。 三颗血淋淋的人头,正是陷害自己的三位驸马。 “祁夜临,你疯了吗?他们各自的家族都是名门望族,你把他们都杀了,等于断送了自己的前程啊。”顾朝颜忍不住对着祁夜临大吼起来。 自己跟祁夜临不对盘最大一个原因,就是觉得他做什么事情都过于谨慎。 但顾朝颜从未想过,祁夜临会在自己死后,不顾自身安危,杀了他们,这无疑公开与三大家族为敌。 可惜,祁夜临听不到。 他抱起顾朝颜的尸首,一步步走向挖好的坑,轻柔地把她放在棺材里。 “暂时委屈你在这里待上一阵子,待我查明真相,再来好好陪你。” 一阵微风吹过,让月光准确地落到墓碑上。 顾朝颜也看到了墓碑上字:“祁夜临爱妻之墓?” 他、疯了吗? 别人在自己死后,都想尽一切办法跟长公主府划清界限,偏偏就他跑去求情不说,如今还让自己做他的妻? 不知为何,顾朝颜胸腔间被一股酸涩填满。 “朝颜。” 这时,耳边再次传来祁夜临的呼唤。 印象中的他总是一脸冷漠地喊自己长公主,唯一一次被自己逼急了,他怒不可恕地喊了自己的全名。 顾朝颜抬眸,看着祁夜临慢慢跪倒在墓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墓碑上的字:“朝颜,不要恨我,好不好?” 寒风吹动他布满泥土的衣袍,两眼黯淡无光,紧蹙的眉心突出他此刻正在遭遇锥心之痛。 “朝颜……” 苍白的手指颤抖着抚摸墓碑上的名字,嗓音内全是后悔的绝望。 天上云层渐厚,黄纸飞舞之间,顾朝颜感觉自己的身躯开始变得轻盈,她看向伏在墓碑前,肩膀微微抽动的祁夜临。 她忍不住轻喊一声:“祁夜临,我要走啦。” 第2章 祁夜临,你要保护我 祁夜临身躯一僵,他好似听到了长公主的声音,他扭头却是空无一人:“朝颜?” 无人回应。 他踉跄地起身,嘴里不停地呼喊,但因为身体虚弱,一下子栽倒在地上,他想爬起来,却使不上力气:“朝颜,是你吗?朝颜……” 顾朝颜一步步走向祁夜临,虽然知道他看不见,但仍然露出笑容:“祁夜临,这辈子有你做我的对手,足矣!” 或许,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祁夜临,但也没机会弥补他了。 如果有来生就好了…… 顾朝颜身体越来越淡,胸口那股盘旋的怨气也在慢慢消散。 陷入黑暗那一刻,她听到祁夜临绝望的呐喊:“朝颜,别走!!” “长公主?” “长公主!” 顾朝颜浑身一颤,睁眼对上祁夜临不悦的眼神:“如果长公主对本王的提议有异议,可以明说。” “祁、祁夜临?”顾朝颜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长公主把本王诓骗到马车上来,该不会只是与本王大眼瞪小眼?”祁夜临薄唇挽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眸色深沉地可怕。 马车? 顾朝颜左右张望,下一面色巨变,在祁夜临惊诧目光下,将他摁倒在地。 “嗖。” 两人倒地一瞬间,一支冷箭插入祁夜临刚才坐的地方。 “保护长公主、保护慎王!” 马车外,传来兵刃相搏之声,顾朝颜微微支起身子,目不转睛地看着祁夜临。 神色冷漠,眉梢带怒,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是自己平时所熟知的他。 “长公主还不起来么?” 顾朝颜回神,对上祁夜临冷冷的目光,却不料看到他微红的耳垂。 “本宫害怕!” 祁夜临:? 为了让他更加确信,顾朝颜还往他怀中缩了缩,双手抱住他纤瘦的腰肌:“他们要杀本宫,祁夜临,你要保护我。” 祁夜临冷漠的面色有一丝龟裂,手却没推开顾朝颜:“外面的杀手不是长公主安排的?” “本宫一向光明磊落,真要杀你,直接下令给你按个罪名就行,何必大费周章,把你诓骗到马车上多此一举安排刺杀?” 前世两人脱险后,面对祁夜临的质问,自己反咬一口说是祁夜临栽赃陷害,结果两人大吵一架,若不是双方的下属拼命拦着,那两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也就是这次以后,自己对祁夜临深恶痛绝,只要见面就必定闹得人仰马翻。 “那长公主让本王上马车是做什么?” “喝茶。” 顾朝颜脑子转的飞快:“本宫记得你爱好不多,唯独对喝茶情有独钟,刚好前几天本宫收到好友赠送的新茶,想邀请慎王一起品茶的。” 祁夜临眯着眼,似乎不信顾朝颜的话。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下属的声音:“长公主,慎王殿下,刺客已经全部伏法。” “可有活口?” “他们都在口中藏了毒,抓到一瞬间,都服毒自尽了。” 前世关于这次刺杀,顾朝颜一直没有查到罪魁祸首,而现在…… “掉头,回宫!” “是!” 顾朝颜对上祁夜临不解的清冷目光:“平白无故让慎王遭遇危险,本宫自会给你一个解释。” 明镜房。 顾朝颜刚走到门口,瞧见领事太监黄公公伸手阻拦:“长公主……” “啪!” “狗奴才,本宫的路你也敢拦?”顾朝颜见黄公公捂住脸,一脸震惊却仍不让开,一脚踹在他身上,“锦棠,把他拖下去,杖责五十。” 听到“杖责五十”的黄公公,这才意识到长公主是动真格的:“奴才该死,是皇上下令,不让任何人打扰的。” “拖出去。” 顾朝颜根本不听黄公公的解释,自己推开宫门,便往里冲。 刚走进内室,就瞧见龙袍加身的弟弟一脸错愕地站起来,他身边还站着当朝太傅。 “皇长姐……” “啪啪。” 弟弟刚开口,顾朝颜就甩他两个耳光:“顾朝恒!你长本事了,居然派人刺杀我?” “皇、皇长姐,你干嘛打朕?什么刺杀,朕不知道啊。”顾朝恒捂住脸,满脸委屈,“朕下了朝,就一直待在明镜房……” “放你的狗屁。” 顾朝颜爆了个粗口,将那支射在马车壁上的冷箭扔掉他身上:“别人认不出上面的标志,我还认不出来吗?顾朝恒,你不就是嫌弃我管东管西,限制你那个,限制你这个,那从今天开始,你的事情我一概不管。” “皇、皇长姐,你遇刺了,你要不要紧啊?” “顾朝恒,你还在装?”顾朝颜冷笑一声,看向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的太傅,“宋太傅,这应该是你的主意吧?” “长公主,您冤枉老臣了。”宋太傅眼中闪过一丝惶恐,“老臣作为皇上的夫子,一直兢兢业业……” “宋太傅,真正兢兢业业的人,是不会把这四个字挂在嘴边的。”顾朝颜打断宋太傅的话,冷笑一声,“你不就因为本宫看上你的孙子,想招他为驸马,你心里不愿意,但又不愿意明面上跟本宫起冲突,所以就煽动皇上来对付本宫吗?” “长公主,老臣没有,老臣……” “本宫不听你的解释。”顾朝颜抬手,指着两人道,“从今往后,所有朝堂大事都有皇上做主,顾朝恒,父皇把皇位传到你手中,我期待你能延续皇室的辉煌,当个千古名帝!” 说完。 顾朝颜扭头就走。 一出大门,就瞧见站在门口的祁夜临:“刺杀一事,关乎皇上跟太傅,慎王若是追究到底,本宫不拦着。” 祁夜临眉头一蹙,方才里头的对话,他都听见了。 正值晌午,太阳很好。 顾朝颜抬头看向天空,一直以来,她都被繁重的政务压到喘不上来气,文武百官不体谅也就算了,还在背后阴阳怪气,如今当着弟弟的面,说出再也不管事后,沉重的心一下子轻了:“慎王殿下,可还有疑惑?尽管说。” “长公主舍得放下苦心经营的一切?”祁夜临不知长公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谨慎一些总没错。 第3章 皇长姐,她是不是疯了? “本宫是否理解慎王这句话……”顾朝颜双手背后,一步步走向祁夜临,仰头看他,“舍不得本宫?”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祁夜临哼笑一声,嘴巴就跟淬了毒一样。 要不是自己见到他伏在墓前伤心欲绝的样子,顾朝颜肯定又要跟他大吵一架。 “有慎王的朝堂,本宫放心。” 祁夜临蹙眉,长公主很不对劲,明明早上还在跟自己针锋相对呢。 见他抿嘴不说话,眼中带着警惕与冷漠,顾朝阳轻咳一声:“本宫就是累了,不过方才一事,刚好给了文武百官弹劾本宫的机会,皇上一定乘胜追击卸下本宫一些权势……” “长公主担心本王会落井下石?”祁夜临打断顾朝颜的话,“本王乃正人君子,干不出这种卑鄙下作之事。” “正是知道慎王是正人君子,所以担心你会被本宫连累……” 明明祁夜临说的话,还是那么直白犀利,可顾朝颜一点都不生气,甚至觉得他气呼呼的样子,很可爱:“而且本宫发现这个世上,还有比权势更重要的东西。茶叶本宫会派人送到你府上,本宫还有事情,先走一步。” “长……” 祁夜临慢了一步,等他开口之时,顾朝颜已经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长公主是受了什么刺激呢? 待在原地想了一会儿的祁夜临,踏步进了皇帝的书房。 “慎王。” 一张脸左右两边都印着五指印的皇帝,看到祁夜临走进来立马抱怨:“皇长姐,她是不是疯了?” “微臣与长公主今日在一辆马车上,若不是长公主反应快,皇上现在看到这支冷箭,应该在微臣胸口上。”祁夜临说话之时,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宋太傅。 顾朝恒扭头,看向眼神闪躲的宋太傅,一脚踹在他身上:“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哎呦,老臣冤枉啊,老臣都是听皇上的吩咐。”宋太傅倒地一瞬间就开始喊冤。 “朕什么时候吩咐你了,宋太傅你岂能污蔑朕?”顾朝恒气得吹胡子瞪眼。 祁夜临冷冷地看着一唱一和的两人:“长公主不管朝政,不是皇上一直梦寐以求之事吗?刚好也让长公主看看皇上处事能力。” 原本很生气的顾朝恒听到这话,有点心动了:“慎王,你觉得朕行吗?” 祁夜临颔首:“您是天子,随便跺个脚,都能让文武百官抖三抖,您不行,那天底下就没人行了。” “慎王说得对,没了皇长姐,朕一样能管好朝政,而且一定比她管的更好。” 望着皇帝信心满满的样子,祁夜临唇边勾起一个似有若无的冷笑:“您只是缺少经验,只要经历多了,自然得心应手。” “你们都相信朕能做好,偏偏皇长姐不信,那朕让她看看,大炎到底是谁说了算!” “皇上英明。” 祁夜临弯腰拱手,低垂的眼帘刚好遮住眼里的思绪。 “长公主,长公主……” 门外的呼唤,吵醒了睡的正香的顾朝颜:“大早上的,咋咋呼呼做什么?” 自从弟弟登基以后,她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昨天与弟弟摊牌后,睡了两世以来第一个好觉。 “马公公来了。” 顾朝颜的心腹之一锦棠面上带着几分担忧:“他带了皇上的圣旨。” 顾朝颜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这个时辰,已经下朝了吧?” “是。”锦棠点头,犹豫着,“昨日您回府后,不让属下们打扰,但属下不放心,便让人打听您离宫的事情,慎王殿下鼓励皇上独自处理朝政,所以今日朝上……” 换做前世,听到锦棠这么说,顾朝颜肯定直接杀到慎王府,不把他府邸砸个稀巴烂,算她怂。 而眼下,她置之一笑:“慎王真鼓励皇上独自处理朝政?” 锦棠点头,不明长公主怎么还笑得出来,难道是气糊涂了? “告诉马公公,本宫昨天受了惊吓,起不来。” “是。” 一炷香后,顾朝颜看着明显一脸不爽的马公公走了进来:“奴才见过长公主,奴才……” “读吧。” 顾朝颜正在嗑瓜子,满脸不在乎。 马公公干笑一声,弯腰:“您要跪下来接旨。” “那本宫不跪,有什么后果?”顾朝颜笑眯眯地看向黄公公。 “这个……” 马公公想到昨日被打的黄公公,现在还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于是打开圣旨:“大炎长公主顾朝颜对陛下出言不逊,狂傲至极,陛下念在你以前对朝廷做出的贡献,免去你现任内阁职位,收回邑户、封地各两千,望长公主……” “行了,后面的内容就不需要念了。” 顾朝颜就知道弟弟惦记着自己名下的产业,毕竟自己经商也很厉害,他眼馋那些铺子带来的收益呢。 “长公主,奴才知道您心里有气,可皇上是天子,您不能这样不给他面子吧?” 顾朝颜眯眼看向马公公,他原先是弟弟身边一个小太监,对弟弟有过救命之恩,所以弟弟登基后,点名要马公公当总管太监,并且贴身伺候。 马公公在尝到权势的甜头后,野心渐渐膨胀。 前世,自己之所以那么快被斩立决,其中也有马公公的一份功劳。 “马公公,你过来。” 顾朝颜对着马公公招招手。 马公公犹豫一下,还是走了上去。 “啪啪。” 顾朝颜左右开弓,扇的马公公眼冒金星,一屁股坐在地上,惨叫连连:“奴才只是一个传话的,长公主心里若是有气……啊……” “你是的确是个传话的,但也没少在皇上耳边,添油加醋吧?”顾朝颜的右脚狠狠碾压马公公的右手,看到他痛到嚎叫连连,冷汗淋漓,才离开了脚,“你只不过是皇上身边一条狗,也配冲本宫叫唤,锦棠把这个刁奴拖出去打个三十大板。” “奴才是皇上的人,您没有权力对奴才动用私刑。”马公公哇哇大叫起来。 “本宫身为大炎长公主,上打昏君,下斩奸臣,这是父皇赐予本宫的权利!拖出去。” 第4章 长公主是来兴师问罪? 锦棠已经不爽马公公很久了,终于等到处理他的机会,她可兴奋了。 没一会儿,院子里响起马公公的惨叫声。 顾朝颜拿起圣旨瞥了一眼后,随手丢入火盆。 “墨语。” 喊来另外一个心腹:“你去把本宫所有产业的钱款全提出来再把产业做空,还有去账上把公主府所有的现款全都取出来清点一下,我名下所有能变现的东西,然后全都转移到……” 顾朝颜顿了一下,倘若离开京城太远,势必会被动,那就,“临渊城凤凰山庄内。” 临渊城位于京城西南,紧靠京临大运河,是个繁华又富饶之地,全国各地的货物都会经过此处,刚好临渊府现任府尹是自己一手提拔出来的。 幸好前世自己预感不对,提前解散了凤凰山庄,让跟随自己多年的下属们免受无妄之灾。 “长公主,您这是要离开京城?”墨语内敛,心思细腻,一下子猜出主子的意思。 “还不到本宫离开的时候,你放心大胆去做,做好了,本宫有赏。” 锦棠与墨语都是当初自己捡回来的孤儿,想到前世自己死后,墨语与锦棠奔走于各方势力,只想为自己平反。 结果被人陷害死于乱箭穿心,尸首被扒光丢入乱葬岗被野狗啃食。 顾朝颜恨不得现在就把那帮老东西剁碎了喂狗。 “皇上卸了您的职位,又收回您的邑户、封地,这是要……卸磨杀驴?!” “不解决问题,却要处理提出问题的人,这是那帮老东西惯用的手法。”顾朝颜冷笑一声,“驸马的聘书,可准备好了吗?” “三天前已经送到您书房中了。”墨语回答,“属下现在给您拿来?” “不用。” 前世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招揽了三位驸马,本来自己对他们也没有感情,只是借助他们各家实力罢了。 表面上他们互相看不顺眼,私下却联手伪造各种自己的证据,只为了置自己于死地。 那么今世,自己就让他们狗咬狗,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成了驸马,就无法入仕,他们恨本宫都来不及呢,又怎会因为成为驸马,而心甘情愿帮本宫?”顾朝颜伸了个懒腰,“让吏部尽快挑选合适三人的职位,让他们在朝廷上发光发热去。” “这三人才华都是旗鼓相当,若在朝堂上相遇,必定谁也不服谁,到时候……”墨语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头疼就是皇上。” “顾朝恒清闲那么久,也该让他忙活起来了,对了,再去通知一下内务府,皇上自登基以来与皇后还未有子嗣,让他们三日内选出三十位佳丽,充盈后宫,记得一定要娇滴滴,柔媚无骨的。” 现任皇后是顾朝颜从京城那么多有权有势的家族中挑选出来的,敢爱敢恨,明艳大气,皇后也很尽责,赏罚分明,把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 但顾朝恒却拒绝与她圆房,觉得皇后粗鄙不堪,难登大雅之堂。 “让皇上尽快与三十位佳丽圆房,早日为大炎开枝散叶。” 墨语眼珠瞪了瞪:“三十个,就算轮一圈,也要一个月呢。” “皇上身为一国之君,除开朝政,子嗣也是重中之重。你就把本宫的原话告诉内务府,他们知道怎么做。” “是,属下这就去把您交代的差事给办了。”墨语领命后,转身离开。 没了繁琐事务缠身,顾朝颜回到书房,拿出纸张,回应前世陷害过自己的人。 把他们的名字、家族情况一一记录下来。 然后顺着名单,挨个报复过去。 明镜房。 顾朝颜看到抬着回来,屁股被打到血肉模糊的马公公,怒不可恕:“皇长姐,当真是放肆!” “皇上,长公主敢打奴才,说不定哪天她都敢让人把您拖下去打!”马公公不光会拍马屁,煽风点火也很厉害,“求皇上给奴才做主啊。” “马公公,你放心,朕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顾朝恒十六岁登基,如今十九岁,不光没学到姐姐半分的为人处事,做事经常三分热度不说,还总是被人当枪使,“来人,摆驾长公主……” “皇上,皇上……” 顾朝恒最后一个“府”字还未说出来呢,吏部侍郎跌跌撞撞跑了进来:“皇上,不、不好了。”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长公主之前不是说要招三位驸马,但她改变主意了,说不能耽误三位驸马的前程,便让吏部给三人挑选合适的职位,尚书挑了半天,终于挑了三个合适的职位,结果告知三家,三位公子都不答应,这会儿已经到明镜房外,想找皇上要个说法呢。” “什么?!” 顾朝恒跳起来:“之前要招驸马闹得沸沸扬扬,现在说不招就不招,她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皇上,皇上,您可要为奴才做主啊。”生怕被冷落的马公公,嗷嗷叫起来。 “皇上,您快拿个主意吧,不然安抚不了三位公子,他们肯定要找吏部的麻烦……”吏部侍郎也跟着叫起来。 顾朝恒早上上朝还意气风发,觉得前途一片光明。 没想到风光不过半天,就被打回原形。 不对,应该说,他是咎由自取。 “朕的龙辇呢?还没准备好吗?”顾朝恒疾步往前走,结果因为太着急,没看到高高的门槛,一下子就被绊倒了,“哎呦……” “皇上!!!” 明镜房乱成一锅粥之时,顾朝颜已经坐在慎王府的前厅喝茶呢。 “本宫不请自来,慎王你,不会生气吧?” 抬头对上进门的一系常服的祁夜临,衣身上一朵朵暗金色的莲花连接袍角上的莲叶,腰间系着同色系要带,简约而不失庄重,一头墨发披散在背后,头顶上仅用一根白玉簪固定,神情冷漠,薄唇紧抿,更突出他的只可远观,而不可亵渎。 “长公主是来兴师问罪?”祁夜临走到桌前停下。 “我昨天送给你的茶叶呢?”顾朝颜没回答,反而问了他一个问题,“有品尝么?” “扔了。” 第5章 保护您,是本王的分内事 忍住,不能生气。 顾朝颜暗自说了三遍,才开口:“本宫不是告诉你,茶叶是今年的新茶。” “长公主,我们认识多久了?” 这问题,让顾朝颜有点摸不着头脑:“差不多也有个三四年吧?” “认识长公主这几年,长公主连片树叶都没送给过本王,眼下突然送了新茶给本王……” 顾朝颜听懂了,祁夜临是怕茶叶有毒。 不过他说的也对,毕竟自己跟他一见面就是针锋相对,他谨慎一点也没错。 “昨日害的慎王差点被冷箭射中,茶叶是赔罪。” “早在长公主扑过来之时,本王就已经察觉冷箭袭来,即便本王躲闪不及真中了冷箭,也是自身学艺不精,与他人无关。” 祁夜临语气虽然冷漠,但顾朝颜听出来了:“所以即便本宫没察觉,你也会救本宫?” “您是长公主,保护您,是本王的分内事。”祁夜临冷言冷语,如同一块冰块,不停地散发着寒气,“您不必兜圈子了,不妨有话直说。” 不得不说,他的气质,放眼整个大炎都找不出第二个,琼林玉树,举手投足都是与生俱来的优雅与贵气,仿佛是女娲炫技之作,无奈他的嘴,一张口就嗖嗖放冷箭。 “你好像对本宫很了解,很在意?”顾朝颜笑眼弯弯,右手托住下巴,目不转睛望着祁夜临,“你与本宫争论不休,该不会是你故意的?是想引起本宫的注意?” “咳咳咳……” 祁夜临头一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两眼微睁,难以置信。 “怎么不说话?”顾朝颜笑。 “长公主很闲么?” 顾朝颜听出祁夜临的咬牙切齿,然后顺着他的话点头:“是啊,本宫被皇上卸了职位,现在的确很闲。” 祁夜临深吸一口气,呼吸明显加快几分:“本王很忙,没空陪长公主胡闹!” “你都没问本宫找你作甚?你怎知本宫在胡闹?”顾朝颜身子往前倾,语气委屈。 祁夜临再次深呼吸,看向顾朝颜,冷呲:“难道长公主找本王有正事?” “当然!”见祁夜临投来疑惑的目光,顾朝颜说出自己的目的,“如今本宫终于有时间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听闻慎王对京中权贵最为熟悉,所以想请你来帮本宫把把关,最好能帮本宫挑几个驸……” “恕难从命!” 顾朝颜话都没说完呢,就见祁夜临的脸一下子沉下来:“长公主要招驸马,随便一道旨意 ,京中的媒婆能把公主府的门槛给踩烂!” 望着面色越发深沉的祁夜临,顾朝颜才反应过来,他误会了:“本宫不是把你比作媒婆,本宫就是觉得……” “觉得什么?文武百官都知道长公主与本王势不两立,眼下你突然让本王给你挑几个驸马的人选?”祁夜临冷笑一声,眼眸发沉,嗓音里全是压抑的怒气,“长公主,真是居心叵测!” 她居心叵测? 顾朝颜差点跳起来,可看向祁夜临之时,又想到他为自己俯身哭泣的样子。 这人……还真是心口不一。 “倘若本宫执意要你呢?”顾朝颜冲祁夜临笑,“本宫还可以下旨。” 她自认为友好的笑容,到了祁夜临眼中,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反正本王不是第一次拒绝您的旨意,您尽管下。” 他的嘴不光毒,还硬。 “那……”顾朝颜眼珠一转,“如果是下旨,让你娶本宫呢?” “啪!” 祁夜临怒拍桌子,把顾朝颜吓了一跳,结果对上他铁青的脸:“长公主是觉得本王很好欺负么?竟然拿终身大事开玩笑?” 顾朝颜只是想逗他来着,怎料他反应这么大:“慎王,要不要这么认真?本宫只是随便与你开个玩笑……” “玩笑?”祁夜临哼笑一声,打断顾朝颜的话,“有这么开玩笑的吗?本王府上,日后不接待长公主!雪雨,送……” “王爷,王爷,您让属下买用来装茶叶的陶瓷罐,属下买到了。” 最后一个字还未出口,就被走进来的流风打断,“您是不知道,这家店的茶叶罐特别难买,而且家里明明有那么多茶叶罐,您为何还要……” “闭嘴!” 祁夜临大声怒斥。 顾朝颜扭头看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流风,再看向不知是因为说了谎话而心虚到脸红,还是被下属气到而脸红的祁夜临,火上浇油:“不是说,本宫送你的茶叶扔了么?怎么还特意买个陶瓷罐来装?” “自作多情!”祁夜临冷哼一声,眼神如刀,脸色愈发深沉。 “呃……王爷是装新买的茶叶,不是要装长公主送的茶叶,您送的茶叶,茶叶……”流风想到王爷昨日收到长公主送来的茶叶,眼中抑制不住的喜悦,眼下撒谎的话,好像越发有一种欲盖弥彰之味。 “噗呲。” 顾朝颜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笑到祁夜临眉心打结,拳头捏的咯咯作响:“长公主,笑够了吗?” “本宫今儿高兴,就是想笑,你管不着。” 此话一出,顾朝颜明显感觉周身的温度跌至冰点。 “好了,本宫不笑了,不过……” 祈夜临不说话,只是冷冷地注视着顾朝颜。 “本宫刚才的话,不是开玩笑,你好好考虑娶本宫的事情。” “哎呦。” 顾朝颜望着差点把茶叶罐摔在地上的流风,又想笑了,“慎王,你这个下属倒是挺可爱的。” 流风听到这句话,差点当场去世:“属下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情没做完,长公主、王爷,你们慢聊,属下先走了。” 他怕晚一步,自己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长公主莫要再开本王的玩笑。” 顾朝颜耳边传来祁夜临恢复平静的声音:“就算世上只剩你一个女子,本王也不会…… ” “那本宫就把你这朵高岭之花摘下来,放在房中好好欣赏。”顾朝颜大步走向祁夜临察觉到他的呼吸一下子变粗了,身躯也绷紧了,“你的这副容貌,可是深的本宫的心呢。” “王爷,太傅之子求见!” 三驸马之一的宋鹤笙? 他找慎王做什么? 第6章 敢在他面前编排长公主?找死! “他是不请自来。” 顾朝颜眨眼:“本宫又没问你。” 糟糕。 怎么把心里想的,直接说出来了? “本王让人安排长公主从后门走。” “本宫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为何要从后门走?”顾朝颜其实好奇,宋鹤笙来找祁夜临的目的。 “长公主是怕本王与他私下勾结?” 放在前世,顾朝颜半信半疑,但在目睹祁夜临砍下三人的脑袋后,她就明白了,即便世上所有人都背叛自己,唯独他不会。 “本宫怕他勾引你。” 祁夜临刚压下的火,因为这一句,又复燃了。 “真的。” 顾朝颜板起脸,语气还格外认真,为了就是让祁夜临相信自己的话:“本宫在选他为驸马之前,调查过他,他长得雌雄莫辩,男女通吃,本宫说这话,也是给你提个醒,他父亲宋太傅是根老油条。” 祁夜临还是头一次听长公主一口气说这么话,而且字里行间都在为自己考虑。 她有这么好心? “本宫要害的话,马车上就不救你了,你快去见他,别让他等急了。”顾朝颜深知祁夜临很聪明,便催促他去见人,自己则坐下来,继续喝茶吃点心。 祁夜临屏气凝神,打量长公主几眼后,拱手:“本王去去就回。” “去吧,去吧。” 顾朝颜开心地冲他挥手,但等到他一走,就冲心腹锦棠使个眼神:“跟上去。” 锦棠点头,转身快步跟上。 议事厅。 祁夜临踏步进来一瞬间,原本坐着的宋鹤笙一跃而起:“宋鹤笙见过慎王……” “有事就说, 本王很忙。” 宋鹤笙听到这话,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但他对于慎王的个性早有耳闻,便开门见山:“长公主退了我们三家的婚事,还给我们三人安排了职位……” 祁夜临听到这话,才反应过来,长公主说的都是真的。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初挑选驸马,花了她不少的精力。 “慎王?” 祁夜临回过神来,对上宋鹤笙的脸庞,脑海中却响起顾朝颜的话:“宋鹤笙长的雌雄难辨,他肯定要勾引你。” 雌雄莫辩,他是真没看出来。 他只觉得,眼前的宋鹤笙身形瘦削,四肢修长,皮肤苍白,像只白斩鸡。 “她退了三家的亲事,你来找本王做什么?”祁夜临冷笑一声,“难不成你以为是本王从中作梗?”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们三人与长公主之间,就差一道婚书了,眼下她又被皇上卸了职权,我就是……” 祁夜临眯眼,若他感觉没错的话:“你怕她连累你们三家?” 宋鹤笙怔愣一下,满眼错愕地望着慎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 “不是这个原因,那是什么原因?”祁夜临扬起嘲讽的笑容,“你们不是想实现自己的抱负么,吏部尚书亲自帮你们安排职位,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不是、不满意,是太突然了。”宋鹤笙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毫无征兆要招我们为驸马,好不容易我们与家人都接受了这样的安排,如今又突然不招了,这对三家的影响……” “长公主是当今圣上的亲姐姐,她从那么多人选中挑出你们三家,是何等的荣誉?如今她不招你们为驸马,你们怎么不反思一下,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惹得她不痛快了,反而跑到本王面前抱怨她给你们带来影响?” 祁夜临一旦遇到与长公主有关的事儿,不光话多,语速快,还句句带刺:“宋鹤笙,你父亲是太傅,是帝师,你怎么连他半分学识都没学到,尽干些上不来台面的事!” 宋鹤笙面上火辣辣的,仿佛是无形中挨了好几个巴掌,但他天生就能忍,弯腰拱手,姿态放低:“正因为不知哪里惹得长公主,又不敢跑去亲自问,所以才会找来慎王取取经。” “找本王取经?” 祁夜临蹙眉,打量着宋鹤笙,满眼不解:“本王跟长公主一向水火不容,你病急不能乱投医……” “旁人定会觉得如此,但我……”宋鹤笙慢慢站直,对上祁夜临幽深的眼眸,“并不觉得。” 祁夜临眉心蹙了蹙,他很不喜欢宋鹤笙突然转变的态度:“你好像很笃定,本王能帮到你?” “长公主虽被皇上卸了职权,但她在朝中的布局,不是三天两头就能更替的,再加上她府中有一群忠心耿耿的幕僚,想要彻底让她彻底失去在朝廷上的话语权……” “放肆!” 祁夜临怒喝一声,双眸中透出熊熊火光,他收回刚才的话,宋鹤笙不是没学到他父亲半分学识,而是更狠更势力:“你是什么东西,也敢算计长公主?” “慎王息怒。” 面对慎王的怒火,宋鹤笙并未退缩,而是立马跪地解释:“我所说的一切都是基于我对皇上的衷心和对天下百姓的责任感,长公主独揽大权,使得朝廷纲纪紊乱,除去她指定的官员,其他官员根本没有施展自身才华的机会。长期以往,文武百官那都是长公主的人,那置皇上于何地?” 祁夜临眯眼间,下眼睑不由抽搐着,拳头也因为愤怒而捏紧了:“宋鹤笙,这些话是宋太傅教你说的?” “不是。” 宋鹤笙抬头,毫无畏惧地直视慎王愤怒的眼眸:“父亲从小就教导我,要做一个维护大炎立场,有责任心,心系百姓的好人。我所言并未针对长公主本人,只是针对她不妥的行为。慎王,您也是心系百姓之人,您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长公主的行为已经严重威胁到大炎的稳定与发展。” “你倒是说说,她有什么行为,威胁到了大炎的稳定与发展?”祁夜临真是被宋鹤笙堂而皇之的话给气笑了,“纵观大炎的历史,能出一个文武双全的长公主,那是大炎之幸,百姓之福,怎么到你的口中,长公主就成了祸国殃民之人?” 听到这里的宋鹤笙,内心其实是充满疑惑的。 他决定前往慎王府之前,从未想过,一直跟长公主争锋相对的慎王,会帮长公主说话。 第7章 赌你的前程,你敢不敢? 但说出去的话,已经收不回来了。 倒不如,一次性说个痛快。 “没有人否认长公主的付出,但有时候权力过甚就是一种错误。小到皇上衣食住行,大到国家政事,她都一手包办。因此皇上得不到历练,无法与文武百官建立联系,官员们的意见与决策不是被忽视就是被否认,长期以往官员们宁愿沉默不发,也不会再多一句,那整个朝廷就如同一盘散沙,相信您是最不希望看到此等场面。” “你怎么不提,长公主这些年提拔了多少官员?你所谓那些沉默不发的官员,都是草包呢?”祁夜临以前怎么没发现宋鹤笙这么悲天悯人,“只要是朝中官员,每月都有俸禄,有地方住,有棉被睡,有大米饭吃,你有这个闲工夫操心他们,倒不如关心一下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 “我所表达的所有,只是想让您明白,权力应该受到制衡,而不是任由一人独揽。长公主身份再高,她也是个凡人,我不信她的每一次决策都是正确的!” “精彩!” 一道熟悉的声音,伴随着阵阵鼓掌声从宋鹤笙后方响起。 原来是锦棠听不下去,半道上给长公主通风报信了。 “长、长公主?”宋鹤笙扭头,看向一袭华贵鹅黄色宫装,梳着高高的发髻,一双明眸顾盼生辉,眉宇间却透着与生俱来威仪的长公主,眼神满是震惊,她怎么在慎王府? 宋鹤笙,宋太傅独子,从小聪慧过人,读书过目不忘,五岁便能作诗,十岁他的画作一幅千金。 当然最让人臣服是他的品性,襟怀坦白,正义凛然,温润如玉。 当初他被自己招为驸马,京城之中不知有多少未出阁的女子哭断肠。 “原来高风亮节的太傅之子,也会在背后议论人?” “长公主,我所说句句出自肺腑,唯有皇上尽快独立处于政务……” 顾朝颜并未让宋鹤笙把话说完,反手一耳光扇在他白皙的面上,顷刻间透出鲜红的五指印。 毫无防备的宋鹤笙倒在地上,若不是面上的痛与手掌擦地留下的血痕,他真的不敢想象,刚才发生的一切是真的。 “放肆的东西!” 顾朝颜一边甩手,一边道:“今早皇上已经下旨,本宫也已领旨,你现在跑到慎王面前,大放厥词,安的什么心?” 面上的刺痛,渐渐让宋鹤笙回过神来。 “草民惶恐,草民所言都是站在大炎的立场上……” “你少拿大炎的立场当借口!” 顾朝颜以为自己会不在意,但面对固执己见的宋鹤笙,那些压在心中的愤怒、不甘、委屈全都爆发了,“本宫赏识的、提拔的,他们多数都是十年寒窗苦读出身,以他们当时的背影,哪怕高中也随时被人顶替,就算能侥幸逃过一劫高中状元,以自身单薄的家世如何在朝廷上立足?” 宋鹤笙低着头,不敢说话,冷汗顺着他的脸颊滴落。 “既然都要靠人引荐,才能有一席之地,那在重臣世家之间,他们一定会选择惜才的本宫。”顾朝颜蹲下来,右手拽起宋鹤笙的下巴,让他与自己视线对视,“你知道有多少寒门弟子,为了一套文房四宝,不惜缩衣节食,甚至到处做苦力,来换取微薄的收入吗?” 她的话,如同一记闷棍重重地砸在宋鹤笙头上,他张口想说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有闲工夫为那帮草包谋差事,倒不如把精力花在对真正需要帮助人上面。”顾朝颜的指甲用力掐着宋鹤笙的下颚,看到他笙因为疼痛而不由自主蹙起的眉心,眼中渐渐起了杀意,手指也越来越用力。 直到…… 手腕上多了一双手。 顾朝颜抬头,对上祁夜临冷漠的眼神,刚想质问,却见他掏出一方洁白的拍子,轻轻擦拭自己指甲缝内污渍。 心中那团烧的正旺的火,慢慢地变小,熄灭。 “宋鹤笙,执着是好事,但过分执着,反而成了坏事。”祁夜临低头,眼中满是压迫感地望着宋鹤笙,“凡是能在朝廷上占有一席之地的,都不是泛泛之辈,你以为他们以长公主马首是瞻,殊不知长公主在,才能压制他们。” 宋鹤笙猛地抬头,怔怔地望向两人,他满心问号。 “宋鹤笙,吏部已经给你安排了职位,你有什么疑问可以自己去求证。”看到满眼迷茫的宋鹤笙,顾朝颜就知道,宋鹤笙来找慎王,必定是受了宋太傅的教唆,“或者,我们可以赌一把。” “赌?”宋鹤笙蹙眉,“赌什么?” “赌你的前程,你敢不敢?”顾朝颜笑眯眯地道,“宋太傅是帝师,你作为他的儿子,压力一定不小,若你这次与本宫打赌,赌赢了,你就成超越你父亲,成为大炎上下最有名望之人。” 看似顾朝颜在诱惑宋鹤笙,实际上是把他拖下水,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可宋鹤笙没意识到,他已经认真思考这场“赌局”自己的胜算有多大。 没一会儿。 他抱拳:“这个赌局,我接受。也希望长公主说到做到。” “本宫连权势都放下了,还有什么做不到的?”顾朝颜眼中的笑容越发凝重了,“不过有一点本宫要警告你,这场豪赌,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你要想好,别到时候扭头埋怨本宫没提醒你。” “不会的。” 宋鹤笙眼中充满了必胜的坚定:“我相信我的判断,还有,退婚一事……” “你放心,本宫会给你们三家一个交代的。” 今天的长公主,好说话到宋鹤笙以为自己在做梦,可望着微笑的她,却又是那样的真实。 “还有事吗?” 宋鹤笙摇头:“告辞。” 直到他走个没影,顾朝颜才扭头,对上祁夜临探究的目光:“趁本宫心情好,你想问什么,本宫都可以说。” 祁夜临收回目光,轻哼一声:“本王没空听你长篇大论。” 顾朝颜没说话,视线落到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祁夜临,你可真是口是心非。” 祁夜临低头一看,如同被烫到一样,猛地甩开手。 “哎呀。” 顾朝颜没站稳,身子往后仰去。 第8章 以后没事,少来本王府上 “小心。” 祁夜临长臂一捞,顾朝颜顺势倒在他怀中,在他开口前,抢先道:“本宫头晕,你让本宫靠一会儿。” “头晕?”祁夜临不信,探上顾朝颜的额头,“不烫!” “头晕又不一定会发烧,本宫是被宋鹤笙气到了。”不得不说,祁夜临的胸膛软硬适中,比自己找人定做的枕头还要舒服:“你让本宫靠一会儿,本宫一会儿就好。” 祁夜临浑身紧绷,他不习惯与顾朝颜没有距离的接触,所以下一秒,他推开了她,“男女授受不亲,长公主请自重。” 要不是前世,亲眼看到他为自己穿上嫁衣,顾朝颜真就信了他的话。 “你方才抓着本宫的手,轻轻擦拭本宫每一根手指之时,你怎么没想到男女授受不亲?”顾朝颜直勾勾第盯着祁夜临。 过分炙热的目光,让祁夜临无处闪躲。 “祁夜临,你觉得本宫好看吗?” 顾朝颜除开在政治上的才能,最让人津津乐道,就是她的容貌。 绝对对得起倾国倾城这四个字。 若不是她向来洁身自好,没有养面首的习惯,不然,想当她面首的人,能把整个京城挤个水泄不通。 “长公主怎么开始在意容貌了?”祁夜临觉得今天的长公主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当然他不讨厌,只是有点不习惯。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顾朝颜抚摸自己的脸颊,“从皇上登基到昨日,本宫从未放松过一刻,而今本宫卸下一切重担,自然要为自己考虑。” “所以长公主的终身大事,也在考虑范围内?” “慎王,你好聪明。” 顾朝颜给了祁夜临一个赞许的眼神:“虽然在朝廷上,你与本宫争锋相对,但私下,你从未找过本宫麻烦,相反你还帮你本宫很多次,这点呢,本宫也要跟你说声谢谢。” 突然的致谢,让祁夜临不习惯:“过去的事情,长公主不必提起。” “那怎么行?” 顾朝颜娇嗔一笑:“你可以不在意,本宫也可不行,本宫还指望你给本宫找个好驸马呢。” 事情又回到原点。 祁夜临沉默几秒,认真地望向他,眼底有不解:“长公主,真要成亲?” “以百官对本宫憎恨程度,得知本宫退了三家的婚事,一定会向皇上提议,给本宫找个夫家,与其等他们找,倒不如本宫现在找,还能有个挑选,而且还有最坏的局面……”顾朝颜有点舍不得离开祁夜临的胸膛,“送去和亲。” 和亲二字,瞬间让祁夜临神色不悦:“一个国家若要靠公主和亲才能维持和平,那气运也撑不了多久,再者以大炎目前的实力,无需靠公主和亲来与各国维持关系。” 以前怎么没发现,祁夜临这么会安慰人? “话是这么说的,可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恨本宫呢。” 不能再靠着祁夜临的胸膛了,不然顾朝颜今天都想住下了。 见顾朝颜脚步后退,祁夜临并未松开揽在她腰间的手,“有长公主提携,能达到事半功倍的同时,还能仗着你的名声,谋取更大的利益,所以他们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没想到慎王看的如此透彻,那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本宫是认真……” “不要。” 话没说完,就被他无情地打断了,顾朝颜甩开他的手,退出他的怀抱,“算了,今天已经跟你说了太多不该说的事情了,本宫累了,要回府休息。” 祁夜临衣衫上沾染上顾朝颜的熏香,淡淡的花香,萦绕在他周身:“长公主……” “嗯?” 顾朝颜扭头,望着长身玉立的祁夜临,展颜一笑:“舍不得本宫?” 听到这句,祁夜临犹豫的心瞬间坚定了:“长公主,以后没事,少来本王府上,本王很忙的。” 没良心的东西。 顾朝颜努了下嘴:“哦。” 祁夜临:? 她怎么没生气? 就轻描淡写的一个字? 可当他回神之时,顾朝颜早已走出去的院子。 唯有周身淡淡的花香,提醒祁夜临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他缓缓抬起刚刚揽着顾朝颜的手,放在鼻下轻嗅。 百合的味道。 微风吹过,院中站在各处的仆人,看到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主子,唇边绽放出一丝笑意。 如同冬日白雪下,盛放的红梅。 耀眼夺目。 “墨语,帮本宫做一件事。” 回府后,顾朝颜把墨语喊到自己跟前:“无论用什么办法,也要盘下明月酒楼。” “明月酒楼半年前,也不知是经营出了什么问题,还是得罪什么人,马上要关门大吉了,这个时候,您为何要盘下来。” “明月酒楼是老字号,也算京城一大招牌,本宫不忍心就这样倒闭了,你抓紧去办吧。” 墨语点头:“是。” 提到明月酒楼,不得不提到三位驸马之中另一位——沈玉安。 沈氏乃百年世家,是大炎首富,而沈玉安又是嫡子嫡孙,从一出生就备受宠爱。 沈氏的产业更是遍布大炎上下,唯独在餐饮上总是竞争不过明月酒楼。 为了挤掉明月酒楼,沈氏与人暗中合谋,挖走明月酒楼的厨子,从厨子口中套取菜肴的秘方,用高价吸引楼中干活的伙计、小厮,最为卑鄙的是,买通供应明月酒楼的商家,让他们在原材料中下料,导致食客上吐下泻,还死了不少人。 而这件事,也成为明月酒楼生意一落千丈,走向关门大吉的根本原因。 顾朝颜前世不懂,以沈氏的财力,哪怕明月酒楼再开一百家店,也撼动不了沈氏的地位。 直到快死的时候,她才明白。 沈氏产业遍布各地,那么暗中自然有情报网,明月酒楼靠着祖上的头脑,占领了京城几个重要区域,沈氏便想拿到,完善自己的情报网。 成为明月酒楼幕后老板,断了沈家的念头。 这是顾朝颜对付沈氏的第一步。 至于沈玉安。 顾朝颜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恬静的脸庞来:“锦棠,你去个地方,帮本宫赎个人回来。” 第9章 谁打的? 锦棠办事效率很高。 隔了一天,就把长公主要的人给带了回来。 “民女楚怜心,拜见长公主。” 顾朝颜一手支着脑袋,望着眼前两眼无神,脸颊凹陷,跪地磕头的楚怜心。 她十岁就进了沈府,因为手脚麻利,懂事听话,后来就进了沈玉安的院子当了一等丫头。 两人朝夕相处,少年少女的情动就在一瞬间。 前世,在沈氏接到自己旨意后,为了断掉沈玉安的念头,他们就把楚怜心卖进了青楼。 沈玉安自然不会为了一个丫头,跟自己的父母翻脸,于是他把账算到自己头上。 那么今世。 顾朝颜眯了下眼,她要让楚怜心成为自己的人。 “起来说话。” “谢长公主。” 楚怜心站起来的时候,脚步踉跄了一下,手撑住地面之时,顾朝颜看到她手臂上的瘀痕:“谁打的?” “呃?” 楚怜心愣了一下,忙用衣袖遮住手臂,低着头,满眼不安:“没有,是民女不小心磕到的,没有人,没有人欺负民女。” “青楼那种逼良为娼的地方,打你都是轻,不过……” 顾朝颜双手撑住下巴,笑眯眯地看向楚怜心:“你心里对本宫是有埋怨的吧?” “民女惶恐。” 楚怜心扑通跪下,身躯因为害怕而瑟瑟发抖:“民女现在所经历的,都是咎由自取,是民女不该动了妄念。” “男欢女爱乃是人之常情,你与沈玉安朝夕相处,互生情谊很正常,是本宫当初调查不严谨,但没想到沈氏这般狠毒,把你一个弱女子送进青楼,断了沈玉安的念想,又让他把恨意全都算在本宫的头上,不得不说,沈氏啊,从头到尾就不满这桩婚事,无奈权势上比不过本宫,就用这样的法子,恶心本宫。” 楚怜心怔住了,她缓缓抬头,看向长公主。 “怎么了?有话要说?” 楚怜心连忙摇头,咬着下唇,不知所措。 “本宫把你赎回来,是不想本宫与沈氏之间的恩怨,殃及到你,你只是一个想好好活下去的好姑娘。” 前面楚怜心没哭,但听到长公主说“你只是一个想好好活下去的好姑娘”,她鼻头一酸,眼泪一颗颗往下掉:“民女不知,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民女苦苦哀求,他们还是要把民女送进青楼。” 顾朝颜微微一笑,起身,慢慢走到楚怜心面前,蹲下来,看她:“那你对沈玉安还有情吗?” 楚怜心顿了一下,摇摇头,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民女入了青楼,已经让家人蒙羞,民女不能再让他们有性命之忧。” “本宫要听真话。”顾朝颜曲起手指,慢慢拂去楚怜心面上的泪水:“你的情窦初开,本宫可不觉得你就这么轻易放下。” 长公主的话没有温度,可她的手指却很温暖。 楚怜心吸了吸鼻子,睁着通红的双眼,注视着长公主:“民女不敢觊觎您的驸马。” “本宫已经退了三家的婚事,沈玉安不会成为本宫的驸马。”顾朝颜顿了一下,见楚怜先并未像自己所想一样感到欣喜才继续道,“若你想要回到沈氏,继续伺候沈玉安,本宫可以帮你。” “不。” 楚怜心几乎都没有犹豫,直接拒绝:“在青楼这段日子,民女才意识到,民女就是个蝼蚁,生或死全都掌握在主子一念之间。就算有您帮民女回到沈氏,民女未来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嗯,想好了?” “是,想好了,民女不回去。” “那刚好,本宫身边缺个贴身丫头,你有没有兴趣?” “诶?” 楚怜心被长公主面上的笑容晃到了眼,早就听说长公主长得特别好看,如今近距离看她,有一种被她美到的感觉。 “不着急,本宫给你考虑的时间。” “民女愿意。” 怕长公主反悔,楚怜心立马道:“民女父母身体不好,家中还有弟妹,若民女赚不到钱,他们估计连生存都有问题,长公主您能留下民女,民女特别感激您,民女什么都能干,真的,民女不会的 ,可以学。” “本宫就喜欢有上进心的姑娘。” 顾朝颜对着楚怜心伸手。 楚怜心犹豫一下,缓缓伸出手,落到顾朝颜手中。 顾朝颜拉着她,两人同时站起来,笑盈盈地看着她:“那日后,你就叫怜心,府中的规矩,锦棠会教你的。” “是。” 怜心点点头,朝着站在顾朝颜身后的锦棠作揖:“见过锦棠姐姐。” “锦棠,去账上支点银子,在雇个马车,让怜心回家看看。” “长公主……” 怜先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要流出来了。 “让家人见到你,他们才会安心。” 也可以借他们口,让沈氏知道,楚怜心在自己府上。 “谢长公主。” 怜心跪下,这次的眼泪,是喜悦的,更是感动的:“奴婢一定当牛做马报答您。” 收复了怜心,明月酒楼那边也很快传来消息。 他们同意把酒楼转卖。 顾朝颜勾起唇角。 那么三位驸马之中,剩下最后一位,也是最难搞的一位——镇国大将军之子魏九昭。 “墨语,你说,一个男人,不沉迷情爱,平时也没什么爱好,他是靠什么活下去的?” 墨语蹙眉,想一下后道:“只要是个人,心里肯定要有点念想,才能支撑自己活下去,什么都没有,干脆出家当和尚算了。” “有道理。” 顾朝颜想到了。 魏九昭从一出生,就被寄予厚望,从他记事开始,他就一直想成为父亲的骄傲。 可惜,他只是他父亲喝醉后与正妻婢女风流一夜的产物。 好巧不巧,这个事情呢,就是镇国大将军夫人一手安排的,她因为身体的原因,无法生育。 可魏九昭不知自己的身世,他想不通,为何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得不到父亲的认可。 本来他也不同意这桩婚事,但听了镇国大将军夫人的话,觉得能给父亲带来更大的名誉。 他就同意了。 所以…… 顾朝颜想到破局的关键:“墨语,打听一下,最近镇国大将军的军营当中,可有什么新鲜事?” 第10章 今年的桃花宴,要大办特办 墨语最擅长打听各种消息,半天的功夫,她就打听到镇国大将军军营内的事情。 “确定么?” “魏大将军一直以严格粗暴出名,他为了强化战斗力,几乎把士兵把牲畜看,可他们是有思想的人,那么多条条框框,压得士兵们喘不过来气,其中有一条是连坐制度,一个小队若有一人犯错,其他人都要跟着受罚,因此士兵之间会互相监督,防止战友出现问题,可这样……” “就会让人一直处于高压状态下,时间短还好,时间一长一定会出问题。”顾朝颜顺着墨语的话往下说,“魏大将军要的是一支纪律严明,秋毫无犯的军队,光靠钱财不一定能满足所有人的需求。” “那他也不能默许士兵出去作恶,糟蹋良家妇女。”墨语愤愤不平,“事后,魏大将军就让人给对方一笔钱平息此事, 生前不受待见,死后还被匆匆下葬,更过分的是,属下查到几个姑娘,死后还被配了阴婚,家人又用她来赚了一笔。” “像这样不公的事情,多如牛毛,杜绝是杜绝不了的,不过……”顾朝颜唇角上扬,“可以把这事捅出去,之后的事情,自然有人做,毕竟魏大将军为官多年,仇家遍布各地。” “长公主这么说,是想给魏大将军敲个警钟?” “本宫可没这么闲,本宫只是……”顾朝颜望着墨语,突然笑了,“你去办就成,办好了,本宫有赏。” 墨语抱拳:“是,属下明白。” 给三位驸马埋好雷后,顾朝颜终于能暂时放松一下。 不对。 顾朝颜微微眯起眼睛,目光转向已成为自己侍女的怜心,语气淡然却带着一丝深意:“明天是什么日子?” 怜心恭敬地低头答道:“回长公主的话,明天是十七。” 再过十天,便是宫中一年一度的桃花宴,名义上是赏花,实则是为那些世家大族中尚未婚配的公子小姐们提供一场盛大的相亲会。 每年都由皇后亲自操办,尽管皇上嫌皇后行事粗枝大叶,却也不得不承认,她在操办这类宴席上的效率确实无人能及。 想到这里,顾朝颜眼底划过一丝冷意,低声吩咐道锦棠:“去告诉皇后,今年的桃花宴,要大办特办,把能请来的人都请来。” 锦棠领命而去,顾朝颜则轻轻抚了抚衣袖,心中已有了盘算。 她要在人满为患的桃花宴上,当众宣布退婚之事。那场面,想必会十分精彩。 三月二十七,桃花宴如期在皇宫的桃花殿举行。 大殿外,桃花开得正盛,粉嫩的花瓣上还沾着晶莹的晨露,微风拂过,花蕊轻轻摇曳,如同少女们情窦初开的脸庞,大家穿梭在桃花林中,或赏花,或闻香,或提笔作画,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直到殿外传来太监的高呼声:“皇后驾到,长公主驾到!” 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齐齐行礼:“给皇后请安,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给长公主请安,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微笑着抬手示意众人起身,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都起来吧,今天是个好日子,你们好好赏花,不必太过拘礼。” 说完,她转身冲顾朝颜行礼,“皇长姐,我们去那边赏花吧。中午我让御膳房用桃花入菜,到时候您一定要尝尝。” 顾朝颜微微一笑,语气轻松:“好啊,我今天可是空着肚子来的,就等着午膳这顿呢。” 皇后立刻吩咐下人端来几碟精致的点心,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切:“皇长姐,您先吃几口垫垫肚子,别饿着了。” 顾朝颜一边优雅地品尝着糕点,一边笑眯眯地打量着皇后。 皇后的相貌并不似寻常女子那般柔弱妩媚,反而带着几分英气与威严,正是这份独特的气质,才让她能够稳坐六宫之主的位置,震慑后宫众人。 “皇上今日可有空来?”往年的桃花宴,总要三请四催皇帝,他才不情不愿地来,然后拉着一张脸,把原本祥和的气氛破坏个干净,但今天,没他可就少了乐趣。 “回皇长姐,皇上最近忙于政务,先前后宫进了三十个姐妹,皇上怕是没工夫过来。”若仔细听皇后的语气,带着一股雀跃与幸灾乐祸。 顾朝颜轻轻抿了一口茶,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现在后宫热闹么?” 若是旁人听到她这话,或许会以为她是在故意找茬,但站在她面前的,是聪慧过人的皇后。 皇后微微一笑,随即故作忧愁地叹了口气:“皇长姐,都说后宫佳丽三千,可眼下后宫的姐妹不过百人。身为皇后,我实在为江山社稷与皇嗣担忧。” 她又长叹一声,语气透出几分无奈:“您也知道,皇上向来不喜欢我,若非有您护着我,我怕是早就被皇上废黜了。” “他敢!” 顾朝颜冷哼一声,凌厉道:“后宫有你,他才那么潇洒,但凡换个人,有他苦头吃的。” “有皇长姐这句,我便安心了。”皇后很拎得清,知道抱谁的大腿,才能把皇后之位坐得稳。 “今年前来赏花的,倒是比以往都出彩。”顾朝颜看向桃花林中那些正在嬉戏的世家女子们,“墨语,去请皇上过来,他身为皇帝,一年一度的桃花宴,可不能缺席!” “是。” 顾朝颜又问皇后:“沈家、宋家、魏家可有人来?” 皇后指着站在一棵桃花树下几个正在低声交谈的女子:“那几个就是三家未出阁的小姐。您是知道的,三家私下关系甚好。” 顾朝颜轻轻点头,目光中带着几分冷意:“是啊,不光女子长得好,男子也生得不错,只可惜居心叵测。” 轻描淡写的语气,却暗藏锋芒,皇后听的出来。 她端起一盘点心:“皇长姐,您再吃两块点心,皇上很快就到了。” 一个时辰后。 皇上姗姗来迟。 他一走近,顾朝颜就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源源不断散发出来的怨气。 第11章 今天,怎么不骂朕了? “皇长姐,你非要跟朕过不去吗?朕昨晚批奏折批到天亮,然后就去上朝,下完朝准备歇息一会儿,就被你的侍女喊醒,你怎么就不知道体谅一下朕呢?” 面对噼里啪啦一顿输出的弟弟,顾朝颜不怒反笑:“身为皇帝,批阅奏折,不是分内事吗?” “那以前都是你帮朕……” 皇上及时收声,对上姐姐笑眯眯的眼神,心里堵得慌。 是自己收回了姐姐的权势,本来她帮自己做的事情,就要自己来做。 “你是皇上,偶尔歇一歇,没人敢说你,不过今天是一年一度的桃花宴,不能让皇后一人撑场面。” 上一世,面对不争气的弟弟,顾朝颜总是不分场合,不顾青红皂白,把弟弟骂个狗血淋头。 这也是弟弟最恨自己的一点。 他觉得自己不给他面子,让他在群臣面前出丑,而自己却觉得,若不严厉一点,弟弟怎能成才? 现在,他成不成才,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废了,自己从皇亲国戚之中,再挑一个扶持,或者让他跟嫔妃生一个就行。 “宫中一年到头,大大小小的宴席不知道有多少,每次都要朕前来,朕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多睡一会儿呢。”皇帝一边发牢骚,一边往顾朝颜身边一坐,抬头看着站着的皇后,脸一下子沉下来,“你还愣着做什么?不知道给朕上点吃的,朕忙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上。” “忙一点好,忙一点,大臣们才喜欢你。” 顾朝颜发现,自己不再沉浸“自己要把弟弟培养成才”这个念头中,不光不生气,甚至有点想笑。 “皇长姐,你今天……”皇上蹙眉,有点欲言又止,但想一下,还是问,“怎么不骂朕了?” “你是皇上,是天子,做什么都是对的。” 顾朝颜回了句模棱两可的话,余光中看到有三人从殿外踏进门。 她立马扭头看,是三位驸马的人选,他们到了。 三人进来之时,引起殿内阵阵骚动。 世家女子其实都知道三人马上要成为长公主的驸马,惋惜之余,又趁着桃花宴,看看他们,饱饱眼福也是好的。 “草民沈玉安,微臣宋鹤笙,微臣魏九昭参见皇上,皇后……” 三人非常有默契地顿了一下,才不情不愿地补上“长公主”三个字。 “平身,平身。” 顾朝颜见弟弟看了自己一眼,有点好笑:“你看我做什么?他们现在是你的臣子,来参加桃花宴很正常。” “朕不是这个意思。” 先前三人不满意吏部安排的差事,闹到皇上面前讨要说法,当时皇上根本没有好对策,一怒之下,就把责任全甩给皇长姐,还威胁三人再闹就把他们都抓起来,结果就是不欢而散。 本以为,他们还会再来闹,结果不知道他们是转性子了,还是被皇上的威严给震慑到了。 他们已经接受自己的差事,每天上朝都是来的最早,走的最晚。 一副勤勤恳恳,为国为民的样子。 “长公主,您先前答应微臣,说会给我们一个说法的。” 宋鹤笙还是老样子,走到哪里,都是开门见山。 “是啊,皇上都在这里,你们想要什么说法,或者赔偿,尽管跟皇上提,还能让他给你们赐婚,一举多得。”顾朝颜双手撑在桌上,眼眸含笑地望着三人,但从前世的欣赏,变得了戏谑,仿佛他们三人,就是三只猴。 “皇长姐,你怎么能这样?”皇上一拍桌子,想耍一次皇帝的威风,却在对上顾朝颜眼睛之时,又怂了,“眼下有谁不知道,他们要成为你的驸马,你在这个节骨眼上,退了婚事,你让他们怎么在家族抬得起头?” “皇上,你说到点子上了,当初我要纳他们三人,告诉你,是为了帮你巩固皇权,你立马答应了,结果第二天上朝,群臣听到我的话,瞬间炸锅,你却闷声不响,任由我被群臣围攻, 那时你怎么不考虑我抬不抬得起头?” 面对质问,不要急于自证与辩解,把问题抛给质问者就行。 “朕……” “沈大人,宋大人,魏将军,这就是你们要的真相,皇上也在,你们想问的,可以尽管问。” 顾朝颜短短几句话,就把三人的节奏彻底打乱了。 原本,三人就是来兴师问罪的,就想让长公主下不来台,最后颜面尽失。 但现在看着语塞的皇帝,三人立马意识到,当初的婚事,皇上不光知情,甚至他还是得利最大方。 等于,所有的骂名都是长公主一人背负,皇上完美隐身。 “怎么都不说话了?” 望着一下子偃旗息鼓的三人,顾朝颜面上的笑容越发大了:“是本宫哪里还有解释不到位的?” “就算是这样,那我们三家,已经开始准备婚事了,这其中的损失谁来承担!” 说话的正是沈玉安,他这句话,别人听不懂,但顾朝颜听懂了。 “怜心!” 顾朝颜对着站在外面的怜心招招手:“过来,跟你的前主子,打个招呼。” 怜心快步走进来,在沈玉安错愕的眼神下,下跪磕头:“奴婢怜心,见过沈大人。 ” “怜心?真是你?” 沈玉安立马将怜心从地上拉起来,上下打量她:“你有没有受伤,去什么地方了?我到处找都找不到你。” “多谢沈大人关心,奴婢现在跟着长公主,吃得好,住得好,什么都不缺。”怜心将自己的手从沈玉安手中抽出来,转身退到顾朝颜身后。 “你……你怎么会跟她了呢?”沈玉安一脸费解,但下一秒,他明白了,“长公主,你也太卑鄙了,知不知道我与怜心……” “沈大人,要不是长公主把奴婢从青楼救出来,奴婢早就死在青楼里了。” 怜心这句话,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殿内已经聚在一起的大家听到。 “青楼?” 沈玉安俊美的面上,满是不信:“母亲告诉我,你家人生病,要回去照顾,她才同意放你走的。” “沈玉安,耳闻不如一见,你就不能派个心腹去求证一下?” 第12章 放肆的是你! \"长公主既然把怜心救出来 ,为什么不让她回沈府?您安的什么心?\" 沈玉安可真是个人才,明知没理,还要乱扣帽子。 “皇长姐,朕要说公道话,你既然知道怜心是沈府的仆人,你就应该把人送回去,怎么还让她当你的侍女呢?”皇上可算拿回话语权了,“怜心只是一个弱女子,她又没得罪你。” 看到皇上替自己说话,沈玉安来劲了。 走到怜心身边,抓着她的手,护在身后:“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哪怕是长公主都不行!” 顾朝颜抬手揉了揉眉心,见过蠢的,没见过更蠢的。 “沈大人,您是听不懂人话吗?是长公主救了奴婢,也是长公主心善,留奴婢在她身边伺候。”怜心一把甩开沈玉安的手,年少那种心动,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奴婢是您院中的一等丫头,只要您问一句,就算您父母瞒着你,其他人还敢瞒着你吗?” “怜心,你是不是被长公主威胁了,你不要怕,我可以……” “沈玉安,你倒不如大方承认,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怜心被你父母送进了青楼,只是你作为主子会为了一个奴婢跟生养自己的父母闹翻吗?”顾朝颜手指有节奏的叩击着桌面,“本宫做了你不敢做的事情,你不光不知感激,还要倒打一耙,你父母倒是把你教导的挺好。” 沈玉安的脸,瞬间就白了,无措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应答。 “今天大家都在,奴婢不把话全说开了。”别看怜心是个丫头,但她也是有骨气的,“老爷夫人其实并不满意这桩婚事,可他们不敢跟长公主硬碰硬,就把奴婢送入青楼,这样一来,沈大人便会把怨气全都发泄在长公主身上!” “胡说八道,我父母才不是这样的人,怜心你放肆!” “放肆的是你!” 顾朝颜一拍桌子,站起来一瞬间,原本在院中站着的人,全都跪下了:“沈玉安,本宫真要纳你为驸马,你们一家子还不是爬到骑到本宫头上作窝?皇上你还没看清楚吗?沈玉安一家子敢这么编排我,那么下一次也敢这么编排你!” “怎么可能……” “皇上,抛开身份,我与你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就算我俩真决裂了,在外人眼中,血缘关系永远剪不断。” 皇上张了张嘴,低头思索一下子后,一拍桌子:“沈玉安,你放肆!” “皇上息怒。” 沈玉安立马撩袍跪下:“微臣只是看到怜心太激动了,一时口不择言……” “今天在殿外的,还有很多沈氏家族,未出阁的女子,未娶妻的男子,沈玉安你作为沈氏下一任的家主,在皇上与本宫面前,为了一个丫头,如此冒犯,那是不是说,你们沈氏这些男男女女,也是一样的脾气?” 顾朝颜话音刚落,殿中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 原本跟沈家人待在一起的人,速速跟他们拉开距离。 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歪。 顾朝颜从来都不是对付一个沈玉安,而是对付整个沈氏,最好让他们内斗,离心。 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达到效果。 “微臣惶恐,微臣该死。” 这一刻,沈玉安才意识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大炎权势滔天长公主,而不是被自己嗤之以鼻的长公主。 “沈玉安,那现在,本宫要退了你的婚事,你可还有异议?” “微臣不敢有异议,微臣愿意,愿意接受您的安排。”沈玉安要是再敢多嘴一句,他今天出了这个殿,明天就传出他被父母打断腿的消息,身为下一任继承人,凡事要以家族利益为重,这个道理他是明白的。 三人之中,攻破一个。 剩下的两个,就简单了。 “宋鹤笙。” 顾朝颜主动出击:“还记得你与本宫的赌约吗?” 宋鹤笙弯腰作辑:“不敢忘,一直牢记心中。” “皇上,国子监那边装修的日程可提上了?” 国子监设施陈旧,每年雨水泛滥之时,总会给学子们带来种种困扰,顾朝颜不忍学子在这么差的环境下接受学问,便拨款给国子监,让其修缮,结果招到一帮人的反对,说修缮会破坏国子监的风水。 顾朝颜上辈子还真信了这个话,后来才知道,是他们怕自己发现,他们从中牟利。 旁的不说,就拿国子监每次的伙食来说,就是一笔丰厚的油水。 皇上刚好昨天还批阅到关于反对国子监修缮的折子:“呃……暂时……” “看来,他们还是反对咯?”顾朝颜耸肩,看向宋鹤笙,“不知宋大人,有没有兴趣接下此事?” “为皇上分忧,是微臣之幸,只是国子监修缮一事,实在是……” “怎么?宋大人是嫌事小?” “当然不是,微臣只是想做对民生更有帮助的事情。”宋鹤笙上次已经领教过长公主的威力,低头瞥了一眼到现在都没抬头的沈玉安,他不由吞了下口水,“再则,微臣不熟悉修缮一事。” “国子监是大炎最高学府,每年科考最后上榜的,国子监的监生能占到一半,他们通过自身努力,慢慢成为朝廷的中流砥柱,但他们在成为朝中官员只是,是学子,也是百姓,怎么就跟民生无关了,你父亲还经常前往国子监,你怎么就不愿意呢?难道你与你父亲有矛盾?” “微臣……” 如果说沈玉安是惧,宋鹤笙便是怕。 “再说,宋太傅这么好学,作为他儿子的你,一样聪明好学,不懂可以学,对不对?” “长公主教训的是,微臣……” “本宫只是把事情前因后果说明白,哪里是在教训你,你们读书人就喜欢嚼文嚼字。”顾朝颜摇摇头,一脸无奈,“你若成了本宫的驸马,本宫随便一句话,你就瞎传意思,那本宫浑身是嘴都说不清咯。” “是微臣的错,是微臣……”满腹经纶的宋鹤笙,在这一刻居然想不出要用什么话来回答。 “你能放在心上,日后加以改正就行,本宫是真觉得,让你当驸马,会埋没你的才华。” “噗呲。” 皇上听到这一句,没忍住。 第13章 求你们为臣女做主 顾朝颜扭头,不解地看着弟弟:“皇上是觉得我哪里说的不对?还是你有什么要补充的?” “呃……不是。”皇上轻咳一声,看向眼有祈求的宋鹤笙,“宋鹤笙,国子监的修缮一事就交给你了。朕相信你能办好这差事。”皇上想好了,要是再次在收到反对修缮的折子,全都扔给宋太傅,他身为帝师德高望重,谁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谢皇上,谢长公主。” 事到如今,宋鹤笙若再拒绝,那就是他不识抬举。 “本宫知道,宋氏是书香门第,比起旁人,更在乎名声……”顾朝颜歪头想了一下,指着殿外的世家女子,“刚好皇上也在,要不宋大人看看,殿中可有心仪的女子,来了赐婚?” 世家女子听到这话,立马散开,生怕被宋鹤笙看上似的。 他仗着自己是宋太傅的儿子,公然敢跟长公主叫板。 要是嫁给他,惹得他不高兴了,自己小命保不住,还会连累家人。 太可怕了。 “微臣暂时还没有娶妻的打算。”宋鹤笙是知道,自己深受京城世家女子欢迎,但此刻的她们视自己如洪水猛兽,纷纷避之,他羞愤难当,但他的品性,不容他做出违背常理之事,更不能表达愤怒,“微臣眼下,只想做好分内事。” “成家立业也是大事,毕竟宋太傅就你一个儿子,你责任重大。” 顾朝颜见宋鹤笙把头低下去,便把目光看向三人之中最后一位——魏九昭。 如果说,沈玉安与宋鹤笙只是嘴皮子耍的溜,那魏九昭是真的手段残忍。 他有一套自创的审问犯人的刑罚,再硬的嘴都能被他撬开。 上一世,自己就领教过。 顾朝颜回神,看向自己的膝盖,上一世,他亲手用锤子,一寸寸敲掉自己膝盖骨,还让自己在地上像狗一样爬行。 世人只知,从事发到斩首,不过十日。 但十日,顾朝颜却是受尽折磨。 “魏将军……” “长公主不必多说,微臣接受您的安排。”魏九昭抱拳,低头,“微臣没有任何异议。” 他是三人之中,最看重自身利益的,退婚对他而言,真不重要,反而如释重负。 “魏将军,这么好说话,倒是让本宫有点不好意思了。”顾朝颜顿了一下,看向弟弟,“皇上,魏大将军父子,一直对朝廷忠心耿耿,上次剿匪顺利,你的赏赐可有兑现?” “当然,朕是不讲信用人吗?” “皇上,长公主,求你们为臣女做主。” 倏地,世家女子之中,有个姑娘,跪下哭喊起来。 看着跪地的女子,顾朝颜勾唇一笑,看来先前的布局奏效了。 “你是谁家姑娘,要我们为你做什么主?”顾朝颜一张嘴,皇上也只能默默听着的份,毕竟怕姐姐是刻在骨子里的。 “臣女林燕,父亲是吏部孔目,半年前,吏部一些文书资料因年代久远,需要抄写整理,父亲为了早日完成此事,便于同僚住在吏部,臣女的姐姐林嫣心疼父亲,每天都会给父亲送饭,想让父亲吃好一点,身体能扛得住,直到……直到那日,姐姐三天后才回来。” “三天后?她去什么地方了?” 顾朝颜之前去吏部,是见过林孔目的,一看就是个读书人,内敛、踏实又本分,把自己的分内事做的很好。 “她被……” 林燕抬手,指着魏九昭,眼中全是凶狠:“她被魏大将军父亲的副将掳走后,给糟蹋了!” “胡说!” 说话是魏九昭,林燕口中的副将,跟父亲出生入死多回,对自己也很好,是自己敬重的长辈。 “我与魏大将军无冤无仇,若不是真的,我为什么要陷害他?” 在林燕接到桃花宴请帖之时,她就知道,这是自己唯一能替姐姐报仇的机会。 哪怕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她也要尽力一试。 “魏大将军是您的父亲,您天天在军中,难道不知道,你们手底下那群人是什么东西吗?不光我姐姐,被他们糟蹋的女子不计其数,事后魏大将军就派这个副将拿钱搪塞,堵住受害者家人的嘴,我姐姐也是倒霉,那天晚上,那个副将刚从受害者家中出来,在回军营的途中遇上姐姐,天黑视线不好,他又吃了酒,他发现姐姐与他的青梅竹马长得很相似,于是便强行掳走她!” “不可能,李副将为人正派,在军中素有威望,更是父亲的心腹,他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你看,只要是自己所在意的亲人,被诬陷,被泼脏水。 再冷静的人,也会变得极其不理智。 “臣女发誓,若臣女的话有半点虚假,臣女愿自刎谢罪!”林燕发誓完,便开始磕头,“求皇上,长公主,为臣女姐姐做主,还臣女姐姐一个公道!” “那你姐姐,现在在什么地方?”顾朝颜觉得林嫣应该是不在了。 “姐姐不忍屈辱,回来的当天就悬梁自尽了。”林燕嘴巴微颤,一下子失声痛哭起来,“您不知道,臣女给她换衣裳的时候,她身上没有一块好肉,不光是李副将,应该还有很多士兵,他们也参与了。”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军营有纪律严明,父亲是断然不会让手下的人这么胡来的。\"魏九昭一个转身,跪下,“皇上,还请您明察此事,还父亲一个清白!” 魏九昭,什么都好,唯独一点,只要是跟他父亲相关的事,他就变得极其不冷静。 顾朝颜都无需引导,他就主动要求明察,希望他知道真相后,还能承受得住。 而在这时,一道视线落到自己面上,顾朝颜抬头对上弟弟欲言又止的目光:“皇上,看我做什么?魏将军都说了,让你明察此事。” “可此事……” 别说朝中大事,就连后宫寻常之事,皇上都没经验。 所以,他不知道,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皇上,求您开恩,臣女不光为姐姐讨个公道,更是为其他死去的姑娘讨回公道,她们没做错任何事情,为什么要被糟蹋,为什么要命丧黄泉? ” 第14章 现在是吵架的场合吗? 林燕的话,掷地有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上。 “想必林燕之前已经想过很多办法,都没有得到解决的法子,所以才会在桃花宴上不惜冒着被砍头的风险,也要替姐姐讨回公道,且不说此事真假对错,但这种不惧怕任何势力的勇气,值得鼓励。”若放在上一世,顾朝颜定会主动揽下此差事,而现在,给皇上戴上高帽,让他出面就行。 “皇长姐说的对,反正林燕已经发过誓了,要是她说的是假话,那朕一定会给李副将一个说法,那倘若李副将,还有那些将士们真糟蹋了清白姑娘,那朕……”皇上顿了一下,看向殿外那一双双期待的眼神,瞬间他就充满了力量,“一定要狠狠严惩他们,卫忠。” 卫忠是金吾卫中郎将,专门负责京城安危。 “微臣在!” “你即刻带人,去镇国军营,彻查此事。” “是。” 卫忠如同他的名字一般,忠心耿耿,但他不愚昧。 上一世,若不是魏九昭心思缜密,布局好一切,顾朝颜就被卫忠劫狱走了。 顾朝颜死后第二天,卫忠就被魏九昭参了一本,皇上气得直接将他贬为庶民。 “皇上,微臣的父亲,还有李副将,是真不会做……” “魏将军,林燕都把话说的很清楚了,若有过错,她以死谢罪,你有这个功夫,替他们辩解,倒不如祈祷你父亲与李副将没有做此事,不然的话……”顾朝颜冲他挑眉,“即便你成为本宫的驸马,也救不了他们。” 顾朝颜的话,如同一记闷雷重重砸在魏九昭心头,他扭头,眼神阴恻恻地看向林燕。 被瞪的林燕,压下心中的恐惧,瞪了回去。 “皇上,皇长姐,调查事情,也需要时间,时候不早了,臣妾先让人上菜,边吃边等。”面对刚才剑拔弩张的场面,皇后始终默不作声,她今天的责任就是办好桃花宴,其他的,她管不着,也没资格管。 “行吧。” 皇上点点头,看着还跪着的三人:“你们也起来吧,来都来了,都入席吧。” “谢皇上。” 三人起身之时,不约而同地踉跄一下,哪还有刚才进来之时气宇轩昂。 现在的他们,更像是落汤鸡。 可惜祁夜临不在,这么精彩的场面,他错过了真是可惜。 顾朝颜正想着,殿外响起不小的惊呼声。 “慎王?” “他不是从来都不参加桃花宴吗?” 刚想到他,人就来了。 顾朝颜轻笑一声,抬头间,看着祁夜临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微臣见过皇上、皇后、长公主。” 一系藏青色对襟宽袖长衫,领口袖口都镶绣银丝滚边,祥云宽边腰带勾裹着纤细的腰身,白玉的发冠,垂下来两条飘带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比起往日他总是一身朝服,不苟言笑的样子,今天的他,有那么一点,风流王爷的味道。 顾朝颜还发现,祁夜临站在那里,就把三人全都比下去了。 从脸、气质、涵养、谈吐,全方位碾压他们了。 “慎王,你怎么来了?你以前,不是不喜欢这种人多的宴会吗?”皇上并不知道顾朝颜与慎王私下破冰之事,只当两人还是死对头呢。 “不喜欢,不代表不可以参加。”祁夜临回话间,眼皮微微一抬,看向顾朝颜。 “你看本宫做什么?” 人人都知道,自己与慎王水火不容,顾朝颜自然不会让人看出破绽:“早不晚,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怎么想看本宫笑话吗?” “皇长姐,你说话怎么那么冲啊?”皇上立马不满起来,“慎王能来,说明他对桃花宴重视。” “皇上说的是,微臣今天来,是受一位朋友所托。”祁夜临说话之时,看向顾朝颜,“她说自己到了适婚的年纪,想让微臣替她挑选合适的夫家人选,这不桃花宴上人才济济,是个好场合,答应人家的事,微臣总不能食言吧。” 想过祁夜临记仇,没想到他这么记仇。 顾朝颜冷哼一声,转身:“那慎王慢慢挑,本宫饿了,要去用膳,皇上你们自便吧。” “慎王,你不要跟皇长姐一般见识,她脾气一直都不好。”直到顾朝颜出了亭子,皇上才敢说这话。 “微臣要是在意,今天的桃花宴,就不会来了。” “马上就开席了,慎王,你跟朕一块做,刚好朕还有事情要请教你的。” 祁夜临拱手:“看来皇上接受政务后,有了好学之心,真是大炎之幸,百姓之福。” “哪有,哪有,朕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呢。”这次皇上第一次听到慎王夸自己,他非常高兴,主动拉着慎王往用膳的地方走去。 “宋鹤笙,你到底怎么办事的?” 人都走了,沈玉安才把压着的火气一股脑宣泄出来:“你不是说,事情你都安排好了吗?你就是这么安排的?” 宋鹤笙没说话,他现在脑子很乱,明明亲眼所见慎王维护长公主,长公主还在慎王府上,怎么今天,两人又争锋相对起来,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宋鹤笙,我在跟你说话,你耳聋了?” “吵什么?” 魏九昭一声怒斥,成功地唬住了沈玉安:“你们都是小问题,时间一长,大家就都忘记了,可我呢?” “真有问题,也是你父亲与李副将的,跟你又没关系。”沈玉安嘀咕一声,双手环胸,“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你们,现在好了,我被一个芝麻大的官给束缚了,短时间内还挣脱不了,还有怜心……” “沈玉安,你若真在乎她,那就应该去救她,给她买个院子,找几个人,好生照顾就行,办法很多,你却偏偏什么都不做……”魏九昭冷笑一声,“可见长公主说的一点都没错。” “魏九昭,你什么意思,想吵架吗?”沈玉安生气了。 “好了,你们能不能少说几句,现在是吵架的场合吗?”宋鹤笙被两人你一言,他一句,说的头更疼了,“至少现在,我们三人都自由了,不是吗?” 第15章 皇上心中藏着一个人 此话一出,两人都沉默了。 但三人都知道,人心一旦有了隔阂,若不及时修补,便会越来越大,最终破裂。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好戏,都无心用膳、欣赏歌舞。 唯独顾朝颜一人吃的很开心,还给舞姬们鼓掌。 “皇上,教坊这一批的舞姬不错。” 顾朝颜扭头,见皇上一脸木讷地进食,笑着道:“之前,给你挑的三十个佳丽可还满意?” “朕以为皇长姐都忘记了呢?”皇上哼了一声,搁下筷子,“她们一个个,娇滴滴的,只要朕一瞪眼,她们就哭,朕让她们不要哭,结果她们反而哭的越大声了,朕就搞不明白了,朕就这么可怕?” “是吗?” 顾朝颜故作惊讶:“可皇上不知一直跟我说,你就喜欢娇滴滴的姑娘,千娇百媚,娇弱无骨,内务府办事可从未出过差错。” “那……” 皇上语塞,本来胃口就不好,现在更是没心情吃饭了。 “那是你心中有喜欢的姑娘?” 上一世,顾朝颜一直觉得弟弟心中藏了一个人,但直到自己死,都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没有。” 这次,皇上倒是回答的很干脆。 “你是不是怕我再干涉你?”顾朝颜也放下筷子,轻叹一声,“我做再多,也是为你着想,如今你已经卸下我的职权,我即便想管也管不着了,可除开国家大事,子嗣也是重中之重,你不肯与皇后圆房,那大炎的江山将来要……” “皇长姐,你能不能不要唠叨了?朕想安静吃个饭都……” “哐当。” 倏地,外面传来碗筷碎裂之声,随即是一个耳光声,伴随着嬷嬷骂骂咧咧的声音:“贱婢,连这点小事做不好。” 顾朝颜刚把头转过去,就感觉耳边有一阵风吹过,回神之时,看到弟弟已经冲出去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蹲下来,将倒地的宫女护在怀中。 这一幕,太有冲击力了。 现场一片安静。 而顾朝颜在看清对方脸之时,瞳孔一缩。 原来那个藏在弟弟心中的女人是李大人的女儿——李沅滢。 “你没事吧?” 皇上看着怀中,一脸怯弱,眼神惊恐的李沅滢,语气放柔:“别怕,有朕在,没人敢伤害你。” “奴婢参见皇上。” 听到这一句的李沅滢,才意识到自己待在谁的怀中,立马慌乱地退他的怀抱,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皇上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但皇长姐还在,他不能做的太明显,于是,他扭头,一脚踹在嬷嬷肩头,“你才是个贱婢,人家就是不小心把盘子摔了而已,你看看把她打的!” “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被踹翻在地的嬷嬷,一溜烟爬起来,哐哐磕头。 “自己下去领三十大板,别让朕再看到你!” 三十大板,可能会要了嬷嬷的命,但要是嬷嬷咬咬牙,兴许还能扛下来。 于是,她千恩万谢地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皇上这么关心一个人呢。” 顾朝颜扭头,看着说话的皇后,见她一脸淡然,完全无所谓的样子,心里突然有点愧疚:“皇后,你会不会怪我,当初选了你当皇后?” 皇后哑然,没想到皇长姐会这么问,但她问了,自己便真心回答:“刚开始肯定是有怨的,可后来,我的家族因为我的身份,而得到朝廷重用,父亲一扫往日唉声叹气的样子,母亲每天都乐呵呵的,兄长也在战场上实现了自己的抱负,我心中的怨就没了,再说皇长姐真把我当亲妹妹看待,我也不用想着伺候皇上,只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事,乐的逍遥。” “你能这么想就很好,不过,有可能你接下来的太平日子,马上要被打破了。” 顾朝颜指着跪在皇上面前,还未起身的宫女:“你知道她是谁吗?” “她是?”皇后一脸不解,“我也是头一次看到,皇上对一个女子,还是个宫女这么在意的。” “一年前,户部侍郎李肃因为贪污、受贿、滥用职权被斩首,李家人全部流放岭南,而在事发之前,他的幺女李沅滢在一次外出后便下落不明,直至李家被查封,她都没被找到。” “李沅滢,这个名字……” 皇后顿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眼中满是震惊地望着顾朝颜。 “没错,当初再替皇上挑选皇后人选之时,李沅滢也是其中之一,那时我就怀疑她父亲有问题,只是没有实际的证据,但为了避免后续麻烦,我才选中了你。”顾朝颜看着已经被皇上搀扶起来的李沅滢,唇角上扬,“别人认不得她,我可认得出她。” 上一世,应该是弟弟把人藏在外面了,因为他隔三差五就会出宫,自己以为他在宫中烦闷,想着让他出去散散心也好,结果没想到他是去幽会。 “可李家都流放了,她却这么堂而皇之出现在皇上面前,她就不怕?” “她怕,就不会进宫。” 顾朝颜冷笑一声,想起来了,上一世的桃花宴皇上并未出席,故而李沅滢自然不会现身,自己也就不知道。 “我明白了。” 皇后点点头,眼神慢慢坚定:“若她只是想衣食无忧,我不会介意,但她要是存了其他的心思,皇长姐你可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你能这么做,我反而要感激你。” 皇后帮自己吸引一部分火力,顾朝颜感谢都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怪她。 “皇上,怎么回事?这宫女怎么了?” 顾朝颜一声喊,让原本不知如何的皇上瞬间有了注意,他拉起李沅滢就走了上来:“皇长姐,朕想……” “你想说什么?”顾朝颜笑着看他。 吧你 “朕要她近身伺候。” “奴婢惶恐,奴婢只是个低等宫女,嘴笨手粗……”李沅滢扑通跪地,娇柔的嗓音里透着恐惧。 “你是皇上,你要个宫女伺候,不是很正常么,问我做什么?”顾朝颜好笑地望着皇上,又看了一眼李沅滢,“只是我觉得她有点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 第16章 奴婢没有名字,求皇上赐名 “呃……皇长姐,宫中的宫女,长得都一个人,朕看到她,是觉得……觉得……” “哦,我想起了,皇上你还记得,小时候伺候过你的宁嬷嬷吗?”顾朝颜主动给皇上一个理由,“我就说,她看着怎么眼熟呢,原来跟宁嬷嬷长得有点像。” “对,就是那个照顾过朕一段时间的宁嬷嬷,结果没想到她因病过世,朕还难过了一阵子,所以刚从看到她,就仿佛看到了宁嬷嬷一般。”皇上立马接过话茬,“朕想把她调到身边伺候,也是因为太想念宁嬷嬷了。” “你思念宁嬷嬷是人之常情,但也不能把她当做宁嬷嬷的替身吧?再说……” “奴婢愿意。” 顾朝颜话都没说完呢,李沅滢就急吼吼地打断她的话:“能侍奉皇上,是奴婢的愿意,奴婢什么都愿意干,不会的,奴婢也可以学,求皇上开恩,那个嬷嬷经常打骂奴婢,还说要把奴婢嫁给她那长着一脸麻子的儿子呢。” “她放肆,宫中的宫女,都是朕的人,何时轮到她做主了?”皇上瞬间觉得,让那恶嬷嬷挨三十大板是轻了。 “你叫什么名字?”顾朝颜问。 “奴婢没有名字,求皇上赐名。” 不愧是当初被自己挑中皇后的预备人选,她这么说,她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接下来的名字,是皇上亲赐。 以后谁喊她的名字,便知道她名字的由来。 等于有了个护身符。 “那日后朕唤你桃夭,好不好?” 在桃花宴下重逢,她美的像个桃花妖。 这是皇上心中对李沅滢的评价。 “谢皇上赐名。”桃夭眼含春色的样子,看的皇上目不转睛。 桃夭这名字,一听不正经。 顾朝颜冷笑一声,侧目看向皇后,会意的皇后,点了下头,开口问:“那皇上,准备给桃夭姑娘安排个什么差事呢?” 皇上之前嫌弃宫女毛手毛脚的,所以近身伺候他的人,都是太监。 “朕身边缺个煮茶的,桃夭你会煮茶吗?” 真难为皇上为了让桃夭名正言顺留在自己身边,还亲自想了个差事。 “会,奴婢会。”桃夭立马应道,“只要是皇上想喝的,奴婢都可以煮。” “既然如此,那臣妾就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按照之前的规矩,近身伺候皇上,是需要通过内务府……” “朕就不能找人单独教吗?非要经过内务府做什么?”皇上神色不悦地打断皇后的话,她有时候真的很会扫自己的兴。 “是臣妾多嘴了,皇上息怒。”皇后也不争辩,道了一句歉,便不再言语。 桃花宴上那一双双眼睛都看着呢,不光有刚入宫的嫔妃,还有未婚的世家小姐,说不定哪天就有几个进宫当妃的,皇上眼下这么维护桃夭,看似霸气,实则是在给她树敌啊。 最重要,她现在的身份就是个宫女,谁都踩她一脚。 顾朝颜也不说话,只是笑眯眯地喝酒,眼神来回在两人身上打转。 但怎么感觉总有一道视线锁定自己呢。 抬头,寻找。 最后落到对面,正斯条斯理用膳的祁夜临面上。 尽管他眼神收的很快,但还是被顾朝颜发现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总是在暗中注视自己呢? 在快要散席之时。 卫忠回来了,但他不是走回来的,而是被人抬回来的。 “卫忠,这、这是怎么回事?” 皇上震惊了,顾朝颜蹙眉,镇国大将军已经嚣张到这种地步了? “皇上,您要为中郎将做主啊。” 卫忠的副将,跪下就开始嗷嗷叫:“中郎将带着属下们前往军营之时,刚说明来意,就被撵了出去,中郎将据理力争,就说要见李副将,见不到就不走,后来李副将可能怕围观人众多,便出来了,把中郎将迎进去后,不到半个时辰,中郎将就浑身是血的被抬了出来。” “不可能,胡说,全是胡说八道。” 宴席上,最没有心思享受美食的魏九昭,在听到卫忠副将的话,疾步走到皇上面前跪下:“皇上……” “卫忠是金吾卫,你父亲的副将敢伤他,就是不把朕放在眼里,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其实皇上不笨,只是他懒散,更不喜欢承担与背负责任,只想当纨绔子弟。 “眼下只听他们一片之词,就笃定中郎将是被李副将所伤,微臣……” “魏将军,中郎将与李副将无冤无仇,今日是奉命行事,我虽没有跟进去,但我是亲眼看着中郎将走着进去,横着出来,这难道不是最有效的证据吗?”卫忠副将恶狠狠地瞪着魏九昭,“可能魏将军不知道,这位李副将跟中郎将积怨已久。” 顾朝颜听的眉头一挑,这倒是她不知道的事情。 “去年年底,围剿山匪,本来是镇国军营的事儿,但不知道李副将被什么琐事缠住,这差事兜兜转转变落到中郎将身上,中郎将便带着我们一群人上山剿匪,本来就是一次很普通的任务,结果没想到搜山之时,竟然还发现一个矿脉,中郎将立马上报了朝廷,但如果当初这个差事李副将没有推掉,那这个矿脉就是他发现的,他可以像中郎将一样上报朝廷,也可以选择知情不报!” 卫忠副将顿了一下,眼神犀利地看着魏九昭:“那到时候得利的谁,魏大将军比我更清楚吧?” 矿脉的事情,顾朝颜是知道,只是那时自己被政务搞得心烦气躁,便没太在意此事。 眼下听这个副将一说。 她全明白了。 “来人!” 皇上登基这些年,头一次感觉到愤怒,强烈的愤怒:“让禁军,即刻前往镇国军营,把李副将给朕带来,他要是敢抗命,就卸了他的胳膊。” “皇上,皇上,李副将……” “魏九昭,你多说一句,李副将的罪就加一等!”皇上打断魏九昭的话,冷冷地看着他。 魏九昭面色苍白,身体一软,瘫坐在地上,不知所云。 “皇上坐下喝口茶消消气,你们先把中郎将送到太医院去,好好整治,再通知一下他的家人。”卫忠的父母,都是世家弟子,若他们知道儿子被一个副将伤成这样,还不活撕了对方。 第17章 慎王要是看上你,我把名字倒过来写 “放开我,放开我。” 半个时辰不到,禁军就把嚣张的李副将带了进来。 “九昭!” 李副将进来一瞬间,就锁定跪着的魏九昭:“九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胆,见了皇上、皇后、长公主,还不跪下磕头。” 禁军统领一脚将李副将踹在地上,单膝跪地抱拳:“启禀皇上,人已带到。” 顾朝颜看了一眼李副将,见他面上潮红,隐约还能闻到一股酒味,哼笑一声:“李副将最近是遇到什么烦心事?怎么大白天还饮酒呢?本宫记得,镇国大将军对下属管教严格,怎么李副将还敢顶风作案呢?” “末将没有吃酒,末将之前的伤口腐化了,所以用烈酒消毒来着。”逐渐冷静下来的李副将嗅出现在不对的气氛,抱拳,“皇上,卫忠不说明来意,就要抓末将,末将一时激动便跟他打了起来,但末将实在没想到,他武力那么差,末将只是轻轻一掌,他就飞了出去。” “放肆,你伤人还有理由了?” 一直没说话的皇上,本来还抱着一丝希望,觉得此事是个误会,可看到不承认错误,反而推卸责任的李副将,他怒了,“卫忠是金吾卫中郎将,你把他伤成那样,你还有理了?” “皇上……” “不对啊。” 顾朝颜突然打断欲要辩解的李副将:“莫不是你也知道做了亏心事,怕皇上查下去查到镇国大将军头上,所以你干脆打伤卫忠,转移我们的视线?” 此话一出,全场安静。 原本在李副将进来,一直冷脸的祁夜临,听到顾朝颜这句,唇角上扬:“李副将,是镇国大将军的心腹,心腹自然要为主子办事。” 刚才还一脸“我没错”的李副将,听到这句,眼底划过一丝慌乱:“末将不知长公主再说什么?而且镇国军营的事情,就不劳烦长公主费心了。” “你是在说,本宫被皇上卸了职权,就没资格管朝中之事了?”顾朝 颜微微一笑,“看来,大家对本宫管理政事,已经不满很久,那你们之前怎么不跟本宫说呢?只是一味地给皇上上折子,挑拨本宫与皇上姐弟之情,真是让本宫寒心呐。” “末将不是这个意思,是长公主理解有误。”李副将还在硬撑。 “林燕。” 给他机会,不肯坦白,还找借口,转移焦点。 那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林燕从人群中走出来,走到李副将面前之时,恶狠狠地瞪着他:“李副将,您认得我吧?” 李副将怔愣一下,故意装傻:“姑娘,你是谁,我们认识吗?” “你不认得我没关系,但你一定认得我姐姐,林嫣吧?” “林嫣?”李副将满眼疑惑,“她是谁?” “你个杀人犯,还我姐姐命来!”林燕没想到李副将这么坏,顾朝颜看到她要打对方,给墨语使了个眼神,墨语快速往前,把林燕拉开,“放开我,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林燕,你冷静一点。”墨语呵斥她。 “我怎么冷静?”林燕两眼充血,眼神如刀,狠狠瞪着李副将,“不光我姐姐,被他糟蹋不计其数,他该死,他死一万次都不够。” “污蔑,这是赤裸裸的污蔑,末将早已娶妻生子,怎么可能还会糟蹋良家妇女?”李副将似乎找到反击的理由,“请皇上明察,还末将一个公道。” “那些女子都死了,她们的家人都被你们收买了,你让皇上明察,你是笃定他们不会站出来的。”林燕好恨啊,明明仇人就在眼前,她却不能手刃她,心中强烈的愤怒,快要将她吞噬。 看着愤怒中夹杂着绝望的林燕,顾朝颜想到上一世,自己也跟她一样,一声声质问弟弟,自己到底做错什么,他要对自己赶尽杀绝。 可弟弟一句,这是文武百官的意思,就把责任撇个干净。 “任何事情都不会空穴来风,既然李副将死咬自己没有做过此事,那就带下去,严刑拷问。” “长公主,光凭这个女人的一面之词,就要定末将的罪?末将不服!”李副将硬气道,笃定长公主不敢再造次。 “你把卫忠伤成那样,你还有理吗?就这一件,足够审问你了。”顾朝颜看向皇上,“皇上,你觉得呢?” “呃……” 卫忠是自己钟爱的下属,李副将把他伤成那样,皇上越想越气:“当然要审,来人,把他给朕拖下去,好好审问,一定要把他给撬开!” “是。” “皇上……” “魏将军,本宫知道你在意李副将,但卫忠被打伤,是大家亲眼看到的,你难不成是想当众包庇他?”顾朝颜一句话,就堵住魏九昭想要求情的嘴,但他更没想到,李副将会这般冲动,“微臣不敢,微臣只是想不到李副将会这般冲动。” “那就要问你啊,你与李副将关系不是很好吗?” 顾朝颜这话一语双关,如果魏九昭聪明,他能听出来,只可惜,他现在一时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根本听不出来。 以往,散席后,大家便陆陆续续出宫。 但今天发生这么多精彩的事 ,皇后主动站出来,说为了给大家赔罪,特意在晚上准备了烟花。 所以大家可以一直在殿中待在晚上,吃了晚膳再回。 这就给大家更多相处,讨论的机会。 天还没黑呢。 沈家、宋家、魏家,就上了世家女子的黑名单。 顾朝颜午膳吃多了,不想坐着,便去桃林散散步,透透气。 结果走着走着,突然听到前方有人在争执。 “孟扶玉,你少得意,就你这样子,慎王要是看上你,我把名字倒过来写。” 这个声音很尖锐,顾朝颜不是很熟悉。 跟着的墨语立马小声道:“说话应该是户部尚书的女儿,金雨薇,之前她与慎王有过一面之缘,从那以后,她便对慎王芳心暗许,但之前中书令不是说,他女儿跟慎王有婚约在身,只是慎王到现在……” “扑通。” 落水的声音,打断了墨语的话。 第18章 那你说,要本宫怎么帮你? “救命啊,救命啊。” 是金雨薇呼救的声音。 “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顾朝颜给墨语递了个眼神,她点点,先行一步踏进院中。 等到顾朝颜慢悠悠走进来之时,金雨薇已经被救了上来,身上裹着一条毛毯,蜷缩在侍女怀中,瑟瑟发抖。 “怎么回事,大老远就听到你们这里吵吵闹闹?” “参见长公主。” 待在院中的世家女子,纷纷下跪请安。 “长公主,长公主,您要为臣女做主啊。”金雨薇推开侍女,指着站在一旁,脸色发白的孟扶玉便开始诉控诉,“臣女也不知哪里得罪了她,她就当着大家的面,把臣女推进池子里,眼下天气这么冷,臣女感冒是小事,可臣女的名声……” “这个院子,都是女眷,看守的人也是女子,你身上有的,大家都有,你嚷嚷什么呢?”顾朝颜一句话噎住了金雨薇,“而且很不巧,方才本宫刚好听到,你说,慎王要是看得上孟扶玉,你把名字倒过来写?那你说,你也长的不差,为何偏偏与慎王有婚约的人是她,而不是你呢?” “诶?” 金雨薇睁着俩眼睛,怔怔地望着长公主。 而听懂的世家女子,纷纷低头,但上扬的嘴角,泄露她们的幸灾乐祸。 “臣女给长公主请安。” 聪明的孟扶玉立马意识到,长公主是来帮自己解围的,于是立马下跪请安。 \"起来吧。\" 不愧是慎王妃的人选,脑子就是转得快。 顾朝颜笑眯眯地看着孟扶玉 ,她有着一张标准的鹅蛋脸,黑曜石一般的眼眸,肌肤莹白,在阳光下微微发光,秀发乌黑浓密,腰肢纤细,身段优美,气质上乘,她的容貌在京城中能排到前五。 若慎王在此,两人站在一块,倒真是应了四个字:“赏心悦目”。 “今天被邀请来参加桃花宴的,都是世家中的翘楚……”顾朝颜低头看向窝在侍女怀中的金雨薇,“你若是有心仪的男子,本宫替你做主,算是给你落水后的补偿,如何?” “臣女……” 金雨薇没说话,脸蛋却红了。 “她心仪的男人,是慎王,要不然她怎么会跟孟姑娘争执?” 人群中,有个姑娘看不下去,仗义出言:“长公主,方才臣女看的真切,孟姑娘好好地站在这里赏花,是金雨薇突然走上来,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孟姑娘腰间的玉佩给扯了,据说那是慎王殿下送的,金雨薇想占为己有,争执间,她没站稳所以才掉进水池了。” “你谁呀,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胡说八道?”金雨薇气呼呼地瞪着说话的女子。 顾朝颜看了一眼孟扶玉的腰间,怪不得刚才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她的腰带乱了:“玉佩呢?” 孟扶玉怔愣一下,然后从腰间掏出已经碎成两半的玉佩,眼中是止不住的心疼。 “断了,找慎王再要一块就是了,本宫方才还见到他呢,墨语,你带孟姑娘过去。” 听到这话的孟扶玉惊呆了,金雨薇更是震惊,而后便是失声痛哭起来,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其他人,听到这话,唇角翘的更高了。 金雨薇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一场小闹剧,并未影响顾朝颜的心情。 不过她实在太困了,逛了一圈,便找个了没人的寝殿,小睡一会儿。 结果,睡得正香呢,就有一股力量,将她整个人薅了起来。 “谁呀?” 顾朝颜睁开眼,对上祁夜临喷火的两眼,以为她在做梦:“祁夜临?” “长公主,是故意的吗?” “啊?” 顾朝颜被他问的丈二脑袋摸不着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本宫好端端在这里休息,做什么了?” “你为什么要让孟扶玉来找本王?!” 祁夜临咬牙切齿,炙热的气息喷在顾朝颜面上。 “你与她有婚约在身,你送她的玉佩碎了,她心中委屈,那她见下你,不就能……” “玉佩不是本王送的。” 顾朝颜:“?” 他是在跟自己解释? 不是,他为什么要跟自己解释。 顾朝颜的眼神太过清澈,完全没有一丝算计,祁夜临原本愤怒的心,突然莫名产生一股失落:“当日,祖父吃多了酒,一时糊涂才定下所谓的婚约,本王一直想解,无奈孟爷爷病重,本王便……” 顾朝颜听明白了,祁夜临以为自己让孟扶玉去见他,是故意恶心他的。 “不管你认不认这桩婚事,至少大家都知道孟扶玉是慎王妃人选,她也应该从一开始不认可,到现在慢慢认可,若你贸然退婚,你让她如何在京中立足?”顾朝颜对给未婚世家男女赐婚一事,一直很慎重,因为她很清楚,对男人来说,娶个温柔贤惠的当正妻,就有人管家了,然后再养几个小的,而对女人来说,可能就是一辈子的泥泞。 “本王就是知道,所以才拖到现在,无奈时间一长,越不知如何开口。”祁夜临松开顾朝颜,方才他在院中喝茶,看到孟扶玉被墨语带来一瞬间,心里就有一股无法遏制的愤怒。 “她人呢?” “呃……” “你就这么过来了,把人直接晾在原地?” 顾朝颜揉了揉发胀的眉心:“看来,本宫是好心办了坏事,此事,你自己解决吧。” “长公主还知道,是好心办了坏事?”祁夜临直勾勾地盯着她,不让她走,“那长公主是不是要给本王一个交代?” “什么交代?”顾朝颜内心突然腾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方才张工主的话,提醒了本王,此事越越久,对双方的影响越不好,所以……”祁夜临抬眸,视线落到顾朝颜面上,“本王需要长公主帮忙。” “凭什么?” “长公主真是健忘,上次来找本王,说要本王给你找合适的驸马,怎么到本王有求于你,你就不乐意了?”祁夜临微微一笑,面上的神色,就跟当初顾朝颜拜托他之时,一模一样。 祁夜临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记仇。 顾朝颜压着气,微笑地问:“那你说,要本宫怎么帮你?” 第19章 本宫自然不在乎 “若本王知道怎么办,还会来找长公主吗?”祁夜临淡淡一句,便把问题重新抛给了顾朝颜。 “你忧心的是,直接退了婚约,不光会影响两家交情,还会给孟扶玉带来不好的影响,是不是?”顾朝颜此时也冷静下来,很认真地跟祁夜临分析局势,“本宫多嘴问一句,当时你祖父与孟扶玉爷爷吃酒之时,是普通的宴席,还是专门请客?” “祖父与孟爷爷年轻之时就认识,但一开始两人互相看不顺眼,随着两人各自有了家室,加上有很多事情需要两人共同处理,时间一长两人化干帛为玉帛,就一直当好友相处,但在本王看来,两人还没有到知己的份上。” “孟父是中书令,祁家出了你这么一个异姓王,若两家强强联手,在朝中所向披靡。”顾朝颜轻笑一声,目光落到祁夜临不悦的面上,“若你不是祁家养子,本宫应当喊你一声堂叔呢。” 没错,祁夜临不是祁家亲生的,他是当年先帝的五弟顾墨,捡回来的孤儿,他也是顾朝颜的五皇叔。 但五皇叔不可能把一个孤儿寄养在自己名下,刚巧他想到妻子祁清婉是独生女,祁家一直想要个儿子,于是就把祁夜临送至祁家,既然是女婿所托,祁家人就答应了,反正养一个孩子不成问题,结果没想到,祁夜临从小聪慧过人,还很懂事乖巧,便赢得了祁家人的真心喜爱。 而变故也来的很快,顾墨在残酷的权力中沦为牺牲品,也让祁家陷入绝境,为了保护祁夜临,便告知他只是祁家养子,只希望他能逃过此劫数。 但祁夜临与祁家人从小生活在一起,早已积累深厚的感情。 于是他便主动前往宫中与刚登基的新帝,也就是顾朝颜的父亲,打赌。 若他能收复几代人都无法收回来的城池,他便以死谢罪,新帝同意了,最后祁夜临也成功了,他成为了大炎历史上第一位异姓王。 “按照长公主所说,那我们还是仇人呢。”祁夜临的语气又回到往日那种淡泊、疏离。 此后,除去祁夜临,祁家人禁止族人入朝为官。 一来是自保,二来是不想族人在官场上犯错,给祁夜临带来麻烦。 而孟家不会想这么深,他们只在意是祁夜临。 “五皇叔的死,直到父皇临终那天,他都在后悔。”顾朝颜想到以前总是见到自己,就会给自己带好吃的五皇叔,鼻头一酸,“五皇叔,是皇爷爷的老来子,父皇也把他当半个儿子看待,只是当时父皇深陷泥沼,自顾不暇,等到抽身之时,才发现五皇叔已经……” 祁夜临是知道事情真相的,所以看到面带悲伤的顾朝颜,并未嘲讽,只是淡淡一句:“姐夫不喜欢权势,他向往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平平淡淡过日子,可他终究是五皇子……” 顾墨死后不久,他妻子便病逝了,两人也没有留下一儿半女。 若不是还有一个祁夜临,祁家人都没勇气活下去。 “不说这些伤心往事了,说回刚才的话题,这件事情,依本宫看,你祖父多半是被孟家算计了,想想孟家老头已经病了很久了吧?可本宫怎么记得,之前还有人说,他一顿能吃三碗米饭,二斤白酒呢。” 祁夜临目光闪烁,也不知在衡量什么。 “当然,孟扶玉是无辜的,她的名声还是要顾及的。” “长公主何时那么在意别人的名声了?”祁夜临疑惑地望着她,眼中满是探究。 “因为本宫也是女人,知道名声对女人来说有多重要。” “长公主也在意这个?” “本宫自然不在乎,但不是所有女子,都能像本宫一样洒脱,不管不顾。” 上一世的顾朝颜就是太有道德,太在乎是非对错,总是把自己的脑神经绷的紧紧地,生怕犯一点错,就被人议论。 今世,顾朝颜只想当一个取悦自己的人。 “那看来,本王找长公主帮忙,是错误的选择。”祁夜临哑笑一声,往后退了几步,与顾朝颜拉开距离,“不过与长公主一聊,本王想到了法子。” “什么法子?”顾朝颜有点好奇。 “长公主这是在关心本王?”祁夜临眼波流转,盯着顾朝颜看。 “说出来,法子不就奏效了。”祁夜临抱拳,“本王还有事在身,告辞。” “真烦人,好好的一个午觉,全被他给毁了。” 顾朝颜眉头轻蹙,脑海中全在想,他有什么法子? 是跟孟扶玉挑明了说? 还是他要履行婚约? 越想越烦之下,顾朝颜干脆出了殿,去湖边透气。 随着太阳落山,气温逐渐下降。 顾朝颜却不想走,虽然很冷,但脑子被冷风吹的越发清醒。 “小兔崽子,我说眨眼的功夫,你就不见了,原来是溜到这里来了。” 前方的林子里,响起一个太监尖利的嗓音。 “王公公饶命,我只是来这里采一点桃胶,给浮萍姑姑煮糖水,她已经病了很久了。”是个孩子的声音,听着很陌生,顾朝颜缓缓站起来,放慢脚步,慢慢走向声音来源之处。 “我呸,你以为你是皇子呢?”太监往地上吐了一口痰,一下子拧住孩子的耳朵,恶狠狠地道,“你就是小杂种,你口中的浮萍姑姑更是个贱人。” 皇子? 顾朝颜浑身一怔,偌大的皇宫,难道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弟弟吗? “王公公,好痛啊,我求求您,我就是来采桃胶的,我也不是皇子,我只是想要浮萍姑姑好起来。” 孩子的哭诉,让顾朝颜陷入沉思。 当年父皇醉酒后,他宠幸了一名宫女,宫女十月后生下一个男婴,她却死于难产。 但父皇当时重病缠身,所有人的焦点都在他身上,等到父皇病逝,自己再回过神来,想到此事,却听说孩子出生活了几个时辰就死了。 “浮萍姑姑,不是贱人,她是把我养大的人,你放开我,放开我。”小孩拼命挣扎,情急之下咬了王公公一口,在他松手之时,拔腿就跑,结果没仔细看前面,一下子撞进一人怀中。 第20章 一个弟弟废了,那就再养一个 顾朝颜被撞的往后退,双手却本能地扶住怀中的孩子。 后方急匆匆追上来的王公公,面目狰狞:“你个小杂种,敢咬我?我今天……” “放肆的东西。” 墨语反手一耳光在王公公面上,一颗牙直接从他嘴里飞出来。 “长、长公主?” 看清来者的王公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身躯止不住地颤栗。 顾朝颜感受到怀中的孩子,身体一僵,在他往后退之时,低头与他四目相对。 一瞬间,她就确定这个孩子,就是父皇的。 因为他面黄肌瘦,穿着极其不合身的衣裳,但那双与父皇一模一样的眼睛,她不会认错。 “参见长公主。” 小孩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满心绝望。 顾朝颜没说话,只是一步步走向王公公,低头看他:“你方才说他是小杂种,除开你,还有谁这么叫他?” “回、回长公主的话,掖庭宫内,大家都是这么叫的。”王公公猜不透长公主这么问的意思,但想着这个小杂种生下来就不被待见,自己实话实说,一定没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 顾朝颜扭头问孩子。 “我只有一个小名叫小耀,但没有大名。”小孩如实回答,想着面前的人是长公主,若自己求她,那浮萍姑姑不就有救了,“长公主,您行行好,救救浮萍姑姑吧,她的病再拖下去,她就会死的。” “浮萍姑姑是你什么人?” 顾朝颜走到小耀面前,弯腰将他从地上拉起来问。 “浮萍姑姑,是把我养大的人,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小耀说着说着,就开始落泪。 “那这个王公公呢,他为什么要欺负你?” “他……” 小耀看了一眼王公公,见他抬头,恶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吓得他瞬间不敢说话了。 王公公的小动作,自然不会瞒过顾朝颜。 她没继续问,只是摘下自己的斗篷,将小耀小小的身躯笼罩住:“他方才说,你不是皇子,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小耀眼中满是疑惑,很诚实地摇头:“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么说?我还问过浮萍姑姑,可她什么都没说。” “那我告诉你,好不好?”顾朝颜冲小耀笑,“你想知道自己是谁吗?” “想。” 小耀做梦都想知道,自己是谁,父母是谁,如果能找到父母,他与浮萍姑姑就不用在掖庭受欺负了。 “你的父亲是先帝,你的母亲是个宫女,两人是露水姻缘,只可惜你娘死于难产,而当时先帝病重,大家都不知道,你出生了,等到本宫想起此事之时,就听说你出生没多久就死了。”顾朝颜说这话之时,还看向王公公,见他的头都快埋进土里了,面上的冷笑一点扩大。 “我……” 小耀其实隐约猜到一点,不然大家为什么会这么骂自己。 可当真相就这么赤裸裸摆在自己面前之时,率先涌出来是眼泪。 “王公公,你说,他现在是不是皇子啊?”顾朝颜笑着问。 “呃……这……” 王公公猜不透长公主问这话的意思,不知道如何回答。 “小耀,你告诉我,他为什么要欺负你?你口中浮萍姑姑,又为何卧病在床?” “是他。” 提到此事,小耀眼中充斥着愤怒,指着王公公道:“他看上浮萍姑姑了,想跟她对食,可浮萍姑姑只想好好当好差,照顾好我,便拒绝了他, 哪知他怀恨在心,强行把浮萍姑姑给侮辱了,浮萍姑姑被抬回来之时,身上没有一块好肉,若不是我一直在她身边哭诉,让她不要离开我,她那时就死了,呜呜呜……” 将一直憋在心中,无法说出的话,一下子说出来。 小耀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放声大哭起来。 “小耀,那王公公可有打骂过你?” 小耀一边哭,一边点头:“不光如此,他还对我动手动脚。” “冤枉啊,奴才再糊涂,也不会对一个孩子有不轨之心。”王公公大喊起来,面色发白。 “你是没根的东西,心思早已扭曲了,再说,小耀还是个孩子,他能撒谎吗?”顾朝颜掏出帕子,一点点拭去小耀面上的泪水,“不哭了,我让人找大夫给浮萍姑姑看病,好不好?” “真的吗?”小耀抽噎一下,有点不信。 他一脸懵懂的样子,让顾朝颜想到父皇离世,弟弟顾朝恒也是一脸懵懂,看着自己问:“皇长姐,以后就我们相依为命了吗?” 那时的自己,暗暗发誓,一定要呵护好弟弟一辈子。 结果,十年不到,就落得个尸体挂城墙的结局。 那一个弟弟废了,那就再养一个。 反正都是亲弟弟。 “小耀,你是父皇的孩子,我也是父皇的孩子,按照出生先后,你应该称呼我一声皇长姐。”顾朝颜笑,对着小耀伸出右手,“你愿不愿意,以后跟我生活?” “呃?” 大大的眼珠挂在小耀面上,但他眼中满是震惊,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愿意呀?” 顾朝颜蹙眉,故作苦恼:“那怎么办?我现在被皇上弟弟卸了权势,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府中……” “你怎么会一个人呢?你不是有很多人伺候吗?” 同样是弟弟,如果换做是顾朝恒听到,他一定立马答应,而小耀却有自己独立思考的能力,那往后他就不会被人轻易左右。 “他们是伺候我的,又不是我的亲人,再说,你难道不想替浮萍姑姑报仇吗?” 这话句,让小耀的拳手瞬间捏紧了:“我想,我做梦都想。” “你本来就是皇子,只是因为阳差阳错,让你在掖庭待了那么久,这点皇长姐要跟你说抱歉。” “这不是你的错。”小耀摇头,“这……这……” 到底还是个孩子。 他不知道此事,应该怎么说? “现在,是你最好也是唯一能够为浮萍姑姑报仇的机会,你确定不要?”主动争取,要比施舍的,更容易让人珍惜。 小耀低头,看着眼前伸手的长公主,几秒后,他的手,落到她的掌心内。 第21章 你才是杂种,你个死太监! 顾朝颜面上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握紧小耀的手,在他胆怯的眼神中,缓缓站起来,正对着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的王公公。 “王公公……” “奴、奴才在……” 王公公呜呜两眼,语气里全是害怕。 “你前面带路,本宫想去看看,小耀住的地方。”顾朝颜扭头,“墨语,去太医院喊个御医来。” “是。” 墨语点点头,转身离开。 掖庭宫,位于皇宫西边,东南住着宫女与太监,西北住着犯错的妃子,还有一些犯了重罪的皇亲国。 顾朝颜一直觉得这里阴气太重,上一世很少踏足。 而现在,她牵着小耀的手,看着眼前的场景,想到这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心中不由泛起丝丝心疼。 来到小耀居住的地方,顾朝颜停下脚步,蹙眉环顾四周:“这里?” 臭气冲天,院子里角落处,还堆放着一个个恭桶。 一墙之隔,就能听到有人在刷恭桶的声音。 “回、回长公主的话,浮萍因为病重,掌事怕她把病气过给大家,所以就安排住在这个院子……”王公公一边抹汗,一边小心翼翼地回答,时不时看抬眼看长公主的脸色。 “长公主,他胡说,我跟浮萍姑姑原本住在东边,是之前浮萍姑姑把他咬伤了,他一怒之下,就把我们赶到这里了,浮萍姑姑原本洒扫洗衣的,王公公怀恨在心,就让浮萍姑姑来刷恭桶,每天要刷一百多只,刷不到就不给吃饭。”小耀想到浮萍姑姑吃过的苦,眼泪就又下来了。 “奴才该死,奴才……” “王公公,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顾朝颜打断王公公的话,笑眯眯地看他,“还不带路?” “是。” 王公公现在心里七上八下的,他实在摸不透长公主到底是怎么想的? “咳咳,是小耀吗?” 刚走到房门口,里头就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顾朝颜低头,刚好与抬头的小耀四目相望,她松开他:“进去吧。” “姑姑是我,我回来了。” 小耀推门而入,小跑到桌前,倒了一杯水,慢慢走到床前,用力把病中的浮萍姑姑搀扶起来:“浮萍姑姑,您喝水。” “小耀,今天是桃花宴,里里外外都是人,你可不要乱跑,尤其不要被王公公看到。”浮萍喝完水,又重新躺下来,“不过是姑姑没用,若当初姑姑不那么倔,也就不会让你跟着我吃苦了。” “没有,若不是浮萍姑姑救我一命,我早就死了。”小耀趴在浮萍姑姑身侧,语气哽咽,“浮萍姑姑,你会好起来的。” “傻孩子,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姑姑也很想陪着你长大,可是……”浮萍说着说着,嗓音一下子哽住了,“等我好一点后,我带你去见桑萍,当年我与她一块进宫,算有点交情,你到了她手底下,嘴巴甜一点,做事勤快一点,她也就不会太为难你。 ” “浮萍姑姑,您不会有事的,您会长命百岁的。”因为从小就经历人情冷暖,小耀不光早熟,还比同龄的孩子要敏感,他能从浮萍姑姑的话中,听出来她在交代遗言。 站在门口一直听着顾朝颜,确定浮萍是真心在意小耀。 便抬脚跨进来:“那可未必。” 浮萍一怔,抬头两眼发愣地看着慢慢走到自己面前的人。 “长、长公主?” 下一秒,她浑身一哆嗦,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因为太过虚弱而起不来身:“长公主恕罪,是奴婢管教不严,让小耀冲撞了您……” “方才小耀去桃花林给你采桃胶,刚好被本宫撞见。”顾朝颜眼中闪过一丝伤感,下一秒语气凌厉,“王公公,你还不滚进来!” 在浮萍震惊的目光下,王公公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扑通跪地:“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你说说,你该死哪里?”顾朝颜转身看他。 “奴、奴才……”王公公抬头,面上满是彷徨。 “浮萍是宫女,你是太监,本质上,不论高低,你却强行欺压她,还妄想跟她对食?这是第一个罪,第二个你与掌事狼狈为奸,私下应该干了不少见不得的事,本宫不用猜就知道掖庭宫不知有多少人都受过你的欺负,这是第二个罪,第三个……”顾朝颜顿了一下,望向小耀瘦弱的面孔,“你早已对小耀的身世产生了怀疑,却知情不报,嘲笑他的同时,还欺辱他?光这一条,就可让你死上百次。” “奴才知错,奴才知错,可……可奴才就是个小太监,若奴才把此事说出去,未必有人信啊?”王公公咽了下口水,睁着两眼道,“其实张掌事也知道此事,但他说,一个宫女所生的孩子,只要皇上不认,那他就是个杂种。” “你才是杂种,你个死太监!”站在顾朝颜后方的锦棠实在忍不住,一脚踹翻王公公,还狠狠踢了他几脚。 王公公痛的是嗷嗷大叫,拼命地求饶。 “锦棠,让掖庭令即刻滚过来,还有那个张掌事,也一并带来。”顾朝颜抬头挺胸,面色阴沉,“只要是欺负过小耀与浮萍的人,统统给本宫抓来,本宫让他们看看,谁才是杂种?!” 当掖庭令连池,看到长公主出现在刷恭桶的小院,真以为自己昨夜酒吃多了,人还没醒呢。 “微臣参见长公主。” 他后方还有好些人,看到长公主之时,纷纷白了脸色,请安后,跪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掖庭令,本宫就问你一句,小耀的身份你可知情?” “微……” 掖庭令抬头,对上长公主似笑非笑的面容,想起听到她处理罪臣的手段,他浑身一抖,磕头:“是微臣失职,是微臣失职。” “你说说,你失职在什么地方?” 房间很小,又很暗。 但踱步的顾朝颜,似乎被金光笼罩,那上位者的气质,优雅,从容,发间垂落的流苏随着步伐摇曳,在眉骨投下细碎的阴影,却遮不住她那双充满威慑力的眼眸。 这一幕,久久萦绕在小耀心头。 第22章 小耀,给皇上磕头 “微臣该死,请长公主责罚。” 掖庭令深知,这个时候,认错求饶,还能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顾朝颜听笑了:“掖庭令,本宫只是让你把失职的地方说出来,你怎么就知道认错了?你不知道吗?本宫刚被皇上卸了权,没凭没据,本宫若责罚你,谁知道你会不会告到皇上那儿?” “就算借微臣一百个胆子,微臣也不敢去皇上那儿告状啊。” “所以你不光知道小耀的身份,还默许手底下的人欺负他。”顾朝颜走到掖庭令面前,扫视跪在他后面的人,“这些人,应该都是欺负过小耀的,给你半个时辰审问,把他们对小耀做过的事情,一一写成供词,若有一样对不上,连池,不光是你,你背后的所有人,脑袋都保不住了。” “微臣现在就去审,现在,立刻,马上。” 顾朝颜对付人的手段,从来都不是大吼大叫,用愤怒来压迫对方。 她永远都是笑盈盈的,语气轻柔,但说的话,却像毒针一样,直击人的灵魂。 “小耀。” 顾朝颜转身,冲着愣了半天的小耀招手。 回神的小耀,立马走上去,眼中满是崇拜:“长公主,您好厉害,就短短几句话,把他们吓的屁滚尿流。” “是吗?” 顾朝颜笑了,这次是真心的笑容:“那你想不想学?” “我?” 小耀指着自己,有点害怕地摇头:“我不敢。” “过去你因为身份而不敢,但日后,你恢复皇子的身份,再多加练习,自然能敢。” “恢复……皇子的身份?”小耀眼睛瞪的大大的,满是不信。 趴在床上的浮萍,听到这一句,硬是咬牙从床上滚下来跪地:“多谢长公主,多谢长公主,奴婢就知道,当年自己的抉择没有错。” 锦棠一个往前,亲自将浮萍搀扶起来。 顾朝颜拉着小耀走到她面前:“能跟本宫说说,你跟她母亲是什么关系吗?” “奴婢与小耀的母亲,是同乡,其实那天,因为奴婢得了风寒,是她心善,代替奴婢当值,结果没想到遇到醉酒的先……”浮萍提到小耀的生母,不由伤心起来,“奴婢与她都是最下等的宫女,事发后也不敢声张,直到她发现自己月事推迟,才预感自己有了身孕,奴婢就去找当时的管事姑姑,那位姑姑很好,愿意帮奴婢两人,可后来……却一直没有等到结果。” “她生产之时,父皇正处于病重,熬了几年便走了,再后来,新帝登基,本宫忙着帮他张罗内外,等到想起此事,本宫却听到小耀出生没多久就死了,本宫那时还觉得惋惜呢。”顾朝颜说到此事顿了一下,她想起当年登基前,弟弟还主动提到此事,自己后来才去问的。 就在这时,掖庭令回来了。 他手上是厚厚一沓供词:“长公主,供词都在这里了,您过目。” 顾朝颜接过供词,看了几张后,终于明白心中那一股疑惑的来源。 “连池,本宫就问一句,皇上可知道小耀的存在?” “这……”掖庭令根本不敢抬头看长公主,满眼心虚。 “说!” 顾朝颜一声吼,吓得掖庭令立马跪地:“微臣是奉命行事,其他的,微臣什么都不知道。” 听到这一句,顾朝颜瞬间把供词狠狠攥在手中。 所以,顾朝恒不光知道小耀的存在,还默许掖庭的人欺负。 不然,小耀皇子的身份,怎么连像王公公这样的小太监都知道? “连池,带着你的人,自己去刑部领罪,罪名,不用本宫说吧?” 顾朝颜此刻心中又痛又气,她一直觉得上一世最后死于弟弟之手,是因为他被群臣教唆的,逼得他不得不这么做。 但小耀一事,让她立刻醒悟,至始至终,想要自己的死的人,是与自己一母同胞的顾朝恒。 怪不得自己死后,他没有半点愧疚之心,一个劲寻欢作乐。 “锦棠,你找两个人,带浮萍回我府中。”顾朝颜吩咐完,看向小耀,“皇长姐,带你去见皇上,好不好?” “见皇上?” 肉眼可见的,小耀紧张了:“我……有点害怕。” “想要恢复你的皇子身份,一定要让皇上点头答应,再说有皇长姐陪着你的,你怕什么?”顾朝颜笑眯眯地看小耀。 小耀低头想了几秒,用力握住顾朝颜的手:“有、有长公主在,小耀不怕。” “喊我什么?” “呃……” 小耀呼吸一顿,在顾朝颜期待的目光下,怯生生地喊了一声:“皇、皇长姐。” “真是个好孩子。” 顾朝颜牵着小耀,直奔顾朝恒的宫殿。 此时的天空已经全都暗了下来,半空“嘭”地一声,绽放出璀璨烟花。 “哇,好漂亮啊。” 小耀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美的烟花,有点走不动道。 “等你恢复皇子身份后,皇长姐给你举办宴席,到时候你想看什么烟花,皇长姐就让人给你放,好不好?” 本以为小耀会高兴地直拍手,结果他却摇摇头:“浮萍姑姑说,烟花是稀罕物,放一次很贵的,我宁愿把省下来的钱,给掖庭宫那些宫人们。” 顾朝颜刚才见浮萍第一眼,就知道她是个心善之人。 小耀被她教导的很好。 “那就依小耀的,再有,你在掖庭有什么小伙伴,到时候可以让对方跟着你。” “真的可以吗?”小耀激动了,“我有好几个小伙伴呢,不过我听说,他们都是戴罪之人,这辈子都不能出掖庭。” “原则是不行,但你,可以。” 顾朝颜牵住小耀的手:“先去见皇上。” 明镜房。 正在批折子的皇上,听到脚步声,头都没抬:“朕不是说了吗?不许任何人打扰。” “是我。” 皇上一愣,抬头对上顾朝颜冷冷的眼神,条件反射丢下毛笔站起来,可目光落到她身边,被她牵着的小男孩之时,他瞳孔一缩,呼吸开始急速。 “小耀,给皇上磕头。” “哦。” 小耀听话照做,跪地,额头着地:“小耀参见皇上!” 第23章 你以后就叫顾朝礼,好不好? “皇、皇长姐,这……这是谁家的孩子,长得还挺可爱的。”回神的皇上,干笑一声,“快起来吧。” “谢皇上。” “小耀从小在掖庭宫长大,方才他在桃花林给照顾他的姑姑采桃胶,被一个小太监揪着耳朵骂……”顾朝颜一边说,一边观察弟弟的脸色,“皇上,你知道那个小太监骂了什么吗?” “应该是很难听的话吧?”皇上咽了咽口水,感觉头上已经在冒汗了。 “他说,你真当自己是皇子,你个小杂种。”顾朝颜一说完,目光瞬间凌厉起来,“连本宫都不知道的事,一个小太监却知道?皇上,你能告诉我,这倒是怎么回事吧?” “皇长姐,你在说什么?小耀是皇子,这……这怎么可能?”皇上睁着两眼,一脸无辜的样子,“朕跟他最多也就差十岁,当他哥哥还差不多,怎么可能是父子呢?皇长姐是哪个太监胡乱造谣,朕现在就派人收拾他!” “我哪句说他跟你是父子?”顾朝颜心中冷笑,再次确定弟弟就是知情的,“当年,父皇宠幸了一位宫女,宫女死于难产,小耀却活了下来,而当时父皇正在病中,前朝后宫的事情,我分身乏术,而你呢,明知小耀还活着,却故意让人跟我说,他死了,顾朝恒,你当时已经是太子,成为皇上是板上钉钉的事,而小耀只是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你能威胁你什么?!” “皇长姐,你的意思是……朕知道小耀还活着,却跟你说,他死了?还把他留在掖庭宫任由自生自灭?”皇上眼中立马腾起雾气,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皇长姐,朕就算再混蛋,也不可能拿皇子的性命开玩笑!” “是么?” 若眼下是上一世的顾朝颜,看到弟弟被误会后委屈面容,她定会自责,怎么不相信弟弟? 而现在。 顾朝颜冷笑一声:“那你发誓,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皇长姐,朕没做过的事情,为何要发誓?” “不发誓也行,你现在就下旨,恢复小耀皇子的身份,念在他年幼,便有我来亲自照顾与教导。” 皇上听到前半句,已经在点头了,但后半句,他直接抬头,一脸诧异看着顾朝颜:“皇长姐、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亲自照顾与教导小耀。”顾朝颜低头,紧紧地握住小耀的手,“直到他成年,我还要看着他娶妻生子,幸福美满一生。” “朕不准!” 皇上失控地喊起来。 顾朝颜哼笑一声,她很清楚弟弟为什么会失控。 因为这话,当年,在父皇临终前,她拉着弟弟的胡手,跟父皇承诺后,父皇才满意地闭上了眼。 “我已经退让一步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长姐如母,我照顾小耀天经地义,你想想看,他在掖庭宫吃了那么多苦,除开一个照顾他的宫女外,他一个人都不信过,再有,你恢复他皇子的身份后,你能保证他就不再被人欺负吗?” “朕……” 皇上被顾朝颜一句句话,说的不知如何反驳。 “父皇与母后若是泉下有知,也一定会同意我的做法。” 最后的杀手锏,顾朝颜搬出已逝的父母:“虽然是个意外,但小耀是无辜的,母后在世之时,最担忧就是父皇子嗣不多,如果多了个小耀,从现在好好培养,即便不能成为你的左膀右臂,至少也能为你分担一二。” 顾朝颜没有压迫他,更没有跟他大喊大叫,而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堵得皇上找不到理由来反驳。 最终,他长叹一声,双手垂下来:“那就依皇长姐意思办吧。等他满十五岁,朕在封个王给他。” 顾朝颜拍了拍小耀的脑袋:“小耀,快磕头,谢过皇上。” 小耀眨巴下眼,压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怎么了?你不想当皇子?还想回到掖庭宫,过着每天被人欺负的日子?”顾朝颜笑眯眯地看着小耀。 小耀摇头,抬头看向皇上,见他眼神扫视过来,吓得立马跪地:“小耀,谢皇上。” “既然是皇子,那小耀这个名字就不能用了。”顾朝颜想了一下,低头看小耀,“你以后就叫顾朝礼,好不好?” “皇长姐,你说什么?你要喊他什么?” 皇上再次震惊,“顾朝礼”这个名字,是当年母后再次有孕后,给未出生的孩子准备的,结果因为母后体弱,没能保住,他与皇长姐背地里偷偷哭过好几回呢。 “我觉得,这个名字很适合小耀,皇上是觉得不好吗?” “皇长姐,你明知道,这个名字是……” “你说的不错,我就是知道这个名字的来意,所以我才把这个名字给小耀。”顾朝颜看向小耀的时候,仿佛再看那个未出生的弟弟,“ 我曾经以为小耀也不在了,结果他活着,还活的很好,那他就配得上这个名字。” 小耀不知道“顾朝礼”这个名字的来意,但通过长公主与皇上之间的对话,他能猜到,这个名字对两人的重要性。 于是。 他仰头看向顾朝颜,咧嘴冲她甜甜一笑:“皇长姐,我喜欢这个名字。” “你喜欢就好。”顾朝颜回了个同样很甜的微笑,抬头看向弟弟之时,面色一下冷下来,“你尽快下旨吧,时候不早了,我带礼儿先回府了。” “皇长姐。” 快要出殿的时候,顾朝颜听到弟弟追上来的脚步声,扭头看他:“还有事情吩咐吗?” “是不是朕卸了你的权势,所以你就……” “你是皇上,任何决策都是正确的,我不会憎恨你,朝礼是父皇的子嗣,我有资格保护好他。”顾朝颜淡淡一句,几乎把皇上打的溃不成军,他连生气,埋怨的资格都没有。 “皇长姐,皇上是您的亲弟弟吗?” 回府的路上,顾朝礼扬起小小的脑袋问。 “嗯,我与他一母同胞,我们的母亲,是先帝的皇后,但她因为体弱,很早就过世了。”提到过世已久的母亲,顾朝颜嗓音里透出丝丝怀念。 第24章 相依为命,不离不弃 顾朝礼没说话,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他张开臂膀,轻轻抱住顾朝颜:“以后,我陪着皇长姐,我会听话,我会……” “朝礼,你是不是觉得,我把你当成皇上了?”其实顾朝颜根本不如大家看到那样雷厉风行,不在意大局,不在意细节,实际上她心思敏感,直觉敏锐,唯独在弟弟一事上,看走了眼,“你是你,他是他,我不会混为一谈。” “皇长姐,我没有这么样,我只是觉得……我们都没了父母,那就应该是相依为命,不离不弃,而且是皇长姐救了我,哪怕是普通人,报恩,也应当心怀感激,真诚相待,这是浮萍姑姑交代我的,她说,做人要脚踏实地,绝对不能忘本。” 顾朝颜只看着顾朝礼嘴巴一张一合,他那句“就应该是相依为命,不离不弃”,像一记重拳砸在她心口。 本以为坚不可摧的心,此时却泛着密密的刺痛。 “你真是怎么想的?还是在安慰我?”顾朝颜没有把顾朝礼当成孩子,能在掖庭宫那么恶劣的环境下,活到现在,可不光光是运气好。 “自然是心中想法,但皇长姐是怎么想的,我无法左右。” 听到这里,顾朝颜笑了,抬头捏了捏顾朝礼的脸颊:“小滑头,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年年都去桃花林碰运气?” 顾朝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啊?我有这么明显吗?” “我只是随口一问,你就承认了?” 其实顾朝颜一开始不确定,但在带顾朝礼去见弟弟,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兴奋,她就明白,顾朝礼可能一直在规划,他既然知道自己是皇子,那肯定是希望自己能够恢复身份呢。 “我……” 顾朝礼愣了一下后,满脸无措:“我的确年年去桃花林碰运气,可我没想着会遇到皇长姐,我就想着,若我能遇到一个能在皇上面前说得上的话人,那我就有希望了。” “朝礼,你很大胆,但你不知道,若你今天遇到不是我,那对方带你去见皇上,你觉得皇上会留你性命吗?” “我知道!” 出人意料,顾朝礼不假思索地回答:“可我总要试一试,才能死心,不然我不甘心,再说,我就是个孩子,我也没办法威胁到皇上,就算要要死,我也要替浮萍姑姑谋个生路。” “你知道吗?父皇也是这样的个性,他说人可以怂,可以弱,但一定要学会争取利益,他当初可是皇爷爷当中,最不受宠的孩子,但因为不甘心就这么平凡一辈子,结果他就赢了。” 小孩子,尤其是男孩,天然会对父亲有一种莫名的崇拜。 现在,顾朝礼从皇长姐口中,听到关于生父的事迹,尤其自己个性随了父皇。 他有点兴奋,又有点不敢相信:“真的吗?” “当然,我没必要骗你。” 顾朝礼面容一下子舒展开,眼睛也变得亮晶晶的:“皇长姐,我真的觉得自己好幸运啊。” “那以后,就好好学习,不要辜负我,知道吗?” “嗯。” 顾朝礼靠着顾朝颜,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闭上眼,觉得此刻的自己,无比幸福。 到底是小孩子。 等抵达公主府之时。 顾朝礼睡着了。 顾朝颜没让人接手,亲自抱起顾朝礼,明明是十岁的孩子,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像个五六岁的孩子,抱在怀中特别轻,像一片羽毛。 “长公主,您可算回来了。” 迎接她的,是公主府的管事——白鹭。 “怎么了?” “沈玉安来了,奴婢怎么说,他就是不肯走。” 顾朝颜望着一脸苦恼的白鹭,想到上一世,她为了保护自己,即便死在禁军刀下,她的眉头始终都没皱一下,哪像现在,皱到能夹死一只苍蝇,“看来,宫宴一散,他就直奔这里了,怜心。” “奴婢在。”怜心方才听到沈玉安三个字,她内心不是高兴,而是不悦,“长公主,您请吩咐。” “本宫要先安排一下弟弟,你替本宫去见见他。” 怜心抬头,一脸诧异。 “本宫可不觉得,他来府上,是为了见本宫,你快去吧,别让他等急了。”顾朝颜说完,便抱着弟弟先一步踏进府中。 一阵冷风袭来,让站在原地的怜心瞬间回神。 她深吸一口气,在白鹭的带领下前往前厅。 “怜心!” 坐在前厅中,焦躁不安的沈玉安,看到怜心出现在视线那一刻,立马飞奔上来,二话不说就抓住她的手:“你没事吧?白天在桃花宴上不方便说,长公主有没有欺负你,是不是私下威胁你了,你不要怕……” 怜心速度把双手抽出来,如果说,她进来的时候,还抱着一点希望,但听到沈玉安开口一瞬间。 她的希望,彻底没了。 “为什么沈大人,觉得奴婢在这里,就必然会被长公主欺负?” “我……” 沈玉安刚才想好了,自己这么问,怜心一定会跟哭诉,她在桃花宴上说的都是违心话,都是顾朝颜逼迫她说的。 但没想到,她一张口是一句质问。 “长公主把我从青楼赎出来,给我一份体面的差事,我现在身上穿的,吃的,都是长公主赏赐的, 锦棠姐与墨语姐,包括其他人,都对我特别好,上次我回家,长公主还赏赐我好多东西呢,我家人见到后特别高兴,而我在沈家当了这么多年的丫头,之前我娘病重,我求了夫人一夜,她却说您需要我伺候,我不能离开,明明您一句话,我就能回家照顾娘,可您始终就当不知道此事。” “没有,怜心,当时我以为你回家是要成亲的,所以……” “又是夫人跟您说的吧?”怜心笑了,笑容里全是讽刺,“为什么您总是听信夫人的一面之词?这件事一直是我的心结,直到那天,长公主点醒了我,她说,我在最无助的时候,喜欢我的人,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样的喜欢,是真的喜欢吗?而我错误的把戚主子对下人的新鲜感,当成了喜欢,所以我活该承受苦果。” 第25章 权力是女人最好的补品,大补! “顾朝颜岂能如此卑鄙!”沈玉安跳起来,面上青白交错,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她在故意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长公主与您无冤无仇,您不想当驸马,她就退了婚事,怎么到了您口中,她就成了挑拨我与您关系的卑鄙之人?”怜心觉得眼前的面目狰狞的沈玉安有点陌生,根本不是自己当初心目中爱着的少年郎,“送我进青楼是您的父母,不是她!” 最后一句话,重重敲打在沈玉安心头,他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怜心。 片刻后,眼中腾起一抹悲伤:“怜心,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怜心深吸一口气, 侧身避开与沈玉安的视线接触:“请沈大人以后不要来找我了,我很怕,也很担心,因为您的执迷不悟,给我带来麻烦。您的父母要是听到,您现在迷恋一个长公主的丫头,以他们的做派,定会上门为难长公主。” “怜心,我们朝夕相处那么多日夜 ,我不信,你现在说的话是出自真心!”沈玉安摇摇头,双拳紧握之时,眼神一下子坚定起来,“你的话,我记在心中了,我会给你一个说法的。” “沈大人,我不……” “怜心,就当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点事。”沈玉安打断怜心的话,目光灼灼地望着她,他在赌,赌怜心对自己还有一丝情谊。 怜心屈膝行礼:“时候不早了,沈大人请回吧。 ” 沐浴后的顾朝颜正坐在梳妆台前,打理自己一头乌发。 “长公主。” 怜心端着宵夜进来,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 “跟沈玉安没说清?”顾朝颜一边梳头,一边问。 怜心撇了下嘴,摇头:“奴婢明明把话都说明白了,可好像他听不懂话似的。” 顾朝颜一听就笑了:“那是因为,你的话不重要,对沈玉安来说,你始终是个奴婢,主子对你好,对你喜欢,你不感恩戴德,反而恃宠而骄,还敢跟主子翻脸?即便你们再对话百次,问题始终得不到解决。” 怜心的心,瞬间凉了,双手无力地垂落:“那就没有破解之法吗?” “当然有。” 顾朝颜放下梳子,转身间,伸手挑起怜心的下巴:“只要你想,本宫可以让你站到沈玉安只能抬头仰望你的位置,到那个时候,你所说每一句话,他都要听,而且要牢牢记住。” “长公主,奴婢愿意跟着您,只是想报恩,奴婢从未想过要攀附您,去报复沈大人。” 望着小脸煞白,惊慌失措的怜心,顾朝颜面上的笑容更深了:“一个穷书生,靠着花言巧语把性子单纯的世家千金骗的团团转,小到衣食住行,大到功名利禄,不都是靠岳父家给的?男人选妻,不光容貌好,家室好,还要对他的仕途有帮助,你瞧瞧,男人事事都在算计,衡量,都要靠别人帮衬,怎么到女人这边,好似找人做靠山,就是兔丝绒,是被养在温室里的花朵?” 怜心从来都没有听到这样大胆的话,一时间愣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 “怜心,这些言语,都是用来约束女人的,因为女人如果也追求权势,那等于抢走男人的资源,所以他们便想出种种戒律,来约束女子,这样不光能控制女子,还能让她们当牛做马,只要稍微给她们一点好处,她们就感激涕零,不离不弃。”顾朝颜从懂事开始,就看清这个世界的本质,但她是长公主,她身上有使命,有责任,至少在弟弟完全能独立处理政务前,她不能松懈。 可她自认为的完美,引来是越来越大的反对声。 只因为,她太耀眼,让男人嫉妒,更恨。 “主动的人,才能把主动权掌握在手中,想要的,就自己争取,不要妄想别人给予,因为给予的,他们哪天不高兴了,说收回就收回。”顾朝颜松开怜心,对着镜子抚摸自己的面容,“权力是女人最好的补品,大补!” “可皇上不是已经卸去您的权势吗?”怜心往前挪了几步,眼中充满求知欲,“而且奴婢很笨,奴婢只会做下人做的事情,奴婢识字也不多,更不会琴棋书画。” “男人会琴棋书画,是才华,女人会琴棋书画,是什么?”顾朝颜低头问。 “是?” 怜心想了一下,摇头:“奴婢不知。” “同样是一只狗,你是更喜欢听得懂指令的,还是听不懂指令的?” 怜心愣了一下,两眼瞬间瞪大了:“那自然是前者。” “男人喜欢在家里放一个温柔、懂事、能搭理家事的正妻,再去外面,找几个热情、活泼、年轻的女子,前者要顾大局,后者要无所畏惧,所以啊,我从来不觉得,女人会琴棋书画是好事。”顾朝颜打开首饰盒,拿出几个发簪在怜心头上比划,“人靠衣装马靠鞍,三分长相七分打扮,有时候外在,可以掩盖内心的不足,至少见到陌生人之时,不会被轻视。” 说完,顾朝颜把最适合怜心一支发簪放在她手中:“赏你了。” 怜心跟了沈玉安这些年,自然也是知道,哪些是好东西。 故而,她瞬间紧张了:“长公主,这太贵重了,奴婢不能要。” “物品贵重都是人赋予的,你现在还不能靠自己,往前一站,就能做到让人心生畏惧,所以靠腰这些外在的物品装饰,就像将士会穿盔甲来保护自己,那换到你身上,你就需要这些华丽的首饰,来武装自己。”顾朝颜又拿出一对白玉耳环,亲自给怜心戴上,“只要是对本宫忠心耿耿的,本宫从来不会亏待你们。” 与其给下属画饼,还不如给他们实在东西——银子。 毕竟,谁都不会嫌弃银子多。 怜心从顾朝颜房中出来之时,头上、耳朵上、脖颈上、手腕上,成套了。 “哇,我就说之前总觉得,你缺点了什么,原来是缺首饰了。”锦棠性子活泼,所以跟怜心更熟络一些,她眼中没有嫉妒,全是满满的欣赏,“长公主眼光真好,给你这些首饰,仿佛天生就属于你的。” 第26章 他眼里还有王法吗? 怜心还是第一次收获真心的赞美,不好意思地脸红了:“是这些首饰好看。” “首饰再好看,也是要配人的。”锦棠笑眯眯地拉着怜心的手,“绣娘今天送来一批衣裳,咱们过去挑几件。” “这奴婢,还能自己选择衣裳?”怜心很惊讶。 “其他府上,我不知道,但在长公主府,哪怕是后厨烧火丫头,每月都能得一套新衣裳,逢年过节也有,我们是长公主贴身婢女,衣着打扮代表长公主的颜面,可不能有一点马虎。” 怜心点点头,现在她有点明白方才长公主跟自己说的话了:“锦棠姐,我刚入府,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若我有做错之处,你直接指出来,这样我才能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怜心,你有这个觉悟,做什么事情都能成的。”锦棠勾住她的手,跟她说着府上的趣事,前往后院。 深夜的镇国将军府,一片灯火通明。 镇国将军夫人站在前厅,时而看向院外,时而双手合十,对着天念念有词。 “夫人,少爷回来了。” 小厮声音响起一瞬间,镇国将军夫人一扫面上的担忧,快步走出去:“九昭,你可算回来了,我听说,军营出事了?” 魏九昭眼皮都没抬,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桃花宴散席后,他本想找皇上再求个情,结果他刚出宫门,就被赶来的卫忠父母给拦住了。 要不是有宋鹤笙帮忙解围,他现在都回不来。 “九昭,你说话呀?”见儿子不说话,镇国将军夫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你可跟你父亲联系上?” “父亲没有回来吗?” 魏九昭抬头,诧异地看着母亲,禁军的人把李副将带走之时,就应该有人去通知父亲了。 “这个月,刚好赶上为你祖母祈福的日子,你也知道的,不到月底,他是不会回来的。”镇国将军夫人叹了一口气,“九昭,军营那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吧?” “母亲放心,军营那边,我会盯着的。”魏九昭不敢把实情告诉母亲,“时候不早了,我先扶您回房歇息。” “好。” 镇国将军夫人点点头,刚要往前走,突然想起一事:“今天桃花宴上,长公主没有为难你吧?” 要真是为难自己就好了。 魏九昭努力让自己扬起嘴角:“我若是被她刁难,估计今晚就回不来了。” 镇国将军夫人听到这话,才放心:“如此一来,你的婚事,母亲可以帮你重新张罗了,当时听到长公主要招你为驸马,可把我吓得半条命都没了,九昭,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母亲看着办就行。” 比起男女之事,魏九昭更在乎仕途。 “好,我一定帮你挑个好的,保证你满意。” 送母亲回房后,魏九昭站在院中,脑海中想到桃花宴上发生的事情。 想着想着,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张脸。 林燕! 就是这个该死的女人,污蔑李副将。 那她就没必要活着了。 “林燕姑娘,今天就委屈你住在这里。” 墨语推开一间客房,点燃了烛火:“你看看,有什么缺的,我让人给你送来。” 林燕抱紧手中的包袱,怯生生地踏进房中,环顾四周:“不委屈,这里可比我家,要好上百倍呢。” 顾朝颜很清楚,以魏九昭睚眦必报的心,他是不会留林燕的命到明天的。 所以她让墨语去把林燕接进公主府。 “那你就安心住着,你家附近,也安排了人保护。” 林燕被感动到了:“其实今天我就没打算活着出宫,结果没想到长公主会帮我。” “你应该知道,长公主与魏将军之间的事,真要论起来,是你帮了长公主。”墨语人稳重,说话的时候,往往一针见血,“最晚明天下午,刑部那边,一定会出李副将的结果。” “这么快吗?”林燕有点惊讶,“我还以为,还要很久呢。” “皇上、皇后、长公主都在场,刑部自然不敢懈怠,不过……”墨语凑近林燕,低头小声嘱咐,“你既然抱着必死的心,也要替姐姐报仇,那么,你一定死死咬着李副将。” 林燕一下子听懂了,点点头:“墨语姑娘,请你放心,长公主对我的恩情,我会记着,我也不会连累她,但如果长公主需要我,我一定鼎力相助!” 墨语扬眉一笑,欠身行礼:“那你好好休息,告辞。” 正如墨语所说的,都不用到第二天下午,第二天上朝之时,皇上就收到了刑部刚送来的供词。 整整五大页。 全是李副将与下属,犯下各种腌臜事,看到最后,皇上直接揉成团,狠狠扔在地上。 “堂堂一个副将,竟干一些,强抢民女,偷鸡摸狗之事,他眼里还有王法吗?” “微臣听说,在军营,镇国大将军就是王法,李副将是他最得力,最忠心的心腹。” 这话有两个意思。 第一个意思:镇国大将军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第二个意思:李副将只忠于镇国大将军,皇上是个摆设。 “放肆!” 皇上最在意自己的威胁,他一跃而起,看向禁军统领:“你即刻带人,抄了李副将的家,男的,女的全部送去军营,让他的家人,也尝尝被人欺辱的滋味!” “是。” “皇上,使不得。” “皇上,李副将就算有错,也应当等镇国大将军回来后,在定夺此事。” 大臣中与镇国大将军交好的几个人,开始为李副将求情了。 “朕现在只是,处理一个小小的副将,又不是处理镇国大将军,你们现在跳出来,是什么意思?”皇上冷笑一声,虽然他在政事上没有长公主处理起来那么完美,但他也耳濡目染了许久,加上他有自己的一套处事风格。 眼下,他双手附后,冷笑的样子,还真有几分压迫感。 “微臣不敢。” 求情的几个人纷纷下跪。 “慎王,你说,此事,朕做的如何?” 皇上看向站在左边第一个位置,目视前方,不说话的慎王。 想到以前皇长姐在朝之时,慎王的眼神恨不得黏在她身上。 第27章 如果父皇还在,一定会喜欢你的 只见慎王不慌不忙地行礼后,站直身躯后道:“事情发生之时,微臣相信皇上早有定夺,李副将犯是命案,不是简单的偷鸡摸狗,若不重判,实在无法让天下百姓信服。” 简单的一句,就把皇上架在高高的位置上。 明显就是捧杀。 怎料,皇上看不懂。 沉浸在自己被慎王夸奖,自己办事厉害的雀跃氛围中:“慎王此言在理,朕是天子,应当为天下百姓谋福,李副将一事,就按朕刚才说的办,谁来求情都不好使,再有……” 皇上抬头,一一扫视在场大臣的面容:“从今往后,若被朕知道,你们私底下搞动作,或者给皇长姐通风报信,一律严惩不贷!” “退朝!” “皇上英明。” 文武百官再次下跪,麻木而机械地高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下朝不到半个时辰。 坐在家中,正陪顾朝礼的顾朝颜,就知道了朝堂发生的事情。 “看来,皇上对本宫积怨已久啊。” “皇长姐,皇上为什么要怨恨你?”顾朝礼抬头,满眼疑惑,“他不是你的弟弟吗?” “以前是弟弟,但他现在是皇上,所有人都应该臣服于他,我也应当如此。” “可是之前大家不是都说,若没有皇长姐在朝堂上坐镇,皇上的皇位根本就坐不稳。” 顾朝礼此话一出,顾朝颜就笑了:“这话,是你在掖庭宫听到的吗?” “嗯。” 顾朝礼点点头,很老实地回道:“那些太监私下都很熟,而且异常团结,有的时候,私下闲聊,会提起此事,只可惜我当初自顾不暇,要不然我定要他们好看!” 太监是没根的东西,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中,若不互相团结,是很容易没命的。 当然,他们也很排外。 顾朝颜眯了下眼,想到了贴身伺候弟弟的马公公,他能爬到现在的位置,已经算祖坟冒烟了。 这时,怜心走了进来:“长公主,五皇子,浮萍姑娘醒了。” “真的吗?” 顾朝礼高兴地一下子站起来,想跑出去,但一想到现在不是在掖庭宫,而是在皇长姐府上,他抬头怯生生地望着她。 “去吧,想必她现在最想见到就是你。” “多谢皇长姐。”顾朝礼说完,就跑了出去。 “五皇子,您慢点。”怜心立马追上去。 顾朝颜则是慢慢走,等到两人情绪都冷静了不少,才推门而入。 “奴婢,参见……” “别起来,你现在还很虚弱。” 见浮萍挣扎要起身,顾朝颜快速往前,制止她:“现在感觉如何?” “有长公主牵挂,奴婢的身子就已经好了一大半。”浮萍眼中流露出真心的感激。 “那你要快点好起来,朝礼还需要你的照顾呢。”顾朝颜笑着道,“本宫已经带着小五,去见过皇上了,他同意恢复小五皇子的身份,旨意的话,最快这几天就能下来,至于他生母的坟……等他十五岁被封王后,本宫会跟皇上提此事。” 除开皇后,与皇上合葬安葬在皇陵。 其余嫔妃过世后,都被葬在后陵。 浮萍眼中腾起一抹震惊与不信:“真的吗?小,不,是五皇子的身份真的恢复了?” “这是皇室欠小五的,本宫身为长姐,自然要替父皇办到。”顾朝颜摸了摸顾朝礼的手,“好在你还小,现在开始好好学习,一切都能来得及。” “皇长姐,你放心,我会努力的,绝对不会给你丢人。” “对,以后你要是不听话,调皮了,本宫就让浮萍狠狠打你屁股。”顾朝颜捏住顾朝礼的鼻子,听到他哼哼起来,才笑着放开,看向浮萍,“等你身体好了以后,你就专门照顾小五。” “奴婢……”浮萍有点受宠若惊。 “你把小五养大,如果本宫强行把你们分开,就真是断了本宫与他的姐弟之情,再说你在掖庭这些年,把小五教导地很好。虽然他没有父母的疼爱,但本宫相信,接下来的日子,有本宫,有你陪着他,他才健健康康地长大。” 这番话,说到浮萍心坎上了。 她不在乎小耀是不是皇子,也不在乎荣华富贵,她只知道,这些年她对小耀倾注了所有的感情。 如果,长公主把自己赶回掖庭宫,或者给自己一笔银子,让自己出宫。 她都不敢相信,后面的日子又要怎么过? “对了,你之前提到过的桑萍,这个人可靠吗?” 浮萍擦了擦眼泪,冷静下来:“她这个人,性子泼辣,因为直言直语,得罪不少人,但她依然我行我素,不过奴婢倒是很羡慕她的性子,奴婢就无法做到像她那样洒脱,而且她没有坏心思的,这些年,偶尔奴婢实在熬不住了,都是她私下接济奴婢的。” 顾朝颜点点头,扭头:“锦棠,你去掖庭宫,把这个桑萍的人带过来。” “皇长姐,你这是要?” “你以后会很忙,而且要认识形形色色的人,也要参加大大小小的宴席,若只有浮萍一人,肯定应付不过来,而且换其他人,本宫不太放心,但要是换一个,知根知底之人,那就没问题。”顾朝颜拉着顾朝礼的手,“小五,你记着,虽然人在身份有高低之分,但人心都是一样的,可以对下人好,但不能纵然,赏罚分明,让他们明白,自己的利益跟主子是绑在一起的,他们才会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顾朝礼听的若有所思:“也就是说,你把桑萍姑姑从掖庭宫带出来,桑萍姑姑会特别感激你,但此事是浮萍姑姑提出来的,那她自然会对浮萍姑姑感恩戴德?” “是啊。” 顾朝颜扬眉:“我对你也是一样。” “不一样。” 因为能真正感受到皇长姐对自己的好,也知道她是自己的亲人,顾朝礼就不会再战战兢兢,表现出小孩子原本的模样:“我是皇长姐的五弟,有血缘关系的。” 他眨眼的样子,让顾朝颜想到了父皇:“你的小动作,真的跟父皇一模一样,如果父皇还在,一定会喜欢你的。” 兴许,皇位还轮不到顾朝恒坐。 第28章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那我可以去祭拜他吗?”顾朝礼抬头,一脸认真地望着皇长姐,“先帝每年的忌日,浮萍姑姑都会带着我,偷偷给他烧纸钱。” “五皇子小时候,有一次被掖庭宫的太监们欺负,辱骂,他回来抱着奴婢哭了很久,还问奴婢,他真的没有爹娘的杂种吗?”浮萍提到此事,嗓音一下子哽咽起来,“奴婢也不知怎么安慰,便把他的身世说了出来,再后来每逢先帝忌日,奴婢就带着他去烧点纸钱。” “小五,父皇今年的忌日已经过了,等明年,皇长姐带着你去祭拜,好不好?”对孩子来说,父母就是天,是避风港,可他从出生开始就不曾拥有,要不是有浮萍这样一个单纯善良的人照顾他,顾朝颜都不敢想象,小五的心会变得多扭曲。 “嗯。” 顾朝礼点点头,不由靠在顾朝颜身上:“皇长姐,我现在真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 “那不一定。”顾朝颜笑着道,“本宫已经给你物色好了夫子,从明儿开始,你就要开始学习六艺,等到下次大型宫宴上,你要一鸣惊人,给本宫长脸,知道不?” “我一定会努力的,绝对不会辜负皇长姐的。” 如果是顾朝恒听到这话,肯定要垮起脸,满腹牢骚。 正是印证那句话:被偏爱的有恃无恐,不被爱的战战兢兢。 那么。 顾朝颜就把对亲弟弟的爱,给予顾朝礼。 因为,主动权永远在自己手中。 留两人单独说说话,顾朝颜先行离开,去见林燕。 人还没踏进院子,管家白鹭匆匆而来:“长公主,魏将军来了,他面色不好,似乎是来找茬的。” “昨日是沈玉安,今天是魏九昭,他们把本宫的府邸当自家后花园了,每天换个人来?”顾朝颜嘴上这么说 ,心里知道魏九昭上门的原因,“让他去前厅等着,本宫随后就来。” “是。” 顾朝颜走进院子之时,便瞧见,站在院中的林燕,一脸不安地走上来行礼:“参见长公主,您方才说的话,臣女都听到了,臣女……” “害怕了?”顾朝颜打断她的话问。 林燕不假思索地摇头,眼神一下子坚定:“臣女不怕,只是自责给您带来麻烦。” “就算没有你,本宫与他们三人之间也有血海深仇。” “啊?”林燕没懂。 “走吧,魏九昭来了,跟本宫去见他。” “是。” 当站在前厅的魏九昭,看到顾朝颜走进来之时,身后还跟着一个林燕,眼中瞬间冒火:“林燕,你果然在这里。” “魏将军这话什么意思?是觉得本宫故意把人藏起来?”顾朝颜抬头,眼神上下扫视魏九昭,“你穿的还是昨日的衣裳,你不会在城中找了林燕一夜吧?怎么?还灭口啊?” 被拆散心事的魏九昭,干脆不装了:“是又如何,她污蔑造谣,她就该死。” “我没有造谣,更没有污蔑!”魏九昭的话,让林燕大为恼火,“难道就因为他是镇国大将军的副将,他就可以随意凌辱我姐姐吗?” “我虽没见过你姐姐,但你这个样子,我知道你姐姐长什么样?”魏九昭冷笑一声,语气里充满了轻蔑,“说不定是你姐姐故意勾引呢。” “你胡说!” 林燕眼眶瞬间红了:“我姐姐清清白白,怎么可能会勾引跟父亲年纪差不多的李副将,他们之前都不认识!” “魏将军,你今天上朝了吗?”顾朝颜也不制止,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没有。” “本宫给你指一条路,你先进宫打听一下李副将的情况,听听皇上对此事是怎么定夺的。”顾朝颜不会直接告诉他结果,免得他把气撒自己身上,唯有他自己去了解,才深知什么叫无力挽回,“林燕就在本宫府上,她哪也不去。” “长公主是要保她吗?” “不是。”顾朝颜摇头,“你好歹也是本宫考察过的驸马人选,你的人品本宫还是信得过的。” 这句,让魏九昭不好反驳。 他只能抱拳:“好,微臣就听为长公主一次,若李副将是被冤枉的,微臣定要林燕偿命!” 林燕被魏九昭凶狠的眼神,瞪的身躯一抖,但她还是勇敢地瞪了回去。 直到魏九昭走个没影,她身躯一软,差点摔倒。 “刚才还说不害怕,结果现在腿都软了。”顾朝颜轻笑一声,走到桌前坐下喝茶。 “长公主,李副将的事情,是不是有定夺了?”林燕走上来问。 “等着看就行。”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大中午的。 魏九昭在刑部,大喊大叫,仪态尽失。 “魏将军,李副将都招供了,而且此事皇上也已经定夺,您就不要再为难我了。”刑部侍郎擦了擦头上的汗,要不是魏九昭的父亲是镇国大将军,早就让人把他给轰出去了。 “那大臣们?他们就没有为李副将求情?” “求情是有的,但都被皇上骂了。”刑部侍郎叹了一口气,“这件事,可是皇上第一次独立处理,自然要雷厉风行。” 魏九昭明白刑部侍郎这话的意思。 若此事是由长公主来处理,是不会殃及无辜的。 可现在…… 魏九昭闭上眼,想到李副将的面容,睁眼间,语气哑了:“我就不能再见他一面吗?” “皇上下令,谁都不许探望,您就请回吧 。”刑部侍郎拱拱手,一脸无奈。 魏九昭平生第一次,内心腾起无力感。 而眼下,能救李副将的只有父亲了。 “魏九昭的父亲,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去青莲寺住上一月,为他过世的母亲祈福?” 顾朝颜坐在书房内,翻看刚刚拿到的情报:“本宫可记得,镇国大将军与他母亲关系一直不怎么好,怎么人死了,反而开始孝顺了?” “青莲寺不算有名的寺庙,又因为山路陡峭,所以每天进出的香客不多,镇国大将军挑这么一个寺庙,的确有点奇怪。”墨语走上来,低头询问,“要不要,奴婢去打听一下,他的私生活?” 第29章 孟扶玉心有所属 “他向来谨慎,若你能打听到的消息,多半是他故意放出来的,想要得到真实的线索……”顾朝颜眯起眼思索,片刻后她心中有了主意,“找一些常去青莲寺上香的香客打听,有没有见过镇国大将军,他又跟谁在一起,只要他人在青莲寺,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 墨语一听就懂了:“奴婢即刻去打听。” “也不用太着急,免得被魏九昭发现,他正愁抓不到本宫的把柄呢。” “是!” 书房一下子安静下来。 顾朝颜撑着下巴,看向正在煮茶的怜心:“你之前在沈府,伺候沈玉安的时候,还要管其他事情吗?” 怜心手一停,摇头:“夫人说,照顾沈大人是头等大事,其他的,让奴婢不要管。” “那你在沈府的日子,没少被下人们排挤吧?” 怜心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长公主,您是如何猜出来的?” “大户人家,尤其是世家,对下人们的管理是很严格的,沈玉安是沈家的宝贝疙瘩,你又是他的贴身侍女,这含金量就不用说了,但你因为听了沈夫人的话,眼里心里装的都是沈玉安,那想从你身边捞到好处的人,就会觉得你清高,你不知他们为何不待见你,只能越发依赖沈玉安,无形之中你对他的衷心会越来越强,那沈夫人目的就达到了,只是她千算万算,没想到沈玉安会喜欢你这个小丫头。” 怜心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夫人她……她怎么可以……” “她要的是一个忠仆,危难关头还能替她儿子挡刀,而不是一个妄想爬上她儿子床的低贱之人。”顾朝颜这话说的很重,但不这么说,怜心这丫头嘴上说不在乎,其实心中还会抱着一点点念想,当然也不能怪她,毕竟她对沈玉安付出过真感情。 怜心垂头,一滴泪从她眼中滑落,而后她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痛哭声惊动了站在门外的锦棠,她进来之时,一脸懵。 “没事,哭出来就好了,憋在心里,会憋出病来的。”顾朝颜一脸温柔地看着怜心,还真有点羡慕她能大哭一场,而自己从十岁开始,就失去大哭一场的权利。 凤凰楼三楼雅间。 敲门声响起之时,坐在桌前的祁夜临放下茶杯:“进。” 房门推开之时,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桃花宴上的孟扶玉。 “臣女见过慎王殿下。”孟扶玉走到桌前,不卑不亢地行礼,眼神平静,不如其他女子,见到慎王,立马眼冒光彩。 “知道本王今日找你所为何事?” 在孟扶玉接到请帖前,她就猜到了:“臣女明白,只是祖父还在病中,臣女……” 祁夜临没说话,只是掏出刚得到的消息放在桌上。 孟扶玉垂眸,看向信封:“这是?”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孟扶玉看了慎王一眼,见他面色一如既往的冷漠,心中有些忐忑。 “本王不喜欢算计别人,也不喜欢被人算计。”祁夜临抬眸,冷冷的眼神落到孟扶玉脸上。 孟扶玉听出慎王语气中的警告,深呼吸一下,拿起信封,打开看了起来。 当看完信封上的字后, 孟扶玉的面色比刚进门之时,更白了。 “这桩婚事原本就是两家长辈在酒桌上定下来的,很草率,也不尊重本王与你。”祁夜临来的时候,就料到孟扶玉会是这样的状态,便把自己想好的话说出来。 “慎王。” 孟扶玉猛地回神,跪地,面有惶恐:“臣女从未算计过您,只是臣女一直找不到时机与父母说。” “你所为的时机是什么?”祁夜临冰冷的目光落到孟扶玉煞白的面上,“远东侯府的事情,早已有了定夺,再说翻案谈何容易?” 是的。 孟扶玉不喜欢慎王,她早已心有所属——远东侯的次子江策。 原本两家也算门当户对。 但两年前,远东侯长子江泽与一桩贪污案扯上关系,种种证据都表明他参与其中不说,还是决策者。 江泽是个正义凛然,敢爱敢恨之人,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一心一意为朝廷,却得到不公平的待遇? 本身的傲骨,加上心中的憋屈,最终他自刎谢罪。 一夜之间,远东侯夫妇白了头,更让远东侯府陷入低谷,各大权贵都避之不及。 两年来,江策为了他大哥的案子一直奔走,寻找证据,无心男女之事。 孟扶玉又被父亲严厉警告不得与远东侯府来往。 让原本两颗真心,越来越远。 “臣女的确想过,如果臣女嫁给您,成了慎王妃,是不是就有机会替泽大哥翻案?”一直隐藏在内心的事被揭穿,孟扶玉眼眶红了,“可臣女做不到,臣女实在做不到……” “江泽性格好,跟任何人都能打成一片,但恰好他的随和成了别人利用他的点,他弟弟江策性子就沉稳许多,不过他很循规蹈矩,温吞守旧,最重要他缺乏勇气,不然两年了,他连个像样的证据都拿不到?”祁夜临冷笑一声,“你想帮他,说不定他还觉得你碍事。” “江策不是这样的人。”孟扶玉忍不住辩解。 “那是因为你喜欢他,觉得他哪里都好,如果你不喜欢他呢?” 也不怪顾朝颜每次听不了几句话,就要跟祁夜临吵起来。 他这张嘴,比毒蛇的毒液还要毒。 孟扶玉瞬间不说话了,双手抓着膝盖,眉头紧蹙。 “本王还漏了一句,他不光缺乏勇气,他还蠢。”祁夜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想要翻案,要么戴罪立功得到机会,要么扩大事件的影响力,就这么简单两个路子,两年了,江策就只知道傻乎乎地求人找证据?本王说他循规蹈矩,温吞守旧,已经是给他面子了。” “他能拉下脸来,替泽大哥找证据,已经是为难他了。” “死的人,是他亲大哥,影响是侯府未来,这个时候还自视清高?”祁夜临见过江策几面,人群中鹤立鸡群的存在。 第30章 本王来,是为另外一件事 孟扶玉知道慎王的话说的都对。 但心里是不舒服的。 “你想帮他吗?” 孟扶玉双手紧握,抬头看向慎王,却感觉嘴唇被黏住了一般。 “你的眼神已经告诉本王了答案,那本王就给你指一条明路。”祁夜临用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桌上写下两个字:“进宫!” 孟扶玉瞳孔一缩,满脸惊色,几秒后, 她摇头:“不,臣女不能进宫,臣女……” “你父亲的目标是让你当本王的王妃,如果本王退了婚事,你就要沦落为全京城的笑柄,都不用本王说,你父亲一定会给你匆忙安排个夫家,把你嫁出去,到时候你就跟江策再无可能,但要是进宫为妃,事情或许还有扭转的余地。”祁夜临敲击桌面,“这是本王能想到最好的法子,当然你有更好的法子能够说服本王,本王会帮你的。” 孟扶玉承认慎王每一句都说到点子上,而且他是高高在上的异姓王,他完全可以直接退婚,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可他不光想到了,还提到了江策。 不得不说,孟扶玉心动了。 “可臣女容貌一般,怕是入不了皇上的眼。”孟扶玉咬着下唇,语气微弱,“而且皇上不是新收了一个女子,还亲赐了名字。” “那就是你的事情了,与本王无关。”祁夜临站起来,“你想好了,本王会安排你进宫。” “您安排臣女?”孟扶玉再次震惊,“大概什么时候?” “等本王消息就行。” 孟扶玉捂住怦怦跳的心,她问自己,如果错过这次帮江策的机会,自己会后悔吗? 几秒后,她得到了答案。 月上柳梢头。 已经入宫几日,通过嬷嬷教导后的桃夭,洗干净后被宫人抬去皇上的寝——甘露殿。 她躺在明黄的床榻上之时,内心才有了真情实感。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脚步声。 她支起身子,一只手抓着被褥,遮挡住胸前的风光,含情脉脉地看着走进来的人,轻轻地喊了一声:“皇上……” 皇上听到这一声,骨头都酥了。 他一下子把桃夭抱在怀中,喟叹:“桃夭,朕终于……终于能抱到你了。” 桃夭听到他这话,鼻头一酸,头轻轻靠在皇上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嗓音轻柔:“奴婢现在就像做梦一样,所有的感觉,是如此的不真实。” 皇上听到这话,一下子心疼起来,捧着桃夭的脸,就把嘴凑上去。 一吻毕,分开之时,两人都气喘吁吁。 眼神迷离的桃夭虚虚地靠在皇上身上,身上的被褥滑落一瞬间,露出美好春光。 皇上之前已经宠幸过几个嫔妃了,但她们再好,也不如他所念之人。 如今所念之人就在怀中,他哪里还把持的住。 一把扯开被褥,按住桃夭,整个人就俯了下去。 很快寝宫中传来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伺候皇上多年的宫人,面上没有表情,心里都在震惊。 原来皇上不是不喜欢女人,而是没有遇到喜欢的女人。 “呵。” 顾朝颜看完信上的内容,揉成小团,往火盆里一扔:“真辣眼。” “主子,按照皇上喜欢程度,这桃夭,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爬到宠妃的位置。”锦棠把宵夜端上来,“她又是李大人的女儿,说她没点算计,奴婢还真不信。” “那就是顾朝恒自己的事情了,跟本宫有什么关系?” 顾朝颜摊手间,门外响起一道声音:“怎么没有?” “祁夜临?” 顾朝颜看到被白鹭迎进来的祁夜临,以为自己见到鬼了:“你怎么来了?” “长公主能上本王府上,本王就不能来你府上?”祁夜临瞧了顾朝颜一眼,说的很坦然。 顾朝颜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挥手让下人退出去后,才问:“深夜到访,难道你替本宫已经寻到驸马的人选?” 听到这句,祁夜临一张脸瞬间拉下来:“本王来,是为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 祁夜临把事情说来,顾朝颜听完后,掏了掏耳朵:“你在跟本宫开玩笑吧?孟扶玉可是你的王妃。” “是人选。”祁夜临纠正顾朝颜的措辞,“她心里藏着别人,嫁过来,只会越活越累。” “你倒是替她安排个明明白白,不过……”顾朝颜抬起一只手,撑住下巴,“远东侯府一事,好似本宫不知情。” “是你病重之时,发生的事情。” 祁夜临这话,令顾朝颜想起来了。 两年前,她有一次得了风寒,本以为喝个药就好,结果不光没好转,反而愈演愈烈,前前后后差不多有半年,她才好利索。 也正是因为,这次病重,让她意识到,如果自己哪天有什么意外,弟弟一人要怎么镇住文武百官。 故而,她才开始张罗驸马的人选。 结果没想到,一年后不久,她就死了。 “本王私下查过,但没有一点线索,就像根本不存在一样。”祁夜临沉吟,“应该是有人故意把证据与证人全都销毁了,任凭江策怎么查,都查不到一点线索。” “江策是跟那桩贪污案有关?” “玉门关空饷案!” “江泽只是一个小侯爷,即便有军功在身,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能耐。”此案顾朝颜是知道的,虽没有经她之手,但后来看供词之时,找不到有破绽之处,加上江泽自刎谢罪,这桩案就结案了。 “问题就在这里。”祁夜临捏紧拳头,看向顾朝颜,“本王觉得,此事与镇国大将军脱不了关系!” 他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敲门声:“主子,是奴婢。” 是墨语的声音,很兴奋,应该是查到了什么线索。 “进。” 墨语进来之时,发现慎王在,愣几秒才行礼:“奴婢见过慎王。” “墨语,说说看,你找到什么线索了?”顾朝颜一脸期待地问。 “奴婢按照您吩咐的,找常去青莲寺上香的香客打听,还没问几个人,就听到寺庙内有争执,奴婢便混进人群跑进去看热闹……”墨语一想到自己看到的,又忍不住笑出来,“您猜怎么着?镇国大将军与魏将军打起来了。” 第31章 难不成慎王心有所属? “因为何事打起来的?”顾朝颜吃了一惊,要知道魏九昭无比敬重父亲,他能当着大庭广众对父亲大打出手,一定是见到触及他底线的事。 祁夜临没说话,只是看向墨语,显然也在期待发生了什么。 “镇国大将军有个青梅竹马,这些年一直被他安排在青莲寺,每年每月说是给他母亲祈福,实际上就是陪伴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顾朝颜扭头看向祁夜临,“你知道吗?” “本王怎么会知道?”祁夜临觉得顾朝颜问的很莫名其妙。 “你对京城大大小小的事情,不是了如指掌,怎会不知?” “本王知道再多,也不如长公主。”祁夜临哼了一声,“你不知道的事情,本王更不可能知道。” “墨语,你接着说。” “本来以镇国大将军的地位,在外有几个红颜知己很正常,但两人早已生下一儿一女,魏将军刚巧撞见一家四口在上香,这才失控与父亲打了起来,而且奴婢瞧那俩孩子都超过十来岁了。” “十几岁的话,也就是说,在魏九昭还是个孩子之时,镇国大将军就已经跟青梅竹马暗度陈仓?”顾朝颜又是大吃一惊,“镇国大将军夫人居然被蒙在鼓里这么久?” “他俩貌合神离已久。” 耳边传来祁夜临的声音:“之前祁府设宴,镇国大将军夫人到场,神色憔悴,强颜欢笑。” “本宫对他们的家务事不感兴趣,但镇国大将军纵容下属作恶便是不对。”顾朝颜眯了下眼,“魏九昭能去青莲寺,一定是给他父亲通风报信,商量对策去的,结果没想到撞见父亲与外人其乐融融。” 顾朝颜都能想到魏九昭看到那一幕之时,心中有多痛。 他越痛,自己就越痛快。 当然,这还不够。 “墨语,你找些人,把青莲寺的事情,散播出去,阵仗搞的越大越好。” “明白。” 墨语一走,祁夜临便开口问:“魏九昭不是长公主千挑细选的驸马之一么?怎么短短几日,就成了仇人?” 不得不说,祁夜临很敏锐。 顾朝颜抬头,望着他冷冷的眉眼,勾唇一笑:“你说都不错,本宫与他就是仇人。” “他先前得罪过你?” “不是。” 顾朝颜摇头:“具体原因你不用知道,总之,本宫与魏九昭、宋鹤笙、沈玉安势不两立。” “知道了。” 本以为祁夜临会刨根问到底,结果他就回了三个字。 顾朝颜有点意外:“你不感兴趣?” “本王感兴趣,长公主会如实告知么?”祁夜临嘴角轻轻一撇,似笑非笑,“与你共事这么久,你什么脾气,本王知道。” “说的好像你很了解我似的。”顾朝颜忍不住嘀咕一句。 “本王又不是傻子。” 顾朝颜:“……” “不过,孟扶玉要是真进宫,只想为江泽翻案的话……”顾朝颜又把话题绕回来,“本宫可以帮她,顺便调查一下当年的事情。” “本王来,就是这个原因。” “那你刚才怎么不直接说?” “您是长公主,本王直接命令你做事,你会听吗?” 当然不会,甚至还觉得他有病,跟他大吵一架。 “好好好,是本宫的问题,也感谢慎王……” 等等! 顾朝颜突然抬头看向祁夜临,乍一看他大半夜来,是为了孟扶玉进宫一事。 可仔细一想,他有种在跟自己解释,他跟孟扶玉没有关系的架势。 他是这是? 怕自己生气? 怕自己胡思乱想? “不过本宫想了一下,除了孟扶玉能配得上你,还真找不出第二个。”顾朝颜是故意说的,就是想试探一下祁夜临。 结果,祁夜临果真一张脸“唰”地沉下来:“本王不觉得。” “哦?”顾朝颜靠着他,人人都觉得祁夜临黑脸的时候,气势十足,而自己越发想逗他,“难不成慎王心中心有所属?” 在顾朝颜靠近一瞬间,祁夜临身躯绷紧了。 “咦?” 顾朝颜抬起头,闻着祁夜临身上的味道:“你这身上的香味,怎么跟本宫身上的一模一样?” “你身上熏香这么重,本王都来半个时辰了,能不沾染上么?”祁夜临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 “是吗?” 顾朝颜抬起衣袖,闻了闻:“可本宫不喜欢浓香,如果让你身上沾染上熏香,除非是……” 祁夜临低头,对上顾朝颜亮晶晶的眼眸,忍不住问:“除非什么?” 顾朝颜眼中闪烁着光芒,下一秒伸手抱住祁夜临:“除非,本宫与你这般紧密相贴。” “长公主,你!” 祁夜临整个人都僵住了,深不见底的黑眸中闪过丝丝无措的羞恼,想伸手推开她,心又贪恋她的主动靠近。 顾朝颜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明显加快,耳尖微微发红,宛如晨曦中的桃花。 “本宫还有很多熏香,你要是喜欢,本宫送你?” 即便重生好多天,顾朝颜每天早上醒来,还会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所以,她格外珍惜身边的人。 就怕这一切,是一场梦。 “本王是男子,不用熏香,身上的熏香,可能是经过花房染上的。” 明明脸都红了,却还在嘴硬。 当然,顾朝颜不打算拆穿他的躯壳:“本宫的熏香,男女都能用,你一天到晚板着脸,本来就难以让人接近,用了熏香,增加一点亲和力也是好的。” “本王没有亲和力?” 顾朝颜眨眼,反问:“你有吗?” 祁夜临:“……” “好了,你到底要不要嘛?”顾朝颜扯了下他的宽袖,“本宫的熏香,哪怕是皇上要,本宫都舍不得给。” “既然长公主主动开口,本王不好拒绝你的心意。” 明明嘴角都控制不住上扬了,嘴上还在挽尊。 “行,那本宫给你都拿点,你每一样都试试,然后选个最喜欢几样,到时候用完了,再问本宫要。”顾朝颜笑眯眯地松开他,不料刚才靠的太近,头饰勾住祁夜临的衣袍,“哎呦,祁夜临,你快帮本宫摘一下。” “长公主……” 正进门的怜心,看到靠着的两人,迅速转身。 第32章 本宫可没有受虐倾向! 因为有外人在,祁夜临一时心急,扯开头饰之时,不小心弄断了流苏。 “祁夜临,你也太不小心了,这可是本宫最喜欢的发簪了。”顾朝颜是故意的,像这样的发簪,她有一抽屉呢。 “最喜欢的?” 祁夜临眼底划过一丝紧张:“是哪家铺子的,本王明日……” “这是本宫找人专门定做的,放眼整个天下,就这一个。” “就一个?” 祁夜临蹙眉,仔细看了几眼发簪:“你确定吗?” 这发簪,看着挺华丽,但材质看着不是最好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想陪吗?”顾朝颜冷哼一声,把簪子往地上一扔,“本宫还没穷到要讹慎王殿下一个发簪的银子。” 她甩的很用力。 发簪的珍珠都被摔下来几颗,咕噜噜滚向四周。 换做他人,敢在祁夜临耍性子,早就被他一脚踢出去了。 偏偏,现在跟他耍性子的人是顾朝颜。 只见,祁夜临深吸一口气,弯腰将发簪捡起来,还把一颗颗散落的珍珠拾掌心内,但最后一颗珍珠滚到桌子底下去了,他也不觉得麻烦,弯腰钻进去,拾起最后一颗珍珠:“既然本王损坏的,本王定会修复好。”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异姓王祁夜临,为了一颗发簪上的珍珠,竟然主动弯腰钻进桌子底下去,不知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顾朝颜惊讶于祁夜临全程冷静,面上更是没有一点不耐烦,有些自责,自己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算了,只是一枚发簪,没什么……” “重要。” “诶?” 顾朝颜抬头,撞进祁夜临深邃眼眸中:“长公主是金枝玉叶,所用之物,定是珍品,既然是本王损坏的,自然会负责修理。” “可刚刚是本宫摔在地上的。”他这般坦然,倒是显得顾朝颜心思狭隘了。 “本王只看到发簪碎了,其他的,不知道。” 祁夜临居然也有睁眼说瞎话的一天。 顾朝颜现在可以很确定,他真的很装。 “既然慎王如此认真,本宫若再说,倒显得本宫不依不饶了。”顾朝颜轻咳两声,企图给自己找回一点面子,“本宫让墨语多拿点熏香,对了,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祁夜临抬眸,幽幽的眼神落到顾朝颜面上。 他想要她。 当然,烂在心底,都不会说。 顾朝颜被祁夜临直勾勾的眼神,盯的心里有点发慌,右脚不由后退:“本宫说错话了?” “没有了。” 祁夜临很不喜欢顾朝颜胆怯的样子,她应该永远肆意,永远明媚,不用讨好人,也不用委曲求全。 “时候不早了,本王就先回去了。” “行,等拿了熏香,让墨语送你出去。”早上一睁眼忙到现在都没合眼的顾朝颜,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你走了,本宫再睡。” 祁夜临第一次看到神色疲惫的顾朝颜,印象中她总是神气十足,言辞犀利。 “对了,最后一件事情。” 一只脚已经跨出去的祁夜临,又想到一事,扭头道:“四皇子,最近不是很好,长公主若是有空,多关心一下他。” 他这话,让顾朝颜瞬间瞌睡全无。 她淡淡一笑:“好,本宫知道了。” 父皇子嗣不多,除开自己与弟弟,就还剩一个女儿跟儿子。 三公主顾朝盼,四皇子顾朝景,两人年纪只差了一岁,小时候被放在一起养着,从小就建立很好的感情。 但两人的性子却截然相反。 顾朝盼天生胆小,每次见到顾朝颜,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十句话以内,必定会哭。 这个毛病,即便到现在,她都没有改掉。 顾朝景却天生活泼,小时候还好一些,长大后,顾朝颜不让他干什么,他就偏要对着干,上房揭瓦,鸡飞狗跳。 为此,顾朝颜没少操心,没少头疼,总觉得他们不争气,不懂自己的良苦用心。 可他们在上一世,得知顾朝颜下狱后,不顾自身安危,跑去跟顾朝恒求情。 结果两人被软禁起来,还有重兵看守。 顾朝恒之所以把他俩软禁,不是因为觉得杀了他们,引来大臣不满,而是因为他们还有用处。 一个是皇子,能上战场,一个是公主,用来和亲。 顾朝颜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一直以为,顾朝恒只是懒惰,不上进,但实则自私自利,冷血无情的始终是他。 “长公主……” 进门的怜心觉得长公主现在心情不好,以为是自己撞见方才的一幕,立马跪地:“奴婢刚才什么都没看到,奴婢……” 顾朝颜回神,伸手将怜心拉起来:“看到又如何?本宫相信你,你是不会出去乱说的。” “奴婢是长公主的侍女,当然不会乱说,只是……”怜心垂眸。 “想说什么就说吧。在本宫这里,百无禁忌。” “奴婢觉得……”怜心是过来人,喜欢一个人的眼神,她很清楚,“慎王殿下,应该是喜欢您的。” “他?喜欢本宫?”顾朝颜没料到怜心这般火眼金睛,“他不会恨本宫,本宫就烧高香了。” “奴婢不会看错的,就像奴婢之前在沈府,沈大人总喜欢惹怒奴婢,真把奴婢惹怒了,不高兴了,他又来哄。”怜心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奴婢是说……” “没关系,你接着说,本宫还是挺有兴趣的。” “就是想要引起一个人的注意,要么对她献殷勤,要么就故意引得她生气,这样一来,您的心里是不是一直会想到他,想着他怎么老是跟自己作对?想着想着,这心思就变味了。” 顾朝颜一脸诧异地望着侃侃而谈的怜心:“所以你就是因为沈玉安一直会捉弄你,你才喜欢他的?真心喜欢一个人,不应该把对方捧在手心里吗?怎么选择捉弄引起对方生气的方式,来获得对方的关注?本宫可没有受虐倾向!” “奴婢不知道,您跟慎王殿下在朝堂是怎么相处的,奴婢只是把自己看到的说出来。” 怜心不了解实情,她这么说没错。 而且,祁夜临除去嘴上不依不饶,行为上,好似从未真正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第33章 顾朝颜!你怎么又打朕? 想到这里,顾朝颜又细细把两人每次争论的事情,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最后得出:祁夜临就是在故意引起自己的注意! “长公主?” 怜心一声呼唤,顾朝颜回过神来,眨了下眼:“小五睡了?” “五皇子今晚歇在浮萍姐姐房中,奴婢想着,五皇子刚来这里,需要适应,若强行把他俩分开不妥。” “你做的很好。” 顾朝颜赞许道:“就让小五跟浮萍待着,这段时间,你就辛苦一下,照顾浮萍。” “不辛苦,都是奴婢应该做的。”怜心有点受宠若惊,感觉长公主心情不错,便鼓起勇气道,“长公主,明日,奴婢想请半天假。” “请假当然可以,不过你要告诉本宫,你要做什么去?” “当年奴婢刚进沈府之时,多亏一位嬷嬷护着,后来她年事已高便回了家,刚巧她住的村子,跟奴婢的村子离得不远,明儿是她七十大寿,奴婢想去看看她,再者之前回家之时,哥哥病了,奴婢有点担心。”顾朝颜对怜心好,她自然不会隐瞒。 “你哥哥多大年纪?”顾朝颜问。 “比奴婢大两岁。” “成家了吗?做什么的?” “哥哥就是庄稼汉,暂未娶妻,家里穷,连房子都盖不起。”怜心提到家人,整个人都柔软起来,“奴婢当初进沈府,就是想多赚钱银子,改善家庭的,爹娘与哥哥对奴婢都很好。” “你很懂事,刚好,本宫身边缺个马夫,问问你哥哥,愿不愿干?” 怜心愣了一下,有点震惊:“长公主,这真的可以吗?” “本宫说过了,只要能得到本宫认可的,也一心向着本宫的人,本宫定不会亏待。”顾朝颜笑着道,“明天给你一天的假,你吃完生日宴,回去跟你家人好好商量一下,你俩兄妹努力个一年半载,把你爹娘接到城中住,这样一来,以后你回家看父母也方便。” “奴婢谢长公主。”激动的怜心立马跪地磕头,眼泪都出来了,但是高兴的泪水,“不瞒长公主说,奴婢从青楼回来后, 就一直做噩梦,一直想着能够与家人多待一点时间,可理智告诉奴婢,奴婢要振作起来,不能给家人丢人。”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你依赖家人,说明你家人的确对你很好,那本宫一定会帮你实现这个心愿。”顾朝颜走上前,把怜心从地上拉起来,“以后可不许动不动就哭鼻子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天天欺负你呢。” “长公主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以后谁敢说您一句不是,奴婢跟他拼命。”怜心反手擦掉眼泪。 “很晚了,你铺好床,就回去休息吧。” “好的,长公主。” 有时候,想要改变人对自己的成见,不必靠自己解释,而是让身边的人受益,他们自然会为自己辩解。 第二天,顾朝颜算好下朝时辰后,坐着马车前往宫中。 “朕不是跟你们说过了吗?朕的书房,不能……” 正坐着喝茶的顾朝颜,抬头看着走进来的皇上,微微一笑。 “原来是皇长姐啊。”皇上以为进入书房是别人,结果一看是皇长姐,面色一下子缓和下来:“皇长姐,你来的正好,朕……” “恢复小五皇子身份的旨意呢?”顾朝颜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皇长姐,五弟人都住到你府上了,朕也接受了他……” “口头上的接受,随时可以反水,唯独圣旨,才可信。”顾朝颜盯着弟弟,“你今天不下旨,本宫不会走的。” “皇长姐,你怎么总是这样?” 本来今天上朝就不顺心,结果下了朝,又遇到不顺心的事。 皇上的情绪一下子就上来了:“小时候你逼着朕读书写字就算了,怎么朕现在是皇帝了,你还逼着朕?” “那天,是你当着我的面,跟小五说, 你会下旨,结果他等了两天,还是没等到圣旨。” 上一世的弟弟,只要每次遇到不想做的事情,就会发脾气。 自己又宠他,看到他生气,就想尽一切办法哄他。 现在? 他不配。 “皇上,你自己说过的话,总不能不作数吧?” 皇上瞅着顾朝颜,想从她眼中,看出往日她对自己的心疼,可惜她的眼神冷静的可怕。 “下,朕现在就写,不就是一道圣旨,还难为皇长姐亲自跑一趟!”最后一句,皇上说的咬牙切齿,太监把空白圣旨拿出来,他沉着脸,飞快写完内容,盖上章后,草草地往前一扔,结果他没控制住力道,圣旨“啪”地掉在了地上。 “朕……” 皇上一下子站起来,眼神不安。 他本意就是表达内心的不满,并未想过把圣旨丢在地上。 圣旨咕噜噜滚了几圈,刚好在顾朝颜的脚边停下,她抬头,看向皇上:“捡起来。” “你,去捡起来。” 看到弟弟指示太监,顾朝颜嗓音提高一句:“我说,让你捡起来!” “凭什么?” 皇上听到顾朝颜提高的声音,就知道她生气了,但骨子里的倔,让他不愿低头:“朕又不是故意的,让太监捡起来也不一样吗?” “小五是父皇的子嗣,是我们的弟弟,你面对他之时,和蔼和亲,一副兄弟友爱的模样,背后却不情不愿地下圣旨,还把小五满心期待的圣旨就这么仍在地上?抛开身份,你作为兄长,应当爱护与照顾弟弟妹妹,连寻常百姓都知道的道理,你难道不知道吗?” 从弟弟登基成为皇帝开始,顾朝颜虽然对他严厉,但始终记得,他是皇上,自己只能用姐姐的身份教育他,不能凌驾于他之上。 但现在,顾朝颜就想凌驾于他之上:“顾朝礼,我最后说一遍,把圣旨捡起来!” 皇上吓了一跳,他从未见过神色如此愤怒的姐姐,可他内心那点不情愿又冒出来了:“朕不捡,朕是天子,没有人能够命令……” “啪!” 顾朝颜上去就是给他一巴掌:“捡不捡?!” “顾朝颜!你怎么又打朕?”皇上气得跳起来,上次那一巴掌,他到现在都没消化掉呢。 第34章 臣妾永远站在您这边 “要不想挨第二个耳光,就把圣旨捡起来!”顾朝颜的嗓音不如刚才充满了愤怒,而是淡淡的,不带一点感情,但注视着皇上的眼眸泛着幽幽的光,仿佛等待猎物蛰伏的野兽,时刻准备着破笼而出。 “朕、朕捡还不行吗?”皇上被震慑住了,快速走到圣旨掉落的地方,弯腰捡起来。 “打开,检查一下,有没有问题,若有, 重写!” 皇上不敢再顶嘴,听话地打开,细细检查后,才敢走到顾朝颜身边,展开给她看:“你看看吧,都是按照你的要求写的。” “我的要求?” 顾朝颜眉头一蹙,以前怎么没发现顾朝恒说的话,这么容易引起他人的误会? “那不然呢?”皇上一脸无辜,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如果是我的要求,我自己下旨不行吗?还用得着你来动笔?”顾朝颜冷冷一笑,她不会再上当,“以前,我在朝堂上,有什么问题你还能拿我当挡箭牌,但从你收回我权势那天开始,所有的决定都是你自己做主,不要再妄想我替你背锅!” “皇长姐,你现在说话,怎么这么刻薄?”皇上不满地嚷嚷起来。 “你要庆幸,我们是姐弟,不然我就不是对你刻薄这么简单,再说,你收回我权势之时,不是也挺冷血的吗?” “那不是皇长姐你自己说的吗?说什么再也不管朕了,朕顺了你的意,现在却成了朕的不是?”皇上嘴巴一瘪,心中的不乐意都挂在脸上了。 “皇上,你说这话不觉得心虚吗?你要真什么都顺着我做,我们之间会走到现在的局面吗?”顾朝颜现在真的觉得顾朝礼特别会装,装无辜,装委屈,后宫佳丽三千加起来都不如他会装,“你是个男人,更是天子,摆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只会让文武百官笑话你。” “他们敢!” 皇上眼睛一瞪,想到上朝之时,遇到的烦心事,忍不住上来扯了扯顾朝颜的衣袖:“皇长姐,你不是推荐宋鹤笙负责国子监修缮一事,结果昨天工匠们在拆除房顶的时候,因为没有提前做好预案,导致整个房子都塌了,十几个工匠全埋在里面了,到今天上朝,据说才找到两个人。” 国子监虽然很久都没修缮过了,但也没到拆个房顶,就导致整个房子都塌掉的地步。 除非当初有人就偷工减料。 怪不得那帮老东西,极力阻挠,捞油水也就算了,还在建筑材料上动手脚。 良心真是被狗吃了。 “既然事情交给他,那他应该处理好,你跟我说这个?”顾朝颜扫了弟弟一眼,“怎么?妄想我出面,替他擦屁股?” “国子监是朝廷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应该……” “既然要出面,那也是皇上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顾朝颜无情地打断弟弟的话,“我今天进宫,就是讨要圣旨的,现在圣旨到手,剩下的事情,皇上自己定夺。不然你又要不高兴,觉得我管得多。” 他能埋怨自己,自己一样可以。 “皇长姐,你现在怎么对我……对我……” “你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你,有问题吗?” 顾朝颜知道弟弟想说什么,但就算他跪下切腹自尽,她绝不心软 。 皇上被呛的不知道怎么说了,只是用可怜的眼神望着她。 “这个点,我还能回府睡个回笼觉。”顾朝颜打了个哈欠,转身踏出了书房。 “哐当!” 顾朝颜前脚刚出去,后脚皇上就横扫书桌上一切,吓得站在角落处的宫人,跪地大气不敢喘。 “桃美人到!” 一袭华服的桃夭,走进来一瞬间,看到满地跪着的宫人,敏锐地察觉到皇上正在生气。 “臣妾参见皇上。” “起来吧。” 看到桃夭,皇上心中的气消了一点,但还是有很多气。 桃夭听出来了,没起身,反而跪地,把一本本书从地上捡起来,放在书桌上放规整后,再来到皇上身边,抓起他的手,吹了吹: “皇上心有有气,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您瞧瞧,手都红了,臣妾看着心疼。” 桃夭暖暖的声音,瞬间让皇上的心平复下来,他一把抱住她:“桃夭,你说一个人,为什么会变呢?” “臣妾不知道,但臣妾知道,臣妾对皇上的心永远都不会变。”桃夭抬起手,轻轻拍着皇上的后背,“皇上,日后,您要是心里不高兴了,或者因为谁惹你生气了,都可以跟臣妾说,臣妾永远站在您这边。” 这话,大大安慰了皇上。 他拥挤桃夭,闭上眼:“桃夭,你真好。” “人都是相互的,您对臣妾好,把臣妾从苦海中拉出来,臣妾感恩戴德的同时,还要对皇上好。” 听着桃夭的声音,皇上渐渐起了欲望。 他二话不说,就打横抱起桃夭,把她吓了一跳:“皇上,这还是大白天呢……” 桃夭慌张又娇羞的样子,大大取悦了皇上,更让他在顾朝颜那边受的气,一扫而空:“朕是天子,整个皇宫都是朕的,朕现在高兴,就想宠幸你,你确定不要吗?” “皇上……” 桃夭脸蛋一红,双手勾住皇上的脖颈,在他面上亲了一口:“臣妾依皇上就是了。” “哈哈哈哈……” 皇上大笑一声,抱着桃夭进了内室。 很快,羞人的声音响了起来,跪地的宫人,纷纷闭上眼,捂住耳朵。 顾朝颜出宫的时候,遇上了送孟扶玉进宫的祁夜临,不过两人并未说话,只是在各自马车上,对视一眼。 “慎王殿下,办事速度也太快了。” 墨语放下车帘啧啧称奇。 “镇国大将军家,什么情况了?”顾朝颜靠在车壁上,闭着眼睛问。 “那可是相当精彩,镇国大将军夫人,得知此事后,直接晕了,人到现在都没醒呢,府上现在是一片混乱。” “活该。” 顾朝颜笑了一声,睁开眼:“李副将家的事情,刑部那边都处理好了?” “李家的男女都被送进军营了, 不过刑部的人说,李副将闹着要见镇国大将军呢。”墨语把倒好的茶递给顾朝颜。 第35章 母亲的隐忍,是为了我? 上一世,顾朝颜与镇国大将军打交道不多,加上魏九昭是自己的父亲,她不可能没事总盯着对方。 但现在不一样了。 顾朝颜喝了一口茶后,心里便有了想法:“李副将跟了镇国大将军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见一见也是应该的。” “那奴婢去安排?” 皇上以为,卸了顾朝颜的权势,他就能大权在握,为所欲为? 殊不知,三省六部,都是顾朝颜提拔出来的人才。 他们不发表任何意见,是知道,自己在职位上做好该做的事情,努力往上爬。 才是对长公主最好的报答。 “不用,我让你散播的谣言,都散播出去了吗?” “都散播出去了。”墨语点头,“镇国大将军的青梅竹马,仍然住在青莲寺呢。” “没关系,谣言越大,闹得满城风雨,以镇国大将军夫人的大度,她自然会同意丈夫的青梅竹马进门!” 正如顾朝颜所猜想的那样。 镇国大将军夫人在经过一夜的思想斗争后,敲响了丈夫的书房。 “老爷。” 镇国大将军夫人端着饭菜走进来:“你从昨天回来就没吃东西,心里再有事,也要吃饭,我亲自下厨……” “事情是我做的,你是要骂,还是做什么,我都接受。”镇国大将军冷冷地打断妻子的话。 镇国大将军夫人身形晃了一下,她担心丈夫一夜未睡,天不亮就起来亲自下厨,结果就得到这么冰冷一句话? “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再责怪老爷,倒显得我不懂事。” 不愧是世家出来的千金,又当了这么多年的镇国大将军府的主母,她早已养成波澜不惊的性子。 她将饭菜一一放好,走到丈夫面前,把筷子递给他:“吃完东西,就上青莲寺把她们接回来吧,我已经把院子收拾好了。” 镇国大将军一愣,抬头惊讶地望着妻子:“你说什么?” “你跟九昭大打出手,多少人看见了,你们是回来了,留她们三人在青莲寺,不知要受多少白眼?”镇国大将军夫人叹了一声,“人心都是肉长的,要不是当年白家出事,如今白姑娘就是你的正妻,哪里能轮到我呀?” 镇国大将军听到这里,咽了咽口水:“你真的同意,让婴宁跟孩子回来?” “她是你的人,孩子是你的血脉,他们不回来这里,难道要去哪里?”镇国大将军夫人笑了笑,看着特别善解人意,“先把人接回来,以后的事情,在慢慢商量就行,总好不你现在坐在书房,心却飘了出去。” 镇国大将军立马站起来:“我现在就去把人接回来。” “先吃了饭再去……” “回来再吃。” 镇国大将军走的着急,连门都没关,镇国大将军夫人望着桌上的饭菜,眼眸下垂,就站在原地 ,也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外面响起脚步声。 “母亲,母亲……” 是魏九昭。 他跟父亲在青莲寺大打出手,被打的鼻青眼肿,在家养伤来着。 “九昭,你怎么下床了?大夫不是让你躺着休息吧?” 见是儿子来了,镇国大将军夫人立马走上去,搀扶住他:“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父亲呢?” 魏九昭望着空荡荡的书房,还有桌上的饭菜,心中的火又冒了出来:“他是不是去见那个女人了?” “九昭,不要这么说,她是父亲深爱的女人……” “可他瞒了我们这么多年!”魏九昭想到在青莲寺,看到他们一家其乐融融的样子,他心里就恨,“我从未见过他,如此和蔼和亲的模样,他在家的时候,从未给过我们好脸色看!” “他是镇国大将军,府上又有那么多仆人,他岂能一直嬉皮笑脸。”镇国大将军夫人用帕子摁了下眼尾,抬头看向儿子,“九昭,不要跟你父亲生气,他也不容易。” “母亲,他跟人不是一天两年,是十几年了,说不定他们从未断过。”魏九昭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这么能隐忍,“您难道就不恨,不怨吗?” “九昭,我能怨?我能恨吗?” 面对儿子的质问,镇国大将军夫人一下子掩面痛哭:“我是正妻,是家中主母,我要以大局为重,不能让外人看镇国大将军府的笑话,看似我跟你父亲是夫妻,其实我也是要看他脸色行事的,若我一人,闹就闹吧,可我就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如果我真闹起来,万一你父亲,一怒之下,把所有的偏爱都给白婴宁的儿女呢?” 魏九昭听的心头一震,面色发白:“母亲?” “九昭,你是长子,是嫡子,只要我们娘俩团结一心,即便你父亲心向着白婴宁三人,那属于你的东西,依然是你的。”镇国大将军夫人此时冷静下来,“我让你父亲去接她们回来,也是因为只有在府中,发生任何事情,那都是自家人的事情,你可明白这个道理?” 魏九昭低头思索一下,眼中腾起对母亲满满的尊敬:“原来母亲的隐忍,是为了我?” 早知道,他就不应该那么冲动。 “傻孩子,哪有母亲不心疼自己的孩子的。”镇国大将军夫人抬头轻轻摸着魏九昭面上的淤青,眼中满是心疼,“你父亲下手也太狠了,你放心,等他把人接回来,若那白婴宁知趣,我是不会为难他们的,若是不知趣……” 她没有往下说,只是眼神闪烁着。 镇国大将军夫人,从小就培养魏九昭,就是明白靠丈夫,总有一天是靠不住。 但儿子不一样,儿子是她一手拉扯大的,又是嫡子,只要让他明白,自己一心向着他,他自然会感恩戴德,为自己争取一切!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应该如此抗拒与长公主的婚事。”魏九昭有点后悔,至少有长公主驸马这个身份,能让母亲在家中的话语权更多一些。 “九昭,之前长公主不是被皇上卸了权势,扭头就跟三家解除了婚约,桃花宴上,她还当众羞辱你们三人……”镇国大将军夫人沉思一下问,“她好似在故意跟你们划清界限。” 第36章 他们为何要跟我过不去? “母亲,您的意思是她早就知道?”魏九昭眼中立马腾起火光,“我就说,她怎么……” “她是长公主,老爷是镇国大将军,她若是早就知道,你父亲与白婴宁的事儿,定会隐瞒此事,对她来说, 老爷惹上麻烦,只有坏处没有好处,我倒更觉得,她是在保护你们。” “保护?” 魏九昭震惊了:“母亲,我与她非亲非故,她不打一声招呼,就要纳我为驸马,还一口气纳三个?如此水性杨花的女人,心肠肯定是黑的。” “我方才不是说了,长公主被卸了权势,如果你们早已完婚,现在又出了老爷这档子事,镇国大将军府肯定会被牵连,而因为她早一步与你们解除婚约,眼下发生的事情,就是小事,只要处理好,过段日子大家都忘了。”镇国大将军夫人拉住儿子的手,“当初得知婚事之时,我的确心生不满,但眼下想来,至少长公主驸马这个身份,人人都要高看你一眼。” “身份地位,我可以自己挣,哪里需要靠个女人?”魏九昭不屑一顾,“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夫妻本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要真有个好歹,她会冷眼相看吗?”镇国大将军夫人摇摇头,“你呀,视女子如蛇蝎,可要是真正遇到一个好女人,那对你而言,就是一本万利。” 这话,让魏九昭沉默了。 想到母亲现在的委屈,如果有长公主在,她一定会让自己的婆婆受委屈的。 “眼下说什么都晚了。” 魏九昭是不会承认自己后悔的,哪怕他是顾朝颜的驸马,他也绝不低头! “九昭,世间女子很多,但你需要的是,一个真正能够帮助你的,只要你站稳脚跟, 你想要什么样的女子都行。” 要是顾朝颜在场,肯定要给母子俩一人一巴掌。 婚都退了,还在这做白日梦呢。 当然,做白日梦,不止魏九昭一个。 沈府。 沈夫人看着不知第几个被儿子赶出来的丫头,急的直接拍门:“玉安,你听我一句劝,你开开门,咱们有话好好说。” “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 沈玉安把花瓶重重砸在地上,自从见过怜心,回到家里的他,就把自己锁起来。 想到烦心的地方,就砸一件瓷器。 到现在,屋内的瓷器已经被他砸的差不多了。 “母亲也是为你好,怜心就是丫头,府中比她漂亮的,比她能干,比她会说话的,多去了,你要什么样的,母亲再给你找不就行了?”沈夫人就是不明白,儿子居然为了一个丫头跟自己与丈夫闹别扭?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应该把怜心这个小贱人投井去。 “怜心跟她们不一样!” 满地的瓷器碎片,沈玉安就站在上面,狠狠跺脚。 哪怕脚底被扎了,他也无所谓。 因为疼痛,才知道失去的后悔。 “好好好,她跟别人不一样,既然你非要怜心,那我就豁出去这张脸,上长公主府,把怜心给要回来。” “不会了。” 沈玉安现在满心后悔,如果当初早点成为顾朝颜的驸马,他就能自己把怜心从青楼救出来了。 “怎么不会,我还不信,长公主会跟我们抢一个丫头呢?”沈夫人眼珠一转,“此事你不用管了,包在我身上。” 沈玉安还沉浸在悲伤中。 直到外头没了声响。 他才反应过来:“母亲?” 无人回应。 他想起母亲刚才说的话,便一下子走到门口,打开房门:“母亲,母亲……” 因为两天没合眼,脚下又有伤,着急之下的沈玉安,出门的时候,从台阶上滚了下来。 “啊,来人啊,来人啊,公子摔倒了。” 一时间,沈府人仰马翻。 另一边。 从房子倒塌,到现在都没合眼的宋鹤笙,看着又抬出来一具尸首。 眼前一黑,脚步直直往后退。 “宋大人,您小心些。”扶住他的是国子监祭酒——于章。 他跟宋鹤笙一样,也是一直忙到现在,没休息过一回。 “现在死了多少人了?”宋鹤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 “差不多有十人了。”于祭酒叹了一口气,“我已经通知家属过来了,他们都在门外哭天喊地的。” 宋鹤笙没说话,只是望向国子监其他的屋子,那些都是需要修缮的。 他现在不敢保证,现在死了人,后面的人,还愿不愿接着干? “一定要安抚好家属,死去的工匠,他们的身后事也要安排好,对了……”宋鹤笙想到一事,“于祭酒可有给死亡家属的抚恤金?” “抚恤金?” 于祭酒面露难色:“人是工部找的,此事也是您一人负责,抚恤金一事,需要您跟工部商量。” “人是在国子监出事的,难道你就没有责任吗?”宋鹤笙真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他们的命就不是命吗?总不能让他们白白就死了吧?” “宋大人,事情是您要做的,我当初就说过,这些房子年代久远,不能一下子全都拆除,您非不听,那我能有什么办法?”于祭酒双手一摊,说的很委屈,“国子监如果有钱,我还用得到您过来,才把这些屋子给修缮了吗?眼下出了事情,闹出人命,您把气往我身上撒,有什么用?” “我!” 宋鹤笙语塞,他从小到大,因为父亲是帝师的关系,走到哪里,都是被人捧着的。 没错,国子监修缮一事,的确是他应下 的,如今出了事情,也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但他没想到,作为国子监的祭酒,他会推脱责任。 “宋大人,看在我曾经受过您父亲指点的份上,我再多说一句,国子监出来的学子,眼下都是朝中的中流砥柱,其中有一半都是被长公主提拔的,所以你后面跟皇上说此事,也要小心,免得被他们摆一道。” “我行得正,坐得端,他们为何要跟我过不去?” 于祭酒听到这话,以为眼前的人是个傻子:“您的恩人被欺负了,您会袖手旁观吗?我也是搞不懂您,明明可以当驸马,让这些人为 您保驾护航,结果您却要跟长公主对着干!” 第37章 玉安就是脾气急了点 宋鹤笙听到这话,心里极其不服气:“我不管他们怎么样,我只做我认为对的事情,抚恤金一事,我现在就去找工部的人,我就不信,他们不肯拿出来!” 说完,他不顾于祭酒呼喊,扭头就走。 正值夏季汛期,工部上下十分忙碌。 宋鹤笙等了快一个时辰,才等到外出回来的工部侍郎张明。 “宋大人,你要抚恤金,我可以拨款,事发当时,我安排下属找人问了,你找的那个工匠,是随便从大街上找的吧?” 工部侍郎这一句,直接问懵了宋鹤笙:“他们都是工匠,不比工部的人差。” “我不是说他们的技术差,而是修缮国子监,乃是朝廷要事,是长公主亲自点名让你负责的,你为了节省费用,我可以理解,但您光想着节省,却没想到意外情况,现在死了人,您跑到工部要这笔抚恤金,您说,如果工部给您开了这个先河,那是不是其他人都这么干?找外面便宜的工匠,然后再制造意外,骗取抚恤金?” “张大人,我是这样的人吗?”宋鹤笙听的恼怒不已。 “宋大人,我所说是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您就是跟我生气,跟我吵架,那也不顶用。”工部侍郎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尚书还有事情交代我,宋大人,您自便。” “等等!” 宋鹤笙拦住工部侍郎的去路,看着他问:“是不是长公主要求的?” 工部侍郎脾气好,但不代表他没脾气:“宋大人,就算长公主以前在朝堂上,她也不会干涉任何部的事情,别说她现在都被卸了权势,您不信的话,去其他五部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宋鹤笙对顾朝颜的印象,大多数都是从父亲口中与官员口中得知。 人都是惯性思维,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听到的。 但凡,不是亲眼看到的,听到的,他们都觉得这个事情,不存在。 宋鹤笙长这么大,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 如今,听了工部侍郎的话,他站在原地,愣了好久。 直到有人喊了他一声:“鹤笙?你怎么在这里?” 宋鹤笙抬头一瞧,是好久不见在禁军当差的好友马良文:“良文,你怎么在这里?” “我最近升职了,被调到宫中当差。”马良友大步走上来,看着有点落寞的宋鹤笙,“你在工部这里做什么?” “哦,我找工部侍郎有点事情。”宋鹤笙不想自己的烦心事,破坏了好友的事情,“你呢?” “我来工部拿银子。” “拿银子?” “有一天晚上,我巡夜,发现工部存文书的房间,不小心起火了,因为及时发现,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工部侍郎知道后,特意把此事告诉了工部尚书,过了几日,就通知我来拿银子,说是给我的奖励。” “奖励你发现及时,避免意外发生?” “对啊,工部跟其他五部不同,做的事情,看似不如五部厉害,但做的都是跟民生相关的事情,我帮工部挽回了一次损失,工部自然对我感恩戴德,本来我这银子是不想要的,后来听说,这个事情,还是当初长公主提议的。” 马良友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见宋鹤笙面色正常才继续道:“工部尚书通过执行,在过程中发现问题,再不断改进,才形成现在的奖罚制度。” 马良友不是工部的人,但因为帮工部避免了一次危机,他就受到了奖励。 宋鹤笙想到方才工部侍郎跟自己说话之时的表情。 “鹤笙?”马良友觉得他脸色不好,“你怎么了?我听说国子监修缮的事情……” “没事。” 别看宋鹤笙人长得斯斯文文,实则他是个特别要强的人:“我来工部,就是了解一些事情的,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等有空,咱们一起喝茶。” “好,那你注意身体,不要太劳累。” “你也一样。” 宋鹤笙来之前,是气势汹汹,离开的时候,脚步虚浮,差一点就摔了。 他站在风口处,仰望天空,下一秒他轰然倒地。 惊得路过的太监大惊失色,呼唤救人。 长公主府。 顾朝颜望着不请自来的沈夫人,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沈夫人,你从进门到现在,吃喝拉撒睡都问过了,你要是再不说你来的目的,本宫就让人把你给轰出去了。” “长公主,你别生气,民妇来,其实是替玉安给您道歉来的。” “沈玉安病了?” “没有。” “那他是断了胳膊,少了腿,还是突发疾病,变成了傻子,否则这么大一个人,做错事情,自己不来道歉,还需要自己亲娘出面?” 沈夫人这人很有意思,上一世,明明特别嫌弃自己,却又享受“长公主婆婆”这个光环,每次宴席都要摆架子,好几次都得意忘形到使唤自己,来彰显她的地位。 “长公主,话不能这么说,玉安就是脾气急了点……”沈夫人心里很不爽,但面上却不敢表露一点。 “本宫不跟他计较,是因为看在你们沈老爷这些年对大炎做出的贡献,不然你以为,他还能活蹦乱跳?”顾朝颜冷笑着打断沈夫人的话,“你今天来的目的,本宫也知道,不就是问本宫要回怜心么?” “既然长公主都这么说了,那民妇也就不跟您兜圈子了,民妇也是没想到,玉安这孩子,这么在乎怜心。”沈夫人没听出顾朝颜言下之意,还一个劲地发表自己的言论,“他为了怜心,是吃不好,睡不好,民妇想过了,等怜心回了府,就让她进玉安的房,过个一年半载,等她生下儿子,再给她抬个妾。” 被安排躲在屏风后的怜心,听到这话,差一点就要冲出去了。 幸亏锦棠眼疾手快按住她。 “为什么,不是回去就抬妾室,非要等到她生下儿子才能有名分?”先不要着急生气,要顺着对方说,才能把对方真正的想法给套出来,再反击,对方才无处遁形。 “那丫头,也就是手脚勤快一点,嘴巴甜一点,其他方面,连民妇房中的丫头都比不上。”沈夫人说到这里,面上是止不住的嫌弃。 第38章 本宫让你跪,你跪还是不跪? “本宫看得出来,沈玉安特别在乎怜心,估计等到她生下孩子,再给她一个名分,你就不怕他跟你闹?”顾朝颜笑着问,眼神闪烁着。 “若是府上的丫头,收进房中也没什么,可怜心进过青楼啊。”沈夫人眉头一蹙,嗓音压低,“谁知道,她在青楼做了什么事情。” “当初不是你们把她送进青楼的么?” “这不是,当初您的旨意下来,民妇怕玉安这孩子不从,所以才病急乱投医。”沈夫人讪讪一笑,抬头张望,“怜心呢?” “如果到时候她生是个女儿,那还会给她名分吗?”顾朝颜不回答,反而接着提问。 “只要是玉安的孩子,那就是沈家的骨血,当然女儿不如儿子金贵,到时候随便养着就行,沈家也不是养不起,但这个名分,自然是要等到她生下儿子,才能给的,她什么时候生出儿子,什么时候民妇就做主。” 沈夫人忽然觉得,长公主还挺好说话的,不像外界谣传的,不近人情:“长公主,民妇跟你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之前是玉安不懂事,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他一般见识,等怜心回到他身边,他心里就踏实了,以后一定好好做事情,绝对不会辜负您对他的期许。” “沈夫人,本宫对你儿子 ,可是没有一点期待,不过呢,你想要怜心跟你回去,你可以问问她的意思。”顾朝颜扭头,对着屏风喊,“怜心,你可以出来了。” 沈夫人面色一僵,抬头看着慢慢从屏风后走出来的怜心,愣住了。 “奴婢给沈夫人请安。” 怜心努力克制自己的脾气,朝着沈夫人行礼。 “你个丫头,怎么躲在屏风后面,偷听我跟长公主讲话呢?”沈夫人回神后第一件事就是责怪怜心,“你也伺候长公主几天了,怎么还是一点规矩都不懂?” “是本宫让她站在屏风后的,让她听听,沈夫人是怎么编排她的?”顾朝颜抬手,看着自己新染的指甲,“她跟着本宫这几日,本宫倒是觉得,她特别懂规矩,比沈夫人都要懂规矩。” 这话,差点让沈夫人跳起来,偏偏坐在她面前是当朝长公主,她不光不能甩脸子,还要陪笑脸。 “长公主,就是一个丫头,您总不能要跟玉安抢吧?” “奴婢是个丫头,但我是人,不是牲畜!”忍无可忍的怜心张口回击了,“什么生了儿子,才给名分?沈家大少爷妾室的身份很高贵吗?能比得过长公主贴身丫头的身份吗?” “怜心,你放肆,你怎么跟我说话的?”沈夫人怒了,一拍桌子,“跪下!” “沈夫人,您是贵人多忘事吗?我现在是长公主贴身婢女,你让我给你跪下,是在无视长公主吗?”怜心冷冷一笑,扬起下巴,“当初明明是你捆着我去青楼,现在却要嫌弃我进过青楼,沈夫人,您好歹也是沈家的主母,怎么做出来的事情,还不如我一个小丫头?” “你、你、你……” 沈夫人睁着两眼,指着怜心,气得都不知说什么。 “沈夫人,如果想要怜心跟你回去,也不是不行。”顾朝颜放下说,开口了,“你跪下,给她磕头道歉,什么时候磕到她满意了,高兴了,她会斟酌,要不要跟你回去。” “长公主,您在说什么?让民妇给这个低贱的丫头磕头?”沈夫人指着自己的手指,都在发颤,“您是糊涂了吗?” “既然你用身份说事,本宫一样可以。”顾朝颜身子微微往前,对上沈夫人因为生气而抽搐的脸,“本宫让你跪,你跪还是不跪?” “长公主,你不要欺人太甚!” 沈夫人一跃而起,脸色铁青:“你这是在侮辱民妇!” “这不,也让你尝尝被人侮辱的滋味嘛。”顾朝颜笑了一下,脸一下沉下来,“本宫数到三声,你不跪的话,今天这个事情,就不是一句话就能解决的。” “民妇可以跪您,但绝对不会跪这个低贱的丫头。” 顾朝颜哼笑一声,给锦棠使了个眼神。 锦棠二话不说,走到沈夫人,押着她就跪下。 “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沈夫人挣扎起来。 “沈夫人,长公主这是再给你赎罪的机会,磕几个头,又不会要了您的命,您就磕吧。”锦棠笑嘻嘻地说完,摁着沈夫人的后颈,就往地上去。 怜心冷着脸,看着惊慌失措,一脸不情愿,但又无法挣脱的沈夫人,一个又一个头,结结实实磕在地上。 她脑海中,回想起自己在沈夫人这里受过的屈辱。 她没有侧身,就这么站着。 直到,门外响起一个声音:“母亲,你们在做什么?” 怜心抬头,看到被墨语带进来的沈玉安,换做以前,她定要惊慌。 而现在,她只是冷冷看着。 “玉安,你怎么来了?”看到儿子一瞬间,沈夫人立马就有了主心骨,她倒在儿子怀中,哭诉自己遭遇的一切。 沈玉安听完后,一脸不信地看向站着的怜心:“你怎么可以,让我母亲给你磕头?你太放肆了。” 不愧是母子,嘴里翻来覆去,就是那几个字。 “玉安,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人,如此不尊敬长辈,她看着我被欺负,就这么冷眼相看,如果她进了沈家,那沈家还不是被她搅个翻天覆地?”沈夫人抓住断了儿子念想的机会,一个劲地往怜心身上泼脏水,“也不知她给长公主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说动长公主来帮她。” “母亲,儿子先扶您起来。” 在扶着母亲入座后, 沈玉安走到怜心面前,扬手就要扇她巴掌。 锦棠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手:“沈大人,怜心现在是长公主的侍女,你没资格打她。” “那她就能逼迫我母亲给她磕头吗?”沈玉安抬头,瞪着“罪魁祸首”的顾朝颜:“长公主,你就是这样教导下人的?” “你先前因为怜心要死要活,这才过了几日,你就翻脸不认人了?”顾朝颜哼笑着摇头,“你只听沈夫人一面之词,也不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第39章 你们的家务事,本宫可不管 “我亲眼看到,我母亲跪在怜心面前,还需要什么真相?!”沈玉安咬牙切齿地瞪着怜心,“我原本对你还心生愧疚,没想到你却是这样的人!” 怜心没有解释,就一动不动地站着,神色平静地望着沈玉安。 “嗯,或许是本宫逼迫她的呢?” “就算她现在是你的侍女,但她也不应该看着我母亲下跪,而无动于衷!” 顾朝颜听到这话,面上扬起大大的笑容,看向怜心:“本宫说什么来着,只要你是个小侍女,做得对是本分,但要是做错了,往你身上泼脏水都算轻的。” 怜心转身,朝着顾朝颜行礼:“多谢长公主用这么一课,来教导奴婢什么是权势。” “楚怜心,你什么意思?”沈玉安有点看不明白。 “沈玉安,你母亲不请自来,张口就让本宫归还怜心,还说要等她生下儿子,才能给她名分?”顾朝颜踱步到沈玉安面前,弯腰看着他们,“若怜心还是你们沈府的丫头,你们怎么对待她,本宫管不着,但现在她是本宫的丫头,你母亲当着本宫的面,要安排怜心,是真觉得怜心就是个丫头,还是没把本宫放在眼里?” 沈玉安一怔,低头看向趴在自己怀中的母亲:“母、母亲……长公主说的事情,是真的吗?” “真又怎么样?” 沈夫人现在气得要死,干脆就承认了:“要不是你为了一个丫头要死要活,我能拉下脸来求长公主吗?给怜心妾室的身份,也算抬举她了,要不然就让她给你当个暖穿的丫头,就可以了。 ” “母亲,您在说什么呢?” 沈玉安气得一下子推开母亲,满脸愤怒:“我对怜心是真心的,是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您怎么可以……” “哦?怜心是你放在心尖上的人,那你怎么刚才不问青红皂白,就让她下跪呢?”顾朝颜打断沈玉安的话,摸着下巴,“沈玉安,你说话好矛盾。” “我……” 沈玉安被说的面上一阵红,一阵白,但强烈的自尊心,让他不肯低头:“这是两码事!” “说到底,你不就是把怜心当个宠物吗?喜欢的时候,她做什么都是对的,不喜欢的时候,她站在那里都是错的,只要你母亲说她一句不好,而且有人证的情况下,你会毫不犹豫地相信,事情就是怜心干的。”顾朝颜啧啧两声,摇头,“沈玉安,你的喜欢好廉价哦。”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沈玉安抬头去看怜心,却见她眼神避开,一瞬间,他心都凉了。 “哎呀,本来此事呢,你是可以怪本宫的,可沈夫人是不请自来,你又怪不到本宫头上,想怪怜心呢,内心对她还存在一点感情,但你又不能怪生养自己的母亲……” 顾朝颜现在心里爽死了,就这么笑出声来:“沈玉安,本宫要是你们沈氏的族人,会因为有你这样一个是非不分的继承人,而感到丢人!” 沈玉安嘴唇微微颤抖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怒视着顾朝颜。 不甘、酸涩、无措,种种情绪交织一起,冲上喉咙,让他难受到都快喘不上气来。 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 他被顾朝颜,当着大家的面,就这么看穿了。 “长公主,今天的事情,都是民妇的错。” 沈夫人在蠢,也是沈府的主母,懂得以退为进 的道理:“是民妇不懂规矩,您要打要罚,民妇都认下,但此事跟玉安无关。” “沈夫人,本宫哪里敢教训你呀,真要教训了,你前脚出了公主府,后脚就把本宫欺负你的事情,传的满天飞。”顾朝颜叹了一口气,笑盈盈地望着母子俩,“做事嘛,不要总是想着别人给你什么,想一想,你能给别人什么?” 沈夫人眼珠一转,想到之前长公主要纳儿子为驸马,也是看中沈家的财富。 于是,她一步往前,屈膝:“长、长公主,刚刚都是民妇犯了浑,是民妇不识抬举,只要今天的事情,能够翻篇,您要什么沈家都可以给。” “沈夫人,您这会说的,好似是本宫在逼迫你什么?”顾朝颜没想到沈夫人为了她自己的面子,会搬出沈家,“既然本宫要,也是与沈老爷谈,本宫可不敢跟你谈,万一你一个忘记,或者加油添醋,本宫就要遭受无妄之灾了。” “不会的,不会的。”沈夫人摆手再三承诺,“民妇今天来,其实是瞒着老爷的,如果让老爷知道,民妇肯定没好果子吃。” “那是你们的家务事,本宫可不管。” 上一世,顾朝颜想尽办法,不惜牺牲自己的幸福,也要与三家绑定。 现在,他们求着自己要,顾朝颜还要掂量一下,要不要拿。 “长……” “母亲!” 望着低三下四的母亲,沈玉安忍不住走上来,但走到顾朝颜面前之时,他深吸一口气,弯腰行礼:“事情都是微臣惹出来的,所有的责任微臣愿意承担,还望长公主不要迁怒微臣的母亲。” “沈玉安,本宫真要迁怒你们,你们还能好端端地站在本宫的面前吗?” 不要以为,顾朝颜是允许他们放肆。 实则,就是让他们放肆,这样才能抓住他们的把柄。 等于,陷阱他们自己挖,人还是他们跳。 沈玉安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站在他身后的沈夫人,两眼一黑,往后一仰,晕了。 “母亲。” 沈玉安转身,扑上去,拼命摇晃母亲的身躯:“您醒醒啊,您不要吓我。” 顾朝颜低头,跟锦棠小声说道:“通知沈老爷,让他把家人接走。” “是。” 一个时辰后。 姗姗来迟的沈老爷,看到靠在儿子怀中昏迷不醒的妻子,他顾不上,快速走到顾朝颜面前行礼:“草民见过长公主。” “沈老爷,先看看沈夫人的情况吧,她要是在公主府出了什么差错,本宫可担待不起。” 沈玉安的父亲,沈崇光,作为沈家这一代的家主,他上对得起列祖列宗,下对得起宗亲族人,他把家族利益看得比什么都重。 第40章 我家长公主不吃人 上一世,他面对设计顾朝颜一事,其实一开始是反对的。 后来得知,如果他点头同意,就能得到宋家、魏家的支持,甚至还有皇上的认可。 他便咬牙同意了。 既然他是一个利益至上的人,那今世,他也可以为了家族利益,去牺牲自己的亲人。 沈崇光在来的路上,已经大概了解事发经过,儿子为怜心闹得死去活来,他也是知晓的。 “是草民管教无方,让夫人与玉安冲撞了您,还请长公主见谅。” “一句管教无方,就能抵过他俩今天在本宫面前惹下的事?”顾朝颜冷冷地望着弯着腰,不敢抬头的沈崇光,“幸好,本宫退了你家的婚事,这本宫要是招了沈玉安为驸马,他岂不是要爬到本宫头上作威作福?” “玉安就是被草民跟夫人宠坏了,实际上他没有坏心思的。”沈崇光再次弯腰,心里渐渐却开始不满,不满儿子为了一个丫头,闹到长公主面前,他不知道,自己很忙的吗?这一耽误,不知要耽误多少事。 “哦?没有坏心思,那天在桃花宴上,当着大家的面,对着本宫大喊大叫?”顾朝颜哼笑一声,来回踱步,“这不单单是懂不懂规矩的事情,而是肯定你们私下跟他说了什么,让他产生一种,本宫不重要?” “没有 。” 沈崇光慌了,立马跪地,嗓音比刚才多了一丝慌张:“您是皇室长公主,是金枝玉叶。就算给玉安是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想。” “也不一定,可能他觉得,皇上卸了本宫的权势,本宫就没什么实力了,而且是个女人,那就更无所谓了。”顾朝颜走到沈崇光面前停下来脚步,俯身看他,“皇上只卸了本宫的权势,可本宫依然是皇室的长公主,是皇上的皇长姐,沈家主,你们在背后编排本宫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族人的仕途?” 沈崇光听到这话,瞳孔一缩,一跃而起,转身就是一巴掌扇在沈玉安面上:“逆子!” 沈玉安从小就是被捧在掌心里长大的,父母都舍不得碰他一根手指头。 父亲这一巴掌,把他扇懵了。 “老爷,您这么做什么?”其实早就醒来的沈夫人,听到声响,一下子站起来,把儿子抱在怀中,“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沈夫人,醒的够快的。” 顾朝颜这话是说,她知道,沈夫人在装晕。 沈夫人身体一僵,垂着头,不敢看长公主。 “好了,这里不是沈府,沈家主要教训儿子,就回家教训。” 都说慈母多败儿,顾朝颜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今天的事情,本宫不希望有第二次。” “多谢长公主,草民回去以后,定会好好教导儿子。”沈家主松了一口气,要是长公主不依不饶,他还真不知怎么办。 “至于怜心,她还有家人,如果被本宫知道,她的家人,受到一点伤害,那么……”顾朝颜扫视三人,带笑的面上说出令人害怕的话,“你们会得到比他们百倍的伤害,别人没有实力,本宫有。” “不会的,怜心是您的侍女,那草民一家自然不会招惹她的家人。”沈崇光甚至还向怜心拱手,“怜心姑娘,先前的事情,有不对之处,还请你见谅。” “沈家主言重了,我现在是长公主的侍女,一切都听长公主的。”怜心欠欠身回答后,走到顾朝颜身后站着。 “行了,没你们什么事情了,锦棠送客。” “是。” “草民告退,告退。” 沈崇光转身,左手扯过儿子,右手拽着夫人,快步出门,生怕晚一秒,长公主就后悔了。 房中一下子安静下来。 顾朝颜转身,看向面如死灰的怜心,心里有点内疚:“其实本宫……” “长公主无需多言。” 如果之前怜心只觉得长公主好心救自己出苦海,但经过今天的事情,她隐约知道,长公主当初救自己是为了什么。 但如果没有长公主,她还在青楼受苦。 “您对奴婢的恩情,已经胜过所有。”怜心抬头间,眼泪就下来了,如果说之前只是因为感激而产生报答,那么现在,她对长公主是死心塌地,哪怕为长公主去赴死,她也心甘情愿,“奴婢之前觉得,如果奴婢的出身好一点,就能配得上沈大人了,现在看来,即便奴婢是世家千金又如何呢?在男人眼中,女人就是附属品罢了。” “恭喜你,看穿男人的本质。”顾朝颜笑了笑,“今天流过泪后,以后就不要轻易流泪,在你没有站在山顶之前,你流下的眼泪,只会引来别人的嘲笑,明白吗?” “奴婢谨记于心。”怜心屈膝行礼,“奴婢也希望,经过今天的事情,沈大人不会对奴婢再有念想,当然他要是还抱着念想,奴婢会亲自断了他的念想。” “很好,本宫就喜欢你这样一点就通的丫头。” “怜心,怜心,你哥哥来了。” 门外传来锦棠欢快的声音,怜心一怔,连忙把面上的泪水擦拭干净,那天她吃好喜宴,回家跟父母哥哥提到此事,哥哥说要考虑一下,没想到过了一天,哥哥就来了。 进来的青年,穿着打着补丁的衣裳,身形消瘦,惶恐的面上,在看到妹妹之时,腾出一抹惊喜。 “草、草民给长公主磕、磕头。” 头一次面对皇室的长公主,怜心哥哥心中又惊又惧。 “起来吧。” 正如怜心所说,她的哥哥,是个老实的庄稼汉。 “谢长公主。” 怜心哥哥站起来的时候,突然想到包袱的东西,立马从肩上摘下来:“长、长公主,这是出发前,草民爹娘准备的鸡蛋,红枣,鸡蛋是家里养的鸡下的,红枣是山上摘的,都是爹娘一颗颗跳出来的,虽然不是稀罕物,但都是好东西。” “锦棠,收下。” “哎。” 锦棠笑眯眯地从怜心哥哥手中接过包袱:“你不要害怕,我家长公主不吃人。” “怜心应该跟你说过,你要做什么?你今天来了,就说明你已经想好了,从明天开始,你就到后院,学习怎么养马,驯马,骑马,等这些都学会了,就给本宫当车夫。” 第41章 男人再好,也好不过银子! “哥,快谢恩呐。”怜心见哥哥傻傻地跪着,立马出声提醒。 “哦,草、草民多谢长公主,多谢长公主。”怜心哥哥没想到高高在上的长公主,这么好说话,妹妹回家提到让自己上长公主府当马夫,他还以为妹妹逗自己开心呢。 “好好在本宫这里干个几年,攒点银子,就能在城中租个房子,到时候把你们父母都接来住。” “要的,要的。” 怜心太高兴,又不知怎么感谢,便结结实实又磕了几个响头。 把屋内的丫头,全都逗乐了。 从顾朝颜房中出来,怜心带着哥哥前往他的住所。 “怜心,我方才进来的时候,看到了沈家人,他们没有为难你跟长公主吧?”怜心哥哥叫楚益田,他虽然是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汉,他也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做人要知足,更要感恩,“当初,要不是因为我生病,拖累全家,你就不用进沈府。” 怜心当年进沈府当丫头,是因为大哥因为在山上干活,不小心摔了,花光家里所有的积蓄,为了让一家人生存下去,她才去当丫鬟的。 “大哥,你这么想,如果我不进沈府当差,我就遇不到长公主,那咱们兄妹岂能都来这里当差?”怜心不想再提起糟心的沈家人,“总之,我跟沈家人再无瓜葛,他们也不会去骚扰爹娘的。” “那就好。” 楚益田松了一口气:“咱俩好好努力一把,争取三年内,就把爹娘跟弟妹全接到城中住。” “我也是这么想的。” 家人的团结,让怜心干劲满满。 长公主说的一点都不错,男人再好,也好不过银子! “长公主……” 作为情报收集者,墨语一天当中,大概有六个时辰,都在整理得到的情报。 “宋鹤笙晕了?” 墨语的话,让顾朝颜笑出声来:“本宫还以为,他多有能耐呢?就这么一点小事,他就扛不住了?” “眼下人还没醒,国子监那边,伤亡家属哭成一团,赶他们,他们都不肯走。” “装晕就想躲过此劫?” 顾朝颜冷冷一笑,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会错过:“再找点人,把事情闹起来,最好闹到皇上跟前去,宋太傅那么在乎儿子,一定会为了儿子跟皇上求情的。” 墨语一听就明白了:“皇上对宋太傅无比信任,这样的事情,一件两件还好,若事情多了,皇上也会不耐烦的。” “对了,孟扶玉进宫了吗?” “听宫里的人说,已经被安排住进后宫了,那天慎王带着她去见皇上之时……”墨语顿了一下,有点不知道怎么说。 “没事,本宫现在,还有什么承受不住的?” “慎王带着孟扶玉去见皇上之时,皇上跟桃美人正在颠倒鸾凤,声音之大,令人面红耳赤……”见多识广的墨语说到这里,面色有点烫,“两人就在门口足足等了一个时辰。” “听了一个时辰?” 顾朝颜差点喷出来,应该说祁夜临耐心好呢,还是说他好奇心重呢? “是啊。”墨语点头,“等到皇上出来之时,看到两人,都傻眼了。” “没被吓出问题就好。”顾朝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突然反应过来,“皇上最要脸面,慎王带着孟扶玉等了一个时辰,他在开口提,皇上便拒绝不了,只是皇上日后见到孟扶玉就会想到当日的场景 ,所以定会冷落她。” “长公主真是料事如神。”墨语拱手后继续道,“当然,孟扶玉不在乎这些,她每日都会去给皇后请安,两人倒是相处地很好。” “有皇后照拂,孟扶玉在宫中的日子,不会太差,给她提个醒,让她好好蛰伏,等待时机。” 墨语俯身:“是,奴婢明白。” 夜幕降临,长公主府上的灯笼亮了起来。 已经能下床走路的浮萍,牵着顾朝礼的手,正站在院中,看花灯。 “皇长姐。” 顾朝礼一扭头,就瞧见顾朝颜,他立马跑上去:“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看我了呢。” “奴婢见过长公主。”浮萍走上来行礼,“五皇子,从早上就开始唠叨,说您怎么都不来看他。” 顾朝颜笑着,捧起顾朝礼渐渐开始长肉的脸,揉了几下:“本宫忙完了不就来看你了?今天有没有好好读书识字。” 那天,顾朝颜带着圣旨回到家中,一字一句读给顾朝礼听。 等到读完的时候,顾朝礼就扑到自己怀中,放声大哭。 对别人而言,接到圣旨,会高兴、激动、紧张、害怕。 而对顾朝礼来说,这道圣旨,是承认他身份,肯定他存在的证明。 他现在每天都抱着圣旨睡,谁都不给碰。 “当然有,钱夫子还夸我来着呢。” 钱夫人是顾朝颜之前认识的,博学多才,让他来给顾朝礼当启蒙夫子,足够了。 “那就好。” 顾朝颜捏了捏弟弟的鼻子,笑着看向浮萍:“你身体好些了吗?” “都好了,有长公主与五皇子挂念,奴婢好的特别快。” 像这样的日子,以前只在浮萍梦中见过,但现在都是真实的。 “对了,桑萍的话,明天就能过来,到时候你把府上的事情,跟日后她要做什么的事情,都跟她说。” “好的,长公主,您跟五皇子先聊着,奴婢去厨房给你们做甜汤。” “长公主,浮萍姑姑煮的甜汤特别好喝,您一定要尝尝看。” “好。” 顾朝颜拉着弟弟的手,往屋内走去,听着他唧唧喳喳说着白天的趣事,脑海里却浮现出另外两张脸。 “小五,你想不想见见你的三姐跟四哥?” “三姐跟四哥?”顾朝礼眼中腾起震惊,“我还有姐姐跟哥哥吗?” 顾朝颜点头:“他们是父皇跟其他嫔妃生的孩子,皇上登基后,特准他们出宫住,平时有什么宫宴,他们想参加就参加,不想参加就不想参加,给足他们的自由,但即便这样,我与他们之间,并不亲密。” “是不是他们觉得身份有别,所以敬而远之?”顾朝礼不知内情,也不敢瞎说。 第42章 他从来什么都不是 “父皇子嗣不多,母后在世的时候,又因为身体不好,所以弟弟妹妹的管教,就落到我的头上,即便我与皇上一母同胞,但我对他俩也是一视同仁。”上一世,顾朝颜听到父皇最多的一句话是“你要是个男孩就好了。” 因为这句话,顾朝颜拼了命,想要跟父皇证明,自己不比男孩差。 却从未想过,哪怕自己做的再好,世俗也不会接受一个女人当天子。 “浮萍姑姑说过,人心隔肚皮,哪怕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顾朝礼说到这里,突然坐直了身躯,伸出右手三个手指头,“但我永远都不会背叛皇长姐,若是哪天我糊涂了,做了不该做的事情,皇长姐你就一剑杀了我。” 烛火摇曳下,顾朝礼的脸跟顾朝恒的脸,相互重叠。 “皇长姐,我们是亲弟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我怎么可能背着你,做让你不高兴的事情呢?” 这话,是小时候,顾朝恒犯错后,被自己抓个正着,他说的。 当时的自己,正在气头上,并未觉得他说的话有问题。 而今,听到顾朝礼的话。 顾朝颜低头自嘲。 原来,顾朝恒从那么小的时候,就开始伪装了? “皇长姐?” 顾朝颜回过神,对上顾朝礼担忧的眼神,把他的手拉下来:“你的命都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伤害拿性命开玩笑,知道吗?” “皇长姐,我还小,能够陪你好多好多年呢。”顾朝礼往顾朝颜身边挪了挪,靠在她身上,“我会一直陪着皇长姐的。” “小五,你记住,我把你从掖庭宫带出来,不是让你待在府上,蹉跎一生,你也是父皇的孩子,该是你的东西,你就要去争取。”顾朝颜握住顾朝礼的肩膀,定定地看着他,“皇长姐还年轻,现在还有精力去培养你,你知道吗?” 顾朝礼心脏咚咚跳了两下,皇长姐说的话,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吗? “我……我怕自己……自己……” “你无需怕,因为你有的是时间。”顾朝颜笑了起来,“忘记说,皇上跟三妹四弟关系还不如我呢,明儿我在府中设宴,邀请他们过府,既然都是兄弟姐妹,日后多走动走动,才能感情深。” 有时候,一剑毙命,的确爽快。 但顾朝颜要的是,让顾朝恒一点点失去,最后一无所有。 让他知道,他所得到的东西,都是自己赋予的。 他从来什么都不是。 这样,才够爽。 因为是临时决定设宴,天不亮,长公主府上就开始忙碌起来。 兴许是紧张与忐忑,顾朝颜今天也起了个大早。 “锦棠。” “来了。”锦棠跑过来,欠身行礼,“您有什么吩咐。” “既然设宴,人多点热闹。”顾朝颜歪头一想,“去慎王府,说我今天请他喝酒,但不许他空手来。” 锦棠一听,眼珠一转:“长公主,奴婢觉得,最近您跟慎王殿下,火药味没那么重了?” “以前本宫心系朝廷,一心为天下百姓,天天吃不好,睡不好,脾气急躁,慎王那张嘴一张口,就让本宫的火蹭蹭往上冒,与他争锋相对也正常,如今不一样了,本宫吃得好,睡得好,也没有那一堆糟心事,心里没了火气,慎王说什么,本宫都无所谓。” 锦棠觉长公主这话非常有道理:“明白了,奴婢这就去。” “对了,你回来的时候,去芙蓉楼,买一份芙蓉糕。” 顾朝颜记得,祁夜临爱吃这家楼的糕点。 “遵命!” 因为是晚上的宴席,晌午过去。 三公主顾朝盼,四皇子顾朝景才抵达长公主府。 在他俩记忆中,来这里的次数,掰着手指就能数得过来。 但每次,只要人踏进府中,那种从内心冒出来的恐惧,只增不减。 “三公主、四皇子,你们来了,这边请,长公主与五皇子正在等你们呢。”负责接待两人的白鹭带着两人往里头走去。 “所以,她真的把那个父皇跟宫女的孩子,接到府中了?”张口说话的人,是顾朝景,他人不在宫中,但对宫中的事情,还是了解的。 白鹭笑着点头:“四皇子有什么疑惑的,等见了长公主后,再问也不迟。” “见了她,谁敢问。”顾朝景小声嘀咕,要不是三姐也来,八抬大轿请他,他都不来。 两人还未进院,就听到院中的欢声笑语。 顾朝盼与顾朝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震惊。 要知道,他俩不愿意来长公主府最大的原因,就是觉得,这里总是死气沉沉,比进宫还要让人压抑。 而现在,居然能听到笑声。 思索间,两人的脚步已经迈进院中。 一抬头,就瞧见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正在踢毽子、皇长姐就坐着,时不时给小男孩加油打气。 “长公主,三公主与四皇子来了。” 白鹭的话,打断了院中热闹的气氛,顾朝颜抬头一瞬间,就瞧见三妹跟四弟利索地跪下:“皇妹、皇弟,给皇长姐请安。” 三妹的嗓音,一如既往,透着紧张与胆怯。 至于四弟,不情不愿,声音拖的老长。 “以后见了我,不用再行这么大的礼数。”他俩不像顾朝礼,是被自己从深渊中救出来的,若自己一下子示好,只会让他们更加惶恐,“都过来,见过你们的五弟。” “谢皇长 姐。” 两人站起来的时候,顾朝礼把毽子放好,便跑上去,看了一眼两人,就行礼:“朝礼,见过三姐,四哥。” “不、不必多礼。”顾朝盼生来胆小,又因为有个强势的皇长姐,导致她越来越怯弱,严重的时候,她跟人简单交流,都会感到特别有压力。 “你就是顾朝礼?”反之,顾朝景胆子就大很多,总是抱着一种“大不了你就赐死我的”架势,肆意、放肆。 “是。” 顾朝礼在掖庭宫待了那么久,学到最多的就是看人脸色,所以他一眼就知道,眼前的四哥不喜欢自己。 “你们三人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说话。” 第43章 你这心理素质,也太强了吧? 顾朝颜一声喊,让三个孩子转身跑来。 顾朝礼跑的最快,乖巧地站在顾朝颜身边,冲她笑。 “马屁精。” 紧随其后的顾朝景低头嘟囔一句,被顾朝颜听个正着:“顾朝景,你嘟嘟囔囔什么呢?大点声?” “啊……没有啊。” 顾朝景浑身紧绷,小脸一下子就白了:“皇长姐,你听错了吧?” “皇长姐、您不要生气,是、是我不小心咳嗽了一声……”顾朝盼走上来,一脸怯生生地给四弟解围。 上一世也是一样,只要顾朝景犯错,顾朝盼就会出来顶罪。 而自己当时在气头上,又因为顾朝恒的事情焦头烂额,所以每次都把两人一块罚了。 故而,顾朝盼越来越怕自己,顾朝景越来越讨厌自己。 “顾朝景,你刚才明明说小五是马屁精?怎么他不应该冲我笑,难道冲我哭吗?还是像你一样,被我发现了,也不敢承认,就让盼儿给你出头?”这一次,顾朝颜不会在一视同仁,她要让顾朝景明白,什么叫责任,什么叫承担。 原本就有点压抑的气氛,随着顾朝颜这一句,瞬间更压抑了。 顾朝盼听到这话,脸一下子煞白无比,拎起裙子就要下跪。 “盼儿,你站好,你没错,不用跪!” 顾朝盼被吼的一激灵,愣愣地站在原地,看向小脸逐渐憋的通红四弟。 “顾朝景,说话!”顾朝颜嗓音又提高八度。 “我……我……” 这是顾朝景第一次,直面皇长姐的怒火,他有点不知所措,双手不安地抓着衣摆。 “皇长姐……” 看出他困境的顾朝礼,轻轻扯了一下顾朝颜的衣袖:“其实四哥说的也没错呀,我现在衣食住行都是您给我的,那我可不是要多巴结您一下,免得您哪天不高兴,让我卷铺盖走人。” 这话,听的顾朝颜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抬手,摸了摸顾朝礼的头,再看向顾朝景:“你过来。” 顾朝景站在原地不敢动,眼中满是恐惧。 “你过来,我不打你。” 听到这话,顾朝景才迈开步子,缓缓地走到顾朝颜面前,但不敢抬头,垂着脑袋,看地面。 “你告诉皇长姐,为什么要说小五是马屁精,你是不是不喜欢他?” 顾朝景咬着下唇,眼睛盯着自己的鞋面。 “你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那我一气之下,是不是要打你泄愤?”经过失败的上一世,顾朝颜渐渐明白,养弟弟妹妹,不能一概而论,他们长相不同,身高不同,自然性格,想法,都不同。 “顾朝礼才不是皇子呢,他就是个小、小杂种。”顾朝景终于鼓起勇气说出来,但一说完, 立马捂住脸颊,“不要打我脸。” 顾朝颜眉头一蹙,看向后方的顾朝盼:“盼儿,你也听到过这样的言论吗?” “嗯。 ” 顾朝盼小心翼翼地点头:“是听到过。” “你们住在宫外,又不常进宫,上次的桃花宴你们都没参加,怎么关于小五的事情,都传到 你们耳朵里了?” 顾朝颜思索间,眼神一下子锐利起来。 定是顾朝恒散播的。 “那天,我上三姐家做客,与三姐在花园玩的时候,听到下人说的,我们还提议把他们喊过来问话,他们才说过,顾、顾朝礼的身世,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后来隔了几天,恢复顾朝礼皇子的身份。”顾朝景看得出来,皇长姐并未生气,这才有勇气说了出来。 “除开这一件,其他事情,你们也是从下人口中,或者从其他人口中听到的吗?” 顾朝颜望着三妹跟四弟,见他们不约而同地点头。 眼前一黑。 “皇长姐。” “长公主!” 三个孩子与侍女一同上前,搀扶住顾朝颜。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顾朝颜弯着腰,眼中蓄满水汽,嗓音哽咽:“他怎么能……怎么能如此卑鄙?” 三人之中,唯独顾朝礼听出皇长姐口中“他”是谁。 他不知道如何安慰皇长姐,只能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盼儿、景儿,小五,我今天让你们三人见面,一来是互相熟悉,二来你们年纪相仿,作为姐弟之间,日后要多走动走动,再者,三妹,四弟,你俩府上的下人,以后谁要是再乱嚼舌根,你们统统打发了,你们记住,你们才是主子,哪有被下人左右思想的?”尽管心中的怒火快要将顾朝颜整个人吞没了,但她还是努力保持冷静,“三妹,四弟,你们等下,可以好好想想,像这样的事情,是不是经常发生?” “皇长姐,您没事吧?” “我没事,我先回房躺一会儿。” 顾朝颜推开三人,搭着怜心与锦棠的手 ,转身慢慢往房中走去。 留下的三人面面相觑。 直到顾朝礼率先打破沉默:“我的言论,你们真的是从下人口中听到的?” 两人点点头 。 “他们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而且说你会妖术。”顾朝景脾气是不好,又淘气,但他终归是顾朝颜教导出来的,基本的教养还是有的。 “如果我真会妖术,我跟浮萍姑姑就不会在掖庭宫被欺负成那样了。”顾朝礼没有生气,只是遗憾。 “可恶的东西,我回府后,统统把他们变卖了!” 顾朝景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完全被下人的言论给左右了。 “五弟,对不起,是我们是非不分。”顾朝盼很自责,因为她听信了下人的话。 “没事,像小杂种这些话,我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可我不光没有变成小杂种,我还被承认了皇子的身份,成了大炎的五皇子。”顾朝礼张开手臂,对着两人转了一圈,“我能有这么漂亮的衣服穿,有松软的棉被睡,每天都能填饱肚子,有书读,我现在唯一担心的,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所以我真的不怕他们再骂什么。” 两人没想到顾朝礼心态这么好。 顾朝景眼睛更是瞪的大大的:“你这心理素质,也太强了吧?” “四哥,你刚才说我是马屁精,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也可以当你的马屁精。”顾朝礼说完,就笑眯眯地上来给顾朝景捏肩,“我可以给四哥揉肩,捶腿……” 第44章 是你说,要本宫责罚的哦 “哎呀,你别这样……”顾朝景浑身一哆嗦,很不习惯。 而顾朝盼却发现顾朝礼一双手上,全是一道道伤疤:“五弟,你的手……” “哦,这是往年留下的冻疮,一到冬天就长,天气一热就痒,好几次痒的我死去活来,真想把手给砍了。”顾朝礼一点都不避讳,大大方方地亮出自己的手,给两人看,“皇长姐可心疼我了,给我请了大夫,还开了药,那药真神奇,涂上去清清凉凉的,可舒服了。” 顾朝景想到自己有一次,因为爬树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手臂划出一道很深很长的口子。 每次换药,他都疼到死去活来。 而顾朝礼从小在掖庭宫长大,手上的冻疮,只是冰山一角。 却看不到他被苦难折磨到,怨天怨地,厌恶一切。 “那你就不恨吗?”顾朝景有点好奇,就这么问出口了。 “恨?” 顾朝礼眨巴下眼睛:“掖庭宫那些欺负我的人,都得到了应有的下场,我打心眼里感激皇长姐,所以我现在要好好读书,学习本事,将来长大了,才能保护皇长姐。” “皇长姐那么厉害,她才不需要你的保护呢。” “谁规定,厉害的人,就不需要保护啊?”顾朝礼蹙眉,“四哥,你看,三姐不是一直在保护你吗?那有一天,她遇到危险,难道你不愿意保护她?替她出头吗?” “谁说的,谁要是欺负三姐,我……就跟对方拼命。” “浮萍姑姑说,男孩子力气大,块头也大,学了一身本领,保家卫国,保护弱小,是应尽的责任。”顾朝礼拉上顾朝景的手,两眼亮晶晶地望着他,“那从现在开始,三哥与我,一起努力,好好学习本事,将来长大了,一起保护皇长姐跟三姐,好不好?” “谁要跟你一起?” 顾朝景一把甩开五弟的手,耳根子却可疑地红了。 “五弟,你不要介意,四弟性子如此,但他没有坏心思的。”顾朝盼出声解围,来的路上,她还挺忐忑的,但没想到五弟这么好相处,就连皇长姐…… 她抬头,看向紧闭的房门,眼底闪过一丝忧愁。 也不知皇长姐身体好些没? 房中。 顾朝颜合上房门,面上是一片欣慰。 她进门之时,就已经缓和过来的,但她不在,才能让三个孩子,快速建立友谊。 只要基础打好,感情便会越来越深。 “锦棠,你觉不觉得,小五跟皇上小时候很像?” 听到这话的锦棠,低头思索后,摇头:“奴婢觉得不像,皇上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人人都捧着他,敬畏他,还有您为他保驾护航。而五皇子一出生就是个错误,若没有浮萍,他根本活不到现在。” 是啊,从小就触手可得的东西,就不会珍惜,更不会懂得感恩。 “皇上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的责任要占一半。” “主子,这怎么能怪您呢?您就差把饭喂到皇上嘴边了,可皇上还嫌饭烫了,冷了,总不能烂摊子永远您来收拾,好处他来想?”这话,锦棠也只敢在府上说说。 “长公主,奴婢也是有弟弟妹妹的人,奴婢以前觉得,要把所有风雨都替弟弟妹妹挡住,他们就能平安长大,可后来发现,他们根本不知道危险是什么,只会心安理得去享受。”怜心也说出自己的感悟,“奴婢以前只想着,对亲人付出是应该的,可实际上,如果没有得到回报,内心会很失落,更别提,付出后,亲人还不理解,觉得你的付出是多此一举。” 顾朝颜从未想过要弟弟回报,只盼望他坐上皇位后,能够当一个任君。 现在看来,是她错了。 “时候不早了,通知后厨,准备开席吧,他们也应该饿了,再去看看慎王何时能到。” “我去看看,怜心,你留下来照顾长公主。” “好。” 今晚不是很冷,也没有风。 宴席就在院中进行。 三个孩子,经过下午的接触与玩耍,已经很熟悉了。 现在都乖乖坐在椅子上,吃着点心。 “慎王到!” “慎王?” 顾朝礼见一旁的四哥,眼睛瞪大,点心都不吃了,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好奇地问:“四哥,你怎么在发抖呀?” “你不知道这个慎王吗?皇长姐没跟你说过?” “提过一嘴,但我一直忙着跟钱父子读书识字,没时间关注其他的。”顾朝礼往嘴里塞一口点心,抬头间,就看到慎王慢慢从院外走进来,院中的灯光打到他面上之时,他震惊了,“是他。” “哎?你见过他呀?”顾朝景看到慎王原本本能地害怕,但听到五弟震惊的口气,忍不住问。 “先前在掖庭宫见过几面,但就是远远看着,后来听浮萍姑姑说他是特别一个人。” “他可是大炎异姓王,手段了得,但我不喜欢他。” “为什么?”顾朝礼问。 “你不觉得他很……” 你看,有时候有了共同的话题,就能一下子拉近彼此的距离:“很装吗?” “装?” 顾朝礼抬头看了一眼,摇头:“没有吧。” “说了你不懂,总是你离他远点,他可是连皇长姐都敢骂的人。”顾朝景摇摇头,专心把碗中的点心吃完。 “微臣参见长公主。” 气氛好,顾朝颜喝了一点小酒,这会儿,面如桃花,靠着椅子,慵懒自在:“慎王殿下,是佳人有约?来的这么晚?” 祁夜临还是第一次看到顾朝颜醉酒的样子,轻咳一声,低头:“处理一些公务,一时晚了,还请长公主责罚。” “哦?责罚?” 顾朝颜其实没醉,只是想通一些事情,心情很好。 听到祁夜临这么说,她立马起了心思,指着摆在桌前的酒壶道:“那慎王自罚三杯如何?” 祁夜临面上闪过一丝难色。 “怎么?这点面子,都不给本宫么?”顾朝颜这会儿才想起来,好似从未在宫宴上,看到祁夜临饮酒。 难不成? 他酒量不行? “这是桃花酿制的,没多少度数,甜甜的,也不辣。”顾朝颜直勾勾地看着祁夜临,“是你说,要本宫责罚的哦。” 第45章 病了,怎么不跟本宫说? 顾朝礼望了一眼站着不动的慎王,思索一下,倒上三杯酒,亲自端着送到他面前:“朝礼见过慎王殿下,初次见面,日后还请殿下多多照拂。” “他……三姐,我没眼花吧?小五就这么……”顾朝景每次见到慎王,不是扭头就跑,就是找借口提前离开,故而顾朝礼的行为,令他震惊连连…… 顾朝盼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坐着,望着五弟。 说实话,她也很怕慎王,但五弟的举动,真的好勇敢。 顾朝颜看到小五的举动,唇边的笑容越发扩大,不愧是在掖庭宫长大的,够勇敢。 “你是……五皇子。” 祁夜临低头,目光在顾朝礼身上绕了几圈,最后回到他面上,见他端着酒杯,立马伸手接过:“怎敢劳烦五皇子亲自为本王端酒。” “没事呀,我很乐意的,我在掖庭宫的时候,有幸远远见过慎王您一眼,当时我就觉得,您特别威风,还幻想着,如果有朝一日,我要是能像您一样,我就能保护自己跟浮萍姑姑了,结果没想到今日就能站在您面前,还跟您说话,好像在做梦一样。”顾朝礼说话的时候,眼神坚定,语气真诚,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他是在巴结,在谄媚。 “本王也很高兴,有机会能够与五皇子见面,还能喝上你亲自端的酒。”祁夜临微微一笑,大方地端起酒杯,看向顾朝颜,“长公主说的对,本王来晚了,的确要自罚三杯。” 说完,他仰头喝下杯中酒。 正如顾朝颜所说,酒酸酸甜甜,一点都不辣。 三杯下肚,祁夜临白皙的肌肤被染红了,立马少了几分清冷,顺眼多了。 “慎王,您坐。” 顾朝礼看出慎王不胜酒力,便扶着他入座。 “多谢。” 祁夜临入座后,灌了几口茶,想冲淡胃里的酒液。 他不敢说,他的酒量,就这三杯。 再多,他就真醉了。 “好了,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席。” 今天的宴席是给弟弟妹妹准备的,顾朝颜自然不会再为难祁夜临。 她还准备了歌舞,边吃边欣赏。 “咳咳咳……” 正欣赏舞姬跳舞的顾朝颜,听到祁夜临的咳嗽声,扭头间对上他微醺醉眸,眉关紧蹙,捂住脸,咳得很难受。 “怎么了?” 听到顾朝颜的询问,祁夜临 强忍不适,摇头:“无碍,只是呛到了。” “锦棠,去厨房做一碗敬酒汤,给慎王缓一缓。” 看来祁夜临不喝酒,不是装,他是真不能喝。 早知道,就不为难他了。 “本王没事。” 祁夜临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整个人已经恢复过来了。 “难得长公主邀请本王,本王怎敢扫了您的性子。” “又来了,又来了。” 正一脸认真看着两人的顾朝礼,听到耳边传来四哥的声音,有点不解地问:“四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朝景看向皇长姐,确认她目光没在这里 ,低头小声回答:“你不知道,皇长姐与慎王是死对头,之前两人在朝堂上,三句话内必定吵起来,时间一长,只要是他俩都在的场合,大家都会特别慌。” “慌?为什么?” “一边是长公主,一边是异姓王,哪一方都得罪不起啊, 不过好在,我跟三姐不用出席宫宴,要不然这种场合,那真是坐如针毡。”顾朝瘪瘪嘴巴,抬头间,看到慎王站了起来,条件反射地坐直了身躯。 顾朝礼被他吓了一跳,也跟着坐直了身躯。 “长公主,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没事, 你去吧。” 顾朝颜看到祁夜临的面色,不光没缓和下来,反而越来越红了? 她低头闻了一下酒问怜心:“桃花酒都是新酿的吗?” “对,都是新鲜干净的,开席前一个时辰才开封,厨娘都尝过了 ,没有问题。”怜心弯腰回答,抬头看向慎王离去的背影,“慎王这个情况,倒是像风疹。” “风疹?” “嗯。”怜心点头,“之前在沈家,有一次沈大人不知怎么了,整张脸通红,还呼吸不上来,便立马请了大夫来瞧,大夫说是风疹,若是简单的症状就是发红,瘙痒,严重的就会呼吸困难,还会有性命危险,奴婢记得这么深刻,也是因为那次被沈夫人罚的很重,觉得奴婢没把沈大人照顾好,后来奴婢才知道,沈大人不能吃花生,那天他不小心吃了一点沾染上花生粉的糕点。” 怜心说了很多,但顾朝颜脑海里只回荡着一句话:“严重的就会呼吸困难,还会有性命危险!” “三妹,你照顾一下四弟跟五弟,本宫出去看看慎王。” “哦,好的。” 被点名的顾朝盼瞧着脚步匆匆的皇长姐,心中满是问号。 “主子,您没事吧,您不能喝酒,还非要喝。” 顾朝颜刚出院外,就听到祁夜临下属流风正在说话:“而且您早上烧才退……” 祁夜临病了? 顾朝颜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刚想走出去,质问他。 突然又停下脚步。 他本来就是个把什么都藏在心里的人,不跟自己说他病了,是不想扫了自己的性子。 再者,自己与他一直针锋相对,不说,反而省事。 “多嘴。” 祁夜临冷冷回了一句:“你再乱说,扣你半年月钱。” “啊?” 流风一听,一张脸瞬间垮了下来:“上次买茶叶罐一事,您就扣了属下半年的月钱,今天再扣半年,那属下岂不是一年都白干了?主子,您不能因为自己痛苦,而让属下跟着您痛苦啊,呜呜,属下还想攒钱娶媳妇呢。” 祁夜临本来就难受,又听着流风如同一只麻雀唧唧喳喳个不停。 他就更感受了。 “你再说一句,扣三年!” 顾朝颜听到这里,缓缓走出来,对上流风惊讶的神色,对他摇摇头。 流风立马合上张大的嘴巴,脚步慢慢地往后退。 祁夜临现在浑身燥的慌,呼吸也有些急促,他忍不住伸手将衣领扯开一些,想让头脑保持冷静。 但下一秒,额头却覆上冰凉的掌心。 “病了,怎么不跟本宫说?” 第46章 祁夜临,是胆小鬼 冰冷的掌心,如同炎炎夏日吹来那一阵凉风。 祁夜临明知要推开她,却想任性一回。 “怕你扫兴。” 他的声音,低低的,隐约还带着一点委屈。 顾朝颜笑了,左手绕到他后腰,扶住他:“还能走吗?扶你去客房歇息。” “能走。” 祁夜临点了下头, 刚迈出两步,腿脚一软,依靠在顾朝颜身上:“抱歉。” 后方的流风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主子,您刚才还健步如飞呢? 怎么,长公主一来,您立马失去所有力气了? 不对! 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再不走,下半年的俸禄,就保不住了。 流风左右张望,最后决定原地返回,把空间留给两个人。 “祁夜临,你看着高大,实际上还挺轻的。”方才祁夜临靠上来之时,顾朝颜本以为自己会站不住,没想到她不光能站稳,还能搀扶住他,“看来你平日把所有精力都花在怎么建设大炎上了。” “天气冷,就吃的少,体重自然减轻,但不影响健康。” “不影响,怎么发烧了?”顾朝颜说话间,还探了一下他的额头,“啧,怎么烧的更厉害了。” “兴许是喝酒的缘故,缓缓就好。” 祁夜临此刻脑子昏昏的,鼻腔内又都是顾朝颜身上的香气,他明知不可贪恋,却又情不自禁深陷。 顾朝颜没回答,挥手喊来一个侍从,在他耳边叮嘱几句。 便扶着祁夜临往客房走去。 “小心。” 搀扶着祁夜临坐下,转身间,却被他拉住手:“去哪?” 顾朝颜低头,对上祁夜临有点迷离的黑眸,暖黄烛火映照出他额头的细汗,一闪一闪的,如同珍珠。 衣襟微敞,露出突出的锁骨,引人遐想。 “给你 弄个帕子,再去拿个毛毯。” “这种小事,哪能劳烦长公主?”祁夜临是有点醉了,说话都有点打磕巴,他松开手,抚上眉心,弯着腰的样子,看着很难受。 顾朝颜看了一下,转身对着门口的侍从招手,吩咐几句后。 便走到榻前,坐在祁夜临身侧:“要是难受的话,躺一会儿?” 祁夜临摇头:“躺了,就起不来了。” 他醉酒后虽然难受,但嘴上诚实不少。 顾朝颜挑眉,掏出帕子,落到祁夜临额头,慢慢替他擦拭细汗:“祁夜临,你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这么爱逞强?” “爱逞强的,难道不是长公主么?”祁夜临握住顾朝颜的手腕,不让她给自己擦汗。 现在还有心情跟自己抬杠? 不愧是祁夜临。 “不逞强的话,那些心怀鬼胎的大臣们定要往死里整本宫。”顾朝颜手腕一用力,就挣脱出来,见祁夜临又要抬手,摁住他,“别动,给你擦汗呢。” “本王……” “想说什么?” 顾朝颜对上祁夜临还未恢复清冷 的眼:“只是简单的照顾,不需要你回报什么,还是……” 身子往前挪了几分,与祁夜临缩小距离。 他炙热的鼻息,混合着淡淡的桃花香,喷洒在顾朝颜面上:“你怕本宫对你图谋不轨?” 祁夜临眼神一慌,呼吸快了几分,低头避开与顾朝颜视线接触:“本王没有。” “没有什么?”顾朝颜不给他逃的机会,身体又挪近一点。 如果有人进来,看到就是,长公主坐在慎王怀中,两人亲密无间。 “这是刁难么?” 倏地。 祁夜临来了这么一句,眼神也冷了不少,也敢正视顾朝颜了。 顾朝颜瞅着一脸认真的祁夜临,忽然想起来,好像很多时候,自己与他对话,其实都是在鸡同鸭讲。 所以每次见面,总会争吵不休。 “刁难?” 顾朝颜视线转了一下,落到祁夜临过分红润的薄唇上。 突然身子往前一倾。 红唇如同一片羽毛,拂过他的薄唇。 祁夜临瞳孔一缩,眸中满是不解与诧异,甚至他还伸手摸了下自己的唇瓣。 “祁夜临,这才是刁难。” 顾朝颜凑到他面前,笑着看他:“只是,刚才时间太短,尝不出你唇上的味道……” “长公主,想尝尝么?” “什么?” 顾朝颜还未反应过来,后脑勺就被祁夜临的右掌给扣住了。 身子被扯进他怀中之时,祁夜临的薄唇落了下来,带着热气与香气,吻住了顾朝颜。 “唔!” 顾朝颜睁大眼睛,压根没想到祁夜临会吻下来,伸手推他之时,却被他反手握在掌心内。 “若是梦,就不要让我醒。” 就在顾朝颜被吻到缺氧之时,耳边传来祁夜临低低一句话,而后她肩头一沉。 祁夜临靠在她肩头,昏了。 顾朝颜坐在原地,若不是唇上的微痛,她根本就不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而对祁夜临来说。 他以为,方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顾朝颜笑出声来,反手去推祁夜临之时,却听到他呢喃:“朝颜……” “去你的。” 这下,顾朝颜直接把祁夜临往榻上一推。 说他胆子大,敢在朝堂与自己剑拔弩张。 说他胆小,他敢在朝堂上与自己争锋相对,毫不退让。 说他胆大,他却只敢在梦中亲吻自己,喊自己的名字。 “祁夜临,是胆小鬼。” 顾朝颜低头, 看着已经睡着了的祁夜临,坏心眼地戳了戳他的脸颊。 但下一秒,目光便放柔了。 他一定很久都没休息好了,就让他好好睡一觉吧。 “唧唧喳喳。” 祁夜临是被一阵鸟叫声给吵醒的,他抚着胀痛的额头,缓缓坐起来。 抬头见,却发现是个陌生的房间。 “流风!” “来了,来了。” 在外等候的流风,转身小跑进来:“主子,您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这是在……”祁夜临脑子里乱糟糟的,他只记得昨夜来长公主府做客,后面的事情怎么就想不起来了。 “您之前不是发烧了嘛,昨天长公主看您身体不适,就让您留宿一晚。”作为心腹,那就是不能给主子添麻烦,不然俸禄没了是小事,命没了才是大事啊。 “长公主?” 祁夜临眉头一蹙,掀开毛毯就站起来,神色冰冷地打量屋内:“昨夜,你一直跟本王待在一起吗?” 第47章 坏人绞尽脑汁,不如蠢人灵机一动 流风想到早上,长公主走出房中之时,对自己充满警告味的眼神。 他狠狠点头:“昨夜,您身体不适,属下不放心,便寸步不离。” 祁夜临打量着流风,想从他面上看出点什么。 但什么都没有。 所以,昨夜脑海中模糊的画面,真是一场梦? “长公主,一大早带着弟弟妹妹,出门踏青去了,如果您不舒服的话,可以再多待一会儿……” 祁夜临走到门口,望着阴沉沉的脸,面色冷漠。 阴天出去踏青? 分明是在下逐客令。 “收拾一下,走吧。” 流风听到这句话,大大松了一口气,飞快擦了擦手上的汗水,给主子整理好衣衫后,便与他一同离开。 “长公主,慎王走了。” 锦棠走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明明您守了慎王一夜,还被他传染了风寒,干嘛不告诉他?” “咳咳……” 顾朝颜昨夜是想走的,但起身之时,发现自己的手被祁夜临紧紧握住。 她试了好几次,都挣脱不了。 但又不可能与他同榻而眠。 便伏在榻边,守到天亮。 出门的时候,不光手脚麻了,还不停地打喷嚏。 “告诉他,他定会内疚,一内疚又要板着脸,跟条死鱼一样。”顾朝颜嘀咕一声,忽然想到昨夜他亲吻之时,虽然青涩却温柔,像对待珍宝一样的小心翼翼,面上一热,咳的更厉害了。 怜心立马俯身,轻轻拍打她的后背:“长公主,您今天就好好休息一天,什么都不要做了。” “是啊, 什么都不做,就是好,本宫喝了药,好好睡一觉,吩咐下去,谁来了,本宫都不见。” “是。” 两人伺候完,便从房中退了出去。 皇宫,明镜房。 皇上望着正在跟自己哭诉,儿子有多么不容易的宋太傅,渐渐失去了耐性:“宋太傅,国子监修缮一事,是宋鹤笙自己要揽下的,本来是可以避免人命发生的,是他自作主张随便找了几个经验不丰富的工匠,现在人死了,你找朕哭,朕怎么办?吹一口气,那些死去的工匠就活了?” 宋太傅愣了一下,有点诧异地望着眼神冷漠的皇上:“皇上,话不能这么说,若不是长公主用身份压制,国子监修缮一事,怎么着也不会落到鹤笙头上,工匠死了,是他们操作不当导致,跟鹤笙没有任何关系,但眼下外人对鹤笙议论纷纷,给他造成很大的影响,极其不利宋家的名声,微臣就是要一个说法。” “说法?” 皇上眉头一蹙:“你是要找皇长姐讨个说法?” “是。” 宋太傅点头:“鹤笙到现在都在床上躺着下不了,国子监那边现在处于停工的状态,家属还在天天闹,要是再这么拖下去,也会影响到您的威望。” 皇上一听到,还会影响自己的威望。 立马急眼了:“朕什么都没干,怎么还会影响到朕呢?” “您是天子,朝中有多半都是从国子监出来的,如果国子监的烂摊子还摆着呢,您可以不管,但也不能让鹤笙管,微臣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是有什么事情,微臣也不活了。”宋太傅说完,便捂住脸呜呜哭起来,实际上一滴眼泪都没有。 “宋太傅,你别哭啊。” 看到自己的老师,嚎啕大哭起来,本来很淡定的皇上,慌了阵脚:“你别担心,朕现在就宣皇……不行,之前圣旨以下,朕要是召她进宫,说不定她就借机问朕要回她的权利。” 宋太傅听到这话,也反应过来:“原来长公主打的是这个主意,微臣就说,她总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咚!” 皇上一拳砸在书桌上,眼中冒火:“她口口声声说,不要一身权利,还逼迫朕下旨,结果朕下了旨,现在却被百官刁难,她这招苦肉计走的可真好。” “皇上,那您不管鹤笙了吗?微臣没了鹤笙,微臣……” “闭嘴!” 皇上被宋太傅吵的头疼,呵斥一声,双手紧紧捏成拳:“不就是一个修缮国子监么,来人,通知禁军,把那些闹事的家属统统抓起来送往刑部,国子监多么神圣地方,死了人多晦气,朕不找他们麻烦,他们却要找朕麻烦,简直是大逆不道!” “皇上英明!” 宋太傅不愧是皇上第一马屁精,第一时间跪地磕头。 给足皇上的情绪价值,更让他野心正在一点点膨胀。 于是,不到一个时辰。 原本在国子监哭天喊地的家属,被刑部的人直接带走。 甚至还带走几个围观的百姓。 带队的首领,掏出禁军令牌:“皇上有令,从今天开始,谁要是再敢国子监大门口聚众闹事,一律格杀勿论!” 百姓们听的倒吸一口冷气,为了保住小命,纷纷逃走。 于祭酒本来就烦,抗压能力差的宋鹤笙,回家后就不来了,现在皇上又出了这样的决策。 视人命如草芥! 国子监还有那么多学生,都是要参加科考的,他们知道此事后,有的义正言辞,有的沉默不发。 但大家都知道,往日内心励志报效朝廷,保卫大炎,坚定不移的信念。 正在悄然松动。 “什么?” 正在家养病的宋鹤笙,今天终于有点精神了,一起来便让侍从打听国子监的事情。 结果侍从吞吞吐吐不肯说。 他一怒之下,威胁侍从,才听到了真相。 “父亲呢?” 宋鹤笙掀开被褥,着急间,差点摔倒。 “公子小心。”侍从一把扶住他,“太傅还在宫中,暂时没回来。” 宋鹤笙低头想一下,吩咐侍从:“去拿我的官服,再去备马车,我要出去。” “可太傅有交代,让您好好在家休养。”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哪里还有心思躺在床上休息?”宋鹤笙一向说话轻声细语,这次是真着急了,他推开侍从的手,“算了,我自己去。” 结果刚拉开房门,就对上父亲的面容。 宋鹤笙一怔,脚步往后退:“父、父亲……” “去哪里?” 双手背后的宋太傅,踏步进门,面若寒霜。 第48章 我今天一定要出去! “父亲,国子监那边……” “我知道。” 宋太傅打断儿子的话,语气强硬:“这几日,你就好好待在房中养伤,外面的事情,一概不要管。” “父、父亲?” 要不是父亲就站在自己面前,宋鹤笙压根不相信,如此冷漠的话,是从父亲口中说出来的,“那帮工匠是我找来的,如今闹出人命,我岂能当缩头乌龟?” “那你解决这次,下次呢?下下次呢?”宋太傅很生气,“我平日里教导你的学问,你都学到什么地方去了?” “就是因为平时受了父亲的教导,我才更应该挺身而出。” “眼下此事皇上已经出面处理了,你现在跳出来,那就是跟皇上作对。”宋太傅嗓门提高八度,“国子监的事情,也算给你一个教训,以后长个心眼。” 面对固执的父亲,宋鹤笙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反驳。 “等过阵子,风平浪静,我在跟皇上说, 给你安排一个清闲的职位。” “为什么是清闲的职位,父亲是怕我吃苦,还是觉得我太天真,做不了大事?” 这话,让宋鹤笙忍不住质问了:“您身为帝师,是最清楚朝中大事的,别说其他地方,就是京城内,每天都发生那么多事情,如果所有人都置之度外,那……” “你管得过来吗?” 宋太傅再次打断儿子的滔滔不绝:“你以为,天下的事情,就是非黑即白,所有人都能控制自己,不犯错,没私欲吗?” “父亲,您不是一直教导我,要做一个正直的人吗?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不应该承担吗?” “我没有让你不承担,只是此事皇上已经有了定夺,你再站出来,做什么呢?”宋太傅以前怎么没发现儿子这么轴,“咱们做臣子的,只需要提供计策,拍案决定是皇上,这样出了事情,才不会被殃及,如果你总是先斩后奏,万一触怒了龙颜,你有几颗脑袋够砍的?” 宋太傅就是知道这次的工匠是儿子找的,还死了人,担心别人拿此事做文章。 所以先去皇上那又哭又闹,让皇上气愤之下,揽下此事。 那后续,即便在发生什么,大家的焦点只会放在皇上身上。 儿子就被摘出来,兴许还能给儿子树立一个受害者的形象,博取大家的同情。 宋鹤笙头一次觉得跟父亲沟通那么困难。 但他知道,父亲的脾气,硬碰硬是没有好结果的。 他只能忍气,拱手:“儿子听话,好好待在房中养身体。” 这话让宋太傅欣慰地笑了:“这就对了,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我还有事情,先走了。” “父亲慢走。” 直到宋太傅走远,宋鹤笙才缓缓站直身躯。 他站在门口,目视前方,眼中是前所未有的严峻。 他的心更是像被压着一块大石头,堵得他呼吸不畅,浑身难受。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公子,门口风大,奴才扶您到床上歇息吧?”侍从拿来披风,给宋鹤笙披上,“其实您不用担心,刑部不会滥杀无辜,顶多把那些家属打一顿,再关个几天,就放回家了。” “打一顿,再关个几天,就放回家?” 宋鹤笙眼前一黑:“他们失去了亲人,想为死去的亲人讨回公道,他们做错了什么?” “可是,当初要不是您……找来那一批工匠,他们顶多找不到活干,饿上几天,不至于丢了性命。”侍从越说越小声,因为他看到公子的脸已经白到 没有一点血色了。 怪不得父亲非要自己在家中养伤,却不让自己出去。 宋鹤笙闭上眼,他现在心里很乱,找不到任何头绪。 但下一秒,他睁开眼。 “长公主呢?她知不知此事?” “长公主府上,向来口风紧,哪怕皇上去派人打听,也打听不到长公主在做什么。而且长公主现在没有任何权势,她肯定也不会淌这趟浑水。” “不可能,长公主不是这样的人。” “啊?” 侍从有点懵:“公子,您先前不是一直说,长公主只手遮天,搞得朝堂上哀声哉道吗?” 宋鹤笙呼吸一滞。 侍从的话,仿佛一记巴掌,重重扇在他面上。 回想当初,他前往慎王府,长公主说的那句:你有闲工夫为那帮草包谋差事,倒不如把精力花在对真正需要帮助人上面。 而国子监一事,他却与长公主口中的草包,同流合污了。 “你现在就去备马。” “可太傅说了……”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我今天一定要出去!” 睡了一觉的顾朝颜,起来的时候,感觉好多了。 顾朝礼坐在她身后, 正一脸认真地给她捶背:“皇长姐,后背还痛不痛呀?” “不痛了。” 顾朝颜把弟弟拉到面前,点了点他的鼻子:“昨晚跟三妹四弟相处地怎么样?” “挺好的,不过……” “有什么就说,皇长姐不会怪你的。” “四哥跟我说了好多关于慎王的事情,而且四哥好像特别怕慎王。” 顾朝颜听笑了:“放眼睁眼皇室,应该只有我不怕他,其他人看到他都是有多远躲多远。那你怕不怕他?” “我?” 顾朝礼摇头:“他很厉害。” 顾朝颜听出弟弟一丝崇拜的口气:“不愧是我弟弟,居然不怕他。” “强者天生自带气场,看似生人勿近,也是保护自己的手段。” “这话谁交代你的?”顾朝颜听的很惊讶。 “就前天,钱夫子给我一本游记,让我看,因为故事好,能够培养我识字的能力,比起读枯燥的书籍,更容易记得住字,我就刚好看到这句话,就记住了。” 顾朝颜赞许地点头:“行,等你识字多了,就去我书房,找书看,我收集了很多游记,让你看个过瘾。” “多谢皇长姐。” 顾朝礼高兴之时,锦棠走了进来:“长公主,宋鹤笙来了,人就在府外,说要见您,白管家说,您不方便见客,他也不吵不闹,就很倔强地站着,奴婢看他脸色很苍白,今天天气又冷,万一他站久了,惹出病来,宋太傅肯定要大做文章……” “放他进来。” 第49章 微臣的错,微臣一人承担 “微臣,参见长公主。” 顾朝颜垂眸,看着跪地间,摇摇欲坠的宋鹤笙。 想到之前在慎王府与桃花宴上见到他的意气风发,与现在的意志消沉形成鲜明对比。 “起来吧,锦棠搬个椅子来,让宋大人坐着,再去拿点姜茶来。” “是。” “多谢长公主。” 宋鹤笙现在感觉整个人都在飘,便也不再坚持,接受长公主的好意。 “宋大人,找本宫应该是为了国子监一事吧?”见宋鹤笙喝了点姜汤后,气色恢复不少,顾朝颜才开口问。 宋鹤笙身体一僵,面上露出罕见的无措:“微臣只是……” “你只是想用最小的支出,交出一份让各方都满意的试卷。”顾朝颜替他把话说完整,“你的想法很好,可修缮是国子监,不是你家后院茅房。” 宋鹤笙垂头,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攥着。 “宋大人,本宫给你举个例子,比如说你是家中新进的主母,因为想得到婆婆的认可,你看完府中的账本后 ,想为府中节省一点开支,于是大刀阔斧,裁去一些在你看来不干事的下人,然后把他们手中的活,教到其他人手中,同时调整下人的伙食,把每日三餐调整为二餐,再取消冬天的姜汤,夏天的绿豆汤,最后你一看账面,节省好多银子,特别满意。” 宋鹤笙听完想了一下:“这有什么问题吗?” “你觉得没有问题吗?”顾朝颜笑了,对着怜心招手,“怜心是从沈府出来的,她身为下人,最清楚这里头有什么问题,怜心你跟宋大人解释解释。” “是。” 怜心行礼后,面相宋鹤笙:“宋大人,奴婢就拿沈府举例,每个进府的下人,都要接受嬷嬷的管教,通过考核的,便有管事根据府中各个院中的情况安排下人,如果您觉得某些下人不干事,那就是管事安排有误,您可以找管事问问情况,还有下人负责的事情,都是固定的,您裁掉的人手中的活,分给其他人,那月钱会不会多给呢?” 宋鹤笙一怔,张着嘴不说话。 “最后是伙食的问题,当下人原本就辛苦,就指着一日三餐能填饱肚子,现在三餐便两餐,还没了姜汤与绿豆汤,您作为主子,一年四季都不会为炎热寒冷发愁,那下人们呢?就只有这么一点念想,结果还被剥夺了。” “宋鹤笙,身份在卑微,那也是个人,你给牲口少吃一口,牲口不会说,但人呢?”顾朝颜看向面色又发白的宋鹤笙,“你就保证,他们就会接受你的安排?要知道,把人逼急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所以,微臣私自在大街上找几个工匠,实际上是破坏了规矩。”宋鹤笙倒吸一口冷气,“怪不得于祭酒,看似在帮微臣,实际上也就是嘴上说几句。” “国子监出事,于祭酒是要担责的,要不是你是宋太傅的儿子,于祭酒早就写奏折上报皇上了。”顾朝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本来此事,你自掏腰包,安抚家属就行,你又偏偏跑去工部要什么抚恤金,结果碰了一鼻子灰,还承受不住晕了,宋太傅爱子如命,跑到皇上面前一顿哭诉,事态便越来越糟。”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教就会。 这句话,放在宋鹤笙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所以事情发展到现在,都是……微臣一意孤行的结果?” 宋鹤笙闭上眼,完全不敢相信,因为自己一念之差,不光害死了人,还给皇上带来影响。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偷跑出来的吧?” 顾朝颜哼笑一声:“眼下正是风口浪尖,宋太傅肯定让你在家铎几日,反正皇上已经下旨,这件事就跟你没有关系,至于家属们,不光拿不到抚恤金,还差一点把小命搭进去,往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那微臣现在就去准备一笔银子,给到他们?” “你现在给,等于是封口费。” “封口费?” 宋鹤笙愣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是啊,他们已经在刑部受了一次罪,心中肯定满是怨气,如果微臣这个时候送上银子 ,就等于在逼他们和解。那此事就没挽回的余地了吗?” “有。” 宋鹤笙一听,立马站起来,相比前两次,这一次,他是真心实意弯腰行礼:“还请长公主指条明路。” “宋鹤笙,你这话一出,那不是打了当时,你在慎王府说的话吗?”顾朝颜右手食指富有节奏地敲打着,“你不是说本宫的行为已经严重威胁到大炎的稳定与发展,怎么还需本宫给你指明路呢?” 这一刻,宋鹤笙才意识到,当初的自己,是多么无知。 “是微臣见识短,又狭隘。”宋鹤笙苦笑一声,抬头望着顾朝颜,“微臣站在家中,脑子里过了一圈,除开您,微臣竟然想不到还有谁鸳鸯帮微臣,微臣先前也不知道,为何您要给微臣安排职位,而今微臣好像明白了。” “不是本宫不愿意告诉你办法,而是告诉你了,会破坏宋太傅在你心中的形象。” “父亲?” 今天长公主说的每一句话,都给宋鹤笙带来太多的震撼:“父亲他……” “本宫不能说,说了好像在挑拨你跟宋太傅之间的父子情,国子监一事,既然有皇上出面,你也不必费心,就好好待在家中养身体,等身体养好了,宋太傅肯定会给你安排一个清闲的差事。” “您怎么知道的?” 宋鹤笙震惊,长公主说的话,居然是父亲说过的。 “宋鹤笙,你是他的独子,宋家的门楣还需要你来发扬光大,他是不会让你的手,沾染上一点血腥,你只要清清白白,平平安安地待在家中,就是给宋太傅最好的报答。” “报答?” 宋鹤笙现在脑子乱成一锅粥,他听出来长公主话里有话,但又不信从小敬重的父亲是个表里不一之人:“不,微臣既然接下国子监一事,那就要负责到底,微臣的错,微臣一人承担,请长公主赐教!” 第50章 他还真是个死心眼 “你让本宫帮你,至少要给本宫一个理由吧?” 顾朝颜有时候挺佩服宋鹤笙的厚脸皮:“就因为,你认错,想要承担,之前的事情,就能一笔勾销吗?” 愧疚的情绪一下子涌上宋鹤笙的心头,他低下头,嘴唇蠕动,却不知要说什么。 “再者,若是被宋太傅知道,本宫帮你,那他会不会找本宫的麻烦,到时候你会站出来维护本宫吗?” 又是一个让宋鹤笙无法回答的问题。 从人伦角度来说,父亲与长公主,宋鹤笙肯定是选择前者。 “微、微臣……” 宋鹤笙感觉一双手正在撕扯自己的心脏,难受到,他不由弯下腰来,大口大口地呼吸。 “回去吧,本宫就当你没来过,这样能省去不少麻烦。” “可那些工匠不就白死了?而且国子监修缮一事,总要继续下去?” “放心吧,于祭酒不是一个只拿俸禄,不办事的人,他会跟皇上说的,至于后续谁接替你,那就是别人的事情了。”顾朝颜今天身体实在不适,说了这么多话,头隐约还是疼了,“本宫很累了,需要休息。” 宋鹤笙抬头间,才发现长公主的面色很差,哪怕薄薄的胭脂,都掩饰不住她的憔悴。 不得不说,若不是当初自己被她选为驸马之一。 可能这辈子,宋鹤笙都不会跟长公主有交集。 “您病了?” “略微有点风寒,不是什么大事。” “既然如此,那微臣就不打扰了。” 在叨扰下去,显得自己不依不饶。 宋鹤笙出长公主府之时,人跟魂是分开的。 一直在马车前等候的侍从,看到他出来,立马走上来给他披上厚厚的斗篷:“公子,您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我没事。” 宋鹤笙摇摇头,脑海里反复想到长公主提到的话。 现在摆在他眼前,是左右两条路。 左边是回家养伤,右边是去国子监找于祭酒。 三秒后,他转身上马车:“去国子监。” “长公主,宋鹤笙的马车往国子监去了。” 闭目养神的顾朝颜,听到这话,哼笑一声:“他还真是个死心眼,这么一搞,宋太傅岂不是要气死。” “就怕宋太傅,到时候以为是您给宋鹤笙出谋划策。”墨语走到顾朝颜身后,搓揉掌心给,给她揉肩。 “宋太傅这人,其实也挺矛盾的,自己坏事做尽,却把儿子养成跟小白兔一样。” “门阀之中,总要有一个干干净净,能够撑场面的人,不然怎么骗人呢?” 顾朝颜一听就笑了:“墨语,你这张嘴,比本宫还毒。” “奴婢实话实说罢了,说点让你高兴的事儿。” “你说。” “之前您把名下所有钱款转入凤凰山庄,经过这段时间的运作,已经翻了几倍。” 这的确是让顾朝颜高兴的好事情。 如果非要在权势与银子间做选择。 顾朝颜选银子。 “继续保持。” 顾朝颜顿了一下,想到国子监发生的事情,既然自己不沾染朝廷的事,那肯定不会沾。 但小五一年年长大,将来身边总要有人保驾护航。 自己作为他的姐姐,自然要为他考虑。 “墨语,临渊城内,是不是有个书院?” 墨语想一下回答:“您是说那个云隐书院?” “对,就是那个。” 云隐书院,原先是一位教书先生,为了能让村里穷苦的孩子,有个读书的地方开设的。 后来因为教学质量好,先后出了好几个秀才,在当地名声大噪。 前来求学的学子,不计其数,甚至还有从外地赶来的。 但随着夫子劳累过世,其他夫子之间又开始勾心斗角,云隐书院便走向下坡路。 从巅峰时期的几百人,到现在寥寥数十人。 “书院效益不好,若没人接手,估计要关门大吉了。” “让府尹秘密买下这个书院,然后找几个,真正能育书教人的夫子,这样能够让书院的名气慢慢回来,当然这次最重要是招收女学生。” “女学生?” 墨语一愣:“这在各大书院,好像都没有先河吧?就算女子要学习,都是自己家里请夫子教导的。” “就因为没有,本宫才要开这个先河,而且只要是女学生来上学,一切费用全免。” “全免?” 墨语被惊到了:“虽然临渊城没有经常繁华,但在当地,一月的开销也挺高的,若是全免的话……” “放出一定的名额,先到先得,给第一批学生最好的待遇,这样一来,你说,她们还会拒绝吗?” 国子监已经不可靠了,顾朝颜需要另外扶持一个,云隐书院就很不错,地方远,又是自己的后花园,顾朝恒的手伸不到,“再让府尹多屯点粮食,再去把河堤加固一下,银子的话,都由本宫出。” 上一世的夏天,已经长期暴雨,导致洪灾翻泛滥,临渊城好多百姓流离失所,商户趁机抬高粮食价格发国难财。 而当时,顾朝恒正在跟自己闹脾气,为了哄他,自己错过了最佳救援的时机。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主子,主子。” 锦棠从外面跑进来,面上喜气洋洋,一看就是得到了有价值的线索:“明月酒楼经过几天的休整,在昨天已经重新开张,因为推出好多新菜品,吸引好多达官贵人前来尝鲜,把沈家酒楼一下子比下去了,明月酒楼的管事说,来预定吃饭的客人,都已经排到七月份了。” 这个消息,很不错。 “既然如此,本宫也应该去捧个场?” 反正顾朝颜现在有的是时间。 “那奴婢去安排,明月酒楼的东家,一直跟奴婢念叨,想要见见您呢。” “去安排吧。” 刚好在休息个两天,身体也好了。 “通知三妹跟四弟,到时候本宫带着他们与五弟一块去。” “是。” 明月酒楼得知长公主要来,当然是要拿出最好的排场。 但掌柜去确地包厢的时候,看到已经被订出去的包厢,两眼瞪大:“这谁订出去的?” “是我,怎么了?” 一人从外面走进来,正是明月酒楼的少东家——江让。 第51章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少东家,您咋不跟我说一声,就把包厢订出去了?”掌柜面露难色,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江让的脸瞬间变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不来跟我说?” “我也是刚刚接到的口信,这不我就赶紧来确认包厢,这个是最大最好的,东家特意嘱咐过,一定要留着,万一哪天主子来,没有场地招待,那多尴尬。”掌柜都快哭出来了,一个是东家,一个是少东家,哪个他都得罪不起啊。 “的确是我考虑不周,但眼下包厢订出去了,如果我们违约,实在不妥……”江让想了一下,突然看向掌柜,“西边不是还有一间吗?” “西边是有,但那个包厢天花板漏水,总不能让主子一边吃饭,一边在屋内欣赏漏水?” “那你现在找几个人,把天花板补救一下,幸好主子不是今天来,等那天她来了,我亲自跟她解释,她能出手帮江家起死回生,一定不会在意这种小细节,至于这间包厢,我给了谁,我会亲自跟主子解释的。” “行,那我现在就去安排。” 掌柜姓岳,十二岁就进了江家,一直跟着江让的父亲江天海,是父子俩的心腹。 两日后。 顾朝颜带着弟弟妹妹前往明月酒楼。 因为不想引人注目,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四人是从后门进的。 “草民见过长公主,三公主,四皇子,五皇子。” 当初得知,是长公主出手帮江家,江家人缓了三天,才意识到这是真实的。 江天海更是老泪纵横,不然祖上经营的酒楼要是毁在他手中,他都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你们都放松点,别搞得那么紧张。” 顾朝颜看着拘束的江家父子笑着道:“以前就说明月酒楼的厨子,是全京城最好的,本宫一直都没时间,现在本宫有的是时间,能够坐下来好好品尝。” “您说笑了,您要是想吃,草民可以安排人,送到您府上。” “哎,江老板,你这个提议好,你家味道这么好,前来预定的人都排到七月份了,但还有很多吃不到的,你们可以试着送货上门,虽然是麻烦了点,但可以多招一些人手,立好规矩后,让他们送货上门,菜品呢就固定几样,这样方便大厨做菜,这样一来,不光解决了一部分老百姓的生计问题,还能让明月酒楼的名气更上一个台阶。” 江天海与儿子江让对视一眼,眼神都在发光。 “您这主意,真是太好了,多谢主子……” “免了。” 见父子俩要跪,顾朝颜伸手制止两人:“本宫知道,你们江家都是老实人,祖上几代兢兢业业做好酒楼生意,本宫在临渊城盘了一家书院,你们族中要是有这方面天赋的孩子,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去书院读书?” “愿意,愿意,当然愿意。” 自古商户不能科考,但现在长公主主动开口,哪怕将来不能为官,能进长公主的书院之中接受指点,那也是前途无量。 “好,倒是本宫让墨语来与你们对接。” “好好好,主子,您里面请。” 顾朝颜刚走到包厢口,就听到东边吵吵闹闹的。 “那边什么情况,这么热闹。” “回长公主,是这样的。”江让原本想着等进了包厢,再跟长公主解释,没想到她自己发现了,便硬着头皮道,“之前魏家要订包厢,说是办喜事,要最大最好的,而且一口气付了三倍的银子,草民想着能赚一点是一点,所以没跟掌柜通个气就把包厢订出去了,结果后来听说您要来……” “魏家?” 顾朝颜哼笑一声:“是镇国大将军?” “对对,镇国大将军纳妾。”岳掌柜已经把事情都打听明白了,“就是之前城内传言,说镇国大将军有个青梅竹马,不是被他儿子看到了,镇国大将军夫人也是大度,同意让那女子进门,但不能在家办,就来明月酒楼了。” “沈家不是也有酒楼吗?而且两家关系挺好的,怎么不在沈家办?” “好像自从您退了三家的婚事,三家之间的关系,就开始变质了。”江天海说的很小心翼翼,生怕长公主不高兴。 “以前,他们可以打着本公主驸马的头衔,三家结盟一致对付本宫,而现在没了婚约,三家拿什么理由结盟?”顾朝颜没想到镇国大将军夫人动作那么迅速,“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给本宫安排一个靠近那包厢的位置,本宫要看看热闹。” “好,草民现在就去安排。” 江让与岳掌柜同时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长公主这么好说话,对她的敬重又多了一份。 在江天海的协调下,顾朝颜带着弟弟妹妹来到那包厢的隔壁,坐在里头,都能听到隔壁的声响。 一道道精美的菜陆陆续续上桌了。 肚子早已咕咕叫的三个孩子,看到美食上桌,纷纷开始大快朵颐。 “长姐,您也吃。” 顾朝礼给顾朝颜夹菜:“这个虾真好吃。” “这个明虾,是昨天刚刚运过来的,用泉水养了一夜,今天您一到,才下锅的。”江天海要去招待隔壁,就让大儿子江让招待长公主,“还有这道清蒸石斑鱼,其他店都吃不到的,您一定要尝尝。” “本宫记得,你父亲还有一个小儿子吧?” 顾朝颜望着江让,突然想到上一世,明月酒楼关门大吉后,江让一直在外寻找机会,结果被人杀害,尸骨是在一条臭水沟里发现的,江天海得知后,气血攻心,从此卧病不起,没两月就撒手人寰了。 “是。” 提到弟弟,江让神色落寞,突出一丝悲伤:“只是,弟弟五岁那年,不慎走失,到现在都没有一点音讯。” “那你到时候把你弟弟的样貌特征说一下,本宫让人帮着找找。” 上一世,直到江家覆灭,江家这个走失的孩子,也没有回来。 “多谢长公主。” “你不用谢本宫,本宫帮你们江家,其实也是为了自己。” 顾朝颜淡淡一笑间,隔壁传来碗筷碎裂与众人惊呼之声。 “你、你们是什么人?” 第52章 这女的,好会说话呀 江让立马站起来,走到门口,低头询问侍从:“怎么回事?” “来了几个,自称是新娘娘家的兄弟,正在里头呢。” 两人的对话,被顾朝颜听个正着。 她淡定了喝了一口茶:“没事,他们闹他们的,我们吃我们的。” 江让合上房门,回到桌前,想一下,还是把窗户打开:“这样的话,您听的更清楚一点。” 顾朝颜给了江让一个赞许的眼神:“少东家,这么会做生意,怪不得京中有那么多女子,对你芳心暗许。” 这话,听的江让面色一红:“草民还年轻,暂时不打算成家立业,想好好做生意,争取三年内,再开十家酒楼。” “好,有志气。” 顾朝颜端起茶杯:“那咱们就以茶代酒。” 江让以前总是听人说,长公主有多么可怕,有多么不近人情。 但自己接触后,才发现,长公主不光救江家出苦海,还不会拿恩情裹挟江家。 如此明事理,处处为百姓着想的长公主,真是大炎的福气。 “敬长公主。” 江让其实不太喜欢应酬,但要是像长公主这样的贵客,他不介意再多来几个。 隔壁,偌大的包厢。 宾客们纷纷待在角落处,一脸惊恐地望着正大咧咧坐在桌前,大口吃肉 ,大口喝酒的粗犷男子。 “婴宁,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娘家不是没人了吗?哪来的兄弟?”身穿上乘华服的镇国大将军,眉心紧蹙地望着一身粉红婚服的白婴宁。 “他们的确是我娘家的兄弟,当初白家落难,他们帮了不少的忙。”人逢喜事精神爽,白婴宁在镇国大将军府住了几天,如今是容光泛发,加上她长得美,今天又是大喜之日,她往那一站,就吸引无数人的目光,“是我的错 ,没有提前告知大将军。” “既然是你娘家的客人,前来喝杯喜酒也是应该的。”镇国大将军与白婴宁相处十多年,早就对她的底细一清二楚,自然会相信她的话。 于是,他端着酒杯,亲自走到那几个大汉面前:“既然是婴宁娘家兄弟,那日后也是我的兄弟,诸位,我敬你们一杯。” 普通人能得当朝镇国大将军敬酒,是多么激动的事儿。 但这几个人,不光没站起来,还抬头,不屑地打量镇国大将军。 “婴宁可是我们从小呵护长大的,这么多年,不清不白跟着大将军你,在青莲寺那种落魄的地方住了十来年,要不是这次被你长子撞见,闹得满城风雨,恐怕大将军也不会纳婴宁过门吧?” 大汉嗓门很大,所以声音,很容易就传到坐在隔壁的顾朝颜的耳朵。 “白婴宁娘家这个兄弟,倒是说了一句实在话。” 江让点头附和:“至少,这话是说在理上的。” “你怎么称呼?” 镇国大将军不回答,反而询问对方的名字。 “白鹏飞,婴宁的远房表哥。”白鹏飞对着镇国大将军抱拳,众人看得出来,虽然他们进来之时,有点凶神恶煞,但从举止言行来看,他们还是挺懂规矩的。 “原来是鹏飞表哥,这不是婴宁没有跟我说过,我自然以为她娘家没人了。” “她怎么说?”白鹏飞一听就笑了,“她说你就会信?就算信,你那正妻还在府中呢,会不会觉得婴宁刚进门就敢提要求,那以后还得了?” “鹏飞表哥,你别说了。” 白婴宁看到镇国大将军的脸色一下子变阴沉了,立马走上来打圆场:“能进镇国大将军府的门,我已经很高兴了,其实我住哪里都一样, 只是怕两个孩子受委屈。” “是啊,同样是孩子,大将军的长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那你的两个孩子呢?他们也是大将军您的血脉,我怎么听说, 他们进了镇国大将军府中,连院子都出不去?这是照顾吗?这分明就是圈禁。” 顾朝颜不用猜,就知道是镇国大将军夫人的主意。 沈夫人会仗着是长公主婆婆的身份,在外耀武扬威。 宋太傅夫人过世早,宋家其他人也不敢造次。 唯独,镇国大将军夫人不一样。 但凡镇国大将军府中,有什么宴席,她都会提前派人通知自己。 若自己不去参加,她就不会开席,一直等到自己来。 在别人眼中,她就是一个懂规矩,知礼数,宁愿委屈自己,也不会为难长公主的好婆婆。 但真正的好婆婆,会想出这么刁钻的法子吗? “青儿跟瑶儿正是顽皮的时候,镇国大将军府太大了,怕他们迷路,我才叮嘱他们待在院中不要瞎跑,不是夫人要求的。”白婴宁立马上来解围,“鹏飞哥,我知道你关心我,担忧我进了大将军府,会被人欺负,可路我是自己选的,过的如何我都愿意承受,再说……” 她抬头,深情款款地望着镇国大将军:“我相信,大将军不会辜负我跟两个孩子,不然这次的事情,他完全可以跟我们划清界限,或者找个理由处理我们,何必要接我们回府,今日还在明月酒楼最好的包厢内,宴请宾客们喝喜酒呢?” “这女的,好会说话呀。” 顾朝颜正听的认真的,冷不丁听到顾朝景的话,扭头诧异地看他:“你也在听?” “我有耳朵,肯定在听呀。”顾朝景一脸无辜。 “好,那我考考你,你为什么觉得她好会说话?” “嗯……” 顾朝景蹙眉,想了一会儿:“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她会说话,但具体哪有问题,我说不上来。” “盼儿呢?有什么想说的?”顾朝颜看向三妹。 顾朝盼搁下筷子,站起来,有点局促:“我……” “没关系,把你感受到的,都说出来,隔壁发生的事情,对你们是一堂非常生动的体验课。”人的信心是在一次次获得成功与鼓励后建立的,顾朝颜希望弟弟妹妹将来能够独当一面。 “既然是娘家的兄弟,如果之前没有联系的话,他们是怎么知道,镇国大将军今天把喜宴办在明月酒楼的?” 顾朝盼此话一出,江让立马紧张地摆手:“明月酒楼,是不会泄露客人的隐私。” 第53章 是长公主让送来的 “既然酒楼不会泄露客人的隐私,那便是白婴宁主动提的?” “草民想起来了,包厢订出去的那天下午,还有人跑来问包厢的情况,当时草民太忙了,也没仔细分辨,就说包厢都订出去了,那人还问订出去的时间,如今想来,他们倒像是提前来踩点的?” “不管是不是,白婴宁今天的行为,已经给宾客们留下很深的印象。”顾朝颜笑着喝了一口茶,“镇国大将军夫人又要发愁了。” “皇长姐,我就是有这样的感觉,好像白婴宁故意在大家面前体现她的大度与善解人意。”顾朝盼方才得到顾朝颜的鼓励,这会儿也大胆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还有镇国大将军夫人,虽然我参加宫宴少,但只要参加总是会遇上她,她看似没架子,实际上那些贵妇都围着她呢。” “对对对,我上次也见过,尤其是在……”顾朝景点头附和,“是在当初,皇长姐要招她儿子当驸马的那阵子,她走到哪儿,都被人簇拥着,可她神色淡淡的,还假模假样地说,孩子们的事情,她管不了。皇长姐乃是皇室长公主,那就是君跟臣的关系,是她能管得了的吗?” “怪不得白婴宁这么快就进门了,感情这是……”江让一个男人,听了几句话,便明白其中的门道,“草民之前听父亲说,白家没遭难之前,生意做的挺大的,经常在明月酒楼宴请宾客,但突然不知怎么地,就落难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很多年前了,那时草民还没出生呢,父亲差不多像草民这般大。镇国大将军当时也没娶妻。” 电光石火间,顾朝颜好像抓住了什么重要线索。 而这时,隔壁又传来声响。 “婴宁,你以为你进了镇国大将军府,是去享福的吗?”白鹏飞很生气地大声说道,那架势恨不得是让在场的人都听见,“之前你住在青莲寺,虽然日子清苦,至少是自由的,现在呢?今天喜酒一喝,明儿一敬茶,那你就是大将军正儿八经的妾,你知道妾代表什么吗?那就是下人,大将军日理万机,不能天天待在家中,那你万一被大将军夫人磋磨,到时候你受了委屈,你跟大将军说,大将军会不会不高兴,觉得都把你娶进门了,给了你名分,一点委屈都受不了?” 白鹏飞这话,说的很对。 在场宾客之中,也有当妾的,听到这番话,就更感同身受了。 “鹏飞表哥,当初要不是大将军救我,我早已尸骨无存,在青莲寺这些年,是上苍怜悯我,有了青儿跟瑶儿后,我更是对世间所有一切,都充满了感激,哪怕是今天这样的大喜日子,如果大将军让我去死,我会毫不犹豫地赴死,至于你说的委屈,磋磨,人生在世,哪有一帆风顺,所有苦难,都是为了成就更好的我。” 白婴宁端起酒杯,泪光闪闪地望着白鹏飞:“鹏飞表哥,你今天能带着大家,来喝我的喜酒,我特别高兴,我敬你。” “婴宁,表哥今天来,就是给你撑场面的,你父母都不在了,娘家也倒了,你孤苦伶仃,万一大将军夫人拿两个孩子,要挟你,你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鹏飞表哥,你说这话就过分了,大将军夫人的人品,你出去随便打听一下,她为人有多好。” 顾朝颜听到白婴宁这句,绷不住笑出声来:“她这话说的,估计在场只有镇国大将军才会相信。” “好,既然你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那我就祝福你跟大将军,白头到老。” 白鹏飞饮下杯酒中后,就抱拳:“我与兄弟们还有事情,就不扫大家的性子了,告辞。” 江让听到动静,立马跑到门口看。 见几人大步流星地离开,很快就出了酒楼。 “看来,这几个人,还真是白婴宁喊来的,目的达到了,以后她要是在镇国大将军府中,受了一点委屈,大家可就有热闹看了。”顾朝颜转动酒杯,以自己的直觉来说,白婴宁能这么做,不单单是在镇国大将军府求个安稳,倒更像是与大将军夫人宣战。 顾朝颜眯了下眼看向江让:“你父亲有没有办法,查到当年白家是怎么落难一事?” “家中有几个老奴,当年都是跟着祖父的,或者他们清楚,等今天回家后,草民问问。” “嗯,尽量把白家的事情,查的越清楚越好,本宫有用。” “明白。” 江让点点头,拿起筷子:“长公主,您快吃,也给草民提提意见,看看哪里还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菜式很好,就是这房间嘛,日后要是再有这种情况,竖起耳朵听太累了,最好能开个小窗口,既能听到,又能看见,这样饭菜才能吃的有滋有味,是不是?” 江让一听就明白了。 明月酒楼本来就是达官贵人聚集的地方,酒水一多,话也就多了。 “长公主这个建议特别好,草民一定会尽快落实。” 顾朝颜微微一笑,她就是喜欢跟聪明人说话:“对了,今天的饭菜,再做一份后,晚上送去慎王府,就说是本宫请的。” “是。” 暮色笼罩大地,街头巷尾亮起一盏盏灯笼。 “主子,主子。” 流风左右手提着笨重的食盒,一脸兴奋地跑进院中。 “大晚上的,吵吵闹闹,做什么?” 祁夜临之前身体不适,在家中休养了两日,今天有了点精神,正在处理前两日积压的事务。 见流风进门之时,手中提着的食盒:“哪来的?” “您猜。” 流风嘿嘿一笑,把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看到饭菜的时候 ,眼睛亮了:“哇,这些菜,看着就好吃。” 祁夜临起身,走到流风面前,用书敲了他的脑壳一下:“问你话呢,哪来的?” “明月酒楼送来的。” 祁夜临蹙眉,低头看了一眼饭菜:“本王跟明月酒楼非亲非故,好端端地,他们怎么会送饭菜来?” “嘿嘿,是长公主让送来的。 ” 第54章 糟糕,说漏嘴了 听到是顾朝颜送来的,祁夜临眼中的不悦瞬间消散,变得柔和不少。 “长公主还给属下几人都准备了呢。” 流风唯一的爱好就是吃。 如今跟着主子,能吃上排队都吃不上到的饭菜。 他恨不得现在就去长公主府,亲自叩谢长公主。 “咦,这里还有个纸条。” 流风刚拿出来,祁夜临就飞快抽走,展开间,看到纸条上熟悉的字眼:“今天带着弟弟妹妹去明月酒楼吃饭,觉得这些菜很好吃,请慎王殿下赏脸品尝。” 落款是个笑脸。 “主子,长公主真的好像变了一个人,上次送您茶叶,这次还送您饭菜,还有上次您夜宿长公主府,是她……” 完蛋了。 流风猛地捂住嘴,眼睛惊恐地对上主子锐利的眼神。 “上次本王夜宿长公主府,是她什么?” 祁夜临盯着流风看,见他狠狠摇头,怒喝一声:“说话!” “不、不关奴才的事,是……是长公主不让属下说的。” 流风性子活泼,也会跟祁夜临开玩笑,但祁夜临要是生气了,他一定是跪的最快的那个:“她在屋内守了您一夜,属下就在门外守了您一夜。” 这话,祁夜临并不在意。 他只在意,那天晚上,他以为的梦,其实都是真实发生的? “这是刁难么?” “刁难?” “祁夜临,这才是刁难。” “长公主,想尝尝么?” 祁夜临闭上眼,梦中的画面一下子清晰起来。 他把顾朝颜摁在怀中,吸取她唇上的甜美,细软的腰肢,馨香扑鼻,紧扣的十指。 喘息声,嘤咛声交织在一起。 一点点在他脑海中放大,清晰可见。 “她这两天是不是一直在府中?” 祁夜临双手紧握,侧着头,不让流风看出他面色在发烫。 “是啊,好像病了。” “病了?” 祁夜临蹙眉,难不成是被自己传染上的风寒? “主、主子,您可不要冲动之下,去找长公主,不然,被她知道,是属下泄露,属下这条命……” “罚你晚上不准吃饭。” “啊?”流风脸一垮,“主子,属下饿了一天,就等着今晚这顿……” “小命跟一顿饭, 二选一。” 这话瞬间让流风不敢哀嚎了:“主子,那、那属下能……能蹭口汤喝么?” “你说呢?” 流风心里拔凉拔凉地,提着食盒出门的时候,泪流满面。 书房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祁夜临坐在桌前,开始享用美食。 不得不说,明月酒楼做的饭菜,很符合他的胃口。 不知不觉,他便把四菜一汤吃掉一半,至于剩下的…… “啥?流风大人,您确定,主子说, 把这些菜都留着,明天热热再吃?” 负责慎王府后厨的管事,听到流风的话,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别人不知道,他还不清楚自家主子有多挑食? 葱姜蒜,哪怕沾染上一点气味,就不碰了。 肉太老不吃,鱼太腥不成,水果太凉不碰。 更不能吃吃太冷、太辣、太咸、太甜、太酸。 问题是,今天厨子做的菜,很符合主子的胃口。 但明天一样的配料,主子却说味道 不对。 最最最重要,是食物的新鲜度。 从出锅到主子面前,但凡超过一炷香的功夫,他绝对不会再碰了。 后厨所有人,要不是看在月钱高的份上,谁愿意受这个窝囊气? 所以,今天听说主子要吃隔夜菜。 管事真有一种见了鬼的感觉:“主子,这是遇到啥烦心事了?” “不是烦心事,是高兴的事儿,反正你把这些菜存放好,不要让菜变质。”流风跟后厨的人交情不错,想一下道,“这些菜都是从明月酒楼送来的,以后要是遇到主子不高兴,你就快马加鞭去明月酒楼买菜回来,总比你愁的一直薅头发强。” “流风大人,您就是奴才的恩人。” 管事就差没抱着流风痛哭流涕了:“奴才明白了,保证这些菜,明天送到主子眼前,跟新的一样!” 祁夜临很久没有吃的这么饱了。 睡不着便在院中散步消食。 走着走着,脑海中又浮现那天的场面。 他脚步一停,面上爬上两朵红晕。 “主子,主子。” 祁夜临蹙眉,深吸一口气,看着冒冒失失跑进来的流风:“你下次再这样大喊大叫地进来,本王就亲自剪了你的舌头。” “出、出事了。” 流风都来不及擦去头上的汗水:“皇后娘娘派人送来口信,说孟扶玉白天与桃美人起了冲突,两人不欢而散后,当天晚上桃美人就腹痛难忍,守卫在孟扶玉宫中上搜出了毒药,皇上知道后,这会儿正要杀孟扶玉泄愤呢。” 祁夜临眉头一蹙:“备马车,进宫。” 皇后还差人给顾朝颜送了个口信。 原本已经躺下休息的顾朝颜,听到这话,立马坐起来:“给本宫梳妆,本宫要进宫。” 桃美人现在住的昭阳殿,是历代皇上宠妃的住所。 可见顾朝恒对她有多么重视。 顾朝颜并未让人通报,人刚靠近殿门口,就听到皇上在咆哮地质问:“孟扶玉,朕最后在问你一遍,毒是不是你下的?” “臣妾没有做过的事情,皇上就算屈打成招,臣妾也不认。” 跪地的孟扶玉挺着腰杆子,面色冷静,目光肃穆。 “守卫都在你宫内搜出了毒药,你还有什么……” “皇后娘娘可怜臣妾一人冷清,便要求臣妾住在未央宫,臣妾都没有住在自己的宫殿过,怎么守卫一搜,就搜出了毒药?”孟扶玉打断皇上的话,冷冷一笑,“分明是栽赃陷害,皇上却是非不分!” “孟扶玉,你放肆!” “本宫倒觉得,孟扶玉说的很对。” 顾朝颜在弟弟的巴掌落到孟扶玉面上之时,出声了。 “皇、皇长姐,你怎么来了?” “皇上,孟扶玉乃是中书令的嫡女,她进宫这么久,你不让她侍寝,我可以理解,但到现在,你也没给她名分,明摆着不把孟家放在眼里,你让矜矜业业的中书令多么寒心,你知道吗?” “朕就没想着让她进宫,是……” “皇上是在怪微臣吗?” 顾朝颜一愣,扭头见,瞧见祁夜临快步走进来。 第55章 是臣妾误会了孟姑娘 “慎、慎王?” 皇上先看了一眼顾朝颜,再看向踏步走来的祁夜临:“你、你俩是约定好的?” “皇上,孟扶玉是当初微臣带进宫的,听闻她下毒要陷害桃美人,微臣震惊之余,是无比心痛,故而前来彻查此事。” 祁夜临重音落到“彻查”二字上。 “皇上、长公主、慎王、臣妾与桃美人非亲非故,实在没有理由陷害她,请三位明察秋毫,还臣妾一个清白。”给自己撑腰的人来了,孟扶玉便开始发力了,“若是有人故意要陷害臣妾,也请皇上为臣妾做主。” “胡说八道,人证物证现在都指向是你,孟扶玉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皇上,孟扶玉这段时间一直跟臣妾待在一起,她是如何买通昭阳殿的宫女,让她给桃美人下毒的?”皇后也开口帮着说话了,眼神冷冷地扫视刚才指认孟扶玉的宫女,“本宫作为六宫之主,虽说不能认识后宫所有宫人的脸,但你看起来,很眼生。” “奴婢是刚刚进宫的。”小宫女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地回答。 “初选的宫女,一年两次,一次是二月二,另一次是八月八,现在四月不到,你不应该待在掖庭宫接受宫规?到五月才会开始往各宫安排宫女……” “奴婢是因为学习宫规好,所以提前就被拨往了昭阳殿。” “哦?” 顾朝颜一听就笑了,刚好她也知道宫人招募的情况:“皇后你是不是记错了,不是四月底就往各宫分配宫人了,若一个宫人到五月份还不能学完所有的宫规,那是要被逐出宫门的。” “呃……是、是奴婢记错了,是……” “死到临头,还敢狡辩,说,到底是谁指使你?!” 顾朝颜一声怒吼,吓得宫女瞬间四肢瘫软,整个人都被恐惧所笼罩:“奴、奴婢真的是亲眼看见了……” “皇上……” 众人扭头,是被宫女搀扶出来的桃夭。 烛光下,她的小脸透着病态的白,充满了弱不禁风的病弱感。 宽大的华服松松地穿在她身上,每走一步,都能露出她颈项上的红痕。 可见,她被皇上宠爱地有多彻底。 顾朝颜知道桃夭是故意的,用自己病弱的身躯,颈项的红痕,展现她有多么受宠。 “皇上,我看桃美人这般病弱的样子,倒像是被你折磨的。” “朕?” 皇上一听就跳脚了:“朕宠爱桃夭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折磨她?皇长姐,你莫要为了替孟扶玉开脱,而污蔑朕!” “是吗?” 顾朝颜哼笑一声,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听说自从桃美人进宫后,那是日日夜夜都跟您待在一起,有的时候,白天也会腻歪在一起,皇上您是天子,正是血气方刚之时,遇到心仪的女子,难免把持不住,可桃美人是弱女子,哪能经得住你日日夜夜的折腾?” 皇上原本生气的面孔,在听完这句话后,涨个通红。 “皇长姐,你……你……” “皇上,我知道,你现在正在为皇家开枝散叶,但你不能每次都逮着桃美人宠幸,你再这么毫无章法的索求,桃美人迟早要死在榻上的。” 以前大家觉得长公主说话直白,总是弄得人下不来台。 现在听她说的话。 两个字。 畅快。 “扑通。” 顾朝颜低头,看向已经下跪的桃夭:“是臣妾的错,是臣妾舍不得皇上……” “桃美人你既然知道,那就应该克制,在宫中,被皇上专宠可不是什么好事,今天你说是孟扶玉给你下药,那明日,是不是就换了个嫔妃陷害你?最为危险的是,等到你怀上龙嗣之时,那你估计要天天待在房中,不得踏出半步,不然啊,外面全都是危险,你说,对不对?” “臣妾……” 桃美人不说话,只是抬头看向皇上,默默掉泪。 那眼泪,也不知她怎么控制的,一颗颗滚落,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 皇上看了,心疼与内疚,瞬间到达顶峰。 二话不说,就上前,把桃夭揽在怀中:“桃夭,别怕,我保护你。” “皇上,既然臣妾没有什么大碍,那此事就算了吧。”桃夭伸出手,抓住皇上的衣襟,声音娇弱低沉,无助感拉满。 “什么就算了。” 果然,皇上怒了:“朕说过要帮你讨回公道,此事就不能这么算了,朕……” “皇上,有没有一种可能,桃美人是怕你彻查此事,最后查到是她陷害孟扶玉,此事就不好收场了?”顾朝颜抢先开口,眼神冷漠地看向盛怒中的皇上,“人的好坏,不是取决于你的喜欢与厌恶。” “皇长姐,孟扶玉到底给你什么好处, 你为什么要向着她说话?” “我只站在真理的角度,不会向着谁,也不轻易放过敢在后宫作恶多端之人。” “皇上,一切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误会了孟姑娘,求您不要再为臣妾彻查了。”桃夭摇摇头,眼泪跟着掉,一颗颗落到皇上心上,疼的他现在恨不得就杀了孟扶玉泄愤。 “皇上,左院判到。” “微臣参见皇上、皇后、长公主、慎王。” 左院判宋肃进门行礼后, 拿出刚刚从孟扶玉宫殿中搜出的毒药:“毒药里头的成分,微臣都分析出来了。” “是臣妾喊左院判来的。” 皇后说道:“左院判医毒双修,对很多药物的分成都了如指掌,只要将毒药的成分分析出来,就可以推算出,这药的来源。” 顾朝颜看到,皇后说完这话之时,桃夭面上明显闪过一丝慌张。 “皇……” “左院判,你说,这毒药的成分有哪些?” 顾朝颜抢在桃夭说话间,开口问。 “回长公主的话,这枚毒药的成品,一半是巴豆,一半是蜂蜜,一般来说,此药是给长期排便困难的人使用,巴豆本身是一味药,至于蜂蜜就更不用说,本身就是食物,有润肠之效。” “也就是说,这个宫女所说,孟扶玉用毒药害了桃美人,其实就是一颗巴豆蜂蜜丸?” “是,桃美人应该没有被便秘所困扰,那服下去,自然会腹痛难忍,泄个不停。” 左院判一说完,大家齐齐看向桃夭。 第56章 朕绝对不会让她侍寝的 “臣、臣妾……臣妾……” “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糊涂了。” 关键时刻,刚才告发孟扶玉的宫女,突然把罪责一块揽下来:“奴婢看不惯孟扶玉没侍寝,就被皇后娘娘好生招待,反观桃美人,那么得宠,每次去给皇后请安,都是热脸贴冷屁股。” “皇上,之前不是您说,桃美人身体娇弱,免去她每日给臣妾请安的吗?”皇后惊讶地喊起来,“怎么现在就变成臣妾的不是了?孟扶玉是中书令的女儿,进宫这么多天,您不让她侍寝,也不抬她的身份,臣妾就怕中书令心有埋怨,这才一直关心孟扶玉来着,但听这宫女的话,好似臣妾做错了?那臣妾是不是要把皇后的位置让给桃美人?” “皇后娘娘,这个宫女,臣妾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臣妾从未想过要与您争宠,更不敢奢望您的后位啊。”桃夭推开皇上,跪在地上凄凄惨惨,“皇上,此事是臣妾的过错,您要罚就罚臣妾吧。” “既然,桃美人主动开口,那就按照宫规处置。” 顾朝颜眼神冷冷地看向桃夭与那名宫女:“桃美人不先调查事情原因,就乱扣帽子,杖二十,至于往孟扶玉宫殿中私藏毒药的宫女……杖毙!” 宫女一听,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奴婢知错,奴婢知错,桃美人,您救救奴婢啊。” “皇长姐,杖毙这个宫女就行了,为何还要罚桃夭?”皇上不乐意了,“她也是……” “下人犯错,那就是主子教导的不好,该罚!来人,拖下去,立刻 刑行!” “不可能,没有朕的准许,谁敢动桃夭试试看!”皇上大喊起来,眼神如同一只正在狩猎的凶兽,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在场的人全都生吞了。 顾朝颜眯了下眼,火气慢慢地升起来。 上一世,自己被群臣围攻之时,顾朝恒永远像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自己身后,屁头不敢放。 今天他为了桃夭,敢摆出皇帝的架子,跟自己叫板? 顾朝颜一个跨步,反手一个耳光扇在皇上面上:“顾朝恒,你是皇帝,不是发情的狗!” 这巴掌力道很大,打的皇上都偏头了。 他慢慢回正脑袋,眼睛瞪的老大,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眼眶内跳出来。 “皇长姐,你……你怎么可以打朕,还说朕是……朕是发情的狗?” “那不然呢?你遇到桃夭,就跟狗见了骨头一样,一天到晚抱在怀,不然她脖子上的红痕是哪里来的?她自己嗦出来的吗?” 上一世,顾朝颜再生气,也会顾及弟弟的面子,毕竟他是皇帝,代表天家的威严。 但现在,没把他摁在地上摩擦,已经算顾朝颜仁慈了。 “在寝宫啃来啃去就算了,大白天在书房,闹得人尽皆知,宫人们看到你俩都绕着走。” “皇长姐,你不是说,你再也不管宫里的事情了吗?”皇上大了,也是要面子的,听到顾朝颜一句比一句露骨,还当着慎王的面,他恨不得现在就找个缝钻进去。 “我所说的,哪句跟朝中大事有关?”顾朝颜反问皇上,“我作为你姐姐,劝你节制一点,要以国事为重,难道有错?” “皇上,其实这段时间,您上朝之时,大臣们在讨论国事,您在龙椅上打瞌睡,要大臣们喊您好几遍,您才会醒,短时间还好,时间一长,不光会耽误国事,也不利于您的身体康健。”本来祁夜临今天就是来吃瓜的,结果他是在蓄力,一下子就放个大招。 “朕……朕是因为奏折太多,常常批阅到天亮。”皇上急头白脸地解释。 “我先前帮你整理、归纳奏折,也是常常到天亮,但我没有耽误过一次上朝,更不会在上朝之时打瞌睡。”顾朝颜一句话,就把皇上的狡辩全都堵了回去,“桃美人现在还没怀上孩子呢,她要是怀上孩子,你是不是就不上朝了,还是要带着她上朝啊?” “朕……” 面对两人前后的夹击,皇上根本招架不住。 但他正在气头上,根本就没发现,往日在朝廷上,争锋相对的两人,今天却联手了。 但皇后看的出来。 甚至,她心中还很窃喜。 他俩一联手,所向披靡,自己就能美美地躺平,当个逍遥皇后。 “今天孟扶玉受了很大的委屈,皇上定要给中书令一个说法,不然中书令一闹,其他人也会跟着闹。” 顾朝颜走到孟扶玉面前,亲自将她搀扶起来。 “朕绝对不会让她侍寝的。” “你要为桃美人守身如玉,那是你自己的事,但位份,你今天必须给。” 顾朝颜态度坚硬,目光冷冷地看着弟弟。 “哪有不侍寝,就给名分的?自古宫中就没有这个先河。” “那后宫佳丽三千的皇帝,要为一个女人守身如玉,宫中也没有这样的先河。皇上是天子,首要的重任就是要为皇室开枝散叶,这都是祖上就定下的规矩,皇上不会忘记了吧?” 反正,皇上说什么,顾朝颜都有话来堵。 “那要封,也不能就她一个,之前进来的三十个,朕全要封,朕还要晋升桃美人。” “当然可以,不过桃美人出身低微,哪怕受宠,也断然不能超过妃位,至于孟扶玉,是中书令嫡女,出身高贵,既要要封,不得低妃位。” “不可能!” “哼。” 顾朝颜走上去,又是一巴掌扇上去。 “你……你怎么又打朕?” “我喜欢对称,再说你刚才挨了一巴掌,脑子还在犯浑,我就替父皇好好教导你,有错吗?” 皇上捂住发烫、发麻的两边脸,低头不语。 “说话!” “没、没错,皇长姐教导朕是、是应该的。” “很好。” 顾朝颜知道,弟弟现在还是很怕自己的,所以要的就是他这句话:“现在就去写圣旨,写完我来看,你要是敢动什么歪心思,我不介意再多给你几个巴掌!快去!” 皇上吓的一抖,噘着嘴,如同一个受气的小媳妇,呜呜咽咽地小跑出门。 “这样做,长公主就不怕被群臣非议么?” 第57章 你的吻技太烂,本宫很生气 “姐姐管教不会做事的弟弟,满朝文武来了,本宫也占理!” 顾朝颜扭头,看向不知何时走到自己身边的祁夜临:“慎王是想责怪本宫,对皇上太凶了?” “不是。” “那是什么?”顾朝颜一脸微笑地看着沉思的祁夜临,“趁本宫现心情好,准你畅所欲言。” 祁夜临抬眸,望着神采奕奕的顾朝颜,盘旋在脑中种种问题,突然就消散了。 问了,又有什么用呢? 她完全可以不承认的。 就当是一场梦吧。 祁夜临失笑一声,摇头:“本王无事要询问,既然孟扶玉没事,本王就先回府了。” 顾朝颜定定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他的眼睛,在告诉自己,他有话想说的。 可怎么又不说了呢? 顾朝颜思索一下,看向皇后:“皇后,你照顾好孟扶玉,本宫也先回去了。” “是,皇……” 皇后刚说两个字,就见皇长姐一下跑了出去。 她扭头与孟扶玉对视,气氛相当安静。 “臣妾……” 最终是孟扶玉率先打破沉默。 “你受苦了。” 皇后握上孟扶玉的手,轻声宽慰她:“不过等皇上圣旨一下,你有正式的位份,桃美人也不敢轻视你,而且不用侍寝,多自在。” 孟扶玉一愣,眼睛眨了几下:“难不成皇后也?” 皇后笑着点头:“是啊,本宫到现在都没侍寝过,皇上觉得本宫粗鄙不堪,你住在宫中这几天,可见他有来未央宫吗?” 孟扶玉摇头:“可皇上现在专宠桃美人,日子一长,她定会诞下子嗣,到时候皇上一高兴,封她为皇贵妃都是有可能的。” “本宫呢,倒是很期待桃美人能生孩子,届时有皇长姐帮忙开口,她的孩子就能够养在本宫的名下,她么……”同为女子,又在这冰冷深宫内,皇后对所有嫔妃是能照顾就照顾,但心慈不代表没有手段,“她这个人,心思不纯,扶与,你日后要小心她。” 孟扶玉屈膝行礼,语气恭敬:“谨遵皇后娘娘教诲,臣妾也是没想到,桃美人会这般心急。” “桃美人所有的依靠全来自皇上,有一句话叫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知道皇上喜欢什么样的女子,那本宫就帮皇上多张罗一些,日子一长,皇上总有招架不住之时。” 孟扶玉一听眼睛就亮了:“父亲一直头疼,其他世家往孟家塞女子,臣妾可以跟父亲说说,让他帮忙挑几个女子,送到宫来?” “可以。” 皇后点头:“本宫要几个婢女伺候,皇上也不会说什么,扶玉你去安排好了。” “是。” 虽然跟皇后才短短相处几日,但孟扶玉是打心眼里佩服她。 不会因为皇上不喜欢,皇后就自怨自艾,反而把日子过的有滋有味。 “慎王,慎王,祁夜临,你站住!” 顾朝颜一路小跑,追出宫门,结果就看到祁夜临越走越快,自己喊他,他还不停下,气得自己只能大喊他全名。 看到祁夜临停下了脚步。 顾朝颜喘了两口气,走到他跟前:“走这么快做什么?本宫是洪水猛兽?” “不是。” 祁夜临垂着头,不跟顾朝颜有眼神接触。 他怕,一对视,他就忍不住会问。 “那是什么?” 顾朝颜往前挪了两步,仰头看他:“你有心事,本宫看出来了。” 祁夜临睫毛倏地一颤,身侧两侧的手,慢慢握成拳。 他想往后退,脚却使不上力气。 顾朝颜也不催促他,就这么仰头静静地望着他之时,脑海里蹦出一句话:情人眼里出西施。 知道祁夜临长得很好看。 但现在越看,越被他吸引。 宛如精心雕琢的五官,棱角分明,清晰的下颚线,薄唇殷红,比任何胭脂都要美。 薄唇? 顾朝颜眨了下眼,想到了什么:“祁夜临,你是不是响起……那天你夜宿本宫家中的事情了?” 祁夜临猛地抬头,透着无措的黑眸一下子撞进顾朝颜那双笑意满满的眼中。 “什么事情?本王不记得。” 祁夜临撇头,口是心非。 “撒谎。” 顾朝颜偏要他承认:“堂堂慎王,敢做不敢认,是不是?” “本、本王……” 祁夜临头一次,面对顾朝颜语塞了。 红晕顺着他的脸颊慢慢晕染开,见顾朝颜不说话。 祁夜临只能叹气一声:“本王那时醉的厉害,以为是梦,若有冒犯之处……” “冒犯?” 顾朝颜一听就笑了,人往祁夜临怀中钻,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指着微微嘟起的唇道:“本宫差点被你亲到脱皮,你用一句冒犯,就想打发本宫?” “本……” 祁夜临自此语塞,眼神却透出惊色。 大概没想到顾朝颜不光不生气,还跟自己讨论那些的细节。 祁夜临怔愣一下,总算能正视顾朝颜,眼神在她面上细细绕了一圈:“你不生气么?” “生气呀。” 祁夜临心一沉。 果然。 顾朝颜见祁夜临神色落寞下去,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轻轻道:“祁夜临,你的吻技太烂,本宫很生气。” 祁夜临呼吸一滞。 她生气的理由,是因为自己吻技太烂? 不是。 她怎么知道,自己吻技太烂? 她之前是跟其他人亲过? 祁夜临想到这里,眼中带着点怒气:“本王都说了,以为是梦,再说本王喝醉了,神志不清,长公主要是觉得本王不行,可以找其他人。” “你不烂,你干嘛把本宫的唇当猪蹄啃,连舌……” 最后的几个字,顾朝颜没说出口,因为她的嘴,被祁夜临的手堵住了。 “顾、朝、颜!” 听着祁夜临的咬牙切齿,顾朝颜冲他眨眨眼,仿佛在说:“祁夜临你生气啦?本宫还没说到重点呢。” 祁夜临深吸一口气,拖着顾朝颜来到马车后方,才松开她。 结果顾朝颜顺势往他怀中一倒:“本宫头晕,让本宫靠一会儿。” 祁夜临知道顾朝颜是故意的,但双手却像失去力气一般,推不开她,只是滑稽地聚在半空,面色冷漠。 旁人见他,以为他不解风情,美人在怀,都能坐怀不乱。 实际上,他是紧张。 越紧张,他的脸就越冷。 以为这样,就能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第58章 你的心跳的好快 “祁夜临、你的心跳的好快。” 外在可以说谎,但身体的反应不会。 顾朝颜轻笑一声,右手抚上祁夜临心脏的位置:“哎呀,怎么跳的这么快?仿佛下一秒就要从你喉咙里蹦出来了。” “长公主,这般戏弄本王,是不是很好玩?” 祁夜临回过神来,伸手将顾朝颜的手拉下来,眼中透出不悦。 “戏弄?” 顾朝颜一脸惊讶:“你觉得,本宫是在戏弄你?” “不然呢?” “那你为何趁着喝醉,亲本宫?难道也不是在戏弄本宫吗?” 祁夜临:“……” “说话呀,你不是一向能说会道,怎么现在哑巴了?” 顾朝颜脖子一扬,轻哼一声:“祁夜临、你一个男人,敢做不敢当?” “本王没有。” “那你就是承认了?” “承认……什么?”祁夜临眉头一蹙,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承认你喜欢本宫,对本宫爱的死去活来。” “本、本王……” 瞧瞧,都把祁夜临气成结巴了:“顾朝颜,你、你也太自恋了,本王怎么会……” “说呀,怎么不继续……” 顾朝颜抬头,见祁夜临眸光骤冷地盯着前方,扭头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是宋鹤笙。 也不知他出现多久了。 顾朝颜轻啧一声,推开祁夜临,满脸厌恶:“慎王,下次用这么下作的手段,本宫非把你抽筋扒皮。” 祁夜临收回目光,落到顾朝颜面上,眼中满是震惊。 她这情绪转变能力,也太强了。 “长公主多虑了,就您这样的,本王看不上。” 祁夜临冷笑一声,配合着顾朝颜:“长公主,要是寂寞了,可以多找几个面首,本王可没工夫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把戏。” 说完。 他转身就上了马车:“回府。” “切,装什么装?” 顾朝颜拍了拍衣裳,看到马车走了,宋鹤笙才慢慢走上来,神色不悦:“大半夜的,你在宫门口做什么?” 其实宋鹤笙刚到,他也听到两人在说什么。 因为他的注意力,都在顾朝颜身上。 她笑靥如花的样子,是自己从未见过的。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加快了几秒。 “微臣见过长公主,微臣是刚从工部出来,不慎撞见您跟慎王……”宋鹤笙顿了一下,“微臣已经跟于祭酒商量过了,工匠死亡一事,微臣会承担起来的,绝不逃避。” “你就不怕宋太傅生气?” 顾朝颜笑着揉着太阳穴:“宋鹤笙,知道为什么你做事总是不顺么?” 换做之前,宋鹤笙定要辩解。 但现在,他弯腰拱手:“请长公主赐教。” 看来国子监一事,对宋鹤笙打击不小。 顾朝颜暗自惊讶宋鹤笙转变的态度:“你呀,做事就是一根筋,自己看到的,就以为是这个世界的全部,你以为只要你坚持真理,所有困难都能迎刃而来,但实际上,除去你能掌控自己的思想,任何人,任何事,你都掌控不了。” 宋鹤笙心里咯噔一下,抬头,怔怔地望着顾朝颜:“微臣没有想过要掌控他人。” “但你父亲想啊,你是儿子,多少受他影响吧?” 顾朝颜哼笑一声,挑眉:“你的认知,决定你对事物判断, 就像那次你找慎王,想跟他联手,置本宫死地,让本宫彻底不能翻身,却没有想过,即便本宫真死了,大炎的皇室就能一帆风顺吗?你能拍着胸脯保证,文武百官都是全心全力效力皇上吗?” 宋鹤笙听的,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甚至听到那句“即便本宫真死了”一瞬间,他的心突然堵的厉害。 “正直是美德,但过分正直,就是缺点。” 顾朝颜见宋鹤笙面色白的厉害,一言不发的样子,以为他是不认可自己的话。 便不想再跟他理论下去。 “天色已晚,本宫要回府了。” “长公主,微臣送您。” “不必了,你还是早些回家,免得宋太傅担心。” 顾朝颜轻笑一声,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离开了。 宋鹤笙抬头望着长公主离去的背影,他抚上自己的心口。 眼中满是疑惑。 为何,他的心,这般痛? “公子,公子。” 宋鹤笙扭头,看到自己的侍从:“你怎么来了?” “总算找到您了,您快回家吧,太傅见不到您人,把院中所有下人都罚了。” “什么?” 宋鹤笙震惊,用最快的速度赶往家中。 还未进院,就听到院中哭喊声一片。 他加快脚步进门之时,就看到伺候自己的下人们,被摁在板凳上,接受杖刑。 “住手,住手。” 宋鹤笙上去,拦住一个侍卫,看向端坐于门口,面色阴晴不定的父亲:“父亲,他们没有错,是我……” “他们没有照顾你,明知道你外出,还知情不报,就是罪不可赦!” 宋太傅起身,冷冷地打断儿子的话:“还有你,宋鹤笙,我是怎么跟你说的?谁让你偷偷出府的?” “父亲,国子监一事,既然我接下来,应当承担!” “承担?” 宋太傅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快步走到儿子面前,眼神冷冰:“你与顾朝颜的婚事已退,你不是驸马。” 宋鹤笙瞳孔一缩,难以置信地望着父亲:“您、派人跟踪我?” “我是在保护你,你不知道顾朝颜是什么东西吗?一个女人,郑天宝抛头露面,搔首弄姿,不知廉耻。” “父亲,您是帝师,长公主是皇上的亲姐姐,您这般说她,皇上知道了,会怎么想?” “哼。” 宋太傅冷笑一声:“你以为,皇上跟顾朝颜姐弟情谊深厚?那都是假的,皇上从小就被顾朝颜管教、约束,心中不知对她有多厌恶,恨不得盼着她哪天出个意外,死了算了。” 宋鹤笙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那父亲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那当然,一个女人把控朝政,像什么样子,女人就应该待在家中,相夫教子,好好打理宅院。”宋太傅不知儿子这么问的原因,只是一味地阐述自己的观点,“鹤笙,你以后找的妻子,定要贤良淑德,踏实本分。” 宋鹤笙哼笑一声,抬头看向父亲:“所以,母亲的死不是生病,是被您逼死的?” 第59章 要顺道,生道,不可逆道 宋太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混账东西,你怎么跟我说话的?” “我从懂事开始,就觉得母亲整日郁郁寡欢,原本我以为,母亲只是多愁善感,但刚才听了父亲的言论, 我好似明白,为何母亲动不动就落泪,她是心里有苦说不出!” 宋鹤笙的母亲,在他十五岁那年因病而逝。 从此,家中的气氛就越发压抑了。 宋鹤笙原本以为,每户人家都跟自家一样,现在看来,并不是。 “是不是,顾朝颜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仅仅三秒,宋太傅就把儿子的反抗归结于顾朝颜身上:“明早,我非要参长公主一本,定要皇上废了她长公主的身份。” “父亲,您是气糊涂了吗?就算长公主真给我灌了什么迷魂汤,只要我不认,她就无法控制我,你有什么理由,让皇上废她皇室公主的身份?更别提,她辅佐皇上这些年,为大炎做出很多的贡献,您现在是非不分是参她一本,就不怕群臣攻击吗?” “啪。” 宋太傅从未见过儿子有一天当着满院子的下人,会顶撞自己。 盛怒之下,他打了儿子一巴掌。 “宋鹤笙,从今天开始,你给我去祠堂跪着反省,什么认识到自己错误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说完。 宋太傅怒气冲冲地走了。 “公子,公子您没事吧?” 刚才看到太傅打公子,侍从吓到心脏都停住了,整个太傅府都知道,太傅对公子的重视。 结果,今天公子却挨打了。 宋鹤笙抬手擦掉嘴边的血渍,看向父亲离去的方向,目光渐渐冷下来。 他只是随意一问,父亲的反应却这么大。 那不就证实,母亲的死,父亲至少要占一半的责任。 “太傅现在在气头上,公子您不要跟他对着干,等他气消了……” “为何要等到他气消?”宋鹤笙打断侍从的话,看到还趴在板凳上的下人,怒斥行刑者:“你们听着,我院子的下人,只能由我来处置,你们现在统统给我滚,若父亲问起来,让他尽管来找我,我一人承担。” 两边都是主子,哪一个都得罪不起。 但大家还是第一次看到公子如此坚定的态度,便纷纷行礼告退。 “找几个大夫给他们瞧瞧,千万不要落下病根,你去备马车,我要出门。” “公子……太傅不是说,让您跪着反省吗?” “他要么打断我腿,不让我出去,否则我就要出去,因为我没错!” 要说宋鹤笙变了吗? 没有,他还是以前坚持自我的宋鹤笙。 只不过,这一次,他要反抗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了。 但对他来说,真理是凌驾于人伦之上的。 他,问心无愧。 为了培养三妹、四弟与五弟之间的感情,顾朝颜干脆让钱夫子一起给三人授课。 钱夫子本来不答应的,但架不住顾朝颜给的太多,他就接受了。 本以为最让他头疼的四皇子,顾朝景,这次却很乖,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长公主,今日我以德行为题,三公主、四皇子、五皇子做一篇文章,请您过目。” 顾朝颜接过弟弟妹妹写的文章,眼有好奇:“三妹与四弟写字水平本宫是知道的,不过五弟,才刚刚开始学习认字,他能写得出来?” “写文章的时候,是认字最好的方式,五皇子遇到不认识的字,就问四皇子,四皇子就教他怎么写,虽然会耽误一点时间,但无形之间,增加了兄弟俩的情谊,遇到四皇子不懂的字,三公主再帮忙写,三人互帮互助,一下午就写完了。” “不错。” 顾朝颜点头:“有德必有行,理解了德行,才能更好做人做事,这一课很重要。” “道德仁义礼,排在最前面就是道,人应该顺应天道规律,要顺道,生道,不可逆道。” “钱夫子,你这话说的好深奥。”顾朝颜笑了,“不过本宫一直觉得,你的学问比国子监那些老师,要高明许多。” “长公主,人在世上,总有七情六欲,他们的行为,都是受驱使,而我无欲无求,心便能静,心一静,什么烦恼都没了。” “那你觉得,本宫的欲望强吗?” 钱夫子想了一下摇头:“您做的事情,我没有资格评判,但我可以告诉您,只要您做的事情,是顺道,是生道,那天道自然会站在您这边,若是逆道,结果如何,也是您一人承担。” 顾朝颜垂眸。 天道目睹自己上一世做的事情,所以给自己重来一次的机会? “钱夫子,你所谓的道,是好是坏?” 钱夫子摇头:“对天道而言,世间万物的评判标准都是人赋予的,天道没有好坏,也没有对错,只有给予最合适的路,所以……长公主,您要选择哪一条路,定要慎重,莫要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中。” “本宫明白。” 顾朝颜点点头,冲钱夫子笑:“你这番话,对本宫很受用,本宫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钱夫子不再说话,只是笑。 “好了,三篇文章本宫都看完了,都写的很好,但是不是要本宫挑选一篇最好的?”顾朝颜问。 “是的。”钱夫子点头,“既然做了文章,就会有排名。” “那……” 顾朝颜拿起三妹写的:“盼儿写的最好,四弟的呢,有点假大空,五弟可能读书不多的原因,他的想法很天真。” “其实看到这三篇文章的时候,我也对三公主所写的感到惊讶,可见她平时是有认真思量的。” “这是好事。” 顾朝颜想了一下道:“我让锦棠把书房的钥匙给你,日后三人有需要的,都可以去我书房看书。当然钱夫子有需要的,也可以,毕竟本宫这个人,除去金银珠宝,什么值钱就收集什么。” 钱夫子出身名门,三十岁就名满天下,大炎基本上只要是读书人,都希望当他的学子。 但有一年,他却失踪了,直到现在都下落不明。 而长公主府上,却多了因为落榜而被好心收留的钱夫子。 第60章 传顾朝颜,即刻进宫! 三天后。 皇上的旨意下来了。 孟扶玉被封为玉昭仪,桃美人被封为桃婕妤,其他女子也得到相应的封号。 而皇后此时又趁热打铁,与玉昭仪联手,一口气往后宫搜罗了五十个佳丽。 “五十个?” 皇上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瞌睡都没了:“皇后是要做什么?” “皇后说了,未央宫大,很是冷清,多招点女子,热闹,再者……”马公公顿了一下,小声道,“皇后娘娘说,之前长公主找过她,提到了子嗣的问题,兴许是因为这样,皇后娘娘才……” “朕的子嗣,用得着她来操心吗?” 皇上两边脸颊的巴掌印,还未消退,随着他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若隐若现。 “宋太傅到。” “传。” “皇上!” 那天说好,第二天要上朝参顾朝颜一本的宋太傅,因为当天晚上,儿子不光不过祠堂反省,反而自己前脚走,他后脚就出府,还放出狠话,说让自己打断他的腿,直到今天儿子还未归来。 宋太傅急的着急上火,这不进宫来找皇上诉苦了。 “宋太傅,你来正好,朕……” “扑通。” 皇上一愣,看着突然跪地的宋太傅,震惊了:“太傅,您这是做什么,您快起来。” “皇上,您不答应老臣,老臣就不起来。”或许因为儿子头一次这么叛逆,宋太傅这会儿说话,倒是真情流露,“长公主不知给鹤笙说了什么,鹤笙三天没归家,老臣也寻不到他在哪里,皇上您要为老臣做主啊,老臣就这么一根独苗,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臣也不活了。” “什么?” 皇上震惊:“宋鹤笙不是向来最讨厌皇长姐吗?他怎么会听信皇长姐的话?” “老臣就是不知道,他听了什么,所以才来找您帮忙啊。”宋太傅说的声泪俱下,“皇上,您一定要为微臣做主啊。” “刚好,朕也要找她算账,来人,传顾朝颜,即刻进宫!” 顾朝颜接到口信的时候,正在后花园的池塘内与弟弟妹妹一块喂鱼。 “宋太傅也在?” 顾朝颜拍了拍手,将鱼饵递给五弟:“宋鹤笙呢?这几日,真没回家?” “宋大人这几日,一直挨家挨户地登门致歉,要是累了,就回国子监办公之所随便睡一会儿。”墨语递给顾朝颜干净的帕子,“上次的事情,皇上已经对您不满已久,加上宋太傅的哭诉,刚好给皇上机会,要不要奴婢……” “不用。” 顾朝颜擦了擦手:“本宫去就是了,不过你跑一趟国子监,把此事告诉宋鹤笙。” 宋鹤笙能三天不回家,就说明他开始有反抗父亲的意识了。 但父子这么多年,情谊还是在的。 要想让宋鹤笙,彻底认清他父亲是什么样的人。 自然是,百闻不如一见。 “皇长姐,需要我们陪您去吗?” 顾朝礼一脸担忧地望着皇长姐。 “没事的,我很快就会回来,你们三人在玩一会儿,就回去把功课做完。”顾朝颜笑了笑,看向三妹,“盼儿,看好两个弟弟,我先进宫了。” “好的,皇长姐。” 顾朝盼现在不像从前那般惧怕顾朝颜了,说话的时候,也不结巴了。 “皇上也真是的,以前还是皇子的时候,遇事只会哭丧个脸,找皇长姐收拾烂摊子,可自从登基后,尤其是这两年,他越发不满皇长姐做的事情,但嘴上又不说,事后就各种抱怨。” “四弟,你莫要胡说。” 顾朝盼出声提醒弟弟:“皇长姐,做事问心无愧,不在乎皇上怎么看她。” “可皇长姐与皇上一母同胞,三姐,如果你被你一母同胞的弟弟,这般提防与猜忌,你的心寒不寒?” 之前顾朝景还各种嘴硬,不想皇长姐有太多来往。 但在这里,吃了几天的美食,又跟着钱夫子学了几天的学问,最重要,皇长姐还送给他一直想收藏的瓷器。 他就彻底沦陷了。 就差没整天高举旗帜,大喊:我的皇长姐,天下第一好。 “这种假设,我不做判断,但父皇在世之时,教导过我们 ,兄弟姐妹之前要友爱、团结、鼎立相助,切莫不可因为一己私欲,而伤害彼此情谊,以前的二哥,如今是皇上,与我们在身份有了差别,那自然就做不到像寻常兄弟姐妹一般。” “可皇长姐,还是长公主呢,她也没有跟我们摆架子呀。” “一个人的德行,取决于自己,四哥,你不能因为自己看不惯,而去要求别人做什么,我们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努力学习,把学问全都学进脑袋了,快快长大,才能真正地帮到皇长姐。” 与三姐四哥相处这段日子,顾朝礼知道了,三姐看似胆小,实际上她心很细腻,每次说话虽然不说,但总是一言就能说到点子上;四哥就不一样,性子好动,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最大的优点是不记仇,最大的缺点贪玩。 “五弟说的对,我们现在还弱小,做到不给皇长姐添麻烦,就是对她最大的帮助,我们一定要多学多问多看,把书本上的知识全都学会,尤其是你们两个,将来定要在朝廷上占的一席之地,这样一来,皇上才不会对皇长姐……”顾朝盼顿了一下,说出她一直不忍说出口的四个字,“赶尽杀绝。” “三姐,你在说什么呢?皇上怎么能?” 顾朝景眼中透出满满的震惊:“他、他想干嘛?” “五弟,你可以翻阅史书,女子持政的不光屈指可数,而且都没好下场,哪怕功成名就的,史书上记载更多是她们的情史,至于她们真正做了那些利于百姓各项措施,后人并不关心。”顾朝盼以前不懂,为什么皇长姐总是看着很凶的样子,但这段时间,与她相处后,自己明白了。 若不武装自己,那些大臣更要蹬鼻子上脸。 顾朝礼听完后,突然站起来。 “五弟,你干嘛?”顾朝盼被吓了一跳。 “皇长姐现在没了权势,万一皇上动真格的,把皇长姐扣在宫中怎么办?”顾朝礼一咬牙:“我要去找慎王!” 第61章 拥你坐上皇位的人,是我 顾朝颜一踏进明镜房,就能感受到凝重而压抑的气氛。 “皇上找我有事?” “皇、皇长姐,国子监一事,你为什么要教唆宋鹤笙?!” 一句质问,直接让顾朝颜笑出来:“我教唆宋鹤笙?可有证据?” 说完,还看向站在边上的宋太傅:“宋太傅,本宫到底哪里得罪了你?” “长公主,你说,为什么要让鹤笙负责国子监一事?”宋太傅此刻也不装了,直接走上来质问,“鹤笙是个单纯的孩子,他不像您肚里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微臣只愿他平淡幸福地过一生。” “宋太傅,你说的话就跟放屁一样,你是太傅,是帝师,宋鹤笙又是你的独子,他能独善其身吗?”顾朝颜哼笑一声,冷冷的目光落到宋太傅面上,“如果他真的单纯,就不会在皇上下旨撤去本宫权势第二天,就上慎王府,想要说服慎王一块对付本宫。” “胡说,鹤笙不会这么做的!”宋太傅直接否认。 “要不要本宫现在宣慎王进宫,当面对峙一下?” “皇长姐,过去的事情,咱们先不提,现在是说,你为什么教唆……” “顾朝恒,宋太傅只是你的老师,不是你爹,你要是想父皇了,我可以安排去皇陵,给父皇母后守灵去。” 这话,说的皇上心中极其不舒服。 就仿佛一下子点燃炸药的导火线,那些积压在皇上心中的各种情绪一下子爆发了。 “朕就是向着宋太傅怎么样,在朕需要人关心的时候,是宋太傅不离不弃陪着朕!” 若上一世,听到弟弟这么说,顾朝颜定会难过自责。 觉得对弟弟太过严格,才导致他产生了逆反心理 。 现在…… 顾朝颜只觉得弟弟又蠢又贱。 好坏都分不清。 “顾朝恒,你搞搞清楚,拥你坐上皇位的人,是我,宋太傅这些年除开在你面前,煽风点火,挑拨离间,他有做过什么实事?”顾朝颜盯着宋太傅,一字一句说的很慢,“身为帝师,教导你,辅佐你,是本职,可国子监里头的学子,一样也是他的学生,皇上,你可以问问宋太傅,一年当年,他有几天人是在国子监的?” “那是朕需要宋太傅常伴左右, 再说国子监不是有夫子吗?哪里需要宋太傅在场?” “好,那宋太傅没工夫去,身为他儿子的宋鹤笙,是不是有资格去?” 顾朝颜看到弟弟一下子就愣住了:“修缮一事,交给他,是不是最合适?大家一看,宋太傅虽然没有时间来国子监,但却把修缮一事交给他儿子处理,说明他是心系国子监的。无奈后续的发展,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事发到今日,宋太傅可有出面过?” “宋、宋太傅……” 皇上扭头, 看向宋太傅。 宋太傅唯恐皇上看出自己的目的,双手一拍大腿:“长公主,鹤笙不光忤逆微臣,还三天未归家,若不是您跟他说了什么,他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宋太傅,你怎么不说,是你自己对管教儿子太过自信,现在他不听你的话了,你要面子,不愿意承认,索性就责任甩到本宫身上咯。”顾朝颜面无表情地戳穿宋太傅内心所想,“当然,你最恨本宫一点,是本宫在朝中的权势,你羡慕又嫉妒,想要投靠本宫,可本宫看不看你。” “胡说,都是胡说的,皇上……” 宋太傅呜咽一声,眼眶赤红地看向皇上:“微臣出身贫寒,读圣贤书,行仁义事,立修齐志,存忠孝心!岂敢生出长公主所说的念头,为了表示微臣的清白,微臣愿意以死明志!” 说完。 宋太傅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咬着往前方墙壁撞去。 “太傅不可!” “父亲!” 在国子监忙碌三日,今日来跟皇上回禀情况的宋鹤笙,刚被太监带进来,就看到令他充血的一幕。 他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在宋太傅的脑门撞在墙壁之时,抱住了他。 “放开我,让我去死,受了这么的屈辱,我不活了。” “宋太傅,这里是皇上的书房,不是你家书房,不光你是真死,假死,就冲你刚才的行为,本宫现在就可以让你进刑部大牢。” “皇上!” 宋太傅大喊一声:“长公主为何能这般嚣张?还不是仗着自己是您的姐姐?您不妨去问问文武百官,他们有多少人是被长公主欺压的,又有多少人被长公主威胁过,他们不敢揭发,但微臣敢,哪怕今日真豁出性命,也要还大炎朝廷一个清净!” 他这话,说到皇上心坎上了:“宋太傅,朕自幼受您的教导,您的良苦用心,朕懂。” 顾朝颜眉头一挑,顾朝恒这话什么意思? 是想跟自己当面硬刚? “来人。” 皇上一声令下,守在门外的禁军,哗啦啦全都进来了,将顾朝颜团团围住。 “长公主顾朝颜,公然在朕的书房,企图逼死朝廷命官,实乃大逆不道!朕身为天子,守的是仁德,然不能因为其是朕亲姐姐,而网开一面,传朕的命令,即刻带顾朝颜下去,接受惩罚,杖五十。若顾朝颜受刑后,毫无悔过之心,任然执迷不悟,朕必定大义灭亲,还朝堂一个公道,以正国法!” 真难为顾朝恒为了跟自己安罪名,一块跟宋太傅联合演绎这出戏。 而且,他一张口,就是杖五十。 五十大板,什么概念。 一个成年男性,都不一定能扛过去,即便能活,也要修养许久。 想到这里,顾朝颜看向弟弟的眼神,冷漠中透着浓浓的怒意:“顾朝恒你怕是忘记了,父皇的圣旨还在……” “父皇已经死了,现在大炎的皇帝是朕!”皇上打断顾朝颜的话,眼中闪烁着不是怒气,而是杀意,“皇长姐,你口口声声说,卸了权势,什么都不管了,可你现在当着朕的面,要逼死宋太傅,如果朕不表态,传出去,你让文武百官,怎么看朕?” 搞了半天,顾朝恒在乎是他身为天子的颜面? “顾朝恒,你看看这些禁军,敢不敢动本宫一下!” 第62章 你没事冲出来做什么? 皇上抬头,看向虽然把顾朝颜围起来,却一动不动的禁军,怒道:“朕的命令,你们都不听了吗?” 禁军守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终还是禁军统领,一个跨步,抱拳:“长公主,请您不要为难属下等人。” “本宫为难你们?” 顾朝颜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施统领,当年要不是本宫跟父皇提议,你现在能当上禁军统领吗?” “长公主,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道理,您一定比属下懂。” 禁军统领低头,语气低沉:“今日之事,总要有人低头,而您是最在乎皇室颜面的,挨了五十板子,便是皆大欢喜。” 宋鹤笙看着被禁军统领刁难的长公主,欲要起身,却发现手被父亲牢牢握住:“父亲,长公主她……” “你今天要是敢给顾朝颜求情,我们就断绝父子关系。” 宋太傅恶狠狠地瞪着儿子。 宋鹤笙现在羽翼未丰满,出门办事,很大程度上,大家都是看宋太傅的面子。 若是断绝父子关系,宋鹤笙自然就失去优待。 于是,他只能选择沉默不语,但眼神却一直盯着顾朝颜。 “好啊,本宫就是跟你走,本宫要看看,你们的板子,会不会落到本宫身上。” 不要以为,顾朝颜就因为这点威胁,就被拿捏了。 原本待在书房之中,那就是姐弟之间的矛盾,随时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但,顾朝颜今天走出这个书房,事情就上升了一个高度。 殿外。 行刑的板凳,行刑者都已经到位。 就等着顾朝颜躺下去,接受惩罚。 其实,杖刑最大的罪,不是挨板子的痛。 而是挨板子的时候,要把衣衫褪下,露出皮肉。 这对任何人,尤其是女子来说,是莫大的耻辱。 有很多挨了杖刑的女子,死因往往不是因为伤口感染,或者没休息好,而是因为羞愤难当,选择自尽。 “长公主,请吧。” 禁军统领还是有点人情味的:“您是长公主,是金枝玉叶,衣衫就不必褪了。” “不行!” 跟出来,看热闹的宋太傅,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既然是皇上下令,那就应该一视同仁。” “对,就应该一视同仁。” 顾朝颜抬头,看向弟弟,尽管他掩饰地极好,但自己还是捕捉到他眼中划过兴奋与畅快。 想到前世,自己被禁军扣住,押去刑部之时。 他也流露出同样的神色。 那上一世,自己死后,被挂城墙,也就很好解释了。 顾朝恒不光想要自己死,更想让自己受尽凌辱,但自己是她的皇长姐,如果被众人凌辱传出去不好听,会影响他的面子,他才改成将尸体悬挂在城墙上。 说到底,他要的,就是把自己踩在脚底下,如同卑贱的蝼蚁。 自己受的辱越多,他心里越畅快。 “行,不过,本宫要跟宋太傅说一句话,说完,本宫就接受杖刑。”顾朝颜微笑着看向宋太傅。 “皇上,长公主肯定是想对微臣图谋不轨,您千万不要答应。”宋太傅心中警铃大作。 “长公主,您有话可以跟微臣说,微臣可以代替父亲。”宋鹤笙往前一步,目光诚恳地看向顾朝颜。 “你不够资格,本宫就要宋太傅上前,不然的话……” 顾朝颜不再说话,只是盯着弟弟笑。 皇上被她的眼神,看的有点毛骨悚然,再一想,这里是皇宫,那么多禁军在,皇长姐又是弱女子,她能对宋太傅做什么? “只是说一句而已,宋太傅你就过去吧。” “呃……” 宋太傅睁大双眼:“皇上……” “快去,别耽误时辰。” 见皇上有点不耐烦了,宋太傅没辙,只能硬着头皮,磨磨蹭蹭地来到顾朝颜身边。 “宋太傅,离得这么远做什么?本宫一个弱女子,还能对你做什么吗?” 顾朝颜微笑。 宋太傅咽了下口水,再次往前挪近一点:“好了,您有什么话,微臣听着便是。” 顾朝颜俯身,用只用两个人的声音说道:“宋太傅,当年大家都认为,你妻子是因病而逝,而本宫知道,她是被你害死的,你说,如果本宫把所有证据送到你儿子面前……” 关于这个秘密,顾朝颜在上一世是无形中得知的,但自己还没收集所有证据,将证据串联起来,自己就遭了难。 现在想来,上一世的宋太傅如此心急,定是知晓自己得到了一些线索。 所以,自己一死,等于解决了他的心头大患。 “啊……” 果然,宋太傅听到这话,肉眼可见地慌张起来。 原来准备烂在肚子里的秘密,突然就被人揭开了。 宋太傅瞬间慌了神,想到等下皇上会询问自己,他一咬牙,心一横。 竟然从禁军一个守卫腰间抽出佩刀,刺向顾朝颜:“护驾,长公主要杀皇上。” 顾朝颜也不躲,就这么看着宋太傅直逼而来。 因为,站在她身边的墨语,已经摸出了暗器,随时准备动手。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 顾朝颜只觉得肩头被一阵力量拉扯,而后她整个人撞进一个结实的怀抱之中。 “噗。” 长剑刺入血肉的声音。 顾朝颜听到头顶上方闷哼一声,她猛地回神,抬头对上祁夜临轻蹙的眉头:“祁夜临,怎么是你?” “哐当!” 宋太傅一看,自己刺的人,不是长公主,而是慎王,瞬间就吓傻了。 “父亲!” 宋鹤笙冲上来,扶住摇摇欲坠的父亲:“您没事吧?” “这、这慎王怎么会冲出来?他……这……”宋太傅都语无伦次了。 “祁夜临,我在问你话呢?你没事冲出来做什么?” 顾朝颜也顾不上有外人在场,伸手去摸他的后背。 结果摸到一片黏腻。 摊开,是鲜红的血。 “你没事就好。” 祁夜临说完,两眼一闭,晕在顾朝颜肩头。 不管他是真晕,还是假晕,在众目睽睽之下,宋太傅刺伤了慎王。 给足了顾朝颜治宋太傅罪的理由。 “来人,把宋太傅即刻押往刑部。” “不是的,皇上,微臣是要护驾,微臣没有想过要刺杀慎王……”宋太傅彻底慌了神。 第63章 你可以脆弱 “是、是慎王他自己撞上来的,跟太傅无……” “顾朝恒,你是被猪油蒙了心吗?” 顾朝颜气得直接打断弟弟的话:“当年大炎有难,是慎王抱着必死的心,出征苦战,这才保住了大炎的江山,不然你以为你还能稳坐皇位吗?” 她的声音,回荡着在现场,震得皇上耳朵发麻。 瞬间,皇上就不敢说话了。 “长公主,此事因微臣而起,父亲刚才……” “把宋太傅父子俩一块带下去!” 顾朝颜当然会成全宋鹤笙的孝心:“施统领,你耳朵聋了吗?还是现在本宫现在不管用了?” “来人,带走。” 长公主现在不管朝政,但她依然是大炎皇室长公主,就冲这个头衔,禁军统领也是要听的。 “是他自己撞上来的,跟微臣有什么关系,皇上……皇上,救微臣啊。” 宋太傅一边挣扎,一边瞪着眼看向皇上。 结果,皇上直接转身,当没看到。 宋鹤笙倒是没反抗,只是路过顾朝颜身边之时,瞧见她看向祁夜临,那眼中泛起的心疼与难过。 而她看自己的眼神,永远是冷静、不屑、甚至带着点杀意。 宋鹤笙突然想起,那天在慎王府,长公主说要跟自己打赌,赌他的前程。 结果刚开始,他就输了。 “墨语,准备马车,现在回府。” “皇长姐……” 一听顾朝颜要走,皇上出声了,不知是不是身边没了宋太傅,他现在的眼神,倒是很清澈,甚至带着一点内疚:“朕……” “我担不起皇上一声皇长姐!” 顾朝颜冷冷地剜了一眼弟弟:“日后,你是皇上,我是长公主,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不是的、皇长姐,朕就是气糊涂了,朕……” “皇上,皇上!” 倏地,桃婕妤身边的太监一边喊,一边跑进门:“桃婕妤突然身体不适,皇上您快去看看吧。” 一听桃婕妤身体不适,皇上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但刚迈不出的步子,又收了回来,委屈地看向顾朝颜:“慎王受伤了,朕可以准许他在宫中养伤,马公公,你现在……” “不必了。” 顾朝颜冷笑一声:“慎王这一剑是为我挡的,自然是我来负责他的安危,皇上还是去看桃婕妤吧,免得她身体越来越不适。” 说完。 顾朝颜与墨语一块搀扶着慎王走了。 出了宫门,上了马车。 顾朝颜低头,看着倒在自己肩头,一直没睁眼的祁夜临。 其实,她早就知道,祁夜临是故意的,不然以他的身手,会推不开宋太傅吗? “傻瓜。” 顾朝颜看着看着,突然鼻头一酸,眼泪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一颗颗砸在祁夜临面上。 惊得他立马 坐起来,想要伸手去给她擦眼泪,却又不敢伸手。 毕竟,他没有任何资格。 “祁夜临,你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 这话,其实是顾朝颜上一世看到他为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后,最想告诉他的。 可惜,当时她已烟消云散。 如今,总算是补上了。 “明明你大喊一声,宋太傅就不敢肆意妄为,你还傻傻地撞上来?” “这办法虽然蠢,但是最快最有效的,最重要,能够让长公主快速离开皇宫。” 祁夜临是第一次看到顾朝颜哭,而且是这么近距离。 印象中,她总是神采飞扬,面对群臣的呛声,无知百姓的辱骂。 她最多也是一笑置之。 哪像现在,哭的跟个孩子似的。 是啊。 她再厉害,也才十九岁,血肉之躯,哪里时刻能保持钢铁般的意志,不痛不痒。 “下次不会了。” 顾朝颜听到这一句,拳头比声音更快,就这么一拳砸在他胸口:“祁夜临,你还想有下次?” 祁夜临闷哼一声:“我……对不起。” 简单的三个字,听的顾朝颜更想哭了。 索性,就这么放肆一回。 将脸埋进他怀中,顾朝颜失声痛哭。 祁夜临直接呆住了。 感受她的双臂,紧紧搂住自己的腰,似乎把自己当成唯一的依赖。 祁夜临紧绷的身躯慢慢放缓,右手揽在顾朝颜,左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一下又一下地拍着。 他以为顾朝颜是在委屈,委屈皇上向着外人。 而顾朝颜真正哭,是在哭自己,哭上一世错把亲弟弟当成宝,更错过真正对她的好人。 各种情绪都有,唯独没有委屈。 许久。 顾朝颜安静了。 但她没有抬头,因为冷静下来后, 她觉得自己有点丢脸。 尤其,她看到自己的眼泪鼻涕,都把祁夜临的衣服给糟蹋了。 “长公主……” “回府后,本、我会亲自照顾你的,直到你康复。” 顾朝颜说完,便一把推开祁夜临,转身不再看他。 祁夜临知道,顾朝颜是不好意思了。 轻轻一笑,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长公主,给你。” 顾朝颜低头一瞧,扭头瞧他:“怎么?我哭的样子,很丑吗?” 祁夜临这才看清顾朝颜哭过的脸,微微的泛红,两眼肿肿的,眼神满是控诉。 第一次见她如此鲜活的一面。 祁夜临觉得脸有点热:“没有,只是……” “你要是敢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本宫要你好看!”顾朝颜不知祁夜临在想什么,先把狠话放出来,再一把拽过帕子,胡乱擦拭。 “长公主……” “干嘛?” 祁夜临怔愣一下,轻叹一声,从她手中接过帕子,轻轻擦拭她的脸:“你这么擦,也不怕把肌肤擦破?” “本宫没这么脆弱。” “你可以脆弱。” “诶?” 顾朝颜眨了下眼,有点疑惑地看着祁夜临。 “我说……” 祁夜临鼓起勇气,对上顾朝颜的眼神,一字一句:“我说,在我面前,你可以脆弱,可以哭,可以做任何事情。” 其实他最想说的是可以依赖。 但他不敢。 “祁夜临,你、你不是一直在针对我吗?还是说,外面那些谣言,是真的?” “谣、谣言?” 祁夜临神色一慌:“什么谣言?” “他们说……” 顾朝颜眼珠一转,凑到祁夜临身边,方才两人抱在一起,彼此都沾染了熏香,这会儿气息交融,暧昧无边。 第64章 成为她手中的刃 “说慎王其实早就对长公主芳心暗许,在朝堂上与长公主争锋相对,不过是想引起长公主的注意!” 顾朝颜说的很慢,一字一句,还紧盯祁夜临面上的神色。 “他、他们是谁?” 出人意料,祁夜临很淡定:“谁敢在背后传本王的谣言,活腻了。” 很明显,他听出顾朝颜是编造的。 但要是顾朝颜此时抚摸他的胸膛,便会感受到那颗狂跳的心,如同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 “都说了是谣言,本宫怎么知道,当然看在慎王今天救本宫的份上,本宫可以帮你去打听一下。” 顾朝颜笑眯眯道,但看到祁夜临面上透出一丝苍白,眼中不禁流露出一抹担心:“下次别这样了。” 这次,祁夜临没反驳,应了一声:“好。” 顾朝颜特意请了左院判宋肃来给祁夜临治伤。 本以为,伤口不深。 结果宋肃告诉长公主:“伤口很深,而且那把剑生锈的厉害,伤口很容易感染。” “那这几天,就要麻烦左院判照顾慎王,换其他人照顾,本宫不放心。” 顾朝颜很生气,但她还是压制了怒火。 她小时候不慎被生锈的利剑割伤手指,一开始想着就是一个小伤口就随便处理一下,结果发红发肿,她整整高烧三日。 最后是太医帮着挤出脓血跟剔除腐肉后,自己才慢慢好起来。 剔除腐肉的时候,五个宫女都压不住自己。 那种深入骨髓的痛,顾朝颜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伤好的手指在隐隐作痛。 “长公主,请放心,微臣一定会好好照顾慎王殿下的。”宋肃拱手,“微臣先去熬药。” “好。” 目送宋肃出门后,顾朝颜走到床前坐下:“祁夜临,你现在痛不痛?” “左院判医术精湛,敷上药后,清清凉凉,不痛。” “真的吗?你可不要骗我。” 顾朝颜眼中的担心不是假的,祁夜临目光放柔,轻声安慰:“我人都在你府上,岂敢说话蒙骗你。” “对了,你受伤的事情,我觉得还是要通知一下你的家人,毕竟你要在我这里待上好几天。” “不用了,父亲事多,母亲又忙着……” “要的。” 顾朝颜很坚持地打断祁夜临的话:“虽然你是祁家养子,但自从五皇嫂没了以后,你又靠自己的本事救祁家人出苦海,对祁家来说,你非常重要,至于事情的经过,我也会如实相告,你好好休息,剩下的交给我。” 祁夜临望着此刻目光坚定的顾朝颜,想到方才在马车上,她的泪流满面。 想到自己最想告诉她的是:想让她依赖自己。 祁夜临突然觉得,这句话私心好重。 大炎的长公主,是翱翔于九天的凤,她可以短暂地停留,歇一歇,但下次她就会飞的更高,更远。 因为她的愿望,是让整个大炎的百姓,过上祥和宁静的生活。 自己要做的,不是让她依赖,而是成为她手中的刃,帮助她完成、实现梦想。 因为,他的梦想与她的是一致的。 “好。” 顾朝颜一怔,好像祁夜临给自己挡了一剑后,人都温顺了。 她有点不信,伸手戳了下祁夜临的脸。 祁夜临原本舒展的眉,立马拧在一起:“长公主,这是做什么?” 顾朝颜却满意地点头:“这才像你,刚才我以为,你被鬼附身了呢。” 祁夜临:??? “你好好休息。” 顾朝颜不给祁夜临反应的机会,起身就走。 刚出院子的时候,就看到弟弟妹妹站着,看到自己,立马飞奔而来。 “皇长姐!” 顾朝颜把三人抱在怀中,目光在他们担忧的面上扫视一圈:“是谁给慎王通风报信的?” “是我的意思。” 顾朝礼没有逃避,没有找借口,直接承认:“我跟四哥一起去的,三姐留在府中随时注意宫中的消息,若有变动,便能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对对对,皇长姐,我想着五弟性子软,万一慎王不听他的话,将他轰出去,我就可以撒泼打滚,让他不得不去,结果没想到,五弟刚开口,慎王撇下我俩,直接骑马进宫。” 顾朝颜就说,出宫门的时候,没看到祁夜临的马车,连他的随从都没看到。 原来他是太着急,骑马就赶来营救自己了。 “皇长姐,您没事吧?可有受伤?”顾朝盼眼神担忧,上下打量着皇长姐。 “要不是慎王为我挡剑,受伤的就是我。” “宋太傅,简直是过分!” 顾朝景气得牙痒痒:“以前上课的时候,宋太傅对我就没有好脸色看过,说我学的再好,也只配给皇上打下手,我还真不稀罕给皇上打下手呢,皇上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会投胎吗?” 话糙理不糙,顾朝颜却听的眉头一蹙:“宋太傅,是偶尔跟你说这些话,而是经常跟你说的?” “经常啊,所以我才会逃课,不想上课。” 顾朝景说完,立马捂住嘴,看到皇长姐沉下来的面色,以为她生气了:“皇、皇长姐,我不是故意要逃课的,主要是宋太傅,您不知道,他那副嘴脸,就像是……” “是小人得志。” “对对对。” 顾朝景一脸赞同地帮自己说话的三姐:“三姐也吃过亏,宋太傅说,三姐现在学的好,将来和亲的话,就能嫁的好点,不然的话,就只能随便找个小国和亲。” “荒唐,盼儿是大炎三公主,怎么可能会派出去和亲。” 顾朝颜突然又想到一件事:“你们是不是以为,宋太傅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所以才跟我生分?” “难道不是皇长姐的意思吗?” 四弟这话一出,顾朝颜一张脸瞬间阴沉像从地狱里刚爬出来的:“你们一个是皇子,一个是公主,先不说将来的成就,那至少是要学会读书识字,我当时想着皇上一人读书会孤独,宋太傅又是帝师,你们跟着一起学习,能耳濡目染,结果没想到,却让我们兄弟姐妹之间有了嫌隙。” “是宋太傅挑拨离间,他压根就不想皇上与弟弟妹妹接触太多!” 一直听着的顾朝景,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 第65章 他皮糙肉厚,这点小伤不碍事 “身为帝师,好好教导皇上,育人子弟,是他的本职所在,结果他在……”顾朝景眼有惊色,完全搞不懂宋太傅这么做的理由。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三妹、四弟、五弟,日后有人跟你们说了什么,你们心中若有疑问,随时 可以当面问我。”顾朝颜深深吸了一口气,“有时候,一段情谊走向分道扬镳,就是从猜忌开始的。” “皇长姐……” 顾朝盼是个感情细腻的女孩子,她一下子抱住顾朝颜,声带哭腔:“我不应该揣测你对我们的良苦用心。” “皇长姐,我也错了,我以为……” 而身为男孩子的顾朝景就有点扭捏了。 “皇长姐,不会怪你们的,皇长姐只会庆幸,一切都来得及,我们姐妹、姐弟如今能站在这里,把误会解除,就是最好的安排。”顾朝颜摸着弟弟妹妹的脸,“盼儿,只要有皇长姐在,你永远可以做自己,不用和亲,更不用讨好任何人,至于嫁人,遇到你觉得对的人就嫁,如果不是,那一辈子不嫁也可以。” “啊?一辈子不嫁人?” 顾朝盼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我真的可以吗?” “三姐,你不要怕,你不想嫁人,我跟五弟养你一辈子。”顾朝景拍拍胸脯,“有我俩给你撑腰,看谁欺负你。” “那我总不能凡事都靠你们,我也要自己成长起来,哪怕做不到皇长姐这么厉害,也要向皇长姐看齐。” “盼儿说的对,皇长姐不能护你们一辈子,但可以在有限的时间内,帮助你们迅速成长,等到你们羽翼丰满,能够自由翱翔之时,你们再用自身的影响力,去保护更多需要保护的人,如此大炎的未来才会越来越好。” “嗯。” 顾朝颜这话,在三个孩子心中种下一粒种子,等到来日,发芽便能长成参天大树。 刑部大牢。 宋太傅被关进去后,就开始嗷嗷叫。 但到他喉咙都喊哑了,都无人理会。 扭头一看,坐在地上,一脸死灰的儿子。 他就更来气了。 几步上前,一巴掌打在儿子面上:“宋鹤笙,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原本沉浸情绪中的宋鹤笙,本来心就堵的厉害,冷不丁挨了一巴掌不说,还被父亲骂:“父亲,做人要讲良心,这是您从小教给我的道理,我既然接下国子监一事,那我就会负责……” “此事,我之前就安排妥当了,若不是你非要执迷不悟,我们父子俩现在能在这里吗?” “我们进这里,难道不是因为您,刺伤了慎王吗?” 宋鹤笙一跃而起,头一次声音盖过父亲的,睁着两眼,气喘吁吁地看着父亲:“就算之前长公主做的很多事情,您都看不惯,那现在她已经不管朝政了,国子监一事,她让我负责,但从未插手过一次,出事后,她也没责怪我,反而给我出谋划策。” “她到底是在给你出谋划策,还是在害……” 宋太傅突然收声,眯着眼看着儿子。 别人不理解儿子,但他是最了解的儿子的:“宋鹤笙,你该不会对长公主……” “父亲,您在胡说什么?” 宋鹤笙眼底划过一丝慌乱,下一秒又义正言辞起来:“我只是觉得,我以前对长公主的了解,太过片面,与她接触几次后, 才发现,她跟您口中的 长公主完全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我是你父亲,我会害……” “那我们为什么现在在刑部大牢?”宋鹤笙一句话就把父亲想说的给堵住了,“家属那边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我今天进宫也是跟皇上汇报此此事,虽然几个百姓的议论对皇上并未造成太大的影响,但这样的事情,发生过一回,就会有第二回,如果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那么到时候,皇上的威严何在?大炎,不是因为皇上才叫大炎,而是因为千万百姓的存在,才叫大炎!” “你别跟我说这些大道理。” “父亲,您到底怎么了?” 宋鹤笙真是想不通,怎么短短几日,父亲就像变了一个人。 “宋鹤笙,你记得,我们是亲父子,荣辱一体,刑部大牢这种阴暗潮湿的地方,哪怕不受刑,待上几日就会得病,到时候落下病根,那这一辈就毁了。”宋太傅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跟儿子说。 “那我怎么办?” 宋鹤笙笑了,笑容是那么苍白无力:“不过,您现在的心情我很理解,当初母亲去世之时,我也是这样无措、焦急、绝望,可您告诉我,人死不能复生,我越是哭闹, 母亲就会走的不安心,所以您现在闹什么呢?” 宋太傅呼吸一滞,紧锁的瞳孔,望着冷笑的儿子。 仿佛不认识了一般。 “宋鹤笙……你……” “您还不如祈祷慎王没事,即便他不追究,祁府会善罢甘休么?” 宋太傅:“……” 顾朝颜派人把慎王受伤的消息,送往祁府不到半个时辰。 祁夫人,也就是祁夜临的养母,匆匆赶来。 “见过祁夫人。” “民妇见过长公主。” 因为五皇叔的关系,上一世的顾朝颜跟祁家走的还挺近,当初祁家出事,若不是她在病中,她定会出手相救。 再后来,因为祁夜临步入朝堂,两人争锋相对,自己便与祁家没了来往。 ”慎王服了药,已经睡着了,等他醒来……” “没事,他皮糙肉厚,这点小伤不碍事。” 顾朝颜:? “民妇是说,男子汉大丈夫,受点伤不算什么。”祁夫人爽朗一笑,她身为祁家主母,却不像其他大户人家的主母,威严不可冒犯,她性格开朗,出手大方,但在大是大非上,又很分得清,在当初一群贵女中脱颖而出,与祁夜临的养父祁柏衍走到了一起。 “长公主……” “您还是喊我朝颜吧。” 这一句,让祁夫人一怔,半晌,她眼中似乎有泪:“好,好,朝颜。” 本来也是亲戚,加上祁夫人很健谈,半天不到,两人就熟络起来了。 直到锦棠来通报,慎王醒了。 第66章 顾朝颜,你在外偷听? “母亲?” 祁夜临一睁眼,看到母亲的脸庞,眼中的惊讶都要溢出来了。 “是朝颜派人通知我的。” “母亲,您……” 祁夫人的称呼,再次震惊了祁夜临。 “事情的经过,朝颜都跟我说了,不过我还是要批评你一句,苦肉计用多了,可不好。” “母亲,您说什么呢?” 自从大家知道祁夜临是祁家养子后,以为他不经常回祁家的原因,是身份有别,不再亲近。 而根本的原因是祁夜临实在招架不住,母亲的直言不讳。 父亲也是。 “你虽然不是我生的,但你是我一手养大的,你撅个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 “母亲,您说话怎么还是……” “我说话一直这样啊,你父亲都没嫌弃我,你个小子倒是嫌弃我了?” 祁夜临沉默。 他想起父亲有一次,不小心与人喝多晚归家,然后睡了三月的书房。 “今日的朝颜,倒是跟平常不一样,多了几分柔和,最重要,她身上的戾气少了。”祁夫人看向儿子,“临儿,你是不是也感受到了,所以才跟朝颜多了来往?” “母亲,您要是没事的话,就先回府吧,不然父亲归家找不到您,要着急了。” “我是嫁给你父亲,又不是卖给他,我总不能整天围着他转吧?我跟朝颜说话了,今天留下来照顾你。” 祁夜临:??? 不是,母亲留下来照顾。 那他不就白挨这一剑了? “祁夜临,你什么表情?你娘我,亲自照顾你,你还不乐意?”祁夫人当然看出儿子的小心思,就是想逗逗他,“自从你成了异姓王,开府单独住,除开每月你回来陪公公吃饭,其余时间,你可有想过多陪陪我?” 祁夜临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母亲演戏。 祁夫人掏出帕子,压了压眼角:“我要是能早点抱上孙子就好了。” 祁夜临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挺尸。 “好 了,好了,我不逗你。” 祁夫人恢复正常,望着儿子的脸,轻叹一声:“如果文茵还在的话,见你受伤,肯定要提着剑为你出气。” 此时,顾朝颜端着药,走到门口。 刚到听到祁夫人这一句。 她刚伸出准备敲门的手,收了回来。 “母亲……您怪我吗?” 祁夜临的姐姐,祁文茵,也是曾经的五皇妃,从她死后,祁家就陷入长达许久的沉寂,直到他成为慎王,才重新复苏。 “傻孩子,我们要是怪你, 早就把你扔了,何苦把你养这么大。” 祁夫人一直知道,错不在临儿,不在于女儿女婿,而且那些妄想搅动局势得利之人:“如今祁家在你的庇护下,人人都过得很好,但我跟老爷知道,我们越低调,越不给你惹事,你在朝中就越安全,先前我们担心你跟长公主总是争论不休,万一惹得她不高兴了怎么办?你父亲还说,哪天找你回家吃个饭,好好聊聊,结果没想到……” 祁夜临被母亲的目光,盯得有点不自然:“母亲,您有话不妨直说,您从来都不是藏着掖着的性子。” “那我可说了。” “您说便是。” 站在门外的顾朝颜,知道偷听不好。 但她的脚步,就是挪不开。 “你跟朝颜先前争论,顶多是在一些事情上意见不合而已,但在朝颜决定招纳驸马后,你整个人就像吃了炸药一样,什么事情都要跟朝颜吵,每次还吵到她发火,她没派人暗杀你,可见她的大局观有多重,反而是你……”祁夫人露出一个“我知道”的表情,“在耍小孩子脾气。” “母亲,我都这么大了,怎么可能还会耍孩子脾气。” “我也年轻过,当初你父亲不搭理我,我就是用这样的法子,比起爱,恨更容易让一个人记住,尤其想到他的时候,就会恨得牙痒痒,为了想把对方踩在脚底下,会特别关注对方,越关注越了解,最后恨就变成了爱。” 祁夜临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笑眯眯的母亲,下一秒,他猛地咳嗽起来。 听到他咳嗽的顾朝颜,想都没想,直接推门而入。 “祁夜临……” 祁夫人看到顾朝颜进来一瞬间,两眼瞬间放大。 祁夜临却是怒目:“顾朝颜,你在外偷听?” “临儿,这里是长公主府,朝颜在自己家中,怎么算偷听呢?”祁夫人瞪了儿子一眼,站起来,“那个,我有点饿了,想去吃点东西,朝颜,就辛苦你照顾一下临儿,等下我再来换你。” 说完,祁夫人转身就走,生怕晚一步,就被儿子叫住。 她一走,屋内的气氛瞬间有点尴尬。 祁夜临瞪着顾朝颜。 顾朝颜低头,有点心虚,最后视线落到碗上:“喝药了,不喝就凉了。” “哦。” 祁夜临点头,起身间,牵扯到伤口,痛的他闷哼一声。 “哎,你坐好,我喂给你喝。” 顾朝颜伸手按住他。 “不……” “我说了,我会照顾你,直至你康复,我可不想等你好了,出去再编排我。” 顾朝颜放下碗,先把祁夜临扶起来,让他靠着自己,再端起碗,拿起勺子,吹凉喂给他喝。 祁夜临闻了一下药,每天蹙的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怎么了?” 顾朝颜有点好笑地注视着他:“你不会怕苦吧?” “本王小时候身体不好,经常喝药,已经习惯了,但这次的药,苦中带咸,而且黏糊糊的。” “啊?” 顾朝颜低头闻了一下:“就是药的味道,左院判跟你没仇,不会刁难你的。” 祁夜临不说话,只是看着顾朝颜。 “祁夜临,你该不会以为,是我在刁难你。” “没有。” “那你什么眼神?” 祁夜临抿着嘴,不说话。 “祁……” 顾朝颜刚不爽祁夜临的态度,突然想到为了给五弟调理身子,自己让左院判开了很多药,他每次都说药好难喝,然后自己就给他准备了蜜饯。 而祁夜临是大人,他总不能明说,怕苦,想吃蜜饯。 “锦棠,锦棠。” 顾朝颜对着门外大喊:“你去我房中,把我给小五准备那罐蜜饯拿来。” 祁夜临听的睫毛一颤,抬头问:“你把五皇子蜜饯给我,你不怕他生气?” 第67章 他又哪里不高兴了? “一罐蜜饯而已,小五没这么小气。” 顾朝颜又舀了一勺药,送到祁夜临嘴边,结果他嘴巴抿紧,就是不张口。 不是。 他又哪里不高兴了? “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派人定期……” “蜜饯太甜,我不喜欢。” 顾朝颜:??? 怎么话就说一半? 后面呢? 不会要让自己猜吧? “那你喜欢吃什么,告诉本宫,本宫府上的厨子都会做。” 还是不说话。 顾朝颜轻叹一声,搅动碗里的汤药:“先喝药,再不喝药就凉了。” 祁夜临瘪了下嘴,自己接过碗,一口喝个精光。 顾朝颜明显感觉到祁夜临不高兴了,但又不知道,他哪里不高兴。 要不是看在他为自己挡剑的份上,早把他一脚踢出去了。 “本宫先前与你的交际,全都是在朝堂上唇枪舌战,至于你私下是什么样的人,本宫从未了解过。”顾朝颜掏出帕子,给祁夜临擦拭嘴角,“而你现在什么又不说,本宫实在猜不出你心里如何想的。” “你……” 祁夜临一怔,有点不信地看着顾朝颜:“你是真没有,还是假的?” “你每次都把本宫气的觉都睡不好,要是私下还天天想着你,本宫还活不活?” 顾朝颜没好气道,把帕子往祁夜临手中一塞:“自己擦。好了,你药也喝完了,就早点休息!” “本王不是小孩子。” 顾朝颜一愣,有点莫名地看着祁夜临。 倏地。 她明白了。 祁夜临以为自己把他当成小五一样的孩子了。 “那改日,给你送点金银珠宝?” 知道他的心思,那接下来的话就好说了:“或者给慎王送几个美女?” “本王不是庸俗之人。” 看到祁夜临的脸冷了下来,顾朝颜刚想继续调侃他,忽然脑海中想起一件事。 自己被下狱那天,祁夜临其实人不在京城,他是当晚才回来的。 他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换,就赶往宫中为自己求情。 现在回想,应该是皇上故意将他支走的。 又或者说,皇上根本就不想让他回京? “祁夜临!” 顾朝颜突然握住祁夜临的胳膊,一脸认真地看着他:“近来一年,如果皇上给你安排外出的差事,你能推就推,或者交给别人办,自己尽量留在京城内。” 祁夜临很了解顾朝颜,她不会莫名来这么一句。 “长公主,是察觉到什么?” “我方才与弟弟妹妹聊天,才知宋太傅一直挑拨我们兄弟姐妹的情谊。” 放眼整个朝堂,好像自己现在唯一能够信任的就是祁夜临。 抛开一切,他是一个不错的盟友。 祁夜临眯眼,眼神晦暗不明:“宋太傅,此人,绝不简单。” “他出身寒门,当年仗着一副好皮囊,被宋鹤笙的生母看上,本以为是一对令人羡慕的恩爱夫妻,结果宋鹤笙生母却病逝了。” 顾朝颜站直身子,慢慢踱步:“早在你出来替我挡剑之时,我就跟宋太傅说,我知道他妻子是怎么死的,还要把证据送到宋鹤笙面前,宋太傅就失控了。” “你本来是试探,结果宋太傅失控拔剑,倒是坐实了,他心中有鬼?” 祁夜临目光一凛,看向顾朝颜:“你有证据?” 顾朝颜摇头:“也只是一些谣言而已,而且宋鹤笙生母的娘家人,基本都不在了,在的话,也被宋太傅所控制,他们也不敢乱说什么。” “或者……” 祁夜临低头沉思片刻后道:“可以问问我母亲。” “你说宋鹤笙的生母?” 祁夫人本来找借口,是想给两人创造独处的机会。 结果点心还没吃上两块呢。 又回来了。 “是,我怀疑,宋鹤笙的生母 ,不是因病而逝。” 祁夫人瞳孔一缩:“果然……” “祁夫人,难道你也知道什么?”顾朝颜紧张起来。 “其实很少人知道,我与宋鹤笙生母温心柔是手帕交。” “手帕交?” 顾朝颜细细回应,当初有两家一起参加的宫宴:“但我从未见过你们有来往。” “因为当年,她一意孤行非要嫁给宋太傅,我怎么劝她都不听,她一气之下,就要跟我断绝来往,我当时也在气头上,也放狠话,既然绝交那就老死不相往来,谁低头谁就是狗,谁知道……”祁夫人说到此事,已经哽咽了,“再后来,我也嫁人了,直到祁家出事,我看到公公与相公接连碰壁,我想着是不是厚着脸皮去求一求她,希望她看在过去的交情上,让当时还在世她的父亲求个情,后来临儿进宫,此事作罢。” “也是在那时,我才知道,母亲与宋鹤笙生母有这样的交情。”祁夜临补充,“我还私下打听过,得知她嫁给宋太傅后,一开始日子很美好,后面就越来越不行了,最后就传出,大家都知道,她因病逝世。” “心柔不像我大大咧咧,她性子温和,但并不软弱,她当初非要嫁给宋太傅最大一点原因,是看中他家室简单,因为她不想成为家族手中的棋子,去嫁一个她不爱的人,麻木地过一生,结果没想到,她自认为对的人,却要了她的命。” 祁夫人说到此处,已经是泣不成声:“她过世后,我也派人调查过,可什么都查不到。” “您别难过,我名下有一家药铺,在宋夫人在世的时候,她身边的丫头,经常去开药,开的次数多了,店中的伙计就觉得不对劲,便派人把药房送到我面前,刚好左院判在,我现在就可以让他看看药方有没有问题。” “长公主,如果能查出心柔不是因病而逝,我就算豁出性命,也要为她讨个公道!”祁夫人目光坚定,隐约有火光在闪烁。 宋肃将手中的药方,接连看了几遍后。 心中便了有定夺。 “这些药方,没有问题。” “左院判,你确定吗?寻常人,哪能把药当饭吃?”祁夫人率先站起来,面色激动地问。 “祁夫人,您说的不错,人想要身体好,不光要吃药,更要吃饭。” 左院判看向顾朝颜:“药方没问题,但病人平时一日三餐,定有问题。” 第68章 你刚才为什么装哑巴? “左院判,你为何如此笃定,病人的饭菜有问题?”顾朝颜问。 “之前微臣就遇到过一例类似的病症,但凡入口的东西,该查的都查了一遍,就是找不到问题所在,直至病人家属偶尔透露一句,病人特别喜欢吃咸菜,尤其是萝卜做的各种咸菜,萝卜本有通气的效果,但服用汤药之前不宜吃萝卜,否则就会让药效流失,后来病人忍着没吃,没几天病就好了。” 若宋鹤笙生母真被宋太傅害死的,那伺候过她的下人,肯定都被处理了。 光凭这几张药方,不能说明什么。 “心柔之前有个心腹,心柔不舍心腹一人孤独,在她嫁给宋太傅的第二年,便给心腹说了一门婚事,如今一家四口住在临渊城,我倒是可以派人问问。” “临渊城?” 这不巧了么。 临渊城乃是顾朝颜的后花园:“祁夫人,我可以安排人,跟你的人一块前往,这样能在临渊城更快找到他们。” “也好,听说那临渊城戒备森严,有长公主的下属带路,倒是容易许多。”祁夫人点头应下,“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回家与相公商量,临儿你好好养伤,等伤好了,我与相公再来看你。” “墨语,去准备马车,送祁夫人回府。” “是。” “呃……” 顾朝颜看到祁夜临眉头蹙了一下,不顾宋肃还在,立马走上去弯腰询问:“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痛了?” “没有,只是维持一个姿势,左腿有点麻了。” “麻了?” 顾朝颜没多想,双手直接落到祁夜临左腿上,轻轻按揉:“是这里吗?” “咳!” 一声咳嗽,让顾朝颜与祁夜临同时看向宋肃。 宋肃立马浑身紧绷,嗓子早不痒,晚不痒,偏偏这个时候痒。 对凡事都游刃有余的宋肃,此时有点心慌。 “左院判,既然看到了,本宫也就不隐瞒了。” 越解释,越掩饰。 大方承认的同时,还能试探一下祁夜临究竟是怎么想的。 “微臣惶恐。”宋肃低头抱拳。 “本宫未嫁,慎王未娶,本宫与他……”顾朝颜顿了一下,看向祁夜临。 他不躲,也不张嘴,就这么直勾勾地望着自己。 眼里还带着一丝期待。 他期待自己把话说全? “长公主,您放心,您与慎王一事,微臣一定守口如瓶,想当初,要不是力排众议,改革太医院,微臣哪能如此年轻就能当上左院判。” 太医院的人都说,左院判宋肃性子孤僻、不近人情,但实际上他不喜欢与人打交道,只喜欢沉浸在医术的世界里,攻破一个又一个的疑难杂症。 “本宫说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医是根本,只大力发展医术,打仗的时候,能减少伤亡,疾病流行之时,又能快速让百姓得到救治。生死是最直观的,唯有让百姓真实看到,感受到,他们才会敬畏皇室,信赖皇室。” “长公主的话,微臣铭记在心,若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微臣就先告退了。” “锦棠,带左院判回客房休息。” “是。” 宋肃一走。 顾朝颜直接开口问:“祁夜临,你刚才为什么装哑巴?” “本王要说话吗?” 以为是解释,结果是一句反问。 “本王问心无愧就行,至于别人怎么想的,本王不在乎,也不关心。” “你放心,本宫之前就是说笑的,真让你当了驸马,你这么多年的奋斗,可都全都……” 顾朝颜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 因为祁夜临的目光很冷,隐约冒着寒光。 不是。 她哪里说错了吗? “长公主,若是没事的话,本王需要休息。” 声音也是,就像冰渣子噗噗往外吐。 “那你好好休息。” 既然他不问,省的自己再费劲解释。 望着顾朝颜转身离去的背影,祁夜临先是一愣,而后是愤怒。 自己给她挡了一剑。 她就这么走了? “主子,主子。” 顾朝颜前脚刚走,流风赶到了。 看到躺着的祁夜临,流风眼中泛泪:“主子,您还好吧?” “本王还没死呢。” 祁夜临没好气道:“你来做什么?” “属下来照顾您呀。” 流风吸了下鼻子,倏地感觉有一股杀气,他害怕地缩了缩脖子:“难道不对?” 祁夜临不想在说话了,闭上眼,睡觉。 倒是顾朝颜,晚上睡觉之时,转辗反侧,愣是一点困意都没有。 索性最后爬起来,让怜心煮了一碗馄饨吃。 “沈玉安,这两日,可有来烦你?” 怜心摇头:“自从上次您帮奴婢后,他就再也没来找过奴婢。” “那就好。” 顾朝颜咬了一口馄饨,想到怜心也喜欢过人,便问她:“怜心,本宫问你一个问题。” “您问,只要是奴婢知道的,奴婢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说,一个男人嘴上总是放狠话,背地里做的又是利于你的事情,你说他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顾朝颜放下勺子,“如果是喜欢,为何嘴上不饶人?如果是不喜欢,背后做那些事,又是如何?” 怜心听完,消化了一下才道:“奴婢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但奴婢懂,嘴上放狠话,是怕自己做的事情,会被对方拒绝,但又忍不住想帮对方,归根结底,是自卑,是害怕对方给予自己,是拒绝。” “自卑?害怕?” 顾朝颜蹙眉。 祁夜临这样的天之骄子,也会自卑?害怕? “那有什么办法,能够克服这个问题?” “这个……” 怜心想了一下,摇头:“奴婢曾经以为,只要彼此相爱,身份、地位、家世都不是问题,可后来的遭遇,让奴婢明白,奴婢是多么的天真,一场相爱,看似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实则要牵连很多人。” “这点本宫同意。” 顾朝颜目光闪了闪,突然就没了胃口:“你收拾好,就早点休息吧,本宫出去走走。” 夜风有点大。 站在院中的顾朝颜,却感受不到冷。 她抬头望着天上的弯月,不知为何心里堵得厉害。 而就在此时。 她莫名感觉身后有人在靠近。 第69章 你在院中藏男人了? “谁?” 顾朝颜猛地回头,却在跟对方对视之时,怔住了。 来者不是祁夜临,是一身盔甲,乌发一丝不苟地束在头顶,饱受风霜的古铜色面容,却掩盖不了俊秀的少年。 挑眉间,含笑的眼神落到顾朝颜面上,绕了一圈,在与她视线对视。 “怎么了?顾朝颜,咱们只不过五年没见,你就不认识我了?” “易、子安?” 顾朝颜瞳孔一缩,完全不敢相信,这个时辰,他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易子安,是易老将军的孙子。 易家军当年帮先祖平定各方战乱,立下赫赫战功,无论在朝中还是百姓心中都享有很高的威望。 但易老将军甚至功高盖主,会带来的麻烦。 便早早解甲归田,安享晚年。 而他的几个儿子,有能力,但达不到易老将军心中的标准。 直到易子安出生,易老将军才看到了希望。 易子安也很争气,十二岁就跟着父亲上阵杀敌。 这些年,他随父母一直驻守边关,逢年过年都难得回来一趟。 上一世,自己被打入死牢后,她怕易子安会不要命地冲回来,故而派人通知他的父亲,要求无论如何也要拦住他。 只要他不回京,易家军才能幸存。 不然,皇上就有理由,趁机收回易家军。 “是小爷我。” 易子安爽朗一笑,露出洁白两颗牙齿,一步跨到顾朝颜面前,眼神直勾勾地:“你有没有想我?” 他就是这样,永远热情,开朗,从来都是很直白地表达他心中所想。 “易子安,你没召回京,你就不怕给易家军带来麻烦?”顾朝颜往后退了一步,跟他拉开距离。 “你躲我?” 易子安眉头一蹙。 他与顾朝颜从小一起长大,她什么性子,他最清楚。 长臂一捞,便把顾朝颜锁在怀中:“人人都敬畏你是长公主,不敢僭越,但小爷敢!” “易子安!你放开本宫!” “你这种唬人的把戏,小爷才不怕。” 易子安干脆张开手臂,将顾朝颜紧紧摁在怀中,感受她温热的身躯,几个月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你不知道,为了早点回来看你,我在路上不知累死多少匹马,还遇到过几次刺杀呢。” 原本挣扎着想要推开易子安的顾朝颜,怔住了。 她抬头,眼有惊诧:“刺杀?” “是啊,好几拨呢,可能小爷在道上名气太大,仇家太多了。” 易子安说的轻巧,顾朝颜却心一沉。 难道说,上一世,易子安其实也在回京的路上,只是他没逃过刺杀? 边关与京城距离远,传递消息,通常都要十天半月才到,而自己又不知易子安不打一声招呼就回京。 所以在自己派人通知他父亲之时,易子安其实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喂,顾朝颜,你今天很奇怪!” 易子安轻轻摇晃一下顾朝颜,低头看她:“脸色很难看,是不是谁欺负你了?你告诉小爷,小爷帮你教训。” “没有。” 既然易子安什么都不知道,顾朝颜也没必要说。 “什么没有!”易子安不依不饶,“你面上分明写着不高兴,是不高兴小爷回来吗?” “你能平安回来,我很高兴,但若有一次,派人提前通知我,行吗?” 顾朝颜与易子安同一年出生,两人只差了半岁。 他的存在,也弥补了顾朝颜没有哥哥的遗憾。 所以小时候,顾朝颜很黏易子安。 易子安知道她心怀天下,也佩服她的理想,所以才会拼命练就本事,想成为她坚强的后盾。 “你是在心疼我?” 易子安眼中全是雀跃。 “不心疼你,跟你说这些做什么,我很闲吗?”顾朝颜没好气道,推开易子安,“你浑身上下都是汗臭味,臭的要死,把我都熏臭了。” “有吗?” 易子安抬起胳膊闻了闻,然后就不好意思地笑了:“是有点,那我借你府上的客房,洗个澡,对了,小爷馋你府上厨子做的大肉包了,明早给小爷安排一下。” 顾朝颜还在思绪当中。 结果一抬头,看着易子安往祁夜临住的院子走去,她立马追上去。 “易子安,你等下,我给你安排其他院子住。” “干什么?” 易子安蹙眉,疑惑地看着一脸紧张顾朝颜:“你说过的,你家每一间房间,我都住的权利,来的路上我都算好了,今晚就住这里,你现在拦住我,难道说……你在院中藏男人了?” 顾朝颜不是藏,是正大光明把祁夜临带回来。 但面对一点就炸的易子安。 她怎么说? “说话!” 顾朝颜的手被易子安捏了一下:“嘶,易子安,很痛。” “哎呦呦,小爷,看看,哪里痛了?” 易子安就是想拉顾朝颜的手:“这女子的手,就是又白又嫩……” “易子安,你是不是在军营跟那群大老爷待久了,嘴上越发放肆了。” 顾朝颜干脆反手拉住易子安往自己院中走:“今晚,你住我院中。” “啊?真的吗?” 易子安一听眼睛都亮了, 其实他每次来,就是想跟顾朝颜住一个院子,结果她每次都不让自己住。 但没想到 ,一直以来的心愿,在今晚实现了。 “不信的话,你现在可以走。” “我信,我信。” 易子安重重点头,那双看向敌人之时锐利眼眸,此刻全是清澈的光:“我听说,你院中的浴池,特别大……” “我让人给你放洗澡水,再吩咐厨房给你弄点吃的,好吗?” “好。” 易子安最大一个优点,就是好哄,只要满足他提出的要求,就行。 “长公主……易将军已经在沐浴了。” 顾朝颜坐在桌前,一手撑着下巴,她在思考明日要怎么办? “慎王那边,他没什么事情吧?” “左院判与流风一直在守着,奴婢也派人盯着,暂时没什么问题。”锦棠走上来,替顾朝颜按摩太阳穴,“只是明天一早……” 顾朝颜叹了一口气:“本宫也在烦恼这个,易子安是知道本宫与慎王的恩怨,若是他俩撞上,本宫都不知道,如何收场?” 第70章 除开家人,我更想当你的…… “要不,等下奴婢把他支走?” “支走?顾朝颜,你要支走谁呀?” 顾朝颜猛地站起来,看向从侧门走进来的易子安。 褪去笨重的盔甲,他换了一身月牙白纯棉长衫。 衣襟大敞,走动间,还能看到水珠从他脖颈顺着鼓硕的胸膛一路蜿蜒。 他是故意的! 顾朝颜立马横眉竖眼:“易子安,这不是你家,把衣服穿好!” “我倒是想穿好啊,可你给我的衣服小了。”易子安怕顾朝颜不信,还特意拢了一下衣襟,结果下一秒就爆开了,“小爷在边关这几年,可是练了一身的好肌肉,你要不要欣赏一下?” “免了。” 顾朝颜伸手制止他:“我让锦棠给你安排好的房间,就在隔壁,你回房歇息吧。” “别啊。” 易子安三步走向顾朝颜,弯腰之时,把脑袋伸过去。 就像一只等待主人抚摸的大狗狗。 “我头发还没干,你帮我擦擦。” “你自己没手?” “一路上快马加鞭,我手心都被磨破好几回了,刚才泡在热水里,疼死我了。”易子安嘴里嘟囔着,怕顾朝颜不信,还摊开掌心给她看。 易子安的掌心,不如他的面容无瑕。 布满了茧子,还有大大小小的伤痕。 顾朝颜叹了一口气:“你坐过来,我给你擦头发。” “好。” 易子安甜甜一笑,本想往床头走去,但想了一下,还是坐在桌前,一脸乖巧。 顾朝颜拿起锦棠递来的毛巾,走到易子安身边,替他擦头发:“你祖父要是得知你回来,一定很高兴。” “我就是想老头子了,才回来的,当然主要回来看你。” “你这几个月一直在路上,怕是不知道我与皇上发生的事情,刚好我跟你说说。” “啊?” 易子安一愣,把顾朝颜拉到自己面前,严肃地望着他:“皇上他怎么了?是不是又惹你生气了?没关系,我回来了,我来帮你……” “子安,你先听我说完,说完了,你在做结论,好吗?” 易子安头一次看到顾朝颜这般严肃,便乖乖点头:“你说,我听着。” 顾朝颜说的很慢,把自己重生后发生的事情,都说给易子安听。 当然与慎王之间的事,自然隐去重点。 “什么?你招驸马,还一口气招三个?!!” 顾朝颜想过自己说完,易子安会因为弟弟生气,或是祁夜临,唯独没想到他会为自己招驸马而生气。 “我招他们三人,原本就是借用他们家的势力……” “那我为什么不在你考虑范围内?” 顾朝颜一怔:“易子安,你……你说什么?” “易家军那么厉害,还不够成为你的后盾吗?你招我一个就够了,何必需要他们三个?”易子安心里气得要死,他恨不得现在就把三人给剁碎喂狗。 “易子安,你是不是傻,当了驸马,就没办法入仕途,你的理想是当个上阵杀敌的大将军,是要有实权在握的,如果你当驸马,你什么实权都没了,你怎么成为我的后盾?靠你一个肉盾吗?” 易子安蹙眉想一下后,干笑着:“也对哦,可你至少跟我提前打个招呼嘛。” “我已经跟他们退了婚约,你现在回来,我第一时间告诉你了,你还不高兴?” 这话说完,易子安什么脾气都没了。 他拉着顾朝颜坐下,低着头,神色落寞:“那这样的话,我跟你之间,不就……” 易子安从五岁那年,就发誓要保护好顾朝颜。 直到现在,他一直履行自己的诺言。 但两人的身份,是阻碍两人在一起,最大阻碍。 他不会放弃梦想,也不会逼迫顾朝颜做选择。 就是心里酸酸的。 难受,想哭。 “子安哥哥……” 顾朝颜望着易子安,喊出小时候对他称呼:“对我而言,你就像我的家人,我们之间其实……” “除开家人,我更想当你的……” 易子安及时收声,松开顾朝颜,表情隐忍。 半晌,他苦笑一声:“算了,说出来,也是无解的题,小爷先回房睡觉,睡醒了,再来问你。” “嗯。” 顾朝颜点点头,目送易子安离开。 易子安是除开心腹外,唯一全心全意对自己好的人。 如果上一世,他回京死于刺杀。 那今生,顾朝颜是绝对不让他有事的。 而确保他安危的做法,就是远离他。 顾朝颜眼中的水汽渐渐散去,取而代之是凌厉的寒光。 她敢肯定,刺杀易子安的人,定是顾朝恒派的。 “墨语。” “在。” “你查一下,皇上身边的死士,最近都出了什么任务?” 顾朝恒以为自己不知道,他秘密培养一批死士。 上一世的自己,还觉得弟弟长大了,有脑子了。 现在看来,他培养死士,都是用来对付自己的。 清晨。 睡梦中的顾朝颜,总觉得面上痒痒的,无论她怎么躲,那股痒意一直在。 直到,她忍无可忍,猛地睁开眼。 就对上易子安放大的脸:“易子安,谁让你进来的?” “翻窗进来的。” 顾朝颜顺着易子安的目光,看着敞开的后窗,想到昨夜自己热,就开了一点后窗。 “你别生气,我这不看你没起来,就来看看你。” 顾朝颜拿起枕头,往易子安身上砸去:“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那我等下帮你梳头,好不好?” 易子安一把抱住枕头,冲着顾朝颜眨眼。 他还是穿着昨天洗澡那身衣裳,衣襟仍旧敞开着,顾朝颜头又开始痛了:“你的衣裳呢?” “都发臭了,你新收的丫头,帮我洗了。”易子安咧嘴一笑,“要不,等下,你带我去买衣裳?” “没空。” “别这样小气,不用你掏钱,你就帮我挑,好不好?” 易子安拉着顾朝颜的手摇晃。 顾朝颜真的想不通,为什么易子安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神,私下会这么会撒娇? “好好好,你先出去,我换了衣服,吃了早膳,咱们就去。” “好。” 得到满意答复的易子安立马转身,迈着轻快的步子出了房门。 “慎王殿下,长公主这会儿还没醒呢。” 易子安笑容僵在唇边,抬头望着院门口,被锦棠挡住的人。 第71章 在意的要死 “祁、夜、临?!” 完了。 锦棠心里一咯噔,抬头对上祁夜临已经冷下来的面容,笑的很勉强:“您饿吗?您饿吗?要不要奴婢给您……” “不用了。” 祁夜临冷冷丢下三个字,转身就走。 易子安看到他转身,几个大跨步,就已经来到祁夜临面前,挡住他的去路:“你耳聋吗?小爷喊你,听不见?” 祁夜临眯了下眼,视线往上是易子安裸露的胸膛,一身常服,还从顾朝颜房中出来…… 多么引人遐思。 “祁夜临,你为什么会在长公主府上?” “易将军,是这样的……” “闭嘴。” 易子安扭头吼了一下锦棠:“我没问你话,我要祁夜临亲自回答。” 锦棠被吼的,整个人都要碎了。 主子,救命。 房中的顾朝颜似乎听到锦棠内心的呼唤,刚换上衣裳,心神不宁。 结果拉开房门,就看到两个男人站在院门口,仔细看,两人之间似乎还有火光在闪烁。 “祁夜临、易子安,你们干什么?” 两个男人同时回头。 祁夜临是淡漠,没有表情。 易子安是激动,转身跑向顾朝颜,指着祁夜临,如同小媳妇一般控诉:“他为什么会在你的府上?你不是最讨厌他吗?” “我没来得及跟你说,我被宋太傅刁难之时,是慎王及时赶到,为我挡了一剑。” 顾朝颜解释的时候,祁夜临一直盯着她看。 他是知道顾朝颜与易子安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彼此信任。 易子安也从不在外人面前,掩饰他对顾朝颜在意与关怀。 再看顾朝颜细声细语地给易子安解释,亲昵的样子,是祁夜临从未见过的。 祁夜临以为自己什么都不在意。 但这一刻。 祁夜临在意了。 而且在意的要死。 拳手捏紧了,他自己都不自知。 “挡剑?” 易子安听完,锐利的眼神把祁夜临从头到扫视好几遍:“他像中剑的样子吗?还能独立行走,就是没问题。” “他的伤在后背。” 顾朝颜抬头,仅仅看了祁夜临一眼,就知道他现在很不高兴。 一边是易子安,一边是祁夜临。 “本王还有事务要处理,前来长公主院中,是告辞的。” 祁夜临声音听上去没有温度,顾朝颜就知道,他不高兴了。 天哪。 能不能来一道雷,把自己劈成两半? “既然慎王的伤,是为朝颜所伤,你现在忙着处理公务,万一伤口恶化,岂不是朝颜的错?”易子安冷笑一声,走到祁夜临跟前。 两人身高差不多,若硬要分个高低。 祁夜临身形修长,芝兰玉树;易子安身形健硕,强壮有力。 “听易将军的口气,是想替长公主亲自照顾本王?” “什么?” 易子安蹙眉,看向顾朝颜:“你亲自照顾他?” “只是照看一会儿。” “长公主不是还一口一口喂本王药喝,还怕本王觉得药苦,拿了蜜饯。”祁夜临的嗓音很淡,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易子安听的却炸了:“顾朝颜,你还给他喂药,给他吃蜜饯?之前我受伤,我求你照顾我,你都不乐意!” 祁夜临听到这话,唇角微微上扬。 看来,他们青梅竹马,也不过如此。 “你受伤,还不是因为你非要跟别人赛马,得意忘形之下才从马背上摔下来,不照顾你,是让你长记性!” “那还不是因为那厮说你不好,我又不能直接揍他,所以用赛马想赢他,给你出口恶气嘛。”易子安也不高兴了,嘴巴噘的老高,“之前的事情,小爷不会计较,但这次不行。” “什么不行?” 顾朝颜听糊涂了。 “他啊。” 易子安指着祁夜临,不满道:“昨晚,你应该告诉我的。” 所以,他们在房中过了一夜? “嘶。” 易子安突然打个寒颤:“怎么一下子觉得天冷飕飕的?” “谁让你不好好穿衣服的,锦棠,把易子安拉去房间,穿好衣裳再放他出来。” “是。” “哎,不行,小爷……”易子安刚想叫唤,对上顾朝颜警告的眼神,最终熄火,不情不愿地跟锦棠回了房。 祁夜临,给小爷等着。 看到房间关上,顾朝颜才走向祁夜临,抬头对上他的冷脸:“你怎么不好好待在房中休息?” “长公主,有了青梅竹马,还会记得本王么?” 这话说的,好像顾朝颜是个负心汉似的。 “他是自己回来的,之前也没有给我送消息,我也吓了一跳,而且昨夜太晚了……” “太晚是什么意思?你与他在房中待了一夜么?” 顾朝颜:? 这,口气怎么听着有点酸。 顾朝颜猛地反应过来,忽然一扫心中烦闷,抬头笑着看祁夜临:“青梅竹马只是形容双方友好一种方式,并不能代表,彼此心意相通。” “不见得。” 顾朝颜发现了,只要祁夜临不高兴了。 他说的话,就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而且言简意赅。 最重要,他比易子安难哄!!! “你与易将军之间的事情,在整个京城都不是什么秘密。” 所以呢? 顾朝颜抬头不解地看着祁夜临。 “他这次不召回京,你就不怕他给你带来麻烦?” “小爷就说,换衣服的时候,为什么眼皮在狂跳,原来是你在挑拨离间?” 顾朝颜一抬头, 看到是冲过来的易子安,面上全是愤怒。 合着,刚才祁夜临说那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是说给易子安听的? “你的行为是事实,本王还用得着挑拨离间么?”祁夜临微笑。 “祁夜临,你个卑鄙小人……” “易子安,住手!” 在易子安伸拳的一瞬间,顾朝颜几乎毫不犹豫地站在祁夜临面前。 “顾朝颜,你居然挡在他的面前?你不要命了?你还吼我?!” 易子安简直不敢想着自己的眼神,两眼赤红,神色委屈。 “易子安,我与慎王不是你想的那样。” “唔……” 身后的祁夜临突然闷哼一声,接着顾朝颜感觉肩头一重,低头对上他潮红的脸,用手一探他额头。 滚烫无比。 他在发烧 。 第72章 易子安的天,塌了 “伤口感染了。” 宋肃的结论,令顾朝颜大为震惊:“昨日,你不是把伤口都清理干净了,而且他昨夜也没发烧……” “长公主,伤口感染程度与发烧,取决于人的身体素质,而慎王的……” 事到如今,宋肃也不得不说实话了:“他的身体,不是很好。” “怎么会?他看着壮的跟头牛一样。” 一想到刚才,祁夜临倒在顾朝颜肩头,易子安的拳头就捏的咔咔作响。 “主子的身体,是当年带病出征留下的后遗症。” 流风一张口,顾朝颜的目光立马落到他面上:“本宫是知道,当年战场上的情况特别恶劣。” “起止是恶劣,差一点主子就回不来了。” 反正都开口了,流风干脆也不隐瞒了:“当年,主子是为祁家出征,各方面准备都不充足,加上也是第一次上战场,开始的时候,一直吃败仗 ,主子愁的吃不好,睡不好,更要命的是,当年因为军营条件差,很多将士们因为没有足够的食物,身体出现各种问题,主子也是,烧了退,退了烧,人都快瘦脱相了。” “粮草真没缺失呢?当年他出征,粮草都是备齐的。”顾朝颜诧异地看着流风。 “长公主,您与慎王相差五岁,当年五皇子一事,您也还小,哪里知道,朝廷上下,没有人希望主子能活着回来,但又不能把事情摆在明面上,只能暗地里使绊子,这样也是为什么主子成为异姓王后,跟所有大臣们都保持距离最大的原因,因为主子的命差点就死在他们手中。” 流风说到这里,后槽牙咬紧了。 “本宫知道,父皇临终前,就后悔了。” 顾朝颜语气哽咽,看向昏迷中的祁夜临:“又或者说,五皇叔是为了成全父皇,只是没想到,慎王他……” “凯旋后,主子大病一场,从那以后,他身子骨就特别差,但凡吹了风,吃了生冷的东西,必定会发烧,何况,这是受伤。” “他这个身子骨,也太虚了吧。” 顾朝颜抬头,瞪了易子安一眼:“当年,要不是慎王出征,今天我们就不会站在这里,而且他的伤,是为我伤的,我自然要负责道理。左院判,现在伤口感染,可有解决的办法?” “一般伤口感染,要用烧红的刀子,把伤口划开,然后把血挤出来,直到挤干净为止。”宋肃说完愣了一下,“但挤的时候,会特别疼。” “他是男人,这点小伤,应该承受得住。” “如果不用挤的话,用什么方式,可以减轻一下他的伤痛?” “属下知道,用嘴吸。” 流风一张口,顾朝颜与易子安同时看他。 “之前主子受伤,属下就是这么干的,属下有经验。” “不,我来。” 顾朝颜看着开口的易子安,一把拉住他:“你凑什么热闹?” “他不是为你受伤的吗?那我给他吸血,就是在偿还人情。” 怕顾朝颜不信,易子安还拍了拍胸脯:“放心,我不会公报私仇的。” “如果是偿还人情,应该由我来。” “不行。” 易子安一口回绝,语气急速:“顾朝颜,你懂不懂男女有别?说了我来,就我来。” “还是属下来吧!” 流风看着两人吵起来,鼓起勇气开口:“毕竟,属下有经验。” “说了我来,就我来,谁都不许跟我争。” “本王不需要。” 祁夜临醒了。 终结了比赛。 “主子。” 流风立马跑上去,将祁夜临搀扶起来:“您现在觉得怎么样?” “本王的伤,本王心里清楚,不劳烦易将军费心。” “切,谁要为你费心?”易子安翻了个白眼,“我就是怕你以后拿这个当借口,纠缠朝颜。” 祁夜临本来因为发烧,人就很不舒服,现在听着易子安一口一个朝颜,还说自己纠缠? 他抬头,深邃的眸子落到顾朝颜面上:“本王在纠缠你?” 换做别人,听了易子安的话,定要跟他理论,或者解释。 而祁夜临不一样。 他直接问顾朝颜,等于架空了易子安。 聪明的易子安一瞬间就感受到了。 所以,他的面色很难,同时看向顾朝颜,眸子里隐约带着一丝期待。 此刻的顾朝颜,真是被架在了火上。 比她在朝堂上,面对十个大臣的围攻还要难。 无论怎么回答,都会让其中一人不高兴。 不对。 事情是他俩惹出来的,自己怕他们做什么? “现在是斗嘴的时候吗?” 祁夜临眉心一蹙。 易子安嘴角一撇。 “左院判,你安排一下,给慎王尽快处理伤口。” “是。” “易子安,天已经亮了,你赶紧回家。” “你赶我?” 易子安直接嚷嚷起来,眼中全是受伤的光:“顾朝颜,你以前总是向着我的,我这才离开多久,你就向着祁夜临了?他能像我一样,对你好,对你体贴吗?他只会跟你争锋相对,总是把你气的吃不好睡不着,就算你看上他的皮囊,但以他脆弱的身板,能在床……” 顾朝颜一个反手,捂住易子安的嘴巴,眼中是浓浓的警告:“易、子、安!” 易子安眼有委屈,干嘛捂他的嘴。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好不好。 祁夜临垂眸,沉默。 又没试过,谁行,谁不行,还真说不定。 “易子安,我与你是青梅竹马,而你现在常驻边关,若我与慎王不争锋相对,你说,下一个皇上要对付的目标,是我,是你,还是慎王?” 看到易子安眼神变了,顾朝颜才松开手:“我与慎王现在走得近,是因为我没了权势,朝堂上我也做不了主,大臣们即便拿我跟慎王的关系做文章,也找不到任何把柄。” “你的意思是,你们之前那个吵来吵去,是故意的?” 易子安的眼神在两人面上扫视,再结合他脑中过去的记忆。 最后,易子安得出结论。 两人背着自己暗度陈仓已久。 易子安的天。 塌了。 “顾朝颜,你、你个负心女!” 顾朝颜:??? 祁夜临:…… 第73章 祁夜临,小爷要掐死你!!! “易子安,你能不能正经一点?”顾朝颜最受不了他的一点是过度脑补。 明明很正常的事情,被他的脑子一加工,就像脱缰的野马,根本拉不住。 “我哪里不正经?”易子安说话的时候,还挺了一下胸膛,“我胸大,衣服小,爆开了,我就不正经了?” 顾朝颜:? 谁问他这个了? “顾朝颜,我现在很生气!” 顾朝颜望着满脸写着“快来哄我”的易子安,冷着脸不说话。 “顾朝颜,你听到没有,我说,我现在很生气。”易子安还特意重复一遍。 “所以呢?” “你……” 易子安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手捂前胸,一副被伤到的样子:“顾朝颜,你有了新欢就忘了我这个旧爱?” 新欢? 旧爱? “易子安,我与慎王清清白白,我们之间……” “长公主,先前不是还想招本王为驸马,能算清清白白?” 顾朝颜低头,看向打断自己的话祁夜临,眼神一下子就直了。 易子安胡言乱语就算了。 祁夜临这是,也疯了? “什么?顾朝颜,你招三个还不够,居然还要招第四个!还是他?!!” 招驸马这事,真算是触及易子安逆鳞,他立马张牙舞爪起来:“祁夜临,小爷要掐死你!!!” “易将军,冷静,冷静,别冲动啊。” 幸好流风一直留意着,在易子安步子往前一瞬间,抱住他的腰。 心里却泛起惊涛骇浪。 主子怎么回事? 这是宣誓主权了? 他不演了?不藏了? “呃……那个,还需要给慎王挤血吗?” 将工具准备好的宋肃,清冷的面上,头一次有了龟裂的迹象。 “左院判,小爷就信你,你告诉小爷,祁夜临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宋肃:? 这里,还有他的事? “先给慎王处理吧。” 顾朝颜冷着脸,看向还在闹的易子安:“易子安,你跟本宫出来!” “不要。” 易子安扭头:“我现在很生气,特别生气,不想跟你说话。” 顾朝颜眉头一挑:“你确定,不要跟本宫说话?” “确定!” “好,那你留下,本宫昨夜没睡好,回去补个觉。” 易子安、祁夜临:? 顾朝颜已经解释过了,听不听是他们的事情,跟自己无关。 有功夫浪费在两人身上,还不如美美睡一觉。 “她……她就这么走了?” 易子安震惊,扭头看向祁夜临之时,眼神充满了杀气:“你到底给朝颜灌了什么迷魂汤?” “本王大概知道,为何你与她青梅竹马多年,却迟迟没有后续。” 祁夜临以前以为,两人是因为迫于身份地位,不能在一起。 现在明白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上天给你开了一扇窗户、就会关一扇门。 这句话放在易子安身上特别合适。 他在沙场上,是矫勇好战的少年将军,一点就通,举一反三;但在感情上,他真的是笨手笨脚,一塌糊涂。 “字面的意思,你听不懂?” 易子安吸气,眯眼,他能从祁夜临说话的口吻中,判断他在…… “你嘲笑小爷?” “有么?” 祁夜临哼笑:“你知道,长公主与皇上之间发生的事情吗?” “朝颜昨晚都跟小爷说了,但他俩是姐弟,又不是第一次吵……” “不对。”祁夜临摇头打断易子安的话,“这次不一样,皇上是下旨夺了长公主的权势,邑户、封地都被收了回去。” “之前, 他们姐弟吵架,最激烈一次,也就一个月没说话,怎么这次搞得这么兴师动众,难不成……”易子安虽常驻边关,但京城与皇室的情况,他还是会关注的,只是不能太关注,免得引起麻烦。 “应该说,是长公主不愿意再帮皇上,之前本王与长公主坐马车回来,遭遇刺杀,也是那次,长公主……” “你说, 什么刺杀?谁要刺杀你俩?” 从易子安昨夜到现在,带给他的震惊,实在是太多了:“她怎么没跟我说呢?” “就你这般冲动的脾气,你觉得她敢跟你说吗?” 易子安眯眼,打量着祁夜临:“明明在发烧,却依旧云淡风轻,胜券在握,不愧是人令闻风丧胆,能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异姓王。” “异姓王,是靠本王的命换来的,本王受得气,至于闻风丧胆,呼风唤雨?”祁夜临唇角微扬,用同样的眼神打量易子安,“易将军,在战场上,不是也有杀神的名号么?” “说起上阵杀敌,慎王还是小爷的前辈呢。” 站在两人身后的宋肃,又看不懂了。 明明刚才差一点,两人就打起来了,怎么现在又开始互相吹捧了? 人与人交往,真是太复杂,搞不懂。 “本王与你不同,本王是被逼无奈,而你是耳濡目染,顺势而行……” “行了行了,你少跟小爷嚼文嚼字,小爷就问你一句,朝颜真说过要招你为驸马?”易子安说话就盯着祁夜临,他要是故意的,现在就掐死他。 “本王从不说谎。” 易子安的拳手一下子捏的咯咯作响:“那你答应了?” “比起本王,你应该更关心之前被长公主招驸马的三人。”祁夜临没有回答,而是换了一个话题,“你若想知道其中细节,本王可以告诉你。” “什么意思?”易子安一下子警觉起来,“你是说,朝颜在瞒我?” 但下一秒,他自己又否认:“我与朝嫣彼此信任,她不会隐瞒我的。” “有没有隐瞒,你听了本王的话,不就知道了?”祁夜临突然很费解,顾朝颜那么聪明,怎么就跟易子安做了青梅竹马? “小爷为什么要听你的话?还有,你不是最讨厌朝颜吗?现在是在做什么?帮她?还是说……” 易子安突然紧张了。 就算有青梅竹马这个关系在,但要论实力与家室。 他还真的会被祁夜临给比下去。 “你既然在意她,应该用自己的本事,帮她排忧解难,而不是仗着她对你的信任与在意,跟她乱发脾气,如此,只会消耗你们之间的情谊。” 此话一出,易子安沉默了。 第74章 你就这么在意易子安? “易将军不说话,就证明本王说对了?” “你少得意!” 易子安冷笑一声:“祁夜临,你最好不要让小爷发现你对朝颜存了什么心思。” “易将军,是站在什么样的立场,说出这句话的?” “那自然是……” 易子安再次语塞,气得后槽牙又咬紧了。 一定是上天看自己太顺了,所以派祁夜临来折磨自己。 “本王只知,越强调什么,就越缺什么。” 易子安天天跟外人嚷嚷他跟顾朝颜是青梅竹马。 实际上呢,他是在害怕,如果没了这层关系,他什么都不是。 “祁夜临,怎么?你还真想当朝颜的驸马?” 易子安自然不是吃素了,讥笑一声:“你当年,为了祁家,不惜豁出性命,也要保全,若是当了驸马,便要放弃一切,你舍得?” “本王与易将军最大的区别是,本王不用背负祁家的兴旺,而你不同,易氏与易家军的未来,都压在你一人身上,先前长公主权势滔天,你们易氏追随她,理所应当,那么现在呢?即便你同意,你的父亲、祖父、他们会同意效忠长公主吗?” “祁夜临,你故意的吧?” 易子安往前一步,原本已经松手的流风,再次抱住他:“易将军,您冷静啊,我家主子,身上还有伤呢。” “本王替她挡剑,是有实力将责任全都揽在自己身上,不能让她遭受非议,但要是换做是你呢?易氏会不会因为你一时冲动,而埋怨长公主?” 易子安这些年藏在心中,令他辗转不安的问题。 就这么轻易地,被祁夜临三言两语,全都点了出来。 “家族兴旺与她之间,你肯定是选择前者。” “谁说小爷会选择前者,小爷自然是一起抓。” “那你现在已经全都掌握了易家军吗?” “没有。” 祁夜临不说话了,只是冲易子安笑。 易子安感觉胸膛里猛地窜出一团火苗,烧的他浑身燥热,直冲脑门。 就几秒的功夫,他的脸,比祁夜临发烧的脸,还要红。 是愤怒,更是憋屈。 “祁夜临,你说这些话,是铁了心,与小爷为敌是不是?” “本王不像你这么幼稚,本王心系天下,考虑是大炎江山,皇家威严。” “你少跟小爷装,你分明就是对朝颜另有所图!”易子安冷笑着揭穿祁夜临的意图,“还心系天下,你个装货!” “你不是长公主的青梅竹马吗?她的梦想,想实现的心愿,你不知道?” 又是一句绝杀。 易子安的脸,在祁夜临的注视下,红了白,白了绿,绿了青,最后一片死灰。 “原来你不知道。” “小爷当然知道!” 易子安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暴躁过,“但小爷现在就要弄死你,哪怕下大牢,小爷也要弄死你!!!” “易将军,冷静,冷静啊!” 当锦棠把两人的话,生动生动地描述给顾朝颜听的时候。 她一开始听的忍俊不禁,到后来,她慢慢沉默了。 “长公主,是奴婢哪里说的不对,让您不高兴了?” 顾朝颜摇摇头:“本宫只是想到易子安突然跑回京城,皇上定要借此大做文章。” “之前就听闻易老将军身体不好,易将军回来看望祖父,也是人之常情,只要在京城逗留不超过一月,不就行了?” “本宫不了解皇上,还不了解易子安么?今日慎王与他说了这么多,易子安怕是不会走的。” 最麻烦的是。 易子安无论去留,都有性命之忧。 “慎王的伤口处理好了吗?” “奴婢出院子的时候,左院判已经在处理了,倒是易将军气呼呼地走了。” “行,本宫知道了。” 天黑的时候,睡了一天的祁夜临醒了,烧也退了。 “主子,您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一直守着的流风,见主子醒了,眼有激动:“您从来都没有睡这么长时间,差点把属下吓死。” “本王睡了很久?” “是啊,先前您生病,哪怕是受伤,顶多睡两个时辰,结果今天一口气睡了五个时辰,然后呼吸绵长,一看就睡得很好。”流风光顾着发表言论,没留意主子神态,“长公主府还真是个福地。” 前来看望祁夜临的顾朝颜,刚准备敲门,就听到这么一句。 “你很闲?” 祁夜临冷冷地问。 “没有,属下这就去给您拿吃的。” 顾朝颜听到流风跑来的声音,伸手敲门:“慎王,你醒了?本宫来看你。” “长公主,您来的刚好,主子刚醒,属下去厨房拿吃的,你们先聊。” 流风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一刻,感谢长公主的及时出现。 合上房门后。 顾朝颜一步步走到床前,对上祁夜临幽深的双眼:“看到你没事,本宫就放心了。” “有劳长公主费心。”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说明还在生气中。 顾朝颜深吸一口气,拢了一下衣裙,坐在床沿上:“易子安性子冲动,若有得罪的地方,本宫替他向你赔个不是。” “你替他?” 祁夜临口气骤冷:“长公主站在什么立场,替他跟本王赔不是?” 顾朝颜知道祁夜临在意什么:“小的时候,本宫很纳闷,为什么别人都有哥哥,就只有本宫有弟弟妹妹,后来易子安出现了,他会带着本宫偷偷出去玩,让本宫从繁忙的学业中得到一丝喘息,他更会在本宫难过、伤心的时候,第一时间逗本宫开心。” “本王现在很累,没时间听长公主回忆跟易将军的过往。” 嘴上不在意。 心里快要醋死了。 “你这不是刚睡醒么?” “失血过多,睡一觉,就能好?”祁夜临反问。 “既然你不想听,那本宫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顾朝颜说完,站起来之时,手被祁夜临拉住了:“怎么?舍不得本宫走?” “顾朝颜!” 这次,轮到祁夜临咬牙切齿了,他手一用力,将顾朝颜拽下来。 单手扣住她的后腰,不让她动弹:“你就这么在意易子安?” “本宫当他是哥哥,本宫不在意他,难道要在意你?”顾朝颜一脸无辜地望着祁夜临。 第75章 祁夜临,你喜欢本宫 这话如同冰冷的刀刺入祁夜临的胸膛,瞬间令他呼吸一顿,丝丝疼意在心中蔓延开。 横在顾朝颜腰间的手,失落地垂下。 祁夜临眼底划过一丝自嘲。 他俩是青梅竹马。 自己算什么? “祁夜临,你怎么看上去有点失落,你不是很讨厌本宫吗?”顾朝颜刚才那话是故意说的,不然怎么套出祁夜临的真心话? “本王讨厌你,为何要救你?” “本宫是大炎长公主,你救本宫,应该的。” “按照当时的场景,你的侍女离你最近,她出手定会比本王快。” “所以?” 顾朝颜眼神转了一下,缓缓俯身,凑到祁夜临距离二厘米的位置停下。 若有人此刻推门进来,以对方的角度望过去,好似两人在亲吻。 “你救本宫,是出于私心,祁夜临,你喜欢本宫。” 寂静。 长达许久的寂静。 顾朝颜以为说出这话,祁夜临反应不会说很大,那也应该有所波动。 结果,他就一直盯着自己看。 “祁夜临,你……” “就因为本王救你,就是喜欢,长公主对喜欢的定义会不会太草率?” 在顾朝颜即将绷不住的时候,祁夜临开口了。 实际上,在方才寂静中,他一直在克制自己。 喜欢顾朝颜是他的事情,但不能成为顾朝颜的困扰。 顾朝颜当然不会告诉祁夜临上一世,自己死后,他的所作所为。 所以,对于祁夜临现在所有的行为与话语。 顾朝颜统统定义为。 口是心非。 嘴上说的有多无情,心里就爱的有多深。 甚至,顾朝颜知道,祁夜临并不打算坦白,他不想给自己带来困扰与麻烦。 “本宫又没喜欢过人,头一次遇到像慎王这样,为本宫奋不顾身之人,本宫自然会定义为喜欢。” 祁夜临眼眸闪了一下。 她说,没喜欢过人? 就是说,她只是把易子安当哥哥,是易子安心存歹念! 没错,就是这样! “怎么又不说话,祁夜临,人长着嘴,除开吃饭,还有一样是用来讲话的。” “若本王的行为,给长公主带来了困扰,本王给你赔个不是。” 就知道,他会死鸭子嘴硬。 但既然,他不说,自己也没必要点破。 “本宫来给易子安赔不是,你现在给本宫赔不是,那相互就抵消。” 祁夜临一怔,眼有震惊地看她:“两者能一样吗?” “都是赔不是,哪里不一样?” “你!” 看着一下子黑脸的祁夜临,顾朝颜乐不可支。 记忆中,好像自己总是一句话,就能挑起他的怒火。 一点都不像外人口中,高岭之花,不苟言笑。 “这两天,你就好好养伤,现在天气不热,本宫让左院判给你做了养身的膏方,你每日服用,便可强身健体。” “是不是流风那小子胡说八道了?” 祁夜临很聪明,一下子就猜出顾朝颜所说的原因。 在外面站岗的流风,突然觉得冷飕飕的,一定是他今天出门太着急,衣服穿少了。 “没有,是本宫觉得,你太瘦了,需要补补。” “你喜欢易子安那种大块头?浑身上下,硬的跟石头一样?” 顾朝颜一脸不解地看着祁夜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易子安常驻边关,风吹日晒,若不把身板练结实一点,扛不住,也不能服众。” “所以,你嫌本王弱?” “本宫哪句话说了?”顾朝颜叫起来。 “字里行间。” 顾朝颜:“……” 男人较真起来,还真是令人头疼。 但祁夜临是真的较真,无理取闹吗? 不。 他是吃醋而不自知。 “本宫不觉得你弱,如果非要论个高低,易子安除开一身肌肉与武艺,在权衡利弊上,他不如你,甚至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幸好,顾朝颜没被祁夜临的情绪带偏,反而好好跟他解释:“本宫也不想因为我,让你们之间产生误会。就算你们不能成为好友,知己,但你们都想让大炎越来越好,让百姓安居乐业,多一个盟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是不是?” “他当本王的盟友,差远了。” 话很直白,但祁夜临的语气已经好转。 “以前本宫忙着与大臣们周旋,忙着督促皇上,忙到睡觉做梦都是国家大事,本宫总觉得闲下来,大炎便会内忧外患。可当真正闲下来,本宫才发现,大炎还是那个大炎,倒是本宫有了更多的时间,去思考到底怎么样才能让大炎更好。” 顾朝颜低头看向祁夜临,唇边扬起一个淡淡又柔和的笑容:“人只有闲下来,才能真正有时间,去考虑自己要什么。本宫希望,养伤的日子,你也可以想想。” “长公主看似没了权势,但实际上,朝堂上沿用的规矩,都还是你之前定下的,皇上最近沉迷温柔乡,根本不管国事。”祁夜临深呼吸一下,慢慢放松身体,“长公主说的对,本王也应该好好休息一下,给大臣们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 明面上是给个机会施展才华,实际上会让更多的草包露馅。 顾朝颜伸手替祁夜临盖好被褥:“那你好好休息。” 祁夜临不说话。 顾朝颜想了一下,又补了一句:“我明天再来看你,好吗?” 这下。 祁夜临安心地闭上眼:“嗯 。” 顾朝颜立马就笑了。 看似难哄,实际一句话,又能把他哄好。 “皇上,皇上……” 深夜。 正在与桃婕妤运动的皇上,听到马公公尖利的嗓音,立马掀开纱幔,怒吼:“朕不是说了,天亮之前,谁都不许打扰吗?” “皇上……” 满头是汗的桃婕妤,软软地靠在皇上胸膛上,气吐幽兰:“马公公不是莽撞之人,他定是有急事找您,您出去看看吧,臣妾等您回来。” 皇上看向桃婕妤,心中满是幸福:“你怎么就这么牛善解人意,那你休息一会儿,等下继续。” “皇上。” 桃婕妤娇羞一笑,转身进了被窝。 皇上穿上衣裳,快步走出寝殿,不悦看向低着头,满头是汗的马公公:“大半夜的,做什么?” “刑部侍郎深夜进宫,说宋太傅在接受审问之时,急火攻心,这会儿晕了过去,气息都没了。” “什么?” 第76章 她去哪里,是她的自由 皇上面有大骇,瞳孔微震:“宣太医了吗?” “右院判亲自带人过去,眼下宋太傅便安置在刑部,气息是有了,只是现在都没醒。刑部那边是问,要不要借着审问?” “这还怎么审问?宋太傅差点就没命了,你现在赶紧安排人,把宋太傅送回家。” “可宋太傅的儿子还在牢中呢。” “那就让他们父子俩一块回去,让宋鹤笙好好照顾宋太傅不就行了。”皇上白了马公公一眼,“你以前做事挺聪明的,怎么现在瞻前顾后的?” “皇上,宋太傅刺伤是慎王……” “慎王怎么了?是他非要冲出来挡刀的。” 皇上不满地嚷嚷起来:“就按朕说的办。” 马公公拱手:“是。” 皇上回到寝殿,再次与桃婕妤“大战三百回合”后,他舒坦了。 “皇上,后宫不得干政,但臣妾刚才听到您与马公公的话,臣妾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桃夭,别人的话,朕不听,也不会信,但你的话,朕会听,也会信,你但说无妨。” 桃婕妤眼中闪过一丝欣喜,立马坐直身躯,低眉恭谦道:“臣妾听闻,长公主与慎王关系很差,但慎王却当众为她挡刀,皇上可有细想过着其中缘由?” “缘由?” 皇上清澈的眼中,满是疑惑:“什么缘由?” “说不定,此事是长公主与慎王合谋的呢?”桃婕妤说完,见皇上双眉紧蹙,立马俯身跪地,“皇上息怒,臣妾从小就跟别人不一样,直觉特别准,总是能预感未发生的事情。” “桃夭,朕没有生气,你接着说。” “长公主与慎王一直是水火不容,如今长公主不管事了,那她原本要处理的差事,其中产生的利益,臣妾说,慎王不想,不要,那是不可能的。可朝中一半的大臣,都是长公主的人,慎王想让他们听自己的话,总要用些手段,挡剑不就是个最好的理由?” 皇上看向桃夭的眼神,立马不一样了:“朕怎么就没想到这个理由,那他们为什么合谋,他们可是死对头。” “皇上,有一句叫,只有共同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敌人,慎王要更多的权势 ,而长公主看似不管事了,但只要慎王愿意告诉她,她依然能掌握朝中局势,只是,她从原来的明处,转为暗处,到时候……”桃婕妤缓缓起来,依偎进皇上怀中,眼中满是担忧,“有危险的就是皇上您那。” 皇上眼中闪过一丝杀气,但很快又恢复平静:“怪不得,顾朝颜说放下权势就放下,原来是由明转暗。” “若破局,就不能让慎王一人独大,皇上要尽快提拔更多的大臣,将权势牢牢掌握在您手中。”桃婕妤深情款款地望着皇上,“可惜臣妾是个孤儿,身边没有亲人,要不然臣妾……” “不是亲人也没有关系,你长这么大,身边总有亲朋好友,朕只信你。” “皇上,臣妾如今有这样的生活,能常伴您左右,已经感恩戴德,臣妾不敢在奢望其他的。”桃婕妤落下两滴泪,刚好砸在皇上肩头,更砸进他心里。 “桃夭,你是朕的女人,朕给予你的, 你可以坦然接受,不必看他人脸色,等到……” 皇上的手,慢慢落到桃婕妤平摊的小腹上,轻轻摩擦着。 “臣妾会努力的。” 桃婕妤双手环住皇上的脖颈,送上红唇:“皇上,天还没亮呢……” 红纱之下,两人缠绵悱恻。 次日。 朝中传来很多消息。 皇上先是把顾朝颜之前定下各种规矩,但凡他看不顺眼的,绝对不对的,统统改掉。 这立马引来一群官员的反对。 结果,皇上反手就撤了这些反对官员的职位,提拔一些官员。 搞得文武百官是人心惶惶,不知所以。 大家都说,皇上这是趁着长公主与慎王都不在朝中,要迅速收拢人心,将权势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掌握? 顾朝颜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笑掉大牙。 以为改几个规定,撤几个官,提拔几个官,就能实现他想要的太平盛世? 顾朝恒不是蠢,他是狂傲自大,今日飞得多高,他日摔得就有多狠。 “长公主,按照您的吩咐,临渊城已经屯好的粮食。河堤也在加固中。”墨语走进来,汇报临渊城的近况,“至于银子,府尹说,暂时不缺,缺的时候,再问您要。” “府尹爱民如子,把每一分都花在百姓身上。”顾朝颜很欣慰。 “江让公子那边,有了一些线索,这是他的拜帖。” 顾朝颜接过拜帖,看完后:“准备梳妆,本宫要出门。” 就在她前脚刚走,后脚易子安来了。 因为他在家中等了一夜,都不见顾朝颜来找他。 他急了。 “什么,她出门了?可说什么时候回来?” 被留下看家的怜心,摇摇头:“奴婢不知。” “你不是她丫头吗?怎么问你什么,你都不知道。” “奴婢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主子的事情,不能过问。” 易子安很无语,想了一下问:“祁夜临呢?他还在?” “是。” “那我去找他。” 祁夜临知道易子安会来找自己,只是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 “朝颜出门了,你知道吗?” 易子安走进来的时候,祁夜临还在喝药。 他愣是一口一口喝完,在易子安快要沉不住气的时候,才点头:“知道。” “她跟你说了,她去哪里了吗?” “不知道。” “不是,你待在她府上,她出门,你怎么不知道?” “本王应该知道吗?” 祁夜临反问易子安:“这里是她的府邸,本王是在这里养伤,不是在监视她,她去哪里,是她的自由。” “我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她去哪里,你至少要过问一下,万一她遇到危险怎么办?” 易子安总算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祁夜临,因为跟他说话,真的非常让人来气。 “你不是跟她青梅竹马吗?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易将军不知道?” 祁夜临哼笑一声地问。 第77章 要不要与本宫合作? “我知道啊,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易子安双手一摊,语气里满是挑衅,“我与朝颜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之间经历过的事情,十天十夜都说不完,而且我们不需要每次都要解释清楚,只需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要什么。” “你既然知道她要什么,你就应该收拾一下回边关去。” “不劳慎王费心,我已经想好留在京城的理由,明日自会进宫与皇上秉明一切。” 昨日,易子安只是密集的信息量给冲击到无法思考。 但经过一夜的思索、整理。 现在的他,都明白了,也了解了。 “祁夜临,你有什么目的,小爷太清楚了……” 易子安一步步走近祁夜临,俯身对上他清冷的眼:“朝颜,绝对不喜欢你这种阴险,狡诈之人。” 祁夜临眯眼,呼吸加快了几分。 “生气了?” 易子安挑眉:“往后,让你生气的地方,还多着呢,现在只是个开胃菜,慎王殿下,可要好好习惯哦。” 就在两个两人争锋相对,你来我往之时。 顾朝颜已经坐在明月酒楼的包厢内,查看江让收集关于当年白家落难一事。 “从你收集的证据来看,白家无论在为人处世,还是与人打交道上,都很坦诚,而且白家年年都会拿出一部分粮食去救济穷人,在当地的口碑很好。” 顾朝颜放下资料,沉思一下道:“白家会落难,不是意外,是有人专门设计的。” “白家有了魏家做后盾,自家的生意会更好,魏家有了白家的银子,都能用在军营的方方面面,给将士们提供更好的保障。” “以当时魏家的地位,缺不是权,而是钱,白家口碑又好,的确无可挑衅,最重要镇国大将军与白婴宁还是青梅竹马,两家是知根知底的关系……”顾朝颜眯了下眼,唇角扬起一抹微笑,“看来,白婴宁不单单是为个名分,说不定她还知道了什么。” “长公主,您的意思是?” 江让很聪明,一下子就从长公主话中猜出她的意图:“草民能做什么?” “本宫要见白婴宁一面,你能安排吗?” 江让想一下点头:“草民可以用上次喜宴一事作为借口,让她来明月酒楼。” “好,隔日不如撞日,本宫刚好可以慢慢品尝你们家的饭菜。” “是,草民这就去安排。” 今天天气不错,后窗开着,可以欣赏景色,配上可口的饭菜。 顾朝颜心情很愉悦。 一个时辰后。 江让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脸惶恐的白婴宁。 “长……民妇参见长公主。” 白婴宁心中忐忑不安,跪地叩拜之时,脑海中把这段时间做过的事情,全都想了一遍。 “不必多礼,起来说话。” 顾朝颜伸手,将江让收集的证据,放在白婴宁眼皮底下:“本宫知道,你现在很慌,不知本宫找你的原因,但你看过这个之后,就知道本宫为何要找你?” 白婴宁愣了一下,才伸手拿起一张纸,可当看到纸上的内容后。 她神色大骇,握着纸张的手指,都在颤动:“这……这是……” “本宫一向有话直说,相信你也听过本宫与魏九昭之间的事情。” 白婴宁点点头:“是听说过,但长公主,民妇……” “你与镇国大将军办喜宴的那天,本宫就在隔壁坐着,你说的话,你娘家哥哥说的话,本宫一清二楚。”顾朝颜看着白婴宁慢慢变白的脸,声音慢慢放柔,“本宫就想到当年白家落难一事,有些蹊跷,便让江少东家去查了。白夫人,本宫大胆猜测一下,你忍辱负重这么多年,真是因为对镇国大将军旧情难忘,还是要为白家求个真相?” “扑通。” 白婴宁一下子跪在顾朝颜跟前,眼中满是眼泪:“长公主,民妇没有想害人,民妇只是……” “本宫没说你想要害人,你要的,本宫也清楚,最重要你现在有两个孩子,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两个孩子打算,对吧?” 顾朝颜微微一笑,伸手将白婴宁搀扶起来:“你如今只是镇国大将军的妾室,等你的儿女长大了,若镇国大将军夫妇善良,或许给你们分一点钱财,若是心狠的话,不光什么都得不到,反而还要被拿捏一生,成为棋子,你想让你儿女过这样的生活吗?” “民妇不想,可民妇没有办法。” 压在心里的事情,突然有一天被当众解开,白婴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噗噗落泪。 “白夫人,你在当时,已经做出最适合,也最有效的办法,两个孩子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顾朝颜掏出帕子递给白婴宁,“不过,本宫要问你一句,你对镇国大将军……” “民妇对他没有情谊,生下两个孩子,也是无奈之举,可孩子是无辜的,民妇不想让他们成为民妇复仇的工具,可民妇不知道要怎么办?” 白婴宁紧紧抓着帕子,眼中流出一丝惧意:“自从进了镇国大将军府后,民妇与一双儿女,走到哪里都要被人监视。” “本宫可以给你透露一个秘密,说不能能让你扭转乾坤,你附耳而来。” “是。” 顾朝颜告诉白婴宁的事,自然是魏九昭的身世。 白婴宁听完后,整个人都呆住了:“这……这怎么可能?” “当初本宫挑选驸马人选之时,自然事事都要调查清楚,但想到,他们一家人也挺好的,就让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 。” 顾朝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眸内闪烁着微微的寒光:“镇国大将军纵容自己的下属作恶,事发后,他还在明月酒楼大摆喜宴,摆明对此事不在意,皇上畏惧他的兵权,本宫可不怕。” “原来之前的事情,都是真的,民妇一直以为是谣传呢。”白婴宁想到这段时间,镇国大将军每天如旧,不得不佩服他的心理素质。 “过去的事情,不必再提,你现在要做的……” 顾朝颜端起锦棠倒好的茶水,拿到白婴宁面前:“要不要与本宫合作?” 第78章 男人看中利益,女人也可以 白婴宁低垂眼眸,视线落到茶杯上。 她很清楚,长公主不会平白无故地帮助自己。 她有点犹豫。 看出白婴宁的犹豫不决,顾朝颜放下茶杯,抬头看她:“本宫若想对你不利,直接拿着这些收集的证据,去找魏九昭,是不是?” “民妇只是不明白,您既然与魏将军解除了婚约,为何还要……” “有恩怨,才会解除婚约,至于内容是什么,本宫暂时不能告诉你,你只需知道,本宫是站在你这边的,也需要你这个盟友,将镇国大将军府搅个天翻地覆。” 不得不说,白婴宁心动了。 她不为自己争,也要为两个孩子争一争。 于是,她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需要民妇怎么做?” “本宫刚刚已经把最大一个秘密透露给你了。”顾朝颜微笑,“怎么做的话,你一定比本宫清楚。” 白婴宁低头想了一下道:“自从魏将军知道,大将军与民妇的关系后,父子俩到现在都没有说一句话,民妇一直想用自己化解父子俩之间的矛盾,可民妇现在连院子都出不去,今日若不是江少东家前来,民妇根本出不来,等下回去,免不了要被夫人责问一番。”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偏偏她既要又要,而你只要……” “只要民妇,视金钱、权势如粪土,一心一意向着大将军,他便会看到民妇与夫人之间的差别。”白婴宁眼底划过一丝恨意,“天下的男人,都是贱的,你和他谈钱,他和你谈感情,你和他谈感情,他和你谈钱。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利益。” “男人看中利益,女人也可以,只要你豁得出去,便能做到。等到你在大将军府站稳脚跟,你最好亲自挑选下人,找几个信得过的,如果有需要,你可以来求助本宫,现在给那你的话,一方面会暴露,另一方面,在你与本宫没有建立足够的信任之前,你会认为本宫是在监视你。” 顾朝颜向来都是把话放在明面上的,自己得了利益,她也不会让别人吃亏,这样买卖才能一直做下去,还不伤情谊。 顾朝颜抬头间,墨语上去,把银票递给白婴宁:“站稳脚跟最好的方式,不光永远大将军的信任,还需要打点下人,这样你们娘仨的日子,也能好过一点。” “这……太多了,民妇不能收。” “算本宫借你的,等以后,你可以双倍奉还,不就得了?” “多谢长公主,谢谢您。” 如果说,白婴宁方才还有一丝顾虑,但现在她打心眼里感激长公主。 有了这笔银子,至少她能让儿子跟女儿吃得饱,穿得暖。 “江少东家,等下你准备一些饭菜,让白夫人带回去。” “是。” “白夫人,本宫能帮你的,就只有这么多了,接下来,就要看你自己的发挥了。” 白婴宁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民妇,定不会让长公主失望。” “宁姨娘,您这一上午,是去哪里了,夫人早上起来就说头痛。” 当白婴宁回到镇国大将军府,刚下马车,就看到镇国大将军夫人身边的余嬷嬷,笑盈盈地走上来:“上次夫人头疼,您给她按了按,非常有效果。” “江少东家说上次喜宴的账算错了,让我过去核对,走的时候,还专门做了一桌子的菜作为赔礼。”白婴宁扬了扬手中提着的食盒,“前日,就听到夫人念叨明月酒楼的饭菜,这不刚好,等下我给夫人按好头后,就可以吃了。麻烦余嬷嬷先把饭菜拿去厨房温着。” “原来是这样,明月酒楼的江少东家,真是细心。”余嬷嬷接过食盒,还特意打开看了一眼,当确认是明月酒楼的饭菜,这才笑着将白婴宁迎进府中。 “婴宁,你可算回来了,我这头呀,不知怎么回事,一早醒来,就滋滋作痛,你快帮我按按。” “是,夫人。” 白婴宁看似是妾室,实际上嫁进来后,不是在干活就是干活,要么就待在院中,不得外出。 “婴宁呐,昨夜我跟大将军商量过了,准备送以青去国子监读书。” 国子监还在修缮之中,到处都很乱。 白婴宁的儿子,今年才十岁,入了国子监,肯定要被欺负。 “婴宁,你怎么不说话?” 镇国大将军夫人,抬头看向白婴宁:“本来,我想着,给以青请个夫子的,在家学习,但你也知道,自从你带着两个孩子进门后,九昭这个孩子就不回来了。” 白婴宁眉眼一动,魏九昭自己有手有脚,他不回来,跟自己儿子女儿有什么关系? “无论是在家学习,还是入国子监,都是有利于以青的,我都欣然接受。” 白婴宁现在不怕了,因为她有长公主做盟友,儿子入了国子监反而是好事。 “至于以瑶,她是女子,从明日开始,我安排嬷嬷教导她女子该做的事情,哦,先前你在青莲寺,应该忙着带孩子,没工夫学习,刚好一块学习。” 镇国大将军夫人看似大度,处处为白婴宁娘仨考虑,实际上她在享受拿捏三人的快感,就喜欢看白婴宁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你现在是大将军的妾室,一言一行都代表魏家。多学习一点,总是没错的。” “夫人说的在理,多学一点,有技术傍身,走到哪里都不怕。” 白婴宁能在镇国大将军身边,隐忍十年,自然不会被大将军夫人轻轻几句话,就被气道:“人人都说,主母与妾室之间,总是争斗不休,可我不一样,遇到大将军与夫人,真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要是我父母健在,他们一定会为我感到高兴的。” “可惜,你父母没有这个福气,看到你成家,生孩子。” 白婴宁发现,当自己提到父母之时,大将军夫人眼底划过一丝不自然。 那不就是坐实,白家的事与她脱不了干系! 伺候大将军夫人用膳之时,镇国大将军回来了。 “啪嗒。” 在镇国大将军进门的一瞬间,白婴宁手中的筷子落到地上,她立马跪地:“夫人恕罪。” 第79章 你骂我,打我,我都不走 “长公主,您就这么信任白婴宁,万一她对镇国大将军是真爱呢?” 回府的路上,锦棠架不住内心的好奇询问:“她把大将军夫人踹掉以后,就能自己当主母,还有儿女傍身,没必要跟镇国大将军闹翻?” “本宫现在不确定,当年白家落难一事,镇国大将军是否参与其中?若有参与,白婴宁肯定不会原谅,若没有参与,魏家与白家交情那么好,镇国大将军却袖手旁观,换做是你,你会因为给他生了两个孩子,而一笔勾销吗?” 锦棠想了一下后,头摇成拨浪鼓:“奴婢再笨,也不会爱上杀了全家的仇人。” “是啊,一个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怎么可能因为敌人的施舍而爱上对方?白婴宁当时是选了一条,她认为最对的地方,但怀胎十月,与孩子朝夕相处的情谊是真,本宫也相信,等她的孩子长大一点,她会找个合适的机会,把真相告诉两个孩子。” 顾朝颜说完间,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她刚起身准备下车,就见车帘被掀开了。 “朝颜!” 是易子安,阳光灿烂的脸,还有八颗明晃晃的大牙。 “易子安?你不是回家了吗?” “是啊,我已经见过老头子了,我跟老头子说,我与你许久未见,有很多话想说,他就让我来啦。”易子安说话间,伸出右手,“朝颜,我扶你下马。” “不用,我已经不是小孩子……” 顾朝颜话都没说完,易子安就霸道地抓住自己的手:“易子安,你!” “朝颜,在我面前,你不用逞强,因为我是你坚强的后盾!” 易子安眼眸亮晶晶地,如同艳阳一般。 “我自己下个马车就是逞强,易子安,你也太小题……” “朝颜。” 易子安打断顾朝颜的话,面上忽然多了丝丝严肃:“我一夜未睡,把你的话与慎王的话,统统掰开了,揉碎了,想清楚后,得出一个结论。” “什么结论?” 顾朝颜呼吸一滞,手心有些出汗。 “你不想再管皇上了,你想做自己,想去做真正想做的事情。” 易子安眸中带着几分激动,他很想拥顾朝颜入怀,但他还是努力克制住了,只是紧紧地握住顾朝颜的手:“朝颜,你做任何决定,我都支持你,拥护你,哪怕全天下与你为敌,我也选择相信你。” 他的话,真挚而热烈,满腔都是对顾朝颜毫无保留的爱。 但…… 顾朝颜手一抽,抬头对上易子安灼热的眼神:“可你知道的,你的情,我永远都无法回馈你。” “我不需要。” 易子安眼有急色:“当我决定做你后盾之时,我已经下定决心,哪怕……” 他的嗓音带着一丝颤栗:“只要让我站在你的身边,就好了。” 顾朝颜眼神复杂地望着易子安。 若对别人,她可以把话说的无情、决绝。 但易子安不行,他一心一意向着自己,再说伤他的话…… 顾朝颜做不到。 “好了,不提这些不高兴的事情了。”易子安再次握住顾朝颜的手,硬是要牵着她下马车,“你大早上就出去了,你去什么地方了,下次告诉我,我陪你。” “陪我?” 顾朝颜刚下马车,就扭头震惊地望着易子安:“你不回边关了?” “我明日进宫与皇上说明,祖父身体不好,我要照顾祖父,而且我是一个人回来的,又没带兵马,皇上也挑不出我的刺。”易子安眉头一扬,“朝颜,你开不开心?我们又可以像小时候一样,天天在一起了。” “易子安,你这是在胡闹!” “我哪有。” 易子安满腔的期待,被顾朝颜这句,浇个干净:“我想陪着祖父,陪着你,难道就是胡闹?我就必须像个没感情的木人,待在边关吗?” “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是说……”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易子安打断顾朝颜的话,凑到她面前,一字一句道:“总之,我留定了!你骂我,打我,我都不走,但你不许不理我。” 顾朝颜:“……” 几年不见,易子安脾气见长了,也更犟了。 “好了,好了,朝颜,我等你一上午,都饿死了。” 易子安拉着顾朝颜的手,刚好看到锦棠提着食盒下来,立马走上去,打开一看:“明月酒楼的饭菜,朝颜,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家?我就说,我们心有灵犀,听说现在这家店的饭菜可难定了,连外送也是。” 锦棠提着食盒,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站在原地,干笑。 “不过这些菜看着为何如此清淡,你知道,我一向无辣不……”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易子安看到,整个人都快僵化的锦棠,这次意识到:“你这是给祁夜临买的?!!” “易将军,是奴婢的错,奴婢觉得慎王是为长公主所伤,那刚好明月酒楼的饭菜,慎王喜欢吃……” “他喜欢?你怎么知道他喜欢?” 锦棠呼吸一顿,完蛋了,她本意是解释,怎么有一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顾朝颜,你说,为什么锦棠知道,慎王喜欢吃明月酒楼的饭菜?!” 易子安扭头,委屈地瞪着顾朝颜:“你还一言不发,连个解释都不给我 ?” “我去明月酒楼办事,走的时候,江让准备的。” “江……江让,他是谁?” 易子安心中警铃大作,他才离开几年,朝颜身边,怎么一下子冒出来这么多男人? “明月酒楼的少东家,江让。” “他……” 易子安没见过江让,但听这个名字,就知道,是个年轻有力又帅气的小伙子。 “你跟他接触多吗?经常来往?” “易子安,你想什么呢?江让他……” 顾朝颜及时收声,不能告诉易子安,自己是明月酒楼的幕后老板。 不是怕他会泄露,而是想到他对自己的在意,他会奋不顾身,卷入其中。 而落到易子安眼中,江让那小子,肯定使了什么美男计,勾引了朝颜,手段厉害到,让朝颜欲言又止! 可怜的江让,真是人在酒楼坐,锅从天上来。 第80章 本王来的不是时候? “锦棠,把饭菜拿去厨房,加工一下,给我多放辣椒,重辣!” “呃……” 望着易子安气到抽搐的嘴角,锦棠还是鼓起勇气说了一句:“要不,奴婢再去明月酒楼买一份,您爱吃的?” “不行!我就要这份!” 抢来的才更香。 “这些菜,原本就是清淡口味,加了辣椒,会让菜变了味道……” “我不管,我就要吃。” 顾朝颜扶额:“行,你要吃就吃,不过只有一点。” “什么?” 易子安一脸期待地望着顾朝颜。 “不许浪费,再有把钱给锦棠,看在我们青梅竹马的份上,收你一百两吧。” “顾朝颜,你这是抢劫啊!” 易子安大声喊起来:“四菜一汤,撑死也就二十两……” “用我的厨房加工,不要钱吗?我还没算人工费呢。”顾朝颜是晓得,怎么治易子安的。 易子安努嘴,愤恨地瞪着顾朝颜,下一秒,他头一甩:“我不吃了,不稀罕!” “奴婢,先把饭菜送进去,免得菜凉了就不好吃 。” “嘿……” 看到提着食盒就跑的锦棠,易子安器气得要升天了:“她、你……顾朝颜,我生气了,我现在生好大好大的气。” “边关苦寒,吃的都是牛羊肉,很少能吃到新鲜的蔬菜与鱼虾,早上我便吩咐厨房,买了最新鲜的菜品,本来你不来,我便派人送到你府上,既然你来了,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吃?” “朝颜,你说什么,你特意为我?” 顾朝颜仅仅一句话,就让易子安开心到升天:“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那为什么要给祁夜临买什么饭菜?” “他现在人在我府上修养,衣食自然多费心,总不能他伤好了,人还瘦了,对不对?” 顾朝颜感觉自己像个判官,断不完的官司:“你先去饭厅等我,我换个衣裳就来。” 当易子安看到饭桌上,的确都是自己爱吃的。 立马心花怒放:“没想到,朝颜你这么在意我。” “吃吧。” 顾朝颜笑了笑,拿起筷子的时候,一只剥好的虾落到自己盘中,抬头对上易子安灿烂的脸:“不用,你自己吃。” “我喜欢。” 易子安晃了晃脑袋,又拿起一只虾,一边剥,一边说:“越是举手之劳的小事,越能体现我对你的重视。” “易子安,你现在说话,怎么一套一套的?”顾朝颜好笑地望着他,“看来跟你的军师学了不少啊。” 最后成了易子安的军师。 “别提他了。” 易子安哼了一声:“本来说好,这次他跟我一块回来了,结果那小子收了一封信,就跟丢了魂一样,不想回来了。” “信?什么信?” “他不是有个娃娃亲嘛,这几年,两人一直用书信来往,但好似那姑娘因为不想再等了,半年就嫁人了。” “嫁人?” 易子安的好兄弟曾知行,顾朝颜是见过的,长得斯斯文文,一身书生打扮,礼貌端正。 他从小就有一颗保家卫国的心,但从小四肢不协调,无论怎么练武,都不行。 一怒之下,他奋发图强,翻阅历史,阅读大量兵书。 后不顾家人反对,跟随易子安前往边关。 据说,他上了谈判桌,他的嘴就是最毒的毒药,三句话内必定让对方吐血三升。 而且每次想出来的点子,又毒又损,加上骁勇好战的易子安,两人联手,所向披靡。 “那姑娘……叫什么名字?” “沈晴,她家族是沈氏旁系家族。” “你说什么?” 顾朝颜拿着筷子的手一紧。 上一世,自己虽然招了三个驸马,但从未与他们待在一起过。 直到有一日,沈夫人生辰,自己应邀前往,那天晚上,自己喝了一杯就醉了。 等到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 刚觉得奇怪,便看到一个姑娘偷摸进来。 她告诉自己,沈夫人做局,想让自己跟沈玉安圆房,她是来通风报信的,让自己从后门走。 自己逃走前,问了姑娘的名字。 她说,她叫沈晴。 “朝颜,你怎么了?”易子安看到顾朝颜面色一寸寸冷下来,满眼担忧,“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你认识她吗?能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 顾朝颜握上易子安的手。 易子安呼吸一顿,满眼都是顾朝颜那只落到自己手背上的手:“这个我当然可以查,可你知道的,曾知行那个小子,肯定不希望我去查。” “就凭一封信,就说明沈晴不想等曾知行了?那会不会是沈家人逼迫沈晴写的?你刚才说,沈晴是沈家的旁系家族,与其等一个在边关,不知何时能有前途的女婿,还不如从沈氏当中挑一个知根知底的潜力股。” “朝颜,你的意思是……沈晴一定是被逼迫的?” 顾朝颜摇头, 她不知道,但她肯定,能冒险跑来救自己的沈晴,一定从曾知行口中或者信中,提到自己跟易子安的关系。 若两人不是心意相通,为何说这些? “你赶紧去查,越快越好。” “好。” 易子安点头站起来的时候,突然又坐下。 顾朝颜就看到易子安拿起筷子,端起碗,就往嘴里塞:“易子安,你……你干嘛?” “这一桌饭菜是你专门给我准备的,我肯定要吃个精光,不然对不起你的心意。”易子安嘴里塞得鼓鼓的,“再说,吃饱了,才有力气查事情,如果她是被迫的,我就立马写信,让曾知行赶回来。” “如果沈晴嫁了,暂时不要打扰她,免得让她被夫家为难,若是她没嫁……”顾朝颜眼眸闪烁一下,“你给曾家人稍个信,让他们上沈家讨个说法,说好的娃娃亲,怎么就变卦了?闹大了,沈家不得不同意这门婚事,到时候曾知行一回来,立马让他俩成亲。” “哇……” 易子安瞪大双眼:“朝颜,你怎么肯定,沈晴跟知行,就是相爱呢?” “笨死了。” 顾朝颜忍住敲了一下易子安的脑壳。 而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轻咳。 顾朝颜抬头,对上祁夜临冰冷的眼神:“本王来的不是时候?” 第81章 顾朝颜,你很不对劲 的确不是时候。 易子安原本灿烂的脸,瞬间乌云密布。 下一秒,他却捂住被顾朝颜敲过的脑袋,往他身上靠:“哎呦,朝颜,好痛。” “易子安,我都没用力,你少跟我装。” 顾朝颜伸手去推他,结果易子安力气贼大,怎么推,他就纹丝不动。 这一幕,落到祁夜临眼中。 不就是妥妥的“调情”。 然后,他的脸也黑透了。 乌云压顶,电闪雷鸣。 “既然如此,本王换个时间再来。” “等下!” 眼看祁夜临转身要走,顾朝颜好不容易推开易子安,起身走到门口:“你找本宫有事?” 祁夜临瞧了一眼坐在桌前,眼有挑衅的易子安后,视线才落到顾朝颜面上:“本王是来跟你告别的。” “可你昨天还在发烧,现在要走……” “朝颜 ,慎王要走,就让他走呗,不然事务积压太多就不好了。”易子安起身,走上来,站到顾朝颜身边。 微风拂过,阳光浮动。 外人见了,都要忍不住夸一句:“郎才女貌。” 祁夜临的眼神,一寸寸冷下来,语气也是:“长公主已经还了本王替你挡剑的人情,后续本王若有任何不适,都是本王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 “话是你自己说的,朝颜可没逼你说。” 易子安扭头,对着站在门口的墨语道:“去给慎王准备马车,车内多垫一层褥子,再找个驾车技术好一点的车夫,免得颠到慎王。” 墨语没说话,看向顾朝颜。 “其实你可以再休息一天。” “不必了。” 祁夜临声音冷的都能冻死人:“告辞。” “祁……” “朝颜,你方才不是有事跟我说,而且饭菜要凉了。” 易子安拦住顾朝颜,硬是把她拽到桌前坐下,笑眯眯地看着她:“你接着说,我听着。” “易子安,你故意的吧?” 顾朝颜白了易子安一眼:“祁夜临,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什么样子,跟我有什么关系?”易子安眯了下眼睛,凑到顾朝颜面前,打量她几眼,“倒是你,以前一提到祁夜临,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怎么现在你不光留他在府中养伤,你现在还帮他说话?顾朝颜,你很不对劲。” “有吗?” 顾朝颜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本宫现在不管朝事,但朝中局势,本宫总要知晓,其他人本宫信不过。” “你说的有道理 ,祁夜临这人,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他在朝事上绝不马虎,与其信别人,还真不如信他。”易子安也是个明事理的人,加上他日后会留在京城,能长期陪伴在顾朝颜身边,“日后,有事,你吩咐我一声,我跟他商量,然后再汇报给你。” “诶?” 顾朝颜蹙眉:“易子安,你真打算留在京城?” “那还有假?” 易子安往嘴里塞了一口菜:“你方才说,沈晴的事情,你接着说。” 顾朝颜此刻的心,乱成一团,哪里还有心情,跟易子安说沈晴的时候。 只回了一句:“你先按照我刚才跟你说的话,去查证,等有了结果,我们在商量。” “行。” 易子安飞快吃完,本想用手抹嘴上的油,但一想到这里不是军营,他便往脸往顾朝颜面前凑:“朝颜……” 顾朝颜一下子就看出他的心思,掏出帕子甩他身上:“自己擦。” “好的!” 易子安笑嘻嘻的擦完嘴,顺手就把手帕往衣袖里一塞,站起来就走:“等我消息。” 饭厅一下子安静下来。 顾朝颜心里装着事,也没了胃口。 “怜心。” “奴婢在。” “你在沈家的时候,可知道一个叫沈晴的姑娘?” 刚好怜心进来收拾,顾朝颜便问她。 “沈晴?” 怜心回忆一下,点头:“有。沈氏很喜欢在各种宴席上,让族内未出阁的姑娘进行才艺表演,奴婢记得,去年沈老爷大寿,沈晴拿了才艺表演的第一名,她家在沈氏根本不起眼,所以那天晚上,大家都很震惊。而且……” 见怜心欲言又止,顾朝颜轻轻道:“没关系,你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就行。” “那时,沈大人还未被招为驸马,沈晴的表现,令老爷夫人很满意,第二天,夫人就来找沈大人,询问他对沈晴的看法……” “按照沈晴的家室 ,沈夫人不可能让她当正妻,顶多当个妾室。”顾朝颜眯了下眼,“沈玉安当时怎么回答的?” “沈大人当时严厉拒绝了,怕夫人不信,就说他堂哥喜欢。” “堂哥?” 沈老爷虽然只有沈玉安一个儿子,但他有个大哥,大哥早些年在外闯荡出一番名堂后,带着妻儿回到沈家。 顾朝颜见过沈玉安的堂哥——沈邵奇。 “沈夫人见沈大人不喜欢,后面也没提过此事,不过奴婢听院中丫头私下说,沈晴姑娘的父母,在她小时候给她定了一门娃娃亲。” “本宫知道,她娃娃亲对象,是易子安的军师,曾知行。” “啊?” 怜心听的一脸震惊:“这……那……早知道如此,奴婢当初应该多了解一点的。” “没关系,本宫已经让易子安去查证此事了。”顾朝颜眯了下眼,“你在沈府若有什么信得过的小姐妹,也去打听一下此事。” 怜心点点头:“好,奴婢明白。” 京城,一处幽静小院。 祁夜临站在院中,很快一位侍女捧着一个木盒子走出来了:“慎王殿下,按照您的吩咐,主子已经把发簪修好了,木盒子是您先前定制的头面,您检查一下。” “好。” 祁夜临接过木盒的时候,能感受到沉甸甸的分量。 打开木盒一瞬间,他原本淡漠的眼神,多了点温度。 “主子,您匆匆与长公主告别,就是来这里取这个?”流风挠着头,一脸疑惑地望着自家主子,“难不成,这是您给……长公主准备的?” “啪。” 祁夜临一下子合上木盒,眼眸恢复如初:“你最近话有点多。” “主子嫌属下话多,属下也要讲。” 流风这个母胎单身,不懂什么是感情,但作为下属,怎能忍受主子受伤? 第82章 这样的情,她该怎么偿还 祁夜临没搭理流风,转身就走。 “主子,主子……” 流风转身追上去,铁了心要讲:“上次您让属下去买茶叶罐,后来又亲自跑来这里,只为了给长公主修复她的发簪,还有以前的种种, 这次您又为她挡剑,您明明就是在意长公主,每次见她,却一言不发,那您不说,她怎知您心里是怎么想的?” “流风!” 祁夜临嗓音里带着几分怒意:“你被她收买了吗?” “属下只是不忍心,看着您这般折磨自己!”流风忍不住大喊起来,但喊完,他就慌了,“主、主子,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知错。” 祁夜临一手捧着木盒,一手摩擦着上次顾朝颜的发簪,下一秒他轻叹一声:“帮本王,送到长公主府。” “您不亲自去吗?” “不去。” “是。” 流风点头:“那属下先送您回府,然后再把东西送去长公主府?” “嗯。” 回去的路上,祁夜临一直在闭目养神。 实际上,他的伤口还未长好,走动之时牵扯到,会疼。 一个时辰后。 马车抵达慎王府。 “流风。” “哎,雪雨,云雷,你们回来了?” 流风一拉缰绳,看到好久不见的同伴,高兴极了。 “属下见过主子。” 祁夜临从马车上下来,轻轻嗯了一声,便转身进府了。 “咋回事?” 云雷碰了下流风的胳膊:“主子,看上去不对劲呀。” “这个……” 背后议论主子是大忌,流风挠挠头:“我先把主子交代的事情办完,反正你俩小心点说话,主子心情不好。” “那你去吧。” 两人目送流风离开,便进府了。 “主子,这是您让属下查的事情。” 简单的寒暄后,雪雨掏出厚厚一沓纸,递给祁夜临:“所有的人,证词都在上面了,都已经签字画押过了。” 祁夜临派两个下属外出,是调查禹州丁刺史贪污一案,虽然案子在去年就已经结案了。 但他觉得其中疑点重重,便让两个下属走访禹州的百姓,收集证据。 祁夜临粗粗翻了一下问:“百姓们对丁刺史评价如何?” “大部分对丁刺史贪污表示震惊,极少数不信此事。”雪雨回答后,思索一下问,“此案当初是长公主拍案定夺的,若在朝堂上再提一次,您恐怕又要与她起冲突了。” “丁刺史的确贪污了,证据确凿,但此案结束以后,禹州的困境似乎并未改变,甚至越发严峻了。”祁夜临眼神冰冷,“禹州富饶,又四通八达,每年的税收要占到一半以上,是个香饽饽,新刺史的人选,始终没有定夺,禹州的局势便一天不稳,本王让你们调查此事,是让长公主意识到问题所在,早做定夺。” 因为此事,祁夜临与顾朝颜不知吵了多少回了。 上次与她在同一辆马车上,也是因为两人关于新刺史一事,从宫中吵到宫外。 结果就遇刺了。 “长公主与您不是一直水火不容,哪怕这些百姓的证词,甩在她面前,她也不认的。” “未必。” “啊?” 云雷一愣,扭头看向同伴雪雨:“我是不是耳朵听错了,主子说未必?” 雪雨没说话,只是盯着祁夜临看,而后她道:“主子,您受伤了?” “受伤?” 云雷一惊:“属下就说, 流风那小子欲言又止,原来是您受伤了。” “跟他无关,你们舟车劳顿,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主子……” “是。” 雪雨拉住要说话的云雷,与他行礼后,带着他一块离开。 “雪雨,你方才为何阻止我?” 回到自己院中,云雷忍不住问。 雪雨不想翻白眼的,但流风傻,云雷笨,她真的很无奈:“放眼大炎,能让主子受伤的人,能有几个?” “你……你是说……主子的伤,跟长公主有关?”云雷回来不过半个时辰,他收到的震惊,抵过过去一年了。 “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回答你,一切等流风回来再说。”雪雨双手抱拳,眼神晦暗不明。 长公主府。 当顾朝颜打开木盒子,一旁的锦棠嘴里发出惊呼声:“长公主,这不是您一直想要的头面吗?” 顾朝颜没说话,只是望着木盒中的头面。 此套头面,出自袁氏第六代传人,袁叶之手。 袁叶从小跟着祖父学习金银首饰锻造,他天赋高,又有极高的审美,无论是一根发簪,还是一套头面,他都能锻造的巧夺天工,美轮美奂,受到名门望族的追捧,风光无限。 越是在手艺上有追求的人,脾气就越古怪,他成为袁氏第六代传人后, 锻造首饰全看心情,管你是皇亲国戚,还是王公贵族。 如今,祁夜临却送来一套袁叶锻造的头面,甚至自己那枚发簪都被修复好了,看上去就跟新的一样。 “他着急走,原来是去取这套头面,取完本该亲自送来的,却因为易子安在,就让流风送来。” 顾朝颜轻笑一声,手指轻轻拂过头面。 曾经,她一眼就相中袁叶做的头面,想着无论样式如何,拥有一套也是好的。 可现在,最想要的头面,就在自己怀中。 顾朝颜的心,却满是祁夜临。 他离开前,那落寞的眼神,冷漠的话语,转身时的决断。 “傻子。” 顾朝颜一时间,心里堵的厉害,垂眸间,一滴泪滚落。 “长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锦棠从未见过长公主这般悲伤的模样,哪怕皇上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她的心,她都没有哭过一回。 “没事。” 顾朝颜反手擦去泪水。 一个是祁夜临,一个是易子安。 一个内敛,一个外向。 他们的心,却统一地向着自己。 这样的情,她该怎么偿还啊。 “长公主……” 就在这时,墨语走了进来,她面色看起来很不好看:“宋鹤笙来了。” 顾朝颜眉头一蹙,一扫心中的纠结,面色骤冷:“皇上放他们父子出来,他不好好待在家避风头,跑来这里做什么?本宫不见。” “他说,若是您不见他,他就长跪不起。” 第83章 我没有帮她说话 宋鹤笙以为他是谁? 用这种自虐的方式,逼迫自己妥协? 顾朝颜一巴掌拍在桌上:“把他轰走!” “是。” 跪在门外的宋鹤笙,看到墨语出现一瞬间,眸中腾起一丝光亮:“长公主……” “长公主不想见您,您自行离开吧,否则奴婢就要哄您走了。” 当初被选择三个驸马中,墨语最不喜欢宋鹤笙。 “我是来给长公主请罪的……” “请罪?” 墨语听笑了:“拔剑的人是你的父亲,刺伤的是慎王,宋大人是真要请罪,还是想用下跪的方式,逼长公主妥协,然后你在声泪俱下,诉说自己的不容易,不知道,宋大人,为什么你每次想要达到目的,取得成果,就非要牺牲他人的利益,上次是死去几个工匠,这次是长公主,那么下次呢?” 总是能言善道的宋鹤笙,被墨语问的,嘴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宋大人,我只是个下人,按长公主的吩咐办事,你不肯走,长公主是会怪我,还请您给我行个方便。” 望着屈膝欠身的墨语,宋鹤笙脑袋垂落,无力地点了点:“是啊,我好似在解决问题,实则一直在给人添麻烦。” “我说一句,不该说的,问题根本,是在你的父亲,宋太傅太在意你了,不想让你受到一点伤害,但一朵从小在温室中长大的花朵,一旦离开温室,是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的。”墨语说完,再行行礼,“我还要回去复命,宋大人,你就早点离开吧。” 她一走。 宋鹤笙便浑身瘫软在地上。 大门口守着俩个护卫,神情不悦地盯着他。 眼神里写满了不耐烦。 “呵。” 宋鹤笙自嘲一笑,踉跄地从地上爬起来,转身一步步走远了。 他并未回家,而是去酒家买了一壶酒。 因为要保持良好的品质,他很少喝酒,但现在,他却想大醉一场,不然他不知道,如何宣泄心中的情绪。 “轰隆隆!” 春雷乍响,一场唤醒天地万物的大雨突如其来。 大家都忙着躲雨。 唯有宋鹤笙像丢了魂一样,一边喝酒,一边摇摇晃晃地在雨中行走。 直到,他不小心撞到一人。 “哎,你走路没长眼……宋鹤笙?怎么是你?” 熟悉的声音。 宋鹤笙抬头见,对上沈玉安诧异的面容,嗤笑一声:“怎么不能是我?” 沈家酒楼。 沈玉安端起酒壶给宋鹤笙倒酒,见他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嘲笑:“你这副模样我孩子很是第一次见,以前的你,总是意气风发的。” 宋鹤笙瞥了一眼沈玉安,见他眼下青黑,回了一句:“你也不一样。” “你!” 沈玉安生气,但又说不出反驳的话,直接一口闷下酒。 辛辣的滋味, 立马席卷全身。 “宋鹤笙,你有没有发现,自从我们被顾朝颜退婚以后,我们的日子,好像一天比一天不顺?” 宋鹤笙眼神微动:“长公主自己都没了权势,天天待在府中,哪有功夫找我们麻烦,你想多了。” “怜心成了她的侍女,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沈玉安不满地嚷嚷起来。 “那不是因为你怂,不敢反抗父母,害的怜心进了青楼吗?”宋鹤笙哼笑着,以前怎么没发现沈玉安这么不讲道理,“事发后,你也没有弥补,反而仗着自己的喜性子,数次前往长公主府闹,还是长公主好心,让你见到了怜心,对吧?” 说到这里。 宋鹤笙顿了一下。 他想到墨语那番话。 “宋鹤笙,我好心让你进来,不是让你来教育我的,你现在……” “沈玉安,你有没有发现,我们进入了一个误区?” 沈玉安愣了一下,眼中的愤怒转为疑惑:“什么误区?” “当初,我与你加上魏九昭被长公主选为驸马,我们首先是愤怒,但紧接着,三家人便坐到了一起,开始商量,成为驸马后要如何对付长公主?” 沈玉安回忆一下,点头:“是啊,怎么了?” “可长公主在招我们为驸马前,从未传出过,她与哪位男子有过暧昧,甚至她府中连个面首都没有。” “她有没有男人,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一个女人,怎么能一口气找三个驸马?”沈玉安冷哼一声,打量着宋鹤笙,“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就突然帮顾朝颜说话了?” “我没有帮她说话,我只是想明白一些事情。” 宋鹤笙想了一下,还是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说给沈玉安听。 沈玉安听完后,沉默一会儿才道:“宋鹤笙,你就是太单纯了,顾朝颜完全可以出手摆平此事,却硬要看着你受苦。” “沈玉安……” 宋鹤笙都笑了:“我所说的误区,就是在我们得知要成为长公主驸马后,我们好像已经自动带入驸马的角色,只要我们出了一点事情,就习惯把责任归到她身上,但她早已退婚,跟我们没了关系,至于你说的怜心,长公主完全可以坐视不理,或者派人给青楼的人捎几句话,怜心这辈子都只能在青楼度日。” “宋鹤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总之怜心一事……” “那你知道吗?长公主还把怜心的哥哥接到府中,让他当了马夫。” “什么?” 看到沈玉安震惊的神色,宋鹤笙就知道他不知道:“你嘴上说着对怜心有多在意,可她的家人,你可有关心过?不说每月给他们银子,那至少给他们安排一些差事,以你的实力,这种小事轻而易举就能办到吧?” “我这不是没想到嘛,再说之前顾朝颜威胁我,说被她知道,我靠近怜心的家人……” “既然你知道,你父母会气不过找怜心家人的麻烦,那你有没有暗中派人保护?” 沈玉安这下,彻底不说话了。 因为,他永远都是在嘴上说,却瞻前顾后,没有实际行动。 “沈玉安……我们好似错了,错的离谱。” 宋鹤笙放下酒杯,缓缓站起来,转身。 “宋鹤笙,你醉了,外面还在下雨,你要不休息一晚再走吧?”沈玉安站起来,拦住他。 第84章 沈玉安,你大晚上抽什么风 “不用!” 宋鹤笙推开厢房的门,临走前,最后说了一句:“沈玉安,你静下来心来,可以仔细想一想,自从被长公主退婚后,是生活被影响了,还是说面子上过不去?” 等到沈玉安反应过来之时,宋鹤笙早就走了。 “少爷,少爷……” 侍从从门外跑进来:“您快回家吧,夫人跟老爷吵起来了。” “什么?” 沈玉安一下子站起来:“好端端地,怎么会吵起来?” 侍从不敢说。 “说话!” 侍从被吓的一哆嗦,立马道:“之前因为您跟长公主有婚约,好多商户都来道谢,有几个商户,便怂恿夫人开茶叶店,夫人一想,她以后就是长公主的婆婆,随便开个店,都能赚个盆满钵满,而且此事是瞒着老爷的,结果没想到长公主与您解除了婚约,现在店开不成了,但茶叶早就进了,这段时间,天气不好,茶叶都发霉了,看守的人怕后面的损失更大,这才禀告了夫人,刚好被进门的老爷听个正着!” “赶紧备马,我要回去。” 沈玉安抵达父母院中之时,能清楚地听到里两人的争执声。 踏进门的一瞬间,沈夫人如同看到救星一般,立马奔向儿子:“玉安,你可算回来了,我可真是委屈死了。” “你还有脸说自己委屈?” 沈老爷阴沉着一张脸,他是典型的商人,一切以利益为重:“开什么店不好,偏偏要开茶叶店,还打着长公主的名义?你当她是吃素的?” “那她招玉安为驸马,她再怎么着也要恭恭敬敬喊我一声婆婆,别说我开一个茶叶店,就算我开十个店,她也要照办。”沈夫人完全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事,只是觉得茶叶发霉,损失她的私房钱,而感到心痛。 如果沈玉安没遇到宋鹤笙,没听到他说的话,他定会不假思索地把责任怪到顾朝颜身上。 觉得都是她退婚,才给母亲造成损失。 但事情的本质是,母亲因为贪心,打着长公主的头衔,想开店赚钱。 “但她现在退了婚,你就应该早点把此事处理完!”沈老爷真是被妻子气死了。 “都是她不好,当初招驸马搞得如此兴师动众,现在说退婚就退婚,还拿怜心一个贱丫头来刺激玉安,我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母亲。” 沈玉安听不下去,打断母亲的话:“她是长公主,背后议论她不好。” “玉安,你说什么呢?” 沈夫人一脸惊讶,仿佛不认识眼前的二字:“你不是最讨厌她吗?你怎么现在帮她说话?” “我没有帮她说话,我只是站在为沈家考虑的角度,而且店是您要开的,不是她逼着您开的,您现在怪到她头上,的确有点说不过去。”沈玉安说到这话的时候,心里很震惊,好似自己之前的行为,跟母亲一模一样。 “玉安,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她找过你,威胁你了?” “没有。” 沈玉安摇头,看向父亲:“父亲,我既然与长公主退了婚约,那日后也不会再有关系,还请您跟族人说一下,也不要打着她的旗号,给家族牟利,您是知道的,她一向狠心,我不想你们跟沈氏遭遇……” “玉安,你很不对劲啊。” 沈玉安话都没说完,就被沈夫人打断了:“我当初就说,怜心这个小贱人不能留,本来让她投井算了,结果你父亲心软,把她送去青楼……” “母亲,您说什么?” 沈玉安蹙眉一脸震惊。 “玉安,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瞒你了,当初你跟长公主定下婚约后,你就要死要活,我看你难受,便跟老爷商量,是不是让怜心投井算了,这样她一死,你也不会在闹腾,谁知道老爷觉得让怜心投井不好,就改去送青楼了,青楼靠本事吃饭的地方,加上怜心有几分姿色,估计她能混的很好。” “您明明知道,我在意怜心,我是真的想娶她,结果您却把她当什么?” 人被气到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沈玉安哼笑着,望向父母,突然觉得他们有点陌生。 “就是一个丫头,沈氏上下,比怜心长得好的,出身的好,多如牛毛,我也就纳闷了,怜心到底有什么好,你就非要她?”沈夫人根本没发现儿子已经变了脸色,还在一个劲的发牢骚,“结果怜心这小贱人的命,还真好,居然摇身一变,成了长公主的贴身侍女,她现在身上穿的,头上戴的,比我都好,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手段,居然男女通吃。” “母亲,但凡您看不上的女人,她们就都是水性杨花,图谋不轨,那当初您也不是用计谋,才嫁给父亲的吗?” 沈玉安是真正喜欢过怜心,但他没想到母亲说话会这么难听。 “沈玉安,你疯啦?” 沈夫人尖叫一声,反手一个巴掌摔在儿子面上:“我是你母亲,我要是不用计谋,嫁给你父亲,你能有现在的日子吗?你能成为沈氏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继承人吗?我做这些,还不都是为了你?” 沈老爷不说话,只是默默看着。 沈玉安捂住被打的脸,瞪着母亲,也不说话。 “哎,你俩什么意思?” 沈夫人生气了,指着两人的鼻子骂:“提出想法的是你们,落实是我,现在出了岔子,全都怪在我头上了?” “夫人,你冷静一点。” “我怎么冷静?” 沈夫人刚才就一直憋着呢,现在丈夫一句话,直接点燃了他:“沈崇光,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若不是贪图美色,我随便一勾引,你就能上钩吗?” 当年,沈夫人在有了沈玉安的情况下,才嫁进沈家的。 沈老爷走到哪里,都是被人尊重,被人追捧的,现在被妻子指着鼻子骂“不是好东西”。 他是不能忍一点:“行,你捅出来的篓子,你自己解决,你休想让我出一分钱!” 说完,他转身怒气冲冲地走了。 “哎,沈崇光,你站住,你给我回来。” 沈夫人在门口跺脚,无论怎么喊都不见丈夫回头,气得她扭头就把气撒儿子身上:“沈玉安,你大晚上抽什么风,现在把你父亲气走了,你满意了?!” 第85章 去慎王府,给慎王道谢 “这雨也太大了,不知何时能停?” 锦棠关上前后的窗户,吹灭了几盏烛火,让室内的光线黯淡下来。 “长公主,夜深了,您早些歇息吧。” “嗯。” 顾朝颜正在看书,但看了快半个时辰,书页还停留在翻开那页。 “长公主,您……有心事?” 锦棠走上来,绕到顾朝颜身后,替她按摩肩膀放松:“从慎王走后,到流风送来头面,您的眉心就没松过。” “有吗?” 顾朝颜抬头,摸了摸眉心,的确有点酸胀:“本宫是在想其他事情呢,一时入迷,便……” “长公主,奴婢与墨语从小跟着您,虽然不能把您的心思猜个透彻,但四五分还是有的。”锦棠双手一停,鼓起勇气道,“您是不是在想慎王殿下?” “没有。”顾朝颜否认。 “自从那日您与他在马车遇刺后,奴婢就感觉出您好似对他有了不一样的感情,但具体是哪种感情,奴婢也说不出来,直到这次易将军回来,奴婢就知道了。” “你个小丫头,本宫什么都不说,你就看出来了?” 顾朝颜笑着摇头,可接着就听到锦棠的声音缓缓从后背传来:“您自己不知道吗?您每次看向慎王的眼神,尤其是看他背影之时,总是带着一股哀伤,仿佛是您欠了他什么,可奴婢仔细想过,您虽然与他水火不容,但从未想过陷害他,你们各执一词的事情,也总是放在明面上讲,反倒是慎王,明明好几次,您都点头了,同意了,他还非要再次挑刺您的怒火, 就好像……他故意要跟您牵扯似的。” 顾朝颜握住书的手一顿,扭头看锦棠:“故意与本宫牵扯?” “是啊。” 锦棠点点头:“不过 ,奴婢说不出,这种感觉是好是坏。” “锦棠,你把那套头面拿出来,给本宫瞧瞧。” “是。” 顾朝颜差点都忘了,以祁夜临总是把什么都藏在心里的个性,怎么不亲自送,反而派流风来送。 “多点几个蜡烛。” “好的,长公主。” 锦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照办就是。 祁夜临送给自己这套金嵌宝石头面,纯金打造,镶嵌着红蓝宝石,纹饰多样,工艺精湛,戴上后,能够完美地突出自己身为皇室长公主的雍容华贵。 “果然如此。” 顾朝颜把每件首饰都拆开,然后在背后看到两个特别小的字:“临颜。” 不用说。 临代表祁夜临。 颜代表顾朝颜。 锦棠揉了揉双眼,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长公主,这……慎王殿下,他怎么能把这两个字刻上去?” “头面,本来都是送给心爱女子之物,若是本宫过问,祁夜临会说不知道,袁叶会说他按照吩咐办事……”顾朝颜抬头,听着外面的雨声,“是不是雨小了?” “好像是。” “去备马车。” 锦棠愣了一下:“啊,这么晚了,长公主您要上哪里去?” 顾朝颜打开抽屉,拿出修复好的发簪:“去慎王府,给慎王道谢。” 慎王府。 雪雨端着已经冷却的饭菜,对着两个同伴摇头。 “主子,从回来后,就一直不吃不喝,把自己关在房中,他身上还有伤呢 。”流风咬着手指,脑海中蹦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我去请长公主过来。” 话音刚落,他就接收到两道炙热的目光。 “你、你们干嘛这么看我?我已经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说了,而且主子这个情况……” “你能把长公主请来,你就是我爹。” 云雷一张口,就把流风刺激到了:“我现在就去,你就等着当我儿子吧!” “哎……” 雪雨开口的速度,赶不上流风离开的速度,她一脸冷漠地看向云雷:“你明知道,他激不得……” “早知道,当初就应该让流风出去办事,我们留下照顾主子,至少不会让主子受伤。”云雷气得一拳砸在柱子上。 “主子做任何事情,都有他的衡量,我们做好分内事就行。” 雪雨叹了一口气:“我再去把饭菜热一热。” “都热了两遍了,要不给主子下一碗面……” 云雷话没说完,就看到流风回来了,语气立马嘲讽起来:“你不是去请长公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流风哼笑一声,侧身后退间,冲云雷挑眉:“二字,你看看,这是谁呀?” 雪雨跟云雷同时望过去。 只见,身穿斗篷的长公主缓缓走上来。 两人对视一眼后,立马跪下:“参见长公主。” 顾朝颜方才在院外就听到三人的声音了,刚想进去,就跟流风照了个面。 “祁夜临在里头?” “是。” 雪雨率先回答:“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属下三人一筹莫展之时,您就来了。” 顾朝颜瞄了一眼雪雨端着的饭菜:“给他弄一碗鲜肉馄饨,个头小一点,不要放葱姜,再把他要喝的药准备好。” 云雷听的眼中满是警惕。 他们才离开多久, 长公主就把主子的口味都摸清了? 难不成,她的人,已经渗透进慎王府了? “是,属下这就去准备。” 雪雨作为祁夜临身边唯一信赖的女下属,她最大的优点是懂得主子的需求。 结果她要走之时,瞧见云雷站着不动,一脸严肃盯着长公主,太阳穴突突地跳:“你愣着做什么,还不跟我去厨房帮忙?” “我要留下保护主子。” 云雷一脸肃穆,还盯着顾朝颜看,似乎在说:你敢靠近主子一下试试? 若不是糟蹋粮食不好,雪雨肯定要把手中的 饭菜扣到云雷头上:“有流风在就行,再说这里是慎王府,主子不会有危险的,你赶紧跟我走。” 语气带着三分威胁,七分杀意。 直接让云雷打了个哆嗦:“好好好,我帮你就是了,你干嘛这么凶?” 雪雨已经不想搭理这个蠢货了,给长公主行礼后,拉上他就走。 流风见两人出门了,看了看长公主,而后非常自觉地说:“属下去院外守着,保证不让闲杂人等靠近。” 第86章 身上每个细胞,都在渴望她 房门没锁,轻轻一推,便开了。 顾朝颜提起裙摆,缓缓踏进他房中。 上次来,两人只在议事厅谈事。 如今这里是祁夜临,每晚都会就寝的地方。 站在里头,就能闻到属于他身上的气息。 只是…… 这房间的熏香,有点熟悉。 顾朝颜想起来了,是自己上次送给他的。 “祁夜临?” 绕过屏风走向床榻,厚厚的纱幔遮挡了床榻,让顾朝颜看不到里头的场景。 于是,她试着喊了一声:“慎王?” 纱幔内没反应。 她低头想了一下,又喊:“祁夜临?” 还是没反应。 难不成,他睡着了? 顾朝颜不确定,只能慢慢地走向床前,轻轻掀开纱幔一角,而后跟祁夜临的眼神对个正着。 “你没睡着,怎么不吱声?” 顾朝颜将一头的纱幔固定住,见祁夜临还是躺着不动,以为他伤口不适,立马俯身打量他:“伤口很疼?” “长公主深夜到访,有事?” 冰冷又疏离的口气,听的顾朝颜很想给他一巴掌:“没事,就不能来?” 祁夜临没回答,只是把头一扭,彻底沉默了。 得。 本来只是有点脾气,现在祁夜临是真生气了。 顾朝颜在床前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坐在床头,从衣袖中掏出发簪:“发簪修复好了,为何不亲自送来?” “你又没说。” 冷静,千万要冷静。 顾朝颜瞅着祁夜临,伸手戳了下他的肩膀:“我以前说了那么多话,你哪次听我的?还不是总是跟我对着干?” “这是两码事,长公主不要趁机混淆概念。” 解释倒是挺快。 就是他那张不停往外冒寒气的口气,顾朝颜非常不喜欢。 “行。” 顾朝颜站起来:“既然你没事,本宫就先回去了。” 祁夜临还是没动,甚至连头都没转过来。 顾朝颜磨了磨牙,转身之时,右脚故意踩中裙摆,而后嘴里“哎呦”一声,跌坐在地上。 “顾朝颜!” 只见,祁夜临一个鲤鱼打挺,扑到顾朝颜面前,眼有紧张地看着她:“你没事吧?” 顾朝颜抬起右手,露出擦伤的掌心,两眼泪汪汪地看他:“祁夜临,你房中的地板,怎么那么硬?” 顾朝颜本想着,祁夜临能装冷漠,自己就能柔弱。 反正他的把柄,自己很清楚,却低估祁夜临房间的地面,不是地板,也没铺地毯,是硬实的青石板。 “流风,流风。” 祁夜临捏着顾朝颜的手 ,对着门口大喊。 结果流风站在院外,又因为下雨,他根本听不见。 祁夜临气得一张脸瞬间沉下来,欲要再喊之时,顾朝颜制止他:“算了,这点小伤,本宫还是……” “你是女子,留疤可不好。” 祁夜临本想拉顾朝颜起来,但见她衣裙繁复,便弯腰,双手穿过她膝盖之时,他说:“得罪了。” 便一下子将顾朝颜打横抱起来,转身放到软榻上。 “你先坐一会儿,我去拿药箱。” “等等。” 顾朝颜拉住他,眼巴巴地望着祁夜临:“你的房间,为什么这么暗?你别走,我害怕。” “太亮的环境,会刺眼。” “刺眼?” 顾朝颜怔了一下,忽然想起,只要是大晴天,流风必定会为祁夜临撑伞,遮阴。 自己因为此事,还嘲笑过他好几次呢。 每次流风要解释,都会被祁夜临一个眼神瞪回来。 现在想来…… “你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 祁夜临唇角动了一下:“等下,多点几盏灯就好了,我很快就回来。” 他不回答,就证明他的眼睛,的确有问题。 顾朝颜咬牙,心里盘算着,等下怎么套他的话。 很快。 祁夜临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垂头丧气的流风,一看就知道,他刚才被狠批了一顿。 流风添了烛火后,便退了出去。 屋内也有了亮光,让顾朝颜能看清屋内的布局。 清爽,简单。 符合祁夜临的性子。 只是所有家具的颜色,包括被褥的颜色,不是黑、就是灰、青。 沉闷中透着一股压抑感。 “嘶。” 顾朝颜抬头,瞪了一眼正在给自己处理擦伤的祁夜临:“你轻点。” “长公主对本王的房间很感兴趣?” “从未见过,这么无趣的房间。” “就寝之地,为何要有趣?” 祁夜临嘴上嗖嗖放刀子,手中的动作倒是很轻柔:“除去手上的伤,脚可有受伤?” 顾朝颜将裙摆稍微撩高一点,转了转脚腕,忽地:“哎呦。” “怎么了?脚也扭伤了?” 顾朝颜瞅着,一脸担忧的祁夜临,噗呲一声笑出来:“你在……紧张本宫?” 祁夜临对上顾朝颜的笑颜,才知道自己被她耍了,面色一下子阴沉下来:“你深夜到访,就是为了戏弄本王?如果是,那你的目的达了,现在可以走了。” 说的是走。 但表达是滚。 顾朝颜偏不走。 身子依靠在软榻上,歪头冲祁夜临笑:“有本事,你撵本宫呀?” “你!” 祁夜临的拳头瞬间捏紧了。 “为什么回来就不吃不喝,还把自己锁在房中?” 顾朝颜顺势问他,完全不给祁夜临思考的机会:“又为何让袁工匠,在每件首饰上印刻临颜二字。” 一瞬间,她感觉到,祁夜临的身体紧绷,掩嘴轻咳一声,眼皮垂落,不声不响。 “方才不是挺能说的,怎么现在不说了?” 顾朝颜慢慢凑上去,伸出两根手指,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慎王殿下,你敢做不敢当,哪里称得上是正人君子?” 祁夜临喉结一滚。 他从来都不是正人君子。 因为他满脑子都是顾朝颜,甚至晚上做梦…… 身上每个细胞,都在渴望她。 可他不敢泄露一点。 因为,这样的自己,会让她心生害怕,从而远离自己。 “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顾朝颜眼神不悦地打量着祁夜临,只觉得他的眼眸,越发幽暗起来。 “行,你不说就不说,那套头面很好看,但本宫不喜欢,下次看谁顺眼,赏了便是。” 顾朝颜冷笑一声,就在松手瞬间,祁夜临反手握上她的手腕,将她扯入怀中,扣住。 第87章 被祁夜临咬了 祁夜临的双臂如同两条铁条,紧紧地箍住,宽大而炽热的掌心贴在顾朝颜的后腰上,努力地克制自己不要将她控制在怀中。 顾朝颜的耳边,传来祁夜临细微而急促的呼吸,绵密地撒在耳边、脖颈周围。 隔着轻柔的布料,都能感到他炽热的体温,还有胸膛内那颗愈发跳动厉害的心脏。 “祁夜临……” 顾朝颜一张口,腰间的手忽然收紧几分,下一秒脖颈传来一丝轻微的痛意。 她被祁夜临咬了。 “祁夜临,你属狗吗?” 顾朝颜抬手,试着去推动他的头,太重,推不动。 直到,祁夜临自己移开唇,脑袋随时埋进她的颈窝间,她的气息与自己的气息萦绕在鼻腔内。 他心满意足地发出一声喟叹。 就像苦苦寻觅的野兽,终于找到了他理想的伴侣,迫切地标记她,让她属于自己。 “扣扣。” 门外传来雪雨的声音:“主子,属下给您做了一碗馄饨,您吃点,好吗?” 顾朝颜抬手摸了下祁夜临的脸庞:“我吩咐雪雨做的,给我一个面子,吃点?” 祁夜临轻轻点了下头,却不想放开顾朝颜。 顾朝颜也随他去,对着门口喊:“端进来,放桌上就行。” “是。” 听到门合上的声音,顾朝颜欲要起身,腰间的手忽然收紧。 她无奈了:“祁夜临,我去把馄饨端来,或者你自己去桌前吃?” “放凉一会儿再吃。” “你这个样子,让我完全不敢相信,朝堂上与我争锋相对是同一个人?”顾朝颜笑着摇头,看到自己的发簪,方才不小心落到地上了,轻轻推了祁夜临一下,“我的发簪。” 祁夜临低头,捡起地上的发簪,拿在手中,抬头看顾朝颜,也不说话,似乎是在期待什么。 “那套头面,我都舍不得戴,哪能随时赏人?”顾朝颜知道祁夜临想听什么,“至于这枚发簪,你给我戴上,好不好?” “这不符合规矩。” 顾朝颜一脸诧异地望着祁夜临:“那你把我摁在怀中,还咬我,这就符合规矩了?” “你可以拒绝。” “……” 顾朝颜气得想掐死他。 “房间就我们两个,我让你戴,你就戴,你再说废话,我就走了。”顾朝颜明白了,跟祁夜临说话,不能弯弯绕绕,要明确、直白地给他发号指令。 发号指令? 这不是……养狗才会有的吗? 顾朝颜摇头,把脑海中的杂念甩掉,轻轻拍了一下祁夜临的后背:“快点,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祁夜临轻轻将发簪插入顾朝颜的浓密的发间。 顾朝颜抬手摸了摸,问他:“好看吗?” 祁夜临点了下头,就又不说话了。 “馄饨要凉了,去吃,好不好?” 不说话。 顾朝颜瞅着祁夜临,下一秒想到了什么:“其实我晚上也没吃多少,要不我们一起吃?” “好。” 顾朝颜从来都没觉得,一个“好”字是如此悦耳。 雪雨不愧是三个下属中最靠谱的,端来就是两份馄饨,还配了小咸菜。 顾朝颜端起一碗馄饨,见祁夜临坐着没动,便搅动碗中的馄饨,轻轻吹动,在确认温度适宜后,递给他:“你吃这碗,不烫了。” 祁夜临顺势接过。 乖巧的样子,顾朝颜都以为他受什么刺激,或者被啥脏东西给附身了。 但细想,自己跟他说过最多的话,就是讨厌他的冷漠无情,高高在上。 所以,他觉得自己喜欢听话,顺从之人。 他便照做。 不说话,也是怕一张口,会气到自己。 从而让彼此的关系,雪上加霜。 祁夜临不善言辞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细腻的心,他一直在用他所理解的方式,去靠近自己,想与自己走的更远。 可惜,上一世的自己心中,装着天下,装着朝堂,装着弟弟,唯独没有看到他,将他视作死敌。 “祁夜临,对不起。” 祁夜临手一顿,眼中带着些许疑惑,但几秒后,又恢复冷漠,“如果你是为易子安道歉……” “不是。” 顾朝颜打断祁夜临的话,在他疑惑的目光下,解释:“是以前的种种,我觉得自己很狭隘,看人很片面。” 听到这句,祁夜临紧绷的身躯放松下来,但心里却有点不安:“是发生什么事情,让你有这样的感悟?” “自然是这段时间的闲暇,才让我有机会心生感悟。”顾朝颜笑了笑,吃了一口馄饨,“嗯,你府上厨子的手艺,很不错。” “有一件事,我想应该告诉你。” 顾朝颜顿了一下:“朝堂上的事?” 祁夜临点头:“去年结案的禹州丁刺史一案,雪雨与云雷从百姓口中收集一些证据,你要看吗?” 他这么说,一定是发现其中的问题。 顾朝颜点头:“当然看,不过吃饭的时候,不许讨论政事,快吃。” 祁夜临顿了一下,点头:“嗯。” 最后两个馄饨,顾朝颜实在吃不下去了,结果祁夜临没说话,只是把她的碗拿过来,默默地吃完。 顾朝颜都呆住了。 以祁夜临在饮食上的挑剔程度,他能吃一口热过的饭菜,府上的大厨都要感天动地了。 现在他居然在吃自己的剩下的? “浪费可耻。” “你家厨子做的馄饨太扎实了,我就……” “我吃了,就不是浪费。” 好好好! 话都被他说了。 顾朝颜哼气:“那你去拿收集的证据,我看看。” 证据很详细,顾朝颜也看的很仔细。 看完后,她问祁夜临:“从你让人收集的证据来看,百姓对丁刺史贪污,震惊大于接受。不瞒你说,其实结案以后,我也发现这其中有不对劲的地方,只是一直没有时间收集证据,所以新刺史的人选,我一直没让吏部定夺。” 祁夜临眉头一动,他原本做好被质问的准备,没想到长公主早就怀疑了:“原本你的人选是谁?” 顾朝颜扭头看他:“我原本有三个人选,但现在看来,他们三个都不适合,你可有好的人选?” 祁夜临低头想了一下:“我的确有一个人选,但他眼下在狱中。” 第88章 你要走,本王拦得住么? “前河道清淤使——萧长明!” “他?” 顾朝颜蹙眉。 萧长明出身苦寒,父亲是漕工,年幼之时因为目睹漕工的不公平待遇,发誓要考取功名,为百万漕工发声。 很幸运,他不光考上了,还在官场上大放异彩,成为多方派系之间争抢的对象。 但他不为所动,一门心思扑在漕运上 ,更因为言辞犀利,不懂得巴结,讨好,令很多官员恼羞成怒。 后有一年,他先斩后奏,在三天内调度两百艘漕船,五千漕工,三万石粮食完成赈灾。 因此,他被弹劾入狱。 按照此事严重程度,他非人头落地。 但受过他帮助的百姓与漕工,书写万人血书,祈求朝廷保他一命。 朝廷迫于舆论,留下他的性命,将他关在大理寺狱中,让他自生自灭。 “他这个人,更愿意给漕工发声,调他去当禹州刺史,他可能不太愿意,而且就算他愿意,也需要一个理由,让皇上跟文武百官同意。” 萧长明入狱之时,顾朝颜还小,后来弟弟成了新帝,她帮着帮弟弟稳固朝堂,自然没空管牢中的罪臣。 “萧长明腰间一直悬挂亲手制作,用来丈量河堤的九节竹鞭,有一年,他管辖的地方发生洪灾,但因为准备不及时,他便提出用囚犯筑堤,却遭到了反对,结果那一年的洪灾,死伤惨重。” 祁夜临嗓子有点干,喝了一口继续道:“禹州常年被洪灾侵蚀,百姓苦不堪言,他比谁都适合,再者,禹州对大炎的重要性,我不说,你也明白,换做别人,没个几年就跟那帮贪官同流合污了,而他不会。” “这么说来,他的确是个人才,不过他在朝堂上与同僚对骂的事情,我也听过什么,说同僚的奏折还不如三岁孩童写的,气得对方不顾形象,也要打他出气。” “他性子孤傲,不在乎功名利禄,只靠自己为百姓,为漕工争取福利,这样的人,放眼整个朝廷,也找不到几个。其实我之前去牢中见过他,他的确是个人才,早已跟大理寺的狱卒打成一片,结果他拒绝见我。说他现在就是个犯人,污浊地很,不想让我沾染上污浊之气,免得生病。” “都在狱中待了这么多年,性子还是一样的孤傲。”顾朝颜勾唇一笑,“但只要是血肉做的人,就一定有弱点,你给我一点时间,我去查一下。” “我其实查到这个人了。” “谁?” “烟雨楼有个歌姬叫霜雪,自幼失明,父母便把她卖了,结果她很争气,靠着一副好嗓子,在烟雨楼站稳了脚跟,虽然她现在已经年过四十,但嗓子还是宛如少女一般清透明亮,大批的客人都会慕名前往。” “烟雨楼,这名字怎么如此耳熟?” 顾朝颜眼睛一亮:“这是怜心待过的青楼。” “我打听到,萧长明有一次实在推脱不了,被同僚拉去,他就让霜雪唱了一首他娘唱过的童谣,结果一张口,发现两人是同乡,一去二来,两人私下就交流多了。” “你方才说,萧长明当时是各大派系争抢的对象,如果让他们知道霜雪与他的关系,势必会控制霜雪来威胁他?” “是,所以后来他与霜雪大吵一架,彼此断了关系,而在半年后,他就入狱了。” “他定是预感自己会出事。” 顾朝颜叹息:“等回去,我问问怜心有没有见过霜雪,反正此事我心里有数,最多三天,我给你结果,到时候我去见他。” “你?” “嗯。” 顾朝颜点头:“各大派系,在本宫眼中,就是一群跳梁小丑,萧长明缺的是一个完全支持他,信任他,肯定他的主子,而本宫就是这个人,禹州刺史的人选,就定他了。” 祁夜临怔怔地望着眉飞色舞的顾朝颜,不说话。 “怎么了?” “长公主不是说 ,不管朝政了吗?” 祁夜临当然不会告诉顾朝颜,他最喜欢,就是她谈吐之间,那股从内而外的自信,洒脱,坚定,仿佛天底下没有任何事,能够困住她,阻挡她前进的脚步。 “啪。” 顾朝颜直接把证据甩在祁夜临怀中:“那你应该拿着这些证据去找皇上,时候不早了,本宫要回府了。” 祁夜临不回答,默默地将证据一张张整理好。 顾朝颜歪头看他慢吞吞的举动,突然唇角一扬, 凑到他面前:“怎么?舍不得本宫走?” “脚长在你身上,你要走,本王拦得住么?” 好幽怨的口气。 “本宫是个姑娘,脸庞可不像你这么厚。” “哦。” “哦?” 顾朝颜震惊了,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明日要早起上朝。” 顾朝颜:??? 祁夜临将整理好的证据,放回抽屉,便直径走向内室。 顾朝颜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压不住心里那口气,便跟了进去。 结果,一进去,就看到他在宽衣。 “祁夜临,你……在干嘛?” “宽衣,就寝。” 祁夜临抬眸,面露无辜:“长公主睡觉,不脱衣裳吗?” 如果此刻的顾朝颜是冷静的,她定会注意到祁夜临眼底划过一丝得逞。 偏偏,她现在思绪全乱:“那我又没走,你就不能等我走了……” “可能伤势未愈,很累。” 一句话,把顾朝颜的抱怨,给堵住了。 “行,那你休息,本宫就告辞了。” 顾朝颜哼了一声,袖子一甩,便要走。 刚准备推开门。 就听到雪雨的声音:“易将军,你不能进去,我家主子已经歇息了。” 易子安? 他怎么会来? 若是在自己府上,哪怕被易子安当面撞见,顾朝颜有的是理由解释。 但现在。 半夜三更。 祁夜临的房间,桌上是两碗吃完的馄饨。 内室是已经脱去外衣,躺下了的祁夜临。 就算顾朝颜浑身是嘴,都解释不清了。 “屋内灯都亮着呢,他怎么可能睡着?而且我找他是正经事,你就通融一下,让我进去。” 易子安还真没说谎,他去调查沈晴一事,发现沈家背地里在搞一些小动作,他不想顾朝颜因为这些事情烦心,就来找祁夜临。 第89章 朝颜是不是在你的房中? 踌躇间,顾朝颜后背一热,她转头对上祁夜临的黑眸。 “内室有一间书房,你可以进去躲一下!” “好。” 易子安的脾气,顾朝颜比他自己都清楚,所以她也不矫情,转身往内室走。 直到见顾朝颜转进内室,祁夜临才打开房门。 “祁……” “易将军,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说,非要大半夜敲本王的房门?”祁夜临率先开口, 眼中的不悦快要溢出来了。 “我这不是着急嘛。” 易子安说话间,脚步便要往屋内迈。 祁夜临伸手拦住他:“去议事厅。” “我就跟你说个事,很快……” 易子安倏地一顿,因为他看到了,房中桌上摆放着两个空碗,他立马将视线落到祁夜临面上,燕山宛如雷达一般,将他从上到下细细扫视几遍:“祁夜临,真没想到,你是个两面派?” 祁夜临眉头微蹙,眼底寒光一片:“你是真是有正事找本王,还是打着说正事的旗号,来窥探本王?” “祁夜临,我又不是变态,谁有功夫窥探你呀?” 易子安差点鼻子都气歪了:“我真的有事情跟你讲。” “那就在这里说,本王的府邸,很安全。” “不是……” 易子安瞪眼:“我好歹也是客人吧?你就不能让我坐下来喝杯茶?” “那去议事厅。” “我懒得走,你让我进去。” 两人声音很大,书房内的顾朝颜听的很清楚,她内心有一股冲动,想出去拽上易子安就跑,理智又让她冷静下来。 祁夜临站在门口,就是不让易子安进去:“要么在这里说,要么去议事厅,如果易将军都不肯,那就不要打扰本王休息。” 说完。 祁夜临退回房间,欲要关门。 “哎,等一下……” 心急的易子安伸手抓住祁夜临的衣袖,阻止他开门,结果动作幅度过大,一方丝帕从他袖中掉落在地。 帕子是顾朝颜刚才吃完馄饨擦拭后放桌上的,开门前,祁夜临随意塞在袖。 就在祁夜临弯腰间,一只手比他更快地将帕子捡起来。 “这帕子……” 易子安眼有惊色地看着祁夜临,而后从自己怀中掏出一方丝帕,简单一对比后。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挥上去:“祁夜临,你个变态!” 毫无防备的祁夜临,就硬生生地挨了一拳,嘴角直接破了。 “主子!” 后方的流风与云雷立马冲上来,一个挡在祁夜临面前,一个抱住易子安。 “易将军,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他藏着朝颜擦过嘴的帕子,不是变态是什么?”易子安双目赤红,拼命挣扎,恨不得将祁夜临生吞活剥了。 “可您不是也有帕子吗?”流风反驳,“而且就是一个帕子,能代表什么?” “我的帕子,是朝颜送给我的,能跟他这个偷帕子……” 倏地。 易子安想到刚才看到屋内桌上两个空碗,电石火花间,他内心腾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朝颜是不是在你房中?” 祁夜临抬手拭去唇边的血渍,眉眼冷峻:“你到底是来议事的,还是来找事的?” “回答我。” 易子安提高嗓门,仔细听,他嗓音中带着一丝颤栗,“朝颜是不是在你的房中?” 听到易子安快要哭出来的声音,顾朝颜心有触动,经过短暂的挣扎后,她决定走出去,不料刚出去内室,祁夜临的嗓音缓缓传入耳边。 “易将军,可还记得本王说过的话?” “不记得。” 易子安现在满脑子就在想怎么剁了祁夜临,哪有功夫回忆过往。 “好,那本王再说一遍。” 祁夜临提高音量:“你既然在意她,应该用自己的本事,帮她排忧解难,而不是仗着她对你的信任与在意,跟她乱发脾气,如此,只会消耗你们之间的情谊!” 见易子安怔住了,眼中流露出丝丝迷茫。 祁夜临接着道:“你说她在本王房中,你要见她,见到她之后呢?以你的性格,肯定要质问她为何深夜到访,如果她的解释,与你心中所想不一样,你会不会刨根问到底?” “这是我跟朝颜之间的事情,与你何干?” “的确与本王没关系,但若是本王,绝不会让她左右为难。” “你!” 易子安双手捏成拳头,眼神死死地瞪着祁夜临:“你算什么东西?你以为这样善解人意,朝颜就会高看你一眼吗?她只是看中你手握的权势罢了。” “那不刚好,本王有的,她需要,本王愿意给,反之,你呢?”祁夜临说的没有半分犹豫,甚至还带着一点自豪。 从易子安回京后,他的心,不是在破防的路上,就是在崩塌的路上。 现在,听了祁夜临的话,他的心更是碎成渣渣了。 至于顾朝颜,听完祁夜临的后,满眼震惊。 本以为自己很了解他,结果压根不是。 他知道,甚至什么都知道? 顾朝颜瞬间失去所有力气,靠着门槛,无力地看望前方。 “祁夜临,我不否认你在朝中的影响力与你处事能力远远在我之上,但我与朝嫣之间的感情,不是你能用一句话就能概括的。” 易子安能有今天过的地位,也是靠自己打拼出来的,虽然会有自卑,但他心智坚定,相信自己通过努力,就能取得更高的成就,成为顾朝颜的后盾与底气。 “顾朝颜,我倒数三声,如果你现在不从屋内出来,我立马回边关。” 顾朝颜一怔。 不行。 眼下这个节骨眼,他一出京城,必死无疑。 “一!” “二!” 听到倒数声,顾朝颜忽然想起祁夜临方才放回抽屉内的证据,她以最快的速度打开抽屉,拿出证据,而后疾步走出去。 “喊什么喊?” “朝颜?你真的在……” 其实易子安不确定,顾朝颜是否在屋中,结果看到她出来,他整个人看起来要碎了,眼有哀伤,脚步踉跄地看着两人:“你们……” “你不是想知道,本宫来找慎王是做什么吗?你看看这些,这是什么?” 顾朝颜先发制人,将一沓证据拍在易子安胸口。 第90章 我是怕慎王欺负你 易子安被甩了一懵,慌慌张张地将纸张拢在手中,扫视几眼后,满脸惊讶地看向顾朝颜:“朝颜,你……” “我什么?” 顾朝颜先发制人:“哪条律法规定,我不能半夜来找慎王谈事?” 易子安一听就慌了神:“朝颜,我这个意思,我是怕慎王欺负你。” 欺负? 顾朝颜想到脖颈被祁夜临咬了一口,估计留有痕迹。 立马整理一下衣襟,哼了一声:“他敢欺负我?我把他胳膊拧下来。” “朝颜,你没事就好。” 顾朝颜一出来,易子安褪去一身杀气,变得乖巧地好宝宝,走上来扯着她的衣袖,眼有无辜:“我这也不是担心你嘛。” “担心我可以,但你不能给慎王造成麻烦,对不对?” “对对对。” 易子安立马点头,看向祁夜临:“抱歉啊,刚才一时激动,你没事吧?” 祁夜临没说话,看向顾朝颜。 顾朝颜没有躲避,抬头看他,眼有疑惑。 结果下一秒。 祁夜临往门框上一靠,呼吸急促,虚弱至极。 “主子。” 流风一把扶住他:“主子,您没事吧?” “死不了。” “既然慎王身体不好,那就好好休息,朝颜,我们回家。” 任何事情都没有顾朝颜重要,易子安把手中的资料递给云雷,伸手去拉顾朝颜:“朝颜,走啦。” 顾朝颜没动,只是看向祁夜临。 若自己不走 ,易子安就不会走,甚至还会闹。 所以…… 她点头:“祁夜临,你好好休养,我们讨论的事情,我会尽快落实的。” “嗯。” 祁夜临轻轻应了一声,站在门口,目睹两人消失在视野里。 “主子,这个易将军,也太欺负人了。” 两人一走,云雷忍不住吐槽:“他还敢动手?一点风度都没有。” 云雷也是个母胎单身。 哪里明白会心上人,深夜出现在情敌房中,没砍人就不错了。 “下去吧。” 顾朝颜一走,祁夜临又回到往日那种疏离且冷漠的状态。 “主子,您就这么算了……” “云雷,你把屋内收拾一下,我搀扶主子去休息。”流风立马打断云雷的话,见他杵着不动,瞪了他一眼,“快去啊。” “知道了。” 嘴角上完药后,祁夜临便让流风出去了。 顾朝颜一走,屋内又冷清下来。 祁夜临走到,方才顾朝颜坐过的软榻前,倏地感觉脚踩中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是一枚耳环。 应该是顾朝颜方才摔倒之时,不小心掉落的。 祁夜临将耳环拢在掌心,轻轻握住,唇角微微上扬之时,室内的温度仿佛跟着上升了不少。 回府的路上,顾朝颜一言不发,易子安局促不安。 最终,他率先打破沉默:“我没有派人跟踪你,我找慎王真是有事。” “你不是去调查沈晴一事了吗?怎么半夜去找慎王?”顾朝颜是不会跟易子安生气的 ,她只是在想以前被自己忽略的细节。 “沈晴我已经联系上她了,她被许给了沈玉安的堂哥沈邵奇,原本半年前就定好了,但沈晴突然恶疾,前段时间才好呢。” “突发恶疾?” “我猜,应该是沈晴为了拖延时间,不得已相处的办法,还有那封信……”易子安现在后悔当时没把曾知行一块带回来,“书信我已经送出去了,但他最快也要两个月赶回京城。” “你先按照我之前说的去做,让曾家去讨要说法,闹大了,沈晴一受刺激,再病倒也不是不行。” “对哦。” 易子安一拍大腿,两眼亮晶晶地望着顾朝颜:“还是朝颜想的周到,至于我找慎王,是因为得知,在当初你招沈玉安为驸马后,沈夫人打着你的名义,跟几个贵妇合开了茶叶店,但现在你不是退了婚,这个店就黄了,堆积在仓库内的茶叶都发霉了,沈夫人损失惨重。” “我既然与沈玉安退婚,那这件事情,就与我无关,你找慎王没这个必要。” “当然有。” 易子安认真地跟顾朝颜解释:“我在京中的势力、人脉,不及他,所以找他商量以此事为由,给沈家重重一击,为你出口恶气!” “沈家是大炎首富,所经营的行当与百姓生活息息相关,还有在沈家各大铺子的伙计,沈家垮了,百姓没了便利,伙计们没了营生,赚不到银子,一家人的日子如何过下去?” “对哦,沈家的铺子遍布各地,涉及到的人,不是几个,而且成千上万,而且沈家每年缴纳的税收也很多,若贸然行动,反而会损害普通百姓的利益,他们是无辜的,只想多赚点钱,让家人的日子好过一点。” 上一世,三家带给自己的伤害,顾朝颜牢牢记在脑中不会忘。 不一网打尽,就是考虑到百姓们的利益。 除开是自己,顾朝颜更重要的身份,是大炎长公主。 她受百姓供奉,衣食住行,也跟百姓息息相关。 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让百姓受到无妄之灾。 “那此事就这么算了?” 易子安不甘心地问。 “现在还没到夏天,仓库内的茶叶就发霉了,那是不是说,其他堆放在仓库内的东西,也有发霉的迹象,沈家为了减少损失,把发霉的货物清理一下,混在好的当中,拿出去售卖呢?” 易子安耷拉的脑袋瞬间又抬了起来,眼神发光,“对哦。我知道要怎么做了,朝颜,你放心好了,此事我一定完成!” 下一秒,又想到顾朝颜与祁夜临深夜共处一室,易子安吃味的同时,眼神也黯淡下来:“朝颜,以后……” “吁!” “朝颜小心。” 马车急停一瞬间,易子安眼疾手快地将顾朝颜抱在怀中,冲车外怒喝:“怎么回事?” “奴才该死,天黑看不清路,从巷子里莫名窜出个人来。” 车外,传来楚益田胆怯的声音。 “朝颜,你先坐好,我下去看看。” “嗯。” 趁着易子安下车查看之时,顾朝颜掀开侧窗的帘子,打量四周的环境,耳边还能听到不远处烟花之地传来的嬉笑声。 “那贱人有腿伤,跑不了多远,给我追。” 一道满含杀气的话,由远至近。 第91章 救了个琴师 “长公主,是个男人,应该是从前面烟花之地逃出来的,受伤严重。” 顾朝颜回头,见墨语掀开车帘钻进来。 “还有气吗?” “有,但很虚弱。”墨语道,“本来不走这条路的,但主街那边有一辆失控的马车撞翻了很多摊位,还没把道路疏通好,易将军担心夜深不安全,所以才走这条路,没想到就遇上麻烦了。” “没事,我等一会儿就行。” “是。” 墨语钻出马车的时候,巷子里跑出来几个大壮跟一个婆子,凶神恶煞的:“哪里来的阿猫阿狗,也敢管长风楼的事?” 长风楼? 顾朝颜一怔。 此楼原本在烟花巷柳,没什么优势,靠吹拉弹唱勉强维持,但就在五年前,楼内来了一位琴师,名叫萧弦,无论什么曲子,他都能弹出自己的味道,短短半年,就成为长风楼的头牌琴师。 最重要,他弹奏的曲子,总会勾起客人隐藏在深处的哀伤,痛哭一场后便能畅快淋漓,因此被人极其追捧。 如今,他的一首曲子,价值百金。 京城之中,不知有多少达官贵人,想要听他弹奏一曲,都要排队等候。 顾朝颜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因为上一世,自己当时不知道弟弟已经在算计了,自己以为跟弟弟不好,是因为自己真有问题,她就想到了这位琴师,想着如果能见他一面,听他弹奏一曲,是不是抒发一下心中的郁结就好了。 结果没想到,还没与长风楼取得联系,自己就下狱了。 “墨语。” 回神的顾朝颜对着门外喊了一声,墨语立马掀开车帘。 顾朝颜缓缓下了马车,看向刚才口出狂言的人:“你们的人,冲撞了本宫的马车,还说本宫是阿猫阿狗?” “你……你是……” 带头的婆子不认识易子安情有可原,但顾朝颜身为大炎长公主,每年除夕都会前往寺庙为大炎与天下百姓祈福,所以她的样貌,只要是住在京城中的百姓都见过。 “草民该死,草民不知道,这是长公主的马车。”刚才还很凶的几人,立马跪地,身体抖成虱子,言语里满是对长公主的惧怕。 “即便不是本宫的马车,你们楼中出来的人,撞上马车,你们不先道歉,反而觉得人家多管闲事?当真会颠倒黑白。”顾朝颜哼笑一声,“益田,你现在就去顺天府,让李府尹立马过来。” “是。” “长公主饶命啊,草民也是按吩咐行事,萧弦要是跑了,草民等人都要死的。” “你说谁?” 顾朝颜一惊,低头看向被易子安拖到街边的男子,快步走上去:“把他的头发撩开,我看看。” “哦。” 易子安不知萧弦是谁,但顾朝颜说什么,他就照做。 尽管夜色昏暗,但顾朝颜一眼就看到萧弦左眼下方那颗朱砂痣。 这也是他,最为被人津津乐道的。 说他一个男人,长得比女人还美,那颗朱砂痣,令很多客人都心痒难耐,偏偏他只是个琴师,卖艺不卖身。 “他不是长风楼的头牌琴师吗?怎么落得如此下场?”这世的自己,已经知晓弟弟的算计与野心,自然不用找萧弦,但今日撞见,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客人喝醉了,想对他图谋不轨,结果挣扎间,他把客人给捅死了,那客人是从外地来的,在当地是有都有脸的富商,他的家人要是知道他死在长漏风,肯定要来找麻烦,就在楼主思索要怎么解决此事之时,被关起来的萧弦竟然逃跑了,楼主怕他会走漏风声,所以才派草民等人出来抓人。” 婆子一边说,一边磕头:“冲撞您的马车,是草民的不对,但要是不抓萧弦回去,草民几人的命就没了。” “富商踏进长风楼之时,你们没跟他说过,楼中的规矩吗?” “只要是点萧弦的人,要遵守的规矩,负责的小厮至少要说三遍。” “那不就好了,这个富商自己不遵守规矩,死了也是他活该,至于萧弦,这些年他为长风楼赚到的银子与名利,估计都能骑在楼主头上了,等富商的家人讨要说法,楼主就说他跑了,至今没抓到就成,偏偏还派你们来抓他,你家楼主是不是脑子有坑?” “呃……” 婆子面上闪过一丝尴尬:“这都是楼主的吩咐,草民几个,也不敢过问。” “长公主……” 倏地。 靠在墙边的萧弦,痛吟一声倒在地上,四肢并用地慢慢爬到顾朝颜跟前,努力地抬起右手抓住她的衣摆,头上的稻草,面上的血污,不光没掩盖他原本的绝美容颜,反而给他增添一丝异样的美。 就仿佛从天上落入凡间的仙人,散发着源源不断的仙气。 “求求您救救奴,奴不能回去,那个楼主……一直想要控制草民,此事刚好可以成为他要挟奴妥协的缘由,所以他才会派人抓奴。” 美貌不是恩赐,如果一个人无权无势,还很贫穷,美貌就成了灾难。 “长公主,奴会弹琴,天下任何的曲子,都可以弹奏,只要您愿意救奴,奴就是您的人了,求求您……” 萧弦呜咽一声,流泪之时那破碎的样子,连同为男人的易子安都看的于心不忍,“朝颜,要不就把他带回去吧?他这样,回长风楼也是死路一条,他不是会弹琴吗?我记得,你府上之前一位琴师回老家了,倒不如让他试试看?” “长公主,只要您给奴一口饭吃,草民定会当牛做马地报答你。 ” 望着不停祈求的萧弦,顾朝颜内心有点松动。 而且追捧他的人,得知他成为自己的人,说不定,那些人还会屁颠颠来找自己。 到时候,便能将他们捏在股掌之间,获得有利于自己的情报。 “你入了长公主府,没有你在长风楼赚得多,甚至还会没有自由,你确定要跟本宫走吗?” “草民愿意。” 萧弦俯身叩拜,额头着地,虔诚而肃穆:“哪怕一辈子待在长公主府中,奴都甘之若饴。” 第92章 那您……不会嫌奴笨吗? “草民恭送长公主……” 直到马车走远。 婆子才匆匆爬起来,拂去膝盖上的尘土,低头吩咐:“让人把主街那边尽快打扫干净,免得早市被受影响,还有今天的事情,谁都不许说出去,不然你们脑袋就没了。” 几个大汉狠狠点头:“嬷嬷放心吧,楼主总算得偿所愿,等到了长公主,后面的路,他一定会顺利的。” “那也不好说。” 婆子叹了一口气:“前几次楼主都没成功,这次也是情报及时,才知道长公主的马车今晚会走这条路,至于以后……算了,我们当下属的,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行,走,回楼。” 顾朝颜只知萧弦是长风楼的琴师,殊不知他是长风楼的幕后楼主,更不知他是有意接近自己的。 不过知道了也没关系,顾朝颜乃是大炎长公主,谁敢对她歹念,绝不会有好下场。 返回府中。 顾朝颜让墨语去请大夫,让锦棠给萧弦安排客房住下。 忙活一圈,看到站在院中的易子安,顾朝颜满眼好奇:“这天都快亮了,你怎么还不回家休息?” “这么晚了,你还要赶我走啊?” 易子安委屈巴巴的,音色拖的老长:“为了查明沈晴一事,我是吃不好,睡不好,刚才还把萧弦背回来,我的腰差点闪了。” 顾朝颜一脸无奈地看着发牢骚的易子安。 祁夜临心里不高兴,要么不说话,要么说反话,总之要让自己猜,直到猜中为止。 易子安不一样,他心里有啥委屈,定要说出来,才痛快。 这两人,性格一正一反。 难怪,一见面就剑拔弩张。 “客房一直帮你留着,也打扫好了,你随时可以去住。” “真的吗?” 易子安面上乌云褪去,变得光彩熠熠:“我就知道……” “长公主……” 前方,传来怜心的声音。 见易子安投来杀人一般的目光,怜心缩了缩脖子,一脸犹豫地看向长公主。 “什么事,你说吧。” “萧公子醒了,他说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诉长公主。” “他一琴师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易子安神色不悦,甚至有点后悔把萧弦带回长公主府,“让他好好休息。” “萧弦是很有名气的琴师,他找本宫,一定是有事。”顾朝颜开口了,“子安哥哥,你先回客房歇息吧,明早你不是还要进门么?” 一声“子安哥哥”让易子安什么脾气都没了,但他不放心:“我跟你一块去,免得萧弦使什么计策。” “这里是长公主府,他能使什么计策,你快去休息,有什么事情,明日我们再说。” “可……” 顾朝颜不说话,只是盯着易子安看。 最终,易子安不情愿地点头:“好吧,我去休息,不过要是有情况,你派人喊我,我立马到。” “好。” 目送易子安离开后,顾朝颜与怜心前往安置萧弦的院中。 “长公主……” 见自己进来,就要挣扎着起身的萧弦,顾朝颜立马开口制止他:“你身上有伤,就不要起来了,你方才说,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与本宫说?” “是。” 萧弦身上的脏污已经都被清理干净了,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可破损的嘴角,不太灵活的身躯,都透出他在长风楼被狠狠折磨过。 “奴今天翻墙逃出来的时候,并未想过撞上是您的马车,奴当时想着,如果把事情闹大,说不定奴还能有一线生机,结果没想到……” 烛火下,萧弦目光灼灼,他的眼睛极其漂亮,就像两颗璀璨的宝石,望向顾朝颜的眼神,感激中夹杂着渴望与惊艳。 这个场面,曾经在他梦中出现无数次。 但真正实现的那一刻,他才明白,再长的梦境,也比上现实的一秒钟。 “你说正事。” “哦,奴说 ,奴说。” 萧弦吸了吸鼻子,整理一下脑中的记忆便道:“之前,您招纳三位驸马一事,轰动整个京城,连烟花之地都在讨论此事,长风楼因为跟其他场所不同,都已卖艺为主,所以接待的达官贵人很多,随着时间推移,大家已经不太谈论此事了,直到您突然退了婚约,此事又称为大家谈论的焦点。” “那帮老家伙,自己一个个小妾娶进门,本宫招驸马跟他们有什么关系?”顾朝颜真的很讨厌那帮大臣,不谈论正事,反而对别人的私生活极其有兴趣。 “镇国大将军身边的副将李副将,他之前一直是长风楼的常客,他出手阔绰,每次都要奴弹奏一首曲子,奴自己都弹腻了,他就是听不腻。” “什么曲子?” “将军令!” 顾朝颜眉头一蹙。 《将军令》这首曲子,是前朝着名大将所作,他被抓后上法场前,好多百姓自发地为他送行,弹奏此曲。 因为此事《将军令》就成了大炎第一首被禁的曲目。 一旦被发现,便要下大狱。 李副将还让萧弦不停地弹奏,他想表达什么,很清楚了。 “长风楼每间房间的隔音不是很好,那段时间,因为您的事情,楼内聚集大批的官员,大家听到此曲,本来都很怕,但李副将大大方方地走出来,煽动大家的情绪,从那以后,他们定期都会来长风楼听此曲,直到他下狱,大家为了避风头,都不来了。” “如果你还在长风楼,你说的这些事情,就是证据,但你现在已经不是长风楼人了,就算你跟他们当面对质,他们也不会认的,还会反咬你一口。” “这些都是真实,他们的长相,他们的名字,奴都记得。” “那你可以先把他们的名字整理出来,他们的喜好,说过的话,整理成名单。” 萧弦怔了一下,漂亮的眼中满是不信:“奴、可以吗?” “本宫府中,不养闲人,光靠你的琴技,还不够。” “可奴除了会弹琴,什么都不会。” 萧弦慢慢缩成一团,下巴抵在膝盖上,一颗颗眼泪如同珍珠一般掉落,谁看了都会起怜爱之心。 “不会就学,很简单。” “那您……不会嫌奴笨吗?” 第93章 错是人心,是人的偏见 顾朝颜听笑了:“萧弦,别说京城,就是放眼整个大炎,都找不出几个像你一样有天赋的琴师,你要说自己笨,那其他人,估计都要撞墙而死了。” “奴不是这个意思,奴……” 萧弦面色微红,尴尬涌上心头,抓着被褥的手指都泛白了:“奴逃走的匆忙,琴也落在长风楼了。” “这个好办,明日本宫派人去长风楼取就行,至于其他的……”顾朝颜露出一个暖暖的笑容,“你先把身体养好,本宫还等着听你的曲子呢。” “是,奴一定把身子养好,到时候长公主想听什么,奴都弹给您听。”萧弦的眼睛,不是丹凤眼,是圆圆的杏眼,像小鹿的眼睛一般,又大又明亮,很是可爱。 “本宫府上没那么多规矩,你自称草民就行。” “可是……” “这里不是长风楼,你弹琴取悦本宫,不算本宫的奴才,明白吗?” 萧弦缩了一下脖子,随即点点头:“是,草民听您的安排。” “那你好好休息,若是有什么事情,门口有小厮守着,你喊一声就行。” “长公主慢走。” 一直到看不到顾朝颜的身影,萧弦眼中的喜悦还是没有褪去,反而越来越浓烈。 他低头,轻轻闻了一下被褥。 一股阳光晒过的味道。 还有屋内的陈设,布局,低调中又透出奢华,非常符合他心目中,长公主居住的形象。 最重要,长公主平近易人,完全不像那些官员所说,那么趾高气扬,嚣张跋扈。 “哼!” 萧弦眼底划过一丝杀意,那帮丑东西,敢跟长公主作对,就休怪自己把他们的名字全写下来,到时候他们哭爹喊娘都没用,都得死! 顾朝颜是被吵醒的。 昨晚休息的时候,想到上次易子安翻窗进来,把自己吓个半死。 她便吩咐了墨语,把所有入口都堵死,绝不给易子安翻进来的机会。 “朝颜,朝颜……” 结果,他人无法进来。 大早上,易子安就站在门口大喊:“起床啦。” “易将军,您小点声。” 锦棠真是差点给易子安跪下,喊他祖宗了:“长公主凌晨才睡下……” “凌晨才睡下?” 易子安想了一下,蹙眉:“她是不是跟那个琴师聊了很久?” “没有 ,说了几句,长公主就回房歇息了。”锦棠望着易子安,忽然想到,“您不是要进宫吗?怎么不去?” “这个点,皇上都没下朝呢,我等他下朝再去。” 易子安抬头,不死心地往紧闭的房门望了一眼:“我嗓门这么大,她都没被我吵醒,那她睡眠质量还挺好的。” “易子安,你要是再叭叭,现在就给本宫滚!” 顾朝颜实在听不下去了,走到房门口,大喊一声。 一瞬间,外面清净了。 她重新回到床铺,睡了个回笼觉。 一觉醒来,已经是晌午。 “长公主,大夫说,萧琴师都是外伤,已经都上过药了,修养十天半月就能好。”锦棠端着饭菜走进来,“易将军进宫去了,他说让您今天不要外出,他会来的。” 这话听的顾朝颜,头又开始疼了:“先不管他,怜心呢?” “她在马厩,把她哥哥刷马呢。” “那等她忙完,让她过来,本宫有事找她。” “是。” 一炷香后。 怜心匆匆赶来,眼中还带着几分惊慌:“参见长公主,奴婢不是要故意帮哥哥的,奴婢是……” “你们兄妹俩,互相扶持是应该的,本宫找你是另外的事情。”顾朝颜指了指面前的空位置,“你坐下说。” “是。” “你在烟雨楼的时候,可见过歌姬霜雪?” “奴婢见过。” 怜心点头:“奴婢刚入烟雨楼那几天,被关在一个房中,除开奴婢,还有七八个跟奴婢同龄的女子,因为心生恐惧,只要有人进来,大家都会放声尖叫,大概隔了有几天,突然走进来一个穿金戴银长得很好看的女子,她说她叫霜雪。” “她来……” 顾朝颜蹙眉:“她来感化你们的?” “她不是来感化大家的,反而说了一堆很现实的话,大家听完后都沉默了,但奴婢不是,即便奴婢从青楼出去,奴婢的家人也不会嫌弃,可在那样的情况下,奴婢若是说了,倒成了靶子,也是那天之后,大家似乎都认命了,唯有奴婢始终不从,青楼的管事很生气,就安排奴婢去后院干活,什么活累、脏,他们就让奴婢干,若是当天完不成,奴婢就没饭吃,还会被打。” 怜心现在回想在青楼那段日子,还是心有余悸:“直到有一天,奴婢干完一天的活,准备回去休息,不料却撞见了霜雪,她好似很悲伤,就一直望着天上的明月。” 霜雪应该是在思念萧长明。 “后来呢,你可有在接近她?” 怜心摇头:“到您的人把奴婢从烟雨楼救出来,奴婢都没见过她,但奴婢听后院的下人闲聊之时,说霜雪得了脏病,但她是烟雨楼的摇钱树,青楼管事正想尽一切办法救她呢。” “她不是歌姬么?怎么还会得脏病?”顾朝颜蹙眉。 “这个奴婢不太清楚,只是听说,早些年前她有个相好,后来听闻那人犯了事,被关进了大理寺,生死不明,她求管事想见相好一面,但管事怕惹事不肯,后来听说有客人有路子帮她,条件就是让霜雪陪他一晚,霜雪实在太想知道相好的下落,就同意了,结果客人就是个骗子,是眼馋霜雪的身子,因为此事,还到处宣扬,不光给烟雨楼带来很不好的影响,更是让霜雪的口碑一落千丈。” 顾朝颜听的气愤不已:“这种败类,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若她的病,越发严重,一定会影响到她的嗓子,一旦她不能再给烟雨楼创造价值等待她的下场……”怜心倒吸一口凉气,眼中满是心疼,“奴婢现在回想,她跟大家说的话去,其实是在劝我们活下去,如果反抗,那只有死路一条。” “你们没错,她也没错,都是为了活下去,活到有一天能够出去,坦荡地走在太阳底下,错是人心,是人的偏见。” 第94章 顾朝颜,你不用吓唬朕 顾朝颜将怜心说的话在脑中整理完后道:“此事,本宫心里有数了,墨语。” 站在门外的墨语走进来:“奴婢在。” “带上令牌,去烟雨楼,无论用什么方式,把霜雪给本宫带回来,还有让人收拾一间干净的屋子,再去找宋肃,就说本宫这里有个从烟花之地出来的朋友,需要他整治。” 顾朝颜喜欢找宋肃最大一个原因,他不光医术高超,对待病人一视同仁,真正能让他兴奋的是各种疑难杂症。 “长公主,您……这要救霜雪?”怜心震惊到直接站起来。 “是的,而且本宫有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你。”顾朝颜笑眯眯地看着怜心,“你来照顾霜雪,好吗?” “奴婢愿意,奴婢非常愿意。” 怜心满眼欣喜:“奴婢一直想着,如果有机会的话,要是能看她一眼,或者帮她一把就好了。” “不过她得了病,那病可能还会传染,你不怕吗?” “奴婢不怕。” 怜心说的坚定:“帮大哥刷马的时候,大哥说,长公主您是他见过最好的人,大哥要奴婢,将来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要听您的吩咐,保证您的安全。” “说起你大哥,昨晚他很机灵,反应也快。你问问他缺什么,本宫有赏。”顾朝颜从不跟下人们玩虚的,只要是她能力范围内的,她说赏就赏。 这也是长公主府中,下人们之间没有勾心斗角,只有积极向上,团结友爱,积极向上最大原因。 而且上一世,顾朝颜死后,长公主府上所有下人,没有一个逃走,在一场大火中与长公主府同归于尽,用性命表达对长公主的忠诚,对皇帝决断的不满。 吃过午饭后,顾朝颜稍微眯了一会儿。 算算时间,这个点,易子安也应该从宫中回来了。 以他的性子,肯定第一时间跑来跟自己说好消息,可现在…… 顾朝颜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长公主!” 门外,锦棠匆匆跑进来:“易将军与皇上起了冲突,皇上一怒之下,赏他五十大板,易将军愣是不肯低头,硬生生就挨了五十大板。” 可以是三十,可以是六十,偏偏是五十。 顾朝恒不就是在借着此事,表达他对自己不满吗? 宋太傅是他在意的人,那他就打自己在意的人。 很好。 顾朝颜面色一下子阴沉下来,是时候到了跟顾朝恒摊牌的日子。 “准备一下,进宫!” 正值午后。 明镜房很安静,唯有皇上翻阅奏折发出的声响,敲打在角落各处的宫人身上。 宫人们想到,上午易将军在此与皇上争论不休的结果,就是挨了五十大板。 不由打了个冷颤,低头不语。 直到门外传来一声通报:“长公主到!” 顾朝颜踏进明镜房一瞬间,瞧见坐着的弟弟,连眼皮都没抬。 扫视四周:“你们都下去吧。” “皇长姐,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你站在朕的书房中,让伺候朕的宫人下去,你什么意思啊?”皇上合上一本奏折,笑容看起来不是很友好。 “行,你不怕等下丢脸,那就让他们站着。” 顾朝颜微微一笑,一步步走向书桌。 皇上一怔,以为她要打自己,本能地抬手挡脸。 结果, 顾朝颜化身桌面清理大师,双手一扒拉,将所有奏折统统扫在地上。 “顾朝颜,你干什么!” 皇上一跃而起,大声斥责:“一次两次,朕也忍了,你现在……” “顾朝恒,你不要忘记,你是怎么坐上皇位的!”顾朝颜的嗓门直接盖过他的,“你以为,就凭你肚子里那点墨水,能让文武百官信服吗?” “顾朝颜,你不用吓唬朕,只要朕一天在这个龙椅上,那朕就是大炎的皇帝!” 这次的皇上,没有退缩,反而勇敢地怼了,他还觉得此时的自己特别帅,顾朝颜也会畏惧自己的。 结果。 顾朝颜轻蔑一笑:“顾朝恒,从我说 ,不管朝政开始,你可以想想,你下的决策,做的事情,有哪件是让文武百官信服的?还有这些奏折……” 她弯腰,随意捡起一封奏折,打开一看:“三个月前的奏折,你还没批阅?顾朝恒,你脑子里,每天不是吃,就是跟桃婕妤运动,本来开枝散叶也是好的,但到现在,桃婕妤的肚子都没动静,你说你,你浑身上下,哪里有行的地方?” 这话,让顾朝恒破了大防。 他将手中的奏折,狠狠摔在桌上,眼神凶狠地瞪着顾朝颜:“既然你觉得,朕是个废物,那当初为什么要辅佐朕当皇上,你完全可以选别人,或者你自己当女帝,岂不是皆大欢喜?” “顾朝恒啊……” 顾朝颜呵呵笑起来,笑容看起来是那么无力与悲凉:“你生下来就是太子,你要我当女帝,是想以谋逆之罪,判我死刑吗?或者说,从很早以前,你就盼着我死?” “朕没有,你不要胡说。” 皇上眼中闪过一丝心虚。 “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对我发誓吗?你从来都想让我好好活着,好好辅佐你,你敢吗?” 刚才盛气凌人的皇上,气焰一下子没了。 连正眼瞧顾朝颜的勇气,都没有。 “顾朝恒,其实你极其自私,你看着我跟百官周旋,却从来都没有正面维护我,还听信奸臣谗言,觉得我把你当傀儡,把控朝政。” 亲生姐弟,本不应该走到今天的场面。 但弟弟,真的太伤自己的心了。 “你要我替你处理政事无怨无悔,又想独揽功劳,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我做的一切,付出多少心血,我从不奢求你的回报,因为我觉得我是在为百姓做事,可你一次关心都没有,哪怕是一句问候,也没有。” 见弟弟低头不说话,顾朝颜继续道:“抛开我与易子安的关系,他全家都是镇守边关,对朝廷忠心耿耿的名将,现在就因为你想让我痛苦,就打了他五十大板,如果消息传到边关,让千万将士们知道,你说他们会有多么寒心?” “就算他有军功在身,那他对着朕大喊大叫就是不对。”明明做错了,皇上却还在找借口推脱。 第95章 这一刻,情谊断了 人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顾朝颜讥笑一声:“以我对易子安的了解,私下他大大咧咧,不拘小节,但在大是大非上,他不是一个不懂规矩,仗着自己有军功在身,会顶撞你的人,定是你说了什么,让他无法忍受的话。” “朕……朕是天子,哪怕说话太难听,他也应该受着。”皇上不光不知悔改,反而一口咬定自己没错。 “顾朝恒,既然你一意孤行,觉得自己没错,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易子安现在在哪里?” “顾朝颜,你每次进宫都把朕骂的狗血淋头,一句道歉都不说,对朕说话的态度,不尊敬也就算了,还总是用命令的口吻,到底你是皇上,朕是皇上?” “那要我跪下给你磕头,还是像上次那样,你找人把我抓起来,打个五十大板,你就高兴,你就满意了?” “朕……不是这个意思,你至少在外人面前,给朕几分颜面吧?”面对始终说话冷漠,眼神严肃的顾朝颜,皇上终究是扛不住,率先服软了,“皇长姐,刚才朕就是在气头上,说的都是气话。” “气话也是真话。” 顾朝颜淡淡的目光,落到弟弟面上。 想到上一世,他的冷血无情。 说恨,那是真狠。 但更多是悲凉与心寒。 相依扶持的亲姐妹,因为弟弟的猜忌、疑虑,最终走向不可挽回的局面。 “你现在不敢彻底跟我翻脸,是觉得朝中一半的官员当初是由我提拔上去的,若一口气全部替换掉,等于一次大地震,你不想背负骂人,所以会一点点替换掉,直到满朝文武都是你的人,到那个时候,你一定会杀我,对吧?” “杀……皇长姐,朕怎么可能会杀你,你可是朕的姐姐。” “到那个时候,你只要一句话,有的人替你冲锋陷阵,等事成之后,你可以用不知情,杀了那几个罪魁祸首,或者给我按几个罪名,什么通敌叛国,野心勃勃,谋权篡位,你为了朝廷的稳固,不得不下令抓我,你还能落得个明君的称号。” 顾朝颜一边说,一边看着弟弟肉眼可见慌乱的神色:“以前我以为,只要我多做一点,你就能轻松一点,结果你却觉得,我做的一切都是在抢你的风头,那么现在我什么都不做了,让你去做,你又开始伤害我身边的人。” “朕没有伤害你身边的人,你不要胡乱给朕扣帽子。”顾朝颜说的每一句,都让皇上的心跟着抖三抖。 “你的目的是让我孤立无援,走投无路之下反过来哀求你,求你放我一条生路。身为帝王掌管天下百姓的生杀大权,你也想把我牢牢捏在手中,我必须顺从你,依附你,巴结你,讨好你,但凡惹你不高兴了,不痛快了,你随时都能处置我。” 顾朝颜看到冷汗顺着弟弟的额头滑落,就知道自己的这番话,真是把他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话,全都说了出来,“你要的不是姐弟情,而且一条为你冲锋陷阵,永远都不会背叛你的狗! “顾朝颜,就因为朕打了易子安五十大板,你就认为,朕心中,没把你当姐姐,而把你当成……” 皇上怔住了。 “狗”这个字,他说不出来。 “你跟我说过的,文武百官,就是一群狗啊,宫内伺候的宫人,是一群蝼蚁,你高兴了,就赏个笑脸,不高兴了,随时可以捏死。” 顾朝颜声音很大,刚好让守在四周的宫人们听见。 “皇长姐,你怎能胡编乱造,朕……朕何时说过?”皇上急眼了,要知道他的日常起居离不开宫人的伺候,但凡谁不怕死,有个坏心事,他防不胜防。 “父皇教导过我们,做人可以狠,可以恶,但要坦荡,不要上一秒杀了人,下一秒就装无辜,说自己不知道,是被陷害的。” 自己讲了这么多,弟弟一直在极力地否认。 那跟他也没什么话可说的。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易子安在哪里?” “皇……” “回答我!” 顾朝颜一声怒吼,吓得皇上立马道:“在、在刑部……” “告退。” 顾朝颜丢下两个字,转身就走。 “皇长姐……” 皇上不死心追上去,拦住她的去路:“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是不是你打心眼里瞧不起朕,觉得朕是个废物?” “顾朝恒,你可真有意思,我之前好言相劝,替你打点一切,你觉得我手伸的太长,你很不满,眼下我什么都不管了,你又觉得,我瞧不起你?” 顾朝颜哼笑一声,眼神骤然冰冷,直勾勾地看向弟弟:“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在我心中,我只认那个单纯善良,会在我遇到危险或者被人指责之时,勇敢地站出来维护我、保护我的弟弟,现在的你,不是了。” 顾朝恒面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的干干净净,他脚步踉跄地往后退:“不是的……皇长姐,朕……” “或许从你坐上龙椅开始,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再也回到过去那样的单纯与美好。”顾朝颜缓缓抬起右手,轻轻地褪下镯子,“这枚镯子,是我十八岁生辰之时,你亲自给我打造的平安镯,这些年,哪怕我得到再富贵的镯子,都不及这一枚,现在……” 顾朝颜两根手指轻轻一松,玉镯在顾朝恒惊恐的眼神下,掉落在地上,瞬间摔成两瓣。 仿佛是一直血脉相连的姐弟,在这一刻,情谊断了。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顾朝颜冷漠地看着弟弟泛红的眼,他不是在伤感,也不是后悔,而是知晓,自己以后不会再像先前那般无条件地站在他身边,为他排忧解难。 等到顾朝恒反应过来之时,顾朝颜早就踏出了书房。 唯有地上的两截断镯,告诉他,方才发生的事情,是真的。 “为什么会这样?朕不就打了易子安五十大板,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朕?”顾朝恒捧起断镯,抬头间,无助而茫然地看向四周。 下一秒,他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 第96章 你看,报应来的多快 “长公主,易将军说什么也不肯走,非要待在牢中。” 刑部尚书见到长公主一瞬间,真是亲人见亲人,两眼泪汪汪:“微臣都给他找来的太医,他愣是把人家赶走了。” 顾朝颜冷着脸,钻入阴冷又潮湿的牢房,看到躺在稻草上,抬头冲自己笑的一脸虚弱的易子安:“朝颜,你来啦?” “安排两个人,把他抬出去。” “是。” 刑部尚书就等这句话呢,要不然易将军要是在刑部大牢出点什么事情,易老将军能把他的天灵盖给掀开。 “疼吗?” 千言万语涌上心头,最后化作两个字。 “不疼。” 易子安摇摇头,伸手去拉顾朝颜的手,宛如一只流浪狗:“我听皇上那口气,就不想我留在京城,所以我故意说了一些话刺激他,如今我挨了五十大板,就能名正言顺地待在京城了。” “你想要留在京城,理由有很多,为何偏偏选择伤害自己的方式。”顾朝颜掏出帕子擦拭易子安头上的汗,“你在边关受苦受难,如今回了京,好日子没过几天,就挨了五十大板,值得吗?” “值得。” 易子安坚定道:“我跟刑部很熟,他们打我的时候,减少了力道,我皮糙肉厚,养几天就能活蹦乱跳了,这招苦肉计看似愚蠢,但是最有效果的,朝颜……” 他握上顾朝颜手之时,看到她空荡荡的右手腕:“朝颜,你的镯子呢?” “摔了。” “啊?” 易子安语气充满了不可置信:“这不是皇上给你亲手做的,你平时最宝贝的手镯,谁碰下,你都要生气,怎么说摔了就摔了?” “是啊,还是当着顾朝恒的面,摔的。” “什么?” 要不是屁股太疼,易子安一定会跳起来:“朝颜,你该不会为了我,跟皇上闹翻了吧?我知道,你们姐弟之间有矛盾,但不能因为我……” “不是。” 顾朝颜打断易子安的话,轻轻道:“从上次,他默许宋太傅伤害我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与他回不到过去了,今天你的事情,只是一个导火索,说起来,我们三人是一起长大的,小时候你没少护着他,结果你还是挨了五十大板,刚好上次宋太傅挨的也是五十大板。” 听到这里,易子安一下子沉默了。 “不光这一件事情,之前有很多事情,我都被所谓的姐弟情谊,给蒙蔽了双眼,一次次容忍他,又或者是我对他太好了,他现在这样,都是我纵容出来的。”顾朝颜呵呵一笑,眼中却没有一点光彩,“你看,报应来的多快。” “朝颜,你没有错 ,你所做的一切,是为了皇室,为了大炎,正是因为这样,我才决定去边关,只要把边关守好,不让敌人来犯,大炎的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以前我的眼中,只有弟弟,觉得自己跟身边人,都应该为他无怨无悔地付出,我想到那些离开我的人,走的时候不甘与委屈,我那是不懂,觉得我已经把能给的都给了,为什么他们还会有私心?” 顾朝颜将目光落到易子安面上:“现在我明白了,他们是在心疼我。可我像个睁眼瞎,眼中只有顾朝恒,却忽略身边,真正爱我,在乎我的人。” “朝颜,你现在意识到这点,也不算晚,以你的能力,只要你一声令下,有人的是人拥护你,甚至你都……” “子安哥哥,我知道。” 顾朝颜打断易子安,不让他说出危险的字:“眼下大炎局势稳定,各方都在稳定发展,若此刻我发动宫变,对百姓就是无妄之灾,一个有权有势的上位者,不应该只享受荣华富贵,而是真正用手中的权利去造福百姓,有百姓才有大炎。” 易子安垂眸,点点头:“也对 ,不能因为个人恩怨,把无辜的百姓卷进来,他们求是一个稳定的生计,一顿可口的饭菜,休息的时候,约上三五好友谈天说地,而不是因为权力者之间的斗阵,颠沛流离,无家可归,妻离子散。” “那把龙椅,是束缚,更是谎言。反之,现在的我,自由自在,能够听到更多真实的声音,知道百姓们到底要什么,真正有用的东西,都在我手中,我能勇敢之前,也能急流勇退,最重要你们是安全的。” “朝颜,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变了一个人。” 看到易子安眼中流露出的迷茫,顾朝颜笑了:“虽然我们一起长大,但我们也是好几年没见了,我变了,不是很正常吗?” “我不是说你,人变了,而且……是思想,以前谁敢说一句皇上不是,你能立马把对方说到无地自容。” “我以前蠢呗。” 顾朝颜耸肩:“不过没关系,我现在都想清楚了,人就是要敢于承认自己的错误,才能去改变,再说做错了也不是什么大事,错了就改,改了再错,那就再改。” “我知道了。” 易子安突然喊起来:“你变得松弛了,不像以前,你总是把神经绷的紧紧的。” “嗯,的确。” 顾朝颜点头间,刑部尚书带着俩守卫走了进来:“长公主,担架准备好了。” “行吧,把他抬回易府。” “不行,要是让老头子看到我伤成这样,他肯定进宫跟皇上拼命的!”易子安大声嚷嚷起来,扭头一脸期盼地看向顾朝颜,“我要去你府上养伤。” 在这么下去,自己的府邸要变成医馆的。 但易子安的伤,自己也有责任。 “行,把他抬回本宫府中。” “朝颜,你不跟我一块回去吗?” 被抬上担架的易子安眼巴巴地望着顾朝颜。 “你先回去,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忙完了,我就回府,你好好配合太医,不许闹脾气,知道吗?” “那你要忙多久?” “天黑之前,我一定回府。” 易子安这黏人的毛病,怎么长大了,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顾朝颜所说要处理的事情,是去找祁夜临。 但没想到扑了个空。 “他不在府上养伤,他去哪里了?” 被留在府上,看家的流风,挠挠头:“这个,属下不知道。” 第97章 他的眼睛有问题吗? “连你都瞒着,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那我改日再来吧,或者等他回来,你告诉他,我有事找他,让他空个时间出来,我再来……” “长公主……” 后方传来一道惊讶的声音。 顾朝颜扭头,对上祁夫人惊讶的脸庞:“祁夫人?” “见过长公主。” 祁夫人走上来,行礼后道:“临儿不是受伤了,我在家闲着没事,过来给他做点好吃的补补,没想到您也来看临儿。” “本宫找慎王有点事,不过他不在,本宫下次再来。” “这马上要到饭点了,您就吃了再走,尝尝我的手艺。”祁夫人说话间给流风使了个眼神。 流风立马反应过来:“属下想起来,主子去了什么地方,属下这就去找他。” “那就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 祁夫人笑呵呵道:“临儿这孩子,平时没什么爱好,就喜欢摆弄花花草草,长公主,您可以去后花园逛逛,里头的花卉,都是临儿亲手栽种的,平时可宝贝了,都不让下人碰一下。” “本宫早就听闻,慎王府的后花园内奇珍异草,胜过宫中所有花园,以前想来也没时间,今日有时间,刚好可以多欣赏一会儿。” “好,那您先去逛,我去厨房。” 祁夫人喊来一个小厮,让他领着顾朝颜去后花园。 顾朝颜从小在宫中长大,宫中各种场景,她见过太多了,但一踏进慎王府的后花园,还是被惊艳到了。 “这些,真的都是慎王亲手栽种的?” 顾朝颜有点不信,因为花园的面积,一眼望不见头,各种鲜花开的争奇斗艳,宛如徜徉在花海中。 “王爷没事的时候,就会脱去长袍,拿着锄头,来花园锄草,修剪枝丫,土壤都是王爷精心调配的,花朵不耐寒,每年冬天,还会在四周放上炭盆,让花园的温度保持在一个稳定的范围。”小厮一边走,一边给顾朝颜做介绍,“有些花种,都是从很远的地方运过来的。” 顾朝颜走着走着,目光突然落到一片开的很大花朵:“这是茶花?” “对,那片是茶花,名为十八学士,是茶花中的珍品,深受文人墨客的喜欢。” 顾朝颜不太懂花卉,但她觉得,每天看到各种鲜艳的花朵心情会好。 所以交代了下人,每天都要在房中准备新鲜的花朵。 而每年的生辰、除夕、初一,早上一睁眼,就会看到房中摆放一束茶花。 她都认为,是下人得知是好日子,所以特意准备的。 现在…… 她在慎王府后花园中,发现了一模一样的茶花。 “这些花,是不是都有花语呀?” 顾朝颜压下心中的异样,扭头问小厮。 “是,每种花,都有一种花语。” “那茶花呢?花语是什么?” 小厮低头想了一下,摇头:“奴才不知,但王爷知道。” “这样啊。” 那就等祁夜临回来,亲自问他好了。 就这么欣赏一会儿,到了饭点。 祁夫人见儿子还没回来,便招呼顾朝颜住下:“咱们先吃,不用等他父,反正他在外面饿不死。” 这话,让顾朝颜忍俊不禁:“您明明很关心他的,怎么话里总是透出一种疏远呢?” 祁夫人拿着筷子的手一顿,低头间,笑容看着有苦涩:“当年要不是祁家有难,临儿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是祁家的养子,也是从那是开始,他就主动挑起胆子,把祁家扛在肩头,尽管相公与公公多次劝他,没必要所有事情都一个人扛,他嘴上说好,实际上他做的事情,考虑周全,绝不会让祁家受到一点波折。” “兴许,他是怕。” “怕?” 祁夫人眼中透出疑惑:“这孩子,从小到大,我就没见过他怕过什么。” “以为自己是祁家之子,结果是养子,你们对他又那么好,又怕这一切都是幻影,心中惧怕,便想着多做一点,多扛一点,你们轻松一点,活的舒坦了,他心里就高兴。” 祁夫人半张着嘴,诧异地望着顾朝颜,半晌才回过神来:“这是我从未想要的角度,我还想着是不是因为养子的身份,还有之前发生的事情,让他觉得自己是个不祥之人,所以他想要极力弥补。” “也有这个因素在吧。” “是我这个做母亲的,疏忽了。” 祁夫人眼底腾起一抹心疼:“从他帮祁家度过危难后,我能察觉到,他不像以前那么开朗,心里多了心事,加上他在战场上落下的病根,还有眼睛……” “眼睛?” 顾朝颜抬头看祁夫人,想到之前祁夜临说“太亮的环境会刺眼”,以为他是随便说的:“他的眼睛有问题吗?” “雪盲症。” “什么?” 顾朝颜握住筷子的手,忽然收紧:“不可能吧?他的眼睛看起来没有问题。” “他刚从战场上回来那年,相公就找了最好的大夫,给他治病,一开始他的眼睛一到天黑就看不见,后来经过大夫的整治,才慢慢好转,只是大夫说,随着他年纪上涨,如果再不爱护自己的眼睛,雪盲症随时会复发。” 祁夜临除去俊朗的五官,最被人津津乐道就是他那双眼睛。 深不可测,如同汪洋大海。 仅一眼,仿佛灵魂都要被吸收进去。 被他盯着,就像被施了法术,动弹不得,浑身不寒而栗。 顾朝颜无法想象,如果祁夜临看不见,他内心会多崩溃,表面却还要装的云淡风轻。 他的忍耐力与隐藏力,简直惊人。 “瞧我这嘴,说这些做什么,眼下他好好就行,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祁夫人飞快拭去眼尾的泪花,给顾朝颜夹菜,“您都尝尝,看看喜不喜欢,要是喜欢的话,哪天要是想吃了,您招呼一声,我就给您做。” “很好吃。” 顾朝颜笑了笑,扭头间,刚好看到祁夜临站在院中。 微乱的发丝,飞扬的衣角,微微起伏的胸膛,面上的薄红。 每一处,都透出他是多么匆忙地赶回来。 第98章 本王敢生你的气么? “临儿,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祁夫人站起来,满脸欣喜地望着儿子:“吃过饭没?来人,去添一副碗筷。” 祁夜临调整一下气息,才慢慢走进饭厅,眼神始终黏在顾朝颜身上,生怕自己一眨眼,她就不见了。 “本宫找你有些事情,结果要走的时候,遇到你母亲,她便留本宫用膳。”顾朝颜率先打破沉默,冲祁夜临轻轻一笑,“应该不会打扰你吧?” “不会。” 祁夜临摇摇头,低头,不让顾朝颜看出,自己内心此刻的雀跃。 “你伤没好,怎么还乱跑,交给流风他们办不行吗?”祁夫人拉着儿子坐下,嘴里一边唠叨,一边给他夹菜,“你父亲明儿就忙完了,倒是他来看你。” “父亲平时辛苦,难得有休息之时,就好好休息,别来回折腾了……” 祁夜临这话本意是心疼父亲,但说出来,味道就变了。 顾朝颜看到祁夫人张了张,眼神一下子落寞下去,立马叹了一口气:“真羡慕慎王,这么大了,还有爹娘跟祖父的疼爱,父皇母后还活着的话,本宫天天缠着他们,本宫就当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米虫,多自在。” “临儿这是不善言辞,逢年过节,他都会回府陪我们的。”有了顾朝颜这话,祁夫人就很容易接话了,“好了,先吃饭,饭菜都凉了。” 顾朝颜端起碗,瞅着一直低头不语的祁夜临,扫视饭桌一圈后,夹了一筷子菜放在他碗中:“祁夫人做的饭菜特别好吃,你真有口福。” “你若喜欢,可以常来。” “对对对,长公主,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天天给你做,反正我每天闲得很。”祁夫人心里特别开心,她知道儿子话少,但儿子跟长公主待在一起的时候,话特别多,表情也多,这两个孩子,真是越看越欢喜。 用过膳。 祁夫人就说家里还有事情,脚底抹油,走的飞快,生怕自己这个电灯泡,妨碍了两人。 “昨夜回去之时,本宫救了个琴师。” 祁夜临给顾朝颜斟茶的手,一顿,蹙眉看她:“琴师?” “嗯。” 顾朝颜今天来,就是跟祁夜临说此事的:“长风楼的琴师,叫萧弦。” “萧弦?” 祁夜临眉头蹙了蹙,放下茶壶:“此人有问题?” 顾朝颜摇头:“不好说,他琴技了得,手里握着不少官员的证据,但本宫昨晚躺在床上细想,总觉得,他的出现过于巧合,本宫暂时收他在府中养伤,至于长风楼的底细,就要麻烦慎王帮忙查一下。” 祁夜临义不容辞,但想到一个大男人,住在长公主府上,心中不舒服,摸着茶杯不说话。 “祁夜临?” 顾朝颜扭头,见祁夜临低头,眉关紧锁,又喊他一声:“想什么呢?” “长公主不了解他的底细,不放心的话,本王可以让他来府中养伤,都是男人,也方便照顾。” 明明是很正常一句话,但顾朝颜却听出一股酸味。 “他住在后院,离本宫住的院子,很遥远,而且有人看守……” “毕竟是同一屋檐下,真出事,就来不及了。”酸酸的口气,已经变成了冷硬。 顾朝颜歪头,打量着面色臭臭的祁夜临:“那本宫再说一件事,你会不会生气?” “本王敢生你的气么?” 啧。 阴阳怪气的。 顾朝颜叹气,不逗他了,将易子安一事说来。 “皇上打了他五十大板?” 若祁夜临没见过易子安,对方挨多少板子,他都不屑一顾,但与他见面,还聊过俩回,他便蹙起眉头:“易将军,冲动了。” “本宫也是这么说他的,可他说,这法子看似蠢,却最有效,而且本宫还要谢谢他,若不是这五十大板,本宫内心对皇上的不满,可能还会憋在心中。”顾朝颜端起茶杯,闻了闻,“你府上有好酒吗?” 祁夜临想到自己有伤,不能饮酒:“有,但本王……” “你可以看着本宫喝,陪本宫说说话就行。” 母亲一走,祁夜临明显感觉到顾朝颜情绪有些不对劲,说话也是有气无力。 拒绝的话,说不出口。 “流风,去准备酒。” 一炷香后。 顾朝颜闻着酒杯中的酒,眼中放光:“慎王你府上,还藏着这么好的竹叶青?” “别人送的,一直放在库房。” “也对,你不擅长饮酒。下次再送,记得给本宫一份。” 竹叶青入口绵柔,回味甘甜,没有传统白酒辛辣。 顾朝颜的酒量,在各种宴席上,与文武百官周旋之时,锻炼出来的。 “不能再喝了。” 祁夜临看着顾朝颜一杯接着一杯,如同喝水一样,抬手制止:“再喝,醉了。” “这点度数,本宫还不至于醉。” 顾朝颜笑了笑,转动手中的酒杯:“不过本宫记得,皇上登基当天,文武百官挨个敬酒,本宫来者不拒,吐了喝,喝了吐,昏天暗地的。” “真不能再喝了。” 祁夜临见顾朝颜又要喝,干脆抓住她的手腕,却看到她手腕空空的。 若他记得没错,她手腕上,戴着一只很丑的玉镯,听说是皇上亲手做的。 “顾朝恒送本宫的镯子,本宫当着他的面,摔了。”顾朝颜轻声一笑,白皙的脸蛋被酒气染红,少了份清冷,多了丝媚态。 “那不是你最宝贵的东西么?”祁夜临眼底透出一抹心疼,他很明白,越是想醉,脑子却清醒那种难受感。 “曾经是,现在……” 顾朝颜眨了下眼,盯着祁夜临看,而后想到后花园的茶花,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扯到自己面前,热气呼在他面上,轻声呢喃:“每年本宫的生辰、除夕、初一早上醒来第一个见到的那束花,是你准备的,对不对?” 祁夜临眼神动也不动,不否认,也不承认。 “不说话,就是默认。” 顾朝颜摇摇头,摇晃地站起来:“无趣,本宫要在天黑前,赶回府中,不然易子安一定不安分。” 又是易子安。 祁夜临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弯腰不顾顾朝颜挣扎,将她抱在怀中。 “祁夜临、放本宫下来!” “不放!” 第99章 主子与长公主打架了? 后背挨着床铺一瞬间。 顾朝颜稍微一动,整个人就被锁在祁夜临双臂内,他身上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来。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顾朝颜头顶上。 将她的脸熏的更红,那张被酒液浸润后的红唇,饱满、诱人。 “祁夜临,很热。” 顾朝颜伸手扯了下衣襟,蹙眉不满地看着祁夜临,伸手推他之时,手却被他握住,攥紧。 “祁夜临,你……” “不走……好吗?“ 祁夜临不是没见过顾朝颜醉酒的样子。 那是的她,醉到都需要人搀扶,眼神坚定微笑着与众人一一告别后,潇洒离去。 现在的她,眼神迷蒙,浑身瘫软,温顺地窝在自己怀中。 没了平时的架子,像只慵懒的小猫, 惹人心动。 祁夜临不知道,易子安有没有见过顾朝颜这幅模样。 而今自己见了。 便不想他人在见。 “不想我走?” 顾朝颜轻笑一声,微微仰起头,注视着祁夜临那双摄人心魄的黑眸:“那你告诉我,茶花是不是你送的,还有茶花的花语,你说了,我就不走。” 祁夜临腾出一只手,揽住顾朝颜的后腰,让她瘫软的身躯有支撑力,目光,停留在她面上:“如果你不喜欢,花园里还有其他的。” “我没说不喜欢。” 顾朝颜不高兴了,用另外一只手,握成拳头,砸祁夜临的胸膛:“你为什么总是口是心非,就不能实话实说?” 祁夜临不语,只是任由顾朝颜砸。 实话实说? 心意相通? 只会让他更痛苦,倒不如什么都不说。 他的沉默,彻底激怒了顾朝颜,她张嘴咬住祁夜临的薄唇,狠狠地,待着发泄的味道。 直到口腔内有了铁锈味。 顾朝颜眼底划过一丝慌乱。 他怎么不躲? 就在一瞬间,后腰的臂膀猛地收紧,身子一下腾空了。 等顾朝颜反应过来,发现自己被祁夜临抱到了腿上,唇瓣被他捉住,连唇间溢出的轻呼都被他吞噬掉。 淡淡的酒气萦绕在呼吸与交融的唇齿间,体温也在一寸寸升高。 身体内那只沉睡已久的猛兽,快要苏醒。 “唔。”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朝颜的唇被解放了,但下巴、脖颈、锁骨,却被一点点侵蚀,留下湿热的痕迹。 好累。 头好痛。 脖子好酸。 也不知是酒劲上来了,还是刚才消耗太多的力气。 困意席卷顾朝颜浑身,她往祁夜临肩头一靠,闭眼睡了过去。 这让上头的祁夜临,瞬间愣住了。 不敢相信,顾朝颜能在如此暧昧的气氛下,睡着了? 但仅仅几秒后。 祁夜临释然了。 顾朝颜能闭眼睡去,说明她对自己很信任。 祁夜临微微松开她,低头间,就能看到自己在她脖颈、锁骨留下的痕迹,脖颈上甚至还残留上次他咬过的痕迹 。 旧的、新的,交织在一起。 祁夜临内心有一种说不出满足。 他再次拥住顾朝颜,唇贴到她耳边:“茶花是我送的,因为茶花的花语叫你怎能轻视我的爱?” “晚安,朝颜。” 顾朝颜没有听到,因为她已经彻底睡过去了。 祁夜临出房门的时候,原本待在门口的流风,刚一张口,顿住了。 “说事。” 流风立马回神,低头抱拳:“长公主府那边传来消息,说易将军伤口痛的厉害,一直嚷嚷着要见长公主呢。” 他要是没看错,主子的唇不光肿了,还破皮了。 难不成,主子与长公主打架了? “去宋府,看看左院判是不是在家,让他去长公主府,照看易将军,就说是长公主的意思。” “是。” 流风刚点头,又抬头:“啊?” 主子不是跟长公主打架了吗?怎么还帮长公主做主呢? “有疑问?” “属下即刻去办。” 虽然心中有无数个疑问,但流风不敢问,生怕自己性命不保。 宋肃提着药箱,来到长公主府,给易子安处理伤口。 “左院判,你知道朝颜去哪里了吗?” “长公主让我来的,你不知道吗?”宋肃一脸疑惑,不过好像进门的时候,没见到长公主,以前来府上,她总会出来的。 “她出门了,说天黑就回来,现在月亮都高高挂了,还没回来。”易子安后槽牙死死咬着,“要不是我有伤在身,我肯定出去逮她。” “长公主去哪里,那是她的自由,易将军管的有点多。”宋肃说完,把药膏往易子安伤口处涂抹。 “嗷!” 易子安疼的立马大叫起来:“宋肃,你故意的吧?” “易将军,你挨的是五十大板,不是五大板,而且换做其他人,挨个五十大板,半条命都没了,哪像你,中气十足。” “不是,你……” 易子安气死了,他发现,只要是顾朝颜身边的人,尤其是男人,一个个都是来跟自己作对的。 “长公主的吩咐,我不能不从,等她回来了,你可以提出,让她给你换个人整治,或者找人把你抬回易府……” “宋肃,你不是惜字如金吗?怎么你现在好啰嗦。” 宋肃沉默一会儿道:“分人。” 易子安:“……” 毕竟是真挨了板子,等到宋肃给易子安上好药,发现他都睡着了。 宋肃摇摇头,整理好药箱,准备离开之时,听到易子安在说梦话:“朝颜,你什么时候才能嫁给我?” 宋肃:? 不应该是他嫁给长公主吗? 男女之间的感情,果然复杂。 还是药材最可靠。 “嘶。头好痛。” 顾朝颜捂住脑袋坐起来之时,本能地呼唤:“怜心,怜心……” “长公主,您有什么吩咐吗?” 顾朝颜一抬头,看到进来的人是祁夜临的下属雪雨。 再打量屋内的陈设。 这……这不是祁夜临的房间吗? “本宫昨晚?” “昨晚您喝醉了,主子本想把您送回去的,但看您难受的样子,就让您留宿了,当然,昨夜主子睡在书房,晚上是属下与您的侍女守着,这会儿您的侍女正在厨房给您准备早膳与醒酒汤,您先洗漱。” “竹叶青不是没度数吗?本宫怎么就醉了呢。” 顾朝颜揉着太阳穴之时,眼睛往前方的矮桌一扫。 怔住了。 花瓶里,放着一束开的正艳的茶花。 第100章 长公主什么脾气,微臣不知 “每年,王爷都会吩咐厨房酿制各种好酒,然后存在酒窖中。”雪雨把热帕子递给顾朝颜。 “他不是不擅长饮酒,怎么还每年都酿制?” “主子虽然不饮酒,但要是有人上门做客,需要酒。” 雪雨没把话说全。 酒窖内房中的每一款酒,都是长公主喝过的。 小厮会定期检查酒窖,发现有问题的就扔,然后再酿新的,一年又一年。 直到今天的昨夜。 酒窖终于开张了。 顾朝颜擦着手,想到了什么,抬头问:“祁夜临呢?上朝去了?” “早朝已经结束了,但王爷还未回,估计是有事耽搁了。”雪雨接过顾朝颜递来的帕子,“您稍坐一会儿,属下让您的侍女把早膳拿来。” 她一出门。 守在院中的流风走上来:“长公主醒啦?她没生气吧?” 雪雨眯眼打量着流风:“长公主脾气不好吗?” “我没说长公主脾气不好。” 流风吓得脸色都白了:“你跟云雷外出这段时间,长公主与主子见面次数多了,虽然不再是一见面就吵架,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你说,是不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还有你看到主子的嘴了吗?都破了。” “所以呢?” 雪雨看向流风的眼神,就在看一个傻子。 “我昨晚想了一夜,主子跟长公主肯定闹矛盾了。” 雪雨哼笑 一声:“就因为主子嘴皮子破了,你就觉得他们闹矛盾了?你这结论也太草率了。” “你忘记,上次主子挨了易将军一拳的事情了?不过说来也奇怪,以主子的身手,竟然躲不过去,不应该啊。” “你慢慢想吧,我去厨房了。” 雪雨现在知道,为什么主子要留流风在身边了。 不然,以他的智商,换别的主子,他不知死多少回了。 主子躲不过易将军的一拳,是个人都能看出,他是故意的。 不然怎能激起长公主的心疼? 再有,嘴唇破了,就一定是挨了拳吗? 亲嘴也可以啊。 更别提,今早主子出门,走路都是带风的,心情超好。 “锦棠姑娘,长公主醒了。” “啊,我马上就好了。” 锦棠把菜放入食盒,提起来的一瞬间,雪雨已经接过去了:“谢谢啊。” “不客气。” “雪雨姑娘,你跟我认识其他护卫不一样。”身为长公主的贴身侍女,锦棠见过不少王公贵族身边的女护卫,不能说她们是有意针对,但只要是女子靠近她们的主子,她们立马变得特别有攻击性。 “身为护卫,做好分内事就行。” 雪雨知道锦棠话内的意思,冲她笑了笑:“好好办差,主子一高兴,就会赏赐,再好的东西,也不如真金白银实在,锦棠姑娘,对不对?” “这倒是,长公主特别喜欢赏赐,还说我们是女子,身边就应该有银钱傍身 ,而且不准我们给男人用,要么存起来,要么花在身上。” 雪雨以笑做回应。 简单两句话,就让彼此的距离拉近不少。 相信用不了多久,她们能成为好朋友的。 皇宫,皇帝书房。 祁夜临站在书桌前,长身玉立,眉目低垂。 “慎王,你说……” 早朝后,皇上单独留下慎王,把昨天的事情说给他听,一来是发牢骚,二来是想让慎王给他自己出个主意:“朕要不要给皇长姐道个歉?” 祁夜临抬眸,眼神冷冷地落到皇上面上,幸好昨夜自己从顾朝颜口中,得知整件事情的经过,不然真不知道,皇上不光会加油添醋,还会演,“道歉?您不是说,长公主她因为,您卸了她的权势,跟您闹,您不答应,她就摔了您送她的镯子?那应该是她给您道歉才对。” “呃……” 皇上眼底划过一丝心虚,下一秒又挺起胸膛道:“虽然皇长姐也有不对的地方,但做弟弟嘛,总要给她一个面子,可她的脾气, 你比朕更清楚。” “长公主什么脾气,微臣不知。” “你怎么不知道,你们之前吵了多少回了,每次她都面红耳赤的,朕站在她身后,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您是觉得,她大声与微臣,与他人争斗的样子,很丑陋?” “是啊。” 皇上的嘴比脑子快,说完又急忙找补:“朕是觉得,她贵为长公主,那就应该保持端庄贤淑,平日里与一群男人为伍就罢了,每回宫宴上,还对百官的敬酒来者不拒,一点都不矜持。” “没想到,您对长公主有这么多不满,不过现在她没了权势,您所担忧的问题,都不存在,至于道歉,没必要。”祁夜临现在知道,为何顾朝颜眼中满是悲凉。 她为亲弟弟掏心掏肺,得到不是感谢,也不是感恩。 而是一句句的埋怨,一声声的评头论足。 “可是……” 皇上犹豫一下道:“她是朕的亲姐姐,朕与她闹得太僵,会让别人看笑话的。” “如果您执意道歉,可以召她入宫,她若不来,您可以去她府邸,只要您想,总会找到办法的。”祁夜临弯腰拱手,“这件事,微臣给不到让您满意的解决办法。” “不是,慎王,朕不是不愿意,朕的意思是……你来牵线如何?” 祁夜临眉头一挑:“微臣?” “你跟她一向水火不容,有你在场,她面对朕也会有所收敛,最重要……”皇上一咬牙道,“之前从她手中收回来的商铺,没一个是盈利的,眼下这些铺子每天都在亏损……” 原来,道歉只是一个借口。 “商铺已经回到您手中,您可以把铺子赏给其他人。” “那不行,她手中的商铺,最能赚钱,朕可舍不得赏给别人。”皇上并未听出慎王话中所表达真正含义,一本正经道,“朕就是考虑,皇长姐有那么大一个府邸要养,把商铺交给她呢,也能让她赚点。” 就算祁夜临没问,他也知道,顾朝颜不缺钱。 “您的意思是,让她经营铺子,然后您付她工钱,每月盈利都归您?” “不是归朕,是归国库。” 祁夜临唇边勾起一抹嘲讽:“微臣心中倒是有个更合适的人选。” “谁?” 第101章 桃婕妤,就是冲我来的 “桃婕妤。” 祁夜临说出人选之时,清晰地看到皇上眼底划过一丝欣喜。 显然,皇上心中早有定夺,但要借他人之口说出来。 如此,将来发生什么事情,跟皇上无关。 “桃婕妤,是后宫嫔妃,后宫不得干政,让她去经营这些铺子不好吧?”皇上故作迟疑,实际上是希望慎王提供一个完美的方案,这样大臣询问起来,自己也有话回答。 “只是经营铺子,谈不上涉政,再者桃婕妤是您的宠妃,您心疼她过去吃过的苦,想给她多一点的保障,都是人之常情。” 祁夜临短短一句话,说的皇上喜笑颜开:“还是慎王想的周到,不像皇长姐,以前总挑朕的刺,觉得朕哪里都做的不好,现在又闹脾气什么都不管,朕一个大活人,就必须按照她的要求活吗?” “您是皇上,是天子,您想要怎么活,是您自己的事情,他人无权干涉。” 没了长公主替他兜底,擦屁股。 祁夜临很期待,皇上直面狂风骤雨之时的表现。 “慎王,今天朕跟你说的话,你不会跟皇长姐说吧?”皇上试探性地问。 “离开朝堂,微臣与长公主私下并无过多接触,即便要见,也是不得已,都是场面而已。” 祁夜临平时的冷脸,在此刻极其欺骗性。 皇上不光信了,而且很高兴:“放眼整个朝野,朕最信任就是慎王了。” “微臣谢皇上信任。” 祁夜临弯腰作揖:“为您分忧解难,是微臣的荣幸。” “对了,还有一事……” 见皇上欲言又止,祁夜临猜到他想说什么:“您是说宋太傅一事吧?” “对对对。” 皇上点头,犹豫一下还是道:“虽然他刺伤了你,但他也是站在朕的角度考虑,说起来也是朕表达有误,让宋太傅误以为朕被皇长姐欺负了。” 祁夜临以前跟皇上接触不多,除开自己要的分内事,有什么朝中大事,要么等安排,要么他提前办妥了。 如今与皇上面对面交流的机会多了。 才发现,皇上这个人,既要又要。 但他又不是那种冷血无情之人,他会示弱,会反思,甚至还会认错。 不了解事情前因后果的人,真的会以为过错方在长公主。 “微臣明白皇上的难处,也敬重宋太傅,不如这样,明日上朝之时,让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给微臣道个歉,这事就翻篇了。” “这……” 皇上犹豫了。 道歉可以,但要是放在明面上,宋太傅刺伤慎王一事,怕是这辈子都洗刷不干净了,其他官员日后也会有所防备,免得一言不合,惹的宋太傅不高兴,被他给捅了。 “如果宋太傅的贡献,是在于培养了您,让您更好去治理整个天下,但微臣的贡献,就是安定八方,让百姓安居乐业。微臣与他不分秋色,却得不到一句道歉,那微臣不知道,自己日后还会不会……” “好,就按慎王你说的办。” 皇上在朝廷上根基不稳,他身边需要一个有实力,能够镇得住朝廷的人。 以前是皇长姐。 现在是慎王。 “谢皇上恩典。” 祁夜临鞠躬致谢:“皇上还有其他事情吩咐吗?” “没了。” 皇上一脸喜滋滋:“你早些回去歇息,朕去找桃婕妤,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微臣告退。” 直到出了明镜房,祁夜临低头跟云雷交代几句。 云雷颔首,转身快步离去。 未央宫。 皇后听完宫人送来的消息,让人把孟扶玉喊来。 “参见皇后娘娘。” “扶玉,你过来,本宫说点事情。” 孟扶玉听完后,眼中有压制不住的惊讶:“皇上他……” “皇上这么做,本宫并不意外,如今后宫上下,谁都知道,桃婕妤最得宠。”皇后语气里没有嫉妒与恨意。 “桃婕妤又不会经商,万一铺子出了问题,那不就……”孟扶玉扭头,看到皇后面上的笑意,就知道自己跟她想到一块去了。 “那就是皇上与桃婕妤之间的事情了,与我们无关。”皇后萧笑了笑,摆弄着桌上刚刚插上鲜花的花瓶,“桃婕妤有她的苦楚,本宫理解,也很同情她,以目前来看,她从皇上得到一切东西 ,也是她应得的,只盼望她日后不会迷失自己。” “没想到皇后娘娘您看的如此透彻。”孟扶玉入宫后,每天跟皇上待在一起,也不用侍寝,日子倒是比在家中过的还要自在一点,“可臣妾……” “本宫知道,你在着急,你在担忧,但眼下需要等。” “等?” “人无完人,一个人的缺点,一定会通过一些事情暴露出来的。” 孟扶玉低头想了一下,瞬间明白了皇后的意思。 如今的桃婕妤,是在皇上心中是完美的,她做任何事情,哪怕放一个屁,皇上都觉得她好美。 眼下,皇上让她去经营铺子,若她有经商的天赋,那是她自己的本事,皇后也不羡慕,也不嫉妒。 反之,桃婕妤没有经商天赋,却想要讨皇上的欢心,在错误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那等待她的便是无尽深渊。 因为,她现在所得到的一切,都是皇上赐予的。 皇上一旦不高兴,随时都能收走。 永远不要把希望,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 人人都懂的道理,桃婕妤不懂。 她一心沉浸在大展身手、得到皇上信任的同时,还能培养自己势力的美梦中。 在拿到铺子的经营权后, 她便大刀阔斧,开始改造铺子。 顾朝颜得知此事的时候,正在自己府中,与易子安大眼瞪小眼呢。 自从前几日答应易子安不是天黑回来,而是天亮回来。 这几天,只要自己一睁眼,易子安就找各种借口,让自己陪着。 一旦自己要走,他就开始嚷嚷,不肯吃药,不肯吃饭。 “这算什么事情,朝颜,这个桃婕妤,明摆着就是冲你来的。”易子安一拳砸在桌上,见顾朝颜还一脸淡定的喝茶,他不淡定了,“你说句话啊。” “你猜对了,桃婕妤,就是冲我来的。” 第102章 以身相许? “怎么可能,你跟她以前认识?”易子安大大的眼睛里透出满满的疑惑。 “桃夭这个名字,是皇上给她取的,她真正的名字叫李元滢,她父亲是前户部侍郎李秉,因为贪污、受贿,滥用职权被斩首,李家满门流放岭南, 这案子是我审的。” “什么?李秉?” 易子安是知道李秉的,他掌管大炎的财政与民政,而财政收入又跟军营的装备与军饷息息相关,是间接影响到军营的战斗输出能力。 “因为他贪污此事,前线的将士们死伤无数,光着一点,他长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那日桃花宴,我一眼就认识李元滢。” “可她不应跟着家人一起流放岭南了吗?” “皇上最近提拔几个官员,都跟桃夭有关,应该是她父亲的旧友。” “啊?” 易子安这次震惊到,差点坐起来:“这……皇上不知道吗?” “当初此事是我拍板的,皇上是不会跟我正面冲突的,没有李秉此事,李元滢也在选秀名单内。”顾朝颜摩擦着手中的茶杯,眼神晦暗不明,“可我从来不知道,皇上对李元滢的欢喜。” “你现在跟皇上闹翻了,李元滢又借着皇上的权势,冲你而来?”易子安倒吸一口气冷气,“你是他俩共同的敌人,那他俩还不是往死里整你?” “是啊,皇上要面子,怕背上骂名,但有桃婕妤出手,他就能坐享其成,至于桃婕妤还会反过来感谢皇上给她一个报仇的机会。”顾朝颜轻哼一声,面上没有恐慌,也没有惧怕,反而是嘲笑,“至少现在,两人的目标是一致的,但国库亏空一直存在,皇上必须要赚钱让国库充盈起来。” “李元滢也需要机会,让皇上看到她的能力, 这样两人之间的关系,更加结实牢固。” “他俩现在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易子安得出结论,但他怎么有一种,两人的关系不可靠的感觉呢? “之前的铺子,都是你在经营,旁的不说,地段极好,李元滢随便捣鼓一下,应该能赚到钱吧?” “非也。地段好,花销就大,李元滢想要达到高收入,支出方面便要能省就省,原材料,伙计的工钱,等等方面……” 顾朝颜经营铺子,没有什么秘诀。 就是诚信,品质好,服务好。 加上长公主这个头衔上, 她都不用吆喝,有是的人买账。 “李元滢的身份,除开你,还有谁知道?”易子安问,“祁夜临不知道吧?” “他知不知道,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怎么没关系?” 易子安又嚷嚷起来:“大家都是男人,我不要太清楚,他心里在想什么。” “哦?” 顾朝颜挑眉:“那你跟我说说 ,你心里在想什么?” “我心里……” 易子安语塞了,他倒是想说,但得到的答案呢? “怎么不说了?”顾朝颜看他。 “有什么可说的。” 易子安冷哼,小声嘀咕:“好了,我困了,想休息了。” “行。” 顾朝颜站起来:“那我去找萧弦。” “你找他做什么?” 易子安又不困了,虽然他还没见过萧弦,但听下人的形容,就知道这个萧弦心思不单纯:“大白天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你不算吗?” 顾朝颜哼笑。 “我是你的青梅竹马,是你的子安哥哥,能跟一个琴师一样吗?”易子安挺起胸膛,想展现他身为青梅竹马的尊严,结果牵扯到伤口,痛的他呲牙咧嘴。 “行了,睡你的觉吧。” “朝颜……” 易子安嘟嘴,可怜巴巴地望着她:“你就不能等我睡着再走吗?” “不能。” 易子安:“……” 他伤心了,脸蛋往枕头上一埋,声音呜呜咽咽的。 仿佛在控诉。 顾朝颜摇摇头,最终叹气一声:“你先休息,中午我在过来,跟你一块用膳。” “话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易子安一下子抬头,眼睛亮晶晶地望着顾朝颜。 “嗯。” “长公主……” 顾朝颜来到萧弦房间之时,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但下一秒又重重跌回去,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草民……” “没事,你腿伤还没好,不必下床。” 顾朝颜坐在锦棠搬来的凳子上,抬头问:“你说的名单,可有写好?” “写好了。” 萧弦点点头,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本册子,双手递给顾朝颜:“草民不光把官员的名字写了下来,还把他们的喜好,口味也写了。” 顾朝颜接过册子,在萧弦一脸期待的目光下,缓缓翻开册子:“没想到萧琴师,不光琴弹得好,就连字就写的这么好,只是这字龙飞凤舞的,透着一股大气磅礴,跟你内敛的性子有点不符合啊。” 萧弦心里咯噔一下,面上的血色瞬间褪去:“草民的字,是流落戏班之时,跟戏班一位戏子学习的,他说,草民如果不能弹琴,但要是能习得一手好字,也额能混到一口饭吃,至于您说草民的字与性子不像,可能这一路走来,见过太多不公平的事,自身能力又渺小,所以只能在字里行间发泄一下吧。” 这样的解释,无可挑剔。 顾朝颜点头,继续翻阅,而后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沈玉安?他去过长风楼?” “沈公子痴迷下棋,在京城内经常找对手,刚好长风楼就有一位棋艺高超的姑娘,大概在三个月前,沈公子偶尔被好友带来长风楼,与姑娘对弈,此后便经常来往,偶尔也谈谈心。” 长风楼离烟雨楼不远,但凡沈玉安上点心,就会知道怜心的下落。 顾朝颜现在明白,为什么沈玉安之前反应那么大。 本以为他是愤怒,结果是心虚。 “跟他对弈的姑娘,还在楼中?” “在的,不过您要是想见她的话,可能有点难度,毕竟草民现在已经从楼内出来了,往后的生活……”萧弦垂眸,单薄的身板,透出他对未来的迷茫与无助。 “你如今在本宫府上,受本宫庇佑,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可做人要知恩图报,您府上人才济济,草民光靠琴技,实在无法回报您的大恩大德。” 顾朝颜眉头一蹙。 听他的口气。 是想以身相许? 第103章 她没脸,真的没脸 正当顾朝颜拧眉不说话之时,耳边传来萧弦惊慌失措中带点哽咽的声音:“草民不是那个意思,草民经过这么一遭,才意识到自己以前是多么的清高,妄想当一株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却不知早已深陷泥泞,无法自拔。” “心随境转,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出来。”顾朝颜回过神来,淡淡的眸子落到萧弦面上,“你想要找个靠山,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你的危机还未解除,前往长风楼本想拿回你的琴,结果对方摔个粉碎,也不给。” “草民的琴……” 萧轩眼中泪光闪闪:“那把琴,陪着草民,度过最艰难的时光,早知道它会被损坏,草民说什么也要带着一起走。” “那把琴见证你最苦难的日子,如今琴没了,说明你往后的日子都是甜的,岂不是更好。” 萧弦一怔,眼睛眨巴一下,愣愣地盯着顾朝颜。 她真的好会安慰人,一句话话,就能说到自己心坎上。 “库房里放着几把琴,等你好了,让下人带去你挑。”顾朝颜想到昨天,三妹得知萧弦在这里,就很激动,说她一直很崇拜萧弦,觉得他琴技了得。 顾朝颜是听过三妹弹奏的曲子,跟那些绵绵情意的曲子不同,带着一股肃杀之气,若找个琴师,好好培养一下,也是不错的。 最重要,是三妹真心喜欢。 想到这里,顾朝颜开口了:“本宫的三妹,很崇拜你,你愿不愿意当她的老师,教导她弹琴?” “草民可以吗?”萧弦本来担心,只在长公主府上当个普通的琴师,那如何与长公主加深接触,正在绞尽脑汁之时,没想到她主动开口了,“草民从未教过学生……” “凡事都有第一次,你无需紧张,三妹是有基础的,你只要把你学过的曲子,一定是正向的,教给她就行。” “草民在戏班的时候,弹过不少鼓舞人心的曲子,您愿意给草民这个机会,草民一定好好教导三公主。”萧弦因为腿伤还不能下床,便坐在床上叩头,“您若是需要草民之时,草民定会挺身而出。” “好。” 顾朝颜微微一笑。 萧弦这人,说话滴水不漏,若跟他硬碰硬得不到好结果,就只能从三妹这边入手了。 当然,顾朝颜也不会告诉三妹,免得她心有负担,反而出问题。 “皇长姐。” 刚回到自己院中,顾朝颜就被迎面而来的五弟抱个了满怀。 这段时间,顾朝颜让护卫带着四弟、五弟,泡在林子里做训练,目的就是培养他们的男子气概。 “回来了?” 顾朝颜抬手 抹去五弟头上的汗水,抬头对上一脸幽怨的四弟,“噗呲”一声笑出来,“四弟,几日不见,你怎么黑的跟块炭似的?” “皇长姐,你怎么还取笑我?”顾朝景气得直跺脚,“那个林子,白天热,晚上冷,还有好多野兽,你怎么就放心我俩去呢?” “你们不是平安回来了吗?” 顾朝景:“……” “皇长姐,四哥可厉害的,而且他还会保护我,有一次我不小心掉入溪水中,四哥二话不说,就跳下来救我。” “切,你要有什么事,皇长姐能扒掉我一层皮。”顾朝景嘴上不饶人,耳根子可红了起来。 “好了,你们先回房好好休息,我让厨房给你们做点好吃的补补。”让两个孩子单独待在一块,经历危险,比自己苦口婆心说一万字都有用。 “长公主,霜雪姑娘醒了。” 霜雪之前就被救了回来,但身体很差,一直处于昏迷之中。 如今听到她苏醒,顾朝颜很激动:“快本宫去见她。” “民女参见长公主。” 顾朝颜进来一瞬间,霜雪便要挣扎着坐起来:“你身子虚弱,躺着说话就好。” “谢长公主。” 怜心替霜雪盖好被褥:“长公主,霜雪姑娘一醒来,就认出了奴婢,奴婢便把大概的情况跟她说了一下。” 怜心的聪慧,省去顾朝颜不少事,她就开门见山了:“让你说服萧长明出任禹州刺史,你有几分把握?” 霜雪心里咯噔,早在醒来之时,听了怜心的话,她就猜出几分,但还是低估了长公主的直觉。 她摇摇头,苦涩一笑:“以前可以,现在民女做不到了。” “怎么做不到?就因为你现在不是清白之身?” 霜雪呼吸一滞,原本苍白的脸色,更加白到看不到一点血色,仿佛冬日里树梢上那最后一片树叶,摇摇欲坠。 “错不在你,是那些觊觎你的人,本宫派人去调查了,他们不光骗了你,还骗了无数青楼女子,骗色,还骗财,眼下他们几个已经被送往顺天府,只要证据确凿,他们活不过今年冬天。” 霜雪抬头,通红的眼眶,满是惊讶。 早就听闻长公主手段了得,办事雷厉风行。 但还是超出自己的想象:“民女……” “你要是想哭,或者想说什么,本宫都给你机会。”身为长公主的顾朝颜,每日都活在流言蜚语之中,何况一个没钱没势,被迫在青楼讨生活的女子,唯一的信念,就是想得到心爱之人的下落。 “民女……民女没脸见他。” 霜雪最终还是哭了声:“民女不奢望成为他的妻子……” “你都不嫌弃他是个罪犯,见他一面,都是给他面子,怎么会没脸见他?” “他是被陷害的,如果他的案子能够被平反,能够堂堂正正地站在太阳底下,为百姓谋福,他的前途不可估量,势必会吸引很多世家女子……” 霜雪想着,自己虽然在青楼,至少是清白之身,可现在她身染恶疾,随时都会死,自己怎能成为萧大哥的累赘,让他深陷牢狱,还要担忧自己。 她没脸,真的没脸。 顾朝颜没出声,只是等待着霜雪的情绪平复下来。 “你已经从那个吃人的地方逃出来的,至于你心中的牢笼,相信时间会让你从中出来,得到自由,享受阳光。” 霜雪两眼微动,泪水顺着眼尾滑落,隐没进发间。 第104章 开口了,多半是被拒绝的 “怜心,好好照顾霜雪。” 顾朝颜吩咐一句,便走出去。 霜雪现在这个样子,别说去见萧长明,连站起来都是问题,加上她心结难消,顾朝颜要另外想个办法。 “锦棠,备马车,本宫要出去。”顾朝颜顿了一下,又在锦棠耳边吩咐几句,才返回房中换了衣裳准备外出。 “什么?又出去了?” 养伤的易子安得知顾朝颜又出门了,嘴巴撅的都能挂个油壶:“以前她事情多,我能理解,怎么现在她还一个劲往外跑?” “长公主虽然不管朝政,但也有自己事情要做,毕竟府上有那么多人要养活呢。”怜心冲易子安笑了笑,“没事的话,奴婢就下去了?” “等等。” 易子安喊住怜心,蹙眉沉思片刻道:“我现在不方便外出,你对沈氏熟悉,你帮我去沈氏打听一下沈晴的情况,还有……” 怜心江易子安的话牢牢记在心中:“好的,奴婢现在就去。” “不要一个人去,带个身手好的,防止遇到危险,逃脱不了。” “奴婢知道了。” 明月酒楼。 在顾朝颜喝完半壶茶后,祁夜临推门而入。 没错,她吩咐锦棠,是给祁夜临送信的。 “你比本宫预计地还快一点。” 祁夜临没说话,快步走上来,夺过顾朝颜手中的杯子。 “你做什么?这是茶,不是酒。” 顾朝颜瞪了他一眼,指着自己面前的椅子:“你坐下,我跟你说一事。” “本王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吗?” 嘴上说着,双手却撩开衣袍,坐了下来。 “去你府上,这不是又怕跟你母亲撞上,你母亲不自在,我也不自在。”顾朝颜嘀咕一句,给祁夜临倒水,“霜雪精神状态很差,而且她的遭遇,让她没脸见萧长明,我暂时想不到一个对策,便找你来商量一下。” “嗯。” 顾朝颜扭头,不解地看着祁夜临:“你一个嗯,是什么意思?” “早有预料。” “你既然早有预料,上次干嘛不说?” 面对顾朝颜的质问,祁夜临垂眸。 上次都说了,今天就没见面的机会了。 “祁夜临,说话。” 顾朝颜拍了一下桌面,恼火地看向祁夜临:“禹州一事不能再拖了,我已经让吏部着手准备了,就等着萧长明出来了。” “与其说服让霜雪说服萧长明,倒不如把她的遭遇告诉萧长明。” “你的意思是,如果萧长明对霜雪有情,就会想尽一切办法从大理寺出来?”顾朝颜眼睛一亮,是啊,光想着让霜雪说服萧长明,那反之,萧长明为了霜雪也能振作起来。 “是。”祁夜临点头,“禹州远离京城,如果他能带着霜雪一起生活,禹州的百姓不知霜雪的过往,他们会活的很自在。本王已经跟大理寺打过招呼了,随时都可以过去。” “行,那你去见他吧。” 祁夜临:? “谁让你上次不把话说全的,所以见他的事情,就你来办。”顾朝颜起身,拍了拍祁夜临的胳膊,结果被他反手握住,“祁夜临,你干什么?” 下一秒,右手多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顾朝颜抬手一看:“冰玉镯?你?” 冰玉镯,是用一块完整的和田玉雕刻而成,是袁工匠的得意之作,当年有富商出十倍的价格,他都不愿意卖,一直珍藏着。 “身为长公主,手腕空荡荡不好。”祁夜临松开手,语气淡淡的。 “祁夜临,我真的很好奇,你跟袁匠师是什么关系?你是救过他的命吗?本宫上次找他打造首饰,直接吃了个闭门羹。”顾朝颜重新坐回祁夜临,一脸好奇地盯着他看。 祁夜临摇头,唇角有一抹若无可有的笑容:“只是交情好。” “你说的好简单。” “你喜欢,可以跟本王说,本王找他,打造就行。” “本宫不缺首饰,再说通过你,让他打造首饰,是在消耗你跟他之间的情谊。”顾朝颜抬起手腕,看着冰玉镯,“不过,你怎知本宫手腕多大?这镯子仿佛就是为本宫量身打造的?” 祁夜临垂眸。 不敢说,她所有尺寸,自己都清楚。 镯子当然是提前做的,一直放着。 以前找不到合适的机会送出去。 “你送我那么多东西,我也应当有所表示?”顾朝颜蹙眉,“可你身为异姓王,也不愁吃穿,可能你见识的东西比我还多,我实在想不出,我送什么,才能……” “有。” “嗯?你想要什么?”顾朝颜睁大,难得见祁夜临这么干脆。 “帕子。” “啊?” 顾朝颜都想好,祁夜临说一个很贵的东西,结果是帕子:“是什么样子的帕子,真丝的,还是什么?” “你、你平日用的。”祁夜临说完,面上一热,垂眸不语。 手帕是女子私密之物,若赠予他人,是为定情信物,相当于是托付终身。 易子安手中那条,是他抢走的,不算自己赠予。 “若是为难,当我没提。” 见顾朝颜许久没说完,祁夜临眼中的期待慢慢转为落寞。 他知道赠予手帕意味着什么。 也知道,开口了,多半是被拒绝的。 但提了,也就死心了。 “我出来着急,今天没带帕子,改日,好不好?” “无碍,是我不应该提的。” 祁夜临起身:“萧长明的事情,明日本王便会处理,本王还有事,告辞。” “哎……” 祁夜临走的非常干脆,都让顾朝颜傻眼了。 但她哪里知道,祁夜临脸皮薄,怕再待下去,他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长、长公主……慎王他……” 匆忙跑进来的江让,一脸疑惑:“他怎么走了,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 顾朝颜头疼了。 有时候,还真挺怀念,祁夜临毒舌的样子。 “江让,你知道,附近有没有比较好的首饰店?” “有!” 夜晚的慎王府,因为祁夜临心情不佳,而显得有点阴森。 “主子,主子!” 流风的声音,如同一阵风,驱散房中的阴霾,他喘了两口气,双手奉上一个盒子:“长公主,托人送来的。” 第105章 你就说,是我的意思 盒子内是一枚白玉簪,简约的款式,很配祁夜临的气质。 “主子……” 流风无法判断,主子现在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因为主子的脸,依旧面无表情,冷的可怕。 祁夜临没搭理流风,拿起白玉簪一瞬间,不小心扯到垫下盒子的帕子。 一阵风袭来。 帕子飘落在地上。 “属下捡。” 流风一个弯腰,把帕子捡起来之时,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如果他的眼睛没瞎的话,帕子右下角绣着一个“颜”字。 这是,长公主的手帕? “主子,给您。” 祁夜临接过帕子,看了看白玉簪,忽然明白了,唇边露出一抹浅笑。 为了要不要送帕子,顾朝颜可是动了一番脑筋。 不送,祁夜临肯定生气。 送的,那就意味着,两人的关系不一般,要是哪天被人瞧见,说不清。 所以,她跟着江让去了首饰店,亲自给祁夜临挑了一枚玉簪,再用自己的帕子裹好放在盒子内,让墨语送去。 如此一来,旁人要是问起,墨语可以说,是她不小心搞混了。 最重要。 帕子送了,祁夜临不会生气,两人关系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顾朝颜觉得自己是个天才,竟然能想到如此完美的法子。 沈府后门的箱子里。 头戴斗笠的怜心看到后门开了,立马走上去:“凝冬姐,这边。” “怜心。” 因为伺候沈玉安的关系,怜心在沈府没几个真心实意的朋友,凝冬算一个。 “你让我帮你打听的事情,我都打听到了,沈晴小姐前几天不知为何,突然病倒了,大夫说,比上次还凶险,最重要她家里还发生了怪事。” “怪事?什么怪事?” “好些下人都看到了鬼,他们说都是沈家以前冤死的下人,总之说的有鼻子有眼,可吓人了,你也知道,大老爷带着大夫人外出闯荡,把邵奇少爷跟嘉薇小姐托付给老爷夫人照顾,本来沈晴小姐与邵奇少爷的婚事,是板上钉钉的,眼下出了变故,估计是成不了了。” 怜心眼底划过一丝惊喜,这不就是易将军要的结果吗? 思索间,她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塞到凝冬手中。 “不不,怜心,上次你给我的银子,我都没花完呢,哪能再要你的银子。” “凝冬姐,你拿着。” 怜心很坚持:“之前在沈府,多亏你照顾我,不然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再说哪有人嫌银子多的,有了银子傍身,你在沈府也能过的舒服点,再不济你寄回家也行呀。” “我真是没想到,怜心你还能记得我。”凝冬很感慨,怜心两次送来的银子,足够她在沈府拼死拼活赚一年的了。 “我需要你打听事情,你需要银子,咱们是互利互惠。”怜心拉着凝冬的手,“若沈府还有什么事情,你稍微留心,我改天还会来找你的。” “我知道的。”凝冬点点头,“最近府上是有点不太平,夫人开店赔了不少银子,昨天听前院的下人说,沈家名下的不少铺子出了问题,今日天不亮,老爷就出门处理此事去了。” “那少爷呢?” “说到少爷,上次他跟夫人吵架了,从那以后,他白天在家睡觉,晚上就出去,你知道他喜欢下棋,长风楼有个姑娘,棋艺特别好,他喜欢找人下棋。” 怜心听的脸色一白:“长风楼?什么时候的事情?” “差不多有个半年多了,之前你深陷青楼之时,对了,你去的那个青楼叫什么?” “烟雨楼。” “烟雨楼?” 凝冬的面色,跟怜心一样惨白:“这……我听说,烟雨楼与长风楼,离得不远,少爷还经常去找人下棋,这……” 怜心身体晃了晃,原本残留在内心最后一点疑问,全都解开了。 “怜心,你现在跟着长公主好好的,比你在沈府强一百倍,少爷的事情……” “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回神的怜心,对上凝冬关切的眼神,“虽然跟着长公主没多少时间,但我从长公主学到的,抵过我在沈府所有时日,凝冬,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出沈府这个牢笼。” “没事的,我在后院当差,日子还能过得去。”凝冬握住怜心的手,“眼下你在外面,但凡我有个难处,我还能找你帮忙,是不是?” “好,只要你开口,我一定帮。” “好了,我不能出来太久,我要回去了,你也赶紧回去,免得被人发现。” “嗯。” 凝冬目送怜心离开后,返回沈府。 刚走到后院,就听后面传来一声质问:“凝冬。” 凝冬心里咯噔一下,缓缓地转身,对上沈玉安审视的面容,屈膝行礼:“见过少爷。” 他不是出去了吗? 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去后面的巷子,做什么呢?” “箱子里,之前有一位行脚商,总是卖一点小零嘴,奴婢嘴馋了,就想买点吃吃。” “这样啊。” 沈玉安点点头,打量着凝冬:“我记得,你跟怜心关系很好?” “同为下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换做别人,奴婢也是如此。”凝冬回答的滴水不漏,要是让少爷知道,自己跟怜心关系好,少爷肯定要拿自己威胁怜心。 “既然如此,从明天开始,你来我院中伺候。” 凝冬猛地抬头,眼有震惊。 “怎么,不乐意?”沈玉安的脸一下子拉下来。 “不是不乐意,只是奴婢是后院的粗使丫头,不如您院中的丫头懂规矩……” “不懂可以学,之前怜心也是什么都不会。”尽管之前发生很多事情,沈玉安对怜心还是念念不忘,应该说是执念,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忘不掉,抓心挠肺地难受。 “可此事,是先要通知管事,再禀告夫人……” “我一个少爷,要个丫头,哪里还需要告诉母亲?”沈玉安不满了,说实话,从上次与母亲吵了一架后,到现在两人都没和好呢,“管事问起来,你就说,是我的意思。” 凝冬站在原地不动,如此一来,自己等于生活在少爷的眼皮底下,那还怎么见怜心? 第106章 长公主,有您的信 但胳膊拧不过大腿,凝冬只能领命。 而得知此事的沈夫人,立马派人去找儿子,结果儿子外出了。 长风楼。 沈玉安一边喝闷酒,一边下着棋子。 坐在他对面的妩媚女子,正是长风楼棋艺最好的姑娘——木芙蓉。 “沈少爷,您又输了。” 木芙蓉落下一字后,笑眯眯地看向沈玉安。 “不玩了。” 一来就连输三局的沈玉安,扔出手中的棋子,往软榻上一躺:“没劲。” “那奴家跟你说个事情,给您解解闷?” “什么事情?” “前几天,萧琴师逃走了,意外撞上了长公主的马车,如今人在长公主府中,那天她的侍女还在楼中想拿走萧琴师的琴,但被楼主砸了。” “什么?” 沈玉安一下子坐起来,他是见过萧弦的,长得雌雄难辨,不苟言笑,无论周围有多热闹,他总是安静地坐着,弹着他的琴。 “楼主说,萧弦的命真是好,不过说起来长公主也奇怪,之前那么高低一口气招三位驸马,结果说退婚就退婚,现在还让一个琴师住在府中,对了,还有那个易将军,跟长公主关系也不错,听说两人关系可亲密了。” 木芙蓉看到沈玉安的拳头都捏紧了,眼珠一转,身体依偎进他怀中:“沈少爷,长公主呀,就是命好,她要是出身……哎呦。” 话都没说完。 沈玉安就把木芙蓉推开了:“你一个烟花子女,在背后议论长公主,就不怕惹火上身吗?” 倒在软榻上的木芙蓉,听到这话,宛如听到天大的笑话,掩嘴笑出声:“沈少爷,您说这话,不觉得可笑吗?当初您在奴家面前,不知说了多少长公主的坏话,还要奴家时不时附和您,如今奴家就说了一句,您就不乐意了,您还真当自己是驸马爷呀?” “木芙蓉,你以为跟我下几次棋,就能在我前面大放厥词!”沈玉安脸都青了。 “奴家是实话实说,从不大放厥词,别人来了,奴家也是如此。” 木芙蓉慢慢坐直身躯,眼底划过鄙夷,像沈玉安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男人,她不知见了有多少:“奴家只是觉得,人与人之间,没有永久的仇恨,只有共同的利益,您呀,好好想想。 ” 等到沈玉安反应过来之时,木芙蓉早就不在房中。 其实,沈玉安也知道,如果成为长公主驸马,对于家族来说,利大于弊。 眼下却成为泡影。 不对。 沈玉安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宋鹤笙的面孔。 退婚后,宋鹤笙是三人当中,多次见过长公主的人,甚至还得到她的指点。 如果,自己能从宋鹤笙这里取取经,然后与长公主重新有了交际。 先不说未来如何,至少当下,对家族,对自己的地位有利。 沈玉安想好后,立马出了长风楼,直奔国子监。 “长公主,有您的信。” 顾朝颜坐在屋檐下,正逗弄四弟与五弟一起买的鹦鹉,擦了手后,接过一看。 “镇国大将军夫人,到底是年纪大了,沉不住气,明明可以请个夫子教导,偏偏要把白婴宁的儿子送去国子监。” 顾朝颜收到的信,正是白婴宁寄来的,她几番争取,还是没能让镇国大将军夫人改变主意,无奈之下,她只能选择找自己帮忙。 “奴婢打听过了,魏以青十天前就进了国子监,在寒门班。” 国子监采用九品班级制,每个班级等级森严,不可逾越。 镇国大将军庶子的身份,在国子监也是响当当的,偏偏魏以青年纪小,只能进最末等的班级,穿着统一的粗布长袍,每天都要学习枯燥的学业,学不完受罚不说,还可能吃不上饭。 当然要想从寒门班晋升,每月初一可前往国子监中央大厅,敲响大鼓,只需答对祭酒的十个问题,便能晋升一个班次。 而国子监从成立到现在,能通过这个办法,实现越级的,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所以,魏以青只能在寒门班慢慢地熬。 这个过程,身体上的痛苦还好,最重要是内心的煎熬。 寒门班每年都有学子学着学着,突然就疯了的案例。 “今年寒门班新进的学子,有哪些?” “名单在这里。”墨语掏出名称递给长公主,“奴婢根据名单都查阅过了,基本上都与镇国大将军有过过节,那自然他们的孩子,不会善待魏以青的。” “还有一个办法。” 顾朝颜手指敲打在名单上:“国子监有规定,若夫子看中哪位学生,收为弟子,便可贴身跟随,你让钱夫子过来一趟,他跟国子监的夫子熟悉,说不定能找出一个。” “是。” 钱夫子很快来了,听完事情经过,低头沉思:“我的确知道一个,但他已经十年都没收过弟子了。” “谁?” “杜衡。” 杜衡与现任丁祭酒,是多年好友,他的能力远远在丁祭酒之上。 结果他卷入一场舞弊案,是于祭酒东奔西走,替他收集证据,洗刷了他的冤屈。 但此事也成了他的污点,当不成祭酒。 是于祭酒不忍他的才华付之东流,当年跟自己拍胸脯保证,杜衡绝对不再再犯错。 顾朝颜这才同意,杜衡入国子监当夫子。 他不属于九品任何一个班级,平日里哪个班缺夫子,他就代为授课。 “虽是替补,但他对九品每个班所学知识都了如指掌,当然他脾气古怪,强行让他收下魏以青,估计下一秒他扭头就走,还是要他自己点头同意。” “他的脾气,本宫又不是没领教过。” 杜衡的脾气,其实跟祁夜临有点像,越是大场面,越是不给自己面子:“这样,你先找他探探他的口风。” 钱夫子拱手:“是。” “对了。” 顾朝颜拿起桌上准备好的书:“之前整理库房,发现很多孤本,应该是你喜欢的。” 但凡学子,对书籍都很痴迷。 钱夫子接过,随便翻开一本:“这不是杜衡一直想要找的《三才广志》吗?您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想得到此书,居然一直存放在您的库房里。” 第107章 为何要接近她? “那不正好,有此书做理由,杜衡多半是愿意的,你抓紧把此事办了。”顾朝颜笑了,“剩下的,你拿去看,看完再去库房拿。” 钱夫人又随意翻开几份,眼睛都在发光:“长公主,您这些书,都是哪里得到的?” “这些……” 顾朝颜思绪飘远。 还不是弟弟小时候,发誓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自己就替他到处搜罗书籍,无论多贵,自己都花钱买下。 结果呢。 库房内的书都快堆不下了,弟弟也从未翻看过一本。 只因宋太傅一句,自己搜罗来的书,都是杂书游记,对治国没什么帮助。 “长公主?” “呃……” 顾朝颜回神,对上钱夫人关切的眼神:“本宫没事,只是想到一些过往。” “您怕不是想到了皇上吧?”钱夫人轻叹一声,“我作为一个局外人,本不应该在背后议论皇上,可现在的他,已经不是我认识的他了。” “别说你不认识,本宫也不认识。” “我给三公主、四皇子、五皇子授课的时候,三公主跟四皇子,偶尔会跟五皇子提到皇上,有一次刚好学到关于手足这个问题,我便问三人他们是怎么看待的。” “手足?” 顾朝颜回忆一下:“这个问题,是不是你也问过皇上?” 很早以前,钱夫子给皇上授过课,刚好也提到手足这个问题,结果皇上回答的,差点气死他,他扭头就跟自己讲的。 但那时,弟弟在自己心中,如同一块金疙瘩,谁说他一句不好,自己就会拼命。 气得钱夫子三个月没搭理自己。 “是。” 钱夫子说:“三公主说,手足是人的双手跟双脚,如果没有,就无法实现独立行走,四皇子说,手足代表兄弟姐妹要互相扶持。五皇子在两人所说的基础上,加上对手足的定义。手足不仅仅是指兄弟姐妹的关系,更象征关系密切,不可分割,还提到一句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 最后一句话,就算给皇上十年时间。 他也说不出这么一句。 再看钱夫子满意的表情,顾朝颜笑了:“看来,钱夫子终于等到了自己的得意门生?” “我只负责教导,他们能成为什么样的人,全看他们的造化。” 顾朝颜不再说话,以微笑回应。 几天后。 钱夫子就带来了好消息,杜衡收下了书,也去见了魏以青。 令大家都想不到的是,魏以青很聪慧,也很懂礼貌,完全通过了杜衡的考验。 最后,在于祭酒的见证下。 魏以青拜杜衡为老师,但他没有提出要跟杜衡住,反而觉得自己学艺不精,应该在寒门班好好学习一阵子。 如此行为,不光得到杜衡与于祭酒的赞许,更在学子中积累一波好感。 白婴宁收到长公主的密信之时,流下激动的泪水。 “白姨娘,夫人让您去她房中一趟。” 下人一句通报。 立马让白宁婴擦去泪水,将密信烧毁后,整一下仪容,她便前来。 进门之时,不光夫人在,大将军也在。 “婴宁,见过大将军,夫人。” “婴宁,都是一家人,怎么总是这样客气?”明明在白婴宁行礼之时就开口,偏偏等到她行礼完才开口的镇国大将军夫人,一张口就是满满的压迫感。 “妾身身在府中,便要遵守府中规矩。” “好了,婴宁,以青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这孩子很有出息。”因为心腹入狱,镇国大将军这段时间很忙,好不容易抽空回家看看,就得知儿子被杜衡收为徒弟,他很高兴。 “以青是大将军的儿子,妾身从小教导他,要好好做人,好好做事。” “老爷,之前,你还不同意我让以青入国子监呢。”镇国大将军脸上带着笑,心中却恨得牙痒痒,怎么都没想到魏以青命那么好,居然拜了师,不过没关系,还有一个魏以瑶呢,“以瑶最近一直在学习琴棋书画,刚好明日有个宴席,我想带着她去见见世面,多跟一些世家女子来往,有助于她日后的社交,老爷你看如何?” “当然可以 ,夫人你有这份心,真是太好了。”镇国大将军拉着夫人的手,眼中满是爱恋,曾经他以为,夫人不会接受白婴宁跟两个孩子,现在看到妻妾和睦,他真的很欣慰。 “婴宁,你也跟着一块去。” 镇国大将军夫人不会那么蠢,单独带着一个孩子去赴宴,自然要把母女俩全都带去。 白婴宁知道,夫人又在动心思了。 但她不说,是去哪个宴席,吃不准她会怎么对待自己跟女儿。 所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镇国大将军夫人找了一个借口,让丈夫与白婴宁一同离去后。 便转身进了内室。 一直待在房中的魏九昭出来了,面色铁青,拳头捏的咯咯作响:“魏以青,运气可真好,杜衡此人虽然古怪,但的确有几把刷子。” “就算再好的夫子,能改变他是庶子的命运吗?”镇国大将军夫人轻声宽慰儿子,“九昭,你要沉得住气,尤其这个节骨眼,你不要跟老爷硬碰硬。” “母亲的话,我铭记在心,只是我咽不下这口恶气,竟然让两人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暗度陈仓了十年。” “明日的宴席,会有很多人到,九昭你也跟着一块去吧。” “我?” “明日是永宁郡主的生辰,长公主应该也会到场。”镇国大将军夫人轻声细语道,“虽然你有老爷做护盾,但母亲更希望你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长公主如今没了权势,接近她更容易。” “为何要接近她?顾朝颜这个女人,我不喜欢。” 魏九昭后来仔细想过了,若不是顾朝颜想一出是一出,家中是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的。 “又不是让你娶她,只要跟她周旋一下,让旁人看出你跟她关系非比寻常,届时那些人还不是赶着趟来巴结你,九昭,你可以生气,但永远要记住,你要什么,眼下唯有让老爷看到你的实力,他才会更用心的栽培你。” 第108章 看到你一切正常,我就放心了 “长公主,这是永宁府送来的请帖,邀您去参加郡主的生辰宴。” 父皇有五个兄弟姐妹,与大哥顾曜关系最好,但很不幸,他因为体弱多病,都没看到父皇登基,就因病过世了,只留下一个年幼的女儿。 悲痛的父皇,便把永宁接到宫中照顾,但接连失去亲人的永宁,情绪很不好,只在宫中待了几年,就出宫住了。 自己出生后,因为两人年龄悬殊,只在宫宴上见过几面,说的也都是一些客套话。 上一世,自己被弟弟定罪后,皇亲国戚之中,很多人都帮自己求情了,有好几个是自己想不到的,但唯独没有永宁郡主。 重生后,顾朝颜私下让墨语暗中多关照上一世,替自己求情那些亲人。 至于永宁…… 顾朝颜从未想过去了解,不接触,保持距离,是最好的。 不过,上一世每年她的生辰自己不请自来,也是因为父皇临终所托、 如今却接到她的请帖…… “长公主,她突然给您送来请帖,很是奇怪,要不奴婢帮您退了?” “无妨,请帖既然送来了,本宫就去。”顾朝颜合上请帖,放于桌面上,“你去库房挑几样合适的礼品,好好包装一下。” “是。” 永宁郡主也算京中数一数二的权贵,她的生辰宴,自然要大办特办。 寿宴当天。 顾朝颜早早出发,抵达永宁府之时,下马车的时候,居然在人群中发现了沈、宋、魏三家的人。 镇国大将军夫人正在与沈夫人交谈。 魏九昭、沈玉安、宋鹤笙三人站在后方,沉默不语。 “奴婢总算知道,为何您会收到请帖了,敢情永宁郡主是准备看您笑话的。”锦棠气愤不已,眼神都冒着火光,“奴婢早就觉得,永宁郡主这个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好了,今天人多眼杂,你就少说几句。”墨语拉住锦棠,担忧的目光看向长公主:“长公主……” “没事。” 顾朝颜根本不在意三家,她方才是与站在镇国大将军夫人左后方的白婴宁点头示意,她牵着一个眼神怯生生的姑娘,应该就是她的女儿魏以瑶。 “先进去。” “长公主?” 就在顾朝颜转身进门之时,沈夫人一嗓门,立马让大家的目光落到顾朝颜身上。 “臣妇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没想到真是您。” 沈夫人可比以前要热情许多,行礼后, 把儿子拉到跟前:“愣着做什么,还不见过长公主?” “见、见过长公主。” 沈玉安神色看起来并不好,只因为他之前去国子监找宋鹤笙取经。 结果被他喷的一无是处。 要不是国子监的人拦着,他能把沈玉安的屎都打出来。 谁知,隔了几天。 居然出现在同一场合。 “本宫记得,当初刚宣布,要纳沈玉安为驸马,沈夫人整日愁眉苦脸,今日一见,倒是容光泛发。” 对别人来说,公然招驸马,又退婚,是污点,是不能放在台面上讲的。 顾朝颜偏不。 “呃……” 沈夫人怔住了,这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 “见过长公主。” 镇国大将军夫人走上来,面上带着得体的笑容。 “她就是魏大将军的妾室,白婴宁?”顾朝颜并未搭理镇国大将军夫人,而且把目光放到白婴宁面上,“怪不得魏大将军能藏十年呢,的确有几分姿色,大将军夫人还真是大度。” 笑容僵在镇国大将军夫人面上,后方的魏九昭拳头都捏紧了。 “外面风大,本宫就先进去了。” 白婴宁很清楚为什么长公主故意提这么一句,一来是让夫人吃瘪,二来是消除大家的疑心,她与自己是不会有任何交集的,就不会被人怀疑。 每年永宁郡主的寿宴,办的特别好,今年更是奢华至极。 一踏进院中,就能看到一条用鲜花铺成的小路,因为很多人走上去,所以两边的下人,时不时还要补充花瓣。 再往前走,就能看到一道用鲜花制作成的拱门。 现在还不到夏季,鲜花要从很远的地方运过来,先不说这些鲜花的价格,光是运输成本就很大,而且还要在路上保持鲜花的鲜活度。 顾朝颜上一世,只是觉得永宁郡主想用这种方式,让大家知道,她过的很好,自己也因为父皇的叮嘱,从未留心过这方面。 现在看来,倒更像是炫耀。 自己的生辰是在夏天,去年自己过生辰之时,锦棠给自己做了一个鲜花装,从衣服到收首饰,都采用了鲜花,后来还在世家小姐之中流行了一阵子呢。 今天的主角是永宁郡主,顾朝颜自然不会抢了她的风头,一直坐在院中等到,直到院中的人慢慢多了起来,但大家看到自己在,本能会有点惧怕。 都站在院中不敢往前。 直到下人传来一声通报:“永宁郡主到!” “永宁郡主好大的架子,长公主都到了一炷香的功夫,她才姗姗来迟,就没人提前通知她吗?”锦棠忍不住嘀咕一声。 顾朝颜没说话,只是抬头看向慢慢走进来的永宁郡主。 年过四十的她,保养的极好,肌肤雪白,紧致光滑,一袭鹅黄色长裙,裙子上不是真花,而是用不同丝线绘制而成的鲜花,栩栩如生,高高挽起的发髻,带着一朵大大的杜丹,露出修长优美的脖颈。 她正笑着与众人打招呼。 而就是这么一个举动。 让顾朝颜顷刻间明白了。 永宁郡主是在模仿自己。 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只因自己没在意。 “朝颜?” 一声呼唤,顾朝颜回过神来,抬头对上永宁郡主的脸庞:“大堂姐,许久不见,你看着越发年轻貌美了。” “保养再好,也比不上朝嫣你的天生丽质。”永宁郡主打量着顾朝颜,突然松了一口气,“看到你一切正常,我就放心了。” 这话,让人觉得,永宁郡主很关心顾朝颜。 实际两人的关系如何,只有两人自己心里清楚。 “今天是大堂姐的生辰宴,就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本宫可等着开席呢。”顾朝颜故意把话题岔开,不让永宁郡主得逞。 “再等一下,还有一个人没到。” 第109章 当初都是本宫严选 “慎王到!” 永宁郡主话音刚落,院外就响起下人的通报声。 顾朝颜眉头一挑,望着迈着优雅的步子,缓缓走近院中,立马引起周围人一阵骚动的祁夜临,笑的意味深长。 永宁郡主每一年的生辰,自己都不会缺席,但从未见祁夜临到访。 这次,他却来了。 说他不是冲着自己的来的,顾朝颜都不信. “慎王殿下。” 顾朝颜想的没错,祁夜临就是知道顾朝颜每年都来,但过去两人关系紧张,若是在别人的地盘上闹出什么笑话,影响不好。 今年不一样。 因为,祁夜临想见她,迫切地想见。 直接上长公主府去,太过引人注目,不妥。 宴席就不会。 本来,他每年都会收到永宁郡主生辰宴的请帖。 祁夜临低头, 看着从人群中窜出来,拦住自己的去路的女子。 是永宁郡主的养女——顾一禾。 永宁郡主前后成亲过三次,但因为自身不能生育,便与丈夫和离,后来在宗室内收养一儿一女。 “我不是在做梦吧?”顾一禾明媚的面上,娇羞与喜悦交织在一起:“母亲每年都请你来参加她的生辰宴,结果你每次都不来。” 她的声音,透出丝丝埋怨。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慎王私下关系很好呢。 “有这么多人给郡主过寿,不差本王一个。”祁夜临语气淡漠,眼底还有一丝不耐烦。 “没关系,你今天能来,就很好了。” 顾一禾扬起笑脸,指着屋内:“母亲在屋内,我带你去见她。” “本王认得路,顾县主还是去招呼其他客人吧。” “呃……” 顾一禾没想到,祁夜临拒绝地如此干脆,面上有点怪不住。 关键时刻,永宁郡主从屋内走出来,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容:“早上我起床之时,我就有预感今年你一定会来,来来来,往里面走。” “好。” 永宁郡主是长辈,当着大家的面,祁夜临是要她一点面子的。 站在原地的顾一禾,愣了几秒后,立马提裙跟上去,一想到等下能跟慎王坐在一块用膳,她心中的雀跃,就像有一只小兔子,立马从喉咙里蹦出来。 “原来大堂姐等人的是慎王啊?” 两人刚进门,顾朝颜就开口了,没办法,今天人多,还是要找一找祁夜临的麻烦。 不然,怎么算死对头呢? 祁夜临抿嘴不说话,眸子在顾朝颜身上绕了一圈,看到她曲起的右手腕上戴着眼熟的镯子。 他满足了。 “一禾这孩子,非常崇拜夜临,总是缠着我,让我带着她见夜临,可我哪有这个本事,只能借着自己的生辰,让两个孩子见一面。”永宁郡主面上带着慈祥的笑容,看向祁夜临的眼神,那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再看站在后方的顾一禾,小脸娇羞,时不时用爱慕的眼光看向祁夜临。 “一禾的确到了出嫁的年纪,就是不知道慎王愿不愿娶?”顾朝颜就是喜欢,把他们暗戳戳的思想,全部戳破。 祁夜临的脸,瞬间冷了下来,直勾勾地看着顾朝颜。 “长公主,您说什么呢?我还想在母亲身边多待几年呢。”顾一禾可听不出顾朝颜的言下之意,不争气地脸红了,神色扭捏,眼有期盼地看向慎王。 “所以,永宁郡主每年不厌其烦地给本王递请帖,就是想要撮合本王与顾县主?”祁夜临声音听着没有任何情绪,但熟知他的三个下属,都知道他现在在生气的边缘。 “呃……” 永宁郡主没想到祁夜临说话这么直白,干笑一声:“咱们先开席,这个都是后话。” “后话是什么意思?” 祁夜临这话,差点让顾朝颜笑出声来。 他现在的样子,就跟在朝堂上,跟自己争辩之时一模一样,甚至还要冷漠无情。 “郡主应该知道,本王先前与孟扶玉有婚约在身,那你准备安排顾县主?” “孟扶玉如今进宫当了娘娘,那你跟她的婚约就不作数,至于你跟一禾能走到什么地步,我这做长辈的,就不跟着掺和了。” “郡主这话说的,仿佛本王与顾县主私下已经私定终身了?郡主今天是要当着大家的面,宣布本王与顾县主好事将近,今年成亲,明年生子,三年抱俩?” 顾朝颜有点绷不住了。 打谁的主意不好,偏偏要打祁夜临的? 不知道,他说话,什么难听,就说什么。 “慎王殿下,母亲不是这个意思,母亲只是……”顾一禾怔住了,眼中的娇羞,转为慌乱。 “顾县主敢对着在场的宾客发誓,今日一事,全是郡主的意思,你不知情,你也不喜欢本王也不想嫁给本王吗?” 顾一禾听的眼睛越睁越大,最后一瞬间红了眼眶,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 下一秒,她捂嘴,转身跑了出去。 “一禾……” “郡主若是请本王来参加生辰宴的,本王很乐意,若是打的其他主意,那本王也没必要待了。”祁夜临语气里透着不悦,再看坐着一脸看自己笑话的顾朝颜,面色越发阴沉。 “我……这……” 永宁郡主今天可算踢到铁板了,她只是听旁人说,慎王性子冷淡,少言寡语的,怎么今日一接触,就是个炸药包,一点就炸。 “大堂姐,以慎王的样貌与家世背景,就拿今天到场的世家女子来说,估计一半以上都对他芳心暗许,你疼爱女儿没错,但不能因为一禾喜欢慎王,你就借着自己的生辰宴,把两人凑到一起,如此一来,其他世家女子会不会也跟着效仿?” 笑够了的顾朝颜,总算站起来说了一句公道话:“放眼天下,慎王就一个,总不能把他大卸八块,谁要是喜欢,就给一块,那他不就成了蚯蚓吗?” “此事是我做的不对,但我就一禾这么一个女儿,我就是想为她多做一点。”永宁郡主轻叹一声,满含歉意地看向祁夜临,“夜临,对不住啊,是我这个做母亲,着急了。” “京城青年才俊多去了,本宫看今天在座就有很多……” 顾朝颜抬头,目光落到熟悉三人面上:“沈玉安、宋鹤笙、魏九昭,当初都是本宫严选,一禾喜欢哪个?” 第110章 这,他能忍? 三人都以为,今天的场合,顾朝颜一定会避嫌。 没想到,她不光不避嫌,还一本正经地提到三人。 顿时。 三人的神色都不好看。 “一禾这孩子,对待感情专一,认定一个人,是绝对不会变的。”永宁郡主眼底划过一丝不悦,他们三人,就算倒贴,她也不会把女儿嫁出去的。 “这样啊。” 顾朝颜点头,看向黑脸的祁夜临:“还是第一次见女子在公开场合,表达对慎王的爱慕之情,一禾令本宫刮目相看。” “一禾可能是受我的影响,当然我还是那句话,一禾高兴就好。”永宁郡主说完,还看了祁夜临一眼,见他拧眉不说话,立马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席吧,来人,去把一禾找回来。” 像这种宴席,基本都是男女分开。 祁夜临与顾朝颜,因为身份的缘故,坐在永宁郡主左右两侧。 而哭过以后,眼睛肿肿地回来的顾一禾,刚好被永宁郡主安排坐在祁夜临身边。 只是顾一禾内心还处于伤心与难堪之中,坐下来以后,只是机械地进食。 直到感觉一道眼神,一直盯着自己看。 顾一禾这才缓过神来,抬头对上祁夜临的面容。 脸又不争气地红了。 “慎、慎王……方才的事情,是我不对,我给你赔不是。”顾一禾起身,拿起桌上的酒壶当着大家的面,亲自给他倒酒。 顾朝颜一边吃菜,身子微微往后仰,跟锦棠、墨语说悄悄话:“你们敢不敢跟本宫打赌,顾一禾给祁夜临倒的那本酒,有问题?” “不会吧?” 锦棠小声喊起来,满是惊讶与不信:“今天有那么多人在,胆子也太大了。” “刚才长公主说的那些话,换做旁人,为了女儿的名声,必定要发火,可她不光不发光,还一个劲说她女儿有多么爱慕慎王,说明……”墨语看了一眼,已经把酒给慎王满上的顾一禾,“怕是每一年她们都准备着呢 。” “慎王是当朝异姓王,有军功在身,如果他真娶了顾一禾,永宁郡主就能在京城横着走了。”锦棠啧啧两声,“有了刚才的铺垫,等下两人要是在一个房中,哪怕没什么,也要被传出有什么。” 上次的桃花宴,永宁郡主因为得了风寒,并未到场。 再一看今天的排场,倒跟上次的桃花宴很相似,该来的、不该来的,全来了。 有趣。 “喂喂喂,你俩嘀嘀咕咕,决定好跟本宫打赌没?”今儿天气有点热,顾朝颜特意带了一把折扇,这会儿用折扇挡着脸,旁人就看不到她们主仆三人在干什么。 “长公主,咱们都把事情发展都说了一遍,要是下注的话,那肯定是奴婢们输。”锦棠努嘴,“奴婢那点月钱,都用来下赌注了。” “应该赌慎王喝不喝那杯酒。”墨语从腰间摸出一块银子,“奴婢赌,他会喝。” 顾朝颜摇了摇折扇,看向锦棠:“你呢?” “奴婢……” 锦棠抬头看了一眼,见慎王一直在吃菜,对顾一禾视而不见,咬牙想了一下:“奴婢赌他不喝。” “好,那本宫就赌他喝。” “啊?” 锦棠小脸一垮:“奴婢的银子。” 话音刚落,左边就传来顾一禾怯生生的声音:“慎王是瞧不起我吗?” 顾朝颜立马坐直身躯,扭头望过去。 只见,祁夜临放下筷子,在接过酒杯之时,好似往顾朝颜这边看了一眼。 然后,他就一口闷。 原本看好戏的顾朝颜,笑容僵在面上,不是因为自己打赌赢了。 而且刚才他的那一眼,意味深长。 早在顾一禾倒酒之时,祁夜临就知道酒有问题,本来他的确可以找借口不喝,偏偏顾朝颜还一脸饶有兴趣跟两个侍女打赌。 这,他能忍? 酒下肚一瞬间,一股热气便一下子窜上来。 熏红了祁夜临的面容。 顾一禾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祁夜临,都说他高冷,不可接近,如今看着他面上的薄红,迷离的眼神,她都无法想象,如果被他抱在怀中,他的薄唇吻遍自己全身,她该有多幸福。 “一禾,你怎么倒这杯酒?” 永宁郡主一跃而起,走到女儿身边,夺过她手中的酒壶,打开闻了一下:“这是我平时喝的药酒,度数很高的,哪个该死的奴才,拿错了酒壶?”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门口一个小厮,准时进门,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宴席上的酒水都是奴才准备的,奴才是忙中出错,还请郡主责罚。” “夜临,你还好吗?” 永宁郡主低头,看向面色越来越红的祁夜临:“这酒很烈的,要不让一禾扶你回客房歇息。” “不用麻烦县主,属下可以搀扶。” 关键时刻,云雷登场了,仗着人高马大,他一下子把母女俩推开,低头观察主子的状态:“主子,您还好吗?能走吗?” 祁夜临敢打赌,酒中一定放了不能放的东西,他摇摇头,双手撑着桌面缓缓站起来:“本王没事。” “不行啊,夜临,你这个样子回去,万一有点问题,那我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还是回客房休息一下吧?”永宁郡主说话间,还给女儿使眼色。 “是啊,慎王殿下,都是我不好,我扶你回客房休息,不然的话,就是我的错了。 ”就在顾一禾伸手要去触碰祁夜临衣衫之时,云雷一个抬手,阻止她前进,“主子不喜欢外人的触碰,还请郡主找个小厮带路,属下扶着主子去休息就好。” “也好。” 云雷声音很大,大家都能听见,永宁郡主若再在强求,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来人,带夜临回客房休息。” 目送祁夜临离开后,永宁郡主招呼大家继续用膳。 趁着大家敬酒的功夫,顾一禾悄然退席。 往客房走去。 结果走到一半,突然窜出一个人,拦住她的去路。 “哥哥?” 拦住她的,是永宁郡主的养子,顾一诺:“你今天不是有事吗?怎么提前回来了?” “一禾,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第111章 嘶!你怎么又咬我? “顾一诺,你什么意思?”顾一禾眼中透出不满,“我还没问你呢?明明知道今天是母亲的生辰,你为何彻夜不归?” “我自然是有正事要办,不像你……” “我?” 顾一禾哼笑一声,眼中满是嘲讽:“我是杀人放火,还是打劫百姓了?你不要总是在道德制高点来审判我!我还有事,让开!” 顾一诺不光没让开,反而抓起妹妹的手,就往自己院中走:“你往慎王酒中加了什么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慎王是你能惹得起人吗?” “顾一诺,你干什么?放开,放开我。”顾一禾挣脱不开,伸手拼命拍打哥哥的手 ,结果他还是不松手,一怒之下,她反手一个巴掌甩在哥哥面上。 “我……” 清脆的声响,瞬间让顾一禾怔住了:“你、你怎么不躲啊?” 顾一诺眼有失望地看着妹妹:“一禾,你少女怀春,喜欢谁,作为哥哥都支持你,但慎王你万万不能喜欢。” “为什么我不能喜欢他,他位高权重,虽是祁家养子,但现在的祁家是靠着他撑起来的,如果我嫁过去,跟他住在慎王府,没有公婆要伺候,我的日子不要过的太顺。” “呵。” 望着妹妹天真的模样,顾一诺笑的一脸嘲讽:“你也知道,慎王位高权重,那你怎么肯定他会娶你,就算娶你,你觉得就凭自己永宁郡主养女的身份,你能当上慎王妃吗?” “养女怎么了?母亲虽为郡主,但行为派头跟皇室公主没有差别,我虽然现在是个县主,但等到我嫁给慎王,成了慎王妃,再去做一点好事,替慎王积累名声,我的身份自然水涨船高。” “所以,你想要嫁给慎王,不是因为你喜欢他,而是想借着他的身份地位,来满足自己?”顾一诺一语道破,“这些话,母亲平日里没跟你少说吧?” “喜欢与身份,两者并不冲突。” 顾一禾用力甩开哥哥的手,指着他的鼻子道:“顾一诺,我们虽然是亲生兄妹,但你敢挡我的路,我不会对你客气的,还有,这里是母亲的府邸,你今天要是敢坏了我的好事,我就让母亲将你扫地出门!” 说完。 她一个侧身,怒气冲冲地走了。 顾一诺这次没有阻拦,只是眼有失望地望着妹妹。 她根本不知道,她早已陷入母亲编织好的美好谎言之中。 宗室那么多孩子,为何偏偏挑了自己跟妹妹。 真是因为可怜自己跟妹妹,没有父母、没有亲人疼爱吗? 不。 是为了,更好的拿捏。 宴席过半。 大家便纷纷离席,找自己的朋友,好姐妹,好兄弟,一块谈天说地。 顾朝颜没起身,继续坐着用膳。 余光看到,镇国大将军夫人牵着魏以瑶走向几位贵妇,正在交谈。 而坐在位置上的白婴宁低着头,但她抖动的手,还是泄露她紧张的心。 “大堂姐,本宫有些乏了,想借个客房休息一下。”顾朝颜放下筷子,笑眯眯地看向永宁郡主,顾一禾这么久都没回来,自己再不去找祁夜临,他肯定要炸。 “当然可以,我记得小时候,你跟皇上就喜欢来我府上,疯玩一上午,最后下人找了一圈,发现你们躺在花园的草丛上,呼呼大睡。” 永宁郡主嘴里漏了一个人,是易子安。 说到他,他本来也想来的,无奈伤在屁股,别说走路,下床都费劲。 顾朝颜就让他安心养伤。 在侍从带领下,顾朝颜来到一个院中,环境、景色也不错。 进门没多久,方才中途借口上茅房的墨语就回来了:“长公主,还真被您猜对了,慎王休息的院子,就在对面。” “谁让本宫与慎王是死对头,要是被本宫瞧见两人共处一室,大堂姐都省得找理由了。” 顾朝颜说找个客房休息一下,一方面是找祁夜临,另一方面是知晓,大堂姐需要一个人证,来证明,她女儿跟祁夜临的确待在一个房中。 今天到场所有人,除开自己与祁夜临旗鼓相当。 其他人,都不够资格。 祁夜临敢把事情往下压,自己就能放出消息。 坐实此事。 到时候,大堂姐再给祁夜临施压,他就不得不娶顾一禾了。 “不过,顾县主一直站在门外,慎王的两个下属,死死扒着门,不让她进去。”墨语低头轻笑,“奴婢还发现一条小路,直通房间后窗。” “还好本宫今天穿的不繁琐,不然就不好翻窗了。”身为大炎长公主,不光会琴棋书画,骑射,拳脚功夫,顾朝颜也是会的,不然她哪来的力气,一巴掌就能把皇上给扇飞? 前来的途中,很顺利。 应该是大堂姐提前把下人支开了,这就方便了顾朝颜。 很快她就看到只露出一条缝的后窗。 身为长公主,此刻居然像个贼一般,摸索着翻后窗。 等此事结束后,定要狠狠敲祁夜临一笔。 后窗很容易就开了,顾朝颜手脚并用,利索地翻进去。 但人刚落地,脖子就被人掐住了。 “咳咳,祁夜临,是我。” 顾朝颜抬头,对上祁夜临赤红的眼,而他看到是自己,松手一瞬间,瘫软的身体往后仰去。 “小心!” 顾朝颜一个跨步,双手揽住他的腰,防止他倒下去。 “难、受。” 祁夜临滚烫的热气喷洒在顾朝颜面颊、脖颈之处。 刚才强撑的意识,在被顾朝颜抱住一瞬间,再也压制不住。 薄唇去找她的脖颈,张嘴咬住。 “嘶!你怎么又咬我?” 顾朝颜说话间,摘下右手带着的戒指,掀开顶盖后,是一颗细小的药丸,然后往祁夜临嘴里一塞,“这是宋肃给我解毒丸,能解一切毒,你吃以后,很快就能恢复。” 药效起来需要一定时间,祁夜临枕在顾朝颜肩头,周围都是她的气息,让他很安心,急促的呼吸,慢慢地在恢复平稳。 “祁夜临,好点了吗?” 估摸一会儿,顾朝颜抬手摸了摸祁夜临的额头,却碰到一手的汗:“该死的顾一禾,到底往酒里加了什么东西?” 第112章 本王让你赢,你还不高兴? “是倾心露,一般用于夫妻之间,来自外邦。”祁夜临神智恢复了不少,但身上还是没力气,“融于酒中,会产生一股甜味。” “你明知道里头加了什么,怎么还喝呢?” “你不是拿本王当赌注,赌酒中是否加了料么?”祁夜临声音哀怨十足,想推开顾朝颜,偏偏又贪恋她身上的温暖,“本王让你赢,你还不高兴?” 他说的好有道理。 顾朝颜竟然不知如何反驳。 “这药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顾朝颜再次抬手摸了摸祁夜临的额头,温度已经渐渐降下来了,看来宋肃的药起效果了。 “服下此药,会让人产生幻觉,四肢无力,任由他人摆弄。” “那你刚好,一下子掐住我的脖子,便是强行提起力气,会不会有事?”顾朝颜着急,伸手去摸祁夜临的手,却被他反手扣住,“不、不要乱摸!” 倾心露的威力,还未散去。 顾朝颜每一次触碰,对祁夜临来说,都是折磨。 “我、我没乱摸。” 顾朝颜被祁夜临通红的双眼给吓到了,甚至还把脖子凑上去:“你要是真难受的话,再、再咬我几口?” 祁夜临:“……” 她当自己是狗吗? 动不动就咬人? “我跟你道歉,不应该拿你做赌注。不过我冒着危险,来给你送解药,算扯平了……”顾朝颜不说了,因为祁夜临的眼神很可怕,仿佛自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顾一禾愤怒的声音:“这里是永宁郡主的府邸,是我的家,我进我家的房间,还需要跟你们两个狗奴才交代?” “既然奴才,自然要保护好主子。也请顾县主不要为难我们两个狗奴才。” “你的三个下属,还真是各有千秋。”顾朝颜噗呲一笑,见祁夜临的眼神清明许多,一手穿过他腋下,将他搀扶起来,来到床边,掀开纱幔一瞬间。 顾朝颜绷不住了。 满床的花瓣,正中央还铺着一块白布。 意思很明确了。 顾一禾今天是想一步到位,借子逼婚。 “这母女俩,胆子还真大。” 顾朝颜啧啧称奇,想让祁夜临坐下来,他却纹丝不动:“怎么了?” “脏!” 祁夜临眼中的鄙夷,快要溢出来了。 顾朝颜掏出帕子,用力擦了擦床沿,看向祁夜临:“现在可以了吧?” “我没那么娇气。” 祁夜临面上一红,小声嘀咕了一句。 “那你站着,我坐。” 祁夜临身上一半的力量都压在自己身上,顾朝颜感觉自己两条腿都在打颤,“顾一禾,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今天不让她进门,她是不会走的。” “我知道。” 中气十足,看来解药的效果彻底发挥出来了。 “行,我先撤退。” 顾朝颜站起来,往后窗走去的时候,发现祁夜临跟了上来:“你……你要干嘛?” “我都恢复了,为何还要待在此处,受人限制?” 说完。 顾朝颜就看到祁夜临率先从窗户翻出去,然后伸出右手:“还不走?” 走,现在就走。 出了门,就分道扬镳! 就在两人离开不到三分钟,房门被人撞开了。 “慎王殿下!” 顾一禾欣喜的目光,在看到空无一人的房中后, 转为震惊:“他怎么可能还有力气逃走?” 她不信,找遍房间角落,连祁夜临一片衣角都没找到。 “慎王人呢,是不是你们把他藏起来的?” 找不到祁夜临,顾一禾就把火发在雪雨跟云雷身上。 “我们是奴才,主子去哪里,我们不能过问。” “你!” 顾一禾气得脸都绿了,精心策划这么久,好不容易等到了机会,结果就这么没了。 她冲进屋中,抓起床榻上的白布,撕个粉碎。 “从这里走,走到尽头,你就能看到出府的路。” 顾朝颜熟悉这里的路,很快就把祁夜临带出来了。 祁夜临站着没动,眼神落到顾朝颜面上。 明明才刚待一会儿,又要分开。 看出祁夜临不想离开的心思,顾朝颜眼珠一转:“或者你可以从其他地方绕一圈,然后再去大厅,等下估计会有好戏看。” “好戏?” 祁夜临眼中透出疑惑:“什么好戏?” “暂时还不能跟你说,你往左边走,就能抵达后花园,那个花园挺大的,你绕一圈再回到前院。”顾朝颜松开抓住祁夜临的手,“双腿的力气可恢复了?” “嗯。” 祁夜临点头,突然伸出手:“刚才帕子,给我,洗干净,还给你。” “不用,一条帕子……” 顾朝颜的声音在祁夜临注视下,渐渐转小,然后掏出帕子塞到他怀中:“那你小心些,千万不要让人发现,本宫的帕子,在你这里。” 祁夜临瞥了顾朝颜一眼,扭头就走。 顾朝颜:? 想到祁夜临刚才一脸难受,惨兮兮的样子,顾朝颜还挺同情他的。 结果,他就又高冷起来。 男人心啊,真的难猜。 顾朝颜回到客房,又待了半个时辰,装出一副午睡刚醒的样子,慢悠悠地回到主院。 一进门,就看到顾一禾正抱着永宁郡主哭呢。 “一禾,你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哭鼻子呢?” 顾一禾身体一僵,抬起通红的眼睛,瞪了顾朝颜一眼:“你懂什么?” 宾客们都在外面,殿中人不多。 顾朝颜面上的笑容一点点暗下来:“本宫还是要奉劝你一句,别因为一己之私,损害皇家颜面。” “我做什么事情,损害皇家颜面,您身为长公主,张口就给我扣帽子?!” “就冲你端给慎王那杯酒……”顾朝颜眼神落到永宁郡主面上,“大堂姐,本宫知道你嫁女心切,但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逼迫慎王吃哑巴亏,此事光彩吗?” “朝颜,你在说什么呢?” 永宁郡主装出听不懂的样子:“这是孩子们之间的事情,我一个长辈……” “大堂姐,你年纪大了,不关注朝堂之事也是人之常情,眼下慎王乃是皇上面前的红人,皇上又不敢轻易给慎王做媒,你却敢?皇上要是知道了,你们母女会有什么下场?” 第113章 白婴宁,你少在这里装! 永宁郡主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想到顾朝颜现在跟皇上的关系,她笑了:“朝颜,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喜欢吓唬人,有谁证明,一禾给慎王端的那杯酒有问题?” “我哭是因为,想到一些伤心事,跟慎王没有关系。”顾一禾立马接过话茬,仰起头,一脸高傲,“倒是长公主,突然这么关心慎王,难道是……别有用心?” “谁要你回答了?” 挑衅的笑容,僵在顾一禾面上。 顾朝颜面上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只是好意提醒,你领不领情,跟本宫有什么关系?” “你!” 顾一禾一跃而起,气得胸脯不停地起伏,眼底闪烁着愤怒的火焰。 “顾一禾,给你县主的身份,不是让你只享受县主的待遇,平时也要多做一点利于百姓的实事,脑子不要整天就想着男男女女那点事。” “母亲!” 顾一禾不能直接怼顾朝颜,扭头伏在永宁郡主膝头,眼泪啪啪往下掉:“我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要让长公主这么说我?” “顾县主,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方才站在我家主子休息的房门口,大喊大叫,说我们不放你进不去,你就撞门。” 后方,传来流风大咧咧的声音。 顾朝颜扭头,看着被云雷搀扶进来,看着有些虚弱的祁夜临。 但跟他眼神对视一瞬间,他眸子一动。 明白了,他装的。 “夜临,你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永宁郡主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她给女儿的药是从外邦来的,京城内没有对应的解药,而他短短时间内,却能行动自如。 “永宁郡主,您府中的下人,都跟喝了酒似的,主子休息那个房间,床铺上放满了花瓣,中央还铺着一块白布。”流风说话间,嗖的一下从后腰掏出白布展开,“材质倒是挺软和的,可用做床单太小,用做毛巾又太大,这到底是什么呀?” 永宁郡主跟顾一禾大概没想到,被誉为高岭之花的祁夜临,他两个下属也应该是同样的性子,结果如此奔放。 流风的声音还挺大的,一下子吸引外面的人,围过来。 过来人,一看他手中晃荡的白布,立马明白过来,面有羞涩,纷纷低头。 “这……这哪个该死的奴才,放的?” 顾一禾当然不能说,是特意准备的,只能把锅甩在下人身上。 “下人都是听主子的吩咐,若不是主子提前有吩咐,下人敢这么做吗?”顾朝颜双手抱臂,一脸玩味地欣赏一脸急于找补,又想不出什么借口的顾一禾。 “一禾对待下人向来谦和,他们这么做也是为了讨一禾欢心。”到底是母女情深,永宁郡主站起来走到祁夜临面前,屈膝行礼,“夜临,是我没管好一禾,我给你赔个不是。” “永宁郡主言重了,日后加强对顾县主管教就好,免得他日,她又看上别人,别人不知道有没有本王这么大度。” 世间最大的伤心,莫过于被喜欢的人,冷嘲热讽。 顾一禾眼中立马雾气萦绕,一脸委屈地看向祁夜临,仿佛是想激起他的怜悯。 祁夜临看都不看她一眼,转身往椅子上一坐,喝茶。 “郡主,郡主,不好了。” 匆忙进来的侍女,打断了屋内些许僵化的气氛。 “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 “婴、婴宁夫人落水了。” 侍女进来一瞬间,顾朝颜就猜到是白婴宁那边的事,结果没想到落水是她。 “好端端的,怎么会落水呢?” “白婴宁乃是镇国大将军的青梅竹马,她要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情,魏大将军肯定是要上门找麻烦的。” 顾朝颜这话可不是在吓唬永宁郡主。 因为永宁郡主,当年差一点就成了大将军夫人,但她嫌弃镇国大将军是个大老粗,不懂得疼爱女人,所以扭头就找个文绉绉的文官嫁了。 镇国大将军得知此事后 ,没少在公开场合,跟永宁郡主对着干。 男人嘛,毕竟都要面子。 “朝颜,你跟我一块去吧。” 顾朝颜从她面上,看出她内心的慌乱:“好啊,一起过去看看。慎王呢?要不要一起去?” “女眷多的场合,本王过去不方便,但若是郡主需要有帮忙的地方,本王当仁不让。” “那我们先过去看看是什么事情,好好地来参加我的生辰宴,怎么就落水了呢?” 几人赶到落水地点之时。 白婴宁已经被救了上来,身上裹着一条毯子,神色呆滞地瘫坐在地上。 “娘,呜呜呜……” 她女儿魏以瑶,顶着红肿的半边脸,抱着白婴宁痛哭流涕。 “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会落水呢?”永宁郡主疾步走到白婴宁跟前,弯腰打量她,“你没事吧?身上可有受伤的地方。” “永宁郡主……” 白婴宁一见永宁郡主,就是啪嗒嗒掉眼泪。 “白婴宁,你少在这里装!” 顾朝颜扭头,看到出声的是魏九昭,镇国大将军夫人被他护在身后,两眼通红,仿佛哭过。 “刚才白婴宁落水之时,你们可都看见了?” 顾朝颜环顾众人问。 有几个女子点头,其中一个穿素衣的女子,站出来道:“臣女辛悦,见过长公主。方才臣女几个在湖边交谈,只听扑通一声,婴宁夫人掉入湖中,拼命呼救。” “你们几个也看见了?” 顾朝颜扫视其他几张面容,见她们都怯生生地点头,抬眸看向愤怒的魏九昭:“这么多人证,魏将军怎么张口就来?怪不得京城传言,说你们母子,容不下白婴宁一家三口。” “一派胡言。若是容不下她们,母亲怎么会同意让她进府?” “夫人,夫人……” 白婴宁不顾湿漉漉的身躯,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开始磕头:“以瑶是妾的命,她还小,还不到嫁人的年纪,求求夫人高抬贵手……” “白婴宁,你在说什么东西?”魏九昭一口打断白婴宁的话。 “魏九昭,白婴宁好歹是你父亲的妾室,是长辈,你身为小辈,不称呼她一句姨娘,反而直呼其名,镇国大夫人平时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 顾朝颜一声怒斥,瞬间让镇国大将军夫人大惊失色。 第114章 污蔑,完全就是污蔑 “长公主,臣妇冤枉。” 镇国大将军夫人一开口,嗓音沙哑,眼神红肿,不明真相的人,会觉得她受了天大的委屈:“婴宁加入府中后,臣妇一直把她当亲妹妹照顾,她的一双儿女,臣妇也是亲力亲为地照顾,这不前段时间,把以青送往国子监,他还被杜衡夫子收为徒弟,臣妇今天带着以瑶出来,就是带着她见见世面,想让她跟世家千金多学习一点,将来能说门好亲事。” “白婴宁与镇国大将军是青梅竹马,当年要是白家没出事,哪里轮到你?” 女子有野心不是坏事,但镇国大将军夫人一边享受男人的宠爱,一边把痛苦建立在无辜的女人身上,便是最大的错。 “国子监有规定,学生至少要满十二岁才能入班学习,本宫记得没错的话,魏以青才十岁吧?”顾朝颜见镇国大将军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慌张,丝毫不给她辩解的机会,“要不是他聪慧机敏,被杜衡收为徒弟,他庶子的身份,就可以让他在寒门班有吃不完的苦,所以……” 顾朝颜踏步,一步步走向镇国大将军夫人:“你到底是真心疼这两个孩子,还是谋划着要怎么除掉这两个孩子?” “臣妇没有。” 镇国大将军夫人浑身一动,嗓音颤动:“他们是大将军的孩子,臣妇怎么会伤害他们呢?” “那魏以瑶的脸为什么是肿的,白婴宁又为何落水,镇国大将军夫人,当着本宫与大家的面,好好解释一下啊。”顾朝颜说完,见魏九昭张口要说话,抬手制止,“魏九昭,你要是再敢张嘴说一句,本宫不爱听的,本宫就让人把你摁在水里,好好漱漱你那张跟粪坑一样的嘴。” “顾朝颜,你不要欺人太甚!” 顾朝颜刚才那话是故意说的,就是要激起魏九昭的怒火。 生气会让他失去理智,是他最大的毛病。 “镇国大将军夫人,看来你们母子没少在私下议论本宫,是不是京城那些关于本宫的谣言,都是你们散播出去的。” “顾朝颜,你不要以为自己是长公主,我就拿你……” “九昭,别说了。” 镇国大将军夫人,拉住儿子,对他摇头。 “可是母亲,她完全就是借题发挥,我们家的家务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呵?” 顾朝颜真是听笑了:“大堂姐,你听听魏九昭的话,仿佛是说,白婴宁落水一事,是你跟镇国大将军夫人提前串通好的?” “放肆!” 永宁郡主身为皇室中人,虽然不如顾朝颜有威慑力,但气场也不弱。 “郡主息怒。” 一瞬间,站在周围的人,全都跪下。 “陆容月,收起你那假惺惺的一套,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永宁郡主指着镇国大将军夫人的脸骂,“除开你,没人把魏羽当成宝,我当年要是知道,你在魏羽面前说我坏话,导致我莫名其妙被魏羽针对,我非撕烂你嘴不可!” “当年?” 顾朝颜装出惊讶的样子:“大堂姐,当年是什么时候,怎么从未听你说过?” “朝颜,当时你还小呢,我也才到谈婚论嫁之时,魏羽的确年长我不少,不对……”永宁郡主眯眼,突然看向镇国大将军夫人,“陆容月,当初那个时候,魏羽与白婴宁的婚事已经定下了,结果一个月不到,那么大的白家就倒了,然后你就嫁给魏羽了?” “永宁郡主,长公主,九昭冲撞你们是我教导无妨,我代替他……” “永宁郡主,您知道,当年臣妇娘家落难一事?”白婴宁本来还纳闷,长公主说了一堆,又仿佛什么都没说,现在她知道了,长公主是要借永宁郡主的嘴,说出当年的事。 当年白家的生意做的很大,卖的都是跟女子相关的东西,今天在这个场合的人,当初就是白家铺子的常客。 所以,永宁郡主一说,大家忍不住窃窃私语。 “白家的事情,乃是官府定夺,跟我母亲有什么关系?” 魏九昭将母亲护在身后,一脸愤怒地指着顾朝颜:“本来我还以为,自己冤枉你,不应该听信外面那些流言蜚语,结果没想到你一直怀恨在心!” “本宫怀恨在心?” 顾朝颜当然是怀恨在心,恨不得现在就把魏九昭五马分尸:“魏九昭,本宫跟你无冤无仇,恨你什么?你从刚才一直对本宫出言不逊,难道不是你对本宫怀恨在心吗?” “都是臣妇的错,是臣妇不好。” 白婴宁突然凄惨地喊起来,拼命地往地上磕头:“夫人、魏将军,妾知错了,妾以后再也不敢了,以瑶,快过来给夫人跟魏将军磕头……” 这一幕举动,落到众人眼中,那真是相当精彩。 令人联想到,白婴宁在府中,没少被镇国大将军夫人磋磨。 “你手臂上是什么?” 永宁郡主眼尖,看到白婴宁露出的手臂,有一道道伤痕。 “没什么……” 白婴宁越是藏,永宁郡主越是不让她藏,快速捉住她的手,撩起她的衣袖。 映入眼帘是, 一道道青紫交错的伤痕。 “怪不得你拼命磕头呢,原来你在府中不光被磋磨,还被打啊?” “污蔑,完全就是污蔑,母亲平时连一只蚂蚁都捏不死,怎么可能……” “事情到底如何,相信魏大将军自有定夺。” 众人扭头。 就瞧见慎王带着一脸着急的镇国大将军快步走来。 顾朝颜眼神一转,本来在想祁夜临怎么不出现,原来他是在等镇国大将军。 “婴宁!” 镇国大将军看到青梅竹马,浑身湿透,狼狈地坐在地上,额上血迹斑斑,任人注目的样子,瞬间刺痛他的心。 “大将军?” 白婴宁一脸欣喜地望着朝自己奔来的丈夫,起身之间,身体一晃,欲要摔倒。 “婴宁。” “娘!” 幸好,在白婴宁昏倒一瞬间,镇国大将军飞身过去,将她稳稳接住。 “父亲……” “啪!” 魏大将军当着大家的面,反手一巴掌扇在儿子面上。 第115章 难道你们心中有鬼? “父亲……您……” 魏九昭是知晓父亲平日里对自己的严格,哪怕外人夸赞自己,父亲也是不苟言笑,让自己还需努力。 如今,他维护妾室,在众人面前,打了自己? 面上、心灵、魏九昭都过不去。 “白婴宁,我现在就要撕下你虚伪的面具,让父亲看看,你的……” 魏九昭步子都没跨出去呢,镇国大将军抬脚就往他胸口狠狠一踹:“魏九昭,你眼中还有我这个父亲吗?!” “九昭!” 镇国大将军夫人猛地扑向儿子,眼中满是惊恐与担忧:“你没事吧?可伤到哪里了?” “咳咳咳……” 紧蹙眉头的魏九昭,捂住胸膛,刚才那一脚,父亲最起码用了八成的力道,若再再重几分,他的胸骨就要折了。 “大将军,一切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不应该心存妄想,还请您高抬贵手,饶过为魏将军吧!”白婴宁立马从镇国大将军怀中退出来,跪地磕头,瑟瑟发抖。 “婴宁,错不在你,你为何要帮他求情?” 白婴宁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哭泣的女儿:“以前在青莲寺的时候,以瑶跟以青出去玩,被孩子们欺负,说他们是没爹的孩子,他们缠着妾身问,爹爹什么时候可以来看他们,什么时候他们能够回家……” 她的嗓音本来就很好听,如今又带着几分哭腔,娓娓道来,感染力十足。 引得大家心起同情,小声啜泣。 “妾身知道,这两个孩子,是妾身奢望而来的,可妾身知道,没爹没娘是什么滋味,妾身可以吃苦,可妾身不想让两个孩子吃苦。”白婴宁吸了一口气,看向镇国大将军夫人母子俩人,“妾身与夫人同为女子,又都是母亲,如果今天是妾身被刁难,以瑶跟以青也会像魏将军一样,奋不顾身地保护妾身。” 白婴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令镇国大将军倍感动容。 想到以青的聪慧,以瑶的乖巧。 反观从小养在身边的长子,镇国大将军气打一处来:“陆容月,你看看你,把魏九昭惯成什么样子?若没有你的指使,我还真不信,他敢当着众人的面,欺负婴宁。” “原来老爷是这么想我的?”镇国大将军夫人怔住了,豆大的泪珠从眼眶中滚落,“我好心好意带着婴宁跟以瑶出来见世面……” “见世面,那婴宁怎么会落水?”镇国大将军面色铁青,“你不要告诉我,是婴宁自己跳进池子的?” “就是她自己跳进去的。”魏九昭眼神如刀,死死地瞪着白婴宁,“我看的真真切切,她这么做,就是想陷害母亲!” “镇国大将军,本宫方才都问过了,白婴宁落水之时,大家只看到她与你夫人站在一块,的确没人入目睹,她到底是自己跳的, 还是被人推入水中。” 顾朝颜开口了,“但反过来想,白婴宁又跟在坐的各位不熟,她也不知你夫人跟大家关系如何?她怎么敢有把握觉得自己能够成功陷害你夫人?本宫刚才问过了,大家都听到白婴宁扑通落水之声。” 这句,得到大家的点头认同。 “还有你儿子,刚才当着大家的面,直呼本宫的名字,本宫很想知道,是你们在家中,提到本宫之时,都是连名带姓呢,还是有更下作的称呼?” 镇国大将军只觉得眼前一黑,他把整个家跟儿子,都交给陆容月。 结果,她就是这么管理与教导的? “魏九昭,跪下,给长公主认错!” 魏九昭抬头,一脸震惊:“您说什么?” “认错!” 镇国大将军怒火一声:“你耳朵聋了吗?” “我怎么错了?” “本王大概明白,先前大将军你手下那位副将为何那般嚣张,今日再看你儿子的行为……”关键时刻,祁夜临开始放刀子了,“若不是有您纵容,他们敢呢?明日,本王定会将今天一事如实禀告皇上。” “明日我也进宫。” 永宁郡主一直很恨镇国大将军一家子,现在有让他们吃瘪的机会,她肯定不过错过:“魏九昭敢直呼朝颜的名字,那他是不是连皇上、我、还有其他人,都是这么喊的,还有他方才那一脸杀人的模样,哎呀,朝颜,我记得你之前宣布婚约不久后,好像遭遇刺杀,难道是……” “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会派人刺杀长公主?”魏九昭本来就心高气傲,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污蔑,“分明是你们沆瀣一气,要陷害母亲!” “这话说的好,在坐的各位,今天是来参加永宁郡主的生辰宴,不是你母亲的生辰宴,那么问题来了……你怎么就一口咬定,我们沆瀣一气要陷害你母亲?” 顾朝颜走到魏九昭面前,低头对上他愤怒的嘴脸:“难道你们心中有鬼?” “我……” 魏九昭怔住了。 而靠在他身上的镇国大将军一张脸全白了。 “陆容月!” 镇国大将军听懂了,他气得脸都扭曲了:“你平时在家就是这么照顾婴宁他们三人的?是我要娶婴宁,你心中有什么不满,可以冲着我来!” “她不敢,冲着你来的话,万一大将军一怒之下,贬她为下堂妻,手中的荣华富贵不就打水漂了,所以她就背着你,欺负孤立无援白婴宁一家三口……”顾朝颜语气里充满了讥讽,“身为大将军,军营的事情管不好,家里的事情也管不好,你到底把心思放在什么地方了?” 顾朝颜可是连皇上都敢打的人,自然也敢讽刺镇国大将军:“本宫看你头上的乌纱帽,是不想要了!” “微臣该死,微臣该死!” 镇国大将军立马跪地,胆战心惊。 什么叫长公主的气势? 就是连战功赫赫的镇国大将军,在面对她的话,也只能跪地求饶 ,偏偏他儿子,魏九昭还敢直呼其姓名。 在座的很多人,本来看中镇国大将军的权势,尤其得知魏九昭与长公主婚约解除后,便开始蠢蠢欲动。 现今目睹眼前发生的一切,他们纷纷息鼓偃旗。 第116章 你帮他分担三十大板 “镇国大将军,今日人多,本宫也不想再多什么,免得明日京中大街小巷,传出本宫欺压你们一家子的事,但……” 顾朝颜犀利的眼神,落到魏九昭面上:“魏九昭,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整件事,罪魁祸首是镇国大将军夫人。 但让她受罚,证据不足,也会落人口舌。 而魏九昭对自己大呼小叫,大家都看到了,他受罪,可比让镇国大将军夫人自己受罪,难受多了。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 “长公主,臣妇知错了,求求您,不要惩罚九昭,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臣妇。” 现在知道求饶了? 顾朝颜冷笑一声:“镇国大将军夫人,您不会教导儿子,本宫替您教导,您还不满意?” “不是的……” 镇国大将军夫人,摇头见,看向丈夫,眼中满是哀求。 “母亲,莫要求她!” 魏九昭快步走上来,掀开跪下,仰头间,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微臣挨罚就是了,请长公主不要再为难微臣的母亲。” “九昭……” 镇国大将军夫人冲着儿子摇头,眼神满是悲伤。 “魏九昭,本宫发现,你特别喜欢给本宫扣帽子?”顾朝颜沉吟一下,“难道是因为本宫退了你的婚,你就怀恨在心?” 魏九昭身体一僵, 面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不回答就是默认?” 顾朝颜哼笑一声,抬头看向站在角落处的宋鹤笙与沈玉安:“你们两个呢?有没有因为本宫退了你们的婚,而对本宫怀恨在心的?” 宋鹤笙与沈玉安立马跪下:“微臣不敢。” “不见得。” 顾朝颜摇头沉声:“之前本宫差点被宋太傅捅了,后来沈夫人又来本宫府上,要本宫交出怜心,今天又是魏九昭一事,你们三家好似给本宫一种,明明不想当本宫的驸马,但因为本宫的权势,能够给予你们家族阻力,迫于妥协,若是本宫与你们顺利完婚,你们应该一边享受本宫赋予你们的权利与优待,一边又痛恨本宫用权势将你们绑在身边。” “长公主,不是这样的……” “宋鹤笙,你别着急解释,听本宫把话说完。”顾朝颜打断欲要发言的宋鹤笙,“说到底,你们其实痛恨,本宫一个女人,为何能拥有比你们三家加起来都要高的权势,如果这些权势,完全是属于你们的,而不是靠本宫,你们才能拥有,那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长公主是先帝长女,一出生就是万人瞩目,何况,从皇上登基后,长公主一直用她手中的权势,去造福更多的百姓,我不明白,为何你们三家,要对长公主如此厌恶,难道是因为,在你们眼中,女主就应该待在深闺之中,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是刚才说过话的辛悦,她言辞犀利,却又句句在理:“你们嫉妒她,又羡慕她,所以要把她从高处拉至泥潭,然后再狠狠践踏?你们三人,从小熟读诗词歌赋,所知晓的道理,肯定比我一个弱女子懂,我都不敢想象,若长公主不是长公主,她会不会有一天就消失在这个世上了?” 顾朝颜低头冷笑。 她的确消失过,现在是重生归来的。 “诸位,高高在上的长公主都被这样议论纷纷,那我们这些世家女子,世间普通女子呢?还不知被这些道貌岸然的男人,编造成什么样子。” “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沈玉安气不过,回了一句。 “让她说。” 顾朝颜扫了沈玉安一眼后,视线落到辛悦面上:“你能参透这些道理,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吧?” 辛悦摇头:“不是臣女,是臣女一个姐姐,她只不过上马车之时,被马夫搀扶了一把,她父亲知道后,觉得她有辱家风,便下令砍了她被马夫碰过的手,任凭姑母与姐姐如何哀求都没用,后来因为伤口没得及时处理好,姐姐不幸离世,姑母悲痛万分之下,没多少时间也跟着去了,结果姑父扭头又娶两位美娇娘,整天沉浸在温柔乡中,早已忘记惨死的发妻与女儿 。” “没用的男人,娶了女人,有了孩子,手里突然有了驱使妻儿的权势,当真是可恶。” “三贞九烈是女人,三妻四妾是男人,天地之间,男女一样,为何要有高低之分?”辛悦这话,看似在替死去的姐姐鸣不平,其实也是替天下广大受尽男人折磨,屈辱的女子喊冤。 “就是男女都一样,何况男人还不能生孩子呢。” “女子要孩子,找个男人,去父留子就行,男人不行,必须要跟女人结合才能生,说到底,男人就是没用,所以上下一体,编造那些谎言来压迫女人。” “就是。” “大家也不能一概而论,这世上还是有好男人的。” “我们只是说一个大方向,又没一棒子全打死。” 在场的女眷,难得有这么一个畅所欲言的机会,你一言我一句,就这么聊了起来。 镇国大将军夫人跪在地上,是动也不敢动。 她完全没想到,她只想给白婴宁一个教训,让她言听计从,不要生出非分之想,结果长公主短短一句,把问题上升了一个高度。 此事要是传出去,那些权贵,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她给淹死。 “通知大理寺,魏九昭以下犯上,对长公主出言不逊,关押三月。” “三、三月?” 镇国大将军夫人听到这句,傻眼了:“长公主,这样的惩罚,未免太重了吧?” “嗯……的确,魏九昭身居高位,在大理寺关三个月,会耽误正事。”顾朝颜颔首,笑眯眯地看向镇国大将军夫人,“那要不,就打他六十大板?” “不行啊,魏九昭虽是武将,但从小体弱多病,别说六十,二十他都承受不住。” “既然镇国大将军夫人,这么心疼你儿子,那你帮他分担三十大板吧。” “长公主,此事是微臣一人所为,跟母亲无关。” “那不行。” 顾朝颜冲魏九昭笑:“本宫说出去的话,岂能收回?” 第117章 您眼中还有母亲吗? 最后。 魏九昭与镇国大将军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人挨了三十大板。 对于两人来说,身体上的痛,远远不及心中的恨。 尤其是镇国大将军夫人,她在京城也是家喻户晓的,今日却狼狈地被摁在板凳上,扒下裙衫挨了板子。 这比她死了,还要难受。 “母亲……” 三十大板后,魏九昭咬牙从板凳下翻滚下来,艰难地爬向母亲,脱下外衣盖在她身上。 整个行刑的过程,镇国大将军一直冷着脸,抱着白婴宁不说话。 魏九昭瞥了两人一眼,眼底的恨意都要溢出来了。 顾朝颜低头,不让大家看到她面上得逞的笑容。 今日过后。 魏九昭与他父亲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 “夫人。” 白婴宁疾步走向镇国大将军夫人,但刚走近,就被魏九昭一把推倒在地:“滚开!你个贱人,敢碰母亲一下,我要你狗命!” “啊。” “婴宁。” 镇国大将军快步上前,紧张地搀扶起白婴宁:“摔痛了吗?” “妾身没事。” 白婴宁摇摇头:“大将军,今日一事,妾身就成了罪人,已经没脸待在府中,还请您准许妾身跟以瑶回青莲寺住。” “你是我的女人,以瑶是我的女儿,你们主宰家中天经地义,若是你担心,你与以瑶会遭受危险,那回去后,你就带着以瑶搬到我院中住。”镇国大将军经常不在家,所以他跟镇国大将军夫人是分开住的,“我院中有守卫把守,只听我一人的命令。” “父亲,您眼中还有母亲吗?” 魏九昭震惊了,母亲躺在自己怀中奄奄一息,结果父亲看都不看,注意力一直在白婴宁身上:“白婴宁就是个狐狸精……” “闭嘴!” 镇国大将军怒吼一声,打断儿子:“你要不想再挨板子,立马滚!” 魏九昭眼中满是愤怒与失望,本想再说几句,却被母亲阻止:“九、九昭……别跟你父亲生气,我、我们先回去吧。” “母亲,您是不是很痛啊?” 魏九昭本想把母亲抱起来,但他自顾不暇,最终还是永宁郡主怕两人死在自己府上,安排人将母子俩送出去。 “永宁郡主,今天的事情,妾身很抱歉。” 白婴宁跪地,语气哀伤又卑微。 “跟你有什么关系,是陆容月自己发癫。”永宁郡主把白婴宁搀扶起来,看向镇国大将军,“魏大将军,你儿子跟你夫人都在气头上,就算你让婴宁住在你院中,她的安全还是很难保证,不如这样,让她在我这里住几天。” “永宁郡主,那怎么行,妾身……” “白婴宁,大堂姐可是很少帮人的,你就安心住下吧。” 顾朝颜当然知道,大堂姐留白婴宁住下的原因,是为了气镇国大将军夫人。 “可是……” 白婴宁看向镇国大将军,谁说了,都不如他说了算。 “也好,那就麻烦永宁郡主了。” “妾身多谢永宁郡主,以瑶,过来给郡主磕头,感谢郡主。” “以瑶多谢郡主。” “以瑶是个好孩子,我很喜欢。”永宁郡主把魏以瑶搀扶起来,笑容满脸。 明天起,镇国大将军夫人与永宁郡主在京城的口碑,就会实现翻转。 本来下午就结束的宴席,因为此事,永宁郡主便留宾客们用晚膳,算作赔罪。 顾朝颜也有时间,能单独与白婴宁说话。 “本宫没想到,你这招苦肉计,还真奏效了。” “臣妇也是无奈之举。”白婴宁讥讽一笑,眼神闪烁,“她不应该打以瑶的主意。” “本宫来,就是提醒你一句,永宁郡主这个人,不可深交,你要注意分寸。” 白婴宁忙站起来行礼:“臣妇明白,除了您,臣妇谁也不信,以青被收徒一事,若不是您暗中出手帮助,臣妇都不敢想象,以青还能不能活着回到臣妇身边。” “也是他自己争气的结果,至于你女儿,后续你想办法,让魏大将军找个会拳脚功夫的人教导你女儿,有人保护,不如自己会身手,还能强身健体。” “臣妇明白。” “长公主,长公主,要放烟花了。” 门外,传来锦棠的声音。 “走吧,好好去看一场烟花,去去晦气。” “是。” “砰砰砰。” 绚丽的烟花,照亮了整片天空,更映照出一张张欣喜而灿烂的面容。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烟花上。 自然是没发现,长公主与慎王并肩站着。 “今天多谢你。” 顾朝颜低声说道:“多亏你当机立断。” 祁夜临不会告诉顾朝颜,一下午他都在等这句话。 心满足了。 嘴是硬的:“嗯。” 顾朝颜蹙眉,扭头间,头顶上绽放的烟花与祁夜临的面容,一同落入眼中。 如梦如幻。 时间也在一瞬间静止了,周围的人也不存在了。 天上地下,只剩下两人。 遥遥相望,明明抬手就能拥抱,却又感觉相隔千里。 “慎王殿下。” 突然出现的顾一禾,打破两人之间暧昧的气氛。 顾朝颜收回目光,往前方走去。 祁夜临眼神追随,不料却对上顾一禾的面庞,一下子没了好心情:“有事?” “我……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顾一禾脸蛋红扑扑的,刚才看到慎王被烟花包围的样子,是那样神圣不可侵犯。 看的她,着迷不已。 “顾一禾,你想进大理寺么?” “什么?”顾一禾一怔,没听懂祁夜临说的话。 “不想去大理寺,就离本王远点。” 顾一禾面上的红晕瞬间褪的干干净净,雾气在眼中聚集:“慎王殿下,你说话,为何这么过分?喜欢一个人,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行。” 祁夜临点头,大步往前。 “慎王殿下,你要做什么?” “跟你母亲说一下,送你去大理寺冷静几天。”祁夜临冷冷道。 顾一禾倒吸一口冷气,下一秒转身就跑,深怕自己慢一步,就真的被抓去大理寺了。 话传到顾朝颜耳中,她没忍住笑了,结果一抬头就撞进祁夜临幽幽黑眸中。 得。 他又不高兴了。 第118章 没有不高兴,天生如此 “慎王殿下,长公主的马车出了一点小问题,能否让长公主来您的马车稍坐一会儿?” 楚益田咧着个大嘴,一脸恭敬。 “处理起来要多久?” “一炷香的功夫,您放心,一定不会耽误您回家。” “行吧。” “多谢慎王。” 顾朝颜坐在车上等待,没一会儿就听到楚益田在车外的声音:“长公主,慎王殿下,同意您去他马车上等候,奴才这就修理马车。” “嗯,下次出门,多检查一下马车。” “是,奴才会注意的。” 顾朝颜搭着锦棠的手,慢慢走到祁夜临马车前。 已是深夜,宾客的马车都走的差不多了。 就算有人注意,刚才已经让楚益田找到了借口。 顾朝颜钻进马车一瞬间,看到坐着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祁夜临,伸手:“过来搀本宫一把。” 相处这么久,顾朝颜早已摸清祁夜临的性子。 不高兴就要哄,不能隔夜,不然就像滚雪球越滚越大。 而且要给他台阶,他就会顺着台阶自己下了。 果不其然。 顾朝颜话音刚落,祁夜临的胳膊就伸出来了。 只是在握住顾朝颜手的一瞬间,没放开,而且用力一拽,让她跌坐在自己身侧。 “轻点。” 顾朝颜瞪了祁夜临一眼,想抽手,结果抽不出来。 算了,他爱牵着,就牵着吧。 “你回去后,还是要找大夫看一下,免得毒素残留在体内。” “嗯。” “祁夜临,本宫说一句话,你就说一个字,公平吗?” “有点累,不想说话。” “……” 这理由,行。 “那你听本宫说。” 既然跟祁夜临见面了,顾朝颜也就有话就说:“萧长明的事情,你可办妥了?吏部还等着结果呢。” 祁夜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来,就是找本王说这个?” “这是一件事,你先回答。” “萧长明说,他要考虑一下,还未给本王答复。”尽管心中不悦,祁夜临嘴上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 “考虑多久?” “没说。” “那你怎么不问?” 顾朝颜一抬头,对上祁夜临紧抿的唇,好了,他又又不高兴了。 “霜雪恢复的不错,已经能下地走路了,本宫会安排两人见一面的。”顾朝颜叹了一口气,“萧长明不给你答案,怕是考虑到霜雪,时间拖的越长,霜雪才会更安全。” “此事交给本王吧。” “要不……” 顾朝颜望着祁夜临:“你来安排,到时候本宫带着霜雪,我们一起去大理寺?” “一起?” “怎么?” 趁着祁夜临愣神的功夫,顾朝颜猛地将手抽出来,看到他瞬身落寞的眼神,身子却挨上去:“你要是不乐意,找你下属一起,总要让萧长明知晓,本宫与你,对他是真上心,而不是在敷衍他。” “没有不乐意。” 只是意外,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你来安排?” “嗯。” “那……还不高兴吗?”顾朝颜扣了扣他的手背,“一直板着脸,会不会很累?” “没有不高兴,天生如此。” “你看你,谎话张口就来。”顾朝颜摇摇头,“行了,时候也不早了,你经历今天这么一遭,回家早些歇息。” 人还没站起来,就被祁夜临抱住了。 顾朝颜忍住上扬的嘴角,扭头一脸诧异地看他:“你什么时候,得了这动不动就搂搂抱抱的毛病?难不成是药效还没退?” 回答她的是,腰间收紧的手臂。 “行吧,本宫就在坐一会儿。” 顾朝颜重新坐下来,但腰间的手始终没有撤走,她也没张口。 今天事情太多,精神一旦放松下来,她有点昏昏入睡。 “王……” 流风掀开车帘,刚说了一个字,就看到长公主被主子抱在怀中,似乎睡得正香。 声音消失在他喉咙口,他慢慢放下车帘。 转身对着楚益田道:“要不,你先把马车赶回去吧,我家主子跟长公主还有要事相商,等到他们忙好,我亲自送长公主回府。” 楚益田大概知道什么情况,弯腰作揖:“那就劳烦慎王殿下了,小的告退。” 就在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离开不到一炷香的功夫。 黑暗处。 有两人慢慢走出来。 正是宋鹤笙与沈玉安。 “长公主跟慎王殿下,不是一直水火不容,她怎么会主动上慎王的马车?”若不是亲眼所见,沈玉安根本不信,“宋鹤笙,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你可不要瞒我。” “如果我要瞒着你,我就不会让你留下。” “也对。” 沈玉安光顾着沉浸在自己思绪里,丝毫没留意宋鹤笙眼中的阴郁:“可他们坐在一辆马车上,也不能代表什么?” “不用证明什么,看到就好了。” “啊?” 沈玉安一脸懵:“宋鹤笙,你到底在打什么哑谜,能不能说清楚一点。” “沈玉安,我与魏九昭都已经被狠狠教训过,你说下一个,会不会轮到是你?”宋鹤笙讥讽一笑,本来他还不确定,但今天一事,让他确定之前心内的判断。 “不是……我不明白,招驸马、退婚都是顾朝颜一人所为,她哪来的脸要找我们不痛快?” “那你敢对着天发誓,你们沈家,从未利用过长公主的身份,来提升自家形象从中谋取利益吗?” “这……” 沈玉安眼神闪躲:“家里的事情,都由父亲在管,我不知道。” “你是下任家主,你说你不知道,有人信吗?” 宋鹤笙冷笑一声,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长公主看自己的时候,眼神里总是带着一股恨意,原先以为是父亲的原因,现在看来,是另有原因。 “那……你要怎么办,找她麻烦,或者收集他俩的证据?” “不是。” 宋鹤笙摇头,目视前方,虽然与长公主相处不久,但自己却早已深陷她的魅力,却不自知,他要靠自己的本事,向她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孬种。 “宋鹤笙,你怎么给我一种……” 沈玉安也是喜欢过女人的,他能明白宋鹤笙眼中闪烁着什么:“你该不会是想……天呐,你疯了?” 第119章 你多说几个字,能怎样? “我没疯,我现在很冷静地跟你说话。”宋鹤笙冷冷的目光落到沈玉安震惊的面容上,“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如果从现在开始讨好长公主,说不定她还能放过我们一马。” “讨好她?” 沈玉安眉头紧蹙地可以夹死一只苍蝇:“我可做不出这种事情。” “你脑子简单,我如果不把话说的简单一点,你听不懂。” “宋鹤笙,你什么意思?”沈玉安一听就炸了,“你要讨好她,那是你的事情,不要拉上我,我要是早知道你是个疯子……哎……” 宋鹤笙懒得听沈玉安废话,转身就走。 没了沈玉安,自己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至于魏九昭,他恨不得杀了长公主。 四舍五入。 那就剩下…… 慎王。 宋鹤笙的目光一下子凌厉起来。 马车稳稳当当地停在长公主府门口。 祁夜临低头,轻轻拍了一下靠在自己肩头,还睡得很沉的顾朝颜:“长公主,府邸到了。” “唔……” 顾朝颜睁开眼,对上祁夜临的黑眸,她眨巴一下眼睛,才回过神来:“本宫睡着了?” “是。” 祁夜临语气温柔,还好,她醒来一瞬间,不是一把推开自己。 “今天真是消耗我太多力气了。”顾朝颜缓缓坐直身躯,揉着酸胀的脑袋,“那本宫就不留你了,你早些回去休息。” 耳边没有听到回答。 顾朝颜扭头,不解地望着祁夜临:“怎么了?你难不成还想进府……” “可以。” 祁夜临抢先回答,让顾朝颜哽住了。 还是自己在做梦,压根没醒。 顾朝颜抬手掐了自己一把,痛的。 不是梦。 “大堂姐宴席上的饭菜真的很一般,刚才睡了一觉,本宫都饿了,慎王尝尝本宫府上的宵夜,可好?”祁夜临难得不要圈子,让自己猜,顾朝颜自然满足他的小心愿。 “好。” 深夜的长公主府很安静。 顾朝颜与祁夜临坐在饭厅,正吃着小火锅。 “嗯……大晚上吃上一口麻酱羊肉,真爽快。” 祁夜临不说话,只是一味地涮羊肉。 对他而言,像两人静静地坐下来吃一顿饭,唯有在他梦中出现过。 “你也吃,这么多涮菜,我一人也吃不完。”顾朝颜把烫好的羊肉放入祁夜临盘中,“要是觉得好吃,你可以常来。” “常来?” 祁夜临手顿了一下,认真地看向顾朝颜:“是客套话,还是真心的?” “当然是真心的,我又没穷到,请不起你吃涮羊肉。”顾朝颜轻哼一声,“我向来坦荡,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说,不像你,山路十八弯。” “哪里山路十八弯?” “你看,我刚说完,你就开始十八弯了……” “只是疑问,就是十八弯了?” 听到这里,顾朝颜放下筷子,决定跟祁夜临好好掰扯一下:“正常人面对我的问题,肯定是解释,哪像你总是反问。” “不懂才会反问,难道不对?” 顾朝颜实在忍不住了,一个白眼翻上天:“不说了,再说,我俩又要吵架了。” “我不觉得与你每次交谈是在吵架。”祁夜临也正色起来了,嗓音也恢复往日的清冷,“人与人不同,思想、感悟、认知也不同,所持的观点不同,很正常。” 顾朝颜很想把火锅扣他头上。 但她忍了。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是我狭小,是我认知不够。”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祁夜临拧眉。 “我没说你责怪我,我只是想安静吃个火锅,可以吗?”顾朝颜摊手看祁夜临,好好的气氛被他三言两语,不对,应该说,是自己嘴贱,就应该安安静静吃东西。 祁夜临彻底不说话,但是烫肉的速度,也丝毫没有减慢。 最后,顾朝颜碗里的肉都快堆成小山了。 她看了一眼祁夜临,叹了一口气,把碗中的肉拨给他:“你吃吧,我吃饱了。” “夜深……” 祁夜临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完,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古琴声。 “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弹琴?” “弹琴?” 顾朝颜抬头,侧耳听了一下:“是后院传来的,应该是萧弦。” “你上次救的那个琴师?” “是的。” 顾朝颜搁下筷子,站起来:“他从库房里挑了琴,等他身体再好点,他就能开始指导盼儿弹琴了,这几天他会时不时在房中弹琴,应该是熟悉新琴。” “不早了。” 祁夜临站起来,大步往外走。 “哎……” 顾朝颜扭头,看着祁夜临一口都没动的涮肉,追上去:“你白天中毒,晚膳也吃多少,刚才一直在帮我烫肉,你又不是铁打的,怎么就不多爱多一点呢。” “长、长公主……主子他不爱吃羊肉,觉得羊肉膻。”流风是真的看不下去了,大不了被主子砍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那……那你刚才怎么不说,你不吃羊肉,可以吃鱼肉、猪肉……” “你都开口了,说了岂不是扫兴。” “祁夜临!” 本来就想算了的顾朝颜,这会儿是真生气了。 气冲冲地走到祁夜临面前,拦住他:“你方才说,人与人不同,思想、感悟、认知也不同,所持的观点不同很正常,但作为张着嘴的正常人,你表达自己喜欢或者不喜欢,也是正常的。” 祁夜临不说话,只是凝望着顾朝颜。 “为了让对方喜欢,一味地迁就对方,对方却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是被针对了,从而陷入自我怀疑之中,或者彼此的误会越来越大……”顾朝颜说着说着,嗓音就哽咽起来,“我不是神仙,如果你不说,或者说的模糊不清,我怎么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不用。” 顾朝颜眉头一动,眼底浮出疑惑:“祁夜临,你多说几个字,能怎样?” “你无需揣测我心中所想,你只需做你自己就好。” 祁夜临说完,侧身,大步离开。 不想让她担心,更不想她为自己事而分心。 她只需做自己。 因为她一回头,自己永远在。 “祁夜临,你站住!” 第120章 命苦的下属 “长公主……” 顾朝颜脚步刚跨出去,就被流风拦住了:“让开。” “长公主,主子就是这样的性子,您越是逼迫他,他越是不说……” “本宫若是逼迫他,他能走得掉吗?”顾朝颜扭头看向流风,“替本宫带句话给他。” 流风立马弯腰:“您说。” “以后本宫的事情,他少管!” 说完,顾朝颜转身就走。 留下风中凌乱的流风。 完蛋了。 他本来是化解主子跟长公主之间的矛盾,怎么好像自己介入后,反而让两人矛盾加剧了。 “流风,你怎么才出来,主子都不高兴了。” 长公主府大门口。 云雷看到流风出来,立马拉着他上了马车,挥动缰绳,往慎王府走。 “长公主让我带一句话给主子。” 流风想了半天,还是拿不定主意,只能求救于云雷:“你帮我想想。” “不就一句话的事情吗?很难吗?”云雷清澈眼中满是疑惑,“不过刚才主子上马车的时候,沉着脸,心情应该不好,要不你还斟酌一下,再说?” “长公主与你说了什么话?”坐在右边的雪雨问。 “呃……” 流风抓了抓脑袋,想到雪雨是女子,心思细腻,便凑到她耳边,小声说来。 雪雨听完后,侧耳听着马车内的动静,而后道:“主子喜欢口是心非,长公主喜欢放狠话,从某种程度来说,他俩是一致的。” 流风点了一下头,好似听懂了:“所以……我应该把原话润色一下?” 雪云摇头:“不是润色,而是把长公主这句话里的意思,真正说出来。” “真正的意思?” 流风沉声片刻,摇头,两眼内满是愚蠢:“我悟不出来。” “笨。” 雪雨瞪了流风一眼:“长公主让主子少管她的事,明白是关心主子的安危。” “哦,明白了,明白了。”流风恍然大悟,“以后本宫的事情,你少管,免得你被殃及!我多加一句,这样主子一听,肯定高兴。” “你们这样篡改长公主的话,就不怕她发现后,找你们麻烦?”云雷摇头,一脸不赞同。 “你懂什么,如果我把原话告诉主子,你信不信,至少三个月内,我们三人没有一天是能休息的。” “不可能吧?流风也就算了,雪雨你是怎么看出,主子跟长公主之间那种气氛的?” “女人的直觉。” 雪雨重新靠回马车上,双手环臂:“优秀的下属,是要帮主子排忧解难,而不是给他添堵,何况你们仔细想一下,哪怕长公主与主子闹得最凶之时,她可为难过我们一次?” 云雷跟流风同时摇头。 “我是知道,长公主对她府中的下人、下属都很好。” “是啊,作为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对待他人都是一视同仁的,外面那些人,不是说,长公主狠毒无比,给下属们灌下毒药,每月给一次解药,让他们乖乖听话。实际上呢,下属们对长公主死心塌地,是她从不给下属们画大饼,给的都是真金白银,还给他们的家人安排活干,一家老小都安排地妥妥当当,换做你,你会不会拼命?” “那要是我,现在要我赴死,我敢当迟疑一下,我爹娘能打死我。” “如此美好的她,主子动心也是正常的,换做是我,我也会动心。”雪雨眼中没有,同为女子就心生嫉妒,反而是满满的崇拜与欣赏。 “也就是说……主子是在跟长公主一次一次接触,一次次争吵中,然后就动心了?”流风像发现新大陆了一样,“我就说呢,主子每次跟长公主吵完架,都要把自己关在房中,闷个几天。” “主子从小到大,性子就是这样,随便几句就能把人气吐血,为了防止,长公主对他印象更差,他就只能尽量少言寡语,不过好像效果不佳。”雪雨耸肩。 “不是效果不佳,是让长公主更加生气了。” 流风摇摇头,悄悄地掀开车帘,见主子闭眼,呼吸平衡,就知道他睡着了。 “为了咱们做下属的幸福,主子你就多担待点。” “雪雨,方才听你这么一说,长公主出手很大方,那咱们是要多努力一把,说不定咱们日后能领两份月俸。”云雷瞬间喜笑颜开,谁会跟银子过不去。 “见钱眼开的家伙。” 雪雨白了两人一眼,她倒是更希望,主子得到幸福,毕竟主子太苦了。 “她真是这么说的?” 一下马车。 流风就把话告诉了祁夜临。 “千真万确。” 祁夜临蹙眉,眼神飘向另外两个下属:“你们……” “就算给属下一百个胆子,属下也不敢添油加醋,再说之前属下两人一直在外,与长公主接触不多,对她的为人,都是从他人口中听到的。” 雪雨的沉着冷静,立马打消祁夜临的疑虑。 甚至心中有些窃喜。 她还是关心自己的。 “主子,要不要吃点东西,您今天都没怎么吃?” “不用了,你们下去休息吧。” “是,属下告退。” 三人一出院子,对视之时,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作为专业的下属,不光要保护主子的安危,更要守护他的爱情。 “长公主,慎王的脾气,就是那样,您就不要生气了。” 不光流风三人,锦棠三人也在努力。 改天,他们六人可以坐下来,开个吐槽大会了。 “本宫才没有生气呢。” “您总是说慎王嘴硬,您的嘴也挺硬的。”墨语端着热水走进来,“您呀,一生气就头疼的毛病,连怜心都知道了。” “您是尊贵的长公主,您勾勾手指头,男人呀,从城门口一直排到府上呢。”怜心给长公主擦手,“这个不好,咱们就换一个。” “你个丫头,才跟锦棠、墨语几天,就被她们带坏了。”顾朝颜笑骂一句,“好了,你们也累了一天了,别忙活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长公主,您若是心情实在不好,要不要明日去庄子散散心?”墨语提议。 “去庄子散心?” 顾朝颜迟疑一下,看向怜心:“你爹娘是不是也在庄子里?” 第121章 想跟自己住一个屋? “是,说起此事,奴婢还没多谢您跟锦棠呢。”怜心眼里全是对长公主的感激与尊敬,“自从您安排奴婢一家子去庄子干活,爹娘现在每天都是笑呵呵的,觉得日子特别有奔头。弟弟妹妹在学堂学的也很用心。” 上次怜心回家后,锦棠偶尔间听到她与她大哥提到家里的事情。 锦棠扭头就告诉了顾朝颜。 顾朝颜在经历对楚家兄弟考察后,便让墨语安排她一家子搬进庄子。 每个庄子,当初都是顾朝颜根据实地情况去调整的,每户人家都是知根知底的,最重要她还在庄子内设立学堂,让农户的孩子们有免费的学堂上,如果真有天赋异禀的孩子,还会被重点教导,将来考取功名的一切费用,都有她来掏。 所以,农户们都是,牟足劲干活,生怕干的不好,就被赶出庄子。 “也好,三个孩子最近学业辛苦,带上他们三人,去庄子散散心。”顾朝颜伸了个懒腰,“你们安排就行。” “那要不要带上易将军?” 以易子安的脾气,被他知道,自己去庄子不带他。 顾朝颜都能想到,以后每一天,只要他见到自己,就会拿此事来哭诉。 “带上吧,到时候在马车里,多垫个褥子。” “是。” 墨语点头,想了一下道:“那萧琴师呢?庄子风景好,您可以一边欣赏风景,一边听他弹琴?” “能带上的都带上,万一庄子舒服,还能多住几日。” 墨语欠身:“好,奴婢这就去安排。” 次日一早。 顾朝颜带着大家,坐着马车前往庄子。 凌晨接到指令的庄子,在大家抵达之时,就已经把院子全都收拾好了。 顾朝颜名下的庄子,都有一个单独的小院住,定期都会有人打扫的。 “院子房间不够,易子安,你就委屈一下,跟萧琴师住。” “我不要。” 易子安本来高兴,顾朝颜带着自己来庄子休养,结果大早上被人抬进马车,就跟早已坐好的弦大眼瞪小眼,要不是自己还不能动弹,他肯定一脚把姓萧的踹下去。 “如果你不乐意的话,那你跟四弟、五弟挤一挤?他们两个晚上睡觉的时候,可闹腾了。” “长公主,我皮糙肉厚,睡在任何地方都行。” 萧弦一张口,就听的易子安火冒三丈:“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很娇气吗?” “不是,不是,易将军,您误会了。” 萧弦摇头间,面色都白了,慌乱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小鹿。 “行了,我跟盼儿住一屋,你俩还是病人,一人住一间,就这么定了。” “不是……” 顾朝颜见易子安欲要解释,沉着脸看他,然后他就不说话了。 他心里在想什么。 自己很清楚。 想跟自己住一个屋? 没门! 安排好大家的住所后,顾朝颜便带着弟弟妹妹去庄子逛。 今天天气好。 庄子的农户,给大家准备好吃食,玩具,还准备好了鱼竿。 “怜心,你跟你大哥去找家人吧,这里人手够了。” “是,长公主,奴婢跟哥哥很快就回来。” 跟着一起来的萧弦,觉得此处风景很好。 便席地而坐,拿出古琴,开始弹奏。 顾朝颜闭上眼,静静地享受微风,音乐。 心仿佛在一瞬间,得到了宁静与放松。 不到半个时辰。 顾朝颜就看到楚家姐弟回来了:“你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长公主,奴婢跟哥哥去见双亲一事,看到他们因为干活来不及打扫屋子,奴婢就跟哥哥一块打扫起来,结果在打扫厨房的时候,结果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霉味,找了一圈以后,才发现霉味是从米缸内发出来的。” “米缸?” 顾朝颜蹙眉:“庄子的粮食,个家上缴后,剩下都是自己的,怎么会有霉味呢?” “奴才问了爹,才知,这些大米,是之前在家之时,沈府送来的,那时搬进庄子后,爹娘把全部家当都带上了,后来因为庄子的大家很热情,爹娘跟弟弟妹妹天天在其他家吃饭,时间一长,就忘记放在米缸的大米了。” “沈府送来的大米,那就是他们对外销售的?” 上一世,顾朝颜就曾经怀疑过,沈府对外销售发霉的大米,那那时沈玉安已经是自己的驸马,若自己深究下去,很有可能被沈府反咬一口。 “发霉的大米呢?” “都在这里。” 楚益田解开背来的麻袋一瞬间,大家都闻到一股霉味。 “这味道也太重了吧?” 顾朝景捂着鼻子,眉头紧蹙:“发霉的大米,是有毒的。” “穷苦的老百姓,别说发霉的大米,连一顿饱饭都吃不起,哪怕发现大米发霉了,也会选择洗一洗晒干后再食用,哪里舍得扔掉。”顾朝颜让楚益田捧出一把大米,她仔细辨认后,冷笑,“还果真是沈家的大米。” “皇长姐,你对大米也有研究啊?”顾朝景眨巴着大眼睛,以前以为皇长姐只会发号施令,但跟她相处后,才发现,她博学多才,样样精通。 “沈家每月营收最大一部分,就是粮食,为了占领大炎的市场,他们当初可是花大力气培育稻种,还跟朝廷合作,现在皇家农田内种植的稻种,就是当年一起培育出来的,所以本宫知道。” “皇室、京城内外,现在食用售卖的大米,煮熟后,粒粒饱满,口感软糯香甜,符合大部分百姓的口味,也是沈家粮食一大招牌。”顾朝颜拍了拍手,“沈府怎么好心给你家送去大米?什么时候的事情?” “爹说,就在得知奴婢进了长公主府后不久,一天有两个沈府家丁送来的,什么也不说,放下就走。”怜心本来觉得沈玉安还有点良心,结果他却不安好心。 “本宫猜测,这些大米应该是存放一定时间才发霉的,说明沈家仓库内大米都被湿气所染,售卖之前晒一下,就跟寻常大米一样,但要是存放时间一长,就会发霉。” 顾朝颜眯了下眼睛,“普通老百姓是不会一口气买很多斤的,即便真有买多,也会责怪自己存放不当导致,压根不会想到大米本来就有问题。” 第122章 粮铺出事了 “也就是说,这批发霉的大米,已经在市面上存在一段时间了?”顾朝礼沉思一会儿道,“左院判说过,发霉的大米含有剧毒,那为什么城中没有发生类似的事件?” “穷苦百姓,本来学问就不高,即便中毒,也会以为是自己身体不好,或者本身有病导致,哪里会想到是大米的问题。”顾朝景很生气,“皇长姐,一定要立马彻查此事,不然遭殃的百姓可就更多了。” “墨语。” “奴婢,在。” “你安排一下,找一些人,在沈家各大铺子都去买一点大米,数量不要多,最好找百姓帮忙,免得沈家起疑心,再去找左院判,让他检查所买的大米,是否已经发霉,若是有,让他保留证据,一并官府去,就说是有百姓举报,沈家售卖发霉大米。” “是!” “我想起来,先前长风楼也进购一批大米,楼内的大家,吃了以后,经常拉肚子,呕吐,本来以为是身体原因,现在想来……”萧弦面色一白,心里想着晚上要给楼内的下属送个消息,让他们也查一查楼中囤放的大米。 “如果长风楼也有,那是不是表明,其他地方也有?” 光靠购买大米,不足以给沈府造成危机。 但如果,牵扯的人、组织过多。 沈府想赖,都赖不掉。 “这个我倒是不清楚……不过去烟花场所打听一下,应该都能打听到。” “锦棠,你来安排此事。” “明白。” “皇长姐,那需要我们做什么吗?”顾朝礼睁着两个大眼睛问。 “此事,就当给你们一次历练,随身带好本子,等到事情完成后,做好总结,给我看。” “那我们现在就去准备!” 顾朝礼说完,拉上三姐跟四哥就往后跑。 顾朝颜则是一脸淡定的钓鱼。 “长公主,不用给慎王殿下送个口信吗?”怜心凑上来问。 “不用,沈家的事情,他一直盯着呢,本宫这么大的动作,他一定知道。”顾朝颜笑了笑,看向前方的鱼竿,“萧弦,继续弹琴,让鱼儿快快上本宫的杆。” “遵命。” 慎王府。 流风急匆匆地从大门口一路跑向书房:“主子,属下有事汇报。” “进来。” 祁夜临合上手中的书,接过流风递来的折子,打开看了一眼后:“消息属实吗?” “属实。不过长公主不在府中,她一大早就带着一家子去庄子了。” “去庄子?” “嗯,可能是散心吧。” 流风挠了挠下巴,说实话,他心里是有点慌的,毕竟他昨晚撒了谎:“易将军、萧琴师也跟着去了,看样子应该是要住上几天才能回呢。” “啪。” 完蛋了,说错话了。 “派人去找,粮食是大炎根本,若沈家粮食铺子有问题,那其他家也要彻查,尽快收集所有证据,明日上朝,本王要禀告皇上。” “是!” “轰隆隆。” 午后,倾盆大雨下的猝不及防。 “怎么又下雨?” 沈玉安踏步进来之时,就看到母亲站在窗口,对着窗外的雨景喃喃自语。 “母亲?” 沈夫人没回答。 沈玉安不得不提高音量:“母亲!” “哎呦。” 沈夫人吓了一跳,扭头对上儿子的面容,连连拍着胸口:“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呢,差点吓死我了。 ” “我都喊您好几遍了,您做什么呢?” 沈玉安走上来,扭头看向窗外:“下雨有什么好看的?” “你不好好待在房中看书,找我做什么?”沈夫人不悦地走向桌前坐下。 “我这不是关心一下您,之前茶叶的事情,您处理好了?” “我等着你来处理呀,我呀早就没命了。”沈夫人白了儿子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不要操心了,事情我都办妥了。” “您怎么办妥的?” “还能怎样,当然是拿出我的嫁妆,把损失都补上,老爷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是一直拖着此事不处理,他呀连这个家都不要了。”沈夫人冷哼一声,“说来也真是,你父亲几天前外出,到现在都没回来,也不知他在忙什么?” “夫人,夫人。” 沈夫人刚惦记丈夫,门外匆忙跑进来的侍女就送来沈老爷的消息:“粮铺出事了。” 深夜的雨,越来越大。 沈玉安站在自家院中,看着一批又一批出去的家丁,心里七上八下的。 直到第一批派出去的小厮回来了。 “粮铺什么情况?” “粮铺被查出,对外销售发霉的大米,也不知怎么地,就举报到官府去了,眼下官府的人,都一一排查沈家的铺子,排查好后,就要去检查沈家的仓库。” “不可能,沈家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怎么可能往外售发霉的大米,一定是有人蓄意陷害。”沈玉安虽然还未全部掌管家里的生意,但对于生意大概情况都是清楚的。 “前年不是说,未来大炎可能会旱灾,老爷就想着如果旱灾了,能靠粮食赚一笔,所以屯了很多粮食,结果没想到旱灾没来,粮食的价格还下降了,本来老爷是可以趁机全部兜售出去的,虽然有损失,但也好过血本无归,但老爷不肯,说再过一年看看,结果去年雨水多,导致堆积在仓库内粮食都发霉了。” “发霉的大米,吃的是会死人的,父亲怎能如此糊涂?” “当初老爷是跟族内长辈,拍胸脯保证,能大赚一笔,如果把发霉的大米全部扔掉,损失惨重不说,沈家就因此而一蹶不振。” “现在官府已经介入了,一旦证实咱家就是卖了发霉的大米,不要以后再也不能开粮食铺了,甚至父亲还要去坐牢。” 沈玉安急的都抓自己的头发了:“不行,准备马车,我现在要出去。” “少爷,您就安心待在家中吧,您现在可是沈家的主心骨。”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还怎么能冷静地待在……” 沈玉安一顿,突然想到昨夜,宋鹤笙跟自己说的话。 难道说,这次的事情,是顾朝颜干的。 一瞬间,怒火从心底涌出来。 “备马,我要去见长公主!” 第123章 你找长公主不管用 不曾想到,沈玉安扑了个空。 “早不去庄子,晚不去庄子,这个节骨眼去庄子,沈家铺子的事情,说跟她没关系,我都不信。”来的路上,沈玉安就想着,除开顾朝颜,谁有这么大的权利,敢调动官府查自己铺子,现在她还不在府上,心中更加笃定了。 但他又不知顾朝颜去了哪个庄子,就在束手无措之时,他脑海中蹦出宋鹤笙的冷脸。 “去国子监!” “沈玉安?” 现在吃住都在宋鹤笙的国子监,面对深夜到访的沈玉安,很是诧异:“半夜三更,你找我做什么?” “宋鹤笙,我现在没工夫跟你解释,你对顾朝颜的了解,比我多,你告诉我,她去哪个庄子?” “什么庄子?” 宋鹤笙都被沈玉安问糊涂了:“我又不是变态,哪能整天跟踪长公主?” “我家粮食铺出事了,我怀疑是顾朝颜所为!” 宋鹤笙这段时间,一直在忙于国子监修缮一事,对于外界的事情,鲜少关心。 但听到沈玉安这句,他眉心紧拧:“我虽不知具体情况,但你张口就说是长公主所为,可有证据?” “还要什么证据,除开她,谁有这么大的权利,能让官府介入?”沈玉安现在已经失去理智了,他满脑子都是要找到顾朝颜,问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般粮食铺出事,就是兜售有问题的粮食,粮食是大炎根本……”宋鹤笙眯眼看向突然低头的沈玉安,一下子反应过来,“沈玉安,你们家,真的在销售有问题的粮食?” “什么叫有问题,是污蔑!” “你不是说,官府已经介入了,如果是误会,官府自然会还沈家一个清白,你现在急着要找到长公主,不就坐实,你做贼心虚。” “谁做贼心虚,宋鹤笙,不想帮,就拉倒,我还真不信,我找不到她。” “沈玉安,你太天真了。” 宋鹤笙摇头,看沈玉安的眼神,就像再看一个傻子,充满了同情:“长公主心系天下,尤其在民生这块,极其关注,你们家的粮食铺,遍布半个大炎,如果你们真出售有问题的粮食,长公主为何要对你们网开一面,其他粮食铺知道后,会不会也有效仿?” “我说了,现在没有证据,证明……” “如果你真有证据,那就应该去官府,找府尹说明情况,而不是来找我,询问长公主人在何处。”宋鹤笙一句话,就堵得沈玉安无话可说。 “好。” 沈玉安点头:“我的确太天真了,天真地以为,我们是同盟,现在看来……哼,很好,宋鹤笙,你给我等着!” 说完。 他转身冲进雨中,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宋鹤笙望着不知何时停的大雨,唤来小厮:“你去打听一下,沈家粮食铺的事情。” 天蒙蒙亮之时。 雨停了。 找了一夜的沈玉安,还是没能得到顾朝颜所在的庄子。 只能落魄地回家。 “玉安,玉安,你这大晚上的,干什么去了?” 沈玉安抬头,看到母亲一瞬间,黯淡的眸中立马迸射出一股光彩,快步奔上去:“母亲,粮食铺怎么样了?父亲呢?他人呢?” “玉安……” 沈夫人呜咽一声,抱住儿子:“这次,咱家有大麻烦了。” 沈玉安心里咯噔一下,整个人如置冰窖,浑身哆嗦:“所以……父亲……他……” “还不是族内那帮老头,逼迫你父亲给沈家创造更多的效益与名气,结果你父亲一步错,步步错。”沈夫人并未看到儿子惨白的脸色,一味地抱着他,抒发情绪,“老爷人还在官府呢,我听人说,这种事情,严重是要被砍头的,呜呜呜……要是老爷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我不信,我不信父亲会做这样的事情,这当中一定有问题。” 沈玉安推开母亲,转身就走。 “玉安,你上哪里去啊。”沈夫人在他身后大喊,“这个节骨眼,你要待在家中,稳定族心呐。” “我进宫,我要找皇上!” 沈玉安本想趁着事情还未发酵严重,先告知皇上此事,让皇上定夺。 但他慢了一步。 早朝之时。 祁夜临已经第一时间得到的证据,与百姓的证词,都提交给了皇上。 大炎的粮食产量,还没到让百姓们,一日三餐都能吃得起大米。 再者,皇上最近做的事情,一直被大臣们诟病。 好不容易来了一件,真正与民生挂钩的事情。 都不用祁夜临说,皇上就下来,让京兆尹彻查此事! “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沈大人,您就不要再嚷嚷了,皇上在处理公务,谁都不见。” 马公公被沈玉安的大嗓门吵的头疼,才走出来跟他说。 “此事关乎我父亲,关乎沈家的未来,我见不到皇上,我不走。” “沈大人,您这是何必呢,这事,本来就是你们沈家的错。” “我们沈家何错之有?” 马公公:“……” “此事,光靠一点发霉的大米,就定沈家的罪?如果整件事情是有人谋划的呢?那我们沈家的损失,父亲在牢中担惊受怕,谁来负责?” “沈大人……您这……” 饶是在宫中耀武扬威的马公公,也被沈玉安这番无耻的话,给气到了:“一点发霉的大米?您不知道,发霉大米含有剧毒,如同砒霜、鹤顶红。” “那……怎么肯定,其他粮食铺就没有售卖?为何就光查沈府的铺子?” “沈大人,这话问的好。” 刚好。 从皇上书房走出来的祁夜临,听到这话。 “慎王?” 沈玉安看到慎王,眼睛一亮:“你一定知道,长公主在什么地方,你告诉我,我要去找她。” “找她?” 祁夜临眯眼,打量着衣摆满是泥点子,发丝凌乱的沈玉安:“昨天只查了沈府的铺子,今天要把京城之中所有的粮食铺都查一遍,有问题的,全部押往官府审问,还要通知各地的官府,彻查当地的粮食铺,这都是皇上的旨意,你找长公主不管用。” 第124章 天地本不全,万物皆有缺 “皇上与长公主是姐弟,皇上的意思,就是长公主的意思,慎王,你一定知道她在哪里,我要见她!” “沈玉安,你执迷不悟,本王懒得搭理你。” 祁夜临没工夫跟沈玉安浪费口舌,扭头就走。 “慎王!” “沈大人,咱家知道您着急,但您也不能病急乱投医。” “我父亲都进官府了,我能不着急吗?” 沈玉安气得要死:“好,既然你们都不帮我,那我自己想办法!你们越是阻拦,这当中就越有问题!\" “沈大人,您可不要做傻事呀!” 马公公对着沈玉安快速离去的背影,大声道,直到看不到他的人影,才返回去。 “人走了?” 皇上头也没抬,问道。 “是。” 马公公点头:“沈大人,执着要找长公主……” “皇长姐常去的庄子,就那一两个,找个人透露给他就行。”皇上抬头,冷冷的目光落到马公公面上,“朕放任皇长姐任性这么久,也到了让她收心之时。” “皇上,您这是要……” “朕就是想让皇长姐知道,除开朕,全天下,没有人能护得住她。” 皇上即便不问,也知道沈家之事,皇长姐一定参与了。 虽不知,她与沈玉安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但借沈玉安的手,给皇长姐长长记性也是好的。 女人都一样。 吃过一次亏,就能长记性了。 “奴才明白了,奴才这就去安排。” 远离城中的喧嚣,顾朝颜住在庄子里,都不想回府了。 下过雨的空气特别新鲜。 她就带着弟弟妹妹,一块进林中采蘑菇,打猎。 “打中了,打中了,皇长姐,四哥抓到野鸭了。” “五弟,你咋回事,我抓到野鸭,比你自己抓到都要高兴?”顾朝景瞬间害羞了,脸蛋红红的,“不过这野鸭看着没多少肉。” “那就放在庄子里养一段时间,等哪天过来,再烤了吃。” 顾朝颜一身利索的打扮,头发高高束起,气血充足,像个闯荡江湖的侠女。 “刚才看到那边有兔子,抓几个,晚上烤兔肉吃。” “好。” 顾朝景与顾朝礼之前一直在林中历练,下水摸鱼、上树掏蛋,从一开始胆怯,到现在的信手拈来。 “五弟,咱们比比,谁抓的兔子多。” “行啊,要是我抓的多,到时候四哥可别哭鼻子。” “切。” “奴婢真是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五皇子如此活泼一面。”浮萍满眼感慨。 “年少的时光,等到他长大后,回忆起来,是满满的幸福。” 看似顾朝颜在照顾弟弟妹妹。 但其实也是通过跟他们相处,找回自己儿时的时光。 夕阳西下。 满载而归的大家,准备下山回庄子里做饭。 “嗯?” 顾朝颜一撩袖子,发现右手上的镯子不见了。 “长公主怎么了?” “兴许方才午睡之时,手枕着脑袋,手上的镯子觉得硌,便摘了下来,结果忘记了。你们先下去,墨语,你上次跟本宫一块找镯子。” “好。” 回到原来的地点,顾朝颜低头,开始寻找镯子:“奇怪,怎么找不到呢?本宫记得,就是在这一块的。” “山上有动物,镯子又闪闪发光,说不定被小动物捡走了呢。” “那我们分头找。” 桌组要是找不到,顾朝颜都不敢想象,祁夜临会多么失望难过,最重要是哄不好了。 墨语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眼有担忧:“可天马上就要黑了。” “那就再找半个时辰,若是实在找不到,明日再找。” “是。” “你去左边,本宫去右边,等下在这里汇合。” 顾朝颜说完便往右边的林子走去,拨开灌木丛,找的很仔细。 但走着走着,突然眼前出现一双鞋子。 顾朝颜一怔,起身间,对上沈玉安泛着寒光的脸。 心一下子沉到底。 “长公主,是在找这个吗?” 顾朝颜看到沈玉安右手中捏着自己的镯子:“沈玉安,你胆子不小,居然敢跟踪本宫?” “你知道,为了找你,我花了多少精力吗?”沈玉安怒不可恕,“结果你呢,悠哉地带着弟弟妹妹在林中郊游?” “沈玉安,你找本宫应该是为了你家粮食铺的事情吧?” 顾朝颜双手抱臂,冷冷地望着他:“这件事情,你可能觉得是本宫做的,想来这里求个答案吧?” “不是你,是谁?” 沈玉安扬起手中的镯子:“顾朝颜,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三番五次要针对我?之前的婚约是你退的,我都没找你麻烦!如果你今天不说实话,我就把这镯子砸个稀巴烂。” “用一个镯子,就想威胁本宫,沈玉安你还真是蠢。” 顾朝颜不想跟沈玉安多费口舌,镯子拿不回来,倒是就跟祁夜临实话实说,他会理解的。 “顾朝颜,你回答我,为什么要陷害我家。” 沈玉安的耐心,在一点点消耗。 “你既然认为是本宫所为,本宫再解释,有用吗?”顾朝颜哼笑一声,“最重要的是,你们沈家的确做错了,如果是被冤枉的,你应该去击鼓鸣冤,而不是冲着本宫大喊大叫。本宫累了,没工夫陪你。” 就在顾朝颜说完,转身一瞬间。 情绪被压着一天一夜的沈玉安,终于爆发了。 他一步往前,单手扣住顾朝颜的后颈。 “沈玉安,你放肆!” 沈玉安将她的身体掰过来,双目赤红:“我原本平静的生活都被你打破了,如果你当初没有招我为驸马,怜心就不会被双亲送往青楼,我跟她也不会走到生离的地步,还有母亲的茶叶店,家里的粮食铺,宴席上的羞辱,顾朝颜,你真的非常可恨。” 顾朝颜望着沈玉安不说话。 这样的神色,她在上一世,也见过一次。 那时的沈玉安,字字句句,诉说自己,是如何毁掉他的生活。 可他却不提,他与沈家得到的巨大的名利。 人呐。 为何总是那么贪心? “呵。” 顾朝颜冷笑连连:“天地本不全,万物皆有缺,哪能十全十美,你不懂吗?” 这话彻底激怒了沈玉安。 他一掌劈晕了顾朝颜。 第125章 祁夜临果然会预判 左等右等,也不见顾朝颜回来的墨语,心中不安越发扩大。 她沿着右边一边喊,一边找,愣是得不到回应。 直到,她脚踩中一样东西。 她捡起来一看,是长公主的镯子,已经断成两截了。 “长公主,长公主,您到底在哪里呀?!” 整个林中,回荡着墨语着急而绝望的声音。 “嘶……” 刺眼的阳光,令顾朝颜睁开了眼,摸着胀痛的后颈,脑海中回忆昏迷前的场景。 她被沈玉安一掌劈晕了。 该死! “吱嘎。” 就在这时,眼前的房门打开了。 顾朝颜看到沈玉安踏步进来,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本宫乃是长公主,你抓本宫,就不怕……” “你跟皇上关系不好,他巴不得你出点事情,让你收敛一点呢。”沈玉安有个神奇的特质,平时看着毛毛躁躁,遇事只会无脑愤怒的人,一旦开始对一件事开始较真,他就能立马摸透里面的门道。 昨天,他打晕顾朝颜后,心里其实很慌的。 但冷静之后,他就猜到了。 “沈玉安,你要杀本宫?” “我没那么蠢,沈家一事,定是跟你有关,你去跟皇上说清楚,说沈家一事,是被你陷害的!” “沈玉安,你在逗本宫吗?本宫是有本事,但本宫不是算命的,不会未卜先知,往你家仓库塞那么多粮食,事情发展到现在,难道不是因为你父亲的贪念害的吗?” “那还不是跟当初,你调整米价有关,如果米价不调整,我家屯的粮食不会卖不掉。” “你们是商人,一切以利益为重,但本宫是是长公主,要保证百姓的利益,如果放任你们抬高粮食的价格,你知道要饿死多少百姓?” “我不管。” 沈玉安大喊一声:“我只知道,如果粮食铺没了,父亲定罪,沈家就完了。” “本宫现在知道,什么叫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简直无可救药。”顾朝颜懒得跟沈玉安废话,本宫是不可能助纣为虐。” “那你不怕死吗?” “你如果敢杀本宫,还会等到本宫醒来后,说这么多废话吗?”顾朝颜冷笑一声,“当然,如果你杀了本宫,皇上会高兴,说不定找个由头,免去你们沈家的罪,让你们沈家名誉恢复,但从此以后,这事情就如同一把刀悬在沈家上方,皇上会以此事要挟沈家,为他创造更大的利益,那时候沈家的日子,一定没有现在这么好过。” “我的确不敢杀你,我也不会让自己手染鲜血,我只要一个答案,为什么你要针对我?” 望着眼有深深不解的沈玉安,顾朝颜看着他,不说话。 “当初婚约定下,你在背后没少说本宫坏话吧?”顾朝颜微笑,“如果这个不能当成本宫针对你的理由,那么上次,你母亲来本宫府上,大放厥词,让怜心下跪道歉,表面上是找怜心不痛快,实际上是不把本宫放在眼中,那你也给本宫一个答案,为什么,你们沈家,要这么欺负本宫?” “胡说八道,我们家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那沈夫人,为何借着本宫的名义与人开店?”顾朝颜气定神闲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她被沈玉安关起来,反倒像沈玉安才是被关一方,“本宫告诉你吧,无论是皇上,还是你们,或者是宋太傅,镇国大将军,因为你们都看不惯,一个女人永远这么大的权利,还那么能干,这就是本宫的原罪,所以,本宫做什么,都是错的。” “既然你知道你自己的问题,那就应该好好反省,求得大家的原谅。” “凭什么?” 顾朝颜声音很轻,却带着异常的坚定:“你们自己没本事,没种,就要靠打压别人来获得成功与满足?本宫偏不,你们的打压,你们的陷害,只会让本宫更加坚定,将来有一天,定要把你们这些满脑子都是屎的草包,统统送进地狱!” “顾朝颜,你个毒妇。” 沈玉安愤怒了,狰狞着脸,奔向顾朝颜。 结果,头被重重一击。 顾朝颜对上他不解的眼神,笑的阴冷:“昨天是本宫大意,但今日,本宫是引你上钩。” 就在沈玉安推门之时,她就把桌上的摆件,藏在身后。 沈玉安也是蠢,急于从顾朝颜要到答案,完全忽略了她的小动作。 “呯。” 顾朝颜一脚踹开大门,看到院中的下人,一下子都围了上来,冷眼道:“你们今天要是拦本宫,明日你们全家都人头落地,孰轻孰重,你们自己掂量。” 下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终,还是还是纷纷散开,让顾朝颜离开。 顾朝颜一出府,才发现,这里是沈玉安一处庄子,离京城大概有五十里路。 前不着店,后不着村的。 她只能沿着官道,慢慢往城中走去。 而她不知。 因为自己不见了,墨语带着众人,差点把整个京城都翻了一遍。 慎王府。 “那个林子,就在庄子里,奴婢想了一夜,都不知道,长公主到底是被谁带走的?”墨语带着人出去找,锦棠在长公主府等消息,等着等着,她觉得再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便拿着镯子来找慎王。 祁夜临拿着手中断成两截的镯子,紧紧握住,镯子陷入掌心内,鲜血渗出。 他都察觉不到疼意。 “镯子长公主一直贴身不离地带着,只是昨天,因为去林中午睡,就摘了一小会儿……”锦棠两只眼睛都哭肿了。 “本王大概知道,是谁掳走了她。” 祁夜临现在心情复杂万分。 窃喜她将自己的镯子,贴身佩戴。 懊悔如果不是镯子,她就不会被人掳走。 “你先回长公主府等消息,也留意宫中的情况,一旦有消息,本王会派人通知你们。还有……”祁夜临想到暴躁的易子安,“务必让易子安那个大嘴巴安静,不要声张此事!” 祁夜临果然会预判。 锦棠刚回长公主府,庄子里的人,就跑来送信:“易将军趁着大家不注意,溜出去找长公主了!” 第126章 他,做了很长的梦 “他这不是跟着添乱吗?” “不过萧琴师发现不对,就跟了上去。” 锦棠听的眼前一黑:“在多派些人手,去找他们两个,不要长公主回来了,他俩却丢了。” “大爷,大概还有多久进城呐?” 半路上,顾朝颜运气好,遇到一个进城的大爷,坐上他的老牛车,总算不用靠脚行走了。 “啊?” 大爷有点耳背,顾朝颜不得不提高嗓门又问了一遍。 “哦,大概还有一个时辰吧。”大爷摇摇头,“我们全家老小,全靠这头牛,但不知怎么回事,半个月前,我这头牛,就开始有点无精打采的,给他喂了草药,也不管用。” 这句话,立马引起顾朝颜的注意。 农业是大炎的根,而用牛耕地,能大大提高耕地效率,甚至能解决一家人的温饱问题。 所以大炎禁止下令宰杀、食用还在耕种的牛,除非是那种已经不能耕种,老死牛,宰杀的时候,也要通过层层上报,一旦被发现私自宰杀食用,就要面对牢狱之灾。 上一世,顾朝颜处理最棘手一事,就是牛瘟,因为发现不及时,天气热,传播速度极快,导致很多牛一夜之间都死了。 而百姓们又觉得,一头牛死了,就这么埋了可惜。 就偷偷把牛挖出来,食用。 结果吃了以后,造成死伤无数,一时间,整个大炎上下,人心惶惶。 而且那是发现晚的原因,顾朝颜想去查源头,已经来不及了。 现在,听到大爷这句话。 顾朝颜眼睛都在发光:“大爷,除去你家的牛有这个症状,其他家的牛,也无精打采吗?” “好像有几家,记不太清了。” “大爷,你们的村长在什么地方?” 顾朝颜扭头看向后方问。 “回去也要一个多时辰呢,但有一条小路,可能近一点……” “大爷,你听我说,你家牛应该是生病了,我们先回村子,把大家聚集到一起,查看一下,大概有多少病牛,尽快找郎中给牛治病。” 不能让大爷的车进城,万一传播起来,整个京城都要跟着遭殃。 “啊?这……” “大爷,你相信我,你家里的损失,我会加倍偿还的。” “我年纪大了,不懂什么大道理,但这牛是全家的希望,真有问题,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大爷说完,便调转车头,“我知道,有一条小路,回村快一点。” “好。” 就在顾朝颜跟着大爷的牛车行驶到小路上时。 祁夜临骑马带着一群人,刚好经过牛车走过的道路。 “主子。” 流风来到祁夜临身边,见他目光凝重,眼里全是担忧:“方圆百里都找过了,沈府名下的房产,别苑,庄子,也都找过了,就是没找到长公主。” “她有自保的能力,没被找到,说明她现在一定在什么地方。”祁夜临勒紧缰绳,目视前方,“再找,明日天亮之前,一定要找到她!” 大爷的家人很明事理,得知顾朝颜来意后,大爷的儿子刘大壮,立马带着她挨家挨户调查情况。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村中一共五十户,有二十户是有牛的,这二十户当中,有十头牛都出现跟刘大爷家的牛一样的情况。 “刘大哥,麻烦你带着几个村民,到隔壁几个村子问问,还要派人通知官府。” “这还要通知官府啊?”刘大壮面露难色。 “这种事情,只有让官府介入,才能妥善处理,而且这病弄不好,还会传染人。” “这么严重?” 刘大壮点点头,眼有慌张:“那我现在就去!” 一夜未睡,走了半天的路,顾朝颜回到刘家,感觉整个人都在发抖。 “顾姑娘,吃点东西吧。” 刘大壮的媳妇,刘大婶端来煮好的东西:“家里穷,你可不要嫌弃。” “咱们都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我哪能会嫌弃呢。” 顾朝颜端起来就大口吃起来:“嗯,婶子,您做的这个红薯饭,真好吃。” 刘大婶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直白的夸奖,立马不好意思起来:“你爱吃,就多吃一点,锅里还有呢。” “我这一碗就够吃了。” 对顾朝颜来说,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何况,这纯天然,无公害的农家饭,可比宫宴上那些花里胡哨的饭,管饱多了。 日落之时,刘大壮回来了。 “我这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隔壁几个村里,也出现这样的情况,初步统计,大概有五十多牛,大家现在去找会给牛治病的郎中了, 不过,好端端的,牛怎么会生病呢?” “人会生病,动物也自然会,只是动物不会说话,若不仔细观察自然发现不了。”顾朝颜大概确定,上一世牛瘟的源头应该就是来自这里,“刘大叔,你不用担心,此事,你们农户也是受害者,等官府查清事情原因,会给你们农户做补偿的。” “说真的,咱们农户能有这么好的待遇,真多亏了长公主呢。” 顾朝颜一愣,她虽然心系百姓,但很少去了解百姓对自己的评价。 “是吗?” “顾姑娘,您不知道,咱们大炎国这位长公主呀,对百姓可好了,事事都想着我们农户,还有很多受其影响的女子,只可惜,听说她跟皇上闹的不是很愉快,皇上卸了她的权势,也不知她现在过的怎么样?” “长公主能屈能伸,哪怕被卸去权势,她照样能活好。她是大炎的长公主,是百姓的长公主,皇上不在乎,百姓在乎,而且皇上姐姐的身份,只是她众多身份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顾朝颜看得出来,刘大叔两口子,没读过书,但他们懂的道理,却胜过那些满腹经纶之人。 “不说这些了,顾姑娘,你身上的衣裳都脏了,我要是不嫌弃的话,我把我女儿的衣服拿给你穿,都是干净的。” “好,多谢刘大娘。” 顾朝颜换上刘大娘女儿的衣服,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她一边跟刘家人询问更多的细节,一边等待官府的人到来。 而被她砸晕后沈玉安,在昏睡一夜后,缓缓醒来。 他,做了很长的梦。 第127章 他要去找她,问个清楚! “来了,官府的人来了。” 听到刘大叔惊喜的声音,原本在瞌睡的顾朝颜,立马从房中走出去。 “长……” “李府尹,你来的正好。” 在李府尹开口前,顾朝颜立马打断他的话,同时给他一个眼神:“让刘大叔先带你看一下生病的牛。” 李府尹是寒门弟子,当初参加两次科考,都被人冒名顶替,他不服气就去击鼓鸣冤,刚好顾朝颜当初觉得科考有问题,但又缺少由头。 最后,借着李府尹击鼓鸣冤一事,顾朝颜彻查了科考舞弊案,还了当时好几个学子原本的名次。 如今,他们都在朝为官。 李府尹与临渊城的章府尹更成了自己的心腹。 “也对,先看下具体情况要紧,刘大壮,你前面带路。” “好的,好的,李府尹,您这边走。” 李府尹带了经验更丰富的兽医,在经过各方面排查后。 证明这一批牛,的确得了牛瘟。 一时间,几个村子的人心慌慌,议论纷纷。 “大家先不要着急,现在发现及时,给这些牛治病,实在治不了的,一律做扑杀处理,官府会给予农户一定补偿,确保大家不会牛财两空,同时大家也要配合官府,做好消杀工作,毕竟牛瘟是会传染的。” 李府尹一句话,仿佛给大家吃了一颗定心丸。 其实,农户最担心就是没了牛,一家人的生计怎么办? 结果,官府会给予补偿,那就没了后顾之忧。 “当然,官府的补偿也不是这么好拿的,谁要是敢在其中浑水摸鱼,欺骗官府的补偿,一律格杀勿论。”李府尹小时候在村里待过一段时间,见识过人心险恶,再加上他是顾朝颜带出来的兵,他一个眼神扫射过去,让那些蠢蠢欲动之者,瞬间打消了疑心。 “姑娘,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我已经准备好了马车,您跟着我回京吧。” “不行。” 顾朝颜摇头:“我与生病的牛待过一阵子,现在还不确定我有没有被传染上,至少我也要在这里待个两三天,确保自己没问题才能回去。” “可是……” 顾朝颜知道李府尹在担忧什么,扬眉一笑:“那不刚好,给他们一个理由,看看我不见了,哪些是真我为担心,哪些是在幸灾乐祸?” “姑娘说的有道理,那我先回京,找些人手,要不要给锦棠、墨语两位姑娘送个信?”李府尹问。 “不用,她们不知道,才会让此事更真。”顾朝颜笑了笑,又问,“你身上带银子了吗?” “带了。” 李府尹立马从怀中摸出个荷包:“出门前,夫人叮嘱我的。” 他的妻子,还是顾朝颜帮着挑的呢,婚后两人琴瑟和鸣,很是恩爱。 顾朝颜掂量一下银子:“行,再有你去易府送个信,我不在府中,易子安肯定会跑出去,他还有伤在身,若是因为找我,而让伤口恶化,就不好了。” 李府尹点头:“是,您说的,我都会办好的,这几日,就先委屈您了。” 等他一走,全程目睹的刘大婶惊讶地走上来:“顾姑娘,您难道是什么大人物,这李府尹对您好恭敬呀。” “我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跟李府尹有点交情,而且要不是我提前发现牛瘟一事,等到事情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他的职位都保不住了。”顾朝颜解释的时候, 就把荷包塞给刘大娘,“这些银子您拿着,就算我住在这里的住宿费。” “不行,不行,我不能要。” “要的。” 顾朝颜很坚持:“人可以有风骨,但在温饱面前,必定先填饱肚子,而且有了银子,您就能心甘情愿给我做好吃的,不然多我一张嘴,您还要想着怎么省出我的那一份,是不是?” “你看着不大,想的可真细心,那婶子也不跟你客气了,等当家的回来,让他去隔壁村里割点肉,再去弄点鱼虾,今晚吃点好的。” “好,都听婶子的。” 这些村落,离京城不远,平日的日子虽然不能说顿顿大鱼大肉,偶尔也能开个荤。 顾朝颜最大的心愿,就是让大炎的百姓,吃饱穿暖,幸福安康。 从天亮到天黑。 醒来后的沈玉安就坐在房中,一动不动。 直到房门一下子被人撞开了。 “沈玉安,你怎么在这里?” 一天都找不到儿子的沈夫人,得知儿子在庄子里,急忙忙赶过来,结果发现儿子一个人坐在屋中,顿时怒不可恕:“沈府上下都乱套了,你还有闲情在这里?跟我回去。” 沈玉安眼神动了动,看着母亲不说话。 “沈玉安,你脑子傻了,我在跟你说话呢?”沈夫人气得要命,“这次沈家的事情,肯定是跟顾朝颜有关,我就说,她阴险狡诈……” 顾朝颜三个字,仿佛是启动沈玉安大脑的开口。 梦中的记忆跟现在的记忆全部融合。 沈玉安感觉自己的头在一瞬间要爆炸。 但下一秒,一切又恢复平静。 “不是她。” “什么?” 沈夫人顿了一下,低头看向儿子之时,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玉安,你到底咋啦?” “没什么。” 沈玉安缓缓摇头,低头看向地上的碎片,拳头紧紧握住。 “哎呀,玉安,你额头怎么破了?” 这时,沈夫人才发现儿子的异样,立马掏出帕子给他擦拭血迹:“你父亲眼下还在牢中呢,如果你再有什么事情,整个沈氏真就完了,皇上那边还没定夺,我来的时候,还听说顾朝颜她不见了。” “她不见了?” 沈玉安拧眉,难道她从这里离开后,没有回京? “最好她死在外面,死无全尸!”沈夫人面容狰狞,“我就是看不惯她高高在上的样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沈玉安瞳孔一缩,完全不相信,这样恶毒的话,是从母亲嘴里说出来的。 下一秒,他直接转身,跑出去。 “玉安,你去哪里呀,你不要跑,跟我回府。” 不,他不能回府。 如果梦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是他害死了顾朝颜,在她死后,才意识到自己对她的感情,最后心甘情愿自动奉上自己的头颅? 不可能…… 他要去找她,问个清楚! 第128章 快带着顾姑娘上山上躲一躲 一天一夜,还是没有顾朝颜任何下落。 肉眼可见的,祁夜临眼中担忧、紧张都快溢出来了。 “主子!” 又找了一圈的流风回来了,连水都顾不上喝就汇报:“已经把范围扩大至百里,若日落之时还是未找到,估计还要扩大范围。” “就算沈玉安带着长公主出城,快马加鞭也不会走的那么快……” “您是说……” 流风思索一下后道:“他把长公主藏起来了?” “主子,主子!” 云雷匆忙跑进来,面上带着几分兴奋:“城门守卫发现沈玉安进城了,眼下已经被扣下。” 抓到沈玉安,就能得到顾朝颜的下落。 祁夜临立马带着下属出发。 抵达关押沈玉安之处,一见他,他就在极力解释。 “沈玉安!” 祁夜临疾步走向他,语气又急又怒:“长公主人呢?你把她带去什么地方了?” 沈玉安一怔,眼前的祁夜临,与梦中的祁夜临,相互融合。 “沈玉安,回答本王!” “呵!” 沈玉安突然讥笑一声:“慎王,你不是一向很讨厌长公主吗?这般火急火燎找她做什么?” “大炎长公主,突然失踪,只要是有血有肉之人,都会去寻找,更何况,本王是当朝异姓王,寻找长公主,是本身职责所在。” 祁夜临的话,滴水不漏。 但沈玉安却不这么认为。 想到梦中的祁夜临,提着长剑,一步步走向自己,宛如修罗的样子。 他一闭眼,就能浮现眼前。 “我是掳走了她,但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什么叫你不知道?”祁夜临拧眉,“你到现在还不肯说实话?” “我是冲动,也愚蠢,做过很多错事,但我犯不着撒谎,她把我敲晕以后,就逃了,我本以为她是往京城而来,所以我也往京城赶,结果就被守卫扣住了。”沈玉安在得知顾朝颜没有回京后,心都凉了半截。 祁夜临眯眼打量着沈玉安,总觉得他哪里有点不对劲,但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你掳走她,是做什么?” “我……” 沈玉安干笑一声:“现在最重要不是找到她吗?” 祁夜临沉着脸不说话。 “我只有一个要求,你带着我,一起去找她,我就告诉你,我把她带去哪个庄子,只要根据的地形图,应该能找到她的下落。” “你没有资格跟本王讨价还价!” 从来都是祁夜临威胁别人,还没有人敢威胁他的。 再说,他早就知道沈玉安常去是哪个庄子。 “慎王。” 见祁夜临转身要走,沈玉安急眼了:“我带她去的庄子,离京城很远,光靠她自己行走,没个一天,是走不回京城的,除非她能找到……” “沈玉安,你还是留点力气,担心自己吧。” 祁夜临冷冷地打断沈玉安的话,看他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堆垃圾:“售卖发霉大米,掳走长公主,两件事情加在一起,你们沈家的气运到头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 “慎王,慎王……” 任凭沈玉安如何呼喊,祁夜临就是没有回头。 一出房间,闻到新鲜空气,祁夜临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主子,地图。” 接过流风找来的地图,祁夜临在确认地形后,指出几个地方:“这里,这里,还有这几个地方,都派人手去找,重点还有排查周围的村子。” “是!” 顾朝颜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感觉门外有人在说悄悄话。 她眯着眼坐起来,才想到自己不在庄子,而在农户刘家。 昨夜太累了,吃过饭,本想眯一会儿的,结果直接睡过去了。 推门出去之时,看到刘大婶正在与人说话。 “顾姑娘,你醒啦?” “嗯,昨天有些劳累,不免起的晚了。” “没事,想睡多久都行,你等着,我去给你拿吃的。” “麻烦了。” 顾朝颜点头间,对上刚才与刘大娘说话的大娘,见她一直在打量自己,那眼神仿佛在打量一块上乘的肉:“这位大婶,你认识我?” “哦,不是。” 大婶干笑一声收回目光:“我就是住在村里的,姓马,你喊我一声马大婶就成,昨天的事情,搞得我觉都没睡好,这不早上来找刘大姐说说话。” “现在有官府介入,相信事情很快就能得到解决。”顾朝颜笑了笑,总觉得这个马大婶有点不怀好意,说完便走了出去。 果不其然,就在自己吃东西的时,她听到马大婶正在跟刘大婶说话。 “刘大姐,你看你收留这个姑娘,长得不错,刚好我儿子到了说媳妇的年纪,要不然……” “马荷花,你脑子被驴踢了,十里八村有谁不知道,你儿子是个傻子,哪个正经人家会把女儿嫁给你儿子,更别说我收留这个姑娘,她过几天是要走的。”刘大婶心肠好,觉得马大婶一个人拉扯一个傻儿子挺可怜的,平时能帮一把是一把,结果人家倒好,算计起来了。 “哎呀,你小点声,你想想看,如果那姑娘有父母,肯定会哭着闹着要回家,怎么可能会安心地待在你家中?”马大娘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问题,反而觉得刘大婶一点都不体谅她的辛苦,“你两个女儿嫁的好,女婿又有出息……” “滚蛋!” 刘大婶直接听不下去。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让你滚蛋,早知道你打的是这个主意,我今天就不会让你进这个家门。”说完,刘大婶拿起扫把就往马大婶身上招呼去。 “哎呦,你还真打呀。” “打的就是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你儿子是个傻子,家里又一塌糊涂,哪个姑娘嫁进你们家,那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最后,马大婶在骂骂咧咧之下,狼狈地逃走了。 “气死我了。” “刘大婶,您消消气。”顾朝颜给她递上一杯水。 就在这时。 刘大叔回来了:“孩子他娘,你快带着顾姑娘上山上躲一躲,村里突然来了好多官兵,挨家挨户地正在搜寻顾姑娘呢。” “什么?官兵?” 昨天,自己跟李府尹都见过面了,他是不可能再派人来找的。 难道是…… 皇上派人抓自己后,毁尸灭迹? 第129章 该道歉的是我 “孩子他娘,还愣着做什么,赶紧从后门走。”刘大叔从厨房拿了一些干粮,塞到妻子手中,“等官兵走了,我就山上找你们……” “官差老爷,你们找的那个女人,就在刘家。” 是马大婶的声音。 她气冲冲出了刘家后,刚好看到官兵正在挨家挨户地搜查,她跑去一看画像,不就刚才自己见过那个姑娘。 她可正愁不能报复刘家呢。 拍着胸脯,便带着官兵往刘家冲。 “该死的马荷花!” 刘大婶骂了一句,拽上顾朝颜就要走。 但…… 顾朝颜却把手松开:“刘大婶,既然官兵能找到这里,即便我们躲在山中,他们还是会进山寻人,你们是好人,我不想因为自己而连累你们。” 说完。 顾朝颜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刘大叔与刘大婶对视一眼,下一秒也跟着出去。 “李府尹走之前有交代,要我们照顾好顾姑娘,实在不能,我跟他们拼了。”刘大叔撩起衣袖,“我年轻的时候,可是村里的一霸,拳脚功夫可厉害呢。” “我身手也不错,一屁股至少能坐死三个人。”刘大婶也是跃跃欲试。 明明与刘家是萍水相逢,可他们拿出十万分的热情,去回报,保护自己。 顾朝颜心中很是感慨。 不就是官兵么,她还真不信,皇上有这个胆量,敢杀人灭口! “官差老爷,就是她!” 耳边传来马大婶的声音,顾朝颜抬头间与站在马大婶身后的人一对视,笑了。 “长……” “我没想到,你居然能找到这里。” 找到自己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流风。 在他开口前,顾朝颜打断他的话。 流风立马反应过来:“姑娘,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姑娘?” 马大婶愣住了,有点傻傻地问:“你们不是来抓她的吗?” “我们是姑娘的下属,是来寻姑娘,谁告诉你,我们是来抓她的?” 原本紧张的刘大叔这才反应过来:“顾姑娘,他们是自己人?” “对,是自己人,只是他们不知道,我不见了,所以只能挨家挨户地找。”顾朝颜慢慢踱步到流风面前,见他面色疲惫,眼神却炯炯有神,“你们不会一直在找我吧?” “主子的命令,属下不敢不从,姑娘您收拾一下,跟我们回去吧 。” “这个村子有牛瘟的现象,我与病牛待在一起过,我怕自己会染上病,所以要在这里待个一两天。” “啊?” 流风傻眼了:“那……那怎么办?” “回去告诉你主子,我在这里很安全,还有我在这里的消息,暂时不要透露出去。” 秒懂的流风立马点头:“属下知道了,属下这就回去,那您……”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顾朝颜说话之时,看到正一步步往后退,要溜走的马大婶,“这个马大婶,暂时扣起来,免得她走漏消息。” “明白。” 流风一个挥手,两个下属就把马大婶团团围住。 “哎呀,你们想干嘛,你们……” “马大婶,你要不想你的傻儿子有事,就闭上自己的嘴。” 马大婶瞬间不敢说话了。 流风带着一群人走了,刘大叔与刘大婶同时松了一口气。 “抱歉,让你们担惊受怕了。” “只要不是抓你的就行,饿了吧?婶子去给你做好吃的,压压惊。”刘大婶心态一向很好,收拾好屋子就去做饭了。 昨天睡多了,吃过午膳的顾朝颜,就坐在院中晒太阳。 结果听到门外有动静。 想着刘大叔与刘大婶在午觉,她便自己走到大门前,推开门一瞬间。 怔住了。 “祁夜临?” 望着突然出现的祁夜临,顾朝颜本能地往后退,见他欣喜的眼神一下子落寞下去,立马解释:“我与病牛待在一起过……” “我若在乎,我就不会来。” 找了两天一夜,突然间,看到顾朝颜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 祁夜临真的有那么一股冲动,将她拥入怀中。 可她却往后退。 心,本能地凉了下来。 却在听到她的解释后,又热了起来。 头一次看到眼神如此炽热的祁夜临,顾朝颜反而有点招架不住:“呃……你一路奔波过来,可吃过东西?” 祁夜临摇头,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顾朝颜看。 “你干嘛不吃,万一你为了找我,把自己累病了怎么办?” “吃不下。” “那你进来,厨房应该还有一点剩菜剩饭,你要是不嫌弃的话……” “不嫌弃。” “行,你先坐着,我去给你拿。” 祁夜临踏进小院,才发现这户人家,其实挺简陋。 他转身,看向顾朝颜走进的地方,说是厨房,其实就是个茅草屋。 这时,他才发现,顾朝颜穿的粗布麻衣,往日总是高高盘起的发髻,现在被拆分两个麻花辫,不施粉黛的面容,比平时多了一份恬静与亲和。 “你干嘛这么看我?” 顾朝颜端着吃的走到祁夜临跟前之时,见他还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我脸上有东西?” 祁夜临摇头。 “行了,先吃东西吧。” 顾朝颜把碗筷递给他,望了一眼门口:“怎么就你一个人来的?你的三个下属呢?” “大家都知道我在找你,若他们三人跟来,势必会打草惊蛇。”祁夜临在听完流风说的话后,就猜到顾朝颜想干什么,故而吩咐他们继续找,自己则快马加鞭赶到了这里。 “我要不是在半路上遇到刘大爷,当天就应该回城的。” 顾朝颜搬来小板凳坐在祁夜临面前:“不好意思啊,让你……” “该道歉的是我。” “呃?” 顾朝颜不解地望着他。 祁夜临顿了一下,从怀中掏出还未修复好的镯子:“你若不是找这个,怎么会被沈玉安捉住?” “这是我的问题,我那天……” “如果我知道,送你的东西,反而会成为累赘,我……” “祁夜临!” 顾朝颜见祁夜临身体一晃,立马上前扶住他,见他满额头的虚汗:“你、你怎么回事?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是哪里不舒服吗?” 第130章 你从来都没有错 祁夜临没说话,只是盯着顾朝颜看。 “你该不会为了找我,两天都没合过眼吧?” 见祁夜临眼睛垂下,顾朝颜气得打他一下:“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我有自保的能力,就算你担心我,也要顾及自己的身体。” 祁夜临闷哼一声,身体却本能地往顾朝颜身上靠,唯有感受到她的体温,他才肯定自己是真的找到她了,而不是在做梦。 难得见到他如此温顺的样子。 顾朝颜叹息一声,双手架着他,站起来:“先回屋休息一下。” 转身间却对上刘大婶惊诧的面容。 “顾、顾姑娘……这位是?” 原本靠在顾朝颜肩头的祁夜临,忽然站直身子,直勾勾地望着她。 顾朝颜不用猜,都知道祁夜临是在等自己的回答。 “相好!” 刘大婶都看到了,自己若是在解释,反而有欲盖弥彰之味。 索性就这么回答。 而祁夜临听到这两个字,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眼神却始终停留在顾朝颜面上。 “哦,原来是这样啊。” 刘大婶就说,看着两人的样子,就透着相好的味道。 “嗯,他为了找我,两天都没合眼,我现扶着他进去休息一会儿。” “好,我让当家的,去买点菜,晚上吃点好的,身上的力气就回来了。”刘大婶笑盈盈地看着两人,顾姑娘热情,她相好腼腆,两人还真是般配。 “你现在什么都不要问,先好好睡上一觉,等你醒了,你想知道的,我在回答你,好吗?”回到房中,顾朝颜替祁夜临盖上被子,就率先开口,免得他一张口,没完没了。 “我没事。” 祁夜临小声嘀咕一句。 “没事,干嘛晕?” 顾朝颜白了祁夜临一眼:“闭眼,睡觉,快点。” 祁夜临撇了一下嘴,顺从地闭上眼,因为顾朝颜就在身边,他本想闭目养神的,结果没一会儿就真睡着了。 顾朝颜听到他呼吸平稳下来,就知道他睡着了,替他鞋子脱掉,想让他睡得舒服一下,却发现他的袜子早已跟破掉的血泡黏在一起,触目惊心。 他却愣是一声不吭。 “犟种!” 顾朝颜骂了一声,替他放好鞋子,转身出门找刘大婶要膏药去了。 一觉醒来。 祁夜临发现天黑了,他一跃而起,却发现原本痛痒的脚底,已经变得清凉,没有一点痛意。 “醒啦?” 顾朝颜端着晚饭走进来:“见你睡得很香,晚膳就没叫你起来,饿了吧?” 祁夜临抬头望着顾朝颜,不说话。 “是刘大叔给你上的药,我才没那么好心,给你臭脚丫上药呢。”顾朝颜轻哼一声,坐在床边,“快点,难不成还要我喂你不成?” 祁夜临面上一热,双手接过碗筷,小声道:“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祁夜临,你这突然这么客气,我还真不习惯。” 顾朝颜好笑地望着他:“农家的饭菜,你可不要嫌弃。” “很好吃,很香。” 祁夜临吃的很优雅,仿佛在吃什么山珍海味:“以前在战场上,粮食缺失之时,连树皮都吃得下。” “前线的战士,的确辛苦,没有他们,就没有大炎如今安定的生活。”顾朝颜叹了一口气,“你应该是从墨语那边知道我的情况,那你找过沈玉安了?” “嗯。” 祁夜临点头:“我去见了他,但他似乎有点不对劲。” “他有脑子,但冲动之下,脑子就会变得不灵光,不然我也不会找到机会逃出来。”顾朝颜倒了一杯水递给祁夜临,“皇上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没有。” 顾朝颜哼笑:“我就知道,白天听说有官兵找我,我还以为是他派来的人呢。” “只要皇上想,他随时都可以派人,但他没有。” “因为他巴不得,我死在外面,就像上次他纵容宋太傅行凶,若不是你及时赶到,遭殃就是我。” 祁夜临拧眉,扭头看向顾朝颜:“以前你处处向着皇上,如今却……” “因为我蠢呗,现在我清醒了。”顾朝颜耸肩,“最亲的人,却伤我最深。” “不是。” “什么?” 顾朝颜没懂祁夜临这两字是什么意思。 “你与皇上是亲兄妹,从小一起长大,先帝夫妇过世后,你俩相依为命,你又时时刻刻把先帝嘱咐你的事情,放在心上,就像老鹰护着小鹰一样,你把所有的危险与风霜全都抵挡住,不让皇上受到一点伤害,让皇上以为,这个世界本就没危险与风霜。” “我知道,皇上现在变成这个样子,我有一半的责任,是我……” “不对。” 祁夜临打断顾朝颜的话,很是认真地说:“如果我是皇上,在目睹自己的姐姐为了昂自己的皇位坐的更顺当做出的种种牺牲后,就应该早日成为一个能够替你遮风挡雨之人!哪怕做不到,也应该在你伤心难过之时,需要安慰之时,给你一个肩膀,或者陪着你说说话,而不是一边享受你带来的便利,一边却埋怨你管的太多,这种自私又忘本的行为,通常就是别人口中的白眼狼。” 顾朝颜没想到祁夜临把自己跟皇上之间的关系,总结地如此透彻:“你是觉得,我没有错?” “你对他好,他会埋怨你,你对他不好,他还会埋怨你,那问题就不是在于你。就好比我,我替祁家解决危机后,祁家所有人都不会觉得,因为祁家收养了我,拯救祁家是我应该做的,反而他们会觉得对不起我,让我承担太多。” 祁夜临望着顾朝颜,语气慢慢放柔:“真正的爱,是亏欠,更是心疼。” 顾朝颜眼睛眨了一下,努力不让眼中的泪水落下来。 “还是第一次听到你说这么多话呢。” “不要用别人错误,来惩罚自己,你从来都没有错。” “我没有惩罚自己……” “可你会哭。” “胡说。” 顾朝颜本想嘴硬,结果一抬头,眼中不听话的泪,就落了下来。 祁夜临伸手,接住。 “我……” “哭泣不是软弱的表现,哭能够把心中的阴霾冲刷干净,去迎接崭新的一天。” 这话,瞬间让顾朝颜蓄满了泪水。 第131章 贪心,不好 “如果你想哭,我的……肩膀可以借给你。” 祁夜临说完,面上热的如同一只煮熟的虾子。 “我还是头一次听你说这么多……会安慰人的话。”顾朝颜摇摇头,拭去眼角的泪水,“有一句话叫温柔刀,刀刀致命,哭也是一种武器,可我不屑用哭当做武器来实现自己的目的,我要的是堂堂正正打败那些道貌岸然者!” 祁夜临鼓起勇气说了一通,结果没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他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甚至懊悔,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么多。 “不过……” 细心的顾朝颜,又怎会没发现祁夜临的落寞。 她往前,双手环住他的肩膀,身体贴紧他:“如果真要哭,我更希望,我的眼泪是喜悦的,就像开门一瞬间,看到的人,是你。” 就在她说完,立马之时。 腰上多了一双手。 紧紧地抱住,不让她走。 顾朝颜勾唇,这人举动,永远比他的嘴更诚实,更主动。 “方才一时冲动,与刘大叔两口子,说我俩是相好,今晚我们就要住一个屋子了。” 祁夜临身体一僵,头微微抬起:“一个屋子?” “是啊,当然,本宫才不会跟你睡一张床,你躺地下去。” 祁夜临怔愣几秒后,突然咳嗽起来。 “喂,你早不咳嗽,晚不咳嗽,现在咳嗽,什么意思?”顾朝颜捶了祁夜临一下,“你少装。” “唔。” 祁夜临闷哼一声,下巴搁在顾朝颜肩头上:“可能这两天神经一直紧绷着,眼下找到你,松懈下来,浑身酸痛,没力气。” 顾朝颜抬头扫视他,见祁夜临浓眉紧蹙,眼有倦色,说话也是有气无力。 不像是装出来的。 “好吧,本宫不跟你争抢了,你睡床,我睡地上。” “不行。” “怎么?你晚上打呼噜,怕我嘲笑你,还要把我赶出去睡?”望着拉住自己的祁夜临,顾朝颜没好气道,“我要出了这个屋子,不就穿帮了?” “不是。” “那是什么,你倒是说呀。” 祁夜临有时候说话,真的很让顾朝颜抓狂。 要么嘴硬什么都不说,要么说的模棱两可,自己要绞尽脑汁地猜。 “你睡床,我睡地上。” 祁夜临说完,便翻身下床。 顾朝颜看他踉跄的样子,最终还是心软了:“算了,都睡床吧,当中放个枕头隔一下就成。” “你确定?” “祁夜临,你个大男人,怎么磨磨唧唧的。”顾朝颜气得把枕头甩在他身上,“你睡外面,我睡里面,晚上不许打呼噜,不许发出声音……” “睡着了,我不知自己会不会打呼,呼吸也是有声音,没声音,我就死了。” 顾朝颜很想跟他打一架,可他真的是一本正经地在解释。 “睡觉!” 幸好,天气不冷,不需要盖棉被。 而且旁边躺着祁夜临这个一个大活人,顾朝颜甚至觉得有点热。 “被子给你。” “乡下的天气,都是后半夜转凉,还是要盖被子的。” 祁夜临说话之时,就把顾朝颜甩过来的被子,盖在上她身上:“我睡觉一向很浅,若是你晚上起夜,踢我一下就行。” “嗯。” 顾朝颜是真困了,祁夜临的声音对她来说,宛如催眠。 没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倒是祁夜临,转辗反侧,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直到耳边传来顾朝颜的平稳、绵长的呼吸声。 他扭头,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他的视线落到顾朝颜精致的五官上。 他想到,当初自己喝醉之时,与她待了一夜。 她是否也像自己,这般盯着自己的睡颜。 是否也会…… 祁夜临猛地回神,眷恋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清明。 贪心,不好。 只要她安好,就够了。 三天过去了,关于长公主的消息,出动那么多人,愣是没有任何消息。 听说慎王亲自去寻找,也是一无所获。 皇上得知此事,坐在桌前,心情复杂,怔怔出神。 直到马公公尖利的嗓音传入耳中:“三公主、四皇子、五皇子,没有皇上的旨意,你们不能进去啊。” “狗奴才,让开。” 顾朝景现在可有劲了,一脚就把马公公踹翻在地,痛到他爬都爬不起来。 皇上回过神来,望着冲进来的弟弟妹妹,神色不悦:“朕的书房,是你们能够随便闯的,脑袋不想要了吗?” “皇上好大的威风,皇长姐失踪三天了,您还在这里摆架子呢!”顾朝景从小就不喜欢皇上,哪怕他现在是皇帝,能够掌握自己的生死,他依然不喜欢。 “四弟,你以前可没少说皇长姐的话,怎么现在一下子就转性了?”皇上冷笑,看向三妹,“三妹,你一个姑娘家家,不好好待在府中学习琴棋书画,带着两个弟弟跑到朕的书房,耀武扬威,你就是这么当姐姐的?” “皇上,臣妹……” “皇上,您现在发火的样子,跟皇长姐平时教导我们之时,一模一样。”顾朝礼一句话,瞬间让皇上僵住了。 他讨厌被顾朝颜管教、束缚。 却不知,无形之中,自己的言行举止反而越来越像她。 “皇上,臣弟三人前来,就是问您一句,您要是不派人去寻找皇长姐?” “腿长在她身上,她去哪里,朕哪里知道,再说她只是三天没回家,又不是三年,有什么可慌的。” 顾朝礼一怔,他是从四哥嘴里,听到不少皇长姐与皇上的事情。 但总觉得,四哥可能夸张了一点。 眼下亲眼、亲耳听到。 顾朝礼忽然明白,为何皇长姐有时候看自己的眼神,总是带着莫名的悲伤。 她是想透过自己,看到皇上。 他一点都不委屈,也不会恨,哪怕皇长姐只是在利用自己。 他也心甘情愿。 因为,他知道,自己与皇长姐血脉相连,她是永远都不会伤害自己的。 可惜,这种道理,皇上不懂。 “臣弟不知,您与皇长姐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但这次,若您还是不肯派人去寻找皇长姐,您跟她之间的姐弟情谊,怕是……” “顾朝礼,你放肆,你不要以为朕下旨,承认你皇子的身份,你就能在朕的面前大放厥词,朕与她关系,还轮不到你们说三道四。” 第132章 三姐,我们会不会死啊? 顾朝礼年纪小,但他在掖庭宫长大,见惯了人情冷暖。 皇上一生气,他就笑了。 “顾朝礼,你什么态度,你笑什么?”皇上瞪他。 顾朝礼摇头:“臣弟年幼,很多大道理即便听过,也不能融会贯通,但臣弟却一直记得知恩图报四个字,若没有皇长姐,臣弟现在还在掖庭宫苦苦挣扎,说不定哪天就死了,皇长姐的到来,宛如一束光,照耀了臣弟黑暗的世界。” “顾朝礼,你到底想说什么,朕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皇上面上铁青,张口闭口,都是皇长姐,听的就让他来火。 “您一出生就拥有了太阳,可您嫌弃太阳耀眼,阻碍了您,所以您不需要太阳,但您又离不开太阳,想把太阳控制在手中,却因为炙热的温度而无法得手……”顾朝礼说出这段话之时,明白皇上与皇长姐的关系。 倒是顾朝景听的一知半解:“五弟,什么太阳,你说简单点。” “四哥,这话你听不懂不重要,关键是,皇上一定听懂了。”顾朝礼深吸一口气,眼神一寸寸暗下来,“既然皇上不肯派人去找,那我们就自己去找,我就不信,靠我们三人,还找不到一个皇长姐。” “五弟说的对,反正您也从来都没把我们当弟弟妹妹,只觉得我们是吃您的,用您的、花您钱的寄生虫。”顾朝景拉上三姐与五弟的手,“那你以后有什么困难,也休想我们帮忙,我们走。” “站住!” 皇上一声怒吼,他今天要是被弟弟妹妹拿捏住了,那他身为帝王的颜面,还有何用:“皇长姐就是这样教导你们的?那好,朕今天就好好替皇长姐管教你们,让你们知道,谁才是真正做主的人,来人!” “你、你要干什么。” 顾朝景慌了,立马把三姐跟五弟护在身后:“你要是动我们一下,皇长姐回来后,不会放过你的。” “朕喊她一声长姐,是给她面子,她还真以为自己有能耐吗?”皇上怒吼着,他永远只会把火气撒在弱小、无辜之人身上,以此满足他的内心那点可怜的欲望。 顾朝颜今天身体不舒服的症状,如果到明天还是一切正常,她就可以离开了。 就在她跟刘大婶唠嗑之时,她看到云雷来了,跟祁夜临说了几句。 祁夜临的面色,一下子凝重起来。 顾朝颜便起身走向他:“怎么了,是出事了?” 祁夜临拧眉,淡淡的目光落到顾朝颜身上,一旦她回京,又要面对那些尔虞我诈。 “说话呀。” “三公主、四皇子、五皇子去见了皇上,不知说什么把皇上惹怒了,皇上一人赏他们二十大板。” 顾朝颜瞳孔一缩,呼吸都快了几分:“我就知道,顾朝恒对我的恨一直存在,但他没有任何动我,就动我身边的人,他真的很歹毒。” “三人挨完板子,皇上还不让他们出宫,甚至不让御医整治,很明显,他知道你得知此事,一定会现身。”祁夜临沉思一下,“我让云雷安排一下,找左院判,让他……” “沈家的事情,有定夺了吗?” 祁夜临不明顾朝颜为何这么问,点头:“证据确凿,沈老爷基本上都招供了。” “那其他粮食铺呢,可有查出同样的事情?” “有那么几家,但他们涉及的数目,没有沈家多。” “沈家其实已经算半个皇商了,如今在皇上监管下,出了这么大的纰漏,那就是皇上的错……”顾朝颜眼神闪烁,“顾朝恒一直觉得,是我管的太多,限制他的才能,那这次,就让他冲锋陷阵,祁夜临,你去找墨语,让她把此事散布出去,让天下的百姓,看看,他们所尊敬的帝王,是什么货色!” 祁夜临拧眉:“你这是要跟皇上鱼死网破?” “不,我是让他自己去面对这个真实而残酷的世界!”顾朝颜有是招对付顾朝恒,只是考虑到文武百官,所以才没动手,“还有国子监一事,也让墨语找人散布出去,本宫给皇上、文武百官准备的时间,已经够多了。” “皇上,皇上……” 心情不佳的皇上正跑来跟桃婕妤,卿卿我我,搂搂抱抱,欲要进入正题之时,被马公公的声音,搞得怒火中烧。 “大晚上的,你鬼叫什么?” “皇上不好了,之前沈家售卖发霉的大米,也不知怎么地,百姓说,各地官府的粮仓,也售卖发霉的大米,还有的说,官府粮仓的大米,那都是虚假的,一旦哪天打仗了,朝廷压根不会管百姓的死活,现在全京城的老百姓,都跑去官府,讨好说法,说要让官府,开仓检查粮食呢。” “放肆!一帮刁民,全都抓起来不就好了。” “人太多了,少说也有几千人,若是全部抓起来,传出去影响是您的威严啊。” “几千人怎么了,哪怕是几万人,也给朕抓起来,朕是天子,还治不了一帮刁民了吗?谁要是敢不服,格杀勿论,不必来报。” “是,奴才这就去办。” 气头上的皇上,只想靠这种粗暴的办法,平息骚乱。 却不知,官府粮仓,对整个大炎来说,有多么重要。 稳民心、保战事,调解市场杠杆,都离不开官府粮仓。 若真有问题,那就不仅仅是百姓失望这么简单,而是关乎整个大炎。 可惜,皇上一心沉浸在温柔乡中,而各地官府的官员,却是彻夜未眠,忙到昏天暗地,叫苦连天。 “三姐,我们会不会死啊?” 顾朝景趴在地牢的草堆上,扬起虚弱的头:“都怪我不好,若我不冲动,不顶撞皇上,咱们就不会被打了。” “是我不好,我说的那些话,才是激怒皇上最大的原因。”顾朝礼在掖庭没少挨打,所以他很自责,也很内疚。 “四弟、五弟,就算今天不起冲突,将来某一日也会起冲突的。”顾朝盼倒是很看得开,“不过我们三人,也算共患难,以后彼此的心,会更加紧密,我现在也能深深体会到皇长姐有时候,是多么无助,我们日后一定要好好帮她!” 就在这时。 地牢的门,打开了。 第133章 以前的气话,你不必当真 “左院判?” 支起脑袋的顾朝景忘记屁股上有伤,一时疼的呲牙咧嘴。 “三公主、四皇子、五皇子,你们别动,微臣来给你们治伤。”宋肃打开药箱,开始给三人处理伤口。 “左院判,你这样过来,皇上不会找你麻烦吗?”顾朝礼语气担忧,“要是再把你连累了就不好了。” “不会!” 宋肃一边处理,一边低声回答:“是慎王让微臣来的,他现在跟长公主待在一起,长公主很安全。” “皇长姐……” 顾朝景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巴,小声问:“找到皇长姐啦?” “应该说,长公主至始至终就没有失踪,这只是她一个计谋,验证一些人而已。” “我就说,皇长姐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会失踪。” 三个孩子长舒一口气,连带着臀部的伤口,都好像没那么痛了。 “三位小主子,这几天,就暂时委屈你们在这里待几天,微臣上下都打点好了,你们有什么想吃的,缺什么,都可以跟狱卒说。” “只要皇长姐没事,我们吃点苦头没关系。”顾朝礼一扫方才的愁容满面,“只是三姐是个女孩子,能不能让狱卒单独安排一个……” “不用,我没那么娇气,而且我是姐姐,我有义务照顾好你们。”顾朝盼在目睹皇长姐对大家的照顾后,她自然也想成为像皇长姐那般,照顾弟弟的人,“左院判,告诉皇长姐,我们是她的弟弟妹妹,我们不怂,也没错。” “对,我们没错。” “是,微臣明白。” 当弟弟妹妹这番话,传到顾朝颜耳中之时,她人已经坐在回庄子的马车上。 她掀开车帘,看向窗外,若有所思。 上一世,她努力追求的亲情,其实转个身就能握住。 她却把心思放在根本不重视自己的人身上,搞得遍体鳞伤。 “祁夜临,这段时间,可能要你辛苦一点……” “都是我的分内之事,你就在庄子好好放松一段时间。” “嗯。” 顾朝颜点头间,突然想起一件事,对着祁夜临伸手:“镯子呢?” “扔了。” 这两字,莫名耳熟。 顾朝颜才不会信:“你送给本宫的镯子,那就是本宫的,快点拿出来给本宫。” “断镯子不吉利。” “拿出来!”顾朝颜瞪他。 祁夜临努了下嘴,下一秒从怀中掏出断成两截的镯子,上面还残留他的血迹。 顾朝颜接过一看,蹙眉间,二话不说抓起祁夜临的手,翻过来,就看到两个还未结痂,有些深的小伤口:“脚底走的都是血泡,跟袜子都黏在一起,你愣是一声不吭,结果手心还有伤口,别看伤口小,但这种伤口要是处理不好,那就反反复复,一直不能愈合。” “没事。” “怎么没事?” 顾朝颜刚想甩开祁夜临的手,抬头对上他幽幽的眼眸,立马补了一句:“我会担心。” 祁夜临睫毛一颤,手指也跟着一动,下一秒,他吐出三个字:“知道了。” “我还不了解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等下我还是跟雪雨说一下,让她……” “不会。” 顾朝颜一怔,疑惑地看着他:“不会什么?” “你的话,我不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我会……”祁夜临面上有些热,偏头,嗓音沙哑,“我会放在心上的。” “只是这些话,你会放在心上,还是我说过所有话,你都会放在心上?”倒不是顾朝颜较真,想想自己说过很多气头上的话,如果祁夜临统统放在心里,那还得了? “嗯。” 望着没有半分犹豫就应声的祁夜临,顾朝颜眼前一黑:“那、那我们以前吵过的架,你也放在心上了?” “人在情绪最激烈之时,往往说出的话,都是最真实的。” “不是……” “是。” 只要祁夜临开始犟了,顾朝颜的头必定会痛。 “两位主子,庄子到了。” 就在气氛略显尴尬之际,车外传来流风的声音。 顾朝颜立马起身,准备钻出去,胳膊却被祁夜临握住:“怎么了?” “我还有公务在身,便不下车了,你……”祁夜临目光落到顾朝颜面上,“照顾好自己。” “你也是。” 顾朝颜叹息一声,既然知道他是什么脾气,何必跟他置气呢:“你的想法,我无法左右,但我还是要说一句,以前的气话,你不必当真。” “嗯。” 顾朝颜微微睁大眼,他这次怎么不反驳了? 算了,有机会,再问他吧。 一下马车。 顾朝颜就被三个侍女抱了个满怀。 “长公主,您快吓死奴婢们了。” 望着三个,眼睛红肿,满脸憔悴的丫头,顾朝颜很是心疼:“是本宫不好,事发突然,没来得及给你们通风报信,害的你们担忧了。” “您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您快进屋,奴婢们帮您梳洗。”一向冷静的墨语,这次哭的最惨,长公主是在她眼皮底下不见的,她承受了比锦棠、怜心更大的压力。 “我没事,倒是你们三个,肯定都没休息好,本宫现在命令你们,回屋歇息,睡饱了再来伺候本宫!”见三人杵着不动,顾朝颜瞪眼,“还不快去?” “是,奴婢遵命。” 三人走三步,一回头,那架势是怕长公主长翅膀飞走了一样。 三个侍女去休息了,弟弟妹妹人在宫中,易子安应该被易家带回去了,萧弦估计还在找自己,顾朝颜想了一下,喊来一个守卫,让他去找萧弦。 长风楼。 “楼主,楼主!” 守卫匆忙跑进来:“长公主找到了。” 早上才刚回来的萧弦,一下子从榻上弹跳起来,眼有惊喜:“找到了?她人呢,现在在哪里?” “她人还在庄子中,应该是不想让人知道她的情况!”守卫从未见过楼主这般激动的模样,顺势问,“楼主……您要不要……” “备马,我要赶回庄子。” 先前,萧弦跟着易子安回城寻找长公主。 结果长公主没找到,易子安自己就被易家人薅走了,留下落单的自己。 幸亏他还有个老巢长风楼可去。 第134章 你们到底要朕怎么做? “驾!” 萧弦策马狂奔之时,在半道上,竟然遇到了沈玉安。 “吁!” 萧弦拉住缰绳,低声跟护送自己的下属嘱咐几句。 在看到下属把沈玉安拖走后。 他才奔赴庄子。 难得只有他一人在,他可要好好把握时机,让顾朝颜为自己动心。 “长公主!” 顾朝颜抬头,看到萧弦一瞬间,微愣:“萧弦……” “长公主,真的是您?” 萧弦几乎是扑不过来,下一秒却重重摔在地上:“啊,好痛。” “萧弦。” 顾朝颜立马站起来,走向他:“你没事吧,你是怎么过来的?” “易将军非要去找您,我怕他有个好歹,便跟着他一起去了,结果第二天,他就被家人带走了,我也不敢在城中乱转悠,怕被长风楼的人发现,所以便一路往庄子赶,沿途再打听您的下落,想着若是能得到一些线索,告诉墨语姑娘也是好的,结果没想到刚抵达庄子,您就回来了。” 顾朝颜低头,打量着萧弦神色憔悴,风尘仆仆的样子:“你就这么从京城走回庄子的?” “走的太着急,身上也没带盘缠,所以……” 萧弦低头,神色局促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您没事就好。” “能站起来吗?” “能。” 萧弦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擦拭面上的尘土,冲顾朝颜笑:“我一路上,都在祈祷上苍,保佑您平安无事,看来我的愿望成真了。” “这次是个意外,你也受了不少惊吓,回房好好休息一下。” “可是易将军被家人带走了,他可担心您了,我怎么都拦不住他。” “没关系,他的家人会照顾他的,你自己管好自己就行,下去吧。” “那您需要我的时候,随时找我,我可以给您弹琴解闷。” “没事,你先休息。” “嗯。” 一直目送萧弦离开,顾朝颜眼神才慢慢暗下来。 她相信萧弦是找自己,但她不信,萧弦是靠着两条腿从京城走到庄子的。 毕竟,刚才他身上还沾了几个马毛。 看来…… “墨语。” 墨语只睡了一个时辰,就来守着顾朝颜了:“奴婢在。” “你去查查,那个长风楼的楼主是什么来头?” “奴婢之前就查过,关于这个楼主,除开楼内心腹,其他人似乎都没见过他,很是神秘。” “萧弦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在我回来后不久,他就到了,这也太过巧合了……”顾朝颜眯眼,“你去找长风楼的管事,就说萧弦犯了错,本宫要将他送回长风楼,让他们安排人手接应。” 墨语捋了一下后问:“您是在怀疑萧弦的身份?” “对 ,验证了才知道,他到底是谁,接近本宫有什么目的。” “明白。”墨语抱拳,“奴婢这就去查。” 接下来的几天,顾朝颜安安静静待在庄子养精蓄锐。 沈家售卖发霉大米一事,如同一个导火索,让一个又一个的事情,接连爆炸。 皇上因为两次粗暴地对待讨要说法的百姓,文武百官对他不满到极点。 今天上朝,大臣们一个接着一个抒发自己的言论。 皇上听的那是眉头紧锁,始终一言不发。 直到一个官员,说了一句:“此事要是长公主来处理,不出半天,就能平息!” “呯!” 这句话,瞬间点燃了皇上内心的怒火,他将桌前的茶壶统统扫落在地,怒目群臣:“张口闭口都是长公主,你们眼里还有朕这个天子吗?” “皇上眼下不是意气用事之时,应该……” “闭嘴!” 皇上最恨就是在自己抒发情绪的时候,被人阻止:“来人,把今天这些发言的大臣统统拖出去杖责三十,朕倒要看看,这个朝堂是朕说了算,还是她顾朝颜说了算!” 一听要挨板子,刚才说的激情澎湃的大臣们,纷纷跪地求饶:“皇上饶命呐,微臣也是为大炎,为您的名声考虑。” “你们要是在乎朕的名声,就不会在这里指责朕做的不对。”皇上丝毫不觉得自己做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不就是几个刁民,抓起来打一顿就老实了,哪有什么问题,至于发霉的大米,处理完就行,如果各地粮仓也有这样的情况,那就再去买新补充进去就行了。” 这话,听的户部尚书与大司农眼前一黑。 “皇上,今天的粮食才刚播种下去,收成有多少,暂时还不好估算……” “不好估算,你就估个大概,有这么难吗?” “皇上……” 大司农往前一步:“如果现在调取整个大炎的粮食,那么百姓们就会没有粮吃,各地的粮仓也是保证百姓们在大灾大难之时,有足够的粮食可食用……” “又不是年年如此,每家少吃一口,不就省出来了吗?” “可是……” “好了,就按照朕的说办,你们即刻执行。” 户部尚书与大司农本本来关系不怎么好,但这一刻,两人倒是生出几分相依为命的感觉。 “皇上,您的想法很好,可买粮需要银子,国库不充盈,银子从何而来?” 一直没有说话的祁夜临开口了。 这让大臣们看到了希望。 “那就提高税收,想尽一切办法,让国库充盈起来啊。” “税收的标准是大家共同商议后才去执行的,皇上现在说提高税收,各地的官府便会再提高几成,层层剥削,老百姓还有日子可活吗?” 以前长公主担着,大家都认为,这样会让皇上得不到成长。 现在看来,长公主不让皇上做决策是对的。 因为皇上只管他高兴,压根就不管任何的人死活。 “死几个百姓,有……” “皇上!” 在皇上说出更让大家愤怒的话之时,祁夜临打断了他:“如果大炎没有百姓,那还叫大炎吗?或者出来一个样样都比大炎好的邻国,百姓们还会留在大炎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到底要怎怎么做?”皇上烦躁地要命。 “刚才大家已经给您提供了法子,您若是想要这次的事情解决,不会给皇室,给您带来影响,那就把事情交给有经验的大臣去处理。” 第135章 朕才不会遗臭万年呢 皇上望着时不时点头的大臣,又不高兴了:“慎王,你最近有点奇怪。” “皇上,解决当下之事,比什么都重要,至于方才那些口出狂言的大臣们,请您给他们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做得好是分内事,做不好您再罚也不迟。”祁夜临不会像顾朝颜,一旦皇上说自己不好,就立马陷入自证。 他一直在为解决事情而出谋划策,皇上要再不依不饶,只会让大臣们越发怀念有长公主在的朝堂。 “那就慎王你说的办,退朝,慎王你随朕来书房,朕有话问你。” “是。” 一入明镜房,皇上便迫不及待地询问:“慎王,你老实跟朕说,这次的事情,是不是皇长姐干的?自从朕下旨卸掉她权势后,她心里一直不满,上次还闹出跟朕恩断义绝的戏码,她这么会说,无非就是引起朕的注意,想让朕服软。” 听着皇上张口就是抱怨,祁夜临面不改色:“您为何不亲自问?” “她现在对朕非常不满,一见面就要吵架,朕才不会自讨没趣呢。”皇上哼笑一声,丝毫没注意祁夜临越来越冰冷的眼神,“女人就是麻烦,若她是朕的妹妹,她能有今天舒服的日子吗?” “听您的意思是,若您为长兄,您还准备让她去和亲不成?” “她那个臭脾气,和亲的话,朕还怕她搞得两国关系更紧张呢,不过之前她退了婚约,现在一个人整天无所事事,也不是个办法,慎王,你说朕要不要给她赐个婚?” 祁夜临眼底闪过一丝寒芒,面上依旧淡然,声音也是没有一点起伏:“别说整个京城,就是放眼整个天下,能配得上长公主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那不一定,女人的存在,就是相夫教子,侍奉公婆,皇长姐就是太任性了,给她找个厉害一点的婆家,好好让她吃点苦头,她就……” “皇上,长公主到底是您的姐姐,还是您的仇人,您非要看到她吃苦,受罪,在苦难中苦苦挣扎,您才满意吗?”但凡他不是皇帝,他早已死在祁夜临手中。 “朕不是这个意思,朕只是觉得,她以前日子过的太好,张扬肆意,还一天到晚跟一群男人谈笑风生,朕听说,京城的女子都在效仿她,再这样下去,整个京城还不乱套了?”皇上一点都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反而振振有词,“慎王,你可是最讨厌她的人,怎么现在帮她说起话来了?” “微臣只是站在您的立场,帮您分析利弊,如果通过打压一个人,来获得满足感……”祁夜临抬头,冰冷的 眼神落到皇上疑惑的面上,“是此人无能的表现,真正的强者,只会因对手强,而变得更强,您如果真的想把长公主心服口服,那就拿出实力来,让她看到,没有她在,整个大炎在您的管理下,也能蒸蒸日上。” “朕当然懂这个道理,可处理政事好难,大臣们整天这个不同意, 那个不乐意,烦都烦死了……” 祁夜临现在有点体会到顾朝颜当时教导皇上那种心力交瘁的感觉。 跟皇上在讨论事情,商议解决办法,他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一直在抱怨。 但他不是顾朝颜,也不是皇上的哥哥。 “皇上这个不乐意,那个不乐意,只想玩乐,要么早点诞下子嗣,再辛苦个十年八载后,退位成太上皇就能吃喝玩乐,要么……” 明明是大白天,气温也不低,皇上却不由打个寒颤。 “要么您让贤。” “慎王,你放肆,朕乃天子,皇位岂是说让就能让的。” “其实还有另外一种办法,您可以提拔几个重臣,让他们去处理朝中事务,当然他们是否忠心耿耿,或是心怀异心就不得而知了,说不定您还会被他们耍的团团转,到时候您就是个傀儡皇帝,奸臣把控朝政,导致民不聊生,最后百姓起义推翻大炎,建立一个新的朝代,也不是不可能。” 皇上被祁夜临说的,身上都出冷汗了。 最重要,他的双腿仿佛生出胶水一般,黏在地上,根本动不了。 “大炎在您手中覆灭,您一定会名留千史,不对……”祁夜临唇角微微上扬,皮笑又不笑,“是遗臭万年。” “朕才不会遗臭万年呢,朕会名垂青史!” 这话,皇上越说越小声,显然他自己都不信。 “皇上不妨试试看,用此事做为试验,看看这帮大臣,哪些是真正在做实事,为百姓谋福,哪些是浑水摸鱼,只会说一些漂亮话,哄您高兴。” “朕又不是他们肚里的虫子,朕哪里知道?” “您批阅奏折之时,难道就没从奏折上分辨出来么?” “奏折上,能看出什么名堂?”皇上疑惑。 “字如其人,看到的字,不一定是字面上的意思,需要您去分析。” “这么麻烦?” 皇上眉头蹙的,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了。 “您若不想遗臭万年,从现在开始一点点做起,做多了,做习惯了,就不会觉得难,当然您也可以选择什么都不做,反正您是皇上,您想怎么样都行。” 皇上望着眼前的祁夜临,突然有一天,他说话腔调像皇长姐的感觉。 但又不同于皇长姐。 皇长姐只会把想好的解决办法告诉自己,让自己去做。 慎王却说的很赤裸裸,好的,坏的,他都说了,然后让自己做决定。 “皇上还有事情交代吗?” “呃……” 皇上思索一下问:“那您觉得,哪几个大臣是可以重用的?” “这个要皇上自己定夺,微臣没有资格帮您下定论。”祁夜临轻笑。 “可朕拿不定主意……” “那您自己的事情,与微臣无关。” “慎王你怎么这么冷漠,皇长姐以前……” 望着突然收声的皇上,祁夜临唇边露出个若有似无的笑容。 自己只不过简单说了几句赤裸裸的真话,皇上就意识到长公主在的时候,他过的有多滋润,多么惬意。 但现在知道,为时已晚。 第136章 我真建议你,找个姑娘 祁夜临离开后。 皇上一个人在书房待了很久。 直至桃婕妤来了。 “皇上吉祥。” 桃婕妤打开食盒:“臣妾听闻皇上最近为国事操心,特意亲自去小厨房做了您爱吃的饭菜。” 闻着饭菜的香味,皇上一脸动容:“桃夭,还是你最体贴朕。” “当初臣妾要不是被皇上所救,现在还在吃苦呢,臣妾对现在的生活充满了感激。”桃婕妤盛了一碗汤递给皇上,“皇上,您尝尝。” “嗯,好喝。” 皇上喝了一口,眼睛发光:“桃夭,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只要皇上喜欢,臣妾每天都给您做。” “桃夭,你真好。” 皇上伸手,让桃婕妤坐在自己大腿上:“朕觉得自己是个明君,可为何那些大臣们都不理解朕,总是逼迫朕做那些枯燥的事情,还有顾朝颜,自从跟她闹翻后,她就真的什么都不管不问。” “皇上,其实臣妾今天来,是想求您一件事。” “什么事?” “三公主、四皇子、五皇子还被您关在地牢之中,他们已经挨过板子了,肯定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如果这个时候,您把他们放出来,他们一定会感激您的。” 桃婕妤依偎进皇上怀中:“扇个巴掌再给个甜枣,也让他们三人明白,唯有向着您,您的日子才好过,时间一长,他们都站在您这边,长公主一个人孤苦伶仃,私下里肯定会偷偷哭呢。” “桃夭,还是你想的周到。” 皇上是有心眼的,但他的心眼全都用在了顾朝颜身上,祁夜临前脚刚跟他捋的思路,他后脚就忘得干干净净。 “皇上,臣妾几个叔叔,已经熟悉自己做的事情,臣妾经营的铺子也有了成效。”桃夭当然不敢说,那些铺子有问题,只能私下威胁那些叔叔自掏腰包,先让皇上看到成效,皇上才会相信自己,从而对自己放松警惕。 桃夭要的从来不是皇上的专宠,她要的是权势。 权势才是一个女人,最可靠的筹码。 “好好好,桃夭,你简直太能干了。”皇上忍不住亲了桃夭一口。 “臣妾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皇上。” 桃夭微笑着,拉着皇上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皇上愣了几秒,眼中突然有狂喜:“桃夭,你……” “是,太医已经来看过了,刚满一个月,先前胎像不稳,怕皇上您会失望,所以一直瞒着。”桃夭面露羞涩,“太医说,是个男孩。” “太好了,桃夭……” 太过激动的皇上,一把将桃夭抱在怀中:“朕终于有儿子了,终于有了,不过怎么能太医看呢,朕让院使来,他……” “皇上,给臣妾看的太医,是臣妾的同乡,他医术很好,只是家世一般,在太医院不是很气起眼,若他能帮助臣妾平安诞下皇子,还希望皇上日后给他一个机会。” “既然如此,就按照你说的办。” 皇上深情款款地望着桃夭:“桃夭,一旦你诞下朕的长子,朕立马封你为皇贵妃!” “皇上,臣妾不在乎身份地位,臣妾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还有我们的孩子,我们一家人一定能够幸福地过着美满的日子。” 两人沉浸在对未来幸福日子的幻想中。 丝毫不知道,桃夭有孕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样,传到了皇后耳中。 “本宫还以为,她至少等腹中的孩子,满三个月后,才会告诉皇上,没想到她这么沉不住气。”皇后轻叹一声,面上一点都没有因为桃婕妤怀上孩子后伤心,反而特别兴奋,“总算等到后宫姐妹能够施展机会之时,来人,传本宫的命令,本宫今日要设宴,邀请各位姐妹一同享用山珍海味。” 在皇上与桃夭打的火热之时,皇后与玉昭仪联手把后宫的姐妹都全收服了,她们现在上下一条心,就等着桃婕妤怀上孩子无法伺候皇上,而大显身手。 皇上现在告诉,是因为桃婕妤怀上他第一个孩子。 但要是人人都怀上他的孩子,孩子一多,就不会觉得稀奇。 顾朝颜收到皇后的信件,已经是傍晚了。 “给桃夭看病的那个太医,来历可查清了?” “查清了,家世的确一般,在太医院就是个打杂的,桃婕妤也是看中他背景一般,所以两人才会狼狈为奸。” “光看记录,看不出什么名堂,最好还是让人确定一下,桃夭怀的孩子,到底是男是女。” “长公主,您是怀疑?” “桃夭的胆子还不会大到拿假孕开玩笑,唯一现在不能确定是孩子的性别,如果真是男孩,她只要好好待产就行,若不是,她必定会动歪心思。” 墨语低头想了一下:“奴婢明白了,只是她不好接近,若强行接近,怕是会让皇上不满。” “那简单,把她迷晕,让左院判把个脉就成,反正她宫中的人,都是本宫安排的。” 皇上恐怕到死都不会明白,宫中基本全是顾朝颜的眼线。 他前脚放个屁,后脚顾朝颜就知道了。 “今天,慎王与皇上说了很多话,但因为是慎王,便没人去听。” “没关系,祁夜临他有分寸的,无非就是让皇上努力起来,好好做事。” 顾朝颜感觉手中的鱼竿动了一下,她立马站起来,与湖中的鱼拉扯一会儿后,钓上一条大草鱼:“把这条鱼装起来,送到慎王府去。就说是本宫亲手钓的。” “啥?” 流风听到云雷的话,以为自己听错了:“养鱼?” “是,刚从长公主庄园送来的,是她亲手钓的,主子让我们把鱼养起来。” “不是……” 流风看着水缸里那条草鱼,不是很理解:“不是金鱼,也不是锦鲤,养草鱼做什么?” “流风,我真建议你,找个姑娘,感受一下恋爱的美好。” 云雷拍了拍流风的肩头,拿着水缸往后院走:“鱼要是死了,咱们的脑袋也没了,快点!” 流风想起上次的茶叶罐,熏香,还有帕子。 他突然开始头疼了。 陷入恋爱的人,都这么可怕吗? 却不知,他家主子,是个恋爱脑。 第137章 他翻不出什么风浪 宋肃这人,话不多,但办事利索。 没给桃婕妤把脉,但就知道她腹中怀的不是男孩。 顾朝颜听完后,相当惊讶:“你这不把脉,就能看的出来。” “桃婕妤挑中那个太医,当初是微臣介绍进太医院的,本想让他在太医院好好历练一下,结果他却埋怨上了微臣,微臣只不过说了几句重话,他就吐的干干净净。” “那你可要小心,免得他怀恨在心,报复你。” “桃婕妤体质差,想要怀上孩子,至少要调养个一两年,这次能怀上孩子,是服用他开的禁药,所有证据都捏在微臣手中,而且他留了个心眼,没把禁药的副作用告诉桃婕妤。” “什么副作用?” “服用此药,能让女子在短时间内怀上孩子,但也会给胎儿带来影响,微臣查阅过去所有记载,凡是服用过此药的,生出来的孩子都是痴儿,无一幸免,而且寿命都不过十岁。” 顾朝颜听的眉头紧蹙:“为了自己的私欲,服用禁药,还拿无辜的生命开玩笑,桃婕妤真是可恶。” “所以请长公主放心,他不敢报复,更不敢向桃婕妤走漏一点风声,微臣也让他做两套医案,一套是真实的,一套是面向皇上的。” 宋肃这话,令顾朝颜大为震惊:“你不是一向讨厌勾心斗角,为何……” “微臣的确讨厌勾心斗角,但微臣是太医院左院判,维护皇家血统是职责所在……”宋肃微微一笑,“微臣做的,都是分内事,哪怕有一天事情捅到皇上面前,皇上也无话可说。” “此事,院使知道吗?” 太医院院使已经八十了,若不是有重大事情,他一般都在家中捣鼓各种草药。 他还是宋肃的师父。 “师父作为院使,听到的,看到的,一定比微臣多,将来他知道了,顶多骂微臣几句,长公主不用担心。”宋肃拱手,“当初要不是您,太医院不会发展地那么好,这次沈家的事情,让微臣看清皇上处理事情的能力,微臣也要为自己打算。” “你这话说的,好像你哪天,不当御医,改拿长刀,奔赴战场了。”顾朝颜笑起来之时,屋内原本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对了,你对雪盲症也有研究?” “如果确定是雪盲症,及时治疗,是可以得到恢复的,要是过于严重,有失明的风险,平时要注重用眼,针灸、按摩、敷药,都可以缓解。” “按摩?” 针灸、敷药,对顾朝颜不懂医的人来说,学起来太过麻烦,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但按摩的话…… “长公主想学的话,微臣可以教。”宋肃很聪明一下子就猜到长公主想说什么,“手法很简单的,只需要搓热双手……” 正如宋肃所说,按摩的手法很简单,一炷香不到,顾朝颜就学会了。 “按摩的手法,最重要是力度,太轻没效果,太重不妥,长公主平时可以给自己按一按,用于缓解眼睛疲劳也是好的。” “好,本宫会学习的 ,桃婕妤那边,就需要你多关心了。” “分内之事,微臣义不容辞。” 宋肃拱手:“三公主、四皇子、五皇子,昨日已经被皇上从地牢里放了出来,眼下他们三人住在行宫内养伤。” “皇上这么做,就是想让三人感激他,你转告他们,下次见到皇上,说几句他爱听的,没必要跟他对着干,出了宫回到本宫身边,才能安全。” “是。” 送走宋肃后,外出办事的墨语进来了。 “长公主,如您所料,朝中大臣,开始奔赴各地,平息此事发霉大米一事,昨日在朝堂上,是慎王帮大臣们求情,退朝后,皇上还单独把他喊去书房,两人谈论很久。” “无论此事如何,沈家作为导火索,必定要元气大伤。” “奴婢派人去沈家打听了,沈玉安也不知抽什么风,正在清点沈家所有资产,好似要变卖,来弥补这次的错误,甚至还在城外搭建粥铺,给大家免费发放大米粥,但无人买账。” “这的确不像沈玉安做出来的事情,估计是有人给他出谋划策,反正他父亲还在牢中,他翻不出什么风浪。” “是,那奴婢就继续派人盯着。” 沈府。 忙碌一夜,拖着疲惫身躯回到家中的沈玉安,还没坐下。 面上就挨了苦苦等了他一天母亲的一巴掌。 “沈玉安,老爷还在牢中受罪,你不去想办法救他,却变卖家产,还去施粥,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赎罪。” 沈玉安也不跟母亲争辩,倒了一杯水,喝个干净:“母亲是想失去锦衣玉食的生活?” “沈家家大业大,这次的事情……” “这次还好发现及时,没造成过多的伤亡,但对沈家影响是巨大的,以后,沈家售卖任何一样货品,都会被严格检查,甚至隔三差五就要被抽查,最重要,日后沈家再也不能售卖粮食,所以粮食铺都要关门大吉,皇商的头衔也没了。” 本来在气头上的沈夫人,听到儿子这话,突然愣住了。 她睁着两眼,上下打量着儿子,仿佛不认识他一般。 “母亲,不用这么看我,这些事情,我即便不说,过几日您也会看到,我现在做的一切看似病句乱投医,实则是在为沈家把伤害降低到最小。朝廷、百姓要的是沈家认错的态度,若沈家还是知错不认,才是最不利沈家的局面。” “玉安……你长大了。” 沈夫人眼中透出不可思议的光,完全没想过,纨绔的儿子,竟然一夜之间挑起了大梁。 沈玉安苦笑。 他该怎么说呢。 这些办法,都是梦中,他从顾朝颜身上学到的。 梦中的他,不屑一顾。 结果现在面对沈家的危机,却用到了。 “玉安,那你在想想办法,把你父亲从牢中捞出来,他年纪大了,牢中那个环境,他撑不了多久的。” “总要有一个人为此事负责,如果母亲心疼父亲,我可以去大理寺换父亲出来。” 第138章 魏九昭,你在干什么? 一个是丈夫,一个是儿子。 沈夫人舍不得任何一人吃苦。 “我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但凡有点声音,心脏就砰砰直跳。”沈夫人看向儿子的目光带着丝丝渴求,“玉安,你陪母亲说说话,好不好?” “母亲若是害怕,可以多找几个丫头陪着,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大晚上的,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处理?”沈夫人瞬间挂脸了,“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 “正是因为心中有母亲,所以我才要快点解决掉沈家这次的危机,保证您的荣华富贵,当然您要想吃糠咽菜,我就留下来陪您。” 沈夫人瞬间不说话了。 “母亲,早些休息。” 上次莫名其妙被人带回城中,这次沈玉安学聪明了。 晚上才去找人。 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顾朝颜,你到底在哪里? “沈玉安?” 沈玉安一怔,扭头间,借着月色,看清喊自己的人:“魏将军?” 后半夜,街上行人不多。 两个富家公子,坐在馄饨摊前,面容严肃。 “原来顾朝颜真的失踪了。”魏九昭想到家中近来发生的事情,眼中畅快不少,“最好,她永远都不要出现。 “魏将军,真觉得,你家里发生的事情,都是长公主一手策划的?” “不是她,还有谁?” 魏九昭想到天天以泪洗面的母亲,心里就腾起无名之火。 “是她逼迫你父亲在外养了青梅竹马十年,还是她逼迫你母亲,害的白婴宁落水?”沈玉安的质问,让魏九昭面色渐渐冷下来,“这些事情原本就存在,只是你一直没发现而已。” “沈玉安,我没听错吧?” 魏九昭蹙眉,眼神扫视沈玉安上下:“当初婚约下来,你是反应最激烈那个,现在你居然在帮她说话?” 沈玉安唇角勉强勾了勾:“其实我们只是不想承认自己无能,故而将过错都推到顾朝颜的头上。可当初她在那么多人选之中,选择我们三人,何尝不是在肯定我们的实力?” “她是看中三家的势力,为了巩固皇上的皇位!” “她那么在意皇上,却被皇上卸下权势……” “你怎么不知道,这不是她的计谋?”魏九昭冷笑一声,一口喝干茶水,“总之,我跟她没完!” 沈玉安望着盛怒的魏九昭,突然苦笑起来。 梦中的他们,也是如此。 永远把这一句,挂在嘴边。 殊不知,心中早已被顾朝颜的能力与才华所折服。 为了男人的颜面,拉不下脸,一直在找借口,麻痹自己。 “看来,我们之间谁也说服不了谁。” 沈玉安站起来:“告辞。” “沈玉安!” 魏九昭跟着站起来,拧眉打量他:“你可不要因为家里的事情,而病急乱投医。” “多谢魏将军关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有时候恨比痛苦,要容易多了。 沈玉安这一刻,还挺羡慕什么都不知道魏九昭。 “有病。” 望着沈玉安离去的背影,魏九昭骂了一句,摸出银子丢在桌上后,起身回军营。 母亲因为上次的事情,回去就病了。 他不放心母亲一人在家,便每天往返家中与军营。 回家的路上,他一直在回味沈玉安说的话。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但对顾朝颜的恨意,已经根深蒂固。 “公子,您回来了。” “嗯,母亲呢?” 镇国大将军夫人,这段时间,一定要等到儿子回来,才肯歇息。 “夫人今天状态很好,正在房中等您呢。” “知道了。” 魏九昭往母亲房中走的时候,突然停步,扭头吩咐下人:“让白婴宁去煮宵夜,就说我想吃。” “是。” 这段时间,魏九昭总是变得法子折磨白婴宁,就是想看她爆发。 但她始终低眉顺从,没有流露出一点不耐烦之色。 甚至镇国大将军归来,她也从不在他面前提过一句魏九昭不是。 “啪。” 魏九昭把碗往桌上重重一放:“白姨娘,你也不是第一次给我做宵夜了,我说了那么多次,你怎么还是记不住我的口味,难道是故意的?” “魏将军息怒,之前您说,您不喜欢吃辣的,也不吃葱姜蒜,所以我是不敢放一点的。” “没错,之前我是不吃,但最近我又想吃了。”魏九昭都不演了,挑明就是在刁难白婴宁,“你要是不乐意的话,就去跟父亲告状啊。” “我再去做。” “白婴宁!” 她有耐心,魏九昭可没有耐心,他猛地起身,掐住她的脖颈,手指收紧:“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 “魏、魏将军,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白婴宁的脸,因为缺氧,而慢慢憋红了。 就在这时,门外的魏以瑶突然冲进来:“放开我母亲!” “滚!” 毫无顾忌的魏九昭一脚踹在魏以瑶身上。 “啊!” 惨叫中的魏以瑶,重重跌在地上,喷出一口鲜血。 “以瑶!” 看到女儿吐血,白婴宁开始拼命挣扎:“魏将军,我知道您恨我,但以瑶是无辜的,她是你的妹妹……” “她不是我妹妹!” 魏九昭眼中泛着红光,一副要把白婴宁生吞活剥样:“要不是,母亲就不会到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我们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魏将军……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夫人,可您知道吗?当初与你父亲有婚约是我!” 白婴宁眼角留下一滴泪:“白家是商户,但凡夫人想,白家是斗不过夫人的娘家的。” “你什么意思?” 魏九昭蹙眉,不解地望着白婴宁。 而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怒吼:“魏九昭,你在干什么?!” 还没等到他回答,他就被一脚踹飞了。 “咳咳咳……” 得到自由的白婴宁,跌坐在地上,咳的死去活来。 “娘。” “以瑶……” 白婴宁爬向女儿,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望向怒气冲冲进来的镇国大将军:“大将军,让妾身母女俩走吧,妾身不知道,哪天您回来,看到是两具冰冷的尸体!” 趴在地上的魏九昭,满脑子都是,父亲怎么突然回来了? 第139章 咱们娘俩一定要忍 “婴宁不要说这种离开的话,这里是你跟以瑶、以青的家!” 镇国大将军把白婴宁母女俩护在怀中,望着女儿唇边的血渍,心疼地很:“以瑶,痛吗?” 魏以瑶摇摇头,一脸乖巧:“都是以瑶不好,惹大哥生气了。” 懂事的庶子、庶女,与不懂事的嫡长子形成鲜明对比。 气得镇国大将军对着刚爬来的魏九昭又是一脚。 这下,魏九昭痛到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九昭!” 屋外,传来镇国大将军夫人惊慌失措的声音。 她踉跄地越过门槛,扑向儿子,双手颤动地将他搀扶起来:“九昭,你伤到哪里了?” “陆容月,看看你养出来的好儿子,今天敢对婴宁布布景,他日是不是也要对我这个父亲痛下杀手?” 面对丈夫劈头盖面的指责,镇国大将军夫人眼底划过一丝恨意,扬起虚弱的面容:“九昭胃不好,一日三餐都是我亲自做给他吃的,这段时间我养病,婴宁在管府中大小事务,是我没提前跟她说九昭的口味。” “魏九昭,你是三岁小孩吗?吃饭是为了填饱肚子,不是让你享受的。”镇国大将军其实也知道,大儿子被妻子宠坏了,他之前就想找机会,好好批判他,但就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今天这不刚好,撞他枪口上了。 “老爷,您不要怪九昭,是我心疼九昭,想让他吃好点,多长点肉。”镇国大将军夫人呜咽一声,眼泪就下来了,“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反省自己做的不好之处,婴宁刚进府的时候,我的确有危机感,毕竟她年轻、漂亮、懂事深受老爷的喜欢,不像我年老色衰,每次一张嘴说的都是一些老爷不爱听的话。” 白婴宁那些手段,镇国大将军夫人也会 ,只是不屑。 但现在为了儿子,她也不得不这么做了。 白婴宁并未因为镇国大将军夫人的眼泪与示弱,而产生危机感。 相反,她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唇角上扬。 镇国大将军夫人一直高高在上,可现在她用着她不屑的方式,去博得镇国大将军同情的那一刻。 她与白婴宁不再是不对等的关系,而是平等。 “你说这些话做什么?” 很明显,镇国大将军就是吃软不吃硬,听到妻子的话,语气已经缓和下来:“魏九昭,你都多大了,还让你母亲跟着操心,还不扶着你母亲回房歇息。” 此时的魏九昭也缓了过来,他踉跄地从地上爬起来,搀扶着母亲。 “老爷,我可能真的是年纪大了,最近一病,更是感到力不从心,不如把账房的钥匙交给婴宁来管吧?” 账房的钥匙一旦交出去,等于把整个掌家权都交了出去。 镇国大将军夫人这么做,是想看白婴宁玩火自焚。 “夫人愿意把账房的钥匙交给妾身,是信任妾身,是把妾身当自己人,可我对管账不是很了解……”白婴宁一脸谦虚地看向镇国大将军,“既然要交接,自然要在大将军您的监管下交接,不然账房上少了多少银子,妾身可担当不起。” 镇国大将军夫人缩在袖中的手,猛地攥紧。 没想到,白婴宁心眼子这么多。 “也对,万一账本有什么问题,婴宁你拿了钥匙,就说不清了。”镇国大将军说这话之时,还特意看了一眼妻子。 镇国大将军夫人呼吸一滞,镇定自若:“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然真有什么问题,我也不好交代。” “那就明日吧,今天太晚了。” “好的,老爷,我与九昭就先回房了。” 镇国大将军夫人始终抬头挺胸,直到出了院子,她双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 “母亲!” “我没事。” 镇国大将军夫人冲儿子摇摇头:“九昭,眼下这个时候,咱们娘俩一定要忍。” “为何要忍,白婴宁就是贱!” “她现在是永宁郡主的座上宾,而永宁郡主一向跟我不对盘,对她有事,我自然会被怀疑。”镇国大将军夫人拉住儿子的手,轻声祝福,“九昭,做大事之人,就要忍,白婴宁不就是想当主母吗?那我遂了她的心愿,把账房钥匙交出去。” “我正要问母亲这事呢,您把钥匙交出去,她的尾巴肯定要翘上天了。” “欲其灭亡,必先膨胀!再说,账房里头都是我的人,反而会让我更好地掌握她的一举一动。”镇国大将军夫人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白婴宁呐,哪里是我的对手。” 白婴宁的确不是镇国大将军夫人的对手。 但她有军师—顾朝颜! 看完白婴宁送来的消息,顾朝颜想起上一世,镇国大将军夫人也提出过,要把账房钥匙交给自己。 看似交接,实则就是背锅。 “忠勇侯,就陆容月这么一个独生女,这些年的日子,倒是越过越滋润了。” “是啊,听说上个月,他又买个宅子,还纳了两房小妾。” 忠勇侯能够现在的地位,全靠他有个好妻子。 可惜,在妻子因病过世后,忠勇侯开始放飞自我了。 接连娶了五房小妾,势必在他入土之前,生个继承人出来。 可惜,努力好几年,五个小妾的肚皮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愁的忠勇侯,头发大把大把地掉。 “他每次娶妾,弄的排场比头婚还要大,三天三夜的流水席,更别说,他没事就爱呼朋好友,摆宴寻乐。” “看来,陆容月私下没少给她父亲银子。” 顾朝颜也明白,为何镇国大将军夫人要交账房钥匙了,谁接了,那她孝敬父亲的钱,不就刚好有人报效了。 “白家是做生意的,白婴宁自然能看懂账本,眼下最麻烦的是,账房那帮人肯定都是镇国大将军夫人的人,而真正的账本,白婴宁根本看不到,除非……”顾朝颜眯了下眼,“让镇国大将军夫人自己露出马脚。” “奴婢记得,忠勇侯喜欢赌石,他不靠玉石赚钱,就喜欢赌石之时带来的兴奋感。”墨语想了一下道,“可以盘个快要倒闭的玉器店,给忠勇侯安排一局,反正镇国大将军夫人就这么一个父亲,他张口要钱,镇国大将军夫人肯定愿意给。” 第140章 她的死,真跟您有关? 就在顾朝颜让墨语忙着给忠勇侯下套之时。 祁夫人亲自登门,带给她一个好消息。 找到宋鹤笙生母心腹的下落了。 “原来在心柔预感自己有危险之时,曾经给心腹送去一封信。”祁夫人说话间,把泛黄的信封拿出来,语气哽咽,“如果我能早点察觉到,心柔就不会死。” 顾朝颜展开信一看,明面上黑色的字迹,却看出血与泪。 字字句句,都在述说自己的懊悔。 “本宫也收集不少证据,加上这封亲笔信,所有的证据都串联起来了。”顾朝颜把信放于桌上,“不过这些东西,即便送到宋鹤笙面前,他也以为是有人故意在挑拨他父母之间的夫妻情谊。” “算算日子,也快到了心柔的忌日,往年,我都会去寺庙给她上一盏长明灯,但每次去,她排位前就已经燃好了一盏,应该是宋鹤笙上的。” “他知道,您跟他母亲的关系吗?” “知道,但不多。” “那您还有他母亲生前的东西吗?” 祁夫人想了一下,眼睛一亮:“之前心柔想与我重归于好,派人送来不少东西,我可以照着她的字迹,临摹一封信。然后以信为由,给予宋鹤笙,他这段时间不是跟宋太傅关系很僵,他自然会信。” “还是祁夫人有办法,那此事就拜托您了。” “长公主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您就不要露面了,免得宋鹤笙发疯,找您不痛快。”祁夫人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即便知道长公主与儿子关系逐渐亲密,她也不会端出长辈的架子,旁敲侧击,“那我就先回去了,这信呀,要好好构思一下,免得聪明的宋鹤笙看出破绽。” “有劳您了。” “长公主不必谢我,我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在心柔过世前,与她重归于好,我这么做,也是希望她能得到安息!” 五天后。 温心柔忌日。 往年,宋鹤笙扫完墓后, 便去寺庙给母亲上一盏长明灯,回家后与父亲吃上一顿饭。 每一道菜,都是母亲生前爱吃的。 父子俩以此,来怀念妻子、母亲。 但今年…… 宋鹤笙上完长明灯后,便跪在母亲牌位前,怔怔出神。 直到后方传来一道诧异的声音:“鹤笙?” 宋鹤笙扭头,看到祁夫人,眼有诧异地站起来行礼:“见过祁夫人。” “原来每年心柔排位前的长明灯是你放的。” “祁夫人每年都来?”宋鹤笙抬头,眼中透着震惊,他以前从母亲嘴里听过,她跟祁夫人的关系,但母亲走后,他作为儿子,也不好去打扰人家。 “是啊,每年都来。” 祁夫人给温心柔上完长明灯后道:“如果我与你母亲没有闹翻,那你应该算我半个儿子,只可惜,人生没有后悔。对了,我收拾东西的时候,突然翻出一些你母亲之前送给我的的东西,我又拿了一些东西,本想着一块烧给她的,既然你在,要不然给你吧,也算留一份念想。” “既然是母亲给您的,您怎么处理是您自己的事情。” “也好。” 祁夫人点点头,拆开包袱, 当着宋鹤笙的面,开始收拾,就在把东西放入火盆之时。 一封信,从里头掉了出来。 “咦,这是什么,我昨天收拾的时候,怎么没看见?” 祁夫人蹙眉将信捡起来,打开看了一眼后 ,面色一白:“鹤、鹤笙,这是你母亲给你的信。” “我?” 宋鹤笙蹙眉,满心疑惑地接过信,母亲给自己的信,怎么会在祁夫人手中。 但低头,看到信纸上熟悉的字体。 他瞬间怔住了。 沉浸在思绪中的宋鹤笙,自然没发现祁夫人眼中闪过的光亮。 信虽然是伪造的,但每一个字,都是在替温心柔,把这些年无法说出的话,一字一句说了出来。 以至于宋鹤笙看完信后,从不在外人面前展露情绪的他,已经是泪流满面。 “原来母亲过世前,内心充满了痛苦,我却什么都不知。” “心柔为何要把信塞在给我东西里,如果我今天没拿来,那你不就永远都不知道了?”祁夫人倏地揪住衣襟,“温心柔 ,你真是可恶,人都走了,还跟我开这么大的一个玩笑。” “母亲是怕我不信,又怕我担心,所以交给您,因为您始终是她最信任的人。” “她信任我,可到死,她都没来找我。”祁夫人眼眶一下就红了,这不是演戏,而是她的真情流露,“或者我能多关心她一点,主动跟她和好,她也不至于走的这么突然,说到底,我与你母亲都是太骄傲了,都拉不下面子,结果却是阴阳相隔。” “此事与您无关,我反而要谢谢您,给我带来这封信。” “啊?” 祁夫人有点不解地望着宋鹤笙。 “祁夫人,我还有事情,先行一步。” 宋鹤笙扭头,对着母亲的牌位鞠躬:“母亲,我有空再来看您。” 望着缓缓走出自己视野的宋鹤笙,祁夫人扭头看向温心柔的牌位:“幸亏你给心腹留了信,不然我还不知道怎么帮你。” 宋府。 最近日子过的很惬意的宋太傅,看到好几日没回来的儿子,瞬间不高兴了:“宋鹤笙,你还知道回家,你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为什么?” 宋太傅被儿子问了一愣:“什么为什么?” 宋鹤笙掏出怀中的信,狠狠甩在父亲面上:“你能走到今天,靠的是外祖父一家的帮忙,可您是怎么对待母亲的?” 宋太傅急忙从地上捡起信,打开看了几行后,立马叫起来:“这是什么?谁写的?” “母亲的字迹,您不认识吗?” 在看到信的时候,宋鹤笙就信了,当初自己的怀疑是对的。 但自己没有足够的证据,就算有,他也撼动不了父亲现在的成就。 甩出这封信,更多是看父亲的反应,从而调整应对办法。 “这……” 宋太傅再看了看,的确是亡妻的字迹:“你是从哪里翻出来这份信的?” “所以……母亲不是病死的,她的死,真跟您有关?” 第141章 具体怎么做,你自己定夺 “宋鹤笙,你几天不着家,一回来就发癫,你想干什么?”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宋太傅将信重重摔在儿子面上,“你母亲都过世多久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那她每年的忌日,为何您都不去祭拜?” 宋鹤笙将信紧紧握在手中:“是心虚吗?” “啪!” 宋太傅为了儿子的前途,做什么都愿意,前提是儿子要听话,不得忤逆自己。 “放肆!” 宋太傅气得浑身发抖:“我最后再说一次,你母亲是病死的,如果你日后再提起此事,休怪我不讲父子情面!” 说完,他转身就走。 “呵。” 宋鹤笙摸着被扇痛的脸,以自己对父亲的了解,如果是冤枉他的,他肯定要据理力争,而不是摆架子,最后落荒而逃。 “公子,您就不要跟太傅置气了,自从您不听他的话,非要搬进国子监,他每天在家都是唉声叹气的。” 若是以前,宋鹤笙定会自责,让父亲操心。 现在…… 他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以后这种话,你就不要说了,我不想听。” “呃……” 小厮张着嘴,一脸不知所措。 光靠一封信与母亲一点旧物,宋鹤笙找不出任何有效的证据。 于是,他给祁夫人递了帖子,邀约她在酒楼一叙。 祁夫人接到帖子之时就笑了:“长公主真是料事如神,宋鹤笙还真给我递了帖子。” “去见他的时候,多带几个人。”祁大人站在妻子身后,替她梳理一头青丝,“父亲生辰马上到了,他老人家一直念叨着夜临。” “公公的生辰,半个月前我就开始准备了,你说,今年我给长公主递个请帖,她会来吗?” 祁大人眉头一蹙,他与祁夜临虽没有血缘关系,但父子俩一举一动,真的很相似:“你先问一下夜临,免得两人到时候见面尴尬。” “问了他,那就没有惊喜可言了。”祁夫人白了丈夫一眼,“跟你说了也没用,反正我心里有数。” “夫人,你可不能胡来。” “放心,我有分寸的。”祁夫人站起来,拍了拍丈夫的肩头,“不过我先要提醒你一下,如果那天长公主真来了,你最好把嘴闭上,千万不要说一些扫兴的话。” “我?” 祁大人指着自己,蹙眉:“我何时扫兴?” “不说了,睡觉。” 祁夫人是个颜控,当年要不是看中丈夫这张脸,就冲他那张嘴,自己早跟他离八百回了。 次日晌午。 京城那么多酒楼,宋鹤笙偏偏挑了明月酒楼。 掌柜看到宋鹤笙之时,还没什么反应,进门都是客人,只管招待好。 但看到祁夫人进来,奔着宋鹤笙的厢房而去。 掌柜不担心了,立马喊来少东家。 江让在了解情况后,立马派人给长公主送去消息,他是知道长公主在庄子里,很安全。 但当时得知长公主失踪了,他跟父亲急的就差没关门歇业,带着全体伙计出去找人了。 等了半天后。 江让打开顾朝颜送来的信件,看到上面的字,松了一口气:“没事了,岳掌柜,你安排个人盯着就行,不用太过关注。再去厨房准备一桌酒菜,就说今年酒楼搞活动送的。” “是,我这就去准备。” 面对满桌的饭菜,宋鹤笙一点胃口都没有,几次张口,却不知怎么说。 “其实,那天我还有一些东西没有给你,我是怕你觉得我在挑拨你们一家人的感情……”祁夫人将随身携带的包袱放在桌上打开。 宋鹤笙一瞧,除开信件,还有母亲一些遗物。 “这封信,是你母亲写给心腹的。” “燕姨?” 宋鹤笙小时候,经常听母亲提到她的侍女小燕,自己也见过几次,她一个很好的人,每次见面都会送给自己她亲手缝制的衣裳。 “嗯,你看看就知道了。” 宋鹤笙二话不说,就把信展开,看着看着,他突然一跃而起:“不可能,这……” “你可能不知道,当年你母亲为何急忙把小燕嫁人,就是怕你父亲会杀人灭口,不然以小燕对你母亲的忠心,在你母亲离世后,她怎么可能不回来奔丧,还有每年的忌日,她也没有露过面吧?” 宋鹤笙的脸,突然血色全无:“不、不可能的……” “你主动约我,其实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只是你不愿意相信。”祁夫人顿了一下,望向宋鹤笙,“害死你的母亲的人,是自己的父亲,换做任何一人都不能接受,我一想到你是心柔的孩子,如果哪天,你做的事情,让宋太傅不高兴了,他会不会故技重施?” 宋鹤笙闭上眼,双手紧紧攥着,急促的呼吸,透出他此时此刻,内心的煎熬。 “我作为心柔的手帕交,我不想她死的不明不白,但我也不想你成为一个孤儿,所以……”祁夫人把包袱往宋鹤笙面前推了下,“具体怎么做,你自己定夺。” “祁夫人,您就不怕我把这些东西销毁吗?” “没有哪个母亲愿意看着孩子有事……”祁夫人语气陡然哽咽,“当年,如果我能代替女儿去死,我会毫不犹豫,相信心柔也是一样。” 宋鹤笙低头,看向母亲写给燕姨的信,除开对父亲的控诉,其余全都是对自己的不舍。 “母亲……” 宋鹤笙突然双腿一软,直直跪在地上,眼有悔恨与挣扎:“我……不知道,我从来都不知道,您为我背负那么多……” “你父亲出身寒门,靠着你母亲的娘家助力,才有今天的地位,他却忘恩负义,害死你母亲不说,还把所有的责任全都甩到你外祖身上。”祁夫人弯腰把宋鹤笙从地上拉起来,“孩子,你好好想想,你母亲若是病逝,为何你父亲一直不让你去外祖家,难道真是因为你外祖家不认你母亲吗?” 宋鹤笙眼神微动,想到自己每次提到想去外祖家看看,父亲的反应总是很大。 “多谢祁夫人提醒,我……” 宋鹤笙喉咙发涩,眼眶湿润。 “真正爱孩子,是帮助孩子,助力孩子,而不是控制孩子。” 第142章 有慎王殿下在,您怕啥? 轰隆隆。 窗外,雷声滚滚,很快便下起大雨。 仿佛老天爷,也在为温心柔喊冤。 宋鹤笙抱紧包袱,伞也不打走在大雨中。 “嘭!” 路过的行人,没看清,跟他撞了个满怀:“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躲躲?” 宋鹤笙一动不动,坐在地上,任凭大雨冲刷。 “神经病!” 行人见他不声不响,骂了一句,转身就跑。 也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宋鹤笙头顶上方,出现一把伞。 他一怔,抬头对上沈玉安的脸。 “这里是我的私人宅院,很安静。” 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的宋鹤笙,接过沈玉安递来的毛巾,有点疑惑地望着他。 “你不用多想,我只是偶尔路过,看到你坐在大雨中,有点于心不忍。” 沈玉安这些日子,在为家里的事情忙活。 人瘦了不少,眼神也忧郁了几分。 这跟宋鹤笙认识的沈玉安,完全不一样。 “沈家的事情……” “我现在在凑银子,争取把沈家的损失降到最低。” 宋鹤笙有点惊讶,沈玉安说的话:“那你不救你父亲了吗?” “我做的一切,就是在救父亲。” 沈玉安笃定道。 宋鹤笙突然苦笑一下:“很难想象,如果是我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会怎么做?” “你一向把利弊分析特别透彻,做事也是谨小慎微,沈家现在遇到的事情,是沈家自己的劫数,我必须挑起大梁……” 沈玉安望着宋鹤笙,想到梦中的他,是最先醒悟过来之人。 他把所谓的证据一一去验证。 最后,全部被推翻。 他去找宋太傅理论,却被宋太傅三言两语击破心房,甚至还被强行要求娶妻,要他给宋家诞下后代。 当然,沈玉安不会告诉他。 “宋鹤笙!” 或许同为难兄难弟,沈玉安动了恻隐之心:“你的理想抱负与宋太傅所想不同,你要注意保护好自己。” 宋鹤笙疑惑地望着沈玉安,他跟父亲私下没有来往,怎么会说这句话。 “你是知道我父亲的事情?” “只是有感而发。” 宋鹤笙点了下头,带着疑问离开了。 他没有回家,而且回到国子监。 想了好几个地方,才找到一个放母亲遗物的地方。 然后他拿出母亲写给燕姨的信,上面有燕姨的住址。 如果今天没遇到沈玉安,自己还下不了决心。 但现在…… 他拿起纸笔,给燕姨回信。 隔日。 他特意去点心铺买了糕点,早早回到府中,还让厨房准备一桌好菜。 等父亲回来。 “父亲。” 回来的宋太傅,看到一桌好饭菜,眼皮都没抬。 “先前是我不对,言语上对父亲有不敬之处,请父亲息怒。”宋鹤笙拱手作揖,姿态放的很低。 果然,看到儿子主动求和,宋太傅板着的脸,有了松动的迹象:“鹤笙,你要明白,我对你严格,也是希望你能成才,你想想你之前做的事情,如果你听的话,不是那么一意孤行,你现在能受罪吗?” “父亲说的是,是我太自以为是。” “好了,好了,我们是父子,父子之间哪有隔夜仇。” 宋鹤笙听到这里,立马拉开椅子,让父亲坐下,同时给他倒酒:“父亲,您请喝。” 宋太傅就是喜欢被儿子恭维的感觉,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后招呼儿子也坐下。 酒过三巡,宋鹤笙见父亲有微醺的迹象,便道:“母亲生前一直念叨燕姨,自从她嫁人后,就再也没跟我们联系,我实在是想念她,就托人去打听她的下落,还真被我打听到了。” 原本眯眼的宋太傅,听到这话,眼睛一下瞪大了:“你说什么?你打听到小燕的下落了?” “嗯。” 宋鹤笙点头:“她现在跟着丈夫做点小生意,走南闯北的,我准备请几天假,过去看望她。” “鹤笙,国子监修缮一事,不是还没结束,你要是请假,定会落人口舌,要不这样,你把地址给我,我托人给小燕送点礼品,等到过年之时,我再派人把他们一家人接到府中,这些年多了,我也挺想她的。” “这……” “她是你母亲的心腹,我们自然要好好照顾她一家人,你说对不对?” “也是。” 宋鹤笙点头 ,拿来纸笔,把地址写给父亲。 “原来她住在这里,怪不得……” 宋鹤笙看到父亲眼中闪过一道杀意,心一下沉了几分:“父亲,什么怪不得?” “我说,她住的这么远,怪不得没空回来。” 宋太傅笑着把纸张收起来:“好了,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回房歇息吧。” “不用,我再陪您喝一会儿酒。” “没事,我自己慢慢喝。” “那好吧,父亲,可不要喝的太晚,免得明早起床头疼。” “知道了。” 儿子一走,宋太傅立马收起笑容,喊来下属,在他耳边吩咐几句。 “事成之后,记得弄的干净点,别留下什么痕迹。” “是!” 宋太傅端起酒杯,眯着眼喝着茶,总算找到这个漏网之鱼了。 这日。 顾朝颜收到两样东西,一封信,一封请帖。 都是祁夫人差人送来的。 信上说了,她跟宋鹤笙见面的事,与后续宋鹤笙给她写信的事。 没错,宋鹤笙在把地址给到父亲之时,已经提前差人告诉祁夫人 ,他要验证父亲是不是杀害母亲的凶手。 如果是,燕姨一家人必定会遭遇危险,所以他请求祁夫人保护。 如果不是,那父亲的嫌疑就洗清了。 顾朝颜早就猜到宋鹤笙会这么做,毕竟他是个言出必行之人,但拿到请帖,倒是挺意外的。 “祁老太爷的生辰,本宫去做什么?” “当然是吃席呀。” “你就知道吃席。” 墨语敲了一下锦棠的脑壳:“长公主,若是不想去,奴婢去回绝了?” “五皇叔与五皇婶过世后,本宫再也没去过祁家,平日也就罢了,这老太爷过寿,都是他们家的亲戚,本宫一去,他们肯定不自在。” “那咋啦,有慎王殿下在,您怕啥?” 锦棠说完,猛地捂住脑袋:“墨语,不许再敲我的头。” 顾朝颜摸着请帖,锦棠说的没错。 有祁夜临在。 她怕啥? 第143章 是觉得我好欺负吗? 祁老太爷以前是个很健谈的人,但自从孙女、孙女婿死后,他苍老的同时,也变得沉默寡言了。 世界最大的痛,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幸好,有祁夜临在。 虽然不是亲孙子,但在目睹他为祁家做出的贡献与付出,祁老太爷是打心眼里认可他。 还把对孙女、孙女婿那份爱,全都倾注于他。 无奈,祁夜临不像孙女唧唧喳喳,倒像儿子,要么闷声不吭,要么一句话噎死人。 气得他,没事就在家大骂儿子。 他儿子不光不生气,反而觉得,父亲有力气骂自己,说明他至少再能活个一百年。 然后…… 祁老太爷每天就把“我怎么还不死”挂嘴边。 说来也奇怪,人人都忌讳死,要避谶。 他就偏不。 而且真是越活越年轻,今年都七十了,红光满面,精神抖擞,像个三十出头的小伙子。 “老太爷,小公子回来啦。” 在祁府,祁夜临不是高高在上的慎王,他是家人与下人心目中的小公子。 原本因为不满儿子媳妇,给自己摆席的祁老太爷,听到下人的通报,眼睛一下子睁开了。 “临儿。” “孙儿给祖父请安。” “哎呀,乖孙,快起来,让祖父瞧瞧你。” 祁夜临疾步走向祖父,微微曲起腿,为的是让祖父能摸到自己的脸。 “怎么又黑,又瘦,是不是柏衍私下又安排你做什么事情了?” “我哪里敢差遣他呀。” 身后,传来祁夜临父亲祁柏衍的声音。 “见过父亲。” 祁夜临给父亲行礼后,转身跟祖父解释:“因为沈家售卖发霉大米一事,各地官府的粮仓都要检查,我一直在为此事忙碌。” “丧尽天良的东西,咋能拿粮食开玩笑,听说此事还是长公主发现的?”祁老太爷提到顾朝颜之时,不是嫌弃是满满的欣赏,“我就说,这丫头靠谱,对了,她今天是不是会来?” 祁夜临一怔,诧异地看向父亲:“您……” “是您母亲邀请的,至于她来不来,暂时不知道。” “我说,你前几日找我,说什么考虑到我的身体,不给我大肆操办宴席,就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原来你们两口子是偷偷请了长公主来。”祁老太爷立马吹胡子瞪眼,“咋滴,你是怕有人欺负长公主?” “公公,您在家安度晚年,可是不知道,上次桃花宴与永宁郡主的宴席,长公主一直被人找不痛快,儿媳想着不能让她来咱家,还被一些闲杂人等搞得都没心情吃饭,所以……”走进来的祁夫人对着公公屈膝行礼,“这次是我的主意,与相公无关。” “你们两口子,就是心眼多。” “都是您教得好。” “去你的。” 祁老太爷踹了儿子一脚:“既然长公主要来,让厨房准备她爱吃的,对了,我记得她最喜欢吃文茵做的桂花汤圆,儿媳妇……” “公公,您放心,我都已经吩咐好了,就等着她来了。” “好好好,儿媳妇办事,我放心。” 祁夜临没搭腔,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顾朝颜会来吗? 令人失望的是。 直到开席前半个时辰,祁府没等等来顾朝颜,倒是等来了顾一禾。 “一禾给祁爷爷请安。” 顾一禾今天穿的花枝招展,不得不说,她心理素质贼强,完全没被上次的事情影响到心情,就这么大咧咧来了,连拜帖都没有。 “我、我知道突然登门,的确很冒昧,但今天是祁爷爷的生日,我特意带来一株千年人参。” “百年人参都找不出几根,你这千年人参是从犄角旮瘩翻出来,随便包装一下,冒充的?” 要不说,祁家人都嘴毒呢。 原来,根源在祁老太爷身上。 无需儿女出手,他一人就能把控全场。 “不可能的,这是之前母亲一位好友送的……” “你把别人送给你母亲的千年人参,然后再送给我?”祁老太爷真是要被气笑了,“你母亲跟你母亲的好友知道吗?” “我说错了,这是母亲让我库房挑的,我……” “行了,无论是千年人参,还是万年人参,我都不要,吃它还不如肯萝卜呢。”祁老太爷是过过苦日子的人,他对金银珠宝,钱财地位,看的不是很重,他看中是一家人,和和睦睦,团结友爱。 “我……” 祁老太爷是长辈,顾一禾自然不会像在自家一样,摆架子,耍脾气。 但她有脑子,但不多。 所以,她哭鼻子了。 “哎,今天是我的寿宴,不是我的丧事,你这么哭,是在咒我吗?”祁老太爷立马捂住胸口,一副要被气晕过去的样子,“哎呦呦,我就说今早起来,怎么眼皮子一直跳。” “祁爷爷,我没有咒您的意思,我只是……” 顾一禾眼神通红地看向祁夜临,满眼都在祈求,他能为自己解围。 “你看临儿做什么,他兜里有千年人参啊?” “不是,不是。” 顾一禾都语无伦次了,懊恼自己来之前,没了解清楚祁老太爷的脾气。 这会儿闹了笑话,惹他嫌弃了。 “顾县主,你能来给公公庆生,我们很意外,也很高兴,只是公公年纪大了,故而今年的寿宴没有请什么亲朋好友,只是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顿团圆饭。”祁夫人走到顾一禾面前,掏出手帕递给她,“等过了今日,哪天我再亲自登门。” “祁伯母,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真的只是前来祝寿的。” “长公主到。” 院外的小厮不知里头什么情况,见长公主来了,扯开嗓子高喊一句。 一瞬间,整个院中安静了。 顾朝颜踏进院中之时,看到除开祁家人之外的顾一禾。 面上的笑容一下子玩味起来:“顾一禾?你也在?” “祁夫人,你不是说,今天是家宴,只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那长公主怎么会来?”顾一禾不能往长公主身上撒气,便把矛头对准祁夫人,“您什么意思?是觉得我好欺负吗?” “顾一禾,你的脑子呢?”顾朝颜搭着墨语的手缓缓走上来,“五皇叔是祁家女婿,本宫来祁家,有什么不对?” 第144章 本宫来,你是不高兴吗? 顾一禾从母亲嘴里听过关于皇室的陈年旧事,但她没放在心上,这会儿听顾朝颜一说。 才想到,她与祁家还有这层关系。 “他跟妻子都过世那么久,平时也没见你来祁家,怎么现在突然来了,谁知道……” 顾朝颜的眼神,在顾一禾说话之时,越来越暗。 最后,一巴掌扇上去:“放肆!” 她一怒。 整个院子,除开祁家人,下人们都跪了一地。 “顾朝颜!你凭什么打我?” 顾一禾捂住肿胀的脸,气得满脸通红,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 “五皇叔是除去父皇以外,本宫最敬爱的长辈,你当着本宫与祁家人的面,口无遮拦到这种地步,脑袋是不想要了吗?”顾朝颜满眼愤怒,面色铁青,“还有,本宫与你母亲是姐妹,按照辈分,你应该喊本宫一声姨母!” “你又大不了我多少……啊……” 顾朝颜又赏她一个巴掌:“跪下!” 顾一禾捂住另半边脸,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你怎么又打我?还让我跪下,你耍……哎呦……” 话都没说完,墨语一脚踹在她膝盖上。 扑通一下,顾一禾直直跪在地上,两膝盖疼的她直抽冷气。 “锦棠,去永宁郡主府,把顾一禾所作所为,一字不差地告诉大堂姐,若是半个时辰内,她不亲自来赔罪,本宫就把顾一禾送去大理寺,好好接受管教!” “顾朝颜,你横什么横啊,母亲都说了,你现在就是个没权没势,没人要的悍妇,倒贴给人家做妾,都没人要!” 大炎女子,以柔媚娇俏、端庄优雅为荣,若形容一个女子为悍妇,是巨大的言语侮辱。 换做别的女子,听到这话,定要羞愤交加,泣不成声。 但顾朝颜不会恼羞成怒,更不会自证。 “本宫知道了,你怕别人说你是悍妇,至于倒贴……”顾朝颜说话之时,故意停顿,看了一眼祁夜临后才道,“人家连一个眼神都不给力,你还想倒贴当妾,洗脚水喝多了吧?” “你!” 顾一禾一边抽泣,一边抬头看向祁夜临:“慎王殿下,你不是最讨厌她吗?你就看着她这么欺负我?” “你少沾边临儿。” 祁老太爷把祁夜临拉到自己身后,仿佛顾一禾是一坨粑粑,谁踩上,谁就倒霉。 “呜呜呜……我就是来给祁爷爷祝寿的,我做错什么了,为什么你们都欺负我?” 顾朝颜本来就没睡好,天不亮还去了五皇叔原先的府邸,找一样东西。 这会儿,被顾一禾的哭声,吵的脑子嗡嗡作响:“墨语,把她嘴堵上,本宫听着心烦。” “是。” 墨语早就忍不了了,掏出帕子,捏住顾一禾的下巴,往她嘴里一塞,顺手把她的双手给捆住了。 “唔,唔……” 顾一禾像一条鱼,拼命扑腾。 墨语叹了一口气,又把她双脚给捆了,敲晕。 这下,院子清静了。 大伙儿都松了一口气。 “来人,把顾县主带去房中休息,等永宁郡主来了,就让她带回去。”祁夫人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脸皮厚的人,也不知永宁郡主是怎么教导的,“长公主,让您受惊了。” “没关系。” 顾朝颜让墨语把带来的画拿上来:“本宫来得晚,是想到五皇叔生前画过一幅画,一直藏在他府邸之中,他之前跟本宫提过一嘴,但本宫没放在心上,后来发生种种事情,本宫早就忘了,结果昨夜梦到五皇叔,才想起此事,今早便去他府邸取来了。” 墨语把画布揭开,祁家人的眼圈瞬间红了。 这是一幅全家福。 如果五皇叔没事,那应该就是送给祁老太爷当年的生辰之礼。 “时隔多年,这幅画,终于送到祁爷爷手中。” 祁老太爷慢慢地走到画前,看到画上的字,立马惊喜地像个小孩:“这是文茵的字,柏衍,儿媳妇,你们快来看,这是文茵的字。” 祁文茵作为独生女,深受家人宠爱,她的一手好字,是祁老太爷亲自教导出来的。 “的确是文茵的字……”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女儿与女婿合作的画像。 一向不善于表现情感的祁柏衍也是红了眼眶。 “画的好,写的也好。”祁夫人轻轻抚摸着女儿写的字、女婿画的画,眼泪与笑意交织在一起。 “五皇叔与五皇婶的离世,对本宫而言,不亚于当年父皇与母后离世,但今早去取画像那一刻,本宫站在五皇叔的府邸内,突然明白了,本宫不应该蛮狠地霸占他们……”顾朝颜说话间,又从墨语手中接过一个小木盒,这是当年,她唯一能够替五皇叔保持下来的东西。 “这……” “府邸里头,有五皇叔与五皇婶生活过的痕迹,本宫现在很忙,没工夫上门,把钥匙与房契给你们,你们就有空常过去看看,也算有个可以思念的地方。” 祁夫人彻底绷不住了,掩住失声痛哭起来。 “原来府邸所有的东西,都在您这里收着。”祁柏衍当年,也是想尽一切办法,想保存女儿与女婿住过的府邸,结果怎么都找不到一点机会,没想到拥有权一直在长公主这边。 “府邸内所有的东西,本宫都没有动过,被洗劫的地方,也尽量恢复了,还有一些院子,库房,一直都被关着,钥匙都在这里了,你们有空可以去打开看看,说不定能翻出什么好东西,要知道,五皇叔生前可是非常喜欢收纳各种奇珍异宝。” 祁夫人把盒子紧紧抱在怀中,反手抹去眼泪:“长公主,您快进去做,我现在就去吩咐厨房,准备上饭菜,您这忙碌一上午,一定是饿了。” “本宫方才进门,肚子就咕咕叫了。” 顾朝颜回答间,看向始终都没出声的祁夜临,冲他眨眼:“慎王殿下,本宫来,你是不高兴吗?” “他敢!” 祁老太爷上一秒还是孙子好,下一秒长公主来了,孙子就靠边站:“长公主……” “祁爷爷,您喊我长公主,我还真不习惯,喊我朝颜就行。” “来来,朝颜,今天跟祁爷爷好好喝几杯!” 第145章 我是不是个灾星? 饭桌上。 面对祁老太爷爷的酒,顾朝颜是来者不拒,很快白皙的脸颊染上红晕,两眼些许迷离,似乎是醉了。 “再来一杯。” 就在顾朝颜端起不知多少杯酒之时,手中的酒杯被人抢走了。 扭头,正对上祁夜临的冷眸,她不高兴了:“祁夜临,你抢本宫酒做什么?” “再喝,就醉了。” 祁夜临端着酒杯,看向祖父:“祖父,这杯酒,我替长公主喝。” 说完,他便一饮而尽。 “祁爷爷,您的酒量还是跟以前一样好,我怎么喝都喝不过您。”顾朝颜打了个酒嗝,颤巍巍又满上一杯酒,站起来,“最后一杯酒,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但酒杯还没靠近嘴呢,又被祁夜临端走了。 “祁夜临,你存心跟本宫作对是不是?” 顾朝颜身子一晃,祁夜临立马抓住她,将酒杯往桌上一放:“祖父、父亲、母亲,长公主醉了,我先带她去客房休息,等下永宁郡主府上来人,还请……” “夜临,你带长公主回房歇息吧,有我们在呢。” “多谢祖父。” “祁、祁夜临,你撒手……” 顾朝颜的抗拒,就像给祁夜临挠个了痒。 两人就在三位长辈注视下,踏出了饭厅。 “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临儿失态的模样。”祁老太爷一点都没有因为两人提前离席而不高兴,反而眼神反光,不停地喝酒,“你们说,”临儿是不是开窍了?” “相公,这些你信了吧?” 祁夫人没回答公公的问题,反而看向丈夫:“我就跟你说,夜临喜欢长公主,你还不信。” 祁柏衍不说话,只是默默喝了两杯酒才开口:“夜临喜欢谁,要娶谁,我都不干涉,但就怕长公主不乐意。” “你们都不懂,朝颜那状态,分明也是喜欢夜临的,只是两人身份有别,若是被外人知道,之前他们吵的不可开交,突然一下子情意绵绵,满朝文武肯定会炸,尤其是皇上……”祁老太爷提到皇上,立马头疼了,“这个皇上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父亲,这种话,您少说。” 祁柏衍思索一下道:“两个孩子怎么发展,就让他们自己去,我们干涉不好。” “谁说要干涉了?” 祁老太爷白了儿子一眼:“就你这根木疙瘩,也就儿媳妇能看上你 。” “父亲,您怎么又扯到我头上了?” “哎呦,你还好意思提?当年你几个同窗,孩子都满地跑了,结果你还是光棍一条,急的我跟你母亲还以为你不喜欢女人呢,幸好儿媳妇爽朗大方,不拘小节,不管你态度再冷漠,儿媳妇就是非你不可。”祁老太爷得知,儿子要娶妻之时,那真是老泪纵横,当天就给老祖宗烧了好多纸钱。 “公公,相公也有好的一面,不然我也看不上他。”祁夫人每次听公公的夸奖,都会脸红。 “幸好临儿这孩子不完全像你,不至于闷声不吭,就是嘴硬些,儿媳妇你能说会道,私下一定要给临儿做做思想功课,不然……”祁老太爷摇头,“我看够呛。” “夜临与长公主关系到底如何,还是让他们自由发展,我们做长辈唯一能帮上忙的,就是解决后顾之忧。” “儿媳妇这话说的对。” 祁老太爷站起来:“永宁郡主府上的人,这个点也差不多该到了,你俩跟我一起,我要问问永宁郡主,她是怎么教导女儿的。” “祁夜临!” 顾朝颜被祁夜临拽的脚步踉跄,眼看离饭厅越来越远,她一把甩开他的手:“你带本宫去哪里?” 祁夜临转身,看不出情绪的视线落到顾朝颜面上:“去姐姐的院子。” “不去。” 顾朝颜揉着被他捏痛的手腕:“我送你们那些东西,只是觉得放在你们这里更适合,你不用多想。” “当真如此吗?” 别人不清楚五皇叔对顾朝颜的意义,祁夜临可太清楚了 。 她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全都交付出去了,一副要跟尘世间做了断的样子。 他控制不住,会多想。 “那不然呢?” 顾朝颜疑惑地望着祁夜临,几秒后,她才反应过来:“祁夜临,你、你不会觉得我是要死吧?” 祁夜临猛地攥紧双手,盯着顾朝颜,不说话。 “我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就被打击到不想活了。”上一世那样艰难的环境下,顾朝颜都没有想过死,何况上天给她第二次生的机会,她格外珍惜,“五皇叔的东西,其实我一直想给你们的,对了,还有这个……” 她低头 ,从袖中掏出一个钱袋子:“这个应该是五皇婶给你绣的,只是没来得及给你。” 祁夜临神色一动,伸手间,指尖都在打颤。 “我听母亲说,姐姐绣工很好,小的时候,我穿的衣裳都是她绣的,本以为她走了以后,我就再也……”祁夜临摸着钱袋子上的针线,抬头看顾朝颜,“你是接到母亲的请帖后,才决定去姐夫府邸的?” “一直想去,但……一直不敢去。” 今天的风很懂事,吹在身上很舒服,清清凉凉的。 顾朝颜迎风而战,让风吹散面上的热气:“人人都觉得,五皇叔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而我知道,他决定赴死,是为了大炎,为了皇室,为了父皇,我唯一遗憾的,是他们生前没有留下一儿半女……” 祁夜临握紧钱袋子,慢慢地走近顾朝颜。 “我记得,母后过世太晚,是五皇叔陪了我一夜,我说,我以后就是没娘的孩子,那时五皇叔还没娶妻,他说等他娶了妻子,他的妻子就是我的母亲……” 顾朝颜扭头见,明明想冲祁夜临笑,可眼泪却不听话地落下来:“其实,我也怀疑过,我是不是个灾星?为什么我的亲人,一个接着一个离我而去?可最让我心寒是皇上……” “不是你的错。” 祁夜临只要看到顾朝颜落泪,就完全失去往日的冷静自制,变得手足无措。 第146章 每次伤心,他就喜欢折磨自己 “祁夜临,其实……我还挺羡慕你的,你虽是祁家养子,可从上到下,他们都对你很好,这样的家人,才会让你奋不顾身,不惜用性命做赌注。” 顾朝颜深深吸了一口气,反手擦去泪水:“我也试着去拿性命赌,结局很惨淡。” 本来替她擦拭眼泪的祁夜临,右手停在半空,略显尴尬。 “幸福的人,就好好享受幸福,不要再靠近不幸之人。” 就在昨晚。 顾朝颜已经收到临渊城的消息,只要京城内的事情解决完。 她便会离开京城。 到时候与祁夜临种种一切,都会画上句号。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顾朝颜疑惑。 “顾朝颜,你觉得别人是傻子,我也是傻子吗?”祁夜临头一次在顾朝颜展露自己的情绪,以前他不展露,是怕给顾朝颜带来影响,可她的话,有一种要跟自己划清界限的感觉。 心,一下子慌了。 “我没有把你当傻子,相反有你在朝堂上……” “对你而言,我的价值只在朝堂上?” 每个字,宛如刀刻在他心头上,逼得祁夜临面上血色全无,,手指捏到泛白,呼气时,五脏六腑都在痛:“你敢说过去的种种,都是你的装模作样,你只是在利用我,只是在……” “慎王殿下就是聪明,既然知道了,何必要把话都说出来……”顾朝颜低头一笑,不屑里带轻蔑,“搞得大家都不开心呢?” “那为什么不继续利用下去?为什么要说幸福的人,就好好享受幸福,不要再靠近不幸之人?” 祁夜临嗓音一下子暗哑了。 没有她,自己何来幸福? “祁夜临……” 顾朝颜还是第一次看到祁夜临情绪波动这么大,但她不敢心软:“这里我的理解,如果我说的不对,我道歉。” “我要的不是道歉!” 顾朝颜知道他要什么,但自己给不了。 “今天是你祖父的生辰,我不想跟你争论,免得让三位长辈看笑话。” 顾朝颜耸了一下肩,转身:“五皇婶的院子我就不去了,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府了,喝了酒……” 话没说完,腰间多了一双手。 “朝颜……” 顾朝颜从未听过祁夜临如此哀戚的声音,像是挽留,像是渴求:“你无需改变,我会努力追上你的脚步,求你……” “不行。” 顾朝颜摇头,去拽祁夜临的手之时,他不光不松手,还越箍越紧:“祁夜临,你听话,放开。” 明明喝多是自己,怎么现在,仿佛是他喝多了。 “不放。” 往日浑身竖起棱角的祁夜临,此时早已失去所有的锐利,卑微乞怜:“从桃花宴开始,我就猜到你要做什么,可你不说,我也不敢问,直到你与皇上决裂,沈家售卖发霉大米一事,桩桩件件,都在告诉我,你不是发泄,也不是赌气,你是要与他们同归于尽。” “我放着大好人生不过,为什么要跟他们同归于尽?” “所以,我的猜测都是对的。” “我……” 顾朝颜猛地反应过来,祁夜临是在套自己的话,气得她立马挣扎:“祁夜临,你放开我。” “不放。” 验证到自己想要的结果,祁夜临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手臂越收越紧。 “你!” 顾朝颜气得要死,低头准备去咬祁夜临手腕之时,被他提前预判,整个人又被他翻转,正对他。 “祁……” 张嘴刚说一个字,就被他封住了唇。 滚烫、炽热,短短几秒,夺走顾朝颜口中的氧气与理智。 祁夜临几乎把情绪全都倾注在这个吻中,顾朝颜越是抗拒,他就吻的越狠。 偌大的院子,变得静谧无声。 唯有两人的喘息,在耳边无限放大。 浓郁的气氛,融化在微风中。 缺氧的感觉,让顾朝颜渐渐忘却初衷,抵在祁夜临胸前的手垂落一瞬间,却被他猛地拉住,霸道地放在他腰侧。 “主子!” 人可以倒霉,但不可以每次都倒霉。 不巧。 流风就是这个倒霉蛋。 “出去。” 祁夜临一个转身,整个人罩住顾朝颜,将她整个人拢在怀中。 “永宁郡主来了,她不肯走,非要见你,顾一禾更是添油加醋,造谣你跟长公主关系暧……”流风有点说不下去了,以目前来看,对方好像也没造谣。 “她们母女俩就是冲我来的,我去见她们吧。” “不行。” “怎么又不行?” 顾朝颜蹙眉,却见祁夜临的视线停留在自己唇上,她抬手摸了一下。 有点麻、有点痛。 顶着肿胀的红唇,去见母女俩,顾朝颜真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顾朝颜越想越生气,捶了祁夜临一下:“都怪你。” “我去处理,你回房,等我,好不好?” 这里不是自己的府邸,顾朝颜能怎么办,只能听从咯。 “流风。” “在。” “送长公主,回我院中休息。” “是。” 顾朝颜被祁夜临盯的很不自在,伸手推开他:“你去吧,我自己再逛逛,散散酒气。” “好。” 头一次觉得祁夜临特别高兴,转身离开之时,脚步都带风。 顾朝颜刚想翻白眼,不巧视线落到流风战战兢兢的面上,没绷住:“你是怕本宫会杀人灭口?” 流风的头立马摇成拨浪鼓:“您不会要属下的脑袋,但主子就说不定了,毕竟属下已经不是第一次撞见了。” 他的语气,透着淡淡的死感,仿佛已经死去一阵子了。 “他不说,本宫不说,你也不说,就没人知道。” “长公主,属下真是憋不住了,您是不知道,主子经常为您黯然失色,虽然没有掉眼泪,那也好不到哪里,而且每次伤心,他就喜欢折磨自己。” “祁夜临喜欢折磨自己,怎么个折磨法?” 流风真是个宝藏,每次都能从他嘴里挖出很多猛料。 “不吃不喝都是家常便饭,只要您稍微对他态度有那么一丢丢不好,他就不睡觉。” “他还不睡觉?” 顾朝颜的声音立马提高八度。 “不是单纯不睡觉,就是用公事来麻痹自己,好几次,属下困的眼睛都睁不开眼,可没办法主子不睡,属下就不能睡。”流风突然冲顾朝颜作揖,“长公主,您就行行好,收了主子吧。” 第147章 祁夜临长嘴了,会解释了 “收?” 顾朝颜被流风的举动给逗笑了:“你把你家主子当妖怪呢?” “主子是妖怪,您就是追妖师,您收他天经地义。”此时的流风脑子那是转的飞快,“他是坏人,您就是好人,您收他理所当然。” “流风,你怎么能这么说你主子呢?” “属下是为了主子的幸福。” 流风今天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放手一搏:“他要是垃圾,您就是捡垃圾的,您收他合情合理,总之不管他是什么,您就是上天派他收他的。” “你还真把本宫当捡破烂的?” 顾朝颜都无语了:“不过不许说你主子是垃圾,他是人中龙凤。” “那您就是……” 流风眼珠转悠,死嘴快说啊,慎王府全体的幸福,全都系在自己身上呢。 顾朝颜也不催促,也想听听流风嘴里还能说出什么? “您就是马中良驹!您跟主子就是人群中的焦点,出类拔萃,人中翘楚!” “哈哈哈哈!” 顾朝颜瞬间被逗笑了:“好好好,难怪祁夜临这么看中你,你的确有点本事。” “那您……是不是……” 流风期待地搓手手:“答应了?” “你不都看到了吗?” 顾朝颜无奈地摇摇头,刚夸他有本事,结果是昙花一现。 “亲嘴不算。” “怎么不算?” “属下虽没喜欢过人,但属下知道,两个人要在一起,一定是要把话说开的,最起码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思,不然不清不楚地在一起,对谁都不公平。尤其是对女子,那就有占便宜的嫌疑。” “不错,不错,你小子思想很正,有机会本宫给你物色个姑娘。” “多谢长公主,但属下目前没有成家的打算。”流风把头摇成拨浪鼓,“您跟主子和和美美,做下属才会有动力好好办事,不然看着主子每天唉声叹气,属下干啥都提不起劲。” “流风,你的意思本宫都明白,只是一旦本宫与祁夜临说开了,被人知道了,首当其中,就是祁夜临被百官弹劾,你作为他心腹,应该知道,朝中有多少人对他不满,正愁没有他的把柄。” “属下知道。” 流风的嗓音,一下子没了刚才的中气十足。 “还有是皇上,本宫与皇上现在关系那么僵,以本宫对皇上的了解,他要是知道,本宫与祁夜临的关系,肯定要恼羞成怒,他连本宫这个亲姐姐都想尽一切办法打压,祁夜临只是一个有点功勋的王爷,皇上一声令下,大家一拥而上,就算祁夜临有三头六臂,也会元气大伤。” “属、属下……” 这会儿,流风词穷了。 “靠近本宫,就会变得不幸……” “不是的!” 流风大喊起来,抬头间,刚好看到门口站着的主子,整个人一颤,竟然直接跪了。 顾朝颜顺着他的目光,扭头见落到祁夜临面上。 “你……” 祁夜临没给永宁郡主解释的机会,一句“不带顾一禾走,就送她进大理寺”让两人夹着尾巴走了。 他急忙赶回院中,在听到两人对话之时,他不由停下了脚步。 “主、主子……” 如果世上有后悔药,流风愿意全款买断:“您听属下解释,属下就是……” 他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像你这么替主子着想的人,相信你主子是不会为难你的。” 顾朝颜笑着看祁夜临一步步走近自己,神色坦然:“祁夜临,你这偷听的毛病,怎么改不掉呢?” 祁夜临喉结滚了下,往前又近了一步,眼眸里装着顾朝颜整个人:“你方才说,你觉得自己灾星,靠近你会的不幸,那你有没有想过我的遭遇?” “你的遭遇?” 顾朝颜回忆一下,眼有疑惑。 “在祁家生活那么久,突然有一天得知是自己是养子,还未消化完,便接到姐夫过世的噩耗,接着是姐姐,祁家面临牢狱之灾,一夜之间,美好的东西都离我而去,我抱着必死的决心上了战场,每天看着死伤无数的将士们被抬回来,我便开始怀疑,我是个灾星吗?为何,美好的事物、人,我都留不住。” 顾朝颜瞳孔一缩,原本平稳跳动的心脏,突然剧烈加速。 她的脑海里,浮现上一世,祁夜临满身泥泞地伏在他为自己做的墓碑前,字字泣泪,喊着自己的名字。 他不是内疚,也不是自责。 他是把所有责任,都归结于他自己身上。 自己的死,对他而言,是压死骆驼最后一根稻草。 故而,他跟自己相处之时,根本不是耍性子。 他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生怕,眼前的自己,一眨眼又不见了。 想到这里,顾朝颜泪水控制不住地往外涌。 “朝、朝颜?” 祁夜临被吓到了,他见过顾朝颜哭过一两次,但这一次不一样,她眼中透出的神色,不是悲伤,也不是委屈,而是愧疚与自责。 “祁夜临,你从来都不是灾星,如果当初不是你站出来,奔赴战场,大炎就没有今天的安定,五皇叔与吾皇婶的死,也跟你无关,是皇子之间的斗争,幸好皇祖父子嗣少,如果多几个,也是如此……” “不是的,姐夫的死,是不想连累祁府,你应该知道,当初姐夫得知自己难逃一死,便给姐姐写了休书,以此来保全姐姐与祁家,可姐姐不愿意,祁家也不愿意,而且皇室从未打算放过祁家。” “不打算放过祁家?” 顾朝颜蹙眉:“祁爷爷与祁伯父,在你没被封为异姓王之前,都是文臣,虽然祖上三代都在朝为官,但职位都不高,为何皇室要这么做?” 祁夜临咽了下唾沫,摇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顾朝颜眉心蹙的更紧了:“祁爷爷他们没告诉过你吗?” “我的确问过,但祖父总是转移话题,问父亲也是 ,我总觉得他们有事瞒着我,我去找母亲,母亲就说,姐姐与姐夫既然以性命保住祁家,那我们全家人就要活的好好的。” 这就奇怪了。 按照顾朝颜对皇室的了解,祁家定是知道了什么秘密。 要被杀人灭口? 第148章 为什么唯独我不行? “主子、长公主……” 正在两人激烈讨论之时,后方传来流风弱弱的声音。 以前,他觉得“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是一句玩笑。 但现在。 他觉得是真的。 “流风是个好下属,祁夜临,你可不许为难他。” 流风含泪的眼眸,瞬间发光。 从今天开始,长公主就是他的神! “还不滚?!” “属下告退。” 从来都没觉得,这句话,如此悦耳。 流风前脚刚出院子,后脚顾朝颜就被祁夜临抱住了。 “祁夜临!” 顾朝颜瞪他:“松手。” “不松。” 祁夜临眼神来来回回,丝毫不放过顾朝颜面上一点情绪:“你总说我口是心非,你何尝也不一样?” “是流风说你,整天浑浑噩噩,饭也不吃,觉也不睡,你折磨自己,担心受怕是他们。”顾朝颜知道自己挣脱不了,干脆就不挣扎了,“不过,我的话是真的,我与你……” “那就珍惜当下,不去想未来。” “什么?” 顾朝颜睁大眼睛:“祁夜临,你疯了,这种事情……” “你能纵容青梅竹马的易子安,能留下随手救下的萧弦,为什么唯独我不行?”祁夜临不再掩饰,不再隐藏,步步紧逼,摆明是要个答案。 “他、他们……” 顾朝颜头一次,面对祁夜临,舌头打结了:“他们不一样,子安哥哥是……” “子安哥哥?” 祁夜临轻哼:“喊的好亲密。” “祁夜临,这是两码事……” “嘴长在你身上,你想说什么,我都无法控制,为什么你不放狠话,不说伤我的话,反而结巴了呢?”这一刻,祁夜临胜券在握,手臂轻轻一带,让顾朝颜紧贴自己,“顾朝颜,你敢说,你对我没有一点感觉?” 顾朝颜眼神闪烁,想躲,偏偏人被他扣在怀中,动弹不得。 “祁夜临,你过分了,什么感觉不感觉的。” “那你为什么回吻我,任由我长驱直入?” 顾朝颜:!!! 祁夜临再说什么虎狼之词? “你心里分明有我,为什么总是要给我一点念想后,又急于把我推开?”祁夜临抬起双手,捧住顾朝颜的脸,似乎想从她面上看透她的内心。 “祁夜临,你既然了解我,就明白,我如果喜欢一人,定要光明正大,昭告全天下,我不需要委屈自己,更不想委屈你。” “我可以。” “诶?” 今天祁夜临带来自己的震惊,抵过之前所有。 “你想怎么光明正大,昭告天下都行,只要你不委屈,我就不会觉得委屈。” 祁夜临这话,说的有点孩子气。 顾朝颜有点恼火:“那你总要考虑一下祁家吧?” “你以为祖父他们不知道?不然母亲为何要给你递拜帖?” “知、知道?” 这下,顾朝颜眼睛瞪的都快从眼中掉出来:“你们全家人怎么回事?” “顾朝颜,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过什么,让你一夜之间像换了一个人,看似你放下一切,实则你也只是嘴上说说,你一直没有放下心中的包袱,你还是那个宁愿自己扛下所有,也要为他人考虑周全。” 祁夜临摩擦着顾朝颜的脸颊,语气渐渐温柔起来,他是心疼,真的心态,她弱小的肩膀,要扛下那么多责任,每次面对流言蜚语,总是一笑置之。 谁规定,一个人的强大,就必须是无坚不摧,不借助、不依赖他人? 机器都需要人工辅助,才能维持运作。 何况有血有肉的活人。 “祁夜临,如果一段感情开始,结局早已注定,那何必开始呢?” 重回一世,只是占得一些先机,规避一些风险,但真正的路,还是要靠顾朝颜一步步自己去走,但凡有了祁夜临的加入,不稳定的因素便会大大提高。 原本对顾朝颜胜券在握的事,就都变得不可控起来。 “没有开始,就没有结局。” 祁夜临低头,额头抵在顾朝颜额上:“决定未来从来是当下。” “哪怕,这一秒我答应,下一秒,我们就阴阳相隔,你也不后悔?” “不会。” 顾朝颜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因他这两个字,而泛滥:“祁夜临,你怎么……” “顾朝颜,你对我的了解,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那个不是我,你想要知道我的为人,你自己了解。” “我怎么可能不了解你?” “那我说的话,你为什么不信?” 顾朝颜:“……” “朝颜!” 这一声是小心翼翼的渴求:“你什么都不用改变,一切由我来就好。” “你这么一个大活人,我总不能视而不见吧?”顾朝颜吸了下鼻子,“但凡有心之人,见到我俩在一起的场合,你就不担心,他们会看出个好歹?” “我若没点本事疑惑众人,我也不至于被他们私下诟病已久。” 这点,祁夜临还是很自信的,视线绕了一圈,落到顾朝颜微肿的唇上:“你也不一开始没看出我的心思。” “什么意思?” 顾朝颜震惊了,不解地望着祁夜临:“你不是在与我接触之中才对我……” “很早以前,一次朝廷上,你被几个大臣弹劾,字字句句,听的我都要蹙眉,你却始终淡笑示人,铿锵有力与大臣们对峙每一条,最后大臣跪地道歉,你大步流星地离开朝堂,我本以为,没了外人你一定会伤心难过,但没想到你却跟个没事人一样。那时,我认为你强大到无懈可击,直到你与皇上一次吵架,你一个人躲在御花园哭。” 祁夜临所说之事,是在弟弟登基后不到一年,自己第一次跟他吵架。 顾朝颜没想到弟弟一点都不理解自己的苦心,一直积压的情绪瞬间崩了,她又不能让别人看到,就跑去御花园哭:“所以,那时,我以为小太监是你?” “我这不是怕你发现,故而,让小太监发声,免得你见到我尴尬。”这事情,还真是祁夜临不小心撞见的,并未是刻意,但也从这次以后,他对顾朝颜有了别样的心。 “我说,你第二天,为什么问我眼睛,我还以为你讽刺我?” 第149章 长公主,怎么走了? 祁夜临眼中腾起无奈的笑意:“你看,明明我是关心,你却觉得我在讽刺你,只要你对我这个人一直抱有敌意,觉得我别有用心,哪怕我把心剖开给你看,你只会觉得我要陷害你。” 顾朝颜垂眸,回想过去一幕幕,最终化作一声长叹:“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我还是那句话……” “我知道。” 祁夜临打断顾朝颜的话:“我说了,你只管做你自己,无需在意我。” “你现在这么说,等哪天我要是不理你,你是不是又要用公事来麻痹自己,熬得流风几个都受不住了,就来向我求救?” 顾朝颜鼻子里哼出一口气:“你心里在想什么,我清楚地很。” “你既然知道,为何不答应?” “我……” 冥冥之中,好像两个人的位置对调了。 顾朝颜不太喜欢这种感觉,身子轻轻挣扎着:“你先放开我。” “放开……你就会走。” 祁夜临眼中的光,因为顾朝颜不回答,而慢慢黯淡下来:“下一次,我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次的勇气?” “我答应你,是对你的不公平。” “我不在乎。” “我在乎!” 顾朝颜深吸一口气,在祁夜临错愕的目光下,重重推开他:“如果非要我选,我宁愿选择今天没踏进祁家大门,你活在当下,我没有异议,也不会反驳你,同样,我做什么,也不需征求你的同意,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府。” 原本晴朗的天空,在顾朝颜转身那一刻,忽然飘来两朵乌云,瞬间让院子暗了下来。 “顾朝颜!” 身后传来祁夜临的呐喊。 顾朝颜并未停下脚步,即便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仰头挺胸,大步流星地离开。 祁夜临含泪的目光,紧紧追随顾朝颜的背影,直至她消失在视野里,一行泪顺势滚落。 “主子!” 流风跌跌撞撞地跑进来,面上带着几分惊恐:“长公主,怎么走了?” 祁夜临没说话,下一秒眉头一蹙,捂住胸膛之时,喷出一口鲜血来。 “主子!” 流风尖叫起来,跑上去扶住摇摇欲坠的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他从未见过主子,神色这般落寞,面色苍白,眼神空洞地望着长公主离去的方向。 “无碍。” “您都吐血了,还说没事?” 流风想了一下,着急道:“是不是,长公主误会您什么?属下去跟她解释,是属下的错,属下今日就不应该多嘴的。” “跟你没关系,你准备一下马车,本王要回府。” 祁夜临全身都被抽干力气一样,说一句话,他都使不上力气。 “属下,先扶您回房歇息一下,再去准备马车。” 流风心里慌死了,如果今天自己口不择言,导致主子跟长公主关系恶化,他死一百次都不够啊。 呜呜呜…… 老天爷,怎么就不能善待他呢? 长公主府。 顾朝颜下马车之时还踉跄一下。 原本她是要回庄子的,但被顾一禾撞见了,估计第二天,京城上下就都知道自己回来了。 “长公主,您小心。” 锦棠与怜心同时搀扶住长公主,从祁府出来,她俩就发现长公主不对劲。 “本宫没事。” 顾朝颜冲两人摇头轻笑:“庄子清净,但本宫还是喜欢这里,收拾一下,本宫要睡个午觉。” “是。” 直到躺回床上,整个房中只有顾朝颜一人之时。 她才敢哭出声。 但她也不敢放声大哭,蒙在被子里,小声啜泣。 哭着,哭着,困意袭来。 刚想合眼。 “呯”地一声,房门被撞开了。 “朝颜 ,朝颜!” 是易子安的声音。 顾朝颜连忙起身,听到他的脚步声,接近床榻之时,大声呵斥:“不要再靠近了。” “朝颜……真是你?” 易子安眼中腾起光亮:“我还以为,下属是骗我的,你真的回来了?这段时间你你去哪里了?我都担心死了。” “忙事情。” “朝颜……” “我在午睡,你就这么大咧咧闯进来,像什么话?” 顾朝颜这么说,纯粹是不想让易子安看到自己哭肿的双眼:“你下次再敢如此莽撞,连长公主府的大门你都休想进。” “朝颜,我错了,我一得到你回来的消息,我就立马赶过来了,哎呦……” “怎么了?” 顾朝颜坐起来,紧张地问:“磕到什么地方了?” “我这几天,没休息好,左院判说,我的伤口愈合不好……”易子安嗓音里透着委屈,“ 我一想到你可能在外吃苦,我根本就没心思养伤。” “那我现在回来了,你可以回家好好养伤。” “我不能留在这里养伤吗?这样,你要见我的时候,随时能看见 。” 易子安其实挺后悔的,当初光想着挨了板子,能留在京城同时,还能进长公主府养伤,这样就能跟朝颜朝夕相处,谁知道当中就出了岔子。 “我想见你的时候,自然会让你过来,你还是回去吧,别让易老将军为你操心。” “可是……” “易子安,你不是小孩子了,我也不是,一味地得寸进尺,只会消耗彼此情谊。” 易子安眉头一蹙:“朝颜、 你心情不好,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他的蹙眉,不是因为顾朝颜说了让他走的话,而是察觉到她情绪不对。 “我只是累了,睡一觉就好,结果你就闯进来了。” “哦,那你休息,等你睡醒了,我再来。” “你回去养伤,养好了再说。” “好的,好的。” 听到关门的声音,顾朝颜才松了一口气,但睡意全无,只能躺下了,睁眼望着天花板。 “锦棠!” 易子安一出顾朝颜的房间,就喊锦棠过来:“你们今天去什么地方了?” “今天是祁老太爷的生辰,长公主刚好把五王爷生前的东西给到祁家。” “原来是触景生情,我说朝颜怎么不对劲。” 锦棠笑了笑,幸亏自己了解易将军,提前想好了理由,不然被他知道真相,他肯定要炸。 “那你好好照顾朝颜,我也回家把伤养好,养好了,我再来找朝颜。” “您放心,奴婢等人会照顾好长公主的。” “成。” 易子安前脚刚走,后脚宫中就传来话,让顾朝颜进宫。 第150章 发疯,谁不会发? 顾朝颜在床上思考五分钟后,爬了起来:“锦棠、怜心,替本宫梳妆。” 正愁心里堵得慌,刚好弟弟送上门来。 就休怪顾朝颜不客气了。 明镜房。 顾朝颜看到皇上走进来之时,眼底划过的失望,哼笑:“皇上看到我安阳无恙,很失望?” “朕得知你回了长公主府,立马派人给你传口谕……”皇上快步走到顾朝颜面前,眼神将她扫视一遍,“皇长姐,你回来就好。” “你找我,不会只是想看看我还活着不,是有其他事情吧?” 弟弟一张口,顾朝颜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桃婕妤怀孕了,是不是?” “对,朕就是要跟说你此事。” 桃婕妤有孕,皇上自然会欢喜,安排专人照顾,自己也是每天去看望她。 结果,桃婕妤孕吐厉害,短短几天,吐的整个人是吃不好 ,睡不好。 皇上气得把整个太医院的人都叫过去,都无济于事,气得他要砍御医们的脑袋。 这个时候,有一个御医,就提出,当初离开太医院的苗御医,精通女科,对女子孕吐更是有一套很好的治疗方案,只可惜,眼下没有人知道在他哪里。 皇帝想了一圈,最后想到顾朝颜可能知道对方在哪里。 “我不知道苗御医在哪里。” “皇长姐,桃婕妤腹中的孩子,是朕第一个孩子,如今她孕吐地厉害,万一有什么事情……” “你我都知道苗御医是因为对太医院失望才会离开,所以在他离开后,我对太医院进行改革,直到现在太医院才有真正的样子,我若知道他的下落,我早就把他找回来了。” “那你去找呀。” 皇上着急:“皇长姐,你人脉广……” “皇上,你是失忆了吗?你都收回我的权势了,原本那些人脉,现在都不买账了。”顾朝颜耸肩,“不是我见死不救,是我根本不知道。” “你都没试过去找,怎么知道找不到,而且找一个御医,跟朕卸了你的权势有什么关联,说到底你就是在意!”皇上一生气就会上头,一上头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来,“朕看你,就是见不得朕好,桃婕妤跟腹中的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让桃婕妤怀孕的人是你,不是我,你为何总是把自己该承担的责任总是要丢给我?”顾朝颜本来就心情不好,听到弟弟句句抱怨也来气了,“就因为我是你姐姐,我就要又当爹又当娘,人前人后都要为你付出,但凡我有点委屈、就是我的错,顾朝恒,你怎么这么没有良心?” “朕、朕没良心?” 皇上倒吸一口冷气,本以为上次两人决裂之时,说的话就够狠的,结果还有更狠的:“朕哪里没良心,朕要是没良心,你能活的这么舒坦,朕早就……哎呦。” 话没说完。 顾朝颜一脚踹在弟弟身上,见他脚步踉跄,一巴掌呼上去。 “皇长姐,你怎么又打朕?” “我早就想这么干了,我今天就打你的满地找牙。” 顾朝颜说完,撸起衣袖,就把弟弟扑倒了,骑在他身上,左右开弓:“顾朝恒,你个王八犊子,我不爽你很久了,天天把我当枪使,自己躲起来不吱声,你是男人吗?整个宫里的太监都比你有种!” “哎呦,哎呦……” 皇上长这么大,一共经历过三次被顾朝颜暴打。 一次是他淘气,害的四弟落水,差点淹死,被暴打。 另一次是他不想上朝,还把奏折全烧了,也被暴打。 今天是第三次。 “皇上、长公主……” 听到书房有动静的马公公,跑进来之时,眼珠子差点脱落。 转身间,想去搬救兵。 一方砚台,从他耳边划过,摔个稀巴烂。 “马公公,你要不想再挨板子,就给本宫滚出去。” “奴才告退。” “马公公……” 衣衫凌乱,披头散发,宛如疯子一样的皇上,看到马公公离去的背影,哀嚎起来:“不要走。” “喊什么喊?” 顾朝颜又是一巴掌。 这下,皇上也彻底怒了,他猛地起身,将顾朝颜推翻在地:“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不分场合地教育朕?朕现在是天子,已经不是那个任由你欺负的弟弟了。” “皇上说得好。” 顾朝颜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转身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她知道,弟弟习惯把匕首放在抽屉防身。 拿起来,走到弟弟面前,就把匕首塞在他手中。 “你不是一直觉得,我的存在,阻碍了你吗?眼下这里没人,只要你把刀往我心口捅,我就再也不会欺负你,也省得你装模作样!” “顾朝颜,你好歹毒的心肠,你想让我背上弑姐的头衔,被文武百官、天下人嗤笑吗?” “我被文武百官嗤笑,为难之时,你作为我弟弟,为什么冷眼旁人,为什么轮到你就不行?” 此刻的两人,就像争夺地盘两只狮子,怒目对视,呼吸粗重。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父皇当初非要我发誓,好好照顾你,因为他知道,你是块烂泥,如果我不管着你,不约束你,整个皇室,大炎的江山都要毁在你手中。” 顾朝颜抬手,握住弟弟紧握匕首的手,慢慢靠近自己的胸口:“你明明已经对我动了杀心,却不想因为手上染上鲜血,就要利用百官、外界舆论,来一步步逼死我。” “不是的……朕……” 顾朝颜摁住弟弟想要缩回去的手:“顾朝恒,你其实特别嫉妒我,除去我女子的身份,我样样比你强,你心怀嫉妒,却又不得不依靠我,你想杀我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我是你姐姐,我见证过你最弱小,最不堪的一面,你每次看到我,就会想起自己受委屈,压抑的日子。” 皇上根本不敢回话,甚至都忘记了呼吸。 “来啊,往我胸口刺,只要这一下,你想要的一切,都能实现……” “不要,皇长姐,你不要逼朕。” “顾朝恒,你真是个孬种。” “噗。” 顾朝颜胸口一痛,低头间 ,鲜血慢慢晕染了鹅黄衣裳。 “哐当!” 皇上手一松,匕首掉在地上,脚步连连后退:“朕……朕……” “皇上,您在干什么?” 第151章 你明明是这么卑劣 进宫前,顾朝颜做了两件事。 一件事是在胸口加了层防护与假血包。 第二件事通知几个大臣,以皇上的名义,喊他们入宫商议要事。 “中书令,救本宫,皇上要杀本宫。” 顾朝颜捂住胸口,跌跌撞撞地奔向中书令,他是孟扶玉的父亲,本来就因为女儿入宫后被皇上冷落一事,而心生不满,如今亲眼见到皇上弑姐,自然好好借题发挥:“长公主是皇上您的亲姐姐,纵然长公主有不对之处,您怎能痛下杀手,来人呀,快宣御医!” “不行,不能宣御医。” 皇上一个激灵,眼有惊恐地看向顾朝颜与几个大臣:“是她握住朕的手,是她自己捅的自己!” 顾朝颜就知道弟弟会推卸责任,但哪怕事实真如他说的那样。 落到几个大臣眼中,他就百口莫辩。 顾朝颜要的,就是让弟弟尝一尝,被人误会,孤立无援的下场。 人是永远无法真正感同身受,除非自己经历一遍。 “从你卸下我的权势,收回我的食邑,纵容宋太傅杀我,到今日,你总算忍不住亲自动手了。”顾朝颜推开中书令的搀扶,饱含眼泪的眼中,满是悲伤与委屈。 “是你先动的手,你看看朕面上,身上,都是被你打过的痕迹。” 皇上把凌乱的发丝拨开,让大臣们看到自己肿胀的脸:“各位,这是她的阴谋,你们不要信她。” “我的阴谋?” 顾朝颜仰头间,滚落一串眼泪:“如果我是野心勃勃,企图谋权篡位,为什么我主动提出放下一切,我不应该把权势牢牢握在手中,与你抗争到底吗?” “朕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你的算计!” “好啊,我机关算计,我不讲人情,顾朝恒,我是你姐姐,是与你一母同胞的姐姐,你怎么把我想的十恶不赦?”顾朝颜深吸一口气,反手擦去面上的泪水,看向中书令等大臣们,“诸位,你们看到了,不是我要对皇上做什么,是皇上一直觉得本宫一个女人,就应该安分守已,不应该管那么多朝政,可本宫做的桩桩件件,上对得起皇室的列祖列宗、父皇、母后,下对得起大炎的文武百官与黎民百姓,难道就因为本宫是女子,皇上就要对本宫赶尽杀绝吗?” 如果没有之前种种的事情,做铺垫。 哪怕中书令在内,都会不约而同向着皇上。 他们表面上对长公主毕恭毕敬,实则还是认为皇上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子。 男人们,哪怕彼此斗的再狠,在权势、地位受到影响之时,总是意外地团结。 但现在情况不同。 皇上之前甩锅的行为,不光让大臣们有怒不敢发,还累死累活, 如今见到皇上连自己的亲姐姐都敢杀,那他们这些做大臣的,会不会有一天,因为皇上对他们不满,而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落? “长公主,您别怕,微臣们保护您。” 当大臣们异口同声说出这话之时,顾朝颜就知道稳了。 “你、你们放肆!” 皇上看到大臣们同时向着皇长姐,他震怒了:“你们不要被顾朝颜几滴鳄鱼眼泪给骗了!” “皇上,微臣虽然年纪大了,但眼睛不瞎,之前扶玉被冤枉陷害桃婕妤,若不是长公主从中调和,扶玉哪怕不死也要脱一次皮,扶玉进宫快半年了,皇上始终没有临幸她。” 中书令这人,虽然迂腐,好似一切以利益为重。 但他作为父亲,也额会心疼女儿:“您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羞辱她,您可想过,微臣这个做父亲有多伤心?” “你女儿本来就不在选秀之中,都是慎王……对,就是慎王,是他硬要塞给朕的。” “慎王是看出,扶玉是对你心生好感,冒着被人唾弃的风险,也要让扶玉进宫,怎么到您嘴中,就成了罪人?”中书令震惊了,以前以为皇上做事不成熟,只是没经验,现在看来他是没脑子,“之前沈家一事,害的百姓对官府粮仓产生怀疑,大臣们劝您,您不光不听,还要砍他们的头,要不是慎王站出来,替您想办法,替您解围,您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吗?” 中书令跟几个大臣,真是被气到了。 早知皇上是这副德行,当初还不如让长公主当女帝呢。 “中书令,您不要再说了,皇上执迷不悟,只觉得是本宫陷害于他,之前本宫就与他恩怨义绝,可没想到……”顾朝颜嗓音哽咽,原本演戏的她,内心倒是真的被刺痛了,“本宫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大权在握,可本宫没有,本宫一直记住父皇临终的话,要好好辅佐皇上,为此本宫哪怕被百官误会,被世人谩骂,甚至想到朝野不稳,冒着遗臭万年的风险,也要招三位驸马,可本宫如此牺牲,换来不是感恩,是猜忌,是要杀人灭口!” “顾朝颜,你不要再胡说了,明明是你陷害朕,你为何要在大家面前演?” 皇上彻底不装了,怒吼着,咆哮着,仿佛要把过去所有的冤屈全都宣泄出来:“你为什么总要跟朕作对?” “皇上,长公主从未跟你作对,是您钻了牛角尖,是您……” “够了!” 皇上怒喝一声,打断中书令的话,眼神愤恨地看向顾朝颜:“既然你一口咬定是朕想杀你,朕承认了又怎样?” 顾朝颜就知道,弟弟会这么回答。 因为,很多次,他都是仗着自己的性子,想什么说什么。 他从来不知道,他说错一句,自己在背后要付出多少,替他处理干净。 “是,您是皇上,想要我的命,轻而易举,但您不要忘记了,如今大炎的朝堂,有我一半的付出。”顾朝颜慢慢站直身躯,眼神也不如方才悲伤,反而是坚定,“光靠身份压制,你是永远得不到大臣真正的心悦诚服。” “顾朝颜,你放肆。” “你除开会说放肆,还会什么?” 顾朝颜哼笑一声:“想起来了,你会教唆他人攻击我,还会安排刺客杀我,你明明是这么卑劣,却从来不承认,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大臣们都有眼睛,谁是真正的好主子,他们心里一清二楚。” 第152章 她要挣脱枷锁,要自由 “顾朝颜,你也就是命好,比朕早出生那么一点,不然你能这么嚣张,你总是打着父皇的旗号,来欺压朕,你说都是为了朕好,实际上你就是要掌控朕,让朕乖乖听话,任由你为所欲为!” 重生归来,顾朝颜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她一直以为自己内心很强大,强大到,面对弟弟的控诉,会坦然自若,一笑置之。 当这一刻真正来临之时。 她发现,所有在脑中演绎的场景,都不如现实的血淋淋。 “你总算把心里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你陷害朕,不就是想听这些话吗?那朕告诉你,朕最恨就是你,你为什么不去死?!” “皇上!” 中书令跟几个大臣,听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长公主付出那么多,您怎么能……” “朕就这么说了,怎么样?” 皇上现在一副“我是皇帝,我最大”的架势:“中书令,你女儿还在后宫之中,你最好掂量一下,要不要跟朕作对!” 此话,瞬间让中书令怔住了。 他万万没想到,皇上冷血到这种地步,不光弑姐,大喊让她去死,还用女儿的性命,威胁自己。 “疯了,皇上,您真是疯了。” “疯是她!” 顾朝颜看到弟弟指向自己,满目狰狞的样子,好似与上一世的他重叠了。 “顾朝恒,你永远都觉得,是因为我的存在,阻碍了你,只有我死了,你才能发光发热,国子监一事,沈家一事,就这么两件事,你身为皇帝有没有担起责任,信任大臣,听从大臣……” “顾朝颜,朕不想听你说这些!” “你不想听这些,我也要说!” 不就是比谁嗓门大么? 顾朝颜有的是力气:“你愚蠢、恶劣、推卸责任、颠倒黑白,为了自己的利益,无论是我,还是大臣们,都是你用来利用的工具,你更冷血,不顾亲情,不顾人伦,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你就是天生的坏种,我有这样的弟弟,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父皇早就看出弟弟的德行,故而一定要自己发誓,好好辅佐他。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男人的地位,永远高于女人。 哪怕弟弟是个痴儿,他就有优先权。 这一刻。 顾朝颜全明白了。 看似与弟弟的矛盾,实际上,她这个高高在上的长公主,从一开始就是父皇手中用来打磨弟弟的磨刀石。 也是自己争气,让父皇满意。 若自己不争气,下场可想而知。 怪不得,母后总是郁郁欢欢,年纪轻轻就离世了。 这个皇室,就像吸取女人精血的怪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榨干着女人们。 或者说,整个大炎,历朝历代,都是如此。 顾朝颜很渺小,暂时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去推翻,改变自古以来的局面。 但她可以从眼前事做起。 “诸位,你们也看到了,皇上因为恨本宫光芒太甚,企图杀本宫,好在你们及时进门,没让事情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顾朝颜锋利的眼神,扫过大臣们的脸,“本宫提拔的官员,如今都是朝中的中流砥柱,如果本宫死了,你们猜一猜,他们会怎么样?他们手中是否捏着有些大臣什么把柄,诸位都是有家室的人,即便你们不在乎本宫的死活,那想想你们的家人,如果整个朝堂乱了,谁会最高兴?” 那自然是对大炎,虎视眈眈的邻国。 大炎地大物广,有的各种丰富资源,其他国家都想分一杯羹呢。 万一他们联手,大炎被灭,都是有可能的。 “你们不要听顾朝颜,胡说八道,她就是喜欢吓唬人。” “本宫是不是在吓唬人,相信几位内心自由定夺。” 顾朝颜深吸一口气,扭头看向弟弟。 先前,她的敌人只是弟弟,那现在就是整个皇室。 当女帝,还是会被禁锢于此。 她不喜欢。 她要挣脱枷锁,要自由,要用双脚丈量大炎的千山万水,去体验人土风情,感受人间美好。 这一刻。 她找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要做的事情。 “长公主说的是,今日的事情,微臣与几位同僚,心中有数。” 中书令在文武百官之中,说话分量是很重的。 刚才险些上了皇上的套:“皇上,微臣把女儿送入后宫,是相信您,如果您非要伤害微臣的女儿,微臣哪怕不要这一身官府,也要为女儿争一争!” “对 ,没错。” “你们……” 看着大臣们,统一地站在顾朝颜这边,皇上急眼了:“朕才是皇帝,你们为什么要向着她?你们不怕掉脑袋吗?” “皇上,真正让人信服,从来都不是地位,是权势。” “朕都卸了她的权势,你们……” “皇上,您卸了长公主的权势,不代表就能谋杀她过去的贡献!”中书令哼笑一声,“卸磨杀驴这种事,微臣听的很多,但今天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微臣们都是有眼睛的,很怕今日长公主的下场,将来就是微臣们的下场,皇上,朝堂是因为有文武百官,才叫朝堂,若只有您一人,那叫什么?” “你、你们……” 皇上脚步连连后退,最后被自己掉落的匕首扳倒了,摔了个四脚朝天。 “长公主,您的伤要处理一下,免得伤势恶化。” “是呀,是呀,长公主,微臣送您去太医院。” “你们站住。” 无论,皇上怎么喊,怎么威胁。 中书令等人,簇拥着顾朝颜离开了明镜房。 “皇上,皇上……” 马公公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他人就在外面,故而听到方才的事情,见皇上坐在地上,有点疯癫样子。 一时间,不敢靠近。 “你也觉得朕是个忘恩负义之人吗?” “不是的,皇上,是他们……他……”恐惧之下的马公公,词穷了。 皇上正愁心中怒火无处发泄,拾起匕首,疾步走向马公公。 “皇上,饶命啊……” “噗。” 皇上不给马公公逃的机会,一把扣住他肩膀,将匕首狠狠刺入他腹中。 “呃……” 马公公睁着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皇上。 第153章 您是想让她消失? 此时的皇上,像变了一个人,眼中泛着寒光,一下又一下,直到马公公嘴里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如同一摊烂肉倒在地上。 “啊。” “哐当!” 匕首落地之声,惊醒了皇上。 他看向倒在血泊中的马公公,缓缓抬起沾满鲜血的手:“不是、不是朕干的,都是顾朝颜的错,都是顾朝颜的错,来人啊……” 皇上踉跄地走出去,站在书房外的守卫,统一地往后退步,面露胆怯:“皇、皇上……您有什么吩咐?” “朕命令你们,马上就抓顾朝颜,把她抓起来,送进大理寺,狠狠拷打!” 守卫们对视一眼,看来中书令的话都是真的。 皇上居然弑姐。 “你们怎么不去抓她,是想掉脑袋吗?” “皇上!” 一个守卫单膝跪地抱拳道:“长公主刚才是被搀扶出去的,一看就是受伤不轻,若此时再去抓人,恐怕会引起满朝文武的非议。” “她那是装的。” 皇上气得跳脚:“你们去不去?” “皇上息怒。” 守卫们齐齐跪下:“您是天子,您的命令自然不敢违背,可长公主已经受伤了……” “废物,废物。” 皇上根本不听守卫的话,跳脚就把他们踹倒:“为什么你们都要跟朕作对?朕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皇上您冷静啊,您小心气坏自己的身子。” 守卫还是头一次看到如此失控的皇上,个个怕的要死。 “你快去慎王府,去请慎王过来。” “是。” 半个时辰不到,祁夜临赶到了明镜房。 宫人们刚把地面拖洗干净,但空气中泛着淡淡的血腥味。 皇上坐在台阶上,蓬头垢面,身上到处都是血点子,两眼木讷地目视前方。 “微臣参见皇上。” “慎王!” 看到慎王一瞬间,皇上一跃而起,快步走向他:“你怎么来了?你也是来教训朕的?” “不是。” 守卫并未告诉事情缘由,只说皇上杀了马公公:“微臣担心你,所以赶来了。” “慎王,还是你好。” 皇上淡淡一笑,拉住祁夜临的衣袖:“你知道吗?顾朝颜她算计朕,她故意激怒朕,让朕刺伤了她。” 祁夜临眼神一颤,眼底划过不可置信,面色白了一圈:“您……” “慎王,朕总算知道,你为什么那么讨厌她了,朕早就说过,她就最演戏了,把大家都骗过去了,最重要中书令等人还信了。”皇上现在真是把全部的希望都压在祁夜临身上了,“眼下除开您,没有人站在朕这一边了。” 祁夜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去想顾朝颜:“皇上,您与长公主之间是否存在误会?” “没有误会,她把朕贬的一文不值,就是突出她多有多厉害,只要她存在,朕永远会被她压一头。”皇上现在把祁夜临当成救命稻草,拼命地抒发积压在心里的话,“如果她是男子,朕还能光明正大与她争夺皇位,偏偏她是女子,朕又处处不如她,你说,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人。” “您说长公主可恶,那您是想让她消失?” 祁夜临很清楚,这个时候要顺着皇上,才能套出他的心里话。 “朕本来就是想给她一个教训,让她明白,唯有靠着朕,她才能享受现在的荣华富贵,结果她处处跟朕作对……”皇上眯起眼中,透出阴鸷的光,“可现在,朕知道,朕一切的不幸,都源于她,光让她消失简直太便宜她了,朕要她身败名裂,被百姓唾弃,被人……” “皇上!” 在皇上说出最不堪的话之时,祁夜临急于打断他:“朝中还有很多长公主提拔的官员,您不妨可以从他们身上做做文章,这样可以让长公主有个危机感,二来您也可以尽快掌握朝中局势,您觉得呢?” 皇上低头想了一下,点点头:“对对对,她提拔那些官员,就像疯狗一样,真不知道她跟那帮男人,私下是什么关系,朕只要想起来,就觉得恶心。” 祁夜临要很努力才能压住火气:“皇上既然信任微臣,微臣一定把您的事情放在心上,您不妨休息几天,多去后宫走走转转,散散心,朝中的事务,微臣与诸位大臣会管理好的。” “慎王。” 皇上眼里充满了感激:“你会一直向着朕,永远不会背叛朕,对不对?” “自然。” 从祁夜临成为以慎王开始,他一心向着是大炎,谁当皇帝,他根本无所谓。 “朕要去找桃婕妤,现在只有她能安抚朕的心。” “长公主那边的情况,交由微臣来处理。” “好,慎王,你可千万不要放过顾朝颜。” “是。” 目送皇上离开后,祁夜临询问守卫顾朝颜的去向。 得知顾朝颜是跟中书令走的。 祁夜临二话不说便出宫,前往孟府。 “寒舍简陋,还请长公主见谅。” “中书令,给你跟夫人添麻烦了。” “长公主,您不要说这话,要不是您帮忙,扶玉不知在后宫要吃多少苦呢。”中书令夫人,是个温婉大气的妇人,得知宫中发生的事情,二话不说就亲自把客房收拾好给长公主住。 “以微臣对皇上的了解,他眼下在气头上,说不定还会派人上长公主府找您,您暂时住在这里比较安全。” “本宫知道。” 顾朝颜决定跟中书令回来,自然是为远东侯长子江泽与贪污案一案。 “那微臣先去跟大臣们商量一下,明日上朝的事情……” “老爷,夫人!” 管家匆匆进来,面上带着紧张:“慎王来了,要、要见长公主。” 没想到祁夜临这么快知道了。 顾朝颜抬头,看向望着自己的两人:“让他进来吧,见不到本宫,他是不会走的。” 祁夜临走进来之时。 顾朝颜一身素衣,坐在榻上,静静地望着他。 从白天到天黑,不过几个时辰。 但祁夜临觉得,仿佛隔了好几年。 他往前迈步子之时,忽然发现,腿在发软,呼吸一滞。 “慎王殿下,是奉命来抓本宫的?” 顾朝颜率先开口,眼中带着戏谑的笑。 第154章 对他最好的保护 顾朝颜越是装作若无其事,祁夜临心里就堵得越厉害。 “我暂时说服了皇上,短时间内,他是不会找你麻烦的。” “也是,眼下放眼整个朝廷内外,皇上最信任也只有你了。”顾朝颜轻哼一声,嘴角扯出一丝冷笑,“那你应该与本宫保持距离,免得皇上……” “倘若我在乎自身安危,我便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祁夜临直勾勾地望着顾朝颜,浓烈的情绪在眼中翻滚。 本以为把话说开,展露心意,彼此关系就能更进一步。 结果却让彼此越来越远,气氛尴尬、僵硬。 甚至,祁夜临都不敢再往前迈步。 “这一遭,本宫身心都受到很大的伤害,本宫要好好休养一阵子,朝中之事就拜托慎王殿下了,萧长明一事,拖到现在都没个结果……” “明日我便带着霜雪前往大理寺,如今皇上信任本王,自然会听从本王的建议。”祁夜临从不是个刨根问到底之人,他能感受到顾朝颜刻意的冷漠,“长公主,就好好待在此处养伤,若需要有本王帮助之处,尽管开口。” “你与本宫保持距离,就是对本宫最大的帮助。” 以顾朝颜对弟弟的了解,他现在对祁夜临非常依赖。 一旦弟弟发现,自己与祁夜临关系匪浅,他定会往死里整祁夜临。 虽然祁夜临不在乎,但他有家人,不能因为自己的关系,让他与他的家人遭受无妄之灾。 所以…… 与他保持距离,冷漠对待,就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告辞。” “不送。” “长公主。” 祁夜临刚出门,锦棠便匆匆进来:“您怎么就让慎王走了?” “不然呢?本宫还留着他吃饭?”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觉得,慎王殿下对您真心实意,您却什么都不告诉他,这样是不是对他有点不公平?”锦棠说完,还特意带上怜心,“怜心也是这么觉得的。” 怜心立马点头:“是有点对慎王不公平。” “哪来那么多公平?” 顾朝颜瞪了两个丫头一眼:“他给了你们什么好处,把你们都收买了?” “没有,没有。” 两个丫头吓得连连摆手:“奴婢去干活了。” 因为顾朝颜是住在中书令府上,倒是过了一段时间的清净日子。 但朝廷上,就不是那么清净了。 首先是皇上称病不上朝,把事务都交给慎王打理。 慎王也是很负责,一下子罚了好几个大臣,还全都是长公主提拔的。 这下,彻底粉碎长公主与慎王关系缓和的谣言。 两人的矛盾,就如暴风雨前的宁静,一下子都炸开了。 大臣们气得想找长公主抱怨,偏偏她人在养伤,谁都不见。 这下,大臣们真是有苦说不出,一不留神办错了事情,慎王在轻视皇上后,大刀阔斧把他们全都革职了,又提拔了好几个官员。 一瞬间。 朝堂上现在风评最差的人是慎王,至于长公主,大臣们开始怀念她的好。 顾朝颜听到这段时间发生事情之时,正在中书令后花园池子里喂鱼呢。 “微臣真是没想到,慎王狠起来,比您还要狠上十倍,那真是六亲不认呐。” “不然您以为,本宫为什么总是跟他吵架?” 顾朝颜面上带笑,心情却一点都不好,她知道,祁夜临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替自己出气。 可他把矛盾都引到他自己身上,时间一长,只会让大臣们越发不满。 “长公主,那……” 见中书令欲言又止,顾朝颜拍了拍手道:“你告诉他们,安心待在家中,就当朝廷给他们放假,每月的俸禄,本宫会照常给的。” “长公主,微臣等人不是在乎那点俸禄,实在是朝中局势太乱了,再这么下去,传到邻国耳中,大炎朝堂就成了全天下的笑话。”中书令这段时间一直在叹气,还吃不下,睡不好,人都瘦了一圈。 “没有俸禄,怎么养家糊口,再说,真正想为百姓做事,不一定非有一身官服,在百姓眼中,谁对他们好,把他们放在心上,就是真正的好官。” 中书令眼眸闪了一下,似乎明白了:“长公主所言极是。” “明白了就是忙吧。” “微臣告退。” “长公主,臣妇给您做了些点心,您尝尝看。” “好啊。” 凉亭内。 顾朝颜坐在石桌前,吃了一口点心,眉头舒展:“孟夫人, 你做的点心,是本宫吃过最好吃的。” “您喜欢就好。”孟夫人也跟着笑起来,“扶玉从小就挑嘴,所以臣妇总是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只是她这一进宫,臣妇的手艺倒是生疏了。” “玉昭仪与皇后关系很好,在后宫不愁吃喝,您不用担心。” “长公主,老爷不在,公公因为调养身体回了老宅,臣妇就跟您说实话,扶玉这孩子进宫,其实是为了江策。” 顾朝颜没想到孟夫人会主动提起,装出不解的样子:“远东侯的次子?” “是,当年他哥哥江泽自尽后,远东侯夫妇一夜白了头,江策这两年,奔走各地,还在收集证据,来证明当初贪污一案跟江泽没有关系。”孟夫人眼中透着哀伤与可惜,“臣妇也知道,扶玉喜欢江策,可女子婚配从来都不由自己做主。” “江小侯爷,在军营身份不高,玉门关空饷案,估计的确阴谋在……” 顾朝颜勾唇,对上孟夫人惊讶的面容:“既然你主动开口,那就把你知道的告诉本宫。” “长公主,您?” 孟夫人一下子站起来,不停地咽口水,眼中全是不敢相信:“可此事已经……” “本宫对此事了解不多,毕竟本宫不是经手之手,但之前,本宫查到一些证据……统统指向……”顾朝颜嗓音慢慢放低,“镇国大将军。” 孟夫人瞳孔一缩,身形摇晃几下:“您是说……” “只是怀疑,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长公主……” 孟夫人突然俯身,眼有坚定:“臣妇愿意出绵薄之力,远东侯夫人与臣妇是多年好友,看着她因为丧子之痛,把自己折磨到人不人,鬼不鬼,臣妇实在是心痛。” “你不怕中书令反对吗?” 第155章 我的身份,就这么重要? “即便老爷反对,臣妇也要试一试,不然远东侯夫妇的遭遇,便是臣妇一家子将来的遭遇。” 顾朝颜望着孟夫人,她这么说,倒是省去自己不少口舌。 “您跟镇国大将军夫人关系如何?” “还算融洽,平日里她设宴,请客,臣妇都会去,上次永宁郡主生辰宴,因为老爷感染风寒,臣妇要照顾老爷,故而没去,还有之前的桃花宴……” “孟夫人不用解释,既然你主动开口要尽一份绵薄之力,本宫自然会答应。”顾朝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后才道,“眼下的镇国大将军府如同惊弓之鸟,您要接近她,还是要以自身安全为重。” 在没有完全信任孟夫人之前,顾朝颜是不会把自己与白婴宁私下来往一事,告诉她。 不过倒是可以给白婴宁递个消息。 让她随时关注。 “多谢长公主关心,臣妇铭记在心。” 有孟夫人帮自己打听消息,倒是省去顾朝颜不少麻烦。 隔日傍晚。 墨语又送来好消息:“慎王带着霜雪去大理寺见了萧长明,两人促膝长谈许久,最终萧长明跟着慎王进宫面圣,因为眼下皇上十分信任慎王,二话不说就同意了慎王要求,萧长明与霜雪三日后启程前往禹州赴任。” “本来想着,他去找萧长明,本宫让皇上妥协,如今他一人就能办成此事,确实厉害。” 光靠霜雪,不足以完全说服萧长明。 祁夜临定是想了其他法子。 不过,顾朝颜也没精力去细问,萧长明同意赴任,就是最好的结果。 “盼儿三人呢?已经平安回到府中了吗?” “昨日便回去了,临走之时,皇上还送了好多礼品,一副要跟三公主他们修复感情的样子。”墨语忍不住轻嗤,“幸亏您有先见之明,把三公主三人都接到府中真心对待,要不然三公主三人,被皇上一忽悠,肯定把您想象成十恶不赦之人。” “是啊,他最终的目的,就是想让本宫孤立无援,不得不求他,依附他。” 上一世,顾朝颜就是不肯,所以才落得个被斩首的下场. “不过也没关系,他日,他便会知道,他所在意的人,一个都不是真心待他。”顾朝颜哼笑起来,“辜负真心之人,是要吞下一千根银针的,本宫与他走着瞧。” “还有一事……” “说。” “易将军得知您的遭遇,差点就杀进宫了,幸亏易老将军拦着他。” “他脾气一向如此……” 顾朝颜垂眸间,脑海中浮现易子安的脸,他在任何方面都很稳重,不然他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战功赫赫,唯独在遇到跟自己有关的事情上,他就变得极其不冷静:“写个信给他,就说本宫现在很好,让他安心养伤,不要让他祖父为难。” “是。” “还有,您之前让奴婢查萧弦的身份,奴婢也有了证实。” 顾朝颜抬头,视线在墨语面上打转:“难道跟本宫之前分析的一样?” “种种迹象表明,萧弦就是长风楼的幕后主子,只是他为何装可怜,接近您,这个缘由奴婢暂时没查到。” “得知他的身份,就好办了。” 顾朝颜单手扶着头,想了一下道:“就说,本宫想念他的琴了,让他明天收拾一下过来,对了,不用惊动三个孩子。” 墨语点头:“奴婢办事,您放心。” “长公主……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不得不说,萧弦的长相、身段、演技都是一流的。 不光能掌握好分寸,就连面上的担忧、惊喜、眼眶中的泪,都是恰到好处。 今天气温高,屋内有些潮热。 顾朝颜穿的有点清凉,手里打着一把蒲扇,冲穿的里三层、外三层的萧弦笑:“萧琴师,你不热吗?” “在楼中,有的时候客人毛手毛脚的,我就养成不管天气再热,都会穿厚衣服的习惯,当然要是长公主命令我……”萧弦淡淡一笑,抱紧了手中的琴,“我不敢不从。” “你这话说的,本宫好像是个逼良为娼的坏人。” 顾朝颜放下扇子,起身,一步步走到萧弦面前,打量着他:“本宫是唤你萧琴师呢,还是萧楼主,或者你这个名字都是假的?” 萧弦面上的笑容僵在脸上,眼底划过一丝慌乱。 他明明计划的、隐藏地那么完美。 怎么一下早就被识破了? “长公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本宫也不明白,之前本宫被沈玉安抓走,易子安拖着病躯去找本宫,你就跟着去了,后来易子安被易家人带走,你没有第一时间返回庄子等消息,而是等到我回到庄子,你才回来……” 顾朝颜审视的视线,落到萧弦面上:“你接近本宫,到底是为了什么?” “长公主,您说什么呢?我就是一个琴师……” “萧弦,你今天能站在本宫面前,是本宫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还要有所隐瞒,那你的下场可想而知,想想你的下属,你的长风楼,那么多人可都要靠你吃饭,你要是出事,他们怎么办?” 此话一出,萧弦原本错愕的面容,瞬间扬起笑容:“长公主不愧是长公主,这么快就查到我的身份了。” “本宫只是查到你是长风楼的楼主,至于你到底是谁,你自己说。” “我的身份,就这么重要?” 身份被揭穿那一刻,萧弦像是换了一个人,以前是被动的示弱,现在主动进攻撩拨:“没想到长公主这么在意我?” “你身份不明,万一是什么细作,从我这里套取机密,或者要了本宫的命,本宫怎能不在意你?”顾朝颜面上的笑容慢慢转为冷漠,“还不肯会说吗?” “我是想说来着,可长公主对我有误会,甚至有点敌意,我怕说了,您不会信。” 娇俏一般用来形容女子。 但此刻的萧弦,笑盈盈地歪着头,眼神亮晶晶地,特别娇俏。 “你先说,其中真假,本宫自会定夺。” 顾朝颜转身回到桌前,倒了两杯茶:“坐下说吧。” 第156章 因为是你,我愿意 萧弦几乎没有片刻犹豫,走向桌前坐下。 “您愿意先听个故事吧?” “你可以一边弹琴一边说。”顾朝颜微笑。 “那会分心的。” “那就捡重点的说,不会吗?” 萧弦瘪嘴,怎么感觉长公主突然好凶,他缩了缩脖子,清了清嗓子后道:“我本该荣华富贵一生,却因为一出生就被掉包,幸得上天垂怜,我被一个戏班主捡到,为了报答他的养育之恩,我苦学琴技,成为招牌。但好景不长,他过世后,年满十岁的我,就被他儿子设计卖进长风楼,经过多年艰苦,最终成为长风楼头牌琴师。” “敢情你还真是个琴师,只是一出生就被掉包?”顾朝颜蹙眉,打量着萧弦,“你能这么说,一定是找到自己的家人了?” “十六岁那年,有几个自称是我母亲下属之人,兜兜转转找到我。” 顾朝颜立马坐直身躯,接下来应该是重点部分。 “他们告诉我,我乃南郡太子!” 顾朝颜愣一下后, 才反应过来:“你、你说什么,你是谁?” “长公主,你的反应比我想象地要大。”萧弦撑着下巴,冲顾朝颜抛媚眼,“怎么?我不像太子吗?” “本宫不是说你不像,是说你既然是太子,为何要接近本宫?你说一出生就被掉包,那你应该杀回南郡。” 南郡是紧挨着大炎一个小国,全国上下人口在十五万左右,处于高山地带,地势陡峭,山谷纵横,有很多深邃的峡谷,由于海拔高,终年气候严峻,还经常受到自然灾害的影响,能把子民稳定在十五万左右,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大炎与南郡关系尚可,两地贸易,在先帝之前就已经敲定,天然的环境,孕育出珍稀的物资,尤其是各种中草药、深受大炎子民的喜爱。 “我既然是被掉包的,即便靠母妃旧部的能力,不足以支撑我,杀回南郡。”提到南郡,萧弦眼底划过一丝杀意,“在他们的帮助下,我很快就掌握了长风楼,并成为幕后楼主,同时开始与南郡皇室接触,与文武百官周旋,可惜啊,我始终名不正,言不顺。” “所以……” 作为从小在皇室中长大的顾朝颜,一下子听出萧弦话中透出的意思:“你接近本宫,是想借助本宫的力量,助你杀回南郡?” “长公主真聪明。”萧弦面上的笑容加深,眼中透出几分炽热,“我的羽翼不够丰满,需韬天养晦,需借助外力,我思来想去,你是最好的人选。” “大炎一向不干预他国政事,何况本宫现在都是自身难保。” “南郡一直想跟大炎做更多的生意,可无论派多少次使臣,总是谈不拢,原先我以为是长公主从中作梗,后来一查才得知是皇上。”萧弦凑近顾朝颜几分,声音透出一股魅意,“长风楼掌握不少大炎官员的消息,您若是需要,我可以双手奉上。” “你是南郡太子,掌握大炎官员的情报,你想做什么?” “呃……” 萧弦自知自己的魅力,无人抗拒,但在顾朝颜这里,起不到一点重用:“您好凶。” “不然呢?像你一样,嬉皮笑脸?” “如果我只是个南郡什么富商的儿子,我肯定不抱什么幻想,可是我太子哎,如果我能顺利恢复身份,将来就是南郡王,这种诱惑太大了,我抗拒不了。”萧弦叹了一口气,趴在桌上,伸出一只手去扯顾朝颜的衣裳,“长公主,你就不能行行好,帮帮我吗?” “你以为这是买个菜,借你一点银子就能办好的事?” 顾朝颜一把拽回自己的手:“本宫没派人把你抓起来,封了长风楼,已经是仁慈。” “我就是知道您仁慈,所以才招个干干净净。” 身份一袒露,萧弦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你是长公主,我是太子,我们倒是挺配的。” “痴人说梦。” “我的命已经很苦了,若不让我再做做梦,我这日子可怎么熬下去。”萧弦捂住胸口,一脸被伤到的模样,“不过您放心,我还是会好好教导三公主学琴的,她很有天赋,我也愿意把一身琴技传授给她。” 换做上一世,得知萧弦的身份,顾朝颜二话不说,就让人把他逐出京。 “京城不安全,你最好带着你的部下,趁早离开。” “长公主是在担心我?” “皇上正愁手里没本宫的把柄,你留下,只会害了本宫。” “那可未必。” 萧弦冲顾朝颜眨眼:“换做别人,我一定不乐意,但要是你 ,我愿意,留在你身边,总比在南郡天天被算计强。” “你不是刚才还说,对皇位的渴望,怎么现在又……” 顾朝颜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变脸速度这么快。 “因为是你,我愿意。” 萧弦嘻嘻一笑,眼巴巴地望着顾朝颜:“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比起易将军的暴躁,慎王殿下的冷漠,我可是非常热情,满心满眼都是你。” “本宫看出来了,你这是在使用美男计啊,到时候本宫不得不帮你了。” “我是长的挺美的。” 顾朝颜:“……” 怎么他还骄傲上了? “萧弦是你化名,你真正的名字……” “南宫暝!” 无论顾朝颜问什么,萧弦永远不假思索地回答:“这是母亲给我取的名字,但我更喜欢萧弦这个名字。” “南郡皇室的姓。” 顾朝颜低头,若有所思:“你对南郡皇室的情况了解多少,里头可有你的亲信?” “只有一些母亲的旧部,能信任几个大臣,手中权力不多,如果靠我……”萧弦轻笑一声,看起来很命苦,“大概成不了。当然我最大的心愿,不是太子之位,而是母亲,我希望能够为母亲正名,为她的娘家正名,他们从未背叛过皇室,君主,他们不应该承受无妄之灾。” 这番话,让顾朝颜想到了自己。 “让你的心腹,去南郡找一个人。” 萧弦愣一下,有点不信地看着顾朝颜:“长公主,你……这是改变主意了?” 第157章 为慎王守身如玉? “你一定调查过南郡与大炎的关系,不然你也不会想方设法接近本宫。”顾朝颜让墨语拿来纸笔,在纸上写下地址与一个人的名字,“此人是本宫安插在南郡的细作,他知道皇室三代所有细节,你拿着本宫这封亲笔信,找他,他会帮你的。” 原本面上带着戏谑笑容的萧弦,一下子正色起来,视线看向信件,有点不敢接:“你就不怕,我将来回到南郡,把这人灭口?” “那就当本宫看走眼。” 顾朝颜把折好的信,递到萧弦面前:“本宫从不与人交恶,能共同创造利益,造福百姓,本宫为何不帮?你是吃过苦的人,更明白百姓需要什么,也知道怎么做,才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萧弦深吸一口气,忽然后退一步,弯腰作揖之时,眼里全是尊敬:“多谢长公主,您帮我这次,我铭记在心,他日,我若能成为南郡太子,一定多做让两地百姓受益更多的事情。” “胆子大一点,登上皇位,才能与大炎结盟,修百年停战协议,开通两国贸易,两地百姓有了安稳的日子,才能更好的创造价值,这样税收上来了,你才能用国库的银子,去给百姓构建美好家园。” “我现在知道,为何大炎文武百官,那么恨你。” 萧弦抬头见,满眼复杂:“他们说您权势滔天,其实是在嫉妒您,您把手中的权势,都用于给百姓创造更稳定的生活,他们找不到您寻欢作乐的证据,故而在您招纳三位驸马之时,才会一窝蜂地往死里弹劾您,因为在他们眼中,这是您最大的污点。” “看来,你为了接近本宫,做了不少功课。” 顾朝颜笑了:“不过本宫不在乎,人嘛,谁没被非议过,等你回到南郡,开始争抢太子之位,你遭受的流言蜚语更多,甚至他们还会怒骂你过世的母亲、母亲娘家,这个你也要有心里准备。” “长公主放心,这点承受力,我还是有的,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我是不会回去的,我又不傻。”萧弦冲顾朝颜眨眨眼,又坐下她对面,一直以来,自己的真实身份,始终让自己如履薄冰。 如今与长公主坦诚相见。 萧弦发现……他对顾朝颜的敬佩开始变质了。 “我始终是您府上琴师,是三公主的琴师,其他的,我不在乎。” “等你当上太子再说吧。” 顾朝颜摇摇头,并未把萧弦的话放在心上:“在大炎境内,你最好不要让自己的身份暴露,本宫可不想被你连累。” “您放心,真有那天,我就咬舌自尽,绝对不会让您陷入危险之中。” 萧弦倒了一杯水,双手俸给顾朝颜:“您喝水。” “你是太子,这么卑微,好吗?” “我这不是还没被承认嘛,再说承认了,也不影响我与长公主之间的关系。”萧弦面上笑容大大的,“伺候长公主您,我心甘情愿。” 到底是从长风楼出来的,勾人的手段,简直手到擒来,丝毫没有一丝违和感。 “你这话说的,好似本宫饥不择食,什么人都收!” 跟祁夜临待久了,顾朝颜的嘴也毒舌起来。 “太伤心了,难道在长公主眼中,我接近您就是另有所图?”萧弦一脸受伤地捂住胸口,眉头紧蹙,“不过您这话也没错,您心里装着慎王殿下,哪能看得上其他人?可怜的易将军,还做着娶您的白日梦呢。” “他不一样。” “您口中的他,是慎王殿下,还是易将军?” 萧弦眨眨眼,一脸玩味:“您先前招三个驸马,算上我,刚好也是三个。” 顾朝颜扭头,一双明亮眼中写着“你是认真吗”,嘴角抽抽:“萧弦,不要瞎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历朝历代,长公主的地位,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去驸马,还有蓝颜知己、面首……我也一直不明白,您守着您那个废物弟弟,把自己的日子过的跟苦行僧一样,换做是我,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男人有什么用,只会给本宫添堵。” “不不不,我跟他们不一样。” 萧弦眼巴巴地望着顾朝颜:“我只会讨您的欢心,你打我,骂我,我都不走。” “萧弦,你不用因为本宫帮你,你就出卖……” “我不是出卖自己,我是被您的性格魅力所吸引,我愿意,我不求名分,也不求其他,只求您能偶尔想到我,让我给您弹琴解闷,我就心满意足了。” 萧弦知道,自己争不过祁夜临与易子安。 他就当一朵解语花,在顾朝颜疲惫之时,送上一首悠扬的曲子。 一点点让自己走入她的心。 将来,她听到琴声,就会想到自己。 润物细无声。 顾朝颜:“……” 萧弦直白到,她难以招架。 “你要是以自己的大业为重。” “不冲突啊,因为有您,我才更加动力满满。” 如果能回到半个时辰前,顾朝颜一定让他滚出去。 “你先去做自己的事情。” “长公主,是不是头一次遇到像我这样的男子?”萧弦看出顾朝颜有些抗拒,但他丝毫没有歉意,反而迎难而上,“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大胆,可能遇到心仪的女子,就想勇敢一回,免得将来后悔。” “那本宫告诉你,你现在就可以后悔了。” “长公主,你该不会是在为……” 萧弦扫视顾朝颜一眼:“为慎王守身如玉?” “什么?” 顾朝颜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萧弦,你脑子里除开男女之事,就没其他事情吗?” “有啊,刚才已经跟您说完了,现在是闲聊而已。”萧弦耸肩,“其实慎王这个人,是要刺激一下的,您可以利用我,才试探他对您的心。” “萧弦!” 顾朝颜一掌拍在桌上:“本宫不管你对男女之事是如何理解的,但本宫有自己的原则,更不会用你作为试探他人的工具,这样是对三方的不公平,墨语,把他轰出去!” “是。” “哎,长公主,我就是过过嘴瘾。” 萧弦眼有着急,唇角却不由往上扬。 这样的她,怎能让人不喜欢,不在意? 第158章 我想要争,只会正大光明地争 深夜的慎王府,莫名透着一股凄凉。 站岗的流风,不知打了多少个哈欠,眼泪花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困了就回房休息,我来守着主子。” 刚从外面回来的雪雨,瞧着流风站着都要睡着的样子,实在看不下去了。 “不用,你在外奔波 一天也挺累的,你去休息。”流风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强行打起精神,“你说主子是不是石头做的,怎么就不见他犯困……” “哐当。” 屋内传来一声巨响。 流风与雪雨对视一眼后 ,转身冲入房中。 “主子!” 两人一进房间,就看到祁夜临坐在凌乱的书堆中,双目紧闭,面有痛苦。 “主子,您怎么了?” 流风穿过杂乱的书堆,将祁夜临从地上扶起。 雪雨则是加了几盏烛火,让屋内的光线更亮堂一些。 “本王没事。” “主子……” 见主子始终紧闭双眼,流风心里腾起一丝不好的念头:“是不是您的眼疾犯了?” “只是没休息好,一时间……” “可以您的谨慎,怎么会凭空摔倒呢,还把屋子搞得这么乱?”流风面上写满了着急,“属下现在就去请大夫,眼疾不能拖,不然就麻烦了,雪雨你照顾好主子。” “知道了,你快去吧。” 雪雨走到祁夜临面前,在搀扶着他来到桌前坐下,然后开始收拾一地的狼藉。 “流风就是会小题大做。” 祁夜临道了一句,缓缓睁开眼,不是他所想那样清明,是一片模糊。 “主子?” 雪雨伸手在祁夜临眼睛前晃动几下,见他的眼睛没有跟随自己的手,心里咯噔一下:“您……您看不见了?” “没有看不见,只是很迷糊。” “那就是您的眼疾复发了。” 雪雨想到当初给主子治疗的大夫,再三叮咛不可让主子用眼过度:“这可如何是好?” “本王早就做好看不见的准备,无需担心。” “就算您不需要上战场,但您作为慎王,每天要处理很多公务,如果眼睛看不见,那您……”雪雨嗓音一下子哽住了,“会很不方便,即便有属下等人照顾。” “能从战场上捡回来一条命,就不错了,眼睛要瞎就瞎吧。” 雪雨从主子口气中,听出一丝无所谓:“主子,那您今天就不要忙了,属下扶您回房歇息好吧?” “嗯。” 等到流风回来之时,祁夜临已经睡下了。 “我去找了之前给主子治眼睛的大夫,他半年前就去云游四海了,他家人说,不知他在什么地方,也不知归期,我在脑子里转了一圈,也想不到除去他,还有谁能给主子治眼睛?”流风急的都把自己的头发抓乱了。 “我倒是知道一个人,不过让他来治,恐怕长公主会得知。” 流风想了一下道:“左院判?” “嗯,之前给主子找大夫之时,我就曾经打听过他的医术,但考虑到太医院太忙,他脱不了身,所以我才找了别人,眼下那位大夫不在,只能去找左院判了,至于长公主那边,我自由办法,你先去请左院判。” “真的没问题吗?” “主子要是怪罪起来,就说是我的主意,跟你无关。”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是知道主子要强,如果长公主知道了,她要过来 ,你让两人怎么办?” 雪雨抿嘴,有时候真的很想暴揍流风一顿:“流风,等这次事情结束,我给你找个姑娘吧。” “啊?” 流风眨巴大眼睛:“我做啥了,你要给我找个姑娘?你可不能随便祸害人家。” “先办正事要紧。” “哦,我现在就去。” 望着流风离去的背影,雪雨是唉声叹气,转眼一想,他虽然笨了点,胜在听话,帮他物色一个能够降得住他的姑娘,倒也不错。 让云雷守着,等流风请左院判回来。 雪雨前往孟府。 但碰了个壁。 “孟夫人看长公主心情不好,刚好晚上有个宴席,孟夫人便邀请长公主去参加宴席了,估摸着也要到后半夜才回来呢。”留在府中的怜心,敏锐地瞧出雪雨眼底划过的着急,“是不是慎王殿下,找长公主有事?” “既然长公主有事出去了,那……” “怜心姑娘,长公主何时回来?” 雪雨一怔,睁眼两眼,看着神色慵懒,衣衫松散,从房中走出来的萧弦:“萧、萧琴师?” “哦?” 萧弦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你是……慎王的下属??” “是。” 雪雨收回的目光,不由转冷,落到怜心面上:“既然长公主不在,那我就走了。” “雪雨姑娘,长公主应该很快就回来了,要是慎王殿下有事找她,你可以告诉……” “不用了。” 雪雨暗示自己不能往坏处想,但看到萧弦,她不得不想歪:“打扰了,还请你们不要告诉长公主,我来找过她,告辞。” 直到雪雨走远,萧弦双手抱臂:“她的眼神告诉我,她误会了。” “应该不会吧?”怜心不确定地问。 “谁让中书令府上的院子,都一个样,她一定是误会这里是长公主居住的地方。” 说来也巧,雪雨来找长公主,因为只有怜心在,中书令府中的下人,就把她带到这个院子。 而怜心呢,帮着萧弦整理琴谱,方便后续三公主弹奏练习。 她听说有人找自己也没多想,误会就这么产生了。 “那我现在是不是要追上她,解释一下,不然的话,长公主与慎王之间的误会就大了。” “不用。” “啊?” 怜心望着萧弦嘴边弥漫出的笑容,眼有不解:“萧琴师,你这么做是不道德的,你明明知道……” “收起你脑子里奇怪的想法,我想要争,只会正大光明地争,不会搞这种幼稚的把戏。”萧弦回屋套了件衣裳,“你留在府中,我去找长公主。” 萧弦抵达宴席场所,还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毕竟,他长得好看,还是数一数二的琴师。 “跟我走。 ” “萧弦,你做什么?” 顾朝颜正跟人聊的正欢呢,冷不丁被萧弦抓住手腕,被他扯着走。 有点懵。 第159章 你也是有话想跟本宫说? “萧弦!” 出了府邸,顾朝颜一把甩开萧弦的手:“你到底要带本宫去哪里?” “慎王身边的护卫来孟府找你,看她着急的样子……”萧弦也不生气,双手抱臂,一脸淡定,“慎王大概遇到什么麻烦了。” 顾朝颜眉头一蹙,脚步刚迈出去,又收了回来。 萧弦歪头,疑惑地望着她:“长公主,您怎么不走?” “本宫现在去,只会让彼此尴尬。” 说到底是自己没勇气,再面对一次,顾朝颜怕自己会妥协,会答应。 “我跟慎王没什么交集,但以我阅人无数的经历来说,他是个值得托付之人,他明知道你是长公主,却依旧坚定地喜欢你,换做是我,我早就感动了。”萧弦捂住胸口,满眼动容,“像慎王这样深情的男人,已经不多见,你要是错过了,就再也遇不到了。” “你……” 顾朝颜满眼不解地望着萧弦,却不知如何开口。 “你是想问,我喜欢你,那我与慎王就是情敌,怎么还欣赏他?”萧弦自信一笑,“虽然大家都说,一生一世一双人,喜欢就是占有。我并不这么认为,我喜欢谁,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能用“自己的喜欢”强迫对方,我喜欢陪伴在对方身边,让对方主动能发现我的好。” 顾朝颜眨眨眼,萧弦这话,让她想起过去与祁夜临相处地点点滴滴:“倘若对方一直没有回应你呢,你会忍不住跟她坦白,要个答案吗?” “要了答案可能要两人闹掰,何必呢?“我只要静静地陪伴就好。”萧弦耸肩,“当然,这是我的想法,不代表所有人的想法,性格不同,造就行为的不同,长公主你可不能一概而论。” “没有,你的话,给了本宫一些启发。” “真的吗?” 萧弦眼睛一亮,面上带着得意的笑:“我说什么来着,与其整天吵吵闹闹,虐来虐去,让自己做自己,让对方做自己,只要彼此真有感情,走到一起是早晚的事。” “可你这样不会委屈吗?” “你问出这话,不管想表达什么,我却听出一丝你在心疼我的味道,这就够了。”萧弦微微一笑,看着前方慢慢驶来的马车,“是去慎王府,还是转身回去继续参加宴席,我听长公主的。” 顾朝颜深吸一口气,踏步往马车前走去:“去慎王府!” 萧轩勾唇。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从今晚开始,他就像一颗种子,已经种进长公主心中。 慎王府。 流风瞧见顾朝颜出现在眼前之时,下意识揉了揉双眼:“我不是在做梦吧?这……” “你家主子呢?” 顾朝颜抬头,四处张望:“他在哪里?” “呃……” 见流风欲言又止,顾朝颜着急了:“问你呢,说话!” 流风被吼的一激灵,张嘴道:“主子睡着了,暂时不方便见客。” “雪雨方才来找过本宫,本宫现在来了,你却说祁夜临不方便见客?”顾朝颜冷笑一声,“你俩之间消息没有互通吗?” “不是……长公主……” “宋肃?” 顾朝颜抬头,看着提着药箱从长廊走出来的宋肃,立马走上去:“你怎么在这里?” “微臣见过长公主。” 宋肃淡定地行礼:“微臣是来给慎王治眼睛的。” “眼睛?” 顾朝颜眉心一蹙,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睛……” “是用眼过度,导致暂时性的失明,好好修养,能够恢复的,长公主不用担心。” 这就是宋肃靠谱的地方,他从不故弄玄虚,总是一句话就把事情说个清楚。 顾朝颜顿时松了一口气:“那他现在……” “已经歇下了。” “行。” 顾朝颜点头,既然睡下了,自己再去吵醒他,的确不好。 “那本宫……” “长公主,天都这么黑了,让流风大侠给您安排个客房住下,明早慎王殿下起床,你就能见到他了。”萧弦都快成两人的“爱情保镖了”。 “有,属下现在就去准备。” 流风本来犹豫着要不要挽留顾朝颜,一听萧琴师的话,立马跳起来:“您等属下一会儿,就一会儿。” “宋肃,你是要回家吗?” “给慎王准备的药膏,缺一味药,微臣回家取了后再来。” “那你快去吧。” “微臣告退。” “哎呀……” 萧弦打个哈欠,抬头打量着院子:“一直听说慎王府很神秘,终于有机会站在这里了,却觉得这里死气沉沉的样子,大晚上看上去还有点吓人。” “祁夜临不喜欢花花绿绿的东西,他喜静。” “是吗?长公主倒是挺了解慎王的。” 没一会儿。 流风回来了:“长公主,客服安排好了,请随属下来。” 他安排的客房,就在祁夜临院子隔壁。 客服很干净,萧弦确认一圈没问题后,走到顾朝颜面前:“好了,既然您今晚住在这里,那我就先走一步。” “走?” 顾朝颜还沉浸在祁夜临眼睛有问题的思绪中,冷不丁听到萧弦的话,愣了一下:“都快半夜了。” “我留下来的话,明早慎王看到我俩,就从惊喜变成惊吓了。” 虽然萧弦的确很想留下来,与顾朝颜独处。 但一个优秀的陪伴者,不会在行为上给对方造成困扰。 “长公主,早些休息,我走了。” “我送萧琴师。” 因为被萧弦直接从宴席上带走,锦棠跟墨语没来及跟随,今晚就是顾朝颜一个人了。 陌生的环境,又担忧祁夜临。 顾朝颜毫无睡意地坐在床榻,怔怔出神。 直到门外传来敲门声:“长公主。” 是雪雨的声音。 顾朝颜忙起身,走到门口,打开:“是祁夜临……” “主子睡得很好,属下是担心您会饿,所以送点吃的来。” “哦,放着吧。” 顾朝颜侧开身,让雪雨走进来:“你去孟府找本宫……” “方才流风已经跟属下说了,是属下误会了您。”雪雨把点心放于桌上,转身间有些犹豫。 “你这个样子,倒是跟那天的流风,一模一样,不过他胆子比你大,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顾朝颜走到她面前,“你也是有话想跟本宫说?” 第160章 慎王不是皇上,他不是您弟弟 “属下……” 雪雨有点承受不住长公主审视的目光,低头看向地面。 “屋内只有本宫与你,想说就说,等天一亮,你即便想说都没有机会了。” 顾朝颜拿起盘中一块点心,咬了一口:“慎王府的厨子,倒是对本宫的口味摸个一清二楚。” “厨房每日都会备下,就想着哪天您会来,能吃上。” 雪雨的话,让顾朝颜眼里透出一抹惊诧:“每日都备?” “嗯。” 仿佛是找到话头,雪雨一下子滔滔不绝起来:“每日都要选最新鲜的,点心,饭菜,水果,一样不少。” “那这样岂不是很浪费?” “不会,天黑前,会送给穷苦的百姓,以您的名义。” “本宫的名义?” 口中的点心,顿时变得苦涩起来。 祁夜临在背后,默默做了那么多事,哪怕那日,他也未提过只字片语。 “主子就是这个脾气,不善言辞,做的永远比说的多。” 顾朝颜见不少权贵身边的女护卫、女侍卫,十个当中,有八个对自己主子都带着莫名的占有欲,对于接近主子的任何女子,都抱有敌意,还总是幻想与主子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雪雨是自己见过为数不多,对主子忠心耿耿,一心一意为主子办事,不夹杂私心之人。 “长公主,属下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说服您什么,但主子真的太苦了,其实这不是他第一次眼疾复发了,之前也有过一两次,可他总是不在意,哪怕老爷、夫人来劝,他还是我行我素,唯独您的话,他不光会听,更会放在心上。” “本宫……” 这些事情,随着与祁夜临接触,顾朝颜自是知道。 但听着雪雨,一句一句道来。 顾朝颜开口间,嗓音却颤了。 “长公主,您别误会,属下不是想让您妥协,只是……”雪雨眼中闪过一丝难色,要怎么说呢? “本宫明白,你与流风都是真正为祁夜临着想的好下属。”顾朝颜露出一个理解的笑容,“本宫只能告诉你,本宫要做的事情惊天动地,不想牵连祁夜临与祁府,明白吗?” “主子从未这么想过,主子只会因为帮不上你,而心有遗憾。”雪雨着急道,“两人联手,一个在明,一个在安岂不是更好,身份地位主子根本不在乎,他只在乎您是否搭理他,是否在意他?长公主,主子的卑微,小心翼翼,您都看不到吗?” “本宫就是看到他的卑微、小心翼翼,所以才要拒绝他。他是大炎第一个异姓王,如果被外人得知,他为了一个女人,浑浑噩噩,不干正事,像什么样子!” “长公主,慎王不是皇上,他不是您弟弟,他不需要成为为您眼中期待的样子!” “轰隆隆!” 窗外,突然炸响一个雷。 顾朝颜浑身一震,轰鸣中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她苍白的脸。 “长、长公主……” 雪雨话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只是觉得……觉得……” “不!” 顾朝颜深吸一口气,勾起唇角想笑,可怎么都笑不出来。 萧弦与雪雨的话,在脑中浮现,碰撞。 最后。 顾朝颜浑身脱力,一下子跪倒在地上。 “长公主!” 雪雨立马跑上去,跟着跪下,满眼担忧:“您……您怎么了?” “我……” 顾朝颜眼珠飞快转动,过去每件事都在脑海中迅速翻过,巨大的信息量,让脑海无法承受。 整个头,就像被人用铁锹狠狠重击。 痛到,顾朝颜捂住头,都不管用。 她从说祁夜临口是心非,自己何尝不是。 看似认为对的做法,实则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强迫对方接受。 雪雨那句话“慎王不是皇上,他不是您弟弟”正中顾朝颜的心,像一把利刃,刺在她口中。 “咳咳咳……” 上一世,在地牢之中,被人折磨一幕幕,又浮现出来。 顾朝颜死死掐住前胸,大口大口地呼吸,却怎么都呼吸不上来。 “长、长公主……来人呐,来人啊……” “哗啦啦。” 暴雨如注。 “痛……好痛。” 祁夜临被流风搀扶进门之时,只听到顾朝颜哀嚎的声音。 那是他从未听过的声音。 “长公主,您再忍耐一下,马上就好了。” 幸亏宋肃回来的及时,急忙给顾朝颜施针。 可仿佛不管用,顾朝颜身体一直在发颤,扭曲,整个人陷入半昏迷的状态,嘴里喊着痛,汗水跟泪水交织在一起,让她处于濒死的状态。 “雪雨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给长公主送了点心,她是……” 虽然流风没看到,但听到长公主那一声声, 整个心都提起来了。 “主子,属下只是说了一些,让长公主理解您的话,可属下不知道,长公主她……”一向冷静的雪雨,罕见地流泪了,惊慌失措之下,是浓浓的自责。 祁夜临没说话,只是让流风把自己搀扶到床边。 眼睛看不见,让顾朝颜那一声声痛呼,变得更加清晰。 传入祁夜临耳中。 直至…… 顾朝颜的声音,慢慢转小。 满头大汗的宋肃,这才松了一口气,站起来转身之时,看到是祁夜临,忙行礼:“见过慎王殿下。” “长公主她……” “从检查上来看,长公主没有任何外伤与内伤的迹象。” “没有外伤跟内伤,她为什么会喊痛?”祁夜临语气着急,伸出双手,摸索着往床前走。 当触碰到顾朝颜冰冷的手,他心咯噔一下:“她是生病了吗?为何手会这般凉?” 宋肃认真想了一下,走到祁夜临道:“长公主的样子,更像是受过什么折磨后,身上遗留下来的症状。” “折、折磨?” 祁夜临听不懂了。 “就好比,一个人因为外伤,突然没了一条腿,偶尔没腿地方,会产生幻痛。” 宋肃拧眉:“有什么记忆一直被长公主压在脑海深处,不知她受了刺激,那些记忆全都跑了出来,她的身体无法一下子承受那么大的冲击力,所以才会浑身疼痛,无法呼吸。” 后方的雪雨,听的脸都白了。 第161章 那句话,点醒了本宫 “主子,您信属下,属下真的……” “你先下去吧。” 祁夜临看不到顾朝颜,只能紧紧握住她的手,想给她一点温暖。 可她的手,始终冰凉无比,如同握着一块冰块。 “是……” 雪雨惨白的唇颤栗一下,看了一眼双目紧闭,面有痛苦,苦苦挣扎的长公主。 内心无比自责。 “冷……” 也不知过了多久。 祁夜临听到顾朝颜喊冷,他忙扭头:“左院判,她说冷,你快来看看。” “好。” “冷……” 顾朝颜陷入梦魔之中。 她看到了父皇、母后、弟弟、文武百官…… 一张张面孔、一声声质问。 就像暴风雪,瞬间裹挟住她,躲不开,逃不掉。 冻的她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打颤、牙齿都在咯咯作响。 直到,她被扯入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 有力的大掌,轻轻拍着后背。 耳边传来,轻轻却很坚定的声音:“朝颜,别怕……” 祁夜临感受到怀中的人,身体渐渐平稳下来,呼吸也开始顺畅了。 扭头问宋肃:“她这样的情况,有没有法子根治?” “这要看,长公主经历那些事情,影响对她有多大,情况轻微,通过时间的推移,服药,亲朋好友的陪伴,她就会慢慢遗忘,反之情况严重,可能平时她跟常人无疑,但要是受到什么刺激,就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又或者情况会更严重。” “更严重,是什么情况?” “消极地生活,如同行尸走肉,觉得活着没意义,最后选择自戕。” 祁夜临浑身一僵,下意识抱紧顾朝颜,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遇到过这样的病人?” “我遇到好几个这样的病人,所以从去年开始,对这方面的疾病开始有了研究,最后发现,其实吃药只能缓解,真正能够帮助病人走出来是靠自己本身与家人的陪伴,但长公主的情况,慎王殿下比我更清楚,我作为大夫,能帮长公主只有用药物,缓解她的症状,其他的……我爱莫能助。” “左院判,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要不是你有了解,她发生这样的情况,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处理。”祁夜临右手慢慢攥紧,若不是自己非要求一个结果,雪雨就不会问,说来说去,是自己刺激到了她。 “慎王殿下,我不知你跟长公主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作为一个局外人,看得出来长公主她很关心您,之前她找我,说有没有按摩眼睛的法子,我那时还纳闷,现在看到你,我明白了。” “她……她找你学习按摩眼睛的法子?” “是。” 宋肃点头:“我习惯性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所以这次你眼疾复发,我才有对应的药膏,你只要早晚涂抹,最快七天便能恢复视力,想要照顾好长公主,您自己也需要一个好身体。” “多谢。” “这是我的分内事,慎王殿下不必言谢。” 宋肃收拾好药箱:“那我先回客房,在长公主苏醒之前,我都会在,有事喊我。” “好,流风。” “来了。” 流风小跑进来,接过宋肃手中的药箱:“左院判,这边走,客房已经备好了。” “麻烦流风,去孟府送个口信,让长公主两位侍女过来照顾。” “好的,好的,我现在就去。” 随着两人的离开。 房中一下子安静下来。 暖黄的烛火,映照出顾朝颜苍白的脸,她的眉心始终没有舒展开。 祁夜临摸索着她的脸,如果可以,他愿意将顾朝颜身上的痛苦,全都转移到自己身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天蒙蒙亮,祁夜临还是维持抱着顾朝颜的姿势。 可他这段时间也没休息好,最后实在是熬不住,脑袋搁在顾朝颜脖颈间,睡得很沉。 顾朝颜醒来之时,感觉身上很沉,沉到她呼吸不上来,想伸手推开,却发现自己的手被握住。 低头一瞧。 是祁夜临。 她瞬间不敢动了。 她仰面,看向帷幔上方。 脑海中浮现出昨夜的一幕幕…… 雪雨的话,如雷贯耳,不停地在脑子里回荡。 “唔。” 耳边传来一声轻响,顾朝颜回过神,视线落到祁夜临面上,他的眼睛覆着一层半透明薄纱,应该是用来遮挡刺眼的光线。 见他慢慢支起一条臂膀,伸出一只手,摸到自己面上。 顾朝颜下意识闭上眼,呼吸慢慢放缓。 她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扣扣。” 门外传来轻微的敲门声:“主子,天亮了,属下做了一些早膳,您要吃点吗?” 是雪雨的声音。 “不用了。” 听到祁夜临有气无力的声音,雪雨着急了,她宁愿主子狠狠责罚自己,或者家法惩治自己,也好过现在什么都不说,她心里挠心挠肺地难受:“主子,此事因属下而起,属下愿意领罪。” “即便你要领罪,也是长公主说了算。”祁夜临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悲喜。 “长公主要责罚,属下自然受着,但属下作为您的下属,在您不知道的情况下,擅自说了不该说的话,属下应当领两份罪。” “让雪雨进来。” 祁夜临一怔,低头:“你……” “让她进来。”顾朝颜很坚持。 雪雨听到长公主的声音,心陡然加快:“主子……” “进来吧。” 听到这声,雪雨反而松了一口气,推开门,大步地踏进房中,绕过屏风,来到床边跪下:“属下见过长公主,属下……” “雪雨,本宫要谢谢你。” “诶?” 雪雨愣了一下,抬头时面带震惊,眼有不解:“您……” 顾朝颜微微支起身子,眼前的祁夜临与上一世的祁夜临,重合在一起。 “你那句话,点醒了本宫,本宫嘴上说着,什么都不管,什么都无所谓,可做的事情,还是跟以前一样,本宫以前以为,是皇上带给自己的影响太大了,本宫一时半会儿走不出来,直到昨夜,本宫才明白……”顾朝颜低头间,一滴滴泪砸在祁夜临手背上。 祁夜临双手一颤,伸手去接:“长公主……你……” 第162章 欺负我眼睛看不见? “所有的一切,都是本宫给自己的心上了枷锁,本宫一直把自己放在批判他人的位置上,总觉得别人如果不是按照本宫所想那样,那就是不对,这是一种错误又自私的行为。” 顾朝颜慢慢抬起手,落到祁夜临面庞:“我到今天才明白,自己胆小如鼠,相反你很勇敢,是我的胆小不敢面对你热烈的爱意,祁夜临,对不起,让你伤心,让你难过,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听到这话,祁夜临哪里还能忍得住,伸手便将顾朝颜紧紧抱在怀中:“不是你不好,是我,是我太着急了,你说你错误自私,我何尝不是,应该是我对不起你才对。” “祁夜临,这些年,你一定很苦吧?” 顾朝颜捧着祁夜临的脸,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顺着眼尾一颗颗往下掉。 跪地的雪雨,掩住嘴,眼中满是泪。 她不是庆幸自己能够逃过一劫,而是心疼主子与长公主。 明明位高权重的两人,所做所为都在为大炎,为百姓,为何他们的心会那么苦。 祁夜临摇头。 哪怕再多的苦,也因为顾朝颜这一句,全都烟消云散。 “我很迟钝,你总是不说,我猜不出你在想什么,以后你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跟我说,好不好?” “好。” 祁夜临点了点头,拥紧顾朝颜。 明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可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他想到宋肃说的话。 他很怕,顾朝颜突然有一日,撇下一切,消失了。 “我饿了。” “属下去拿吃的。” 雪雨从地上爬起来,反手擦去眼泪,走的时候,还看了祁夜临一眼。 为何,主子看上去不是很高兴? 难道,是因为眼睛没好的原因吗? 屋内在此安静下来,顾朝颜动了一下:“祁夜临,你抱我好紧,气透不上来。” 祁夜临慌忙松开她,手却始终握着她的。 “你是不是怕我,把话跟你都说开了,突然有一天不见了,或者会自杀?” 祁夜临身子一僵,没说话。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死过一次,是会无比珍惜活着的机会。 “祁夜临……” 顾朝颜再次捧起他的脸,虽然他看不见,但她的眼睛,盯着他的脸:“人是一种很会逃避的生物,我左右不了别人,但我不会,我要直面自己的失败,不如意,像个勇士勇敢地踏过去,使自己内心变得更强大。死是是愚蠢的办法,唯有我活得好,活的高高在上,那些恨我的人,会气得跳脚,气到想尽一切办法打压我,最后玩火自焚!没有人能杀死我,我自己都不行!” 祁夜临喉结一滚,这段话,对他来说太震撼了。 分明昨夜的顾朝颜,还是那样的脆弱,那样的无助。 “祁夜临,通常这个时候,你不应该有所表示?” “我……” 祁夜临顿了一下,张口间,却不知说什么。 “看来,昨晚的我,真是把你吓到了。” 顾朝颜抬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不怕,不怕,我们都要活的好好的,遇到再难的事情,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我能做到,你也一样,好吗?” “我从未想过死,我只怕你会想不开。” “本宫可是长公主,再难的日子,也是山珍海味,而且我只要一想到,我要是死了,我的那些产业就被皇上霸占,或者被仇人分割,我就心痛,最重要……” 顾朝颜抚摸着祁夜临的脸:“你会很难过的,我不想你难过。” “我好恨。” “呃?恨……我吗?” 祁夜临摇头,沙哑的嗓音透着懊恼:“恨自己,眼睛什么时候看不见,偏偏这个时候看不见。” 顾朝颜一听就笑了,眼神在祁夜临绕了一圈,最后停在他唇上:“听说,人看不见的时候,感官会更加清晰?” “唔。” 祁夜临刚想开口回答,唇瓣覆上一层柔软,他立马意识到是什么。 “祁夜临……你这技术好像退步了,上次……呃……” 如同骤雨一般,反客为主的祁夜临,吻的又凶又急,像是要把顾朝颜拆骨吞腹。 “祁夜临,疼……” 顾朝颜唇边被他咬的密密地痛。 祁夜临立马收回方才霸道的力道,轻轻地,柔柔地,吻着她的唇。 顾朝颜眼尖地发现,祁夜临绯红的耳朵。 坏心眼地伸手,去揉他的耳垂。 很快,他的耳垂变得通红,仿佛要滴血。 周身、嘴里,全是他滚烫的气息。 两人力量悬殊,顾朝颜有点后悔刚才的冲动,退缩间,却被祁夜临一把扣住腰。 下一秒,自己整个人坐在他身上。 被他环住腰。 他的唇,又吻了上来。 丝毫不给自己停顿的时间。 “长公主,属下把……” 门外传来雪雨的声音,顾朝颜本能地往祁夜临怀中缩去。 “放桌上就行,不要进来。” 雪雨刚迈进一只脚,因为听到主子这一句,瞬间警觉起来。 主子的口气,好凶啊。 自己又做错事了? 从昨天开始,一向自信的雪雨,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不过仔细听,好似有轻轻的喘息。 雪雨瞬间明白,主子跟长公主在做什么。 她的脸涨个通红,把饭菜放回桌上后,扭头就跑。 但关门的时候,却很轻。 一扭头,流风走了上来:“雪雨,你咋啦?怎么一脸害怕的样子,主子又驯你了?” “驯什么驯,走走走,赶紧走。” 雪雨拉上流风就走。 “你……你脾气这么大做什么?我又没招惹你。”流风一脸委屈,“我就是想告诉主子,左院判一大早就回太医院了,说晚点再过来嘛。” “有长公主在,主子即便躺着不能动,他也高兴。” 流风:??? 明明身在局中,却有一种被他们排挤的感觉。 “祁夜临,好闷。” 顾朝颜稍微一动,祁夜临反而越抱越紧,闷热到她都出汗了。 “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现在又说不要,是欺负我眼睛看不见?” 说到眼睛。 顾朝颜伸手,轻轻解下蒙在祁夜临面上的纱布,然后慢慢地靠近。 在他眼皮上,轻轻地落下一个吻。 第163章 离萧弦、易子安远点! “朝颜……” 祁夜临头靠上来,蹭蹭顾朝颜的脸颊:“现在的一切,好像在做梦。” 顾朝颜想了一下,伸手敲了下他的额头:“痛吗?” 祁夜临拧眉,将顾朝颜的手握在掌心里:“我脑袋又不是石头做的,当然会痛。” “会痛就说明你不是在做梦。” 顾朝颜轻轻一笑,本来担忧祁夜临眼睛的问题,现在倒是有点庆幸他看不见。 起身间,被他拉住:“你去哪里?” “我去拿早膳,我刚才就饿到肚子咕咕叫了。” 雪雨端来的早膳,很丰富。 顾朝颜端到床边,就瞧见祁夜临乖乖坐在床沿上,闭着眼,侧耳倾听四周的东西。 “早膳有小米南瓜粥、皮蛋瘦肉粥、冰糖炖燕窝、还有包子、小菜,你要吃哪个,我给你拿。” “都行,我不挑食。” 顾朝颜一听就笑出声来:“祁夜临,咱们又不是第一次认识,你挑不挑食我还不知道?不过我记得,你喜欢吃甜口的,那就冰糖炖燕窝吧,再吃上几个豆沙包。” “好。” 顾朝颜吹凉了燕窝,送到祁夜临嘴边,却被他双手摁住:“我、我自己来。” “你现在眼睛不方便,你才能享受特殊待遇,要是你眼睛好的时候,你求我,我都不给你喂。”顾朝颜轻哼一声,把勺子送到他嘴边,“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祁夜临没辙,只能听话地咽下燕窝。 原本对他来说,稀松平常的早膳,因为有顾朝颜的喂食,变得格外香甜与美好。 “待会儿,我回孟府。” 一听顾朝颜要走,祁夜临有些着急:“这么快就要走吗?” “我现在是被皇上刺伤,身心都受到伤害的人,没几天就出来招摇过街,不好。”顾朝颜放下碗筷,看向祁夜临,“朝廷上有你在,我放心,昨日跟孟夫人去的宴席,在场一半的贵妇以前都被镇国大将军夫人阴阳过,最重要玉门关空饷案大概与镇国大将军脱不了干系。” “原来是这样,早知道如此……” 祁夜临眉头紧蹙:“我真是该死。” “别自责。” 顾朝颜握住祁夜临的手:“还有萧弦的身份……” “他?” 祁夜临心陡然紧张起来:“他怎么了?” “他说自己是南郡太子,你对南郡的熟悉程度比我厉害,你记得调查一下真伪。” “他是南郡太子?” 短短几句话,带给祁夜临的震撼太多了:“我是听说,现任南郡太子因为血统不正,被怀疑,行,此事我明白了,我会尽快查证的。” “嗯。” 顾朝颜点点头,视线落到祁夜临面上:“当然,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早点让眼睛好起来,若是以后你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我就不理你。” “不要。” 本以为,得到她的回应,祁夜临就满足了。 结果,他好像更加患得患失,是真怕顾朝颜不搭理自己。 “既然不想我不理你,你就乖乖听我的话,好吗?” 祁夜临抿着嘴,半晌才憋出一句:“要我听话也行,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离萧弦、易子安远点!” 以前说这话,名不正言不顺,现在可以正大光明地说出来了。 顾朝颜愣了一下后,噗呲笑出声来:“原来你这么在意,怪不得以前脸那么臭,还总是甩脸子。” “你是个有分寸之人,断然不会跟他们暧昧不清,但架不住他俩像两只苍蝇往你身上转。” 头一次见祁夜临咬牙切齿,吃醋的模样。 顾朝颜笑倒在被面上。 得知祁夜临昨夜没睡好,顾朝颜哄着他,让他进被窝,等到他睡着了。 她才起身离开。 一开门。 自己两个侍女,祁夜临三个下属。 齐刷刷地抬头,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你们五人待在这里做什么?” “长公主!” 锦棠与墨语率先冲上来,打量着长公主上下:“您没事吧?” “本宫没事,看,活蹦乱跳的。” 顾朝颜对着两人伸伸手,踢踢腿,而后看向雪雨,走到她面前。 “长、长公主……” 在雪雨跪下那一刻,顾朝颜扶住她:“你是个非常好的心腹,不光保护了祁夜临的安危,还能洞察他的情绪,帮他排忧解难。” 说完,顾朝颜从头上摘下一枚发簪,亲自插在雪雨发间:“以后,要是在这里受了委屈,跟本宫说,本宫帮你出气。” “多谢长公主。” 雪雨摸了下头上的发簪,喜极而泣。 她也终于明白,为何主子非长公主不可。 因为长公主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流风看向云雷,满眼不解:“这什么情况……我是错过了什么吗?” “流风。” “在!” 顾朝颜走到两人面前:“你俩也是不错,尤其是流风,之前也帮祁夜临说了不少好话,本宫会帮你俩留意适合你们的女子。” “啊?” 流风的眼睛瞪的大大的,有点没反应过来。 还是云雷反应快,推了流风一下,两人抱拳行礼:“多谢长公主抬爱。” “为何只帮属下两人找,雪雨也是单身呢。” “雪雨是女子,本宫找的,未必是她喜欢的,要她喜欢的,才是好的。” 流风挠头:“还有这种说法?” 雪雨真是看不下去了,转身就给流风一个大鼻窦:“我有时候真的很想用胶水把你嘴给堵上!” “好痛,雪雨,你个女孩子,怎么这么粗暴?” 流风捂住头,差点哭了。 “温柔不是女子的天性,粗暴也不是男子的天性,只要是自己想的,愿意的,开心的,都可以做,不要被大众的条条框框所束缚住了。”顾朝颜笑着看着三人,“本宫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恭送长公主。” 直到顾朝颜主仆三人走远。 流风才慢慢起来,看向摸着玉簪一脸开心的雪雨,有点好奇:“你看上去很高兴啊?” 雪雨一个白眼丢过去:“你个大老粗懂什么,三天之内,不要跟我讲话。” “不是……” 流风要气死了,偏偏还不把气洒在雪雨身上,直到她走远,才敢跟云雷抱怨:“女人都这样吗?” 第164章 我听说,您最近在赌石? 云雷回了个微笑,拍了拍流风的肩,转身潇洒离去。 有他俩当同僚,不知是福气,还是不幸。 孟府。 顾朝颜刚回到客房,孟夫人便匆匆赶来:“长公主,您昨天上哪里去了,可把臣妇担心坏了。” “临时有事,已经解决了,昨夜没给孟夫人造成影响吧?” “没有,没有,昨夜您走后,臣妇跟大家聊到很晚,才散席。” 与长公主相处多日,孟夫人也知道长公主很随和,便走近她几分道:“不过就是可惜,您走的太早,错过精彩的部分。” “精彩的部分?” 顾朝颜指着自己对面的位置:“那你快坐下,跟本宫说说。” “是。” 孟夫人坐下后,组织一下语言后道:“一个夫人娘亲的亲戚,是专门给忠勇侯府送菜的,时间一长,就跟后院的小厮混熟了,这人呀一旦熟悉,能说的话就多了,原来镇国大将军一直是忠勇侯府的常客。” “常客?” 顾朝颜蹙眉:“你的意思的,镇国大将军与镇国大将军夫人早就认识?” “十有八九。” 孟夫人冷哼一声:“镇国大将军跟白婴宁有婚约在身,结果还跟镇国大将军夫人眉来眼去,真是不要脸,还有那镇国大将军夫人,明明知道对方有婚约在身,还舔着脸往上凑,听那小厮说,两人时常待在房中,好几个时辰呢。”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能做什么呢?” “那就不知道了。” 孟夫人微微一笑:“而且还有一事。” “什么事?” “最近,忠勇侯迷上了赌石,据说因为买石头,花了家里不少钱。” 顾朝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给忠勇侯设的局,本以为他上钩需要一些时间,没想到这块,可见他是真喜欢赌石:“是吗?赌石这种东西,若是开出一块好石头,那翻个十倍都是有可能的。” “都说是有可能的,若赌石真能次次都能赌中,百姓们还种地做什么,直接去挖了石头赌石算了。” “说的也是,不过话又说回来忠勇侯府家大业大,花点钱赌个石头,也赌得起。” “长公主,您可不知道,就买一块原石都要掏很多银子,赌赢了自然一夜暴富,若是赌输了,倾家荡产,妻离子散都不在少数,但凡跟赌字沾边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顾朝颜点头附和:“本宫跟孟夫人的观点相同,不过这是人家的事情,咱们也不能左右。” 孟夫人神秘一笑,凑到顾朝颜耳边:“听在场一位夫人说,忠勇侯夫人因为丈夫赌石一事,气得已经回了娘家了,本以为想给丈夫一个教训,结果忠勇侯变本加厉,把养在外头的女人都接回家中了。” “哦?” 顾朝颜笑了,镇国大将军与忠勇侯海真是天生的翁婿。 都喜欢在外面养女人。 “忠勇侯这辈子,最遗憾就是没有一个儿子,这不这几天趁着夫人回娘家,抓紧跟几个女人造小孩呢,听人说,他玩的可花了,您说说,一把年轻了,也不怕哪天死在床上,多晦气呀。”孟夫人说的时候,一脸嫌弃。 “原来是这样啊。” 顾朝颜明白了,不过还是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镇国大将军与忠勇侯私底下有来往。 “孟夫人,忠勇侯养的几个女人,你能有办法联系到她们吗?” 孟夫人想了一下道:“应该有,臣妇在京城之中,有的是人脉。” “行,那本宫就等着您的好消息。” 就在顾朝颜等着消息之时。 忠勇侯却因为夫人不在家,放肆玩乐,结果某一天把腰给闪了,疼的他嗷嗷叫。 府中的管家一看情况不对,立马差人给镇国大将军夫人送信。 不到一个时辰。 镇国大将军夫人便连夜赶回。 “你、你们都滚出去!” 纵然是见多识广的镇国大将军夫人,进门看到一地的狼藉,刺鼻的味道,还有跪地三个年轻女人,气得血压都高了:“父亲,您看看您,现在像什么样子?您可是忠勇侯!” “哎呀,我都疼死了,你怎么还训斥我?” 忠勇侯这个头衔,是继承他父亲的,如果忠勇侯有儿子,那他儿子也是下一代的忠勇侯。 “去请大夫来。” 吩咐完管家,镇国大将军夫人又拿来热毛巾,给父亲敷后腰:“我听说,您最近在赌石?” “啊?” 忠勇侯眼中闪过一丝心虚:“你不是一直知道,我会赌石吗?” “可您之前只是小赌,这次我听说,您买了几千斤的原石,您这是要开玉器店?”镇国大将军夫人嘴上说着,手也不由上了几分力道。 疼的忠勇侯嗷嗷地叫:“轻点,轻点。” “等休息两天,你去外祖家把母亲接回来。” “我不去。” 忠勇侯赌气:“你母亲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动不动就给我甩脸子,每次生气就知道回娘家,你问问京城哪家一把年轻的夫人跟她一个德行。” “父亲,你们风风雨雨这么多年,不都过来了,怎么到了享福的时候,就不行了呢?” 外人只看到镇国大将军夫人,娘家显赫,夫家荣耀。 却不知,她的父母就像两个小孩,从小到大,她就是父母的调解员,安抚好这个,又要安慰这个。 所以在遇到温柔体贴的魏羽后,她一下子就沦陷了。 结果他还是瞒着自己在外养了白婴宁十年。 她怎么能不恨,不怨? “你跟你母亲说,我把腰闪了,让她回家照顾我不就行了。” 镇国大将军夫人听到这一句,瞬间炸了,把毛巾往地上一扔:“父亲,我跟母亲也是人,我们没有欠您什么,您都这么大岁数了,就不能懂事一点?” “懂事?” 忠勇侯用力支起身躯,错愕地看向发火的女儿:“我哪里不懂事,我就是想要一个儿子,你母亲生不出来,你还不准我找别的女人生?” “儿子,儿子,又是儿子,儿子跟女儿有什么不同?”镇国大将军夫人的情绪逐渐失控。 “你要不是想要儿子,为何设计自己的婢女跟魏羽圆房,婢女在生下儿子后,你还毁尸灭迹?!” 此话一出。 镇国大将军夫人,整个人都在打颤。 第165章 你打发叫花子呢? 忠勇侯此话一出,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装可怜:“容月,你要理解我,如果我有个儿子,将来等我死了,你也有个照应。” “照应?” 镇国大将军夫人被父亲这话给逗笑了,眼神却冷的可怕:“就算你养的其中一个女人能生下儿子,等到他长到二十岁,我还活不活在这个世上都不一定,您凭什么这么笃定,他能照应我,而不是我照顾他?” “那……那亲人之间,自然是要互相照应,有错吗?” 镇国大将军夫人心累了,懒得再跟父亲解释:“天一亮,我就去接母亲回来,您把那些女人都送走,若再让我看见一个,休怪我心狠手辣。” “陆容月!” 忠勇侯气得牙痒痒:“当年要不是我,你能嫁给魏羽吗?我现在就是要个儿子,怎么就不行?我怎么生出你这个自私自利的东西!” 镇国大将军夫人身形一晃,扭头间,对上父亲有些心虚的眼神:“我自私自利?” “是……是啊,你就是自私自利!” 反正话都说出口了,忠勇侯也不怕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府上的事情你少管!” “好,这话可是您说的,日后出了什么事情,也不要哭着来找我帮您擦屁股!” 说完,镇国大将军夫人便捂着嘴,飞快跑了。 丈夫背着自己养女人,父亲说自己自私自利。 她只能去找母亲,想跟她诉诉苦。 结果母亲听完自己的唠叨后,开始数落她:“他是你父亲,没有他,能有你的今天吗?你怎么不懂事?要是闹得人尽皆知,光彩吗?” 镇国大将军夫人一怔,起身打量着母亲,只觉得她很陌生:“母亲,我得知您跟父亲吵架,我本想等天亮再来劝您回去,但父亲跟我说了这么重的话,我一时伤心想与您诉诉苦,结果您却怪我不懂事?” “你父亲哪里说错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而且就算你不来,我明早也回去了,就算你外祖父、外祖母都不在了,但我也是嫁出去的女儿,不能待在娘家太久,这是要被人说闲话的。”忠勇侯夫人叹了一口气,“我回来后,也仔细想过了,也是我肚皮不争气,没给你父亲生个儿子。” “母亲,您在说什么呢?” 镇国大将军夫人大喊起来,她觉得眼前的母亲好陌生。 自己这么努力,这么上进,成为人人羡慕的镇国大将军夫人,都比不过一个不知还在哪里的儿子? “容月,活到我这个岁数,有时候就是要认命。” “不。” 谁认命,她陆容月就是不认命:“每次你跟我诉苦,我都满心愧疚,觉得自己没本事,让你受委屈了,可我现在知道了,您只是把我当成一个倾诉的对象,您跟父亲一样,只管自己快活,根本不管我的死活。” “陆容月,你放肆,我们要是不管你,你能当上镇国大将军夫人吗?”忠勇侯夫人气得浑身发抖。 “那也是我有本事,你们这些年,从我这里拿了多少银子,我又给父亲料理多少事情,擦了多少次屁股,还有您,为了让别人夸您是个心善人美的好人,动不动就给穷人送这送那,那些都是我省吃俭用的。” “你送给我的东西,那我就有支配的权利,你既然这么不甘心,那以后就不要送啊。” “好,母亲的话,我记住了。” 镇国大将军夫人强忍泪水,转身离去,直到回到家中,看到儿子一刹那,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母亲,您怎么了?” 魏九昭从未见过母亲如此伤心的样子,瞬间慌了神,拉着她回到房中坐下:“管家说,您回外祖父家了,是不是外祖父又给您气受了?” “九昭……” 镇国大将军夫人趴在儿子肩头,呜呜哭泣:“我现在只有你一个人了。” “母亲,您放心,哪怕您受了天大的委屈,只要有我在,就没人敢欺负您。”魏九昭轻轻拭去母亲面上的泪水,“这段时间,我也认真想过了,之前我冲动、易怒,跟父亲产生很多误会,但仔细一想,军营上下如今都是听他的,我跟他对着干,只会让将士们觉得我不可靠,最近城外山匪、流民到处作乱,我接下此事,准备好好大干一场,让大家看到我的能力,如此大家才能信任我,日后才有可能站在我这边,为我说话。” 镇国大将军夫人抬头,眼有心疼地望着儿子:“是母亲的错,如果我……” “母亲您没错,错的是父亲,还有那个白宁婴,只要这个家我有在,她就休想鸠占鹊巢。”魏九昭眼底闪过一丝杀意,白婴宁与她女儿待在府中,自己没机会下手,但她的儿子可在国子监,自己就有机会下手!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 直到忠勇侯买来的原石,开出来全是一堆废料。 气得他,立马带着人手,去找玉器店。 结果,玉器店早已人去楼空。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 可当初买石头,基本花光家里的积蓄,还因为跟女儿赌气,在外借了几十万的外债。 这下,真是把他裤衩扒了,他都还不上呐。 忠勇侯又拉不下来脸去找女儿,于是约了女婿在酒楼碰面。 好巧不巧,两人约在明月酒楼。 江让一边盯着,一边派人给顾朝颜送信去。 “羽儿啊,我也是实在没法子了,所以才来找你的。” 镇国大将军的脸并不好看,不是他要给老丈人甩脸色,是因为这些年,老丈人从自己这里拿了不少银子。 “岳父,自从李副将出事后,对军营各项花销看的很紧,我手头上倒是还有几千两,你若不嫌弃,可以拿去。” “几千两?” 忠勇侯“啪”地一下把酒杯往桌上一放:“你打发叫花子呢?” “岳父,几千两能供普通老百姓这一辈子衣食无忧,反正我手里只有这么多银子了。” “你不要跟我装傻,当年你拿走白家几乎所有的钱财,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就不信,你全都花完了!”忠勇侯眼里带火,今天拿不到银子,那就一起死! 第166章 快帮朕拿个主意! 隔壁偷听的江让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白家? 不是吧? 他今天算是吃到大瓜了。 这时,隔壁传来镇国大将军不紧不慢地声音:“岳父,是你自己迷上赌石,现在欠下外债,却要我来偿还?而且当年白家的银子您也拿了不少,若是合理规划,足够你们老两口安顿晚年,是您自己……” “够了。” 忠勇侯破防了,凑到女婿身边,压低声音道:“你就不怕我把当年的事情泄露出去?” “当年?” 镇国大将军一脸淡定:“当年什么事情?岳父您是年纪大了,记忆混乱了吧?” “好,魏羽,你给我等着!” 说完,忠勇侯便气呼呼地走了。 “大将军……” 镇国大将军另一个心腹走进来:“忠勇侯什么脾气,万一他把事情都捅出去,那可如何是好?” “那事情就跟我无关,我是被冤枉的。” 镇国大将军哼笑一声,这些年来,岳父一直拿之前的事作为把柄,把自己当成摇钱树,只要没钱,就问自己要银子,这次他真的太过分了,自己借机就把他除掉! 顾朝颜收到江让新鲜送来的消息,跟坐在对面的孟夫人微微一笑:“孟夫人,好戏要上演了。” 五天后。 突然有个自称是白家的仆人,前往京兆尹击鼓鸣冤。 说当年白家落难一事,是镇国大将军所为。 他手里掌握了不少证据。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对准镇国大将军府。 镇国大将军夫人得知此事之时,早膳都不吃了,直接拦下欲要出门的丈夫:“当年白家的人,不是都灭口了吗?怎么还有白家的人出现?” “这要问你的父亲。” “父亲?” 镇国大将军夫人蹙眉,不懂丈夫的意思。 “不过也好,当了这么多年,面和心不和的翁婿,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镇国大将军冲妻子微微一笑,转身出了大门。 他亲自前往京兆尹,在府尹的质问下,把人证、物证统统摆出来,最后白家灭门一事,成了忠勇侯一人所为。 府尹立马差人将忠勇侯请来。 据现场的官说,忠勇侯破了大防,指着镇国大将军的鼻子骂。 但镇国大将军气定神闲,对忠勇侯所说每件事,都能清晰回答。 最后,忠勇侯一屁股坐在地上,瞬间苍老十岁。 “怎么样了?” 入夜。 镇国大将军夫人派出去的小厮回来了:“回夫人的话,证据确凿,侯爷已经下狱了。” “什么?” 镇国大将军夫人浑身一晃,差点摔倒:“那老爷呢?他在哪里?” “他回军营了。” 镇国大将军夫人闭上眼,偏偏这个时候,儿子带着一群将士们出城灭山匪去了,也不知何时而归。 她在原地思索一下,让备了马车,回到娘家。 一进家门,迎面而来是哭哭啼啼的母亲:“容月啊,你要想想办法,救救你父亲啊。” “当年的事情,父亲跟老爷不都已经谈妥了,父亲怎么还留着证据?”镇国大将军夫人气得要死,“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人,让父亲这么做?” “这……我也不知道啊。” “母亲,眼下这个节骨眼,唯有我才能救夫人,如果您还是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怎么救他?” 忠勇侯夫人想到丈夫离家前的嘱咐,还是很犹豫。 “父亲年事已高,如果不尽快把他从牢中捞出来,他撑不了多久。” “我说。” 一听丈夫撑不了多久,忠勇侯夫人着急了,便将之前的事情一一说来。 镇国大将军夫人听的怒火一下子窜的老高:“我早就说过,让他不要沉迷赌石,他非不听。” “他是被人骗了……他平时不这样的。” 他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你纵容出来的!” 镇国大将军夫人气得一时口不择言,这可把忠勇侯夫人气得连连喘气:“陆、陆容月,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父亲,没有他,哪有你的今天?” “那您为何要让我来救父亲,您这么有本事,您自己去救啊。” “啪。” 忠勇侯夫人一个耳光扇在女儿面上:“你、你个不孝女,真是白养你了。” 镇国大将军夫人深吸一口气,捂住被母亲打的脸,冷笑一声:“是啊,世上哪有我这么好的女儿,天天想着你们、念着你们,结果到头来,我就成了不孝女,那您去找能帮做事的好女儿吧。” “陆容月,你上哪里去?” “陆容月,你站住。” 无论母亲怎么喊,镇国大将军夫人很决然地离开了娘家。 回到家中,天已经黑了。 “白姨娘呢,她在哪里?” “她一直在大将军院中,今天没出去过半步。” “知道了,下去吧。” “是。” 镇国大将军夫人回到房中,回想过往,她只觉得自己过的好辛苦,想着想着她便睡觉了。 而就是因为她跟母亲赌气,没第一时间前往京兆尹把忠勇侯捞出来,忠勇侯一怒之下,爆出镇国大将军当年要灭白家的原因,是想跟白家做私盐生意。 贩卖私盐那是重罪,京兆尹一刻都不敢耽误,直奔皇宫,将忠勇侯的证词送到了皇上面前。 本来睡得好好的皇上,看到忠勇侯的证词,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便差人,把祁夜临喊进了宫。 祁夜临眼睛看不见,只能让皇上念给自己听。 “慎王,你快帮朕拿个主意!”念完的皇上,心烦气躁,“镇国大将军也真是的,怎么能干这么缺德的事情呢?” “皇上,贩卖私盐是死罪,镇国大将军是知法犯法。” “可他掌管那么多兵马,就因为忠勇侯的证据,把他给抓了,恐怕难以服众吧?”皇上说这话,纯粹是不想负责,万一他下了抓镇国大将军的旨意,引起将士们的不满,从而造反,那还得了? “的确,光靠忠勇侯的证据,不足以服众,微臣觉得,还是要找专人彻查此事。”祁夜临弯腰作揖,“本来此事微臣义不容辞,无奈眼睛看不见,也不知何时恢复,还请皇上另寻他人。” “的确,眼睛看不见,的确不利于办差……” 皇上点头:“要不慎王你给朕提供个人选?” 第167章 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当初是李府尹接手此案,那就让他继续办理下去,给他一个锻炼的机会。” 祁夜临是知道李府尹是顾朝颜的人,皇上不知,但对李府尹这个人是有印象的:“李府尹这人很踏实,朕信得过,就按慎王你说的办。” “李府尹秉公执法,但职位小于镇国大将军,若上门抓人,对方不配合,就会让此案进展不顺,微臣请皇上派一队禁军确保李府尹安全的同时,也能让案子进展顺利。”祁夜临弯腰行礼道。 “慎王就是考虑周到,来人……” 皇上信任自己,倒是省去自己不少口舌。 “慎王……” 祁夜临回神,作揖:“皇上请说。” “最近,你跟长公主有联系吗?” 何止是联系。 祁夜临面不改色心不跳:“微臣听闻她被您刺伤了?眼下在中书令那儿养伤?” “不是朕刺的,是她抓着朕的手,自己捅的。”皇上着急解释,“朕真是没想到,皇长姐会陷害朕,还在大家面前装无辜,你说她可不可恶?” “皇上,您不喜欢长公主,是因为她是您的姐姐,还是她做的一些事情,不符合您的想法,或者是先斩后奏,让您没有参与感,您心里产生不满感?” “她是朕姐姐的身份,这点永远不会骗,她就是在一些处理事情上,总是我行我素。” 祁夜临点头,看着一脸不悦的皇上继续问:“那您可有与她说过?” “朕当然说过,可皇长姐从来不听朕的。” 皇上说着说着,又来气了:“她总说,朕不懂事,做事没分寸,但所有的事情,她都帮朕做了,朕怎么能提高成长?” “皇上此话不假。” “看吧,慎王,还是你明事理。” “自从长公主不管朝政后,朝中大小事务,都由皇上您做主,就拿国子监与沈家两件事来说,皇上可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处理的?” 皇上脑子里转了一圈,面上露出一丝尴尬:“这不,朕刚开始独立做事,没有经验嘛。” “先前长公主的确做了很多决定,但好像她从未瞒过您,避着您,如果您主动开口,说跟着长公主一块学习,长公主肯定会倾囊相授。” “慎王,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在怪朕?” 皇上眼里透出震惊:“你不是最讨厌皇长姐吗?你怎么能帮她说话呢?” “微臣只站在客观事实上说话,这次镇国大将军贩卖私盐一事,若您的威严无懈可击,他还敢顶风作案吗?” 同为男人,祁夜临很清楚,皇上在意什么,想要什么。 “慎王,您的意思是……朕不够威严?” 皇上本来想反驳,低头一瞧自己的小身板,瞬间不说话了。 “君子六艺,皇上可有学会了,融会贯通了?” 皇上干笑一声,摇头:“朕怕痛。” “皇上,趁着年轻之时,要多经历伤痛,使得自己强大起来,才能让长公主、文武百官心服口服。” 换做一个听得进的人,会非常感激祁夜临,觉得他是真心为自己着想,从而按照他的要求,去执行。 偏偏,站在他面前是好吃懒惰的皇上:“这以后再说吧,反正现在不是有你吗?慎王你会一直站在朕这边的吧?” “微臣是大炎的异姓王,自然以大炎为重。” “那就好了,慎王你抓紧去办此事吧,朕今天起太早了,再回去睡一会儿。” “微臣告退。” 祁夜临话中真正含义,皇上没听懂。 身为异姓王以大炎为重,谁能挑起大炎的重担,他就认谁是皇帝。 镇国大将军赶回府邸之时。 看着进进出出的官差,气的大喝一声:“放肆,谁给你们的权利,敢来我府上造次。” “见过魏大将军。” 李府尹慢悠悠地走上来,甩出搜查令:“我是奉皇上之命,调查大将军贩卖私盐一案,您若是有异议,可以进宫找皇上。” 镇国大将军瞅了一眼通缉令,白纸黑字,还有印章,清清楚楚。 瞬间,他的拳头捏的咯咯作响。 “李府尹,找到一些信件,还有一些账本。” 镇国大将军听的心里咯噔一下,欲要上前抢夺,李府尹比他更快,一手接过:“这些信件、账本,我要带回去审核。” “李府尹,你不要太放肆!” “镇国大将军,您跟我放狠话没用,您进宫,找皇上喊冤,或者您跟我衙门,我安排你跟忠勇侯见面?” “你!” 镇国大将军气得发抖,却没办法。 但他很确定,李府尹拿到的信件跟账本都是假的,只是怎么会被人找到呢? 那些重要文书,他都放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 难道是…… 镇国大将军脑海中浮现妻子的脸庞。 二话不说,就往内院中。 “陆容月!” 镇国大将军夫人刚站起来,右手就被丈夫狠狠握住:“是不是你干的?” “老爷这话什么意思?” 得知父亲出卖了丈夫,陆容月一直浑浑噩噩。 “当初的事情,你也是知情的,你敢说你没有留下什么证据?” “魏羽,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你就这么不信任我?我把你供出去,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镇国大将军夫人一直积压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了:“你不能仗着我喜欢你,你就肆意践踏我。” “陆容月,别人有资格这么说,但你没有资格!” 镇国大将军气得面色铁青:“当年,要不是你勾引我,我会娶你吗?” “魏羽,你简直丧尽天良,白家不同意跟你做贩卖私盐的生意,你仗着我喜欢你,找到我父亲,你们两人一块合谋灭了白家,还分光了白家的财产,搞得白婴宁家破人亡,你又假模假样,把她放在青莲寺十年,还跟她生下一儿半女……” “哐当。” 门外传来声响,两人同时扭头。 看到面色惨白,满脸泪痕的白婴宁。 “陆容月,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镇国大将军狠狠推了妻子一下,转身快步走向白婴宁:“婴宁,你不要听陆容月胡说,当年的事情与我无关!” 第168章 你的生母另有其人! “呵呵呵……” 镇国大将军夫人听到丈夫这句,忍不住笑起来,只是笑容里全是苦涩:“魏羽啊,我真是没想到,你灭了白家,可对白婴宁是真爱?就因为她给你生了一儿一女?” “不可能,如果大将军是陷害我全家的人,那为什么要留我的性命,还要让我生下一双儿女,以镇国大将军的身家地位,他能找到他想要所有女子。”白婴宁眼泪汪汪地看向镇国大将军,“大将军,您肯定是被冤枉的,我信您。” 咄咄逼人的妻子,善解人意的妾室。 镇国大将军哪怕再蠢,也知道选谁。 何况是,妻子的父亲把自己卖了。 “婴宁,你不要怕,有我在,没人敢伤害你们,最近府上不安全,我安排人,你带着以瑶回青莲寺……” “呵,白婴宁是你的妾室,你让她跟她女儿走, 只会让官府的人,更加确信你贩卖私盐。” 陆容月昨夜就差人去给儿子通风报信了,虽然不知道儿子能不能收到,但总要尽力一试。 一直在关乎镇国大将军一家子的顾朝颜,自然要满足陆容月这个心愿。 毕竟,一开始,这个局,就是冲魏九昭去的。 他不在,就少了看点。 “驾!” 午后,魏九昭骑着快马,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府邸。 “母亲,母亲……” 坐在前厅等着儿子回来的镇国大将军夫人,听到熟悉的声音,猛地站起来:“九昭,你可算回来了。” “母亲,您没事吧?” 魏九昭一个跨步,将母亲紧紧抱在怀中安抚,“我接到您的信,立马就回来了,家里出什么事情了?” 镇国大将军夫人一边哭,一边把家里的事情说来。 魏九昭听完后, 眉头紧蹙:“外祖父为什么这么做?平时您给他的银子还少吗?还有外祖母,要不是平时您向着她,她能活到这么大的岁数吗?” 儿子一回来。 镇国大将军夫人立马有了主心骨,死寂的心立马注满活力:“九昭,我心里堵得慌,家里出那么大的事情,你父亲对我恶语相向,根本不管我的死活,眼下他又不知上什么地方去了。” “母亲,你方才说,白婴宁带着她女儿去青莲寺了?” “她们原本不想去,但老爷要把她们送走,还亲自送。” 镇国大将军夫人说的眼泪又出来了。 “她们娘俩现在在哪里?” “在老爷院中……” 镇国大将军夫人见儿子转身要走,急忙拉住他:“九昭,你干什么去?” “母亲,您好好待在这里,我去去就回。” 魏九昭杀伐果断,但他比沈玉安有脑子,他不会牵连母亲。 “九昭……” 仿佛是知道儿子要做什么,镇国大将军夫人对着他摇头:“别做傻事,她们不值得……” “就是知道她们不值得……所以才要斩草除根!” 魏九昭捋下母亲的手,转身往父亲院中走去。 坐在院中,看到魏九昭走进来一瞬间的白婴宁,让侍女把女儿带进屋后。 主动走向他:“魏将军,回来的可真及时。” 魏九昭一怔,没料到白婴宁不光不害怕,还敢走到自己面前,立马亮出还未擦干血迹的长剑:“白婴宁,不是我不放过你,是你实在太过分……” “魏将军,你所知道的消息,都是从夫人口中得知,你怎么就笃定,夫人所说就是真实的?” “你什么意思?” “魏将军,你知道为什么,你怎么努力都得不到大将军的认可吗?” 魏九昭眉头一蹙,满眼疑惑:“我跟父亲的事情,轮不到你来议论!” “我的确没有资格议论,不过同样的儿子,以青在国子监学习的很好,他那天来信跟我说,大将军差人给他送了很多东西,衣食住行样样都有,但好像魏将军与大将军的关系一直很紧张,哪怕逢年过节,你们也不会坐在一起,吃一顿饭,可大将军已经陪着我们吃过好几顿饭了,你就从来都没有觉得奇怪,觉得哪里不对劲吗?” “白婴宁,你少跟我故弄玄虚,你……” “你来找我之前,一定是见过夫人了吧?”白婴宁不急不躁,踏步,慢慢靠近魏九昭,抬头看他,“你不用说,我都猜到夫人跟你说了什么。在我没出现之前,大将军就只有夫人一个女人,按理说夫人给大将军生了你这么一个文武双全的儿子,大将军不应该高兴,从而更加疼爱夫人,好好教导你吗?可你仔细想一想,你从小到大,大将军都是怎么对待你的?” 魏九昭冷笑。 他可太清楚父亲是怎么对待自己的。 永远觉得自己好吃懒惰,无论自己多么努力,都得不到他的一句肯定。 “以瑶是个姑娘,将来是要嫁出去的,可她能骑着大将军的脖子玩耍,上次还带着她骑马,出去玩,你之前作为独子,居然没有这样的待遇,我实在是好奇。” “白婴宁,你说了这么多,你是要告诉我什么?” 白婴宁微微一笑:“魏将军果真聪明,那我就问一句,你觉得夫人对你怎么样?” “母亲待我极好,照顾我衣食起居!” “我是两个孩子的母亲,现在孩子还小,我贴身照顾,但等到以青再大一点,我就要避嫌了,而你与母亲好像从未避嫌,有好几次……”白婴宁低头哼笑,“这好像不是一段健康的母子关系,甚至我都觉得,夫人把你当成了丈夫。” “白婴宁,你个毒妇,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现在就送你们母女去见阎王!” 就在魏九昭挥剑那一刻,白婴宁不光没有一丝慌张,甚至都不躲闪。 “你……” 魏九昭愣了一下,就听到白婴宁上下唇边一开一合:“魏将军,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 自己不是亲生的吗?” “叮!” 魏九昭及时收剑,瞪大眼睛望着笑盈盈的白婴宁:“你说什么?白婴宁,你敢造谣我!” “我不是说你不是大将军亲生的,而是你的生母另有其人!” “哐当。” 魏九昭因为这个信息,剑都掉地上了。 第169章 今天大将军不在,你活到头了 “白婴宁,我看你真是不想活了……” “魏将军,我是大将军的妾室,你杀了我,看似在帮夫人出气,实际上风险都是你一人承担,你能保证大将军日后不会再娶吗?难道你还要来一个杀一个?” 白婴宁并未求饶,而是站在魏九昭的角度,替他考虑,这是长公主教自己的,利他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魏九昭身为将军,应当保家卫国,受百姓崇拜,敬仰。 若他成为一个是非不分,只会杀人的刽子手。 那他在军营,如何立足,如何建立威信? “白婴宁,你说这些没有,你张口就造谣我的身世,我现在就割下你的舌头,看你日后……” “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去问你外祖母,当年的事情,她一定知道。”白婴宁仰起头,缓缓吐出一口气,“我人就在府中,我哪也不去,如果我说的话,有半分作假,我等着你回来杀我。” 魏九昭拳头捏的咯咯作响,不得不说,白婴宁自信的样子,动摇他的心。 转眼一想,白婴宁就是个手无缚之力的女子。 自己杀她,比捏死一只蚂蚁都简单。 “好,白婴宁,你等着我回来取你的人头!” 魏九昭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忠勇侯府。 刚经历被官府搜查的忠勇侯夫人,看到外孙一瞬间,瞬间有了主心骨:“九昭,你可算来了,你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怎么京兆尹连忠勇侯府也敢搜查?” “外祖母,您没事吧?”魏九昭扶着她往前厅走去。 “我没事,九昭,你能不能想想办法,把你外祖父从京兆尹府捞出来,他岁数大了,在牢中不知受多少罪。”忠勇侯夫人说着说着,眼泪就出来了,“你母亲也真是的,好端端的,跟你外祖父吵什么架呢。” “外祖母,您放心,我会想办法救外祖父出来的,不过我现在来,是想询问您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呀?” “我……” 魏九昭犹豫一下后,才问出口:“我是母亲亲生的吗?” “哪个嚼舌根的东西,说你不是亲生的?”忠勇侯夫人立马站起来,愤愤不平道,“你可是容月怀胎十月,疼了一天一夜才出生的孩子,你告诉外祖母,是谁说的?” “没有,就是府上有人嚼舌根而已。” 明明得到了答应,但魏九昭内心却并未得到放松,反而因为外祖母过大的反应,而越发沉重。 “你母亲对待下人是严格了一点,你回去跟她说说,让她不要管那么多,有时候,对待下人就是睁一眼闭只眼。” 魏九昭知道,外祖母说起话来,就刹不住车,便起身:“外祖母,我先去京兆尹,打听一下外祖父的情况。” “那你快去吧, 如果老爷今天能回来就好了。” “放心吧,外祖父会没事的。” 魏九昭走的时候,留个心眼,故意将自己的玉佩落到地上。 在走到大门口之时,又故意折回来,小心翼翼地靠近前厅。 就瞧见,外祖母把一个侍女喊到面前:“你赶紧去魏府,把九昭找我的事情,告诉容月,这孩子对自己的身世起疑了,说明魏府里头还有内鬼,一定要让容月处理干净。” 虽然母女俩刚吵完架,但魏九昭的身世,是一家人共同维护的秘密。 忠勇侯夫人还是分得清局势的。 魏九昭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呼吸不由加快几分。 但他不敢耽搁,在那个侍女抵达魏府之前,他率先回了家,躲藏起来。 “什么?” 镇国大将军夫人本来见母亲身边侍女,心里还不高兴,一定她前来的原因,面色瞬间白了:“跟母亲说,我知道此事了,让她放心。” 躲在角落处的魏九昭,听到母亲这一句,心都凉了。 难道,他真的不是母亲生的? 不,不可能,他不信。 本想返回去找白婴宁,但怕母亲起疑,他特意在外待了很久才回来。 “母亲……” “九昭,你上哪里去了?”镇国大将军夫人走上来,上下打量着儿子,“你不是去找白婴宁了吗?怎么又出去了?” “我是觉得,现在要了白婴宁的性命,被父亲知道,父亲肯定要母亲的茬,所以先去外头打听父亲的情况。” “这样啊。” 镇国大将军夫人点下头:“那你忙碌一天,一定饿了吧,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不用了,母亲,您担惊受怕一天,一定很累了,我搀扶您回房歇息,您放心,在危机没有解决之前,我哪也不去,我就待在家中,等父亲回来。” “九昭,你是个好孩子,有你,是母亲的福气。” 镇国大将军夫人紧紧拉着儿子的手,泪光闪闪。 深夜。 镇国大将军还是没有回来,毫无睡意的魏九昭就站在院中,直到下属来报,说母亲院子里有动静。 他让下属不要声张,自己过去偷听。 “啪。” “说,是不是你这个贱人,泄密的?” 魏九昭脚步刚抵达院子门口,就听到清脆的巴掌声,他一跃跳上树, 看向院中的景象。 只见一粗布麻衣的嬷嬷跪在地上,母亲则是一脸狰狞。 “夫人,老奴冤枉,老奴这些年,一直在后厨兢兢业业,本本分分,怎么可能会泄露当年的事情呢?” “你还敢狡辩?” 这个嬷嬷,是镇国大将军上的老年,也是当年的知情人,但她因为镇国大将军生母身边的人,镇国大将军夫人几次想要她的性命,都被她逃过一劫。 最重要,镇国大将军有意保护她,更让镇国大将军夫人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夫人,老奴真没有泄露……” “我不想跟你废话,今天大将军不在,你活到头了。” 镇国大将军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狰狞,对着小厮使了个眼神。 小厮立马掏出一根粗绳,套住嬷嬷的脖颈,企图勒死她。 幸好,丈夫出事了,等他回来,就找借口,说嬷嬷想不开自尽了。 “夫人,老奴真的没有泄密,夫人,老奴是冤枉的,老奴……” 待在大树上的魏九昭,看着嬷嬷从快速挣扎到一点点缓慢下来。 下一秒…… 他飞进院中。 第170章 抓住她 “九、九昭……” 镇国大将军夫人望着从天而降的儿子,面色惨白,嘴唇颤动。 魏九昭一脚踹翻小厮,将嬷嬷从地上搀扶起来:“金嬷嬷,还好吗?” “咳咳咳……多谢大公子救命之恩,多谢大公子……”金嬷嬷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哭。 “九昭……” “金嬷嬷,伺候过祖母,父亲小时候她还照顾过,我不知道,她犯了什么错,您要赶尽杀绝?”魏九昭很冷静地看向母亲。 “九昭,你听我说……” “大公子……” 金嬷嬷突然打断镇国大将军夫人的话:“事到如今,老奴也不满您了。您不是一直疑惑,为什么大将军与夫人夫妻关系不好,因为当年您的出生,是夫人算计的。” “金嬷嬷,你放肆,你再敢胡说一句,我撕烂你的嘴。” 魏九昭印象中的母亲,永远温柔、端庄,而眼前的她,狰狞着一张脸,让他陌生地很。 “金嬷嬷,你说,你的话,我信。” “大公子,您的生母不是夫人,而是夫人的陪嫁侍女玲珑,因为夫人不能生,所以她算计大将军,让两人圆房,原本夫人答应过玲珑,等您一出生,就放她自由,结果您刚落地,玲珑就被夫人灌下一碗红花,最后死于大出血。” 魏九昭浑身一怔,面色发白地往后退,眼中满是诧异与不信地看向母亲。 “九昭,你不要听她胡说,她年纪大了,她在胡说八道!” “大公子,但凡老奴胡说一个字,老奴现在就一头撞死在这里。”金嬷嬷愤愤地看向镇国大将军夫人。 魏九昭原本是不信的,但偏偏他知道母亲身边是有个叫玲珑的侍女。 这还是他小时候,听到后厨的下人在闲聊时听到,说玲珑的相好又来给玲珑送吃的。 可对方不知玲珑已死,更不会知道他省吃俭用送来的东西,全被那些下人私吞了。 “不是的,九昭,不是的这样的,你听母亲给你解释。” “原来父亲不喜欢我,不是因为我不够努力,是因为,我的出生,是您算计他的结果,原来如此……”魏九昭呵呵笑起来,笑容是那样苍白无力,他回想与母亲相处点点滴滴,“怪不得,您总会说,我们母子要好好的,要一辈子在一起,您这是怕我知道真相,抛弃您吧?” “大将军一事很生气夫人算计他,在您出生后,总是不归家,夫人心急之下,会故意让您生病,然后再去通知大将军,直到您开始记事,夫人才不敢做这些腌臜事。” “金嬷嬷,你……你为什么要害我,九昭是我儿子,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你为什么……” “母亲,如果我没去找外祖母,我一定不信金嬷嬷的话,可我白天去见了她,她一口否认,却在我走后,派人通知您,然后金嬷嬷就被你拉来审问,如果不是真的,那您告诉我,什么是真的?” 得知真相的魏九昭,并未像之前得知一些事情后,大发雷霆。 而是异常的冷静。 因为他内心无法接受,他的生母是个婢女,只要他血液里流着婢女的血,他就永远都得不到父亲的认可。 这让他从小到大,一直想要得到父亲认可的努力,全都变成了笑话。 “九昭……九昭……” 事到如今,镇国大将军夫人知道自己是瞒不住了,只能开始卖惨:“我没有办法,我天生无法生育,如果我没有孩子的话,我无法在这里立足。” “那您出尔反尔,明明答应放她一条生路,却赶尽杀绝?”面对从小把自己养大的母亲,魏九昭无法像面对白婴宁那般理直气壮,他的控诉,是显得那样苍白无力,“还利用我,只为获得父亲的关注。” “九昭,你不会懂我的苦。” “你不说,我怎么会懂,从我记事开始,我一边努力地得到父亲认可,一边照顾您,安抚您,结果呢……”魏九昭哼笑出声,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笑,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像个笑话。 “九昭,你别这样,老爷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只要你好好听的话,将来府中的一切都是你的。” “父亲现在不是只有我一个儿子。” “白婴宁生的孩子,根本就不算,他就是个上不来台面的庶子。” “明明是夫人插足大将军与白姨娘之间的感情,现在却还倒打一耙。”其实当年镇国大将军母亲在世的时候,就不是很喜欢陆容月,虽然她家世好,但眼中全是算计,不如白婴宁体贴温柔,只可惜后来儿子跟陆容月走到一起,她也没办法。 “金嬷嬷 ,你不想死,就闭上嘴。” “老奴根本不怕死。” 金嬷嬷今天也豁出去了:“大公子,老奴苟且到现在,就是要告诉您真相,您可以去账房查查账,看看这些年,夫人瞒着大将军跟您,往她娘家送了多少银子,还有背着你俩,收了多少官员的东西,如今大将军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夫人不光不想办法,反而哭哭啼啼,大公子您说,夫人是不是盼望着大将军最好永远都不回来,这样整个府邸,就由她来掌握,反正她有您这个听话又孝顺的儿子,她不要过的太快活!” “陆容月!” 后方,传来镇国大将军咆哮声。 三人同时回头,镇国大将军夫人更是浑身一颤,看到丈夫走进来一瞬间,本能地转身想跑。 “九昭,抓住她。” 魏九昭没想到父亲会回来,但一直习惯听从父亲的他, 下一秒还是往前阻挡了母亲的去路。 “老爷,你不要听金嬷嬷胡说……” “啪!” 镇国大将军一个耳光扇在妻子面上,镇国大将军夫人没站稳,跌坐在地上,呆住了。 “我说,为什么账上的银子,总是对不准,原来是你在背后搞鬼。” 镇国大将军为了不被抓,一整天都在查账、算账,结果怎么算,总是不对。 把所有账房先生都问了个遍,结果却没想到,真正的问题出在妻子身上。 第171章 我们无形之中,越来越远了 “长公主、长公主!” 锦棠提着裙子,如同一只花蝴蝶飞进院中,眼中全是兴奋:“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谁打起来了?” 顾朝颜正在梳妆,扭头看到锦棠小脸红扑扑的模样笑着问。 “当然是镇国大将军家啊。” 锦棠快步走上来,绘声绘影地将镇国大将军府上的事情一一说来:“镇国大将军气得要杀镇国大将军夫人,魏九昭拼命拦着,结果变成两父子干架,眼看魏九昭落于下风,镇国大将军夫人也不知是被刺激的,还是怎么了,竟然拿起魏九昭掉落在地上的剑,捅了镇国大将军。” “哦?” 顾朝颜一顿,镇国大将军夫人的行为,倒是出乎自己的意料:“人死了吗?” “没死。倒是镇国大将军夫人,被反击的镇国大将军狠狠踹了一脚,整个人都飞出去,吐了好多血,怕是凶多吉少。目睹这一切的魏九昭,人差点疯了,也是一时分神,被镇国大将军狠狠刺了一刀,伤的不清。” “京兆尹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问过了。” 墨语走进来回答:“镇国大将军反应很快,几乎把之前的证据都处理干净了,光有忠勇侯的口供,不足以认定镇国大将军的罪。” “本宫就知道如此。” 顾朝颜敲击着桌面,眼神发暗:“告诉中书令,到他上场的时候了。” 这几天,顾朝颜也没闲着,一直在给中书令做思想工作,也是得益于镇国大将军府出事,最终中书令同意替远东侯长子江泽提出上诉。 其实这些年,他不跟远东侯一家来往,也是羞于见他们。 他是看着远东侯两个儿子一起长大的,他们的品性,自己很清楚。 “是,奴婢这就去。” 顾朝颜起身走到门口,看着晴空万里,鸟语花香的户外。 唇边扬起一抹微笑:“天终于要放晴了。” 次日上朝。 中书令拿出前几日从远东侯二儿子手中收集的证据,在朝廷之上,恳求皇上重审“玉门关空饷案”。 一瞬间,全场哗然。 “中书令,你呈上了这些证据,朕之前都看过了,都不算证据。” 此案,因为刚好在顾朝颜病重之时,皇上觉得是自己能够大展身手之时,非常草率地就定了案,这会儿中书令在满朝文武面前,提出要重审,纯粹打自己的脸。 “皇上,此案的确有很不合理的地方,玉门关守备将军孙年,微臣记得没错的话,他原先是在镇国大将军的军营里,后来因为表现优异,有勇有谋,才被提拔为守备将军,常驻玉门关,而兵部尚书,好似也是镇国大将军之人,这上上下下都是镇国大将军的人,自然是一条心,皇上怎么查都查不出来的。” 祁夜临这话,是在告诉大家,之前的案子,不是皇上不会审理,是镇国大将军太狡猾,你们识相的快点附和,给皇上一个台阶下。 在场文武百官之中,有好些跟远东侯私交不错。 也一下子明白慎王话中的意思。 于是,纷纷开口。 这人一多,讲的都是皇上爱听的。 那他自然高兴:“朕实在是心痛,镇国大将军仗着朕、朝廷对他的信任,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既然此事中书令提出来,那就让京兆尹与大理寺一块办理,这次一定要把此事查个明白。” “皇上英明。” 祁夜临带头大声喊出来,所有大臣立马跟着附和。 朝堂上,一片祥和。 头一次被群臣如此恭维的皇上,一下朝就去找桃婕妤去了。 桃婕妤已经显怀了,但她为了展现自己的能力,每天还为铺子的事情奔波,努力地想着如何提高铺子的营收,但所有办法都试过了,不光营收没涨,反而因为各项支出过多,而整日亏损。 当然也不能怪桃婕妤,换做其他一个妃子哪怕开个路边摊,都会有人整天排着队送钱。 “皇上,您说臣妾是不是没有经商的天赋?” 桃婕妤靠在皇上身上,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一脸幽怨。 “桃夭,你现在最要紧是养好身体,等孩子生下来,你再去做其他的事情。”皇上对桃婕妤腹中的孩子很是看重,轻轻抚摸着她的肚子,“铺子开着就行。” “可是臣妾怕他们说,臣妾做什么都不行,只会搔首弄姿。” “谁说的?” 皇上眼睛一瞪:“谁敢说你不好,朕要了他的狗命,桃夭你怀孩子很辛苦,就好好养着,要是缺什么就说,朕都给你安排好。” “有皇上的关心,臣妾什么都不缺,只是最近皇上忙着留宿在其他姐妹宫中,都不来看臣妾了。”桃婕妤穿的清凉,怀孕后的她,多了一丝韵味,“太医说,臣妾的身子已经稳定了……” 桃婕妤可不想趁着自己的怀孕,皇上的心被其他妃子勾走。 “真的吗?” 皇上直勾勾地望着桃婕妤。 就在两人的嘴快要亲到一起的时候,门外的太监匆忙跑进来:“皇上大喜,两位美人都怀上啦。” 太监口中两位美人,是皇上心血来潮临幸的。 结果,她们都怀上了。 经过太医诊断后,还都是男胎。 顾朝颜听到这个消息之时,在前往回长公主府的路上。 反正事情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回家才是最自在的。 “朝颜!” “易、易子安?” 顾朝颜下马车之时,看到门口站着的人,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你……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朝颜,你没事吧?” 易子安快步走上来,眼中全是红血丝:“我听说,你跟皇上起了冲突,还被皇上刺伤了,我想去中书令家看你,可中书令不让进,你也不见人,我没办法,只能来长公主府等你。” 怪不得易子安看上去如此狼狈。 顾朝颜轻叹一声,目光放柔:“我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担心我。” “我怎么能不担心,自从我回了京城,已经接二连三目睹你遭遇险境,我本以为自己能够好好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伤害,可我发现……” 易子安语气一下子莫名哽咽:“好像,我们无形之中,越来越远了。” 第172章 我的母亲,居然是个卑鄙小人 顾朝颜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前厅。 顾朝颜摸着茶杯,直至茶杯凉了下来,才道:“我与你都不是小孩子了,为了你我的安全,我觉得你还是尽早回边关安全。” “朝颜,为什么你总要赶我走?” 易子安满眼委屈,眼有受伤:“我知道,自己很弱,有时候还会拖你的后腿,可我会努力的,这次的事情,我也在调查,我会……” “你的强项与闪光点,是在战场上,这点没人比得过你。” “如果拥有这些,是以与你越来越远,或者失去你作为代价,那我宁愿不要。” “易子安!” 顾朝颜没想到易子安如此意气用事,本想严厉斥责,脑海中却想起雪雨的话,一时间化作叹息。 “朝颜……” 易子安声音一颤,如同一个委屈的孩子:“我知道,身份是我俩跨不过去的鸿沟,我已经不奢望了,但至少让我留在你身边,就像那个萧弦,他能陪在你身边,我也可以。” “我没资格干涉你做的决定,但你不要给我造成困扰,想想你的家人,家族的荣耀,如果他们毫无怨言,任由你这么做,我就让你留下。” 是该狠心一点,不能总是自己选择,做决定。 说完,顾朝颜便起身。 “朝颜,你去哪里?” “回房歇息。” 顾朝颜瞧了易子安一眼:“你也该回家,好好休息了。” 明明是个大晴天。 易子安却莫名感觉浑身发冷,他浑浑噩噩地回到家中,简单梳洗一下就回到房中,想睡觉,却怎么都没有睡意,脑海里反复回忆他与顾朝颜相处的点点滴滴。 一边是家人,一边是顾朝颜。 为什么自古,鱼和熊掌就是不能兼得。 他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闷热的夜晚。 魏九昭缓缓睁开眼。 “将军,您醒了?” 下属见状,立马将他搀扶起来:“谢天谢地,您总算醒了。” 魏九昭表情呆呆地,侧头看向自己的下属:“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经是三更天了,您不知道,您这一受伤,睡了快三天了。”下属端来一碗米粥,“大夫说,您失血过多,暂时只能吃流食。” “嗯。” 魏九昭接过碗,喝完米粥后问:“母亲呢?” “夫人那边有白姨娘在照顾,只是……” “不要吞吐。” “原本贩卖私盐一事,证据不足,无法定大将军的罪,但皇上要重审玉门关空饷案,此案跟大将军有关,京兆尹与大理寺联合办差,大将军被带走后,到现在都没回来。” 魏九昭眉头一蹙:“军营情况如何?” “将士们的情绪都很激动,都说要是朝廷定大将军的罪,他们就造反。” “荒唐!” 魏九昭把碗重重一放:“一群蠢货。” 下属被吓了一跳,有点好奇地打量着魏九昭:“将军,您怎么了?” “我没事。” 只是做了一场梦,一场特别真实的梦。 “我先去看看母亲。” “魏将军?” 白婴宁看到魏九昭走进来之时,连忙站起来。 “我来看母亲。” “夫人一直处在昏迷之中,还未醒。”白婴宁觉得魏九昭看自己眼神不对,心不由紧张起来,“这三天,我一直是在大家眼皮底下照顾她的,我……” “你不是恨母亲吗?为什么又要照顾她?” 白婴宁怔愣一下后,笑了:“夫人深受重伤,大将军又被带走了,魏将军如果醒来,发现夫人死了,第一个想到就是我杀了夫人,我可以不为自己考虑,但我要为一双儿女考虑。我不能在让他们没了母亲。” 同样的母亲,白婴宁为了一双儿女,可以豁出一切,反之自己的母亲…… 不,她不是自己的母亲。 魏九昭双手握了握,转身进了屋。 镇国大将军夫人没有醒,魏九昭便安静地坐在床头看着她。 可脑海中时不时跑出来一些画面。 “九昭,长公主已死,你还有什么好顾忌的,母亲为你说了一门亲事,对方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姑娘,你们早日成亲圆房,明年这个时候,母亲就能抱上孙子了。” “九昭,在这个家中,母亲唯一信任的只有你。” “九昭……” “九昭……” 魏九昭一个激灵,低头对上已经睁开眼的母亲,神色恍惚。 “九昭……” 镇国大将军夫人还很虚弱,挣扎着要起身,魏九昭急忙制止她:“母亲,您好好躺着。” “老爷呢?” 魏九昭眉心一蹙:“都到这个时候了,您怎么还想着他?” “是我太冲动了,老爷的伤不要紧吧?” “母亲,您差点一脚被他踢死,您怎么……”魏九昭长这么大,内心突然升起一丝无力感,下一秒他自嘲一笑,“也对,我是因为你算计而出生的,你怕父亲如果不爱你,不在乎你,你也失去存在的必要。” “九昭,不是的,虽然你不是我亲生,但我们相处这么多年,我早就把你当亲生儿子一样对待,你……” “够了。” 魏九昭忍不住打断母亲的话:“我没聋没瞎,我更有分辨的能力,母亲,我就问您一句,这么多年来,您有没有真心心疼我?” “有,当然有,要不然……” “您没有。” 如果不是脑海里多了很多记忆,魏九昭一定就信了。 他与母亲没有血缘关系,这一点是永远都跨不过去的坎。 “您会刺伤父亲,也是怕父亲真杀了我,那你在这个家中,真的什么都保不住了。”魏九昭呵呵笑起来,他觉得自己活到现在,就是个笑话,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九昭……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真的把你……” “如果您还在念在,我们母子情分上,就把白家当年的事情,告诉我。” “什么?” 镇国大将军夫人一愣:“九昭,白婴宁她不是好人,她就是来复仇的,她……” “您跟父亲算计她全家,换做是您,您是会忍气吞声,还是选择复仇?”魏九昭闭上眼,面上是一片心痛,“我真没想到,我的母亲,居然是个卑鄙小人。” 第173章 就剩最后一个 “哐当!” 站在门外的白婴宁只听屋内一声瓷器碎裂声后是镇国大将军夫人歇斯底里的哭泣。 刚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就见魏九昭快步走出来,面上还挂了彩:“魏将军,您没事吧?” “没事。” 魏九昭有点尴尬,轻咳一声:“我出门打听一下父亲的情况,母亲就拜托你照顾了。” “魏将军放心,我会照顾好夫人的,您快去吧。” 目送魏九昭离开后,白婴宁收敛神色,一步步走进房中。 地上一片狼藉,镇国大将军夫人躺在床上,半死不活,见白婴宁走上来,立马挣扎地坐起来:“白婴宁,你个贱人,都怪你,你为什么不去死?” “陆容月,你真觉得,事情发展到现在,我死了,就能恢复到原样吗?” 白婴宁微微一笑,慢慢靠近镇国大将军夫人:“其实我应该要谢谢你,抢走大将军,但你们千不该万不该,联合算计白家,害的我家破人亡,你享受富贵人生之时,我却饥寒交迫,随时都可能会死。陆容月,这个世界是公平的,你做了亏心事,必然会遭到报应!” “白婴宁,你、你总算露出你的真面目,你回来就是报仇的!” “以前是,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白婴宁抬手,抚摸着自己的衣袖:“镇国大将军府,奢华至极,即便这次出事,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要做一个人人称赞的好妾室,说不定还能取代你呢。” “白婴宁,你、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的人是你。” 望着镇国大将军夫人狰狞的模样,白婴宁不怒反笑:“我与你最大的不同,是我父母真心爱我,绝对不会因为权势低头,而你不同,看似显贵的生活,却成为父母的工具,你一次次帮着娘家摆平各种事情,为了就是得到父母的认可,到头来却把全家都搭进去了,陆容月,你的人生就是一场笑话啊。” “你……你……” 这番话,比任何脏话、粗话更具杀伤力。 陆容月捂住胸口,面色涨个通红,下一秒噗出一口鲜血来。 重重倒在床铺上,不停地大喘气:“来、来人啊……九昭……来人……” “来人?” 白婴宁望了一眼后方:“你不知道,现在整个镇国大将军府中的下人都听我的安排,因为我能保证他们性命无忧,至于你心心念念的儿子,他已经知道真相,又怎会想过去那般,心甘情愿为你鞍前马后?” “嘶嘶……” 镇国大将军夫人喉咙里发出几声,眼睛瞪得大大的,她想起来,掐死白婴宁。 可她就是动不了。 “夫人,您有伤在身,需要好好休息,休养好了,才有力气。” 白婴宁说完,转身出了房间。 吩咐下人看陆容月,便回到镇国大将军的院中。 趁着镇国大将军被调查期间,她要找到当年他灭了白家与贩卖私盐的证据。 以自己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会留下罪证。 “娘!” 魏以瑶从房中快速跑出来:“娘,我养的小兔子跑到了父亲的房中,我不敢进去,您能帮我找找吗?” “小兔子跑了?” 白婴宁回过神来,摸着女儿的脑袋,温柔道:“没事,娘带你一起去找。” 京城风云万变,顾朝颜睡得昏天暗地。 主要昨天跟弟弟妹妹终于见面了,看到三人平安无事,她也终于卸下心中的担子。 陪着他们好好疯了一回。 “长公主,长公主……” “啊?” 顾朝颜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望着两眼亮晶晶的锦棠:“看你这表情,是又有什么好事发生?” “您猜对了。” 锦棠往顾朝颜伸手塞了个靠枕后道:“白婴宁给女儿找兔子,结果不小心触发镇国大将军房中的机关,顺着暗道走下去,是个地下室,足足有半个镇国大将军府那么大,之前京兆尹怎么都找不到赃款、证据全都堆放在地下室呢。” “是吗?” 顾朝颜一听,瞌睡全无:“昨日还听说,镇国大将军嘴硬,一直不跟承认自己跟玉门关空饷一案有关,现在看来,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大理寺的人,已经前往镇国大将军收集赃款、赃物了,不出几天,此事就有定夺了。” “镇国大将军这人,就是太过自信,总觉得自己有功勋在身,朝廷会对他网开一面。”顾朝颜哼笑一声,“魏九昭呢,他人在哪里?” “他人一直在军营,也不知在干什么,按理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应该会发疯,但他的状态,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锦棠想了一下道,“就跟之前沈家出事后,沈玉安的样子差不多。” “无所谓了,反正镇国大将军,不对,魏羽一落马,镇国大将军府就不复存在。”顾朝颜目光闪烁,那么接下来就剩最后一个——宋鹤笙! “魏九昭?” 沈家售卖发霉大米一事,最终以沈家拿出所有的积蓄弥补这次的损失,取消皇商资格,沈老爷与沈家几个主事的长辈流放为结束。 京兆尹宣判那天,沈夫人当场晕了过去。 至此,沈家从大炎闻名的富商,一跃成为百姓饭余茶后讨论的笑料。 眼下重振沈家的重担压在沈玉安身上。 可他好像并未像沈家人所期待的那样到处奔波,反而有一种摆烂的架势。 一时间,沈家人都对他很不满,却又碍于他的身份,只能忍气吞声。 “沈玉安,你是不是也做梦了?” “什么梦?” 沈玉安一怔,有点不明白魏九昭的话。 “以你性子,但凡有人在沈府泼个水,你都要追究到底,结果这次沈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就全盘接受了,这样反常的举动,不得不让我怀疑。” 沈玉安听到魏九昭的话,在看着他的脸,一下子反应过来,他说的梦是什么。 “什么梦,魏九昭,你是不是因为家里发生的事情,而受到打击了?” “沈玉安,我没工夫跟你闹,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梦到了什么?”魏九昭不依不饶非要追问。 这下彻底把沈玉安给惹毛了。 “是又怎样?!” 第174章 反正我们要跟娘在一起 魏九昭眼睛微眯,思索一下后问:“宋鹤笙呢?他可有做梦?” “我不知道。” 沈玉安没好气道:“你大晚上跑来,就跟我说这些,魏九昭,你现在关心是你家里的事情,镇国大将军做的那些事,你也逃不了干系。” “那你还真猜错了,他做的事情,我一件都没参与,即便闹到皇上面前,我都是占理的。” “是啊,你在皇上面前占理,但在长公主面前……” “沈玉安!” 魏九昭大喝一声,两眼瞪大,呼吸急促。 “你冲我没用,如果梦中的事情都是真的,宋鹤笙是主谋,我是帮凶,而你为了泄愤,对长公主百般折磨,侮辱她,践踏她的尊严,这样的事情,换做任何人,都不会做到原谅,不对不杀你就不错了。” “沈玉安,我警告你,你不要胡说八道。” “魏九昭,你不来找我,这件事,只有我一人知道,我也不想告诉你们,但现在不一样了,你也梦见了,那你说下一个是谁,是宋鹤笙?还是长公主,如果是宋鹤笙,那还好一点,要是是长公主呢?梦里,我们三人合谋,一起把她送上断头台,在她死后,却发现,自己早已爱上了她……” 沈玉安说着说着,就苦笑起来:“我现在只恨梦中的自己,为什么那么蠢,要听信你们的话,陷害她,让她……” “什么爱上她,什么被合谋,梦中的一切都是假的。” “如果是假的,为什么那么清晰,而且有些事情,跟现在都对应上了?”沈玉安目光骤然转冷,“怎么,你还要让梦中的场景在上演一回吗?” “沈玉安,你当我是傻子吗?我们现在不是她的驸马,跟她没有半点关系,我只是奇怪,当初她都要纳我们为三个人为驸马了,却临时退了婚约,你说,会不会她比你我早梦到了?” 沈玉安瞧了魏九昭一眼,语气冷漠:“如果她早就梦到了,你应该庆幸,她没有第一时间杀你。” “你……” 魏九昭语塞,因为沈玉安说的都对。 宋鹤笙只是贡献了计策,沈玉安辅助,而自己,比两人更要过分。 “夜深了,我要休息了。” “沈玉安!” “干什么?” 魏九昭欲言又止,想了一下又道:“你、你会去求得她的原谅吗?” “我?” 沈玉安耸肩:“我没你脸皮那么厚,魏将军。” 说完,他转身进了门。 留下站在夜色下的魏九昭,不知站了许久。 在所有证据面前,一直死鸭子嘴硬的镇国大将军,终于认罪了。 贩卖私盐、与忠勇侯合谋灭了白家,玉门关空饷案。 三件事加上一起,镇国大将军当即被判三日后问斩,府中所有财产充公,男眷流放,女眷发配教坊司,其他涉案人员,凌迟的、革职流放的,统统加在一起,高达数百人。 而白婴宁虽是镇国大将军的妾室,却因为提交证据,又是受害者,与一双儿女免于被罚。 至于魏九昭,得知此消息后,失踪了。 皇上下令,即刻追杀,不必来报。 “放开我,放开我。” 镇国大将军夫人还不能下床,但还是逃不掉被送进教坊司的命运。 “夫人。” 白婴宁一身素衣,拉着她的手,语气温柔:“以后我就不能伺候您了,凡事都需要您亲力亲为,您可要好好照顾自己。” “白婴宁,你个贱人,你……” 镇国大将军夫人话说到一半,就被俩守卫架着走了。 白婴宁牵着俩孩子的手,从镇国大将军府中走出来,虽然她与一双儿女逃过一劫。 但她很清楚,一双儿女是魏羽的血脉,难免日后会遭遇危险。 所以,她要带着他们,回到青莲寺。 “以青,以瑶,对不起,娘为了复仇,把你们当做工具。” “娘,不怪您。” 魏以青摇摇头,拉着妹妹跪下:“以后,我们是白以青,白以瑶,我们跟魏家没有半点关系,娘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反正我们要跟娘在一起。” “对,我们要跟娘在一起。” 魏以瑶抱住娘,奶声奶气道:“以瑶长大了,就能干活,我能照顾好娘的。” “白婴宁啊,看你挺聪明的,怎么到了这个节骨眼,又犯糊涂了呢?” 顾朝颜已经在马车上看着三人许久,实在忍不住,便下了马车。 白婴宁一怔,抬头看向顾朝颜,下一秒立马跪下:“参见长公主!” “起来吧。” 顾朝颜看向后方的镇国大将军府的匾额:“国子监后厨缺个厨娘,有没有兴趣啊?” “国子监后厨?” 白婴宁一怔,眼中透出震惊:“长公主,您的意思是?” “你走到今天,好不容易报仇,却要离开,甚至还要苟且偷生,那不如……”顾朝颜冲她微微一笑,“换个身份,重新开始,至于你儿子,杜衡昨天找本宫哭诉,说他好不容易得到一个满意的徒弟,就这么没了,他心痛啊,哭哭啼啼一个晚上,吵得本宫头都痛了。” “我还能回到夫子身边?”魏以青眼睛亮了。 “当然可以,不过你要换个身份,换个名字。” “真的可以吗?” “不过你这辈子,估计是不能考取功名,可能这辈子最高的成就,也是接替杜衡的班,当个夫子。” “我都愿意,只要能待在夫子身边,我做什么都愿意。”魏以青连忙磕头,“多谢长公主,我一定好好努力。” “长公主,谢谢您。” 白婴宁深深对着长公主磕了一个头,如果不是有长公主的帮助,她不会这么快报仇,还能继续留在京中,与一双儿女在一起。 “接下来的路,就靠你们自己走了。” “请长公主放心,不管将来是否还有再见的机会,民妇会天天为您祈祷,祝福您一生平安。” 当夜。 镇国大将军府突发大火,白婴宁跟一双儿女不幸遇难。 半个月后,国子监来了一位新厨娘,她带着一双儿女,女儿乖巧,儿子懂事,还被杜夫子看中挑中,一家人终于开始新的生活。 “哐当。” 深夜,顾朝颜被一声声响吵醒。 第175章 魏九昭,你已经被包围了 “谁?!” 顾朝颜一下子坐起来,只见纱幔外一道高大的黑影正在慢慢靠近:“锦棠、墨……” 第四个字还未从口中发出来。 她的嘴,就被一双带着黏腻、温热的大掌给捂住了。 “不要叫。” 是魏九昭。 顾朝颜两眼瞬间睁大,满脑子都是他是怎么能躲过重重守卫,偷摸进自己房间的。 “顾朝颜……你……一定很恨我吧?” 顾朝颜眉头一蹙,借着微弱的光,看向魏九昭。 他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他也重生了? 想到这里,顾朝颜心里咯噔一下,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不对,你什么都不知道,我说这些做什么?” 魏九昭对上顾朝颜有些惊恐的眼神,轻轻道:“我可以把手放开,但你不能大喊大叫,可以吗?” 两人力量悬殊,魏九昭一只手就能拧断自己的脖颈。 顾朝颜点下头,还眨了两下眼睛。 魏九昭松开手一瞬间,顾朝颜立马用被褥裹住自己,推倒床头,一脸警惕地望着他:“魏九昭,你现在被全城通缉,你还敢大摇大摆偷摸进本宫府上,你是想死吗?” “呵。” 魏九昭苦笑一声,在以前,听到顾朝颜说这种话,他立马暴跳如雷。 可自从做了那个梦,自己对顾朝颜除了愧疚,还是愧疚。 “你笑什么?” “我做了一个梦。” 顾朝颜蹙眉:“什么?” “梦里,你成功招我们三人为驸马,可我们对你一直带着浓浓的敌意,想尽一切办法也要除掉你,最后我们成功了……” 不是重生,是做梦? 顾朝颜大惊失色,瞧了一眼魏九昭,调整呼吸。 不管他说的是否真实,不能被他看出自己是重生的。 “梦有什么稀奇的,本宫天天晚上都做梦,魏九昭,你现在是走投无路,本宫劝你……” “梦中的我,明明最后成功地除掉你,可我一点都不高兴,甚至心痛的要命。”魏九昭捂住胸口,“哪怕跟新婚妻子圆房之时,我脑海中浮现都是你的脸庞。” 顾朝颜听的胃里一阵阵恶心,他跟新婚妻子圆房那会儿,自己早就死了。 “如果按照你的说法,你在梦中是本宫的驸马,你除掉本宫后,却不高兴?”顾朝颜冷哼一声,“人活着的事,你不好好珍惜,人死了,你来奶了,有意思吗?” “你说得对,梦中的我,在她活着的时候,没有好好珍惜,还百般折磨她……” “够了。” 顾朝颜不想在回忆上一辈的事情,怒喝一声打断他的话:“梦中的事情,不是真的,你现在不是本宫的驸马,本宫也不会被你折磨,至于你遭遇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顾朝颜,你……你一个女人,为什么总是这么骄傲?哪怕梦中,我让你跪下,像狗一样爬行,你都始终不肯地下高贵的头颅。” “啪。” 顾朝颜一个耳光摔在魏九昭面上:“放肆!” 面上的痛意,让魏九昭脑子清醒了不少,他深吸一口气:“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或许是梦中的场景太过真实了。” “魏九昭,你出去打听一下,想要除掉本宫的人,能从这里排到城门外,他们的本能是真高于本宫,还是看不惯本宫一个女人,手中握着的权势,是他们祖宗十八代加在一起都无法够到的权势,可本宫手中握着的权势,没有一分是用来享用的,你们总说,本宫嚣张跋扈,横行霸道,你们有眼睛有耳朵,大炎的百姓也有,如果本宫真如你们所说的那样,百姓能够容忍本宫吗?” 顾朝颜冷笑一声:“说到底你们只是嫉妒本宫,又没真本事,只能用下作的手段,逼迫本宫,什么爬行,什么下跪,只不过是身为男人的尊严被刺激到了,但真可笑,为什么男人总觉得女人最看重是清白,明明这些东西是男人给女人上的枷锁。” “我是没有看清自己的心。” “看清了又怎样?你现在在本宫面前忏悔,痛哭流涕,本宫就要感动到救你,助你脱险?”顾朝颜真是被逗笑了,“魏九昭,你身上还有什么东西,是本宫需要的?是靠你的脸,还是靠你的床上功夫?本宫是长公主,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我知道朝廷已经布下天罗地网,我在劫难逃,我来就是想要个答案,自从知道母亲不是我生母,我回想过去的人生,就觉得自己仿佛像个笑话,好似一直在被利用,一直都没有那么一瞬间是做自己的。”魏九昭捂住脸,他很想哭,可从小的教育,让他已经失去哭的权利。 “答案?” 顾朝颜听的要翻白眼了:“以前的你,是为了得到父亲的认可,而努力,现在一切的努力都成了笑话,你找不到理由继续活下去,继续冲下去,又因为你做了一个梦,你就跑来本宫要答案?你这还不是想让本宫救你么?” “没有,我只求一个答案,如果求到了,我自会去官府。” “那这个答案,本宫给不了你。” “为什么?” “因为,本宫不是你梦里那个长公主。” 一句话,顷刻间让魏九昭面色发白。 是啊。 如果梦中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那梦中那个长公主,早已死了。 “如果你是她,你会……” “不会。” 顾朝颜冷漠地打断魏九昭的话:“无论你们如何摧残本宫的肉身,但你们永远无法摧毁本宫的灵魂!” 他们用各种肮脏的手段,想把自己拉进深渊,堕落。 顾朝颜是永远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好。” 魏九昭点下头,缓缓起来,身躯有些晃荡:“我明白了。” 顾朝颜没动,就看着他慢慢走到房门口,拉开房门。 下一秒,门外传来墨语的怒喝:“魏九昭,你已经被包围了,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就在魏九昭准备退回房中之时,顾朝颜早已下床,从后窗跳了出去。 “长公主!” 早已等候在后窗外的锦棠与怜心,立马接应了顾朝颜。 幸好,顾朝颜留了一手。 第176章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 早在镇国大将军出事前。 顾朝颜就把府中的守卫,又安排一波人,每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巡逻,保证上下安全。 魏九昭能悄然无息到自己房中,定是他做梦的缘故。 “魏九昭,你畏罪潜逃,现在又深夜潜入长公主府,企图对长公主图谋不轨,我数到三声,你要是不出来,我就命人放箭了。” 墨语站在一群持弓守卫最前头,虎视眈眈地望着紧闭的房门。 在房中,企图寻找的魏九昭,打开一个窗户,就是护卫。 他瞬间握住手中的剑,如果死在今夜,他不甘心。 “一!” 门外,墨语开始倒计时。 魏九昭的心渐渐悬起来。 “二!” 墨语见屋内还是没动静,声音立马提高八度:“三!放箭!” “嗖。” 如同雪花一般的冷箭,立马朝着房中射去。 猝不及防的魏九昭,拔出长剑就开始回击,但他一人难抵挡如此密集的箭雨。 渐渐地,他有些力不从心。 无奈之下,他只能选择从后窗飞出去。 落地一瞬间,被守卫抓个正着。 “抓活的。” 当看着被守卫押到自己面前的魏九昭,顾朝颜面上始终泛着冷意:“通知大理寺,魏九昭抓到了。” “是。” 魏九昭抬头看向顾朝颜,眼神有眷恋,有不舍。 梦是假的,顾朝颜活的好好的。 但他犯下的错,却不可饶恕。 很快,大理寺少卿带着守卫赶来了长公主府。 “请长公主放心,微臣一定好好审问魏九昭,绝对不会让他有逃走的机会。” 顾朝颜想了一下,魏九昭似乎有一群亲信,以他马首是瞻。 “大理寺少卿,你去城郊东南部,那边有个村里,村里一共住着大概三十多户人,他们都是魏九昭的人,平时伪装成下地干活的农户,到了夜晚,变成了专门帮魏九昭杀人的杀手。” 魏九昭瞳孔一缩,这件事情,是梦中,是他在审问顾朝颜之时,她问自己,为何对她的事情了如指掌。 自己告诉她,自己有一群亲信,除开他,没人知道他们在哪里。 而现在顾朝颜对当着自己的面,说出来。 难道说…… “你也做梦了,是不是?” “重要吗?” 顾朝颜哼笑一声:“你跟他们都要死。” “带走!” “顾朝颜,你明明也做梦了,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魏九昭大声嚷嚷起来,大理寺少卿给他一拳,往他嘴里塞了块布团,一下子周围安静了。 魏九昭被抓到了,皇上特别高兴,命令大理寺少卿立马审问。 但魏九昭始终什么都不肯说,还不吃不喝。 顾朝颜得知后,让墨语给大理寺少卿出招。 大理寺少卿接到指令,立马带着之前审问镇国大将军所有证词去见魏九昭。 当魏九昭看到证词后,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一直以为,父亲不让自己掺和那些事情,是怕有一天东窗事发,连累自己。 却不知,父亲从来都没把自己当儿子看待。 “魏羽临死前说,其实他一直知道,你想得到他的肯定,也知道你是向着陆容月的,所以你越是想得到他的认可,他就越不给你,你着急,陆容月就会心疼,说到底……”大理寺少卿停顿一下,观察魏九昭渐渐绷不住的神色,“你对魏羽来说,只是用来报复陆容月的工具。” “胡说!” 魏九昭怒吼一声,站起来之时,身上的铁链噼里啪啦一阵响:“父亲不会这么冷血的。” “京城之中也有很多不能生育的妇人,她们一般是调理身子,或者让丈夫纳妾,可陆容月偏要另辟蹊跷,让自己侍女跟魏羽圆房,结果还要了人家的性命。”大理寺少卿摇摇头,“这样狠毒的女子,魏羽怎么可能会真心喜欢,而且当年,他娶对方,也是因为利益所图,倒是对白婴宁,他始终带着一丝亏欠。”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我可以承认父亲不重视我,但不能承认,从头到尾他把我只是当成报复母亲的工具,这不是真的,不是!” “我在给你透露一下,你母亲啊,为了在教坊司活下去,已经重操旧业,现在在教坊司混的风生水起,好多客人都慕名前来让她伺候呢,听人说,她伺候人,的确有一套,而且我听说,你们母子很亲密,你们……”大理寺少卿看魏九昭的眼神,有点不一样。 “我不许你侮辱我的母亲。” “魏九昭,你都自身难保了,还侮辱,不过这种事情,我也不感兴趣,反正像你这种人,我见多了。”大理寺少卿把写好的证词丢到魏九昭面前,“签字画押吧,还能少吃点苦头。” 魏九昭不动。 “想想你的母亲,你认罪,她还能在教坊司少受点委屈。” 魏九昭干裂的唇瓣,微微抖动着。 下一秒,他画押了。 魏九昭没有被处以死刑,这样太便宜他了,而是让他跟一群囚犯,前往矿山当矿工。 有时候活着,比死要痛苦多了。 顾朝颜特意关照矿山的管事,让他时不时给魏九昭带去他母亲一些消息。 一定要让他好好活着。 她拿出自己之前写下复仇的名单,把镇国大将军一家子用红笔画掉。 中秋佳节。 皇上因为成功办理一次案子,加上桃婕妤有孕,他要好好办一场。 中秋乃是团圆的节日。 身为长公主的顾朝颜,自然要到场。 相比往年中秋夜上,文武百官围着长公主转,这一次,大家都围着皇上,各种夸赞,根本就没重复过,把皇上美的就跟喝醉了一样。 他一高兴,给所有人都赏赐了。 “皇上也太夸张吧,这样的宴席,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现在又给那么多赏!”顾朝景嘴角抽了抽,手中的筷子却一直没停过,“那我要多吃一点,估计以后就没机会吃到这么好的宴席了。” “我听说,这次的宴席,是桃婕妤操办的,本来这种宴席是皇后准备的,桃婕妤这还怀着孕呢。”顾朝盼咬着筷子说话间,又上菜了,“鲍鱼?熊掌?这……这些。” 第177章 一瞬间,全场鸦雀无声 “皇长姐……” 耳边传来三妹的声音,顾朝颜侧头问:“怎么了?” “父皇在世之时说过,动物也是这个世上一份子,所以我们应当给予保护,可现在……”顾朝盼望着盘中的熊掌,瞬间难受到没了胃口,“父皇的话,难道皇上都忘记了吗?” “因为他觉得,他是皇上,他能掌管天下人的生死,区区动物更不在话下,鲍鱼长在深海中,需要靠熟悉水性的人一次次潜入海底才能采摘,还有这熊掌,熊能吃人,捕获一头熊,最起码需要三个经验丰富、捕猎技巧超高的猎人,但很多时候,猎人们都会命丧熊爪之下。” “这么残忍?” 顾朝盼立马喊来侍从,将鲍鱼跟熊掌都撤掉。 这一举动,刚好落到桃婕妤眼中。 她起身,一手搀扶着后腰, 一手搭着侍女的手,走上来对着顾朝颜盈盈一拜:“桃夭见过皇长姐。” “桃婕妤,本宫与皇上已经闹翻了,担不起你这一声皇长姐。” “就算皇长姐跟皇上没闹翻,你一个婕妤,也配喊皇上姐?”顾朝景哼了一声,往顾朝颜身边挪了挪,桃婕妤要是敢使坏,自己就跟她拼命。 “您与皇上始终是血脉相连的亲姐弟,哪有隔夜仇,当然是臣妾称呼不对,臣妾以为……” “知道你有孕在身,不知道还以为你肚里长金子了,跑来皇长姐面前炫耀,真是昏了头。” 顾朝景的嘴就跟淬了毒一样,听的桃婕妤瞬间眼眶就红了,“臣妾只是来给长公主请安,没有别的意思,臣妾也知道,长公主素来不喜欢臣妾。” “你又不是银子,为何要本宫喜欢你?”顾朝颜哼笑一声,她不说话,不代表她没攻击力,“其他两个有孕的美人都安心待在宫殿中安胎,只有你挺着个大肚子,为中秋宴忙前忙后,你现在跑到本宫面前,是想本宫夸奖你,认可你?” “不是的,臣妾没有……” 桃婕妤眼中立马蓄满了泪水,摇着头,一脸无助。 “宫中每年大型节日,都有皇后安排,打点,后宫嫔妃只能从旁协助,你倒好,直接干了皇宫的差事,怎么?你还想凭着肚子的孩子,一跃成新后?!” “扑通。” 桃婕妤一下子跪了:“臣妾没有,就算借臣妾十个胆子,臣妾也不会起这样的念头。” “桃夭!” 原本跟大臣们喝酒的皇上,看到挺着大肚子的桃夭跪在顾朝颜面前,立马越过人群冲了上来,兴许是酒喝多了,又因为干了一件让大臣刮目相看的事情。 皇上身上的气势一下子全出来了,指着顾朝颜的鼻子呵斥:“顾朝颜,你放肆!” 一瞬间,全场鸦雀无声。 “皇上,是臣妾的错,不管长公主的事情。”桃婕妤立马拉住皇上的手,摇头间,泪水一颗一颗往下掉,“不要因为臣妾,伤了您跟长公主之间的和气。” “朕跟她现在不是姐弟,要不是祖宗家训摆在那里,朕……” 顾朝颜端起桌上的酒,往皇上面上一泼。 “顾朝颜!” 皇上被泼了一激动,怒吼道:“你疯了吗?” “没有祖宗家训,你还想废了本宫?”顾朝颜缓缓站起来,冷笑一声,“还以为你处理几件朝廷事务,能长点脑子,结果还是跟个智障一样,盼儿,你以后要是找驸马,眼睛可睁大点,不要选这种不问青红皂白,不了解事情经过,只会偏袒他人的蠢货!” “顾朝颜,你一口一个智障,蠢货,你觉得朕是吃素的吗?来人!” 顾朝颜抬眼,也不说话,给足皇上发挥的时间。 “顾朝颜殿前失仪,废黜其长公主的封号……” “顾朝恒,你逗本宫呢?” 顾朝颜都不给弟弟说完话的机会:“本宫是长公主,历朝历代,就没有出现过废黜长公主的例子,更别说本宫手里还留有父皇在世下达的圣旨。” “什么圣旨,朕怎么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 顾朝颜笑了一下,慢慢走到弟弟面前,看着他笑:“本宫能把你送上皇位,也能把你拉下来。” 皇上一愣,下一秒他眼中满是怒意:“顾朝颜,你这是想要……谋反吗?” “说你是个蠢货,你还不自知,本宫不会自己不痛快,拿大炎的江山开玩笑。”顾朝颜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其实也是想看看现场大臣们的反应,“大炎的百姓,需要一个真正为他们着想的明君,而不是一个整天就沉迷酒池肉林的昏君!” “朕怎么就是昏君了?你……你拿出证据来?” “你连本宫都敢杀,还不算是昏君吗?” 皇上好不容易淡忘的事情,又被顾朝颜提醒一遍,他瞬间暴跳如雷:“那是你算计朕!” “中书令与几个大臣都亲眼看见的,他们在朝中都是德高望重的老臣,他们几双眼睛都亲眼看见了,还能有假吗?”顾朝颜嗓音盖过弟弟的,“而且这不是已经第一次了,之前你明明可以拦住宋太傅的,可你就眼睁睁看着,顾朝恒,你不是要废黜本宫,你从头到尾就是想要本宫的命!” 跪地的桃婕妤都愣住了,明明主角是她,怎么一下子主角就变成了长公主? “顾朝颜,你为什么总喜欢当着大家的面,说这些挑拨离间的话?”皇上最讨厌顾朝颜总是不分场合,在大家面前,数落他的问题,“今天是中秋宴,朕没工夫听你发牢骚,你要是不想呆,现在就可以滚了,下次你要是再敢直呼朕的名字,朕就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很好,你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不要等到哪天,哭着来求本宫。” 顾朝颜说完,扭头就走。 原本坐着弟弟妹妹,立马起身追了出去。 “皇上……” 望着四人离去的背影,皇上拳头捏了紧紧的,直到桃婕妤一声呼唤,将他拉回现实:“朕没事,宫宴继续。” “皇长姐!” 顾朝景步子迈的大,很快就追了上来:“为什么要跟皇上起冲突呀?” 第178章 怎么耳朵还红了呢? 已经出了宫殿,顾朝颜放缓脚步:“他是个缩头乌龟,总是让别人做坏事,自己独享功劳,不故意激怒他,怎么让他现行?” “现行?” 顾朝景挠挠头:“他又不是真的乌龟,怎么现行?” “四哥,你没看到今晚大臣们都围着皇上使劲拍马屁,皇上乐到走找不到东南西北,结果皇长姐当众让他下不来台,你说他恨不恨,急不急?” 顾朝礼一说,顾朝景立马明白了:“我懂了,他还做了几件令大臣们都赞不绝口的事情,怪不得他敢说出要废黜皇长姐的话,敢情他觉得自己是皇上,天上地下他最大?” “欲让其亡,先令其狂,这是古书上的一句话,不就刚好对应皇上现在的情况,只是他要是当不成皇帝,那皇帝谁来当?” 听到四弟的话,顾朝颜笑了:“四哥,我考考你,你觉得谁合适呀?” “肯定不能是我呀。” 顾朝景不假思索地回答,想一下子指向顾朝礼:“那就是五弟咯?” “啊?” 顾朝礼差点摔个大跟头,吓得连连白头:“我也不要,要是当了皇帝,就不能出去玩,也不能去树林训练,整天就待在这个四四方方的天地里,做什么事情都要被人管着,我才不要呢,而且立长不立贤。怎么着也轮不到我。” “那……那我到时候来个假死不就得了。” 顾朝礼:“……” 顾朝颜真是被两个弟弟对话给笑死:“人人都觊觎的皇位,到你们这儿,倒是成了烫手山芋?” “皇长姐,我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你干嘛不当皇帝呀。” 顾朝景与顾朝礼同时看向说话的顾朝盼,而后一同竖起大拇指:“还是三姐有格局。” “若是皇长姐当了女帝,那咱们不就能自由自在过一辈子吗?” “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顾朝颜狠狠敲了下四弟的后脑勺:“你们三人潇洒快活,留我一人在这深宫之中,跟一帮老东西整天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吵架?而且换皇帝,又不是换件衣服简单,不到万不得已,我不能拿大炎的未来开玩笑。” 三人同时点头。 “那咱们就做好自己的事情,以后尽量跟皇上少起冲突,免得被他当把柄,找皇长姐麻烦。” 顾朝盼的话,引来俩弟弟同时点头。 “慎王的马车。” 顾朝颜抬头,顺着四弟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只见一辆马车停在不远处,若不是门口悬挂一盏灯,她还真没认出来是祁夜临家的马车。 今晚的宫宴,祁夜临因为眼睛的问题,没有出席。 但此刻,他的马车却出现在宫外。 他是来特意接自己的? “皇长姐,我们先回去啦。” 顾朝盼拉着两个弟弟往马车上跑:“马车已经坐不下了,就委屈皇长姐坐慎王的马车回去。” “哎……” 顾朝颜摇摇头,不过一想自己已经好长时间没跟祁夜临见面了。 一来是自己手中事情多,二来是人多眼杂,三来是想让他好好养眼睛。 顾朝颜刚钻进马车,整个人就被祁夜临抱住了。 她试着挣扎一下,腰间的臂膀却收的更紧,炙热的鼻息喷洒在脸颊、耳边,慢慢地被熏红了。 “视力恢复了?” 顾朝颜伸手去够祁夜临眼上的纱布,却被他握住:“已经能看见光了,只是看东西还是有点模糊。” “那就好。” 顾朝颜点了下头,却不知往下要说什么。 以前没捅破那层窗户之时,明明每次都有话说。 结果现在,怎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 两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 又是异口同声。 顾朝颜笑了:“那我先说,最近没来看你,是因为……” “我知道。” 祁夜临接过她的话茬:“人多眼杂,我们来往过多,会引人怀疑。” “你明白就好。” 顾朝颜干笑一声。 得! 空气又安静了。 到底是哪里不对,怎么相处起来,莫名有一种尴尬的气息在流动呢? “那个……你……吃过吗?” 顾朝颜一问出这话,就想给自己一嘴巴。 深更半夜,什么破问题。 “中秋节,一般都回祁府过,简单吃了点。”祁夜临微微翘起唇角,他虽然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但从顾朝颜的话中,能感受她的拘谨与不好意思。 “那……刚好,我在宴席上没吃饱,还跟皇上吵了一架,现在饿的肚子咕咕叫,你跟我上明月酒楼吃点?” 顾朝颜的提议,得到了祁夜临的认可。 于是两人前往明月酒楼。 江让刚好在店中,看到两人一起出现,脑筋转的可快了,亲力亲为地安排。 “长公主、慎王、中秋节店里人多,后厨忙不过来,可能还需要等个一炷香的功夫,你们先吃点冷菜、点心。”江让把后厨现有的凉菜、点心一股脑全上了。 “江让,你不用陪着,下去忙吧,今天客人多,肯定要狠狠赚一笔。” “是。” 江让小心地带上房门,又叮嘱小厮不让任何人打扰,便匆匆下楼了。 “你眼睛还未好,咱们就不喝水,喝点果汁。鲜榨果汁,是明月酒楼的特色。” 顾朝颜起身一瞬间,祁夜临按住她:“我能看得见,我来吧。” “祁夜临,以前可没见你这么客气,现在眼睛看不见,怎么,要装坚强,博取我的同情?”顾朝颜哼了一声,抽出手,给他倒果汁,“你等了那么久,一定饿了,先吃点,咱们再说别的,好吗?” “好。” 像这样,只有两人一起吃饭的时刻,在祁夜临梦中反复出现过很多次。 但这一次是真实的。 饭菜、人,都在眼前,触手可及。 “来。” 顾朝颜给祁夜临夹菜:“不过也不能多吃,这些都是冷菜,吃多了伤胃。” “朝、朝颜。” “嗯?” 顾朝颜扭头,首先看到是祁夜临绯红的耳垂,瞬间明白的她,忍俊不禁地看着他:“又不是第一次喊我的名字,怎么耳朵还红了呢?” “不一样。” 祁夜临小声道。 “哪里不一样?” 顾朝颜凑到祁夜临面前打量他。 第179章 我是你亲口承认的人 见祁夜临没回答,只是撇头,耳垂上的红晕却悄然爬上白皙的脖颈、脸颊…… 顾朝颜伸出一根手指头,摁了下他的脸颊:“这里也好红,像六月的桃子,哎……” 调戏祁夜临的结果,就是下一秒被他整个人抱起来,等顾朝颜回神之际,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他大腿上了。 “祁夜临……你……” 这下,轮到顾朝颜脸红了。 他在外面胆子都这么大,要是在家里、在房间…… 不行,不能往下想了。 面上烫的厉害,顾朝颜端起果汁,想喝点降降温,结果刚拿起,杯子就被祁夜临抢走了:“你眼睛不方便,要喝的话……” 话没说完,杯子已经凑到了唇边。 顾朝颜眼有怀疑地望着祁夜临,语气有点惊讶,有点不信地问:“你要喂我?” “嗯。” 听到祁夜临坚定地回答,顾朝颜笑了:“我知道,你想照顾我,可现在你眼睛看不见,应该是我照顾你才是,当然我更希望,我们的关系不能因为说开了,而变得尴尬,应该……” “不是。” 祁夜临打断顾朝颜的话:“以前是名不正言不顺,现在名正言顺。” “诶?” 顾朝颜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你对我……” “觊觎已久。” 说这四个字时,祁夜临倒是脸不红了,甚至还把杯子往顾朝颜嘴边凑了凑:“喝么?” 顾朝颜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下意识喝了一口。 结果刚张口,祁夜临就吻了上来。 酸甜的果汁在口中发酵,越发香甜。 顾朝颜被亲的晕晕乎乎之时,满脑子难不成祁夜临这段日子是在家中勤学苦练了? 这技巧,这勾人的手段。 顾朝颜一个激灵,捧住他的脸颊,喘了几声才问:“祁夜临,你、你被什么附身了?” “你不喜欢?” “啊?” 顾朝颜又懵了:“你先回答我,你到底……” “若你不喜欢,下次不会了。” 祁夜临说完,便轻轻推开顾朝颜,甚至还把椅子挪了下,与她拉开距离。 若不是唇上还有点麻,顾朝颜真要怀疑,刚才亲到把自己呼吸都夺走的祁夜临,是自己的幻想。 看着他正襟危坐的样子。 这下,顾朝颜主动往他身上靠:“是不是因为我这段时间没找你,你不高兴了?” “没有。” “你既然没有不高兴,那你为什么要……” “他们说……” 祁夜临顿了一下,没继续。 “他们说什么?他们是谁?”顾朝颜听出一丝不对劲追问,见他不说话,伸手摇晃他臂膀,“说呀。” “母亲他们说……男子要主动一点,最好学一点勾人的本事,才能留住……”祁夜临面上一热,又鼓足勇气看向顾朝颜,“才能留住你的心。” 顾朝颜:??? 她是知道祁夫人很开放,但这也太开放了。 “所以……你找人学习了?” “没有,看书的。” “书?” 顾朝颜看祁夜临的眼神立马不一样了,她无法想象高冷的祁夜临,会看那种书。 不是,那种书,他看就看了,怎么还学习? “祁夜临,你……” 顾朝颜想逗他一下,可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又不忍心。 “你不用为了我,去做什么改变,你是你,我是我……” “我知道,可我想,我更怕……” 祁夜临握住顾朝颜的手:“现在的一切,是一场梦,梦醒后,是无尽的恐惧。” “这怎么会是梦呢?\" 顾朝颜从未想过祁夜临胆子这么小,便再次捧起他的脸,从他的额头一路吻下去,最后停在他薄唇上,语气很坚定地告诉他:“我是真的,你也是真的,我们做这些亲密之事,都是真的,你不要害怕,也不要恐惧,好不好?” “兴许是眼睛看不见,所以会害怕。” “我之前跟宋肃学习了按摩眼睛的手法,这些日子,我没之前那么忙了,我每天给你按摩,加上宋肃的治疗,你一定能很快就能看见的。” 顾朝颜轻声细语的安慰,对祁夜临来说,就是最好的良药。 也因为有她的陪伴,他也不会再孤单。 “对了,萧弦的身份,我已经调查清楚了。” “这么快?” 顾朝颜放下筷子,望着祁夜临:“跟他说的,符合吗?” “基本符合,不过他母妃下属去找他,是南郡王的意思,而且当年萧弦出生,不是被掉包,而是因为南郡王听信南郡巫师的鬼话,说萧弦是个不祥之人,将来会给南郡带来灭顶之灾,本来命人把他掐死,是那宫人不忍心,所以才将他丢到野外。” “原来是这样。” “主要南郡王现在几个儿子,没有一个是成器的,南郡王眼看后继无人,才去冷宫找到萧弦的母妃,让她联系娘家的人,他们这才动身寻找萧弦……”祁夜临顿了一下,“萧弦接近你,无非是想要从你这里借到兵马,在杀回南郡,但很可能是个局,南郡这些年,对大炎一直虎视眈眈,一旦他真借兵成功……” “那南郡不就有充足的理由,出兵攻打大炎,而萧弦彻头彻尾,就是南郡王的棋子,而且即便他能单枪匹马杀回南郡,夺回太子之位,大概率他还是会被南郡王控制。” 顾朝颜说到这里,惊出一身冷汗,“我之前就觉得,萧弦很多想法都过于天真。培养一个储君那是何等困难,萧弦唯有靠自己的力量,招兵买马,以一人之力改写南郡的历史,说不定还能有几分成功的机率。” “大炎与南郡两国所有贸易来往,但南郡是个墙头草,假设哪天大炎落寞了,南郡扭头去抱其他国家的大腿……”祁夜临顿了一下才道,“这些事情,要不要告诉萧弦,你决定。” “容我思索一下……” 顾朝颜蹙眉:“明明跟我没关系的事情,却突然要上个心,真是讨厌。” “你若是不愿意,我去说也行。” “你……你不是一直很讨厌萧弦么?” “是讨厌他,没事就在你面前献殷勤,不过现在不一样……”祁夜临握紧顾朝颜的手,“我是你亲口承认的人,有你护着我,我怕他做什么?” 第180章 你心疼他了? 顾朝颜终于知道,祁夜临为什么很平常一句话,总能轻而易举地调动自己的情绪。 其他男人会说:你是我的女人,保护你,为你撑腰,是我应该做的。 祁夜临却把他放于下位,把自己放在上位。 说的浑然天成。 仿佛两个人的关系,本该如此。 “行,明日你若是有空,来府上,跟萧弦说。”顾朝颜拿起筷子给祁夜临夹菜,“今天是中秋节,其他事情咱们就不聊了,把这顿饭吃完,好吗?” “好。” 四更天。 明月酒楼送走最后一波客人,开始一天的清扫。 忙到脚不沾地的江让,总算有时间停下来喝一口水,歇一歇了。 不过想到厢房中的长公主与慎王。 他忙起身快速赶往厢房,结果就看到慎王抱着长公主从房中出来。 “长……” “她睡着了。” “那草民去准备马车,您稍等一会儿。” “有劳。” 江让行礼后,立马去准备马车,即便祁夜临现在眼睛看不见,自己都能感受到他对长公主那份在意。 “去长公主府。” “是。” 流风与云雷一起驾车往长公主府而去。 祁夜临眉头紧锁,轻轻抚摸着顾朝颜的脸蛋,按照以往,一点小动静就能惊醒她,但今天这么大的动静,她却依然睡得很沉,可见她这段时间有多辛苦。 内心不禁有些自责。 伸手将她捞进怀中,让她睡得舒服一些。 祁夜临也闭目养神起来。 原本半个时辰的路,因为中秋夜,马车愣是走了一个多时辰才抵达长公主府。 “主子,属下先去找锦棠与墨语两位姑娘……” 流风跳下马车刚说完,头一抬,就看到站在府门口下一道身影。 原本以为是萧弦,但仔细一看。 是易子安。 流风倒吸一口冷气,转身想告诉主子,结果就看到主子已经抱着长公主从马车上下来。 一瞬间。 他本能地用身体遮挡住两人。 “怎么了?” 祁夜临听到流风加重的呼吸声,刚开口 ,就听到前方有脚步声在靠近。 “我说,今天为什么我的眼皮跳了一整天,原来是这样啊。” 是易子安的声音。 祁夜临双手搂紧顾朝颜,听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中秋佳节,易将军不在家好好陪着家人,来长公主府做什么?”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 易子安眼睛可没问题,而且视力极佳,当他瞧见祁夜临抱着顾朝颜从马车上下来,那轻柔、亲密的样子。 看的他,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一半是怒火,一半是妒火。 “有什么想问的,等本王把朝颜送进……” “朝颜?” 易子安听到祁夜临的称呼,瞬间再也无法克制愤怒:“这两个字也是你配叫的?祁夜临,你个卑鄙小人!” 要不是朝颜还在他怀中,自己狠狠揍他。 “你是朝颜所珍视之人,本王不想与你吵架,但有一点本王要提醒你,你与朝颜从小一起长大,但凡她对你有心,就算本王费尽心思都走不进她心中。所以你有什么气就冲本王撒,本王不会还击,但不要让朝颜夹在其中为难。” 一句话,噎的易子安气都不顺,心中就好像有个火团,烧的他整个人都快失去理智了。 “祁夜临,你少跟我说这些没营养的话,你能放弃异姓王的身份……” “异姓王的身份,是本王用命换来的,本王为何要放弃?”祁夜临摇头,“易子安,你真的一点都不懂朝颜。” “好吵。” 顾朝颜睡的正香呢,结果就感觉耳边一直有人在说话,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结果一睁眼,对上祁夜临的脸,刚要说话,耳边传来易子安的声音:“朝颜!” “易子安?” 顾朝颜抬头,对上易子安受伤的眼神,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被祁夜临抱着,结果刚要下来,腰间的手收紧了。 明摆着,就是不想让自己下来。 “朝颜,祁夜临说什么话,我都不会信,我只信你说的。” 感觉腰间的手,又紧了几分,顾朝颜深吸一口气,对上易子安期待的眼神:“你都看到了,还想听我说什么呢?” “不可能!” 易子安的脸瞬间白了,身体打晃,脚步往后退:“一旦你俩的关系被别人知道……” “是本王无耻,缠着长公主,与她无关。” 祁夜临毫不犹豫的话,令易子安的脸色更白了。 他一下子就明白,方才祁夜临那句“你真的一点都不懂朝颜”是什么意思。 “无论你是告诉别人,还是告诉皇上,你想去就去,我不会阻拦你。” 祁夜临说完,抱着顾朝颜一步步往前走,来到易子安身边之时停下脚步,侧头:“你选择家人,我选择她,这就是我跟你的区别。” 易子安双手瞬间攥住,想要开口反驳,却又不知说什么。 就眼睁睁看着两人进入府中,最后消失在自己视野里。 “易、易将军……” 流风走上来,有点害怕地关心:“要不要属下送您回去?” “用不着。” 易子安瞪了流风一眼,转身就走了。 “哎……” 流风生气了:“他这人……这……” “易将军啊,真的是把所有聪明劲全都用在打仗上了,明明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却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啊。” “祁夜临……” 顾朝颜勾着他的脖子,感觉他脚步越走越快,忍不住喊他:“你可以放我下来了,天黑,你看不清路的。” 祁夜临脚步一停,低头看她:“你心疼他了?” “我心疼谁?” 顾朝颜被问懵了。 “易子安,他可是你的青梅竹马,我说那样的话,你不心疼他?” “你要觉得我心疼他,你现在把我放下来,我去追他?” “不许去!” “那你还问?” 顾朝颜腾出一只手,捏他的脸:“说那话的确有点伤人,但长痛不如短痛,他有大好前程,不应该浪费在我身上。” “国家大事与儿女情长,本来就不冲突,说到底是他没本事说服家人。” 这点,祁夜临是相当自信:“母亲与父亲都很支持我。” “支持你什么?” 第181章 很痛,起不来 “支持我勇敢表达,勇敢追爱。”祁夜临说着说着就笑了,“母亲还说,若我还是失败了,她把当年她追求父亲那套都传授于我,结果被父亲听个正着,他生了好大的气,母亲着急去追父亲解释,却不小心崴了脚,父亲以为她是装的,愣是没回头就出了院子。” “啊?” 顾朝颜睡意全无:“那你母亲现在怎么样?要不要让宋肃过去瞧瞧?” “只是扭到而已,但对母亲来说不是坏事,父亲也知道母亲没骗她,这几天早早归家,绞尽脑汁讨好母亲。” “然后呢?” 顾朝颜实在想不到,朗月清风的祁夫人绞尽脑汁讨好妻子是个什么模样。 “母亲早就不生气了,偷偷跟我说,要让父亲长个记性,刚好那时离中秋节不远,所以这会儿他们应该已经和好了。” 祁夜临说话间,已经抵达房门口,顾朝颜忙推开门:“小心脚下。怪不得你性子有时候让我捉摸不透,原来是祁夫人教的好。” “也不一定。” 祁夜临踏步进门,屋内光线很足,他走的不是很费力,很快就走到床铺,弯腰将顾朝颜放下来。 顾朝颜后背一接触床铺,腰间的手却没有松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你口中的不一定是什么意思?” 顾朝颜不问他为什么不把手拿来,反而接着他的话茬问下去。 “我的个性有先天跟后天,后天是现在的父母,先天是亲生父母。” 还是第一次听到祁夜临主动提起他的亲生父母,顾朝颜抬头看他:“那你想过去找你的亲生父母吗?” “没有。” 顾朝颜没想到祁夜临回答地这么干脆:“你就不好奇吗?” “如果祁家对我不好,我可能会……但祁家视我为己出,何况祖父说过,我亲生父母都不在了,我再去寻找,没什么意义。” “也对,活着的人,要好好活着,就是对死去的人最好的反馈。” 顾朝颜试着动了下身躯,结果腰间的手一下子揽紧:“祁夜临、你……要不先放开我?这样维持着,你胳膊酸,我腰酸。” “时候的确不早了,既然你安全到家,我便回去了。” “啊?” 顾朝颜听到这话,都懵了,她哪个字再说要赶他走了。 结果看到他松开自己,转身,伸出双手摸索着,磕磕绊绊地往前走。 倏地。 他撞到椅子,闷哼一声,跌坐在地上。 “祁夜临!” 顾朝颜忙下床,扑到他面前,低头去摸他的腿:“你撞到什么地方了?疼不疼?” 好家伙,明明抱着自己进来畅通无阻,出去之时却又看不见了。 “不疼,眼睛看不见的事情,多撞几下,就习惯了。” “什么叫多撞几下?” 顾朝颜不信,见祁夜临捂着手臂,二话不说就去扒拉他的衣袖,撩直手肘处,就看到手臂上有好几个淤青。 用手搓了搓,是真的,不是画出来的。 “嘶……” 祁夜临蹙眉,表情看着有点委屈:“你是觉得,我会骗你?” “没有啊,我只是顺手,你不知道,顾朝景小时候总喜欢用这种办法骗我,好逃避上课。” “你把我当成你弟弟?” “呃……” 怎么有一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不是,你先起来……” 顾朝颜伸手去拉祁夜临,结果他有脾气了:“很痛,起不来。” “正是因为痛,才要起来,我这里有最好的跌打损伤的药,涂抹后就不痛了。”顾朝颜愣是把祁夜临从地上薅起来,“锦棠,锦棠,去拿跌打药膏来。” 药膏很快就拿来了。 顾朝颜把祁夜临的裤腿挽起来,看到他小腿上有个很大的淤青:“我记得宋肃说过,像这样一碰就会起淤青的情况,是血瘀体质,等下次宋肃给你换药,让他再给你好好把脉一次,开点药调理身体。” “不用,我很健康。” “很健康,为何一碰就是个淤青?” 顾朝颜哼了一声,甚至还用手抓了一把他的腿,结果不小心看到他小腿内侧有个胎记:“哎?你这里居然有个胎记?” “这不是胎记。” “不是?那是什么?” “祖父说,我被姐夫带回来之时,腿上有伤,因为尚在襁褓中,所以伤口好了,就留下一个粉色的伤疤,随着长大,看着就像个胎记。” “原来是这样。” 关于五皇叔捡回祁夜临一事,顾朝颜只是听过,没有了解地很清楚。 若不是今天看到这个胎记,顾朝颜大概率是不会往心里去的。 但偏偏,这个胎记,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朝颜?” “嗯?” “你不用担心我,我的眼睛很快就好,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你是觉得我是嫌弃你?” 祁夜临低头不说话。 “本宫真没想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慎王,这么没有安全感?”顾朝颜捧起祁夜临的脸,覆在他眼上的纱巾刚才已经被摘了下来。 他闭着眼,轻蹙眉头,脸颊边还垂下两捋青丝,配上室内稍显灰暗的烛火,有一种顾朝颜要霸王硬上弓的架势。 “噗呲。” 听到顾朝颜的笑声,祁夜临很不解:“你笑什么?” “没什么。” 顾朝颜起身:“天快亮了,你睡吧。” “我……我睡这儿?” “嗯,你腿脚不便,就睡这里吧。” “那你呢?” “我睡那儿。” 顾朝颜指着一旁的软榻:“我的房间,别的不多,就是榻多,而且地上都是厚厚的地毯,有时候,我睡不着就睡地上,一会儿就能睡着。” “那还是我睡榻吧。” “让你睡就睡,哪来这么多废话?” 顾朝颜摁住他:“咱们再会说下去,天真的就亮了。” 祁夜临拗不过顾朝颜,只能点头:“好,我听你的。” 直到祁夜临睡下,顾朝颜才轻手轻脚走到房门口,吩咐锦棠几句,才回到榻上。 脑海里想着一些事情,想着想着,也睡着了。 等到自己醒来之时。 发现自己是在床上,而不是软榻上,祁夜临却不见了。 顾朝颜立马瞌睡全无,一骨碌爬起来:“锦棠,祁夜临人呢?” 第182章 把手放开,让他自己说 “天一亮,慎王殿下就走了,他说一直在家养眼睛,都好几日没上朝了,今天去上朝。” 锦棠端着水盆走进来:“时辰还在,您再睡一会儿?” “暂时睡不着了。” 顾朝颜摇摇头,接过锦棠递来的帕子:“等本宫吃完早膳,让墨语去一趟大理寺,让大理寺少卿过来一趟。” “是。” 人人都不知,现在的大理寺少卿是当初五皇叔一手提拔出来的,五皇叔死后,顾朝颜一直暗中资助他,保护他全家。 故而,大理寺少卿对自己很忠心。 “微臣见过长公主。” 顾朝颜见他风尘仆仆,一脸疲惫样,关切地问:“又审问犯人到天亮?” “每到节假日作奸犯科之人就多了,昨夜刚好抓到一个流窜两地的采花贼,大理寺卿那边还等着结果,微臣便连夜审问。”大理寺少卿跟了顾朝颜这些年,早已知道她的性子,在面前不用局促,一边回答,一边拿起桌上的早膳往嘴里塞,“您府上的早膳,总是让微臣念念不忘。” “本宫问你一些事情,你边吃边回答。” “您说。” “当年五皇叔被迫随皇祖父出征沧澜,回程之中,带回来一个男婴,便是现在的慎王,本宫了解五皇叔,万不得已,他不会莫名带回来一个男婴,你可知当中发生了什么?” “微臣不知道啊。” “你当着不知,还是有意隐瞒?” “微臣真不知,微臣没有跟着一起出征,只是负责迎接五皇子,不过您若想知道缘由,应该去问祁老爷。” “祁老爷?” 顾朝颜蹙眉:“他知道?” “五皇子把慎王带回来以后,与祁老爷彻夜长谈,后来慎王就成了祁家养子,当然要不是当年祁家有难,慎王的身份也不会被暴露出来,至于他到底是怎么被五皇子捡到的,微臣真的不知道。”大理寺少卿还真没撒谎,一来他性格耿直,二来他知道五皇子生前最在乎长公主,长公主开口问自己,他岂有不回答的道理? “既然你不知道,那就算了。” “长公主,微臣冒昧地问一句,您为何突然打听慎王的身世,是不是因为他最近在朝廷上风头很盛,您看不下去?” 大理寺少卿是不知道长公主与慎王现在是什么关系,还以为两人还是一见面就吵架的死对头。 “也不是,就是问问,皇室根基很重要,本宫可不能让随意动摇。” “有道理,那微臣想办法打听一下,您放心,此事包在微臣身上。” “本宫就是心血来潮地问一问,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顾朝颜不能把话说的太明白,可偏偏大大理寺少卿以为长公主是不方便说,直接把此事记在心上。 出了长公主府的大门,就在脑子里搜寻知晓当年此事之人。 然后他就想到了,五皇子当年的下属,如今他是个庄稼汉,隐姓埋名,住在城外一个村子里。 他决定,明天就去找对方。 顾朝颜坐在书房中,回想祁夜临昨夜的神色,他应该也不知自己的身世,不然他是不会那样说的。 想着想着,锦棠走了进来:“长公主,易将军有事找您,他说是要紧事,不是私事。” “哦,那让他进来吧。” “是。” 顾朝颜合上书本,整理一下衣容,抬头便看到易子安带着一人走进来。 “末将参见长公主。” 站在易子安身边的男子,一身书生打扮,举止端庄,声音轻柔,面色黝黑,五官秀气。 “你是……曾知行?” “长公主聪慧,居然一眼就知道末将的名字。”曾知行说这话之时,还看了易子安一眼,口气明显有一点调侃。 顾朝颜一看易子安有点尴尬的表情,就知道他没少在曾知行面前,提起自己,但应该也没来得及说自己跟他现在的关系。 “之前易子安说你两个月就到了,好似比预期要晚了点,中秋节都过了。” “这不路上遇到一些状况,这就晚了。”曾知行有点不好意思地挠头,“不过您放心,末将一直有跟家人通信,迎娶沈晴的彩礼,家人都准备好了,日子也看好了,就等着末将回来完婚。” “有情人终成眷属是好事,不过之前沈家遭遇重创,但是也翻不起风浪,你跟家人还是要好好商量,沈晴嫁过来是一辈子的事情,千万不可马虎,委屈了她。” “提到沈家干的事情,末将就来气,末将一路往京城赶,几乎都能遇到哄抢粮食的老百姓,有一次路过当地,可恶的粮食铺老板宁愿把大米喂狗吃,也不愿意低价把大米卖给百姓,气得末将把他揍了一顿,结果当地县太爷是他二舅子,幸亏末将贴身带着通关文牒,还有出发之前,易大将军给末将的令牌,这才得以脱险。” “曾知行,你这个路见不平一声吼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易子安接到曾知性询问他为什么这么晚才回到京城,他总是打哈哈呢。 “子安,咱们守卫边关,不就是保卫百姓,结果百姓连饭都吃不上,还被羞辱,换做是你,你比我更冲……”曾知行蹙眉打量着易子安,“你好似有点不对劲,回了京城几月,皮肤变白了不说,怎么性子也变得畏畏缩缩?” “谁畏畏缩缩了?” 易子安气得踢了曾知行一脚:“要不是我,你媳妇跑了,你都不知道。” “她才不会呢,她是被家人逼的。” “那要不是我给你送信告诉你真相,你还在暗自伤神呢。” “那也好过,你求易大将军,说让你再呆个两年,你就回京城,然后……” 曾知行的嘴,突然被易子安给捂住了。 “再呆个两年,就回京城是什么意思?”顾朝颜敏锐地感觉到易子安似乎有事瞒着自己。 “没、没什么,曾知行就是爱胡说八道,你别听他的。” “那你把手放开,让他自己说。” “我……” 顾朝颜不说话,只是用眼睛瞪着易子安。 易子安没辙,瞪了曾知行一眼,给予警告,便放开了手。 第183章 主动献上我的命 “长公主,您不知道,易子安这家伙,为了要娶您为妻,就跟易大将军约定好,在边关每次打仗都要打胜仗,还要熟知军营前前后后、大大小小所有的事务,再待两年,是因为边关投建的镇子已经建好了,但运作起来,需要子安全程参与,这样是防止将来有一天边关出什么情况,他从京城回到边关,也能很快掌握当地情况。” 曾知行并未发现,说完这话,顾朝颜变了脸色,易子安沉默不语。 反而接着诉说易子安的不容易:“子安在边关真的很拼命,有一次实在因为敌人过于厉害吃了败仗,他被易大将军当着全体将士的面,亲自打了他一百军棍,还被丢到后勤,每天都要喂马、割草、还要给大家做饭,要不是易大将军跟子安长得像,将士们都以为两人是仇人呢,哪有父亲对儿子这般心狠手辣的,可子安从不抱怨一句,因为他知道,他的辛苦,他的付出,都是为了能够回来见您,迎娶您……” “曾知行,够了,不要再说了。” 易子安张口间,不敢去看顾朝颜的眼,他什么都不说,就是不想让顾朝颜为难。 “易子安,你为了我跟沈晴的事情,忙前忙后,现在我也想帮你,你与长公主是青梅竹马,你做梦都想娶她……” “我让你别说了,你听不懂人话吗?” 头一次,易子安对着好兄弟吼出了声,但吼完,他看到曾知行不解又委屈的眼神,他就后悔了:“曾知行,你刚回来,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不要说了。” “到底有什么是……” “因为他要在易家与本宫之间做选择,而他选择了易家。” 顾朝颜替易子安把话说出来,曾知行说的话,的确让让自己大为震撼,但这不是爱。 “长公主,您说什么呢?易子安这小心,满心满眼都是您,就算让他做选择,他肯定是选择您啊。” “你也知道本宫是长公主,除非是本宫下嫁,不然,他作为驸马,就只能当个没实权的驸马爷,你说他在边关吃了这么多年的苦,易大将军亲力亲为地培养他,你告诉本宫,换做是你,你明明知道自己的儿子有能力有野心,却因为娶了当朝公主,只能一辈子当个闲散驸马,你愿意吗?” “我……” 曾知行震惊了,扭头去看易子安:“易子安,你什么情况,你回京这么久,到底在干什么?” “曾知行,你回京最重要的事情,是迎娶沈晴,其他的事情,你不要管。” “什么我不要管,我们是最好的兄弟,明明心爱之人就在眼前,难道你就要放弃吗?你不是总劝我,要相信,要努力,那么现在轮到你了,你怎么就……” “因为本宫早已心有所属,这个人不是易子安!” “诶?” 曾知行望着打断自己话的顾朝颜,愣住了。 “知行……我知道,你心疼我,我关心我,但这里有你不知道的事情,你就别再说了。”易子安有气无力,他都不敢去看顾朝颜的眼睛,“沈晴是个好姑娘,你早点迎娶她过门,免得夜长梦多。” “我……子安……可……” “本宫就是知道你是易子安的好兄弟,才让他通知你回京迎娶沈晴,至于其他的事情,不该管的,就不要管,锦棠送客。” “是。” 锦棠走进来,对着两人行礼:“易将军、曾大人,请吧。” “告辞。” 易子安行礼后,拉上还未回神的曾知行快速离开。 一直出了长公主府,曾知行一把甩开易子安的手,拉住他的衣襟,张嘴就喷他:“你怎么回事?你为了她差点命都没了,她怎么就有了心上人?那个人是谁?你知道吗?” “我知道。” “你知道?” 曾知行再次震惊:“知道,你还不去找对方,放眼整个京城,有谁还能比得过你易子安?” “是啊,我原先也是这样认为的,但与他相比,我什么都不是,我只会大吼大叫,关键时刻掉链子,回了京城,我才发现,自己如此渺小,无能……” “易、易子安,你受了打击可不小啊,我居然有一天看到你会说自己无能,渺小?” 曾知行捏了捏自己的脸,痛的他龇牙咧嘴:“那你现在怎么办?就这么放弃了?” “我若再闹,只会把她与我之间最后一点情义给消耗掉。”易子安苦笑一声,“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长公主方才说 ,你选易家,那你……”曾知行沉默一下问,“是不是要回边关?” “再说吧。” 易子安吐出一口浊气,勾上好兄弟的肩头:“先给你接风洗尘,走,去明月酒楼。” 顾朝颜坐在桌前,已经快一炷香的功夫了,她脑子里盘旋着曾知行说的话。 上一世,易子安回京路上遭遇不测。 这世,虽然他的命是被保住了,而且自己跟他说开了,他很可能会在某一日回边关。 那么…… 他性命堪忧。 “长公主?” 顾朝颜一怔,抬头对上萧弦放大的脸:“你……你不是出去了吗?” “回来了呀。” 萧弦摊手,笑盈盈地看着顾朝颜:“我可真没想到,约我的人,居然是慎王,是您安排的吧?” “不是本宫安排的,是他提议,要见你一面,当然本宫觉得,他上过战场,对于军事方面比本宫懂。” 顾朝颜指着前面的位置:“坐下说吧。” “谢长公主。” 萧弦行礼后,坐下:“对于慎王说的事,我其实多少也猜到一点,但人嘛,总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你想死,本宫不会劝,更不会拦着,但本宫不想……” “长公主,以前我不知道你跟皇上关系不好,现在知道了,我想你也需要一个理由,一个人,激化你与皇上之间的矛盾。”萧弦打断顾朝颜的话,一脸自信,“而我就是最佳人选。” “萧弦,如果本宫想与你做交易,就不会等到今天。” “我不是在跟长公主做交易,而是……” 萧弦身子微微往前,直勾勾地看着顾朝颜:“主动献上我的命。” 第184章 你是从何得知? “你的命又不值钱,本宫不要。” 顾朝颜非常清楚萧弦打的主意,直接拒绝他。 “太伤心了。” 萧弦捂住胸口:“我真没想到,你都不考虑一下,我好歹也是长得人模人样。” “你长成天仙,本宫也不会多看你一眼,既然知道,回去就是死,那就好好过你的日子……” “早死晚死都要死,倒不如搏一把。”萧弦自信一笑,“招兵买马,我又不是没在做,找大炎借兵,是下下策。” “你没个十万兵马,这场仗是打不赢的,光靠一个长风楼,你能招个一万兵马已经是烧高香了。” “只要我想,别说十万,三十万都行,不过……” 萧弦双手环肩,歪头打量着顾朝颜:“如果刚才我说的,你不需要,那我想,你一定对祁夜临的身世有兴趣吧?” 顾朝颜眉头一蹙,警惕地看着萧弦:“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总要做两手准备,若你这条路行不动,我就去找慎王,所以我之前调查他的身世。” “你……” 顾朝颜望着他:“调查出什么了?” “长公主想知道吗?”萧弦挑眉笑,“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告诉你。” “本宫没兴趣知道,但不希望你把知道的事情说出去,给他与祁家带来麻烦。” 顾朝颜说完站起来:“忙了一上午,有点累了……” “你是真不想知道,还是怕知道?” 萧弦跟着站起来:“在得知,他要见我之前,我就打算把自己知道告诉他,可今天见他,他把我要做的事情,一一分析给我听,完全没有私心站在我的角度替我考虑,我才发现,慎王的确是个好人,无论是做朋友,还是做对手,都很不错,当然他位高权重,一旦被皇上发现,他与你的关系,最能拿捏他的点,就是他的身世。” “所以呢?” 顾朝颜扭头看他。 “唯有你,才能保全他。” “他不需要本宫的保护。” “不需要,不代表不可以。” 萧弦勾唇笑:“从皇上登基开始,你就一直处于流言蜚语之中,你是习惯了,那慎王呢?他的家人呢?” 顾朝颜沉默,双手却不由握紧。 半晌看向萧弦:“你要本宫答应你什么条件?” “借我银子。” 顾朝颜:??? 以为他能说出啥大事,结果就是借钱? “我要借的可不是小钱,毕竟招兵买马,是很花钱的。” “萧弦,你脑子呢?找本宫借钱,还是大数目,到时候人家一查,以为本宫与你狼狈为奸,通敌叛国了呢。”顾朝颜给了萧弦一个白眼,“再说,本宫拿来的银子,本宫现在的日子都过的紧巴巴的。”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我的身份,而且我是用长风楼的名义借的,我的目标是把长风楼开满整个大炎。” “你一个南郡人,在大炎开满长风楼,然后贩卖大炎的情报?” “不是,不是……” 萧弦摆手:“我是在大炎长大的,大炎对我来说就是第二个家,我怎么可能伤害大炎呢?再说,我也不是一下子借很多银子,先借一点点,试验一下,若是办法不对,我再换,反正我还年轻。” “你是想熬死南郡王?” “我可没这么说,不过今天听慎王说,南郡王的确身体不好,不然也不会想到我,是不是?” 顾朝颜望着萧弦,想了一下问:“你需要多少银子?” “先借个几万吧,我账上没银子了。” “几万本宫还是有的。” 顾朝颜松了一口气,本以为他会狮子大开口,借个十几万呢。 “等下,你跟墨语去账房拿银子就行,不过你把银子花在什么地方,必须写的清清楚楚,本宫是要检查的。” “明白,明白。” 萧弦叹了一口气:“可惜啊,我始终晚一步。” “别卖关子了,赶紧告诉我,祁夜临的事。” 听到这话,萧先收起面上的玩笑,严肃起来:“长公主可还记得,当年沧澜被灭一事?” 顾朝颜眯眼:“本宫那是年幼,不过此事,本宫从父皇口中得知过,沧澜是个小国,四面环海,五万子民共同生活在一座名为“瀚海城”的百年古城内,沧澜国的子民世代与大海共生,民风淳朴,人人安居乐业。” “可就是因为你的皇祖父做了一个所为的梦,连夜召集兵马出征灭了沧澜。” “皇祖父做的事情,本宫当时还未出生,不得而知,但这跟祁夜临有什么关系?” “沧澜王是女子,大难来临之前,她诞下儿子不过五月,沧澜生死存亡之时,她不肯逃走,势必要跟自己的子民共存亡,便将孩子托付给亲信雅玥……” 顾朝颜瞳孔一缩:“萧弦,沧澜被灭之后,这些事情就成了禁忌,你是从何得知的?” “沧澜被灭一事在大炎是禁忌,但出了大炎,可就不是什么禁忌,你这些年,为了让你弟弟的皇位做的更稳,一直在帮他招揽各方势力,却忽略外界的因素,沧澜被灭传遍整个世间,多少小国惴惴不安,又有多少国家正在蠢蠢欲动。”萧弦走近顾朝颜,望着她的眼睛道,“可你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你那个废物弟弟上,根本不知外面是什么情况。” “本宫承认,这些年一心只想辅佐弟弟,忽略了很多东西,但这跟祁夜临的身世有何关系?” “如果,我说如果,慎王就是那个孩子呢?” “不可能,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长公主,你的五皇叔,当年随你皇祖父出征,刚好回来就带了一个孩子,若是普通的孩子,随便就可以找个人家托付就行,为何要让祁家收养,还细心教导,再则当初不是祁家有难,慎王自告奋勇要解救祁家,估计他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是祁家养子,你从小在宫中长大,见过那么多阴谋诡计,难道从未就想过其中缘由吗?” “当初发生的事情,你也还未出生,你怎么肯定你打听到的消息,就是真的呢?” 第185章 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 “问得好。” 萧弦对着顾朝颜竖起大拇指,眼睛发亮:“先前我说,我是被戏班主带大的,为了养活戏班子的人,戏班主带着大家走南闯北,人多的地方就有是非,来来回回便收集到一些基础的讯息,直到我得知自己的身世,我才命人开始去细细调查,打听,而且当时我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见到你,总要做两手准备。” “你的意思是,如果本宫与慎王两条路都行不通,你就去找其他小国一起联手杀回南郡,等你成了南郡王,你在帮他们?” “是的。” 萧弦点头承认了:“南郡是有实力,但内忧外患,朝中上下不如大炎朝中齐心,我夺回太子之位顺利登基,定要死亡无数,我必须依靠他国的帮助,让南郡内外早日运作起来,南郡周围的小国,这些年一直被南郡各种霸王条约,弄得苦不堪言,而我开出能够与他们实现共赢的条件,他们自然乐意。” “你就不怕他们有诈?” “我又不是傻子,只要看到我真能集结人马杀回南郡,到时候就不是我求着他们合作,而是他们求着我。” “那你可不许打着我的旗号招揽各方势力。” 话还是要跟萧弦讲清楚的。 “长公主放心,我都把我这些年的心路历程,全都告诉你了,怎么还会骗你呢?”萧弦笑眼眯眯,“至于慎王的身世,我只告诉你一人,而且没有足够的证据,即便被人得知,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最重要慎王现在位高权重,皇上很信任他 。” 所以,要跟他保持距离,就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顾朝颜敛眉,神色凝重。 “慎王很聪明,我是不信这些年,他就没对自己的身世产生过好奇从而去调查,说不定他早就知道什么,却不告诉你。” “萧弦,你休要挑拨离间,按照我跟他以前的关系,他告诉我,他疯了不成?” “大炎害的他家破人亡,国都灭了,这样的遭遇,换做任何一人身上,能忍吗?尤其他还被敌人抚养长大,你说……”萧弦挑明一笑,“是挑明呢,还是继续忍辱负重?” “你说这些话,不会让本宫对祁夜临产生怀疑,更不会对他心生防备,而且本宫相信他有自己的判断。”顾朝颜自信一笑,“萧弦,本宫知道,你在尔虞我诈中长大,看到一点真心就想紧紧抓住,但想要真心,首先是要付出真心,不然你得到的永远是算计。” 萧弦瞬间笑不出来了,眼底划过一丝恼怒。 他承认,他说这些,的确是想挑拨离间,好乘虚而入。 但低估了,顾朝颜对祁夜临信任程度。 “长公主,人都是私心的,我认为,慎王殿下会为了祁家,隐忍不发,可若是侥幸活下来的沧澜人,找到他,以祁家性命做要挟,你说他还会坚持吗?” “他的事情,本宫为何要帮他做决定,即便本宫与他在一起,那也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不能把所有的事情混为一谈。”顾朝颜哼笑一声,她很清楚萧弦在打什么主意,“萧弦,鱼跟熊掌不可兼得,排在儿女情长面前的,永远是家国利益,明白吗?” “多谢长公主赐教,我明白了。” “没事的话,就下去吧。” “是,刚好我去检查一下布置给三公主的功课。” 等萧弦一走,顾朝颜陷入沉思。 她对祁夜临有信任,但对其他人,弟弟的信任度可就大打折扣。 不过不管真相是什么,提前预防总归是没错的。 这段时间,要说朝中哪位大臣最为春风得意,自然是宋太傅。 因为皇上办成几件大事,让他沾了不少光,一下子扫清之前盘旋在宋府上方的阴霾, 每天上门拜访的客人络绎不绝。 宋太傅为了彰显他身为家主的气派,还非要宋鹤笙跟着。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一多,宋鹤笙也烦了。 今夜送走最后一波客人后,宋鹤笙冷着脸,欲要回房,却被宋太傅叫住:“宋鹤笙,从早上开始,你就耷拉个脸,你什么意思?” “父亲明知道,我不喜欢这些应酬,也不喜欢与人打交道,再则国子监修缮一事,已经进入收尾阶段,我……” “宋鹤笙,你以为我喜欢这些应酬吗?我与他们周旋,还都不是为了你?” 又是这种“为自己好的话”,宋鹤笙听的耳茧都要长出来了,“难道不是父亲您虚荣心作祟,享受他们的追捧吗?” “宋鹤笙!” 被儿子揭穿目的,宋太傅恼羞成怒:“我现在累死累活,将来,不都是你的?” “将来?” 宋鹤笙真是笑了:“我渴望的将来,是有父亲,有母亲的生活,可自从母亲死后,我就没有将来了。” “你好端端地又扯你母亲做什么?”宋太傅一甩衣袖,似乎不愿意跟儿子讨论亡妻一事,“我累了,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若下次再用这样的态度跟我讲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宋太傅便大步流星地离开。 “公子。” 宋鹤笙扭头,是自己的心腹:“我让你查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老爷前前后后最起码派了五拨杀手……” 宋鹤笙眉头一蹙,扭头震惊地望着心腹:“五拨杀手?你确定?” “是,第一批杀手没找到人,故而又派出后四批,而且村里还有无辜被牵连之人……” 宋鹤笙闭上眼,他没想到父亲心狠到这种程度:“那燕姨一家,他们现在还安全吗?” “非常安全,没有人知道他们下落,属下也安排人手,在暗中保护。” “好,你先下去吧。” “是。 ” 初冬的夜晚,带着浓重的寒气,宋鹤笙站在院中,望向母亲的院子。 神色凄凉,心有钝痛。 他无法接受,自己的父亲,是害死母亲的凶手。 明明父亲对母亲百依百顺。 明明他们在外人眼中,是一对恩爱夫妻。 明明母亲走的那天,父亲哭的像个孩子。 人,怎么可以这么虚伪,这么会演? 第186章 易子安,你很传统 几天后。 顾朝颜接到曾知行与沈晴成亲的喜帖。 “长公主您要去吗?”怜心刚好瞧见,见长公主眼有思索,放果盘的之时,问了一句。 “那天要是没事的话,本宫就去。”顾朝颜放下喜帖问怜心,“沈家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奴婢的好姐妹凝冬说,自从沈家出事后,沈夫人病倒了,现在家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由沈少主来处理,但他处事能力没他堂哥沈邵奇厉害,眼下沈家那些长辈,有一半都倒伐了,沈邵奇可能也感受到大家对自己的态度,但始终没有展现出耀武扬威的样子,反而更加尽心尽力去帮助沈家做重建。” “看来沈邵奇是个聪明人。” 顾朝颜哼笑:“不过他们沈家的事情,跟本宫无关,只要沈晴无恙,就好,你跟锦棠去库房挑点礼品,好好包装一下。” “是。” 半个月后。 顾朝颜去曾家喝喜酒。 她的到来,令在场很多人都意外连连,尤其是曾家父母,差点激动到落泪。 原本曾知行与沈晴这桩婚事,私下还有人议论纷纷,但在顾朝颜见证下,两人拜堂完婚。 谁要是敢质疑,就是活了不耐烦了。 “民妇见过长公主。” 顾朝颜抬头看向冲自己请安的沈晴,她长相恬静,光是站在那里,就能感受到一股岁月静好,怪不得他父母那么自信。 “无需多礼,本宫今天来,就是讨一杯喜酒喝的。” “民妇给您倒酒。” 沈晴走上来,亲自倒酒,布菜。 “你今天是新娘子,你快跟曾知行出去招呼宾客,不用特意招待本宫。” “是。” 沈晴刚走出去不久,易子安来了。 多日不见,他似乎看上去又憔悴许多。 顾朝颜捧着酒杯不说话。 “我们现在生疏到这种地步了吗?”还是易子安忍不住率先开口。 “我从未与你疏远,是你心思太多,让我不知要如何面对你。”顾朝颜抬头,对上他苦笑的脸,“本宫也不知,曾知行之前那番话,有几分是真……” “你是觉得我让他说的?” 易子安打断顾朝颜的话,眼有受伤:“顾朝颜,我性子是鲁莽,有时候总是好心办坏事,但我没有那么多心眼。” “你的心眼的确不多,但你会衡量,不是吗?” 顾朝颜放下酒杯哼笑一声:“本宫猜想,你要娶本宫,多半是让本宫下嫁吧?” “没有,我从未这么想过。” “那你又不肯放弃,又要本宫嫁给你,这件事情,总要有人妥协。” “我……” 易子安眉关紧锁,思虑一会儿道:“回来后,我跟祖父仔细谈过一次,如果我们能成婚,他同意我们单独开府住,但我不能住到长公主府去。” 顾朝颜听到这话,不知是要笑,还是要生气。 “同意单独开府住,好大的恩赐啊?” “祖父的人为,你是知道的,他把振兴易家的希望,全都寄托在我身上,我断然不能辜负他,我更不愿意辜负你……”易子安说到这里,嗓音突然沙哑起来,“可我太天真了,我以为我们之间的感情无坚不摧,我想着单独出去住,那祖父他们就管不着我们,家中还是由你做主。” “历朝历代,公主下嫁的事情,也不在少数,但能有好下场的没几个,你不要觉得本宫在挑事,这女子一旦嫁人,那就变成了夫家之人,到时候你又在边关,但凡本宫遇到一点事情,不就是本宫一人所为,而是关乎整个易家的名声,到时候一个帽子扣上来,本宫完全没有还手之力,还有本宫与皇上关系不好,皇上可巴不得本宫有人收拾呢。” 顾朝颜倒不是故意在放狠话,而是这些事情,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 易子安对自己好,不代表他的家人也能做到无条件对自己好。 至少,从小到大,自己没有感受过易家人的真心爱护。 “所以……我是彻底没有机会了吗?”问出口一瞬间,易子安眼眶红了。 “你选择易家,本宫不愿意被困在深宅之中,我们的人生选择都不同了,除非有一方能够放弃,兴许还有机会?可你不想放弃,本宫也不想妥协,所以这道题无解。” “朝颜,我可以去争更多更大的功勋,我不在你身边,但我可以安排好多人保护你,守着你……” “易子安,你到现在还不懂吗?本宫已经不是那个小时候总是跟着你,黏着你的跟屁虫了,你所谓的保护,只是你最理想化的想法,一旦本宫嫁给你,就彻底失去自由了,本宫会失去自我,变成易将军夫人,若是再有孩子,那本宫就成为谁的母亲,本宫不希望自己的存在是成就一个男人,振兴夫家,本宫要的是自由,要的是男人诚服于本宫,你做不到,就闭嘴!” 这才是真正的狠话。 顾朝颜上次没说,是顾忌过去的情分。 现在说,是骂醒易子安,断了他最后一点念想。 “那慎王呢?就因为他家人对你好,你就……” “谁规定,本宫现在跟他好,就要嫁给他?然后给他生孩子?” 顾朝颜听笑了:“易子安,你很传统,本宫不会干涉你做的决定,但你也不要介入本宫的生活。” 易子安彻底不说话了。 他觉得,自己与顾朝颜之间,仿佛有一道天然的屏障。 又或者说,自己离开这些年,已经让很多事情发生了质变。 他们…… 回不到过去了。 “易子安!” 见他转身,顾朝颜喊住他:“边关有你父亲守着,暂时不会出什么问题,倒是眼下朝中局势万变,你祖父身体又不好,一旦他出什么意外,你们父子俩赶回来都来不及,趁着这段时间,你好好经营一下家族,这人忙起来,就能忘记很多事情。” “多谢长公主提醒,我会注意的。” 只要他不离开京城,他的性命暂时不会有危险。 顾朝颜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锦棠,你把这封信交给曾知行。” 顾朝颜吩咐完,便起身离开。 第187章 刺客来袭 一场秋雨一场寒。 冬天第一场雪,来的猝不及防。 “嘶,好冷啊。” 锦棠哈着气走进来:“长公主,外面又是风、又是雪的,三公主、四皇子、五皇子也不知何时回来?” 前几日。 弟弟妹妹跟往常一样,进山历练。 顾朝颜放下手中的书,看向窗外漫天飞雪,眉关紧蹙:“让墨语带些人进山找他们,到了下午怕是山上都有积雪,下山的路就难走了。” “是,奴婢这就去。” 不过好在,这次进山有萧弦跟着,若真有事,他定会保护三个孩子。 但顾朝颜的心,却始终不踏实。 林中。 萧弦带着三个孩子,总算找到一个能够躲雪的山洞。 “咱们先在这里稍坐休息,等体力恢复一点后,咱们就下山。” 萧弦有着丰富的野外经验,很快就把火堆燃起来,架上铁锅,给三个孩子烧水喝。 “萧琴师,你不用担心,这里离下山不远,而且皇长姐看到下雨,肯定会派人来找我们的,只要我们跟他们汇合就好。”顾朝景倒是一点都不怕,甚至有点兴奋,“我还头一次在野外看到这么大的雪呢,以前都在宫里看,就那么巴掌大的地方,一点意思都没有,等雪下的再厚点,咱们出去堆雪人吧?” “四哥,咱们现在还暂未脱离危险,你是怎么想出来要去堆雪人的?”与四哥相处久了,顾朝礼有时候真的很怀疑他是智商有问题,还是没心没肺,“今天要是不能下山,咱们很有可能会冻死在山上。” “可你不觉得,在这里堆个雪人,很有成就感吗?” 顾朝景看向三公主:“三姐,你说呢?” “四弟,你要堆,自己出去堆,我可不出去,外面很冷的。” 被拒绝的顾朝景不乐意了,头一甩:“不去就不去,我一个人也能堆,再说,咱们进山历练,就是要挑战危险,就这么点雪,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呢。” “四皇子,你有胆量、有魄力是好事,但山中气温终年都要低于平原,大雪一下,气温只会更低,再怎么样可不可拿自己性命开玩笑,你真要想堆雪球,就在山洞口堆一个就行。”萧弦的身份,只有顾朝颜与祁夜临知晓,在其他人面前,他仅仅是琴师而已。 “我先出去看看雪下的大不大。” 顾朝景裹紧身上的衣服,转身跑了出去。 “萧琴师,真的没事吗?”顾朝盼有点担心。 “四皇子这个人呀,你若是阻止他,他越是不服气,总要让他吃点苦头,他才长记性。”萧弦上山之时,有心腹在暗中跟随,一旦有危险便会出手,所以他不担心。 “哇……好大的雪。” 顾朝景一跑出山洞,就被漫天的飞雪,给震撼到了。 他张开双臂,感受冰冷的雪花争先恐后地落到自己身上,冻的他哆嗦一下。 地面的雪,暂时还未堆积起来。 顾朝景看到周围的树叶、石头上有很多干净的雪。 他便跑过去,取雪堆雪人。 但因为他想要堆一个很大很大的雪人,没一会儿周围的雪就被他取光了。 他扭头看了一下山洞,又看向前方,思索一下,便往前跑去:“既然要堆雪人,那就要尽兴,不然我就白来了……” 风越来越大,雪也下的更急了。 顾朝景前前后后,捣鼓了很多雪,制成一个大雪球,推的满头大汗。 “这么大,应该够了。” “啪嗒。” “谁?” 寒风呼啸间,顾朝景听到脚步踩断树枝的声音,他拧眉看向四周。 听到的只有风声。 不过他放慢了速度,竖起耳朵听周围的动静。 直到确定没有声音,才继续往前。 “三姐、五弟,你们快出来呀,看看我堆的雪人头,可大啦。” 顾朝景一边喊,一边推着雪球,往山洞去。 山洞内听到顾朝景声音的顾朝盼与顾朝礼同时跑出去。 “四弟……” “三姐,小心!” 走出山洞一瞬间,迎面而来就是嗖嗖几根冷箭,顾朝礼抱住顾朝盼往地上扑。 听到动静的萧弦,猛地跑出来:“退回山洞去。” “好。” “四弟还在外面呢。” “放心,我会救他的。” 萧弦与带孩子上山的武大师父一块冲了出去。 而对面的冷箭,就跟雪花一样,满天飞来。 顾朝景抱头逃窜,吓的哇哇大叫:“这深山老林,怎么有刺客呢,萧琴师、武师父,救我啊。” “哐哐。” 萧弦一边打掉飞来的冷箭,一边往顾朝景那边挪去,但在够到他之时。 利箭一下子射中他的右臂。 “哐当”一声。 他的软剑,落到地上。 “萧、萧琴师……” 顾朝景傻眼了:“这……” “回山洞里,不要出来。” “好。” 顾朝景连滚带爬往山洞里去,萧先捂住流血的手臂,与武师父背靠背:“这帮人,应该是有备而来。” 武师父挑起一根冷箭,仔细观察后道:“这箭没有记号,不过材质精良,一看就知道造价不菲。” “一个公主,两个皇子,寻常杀手,可不会干这种活,除非是皇室之中……” 武师父听的面色一白:“萧琴师,你是说……” “我是想不出来,除开宫中那位,谁敢对三位小主子下手?”萧弦咬紧牙关,从腰间摸出个哨子,吹响那一刻,林间耸动,“放心,我会带着你们平安下山的!” “啪。” 正在闭目养神的顾朝颜被吓了一跳,睁眼一瞧,是个小侍女不小心把茶杯打碎了:“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只是打碎一个茶杯而已,没事的,下次小心点。” 顾朝颜心里正烦躁呢:“下去吧。” “是。” 小侍女点点头,低头开始收拾碎片。 “你这样捡,会割伤手的,拿……” 顾朝颜话还未说完,就看到小侍女一跃而起,拔出手中的匕首,面目狰狞地往自己袭来。 “哐!” 顾朝颜抓起桌上的茶杯就往她面上扔去,同时灵活地蹲下身,大声呼喊:“来人呐,有刺客,有刺客!” 自己府上,是何时混入刺客的? 第188章 相爱却不能相守 “不要……不要……” 皇上睁开眼一瞬间,对上桃婕妤关切的眼神:“皇上,您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朕没事。” 皇上喘了两口气,才缓缓地坐起来:“什么时辰了?” “酉时一刻,您饿了吧?臣妾让宫人把晚膳端进来。” “桃夭,别走,陪着朕。” 桃婕妤转身,眼有疑惑地看着紧紧抱住自己不撒手的皇上:“皇上,您究竟怎么了?从早上开始,臣妾就觉得您有点不对劲,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跟臣妾说说?” 皇上咽了咽口水,抬头望着桃婕妤:“桃夭,你说,若是一个人从小就打压你,把你批的一无是处,你会恨她吗?” 聪明的桃夭一下子猜出皇上口中的她是谁,但她不能明着说,而是要顺着皇上说:“如果说恨的话,更多是寒心。” “寒心?” “既然是从小打压,说明此人就以打压您取乐,臣妾的爹娘虽然过世早,但他们在世之时,对臣妾非常好,即便臣妾要天上的月亮,他们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摘给臣妾,不过有句话叫棒棍之下出孝子,臣妾以前一直觉得这话特别不对,但具体哪里不对,臣妾说不出上来,直到……” “直到什么,你接着说。” 感受到皇上的思绪已经跟着自己走了,桃婕妤依偎进他怀中,嗓音轻柔:“虐待产生忠诚,一个家人,反而越是被父母不待见的子女,往往对父母越好。” “所以你是说,那人从小打压,实际上是让朕……不是,朕是说,想让你产生忠诚。” “皇上是臣妾的丈夫,更是臣妾的主子,臣妾对您是百分百的忠诚,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肯定是需要某种身份来维系的,忠诚是最好的。” 皇上的手一下子捏紧了。 “皇上,是不是臣妾说错话了?” “没有。” 皇上摇头,原本胆怯的眼神,一下子坚定起来,仿佛一瞬间想通了很多事情:“桃夭,你会一直陪着朕,对朕忠诚,不离不弃吗?” “那当然。” 桃婕妤柔柔一笑,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臣妾还要与您一起,抚养我们的孩子,让他平安健康地长大,皇上您说好吗?” “好。” 皇上低头亲吻桃婕妤的额头:“外面下雪,天气冷,你好好待在宫中不要出去,即便有任何情况,也不要出来,好好保护自己,保护我们的孩子。” “皇上……您是要?” 桃婕妤目光闪了闪,下一秒乖巧地点点头:“臣妾明白。” 明镜房。 皇上抵达一瞬间。 死士统领便下跪请安:“参见皇上!” “情况如何了?” “两边都在进行,目前都很顺利,天亮之前,应该能顺利完成。” “好。” 皇上面色阴暗,眼有凶光:“记得,要做的不留痕迹。” “是!” 皇长姐,你可不要怪朕心狠手辣。 留你的性命,到现在,已经是朕的仁慈。 不过黄泉路上,你不会孤单的,朕会让三妹、四弟、五弟,都会陪着你的。 顾朝恒从来都不傻,相反他很聪明。 只是之前,朝廷局势都被顾朝颜把控,他只能靠装疯卖傻,寻求破局的办法。 但令他想不到的是,顾朝颜似乎预感到什么,一夜之间像换了一个人。 幸好自己当机立断,继续装聋作哑,让她放松警惕,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不成器的弟弟。 但他是皇上,是大炎江山的主子。 他是顾朝颜一手带出来的,他可能不成器? “怜心,带着长公主,快走。” 锦棠反手砍死一个刺客,对着两人大喊。 本来吓傻的怜心听到这话,拽上顾朝颜就往大门口跑。 顾朝颜没有受伤,但身上、脸上全是刺客的鲜血,迎面而来的寒风打在脸上是刺骨的痛。 她想不通,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长公主,小心 。” 眼前有个刺客,怜心一把推开顾朝颜,抱住刺客:“长公主,快走。” 被抱住的刺客,眼有狠辣,就在他把剑刺向怜心之时,前方飞来一根冷箭,刺穿了刺客的胸膛。 顾朝颜扭头,是雪雨。 “长公主,怜心姑娘,快走。” “雪雨,你怎么来了?你家王爷呢,他是否安全?”顾朝颜抓住雪雨的手,模糊的脑子渐渐清晰起来。 “主子很安全,您放心,属下先带您逃出去。” “好端端的,长公主府怎么会遭遇刺杀呢?” 差一点就死掉的怜心,忍不住哭了出来。 “是顾朝恒。” “皇……皇上?” 顾朝颜一直以为,自己重生占得先机,能规避很多危险。 却忽略了,只要弟弟一天在皇位上,他就有机会下手。 更何况,自己也是在重生后,才明白他种种行为。 他的弱懦、无能、暴躁、不聪明,都是他刻意的。 目的,就是让自己放松警惕。 让自己以为他是个草包。 实际上,他从来都不是。 所以……他敢在自己死后,把自己挂在城墙上。 他对自己,根本就没有姐弟之情。 只有恨。 这一刻,顾朝颜不得不承认,自己亲手培养出一个白眼狼。 那么…… 自己无需再留情面。 “雪雨,麻烦你,送本宫去孟府。” “是。” 本想在解决宋鹤笙三人后,再跟弟弟宣战的。 没想到,他等不及要除掉自己。 等等! 顾朝颜突然想起进山的弟弟妹妹:“雪雨,你能不能带着点,进山,盼儿他们还在山中,怕是跟本宫一样遭遇不测。” “长公主放心,主子早就预料到了,属下前往您府上之时,云雷便带着人进山了。”雪雨抱拳,“主子这段时间一直跟皇上待在一起,还总是说您的坏话,似乎在打探主子跟您的关系,幸好主子有所防备,所以主子便预感到什么。” “本宫明白了,等到了安全之地,你便走,眼下这个阶段,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本宫与祁夜临的关系,还有……”顾朝颜望着雪雨,“替本宫带句话,让祁夜临好好照顾自己。” “是,属下一定会把话带到。” 雪雨心里很难受,明明主子与长公主好不容易说开在一起。 眼下,却又面临,相爱却不能相守。 第189章 请沈少爷放我离开 事发突然,顾朝颜只能暂居孟府。 “长公主,您踏实住下,老爷已经派人出去打听消息,一旦有什么情况,立马通知您。” 孟夫人不光给长公主准备衣食住行的东西,甚至还命人准备好行囊,就怕情况有变,来不及准备。 “孟夫人打扰了。” “长公主,您说这话就是跟臣妇客气了,以前臣妇总觉得您不近人情,但只有跟您相处之后,才知道您有多好,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皇上就是糊涂,这亲姐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关系,怎么就……”孟夫人一个局外人都觉得伤心,深深叹了一口气,“远东侯一家子本来找个时间亲自登门道谢……” “他们两年来,一直为长子一事奔波,好不容易平反,就好好修养身心,回归平凡。” “长公主说的是,那您先休息,臣妇去给您做的吃的。” “好,麻烦了。” 送走孟夫人后,怜心飞快关上门,眼眶通红:“也不知锦棠与墨语是否有危险?” “不用担心,她俩素来机灵,不会有事的,而且皇上的目标是本宫。”顾朝颜眼神闪烁,幸亏当初自己已经把长公主府中所有的财产都转移了,即便顾朝恒派人搜个底朝天,也翻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怜心,等外面稍微平静一点,你想办法跟你哥哥取得联系,让他集合府中下人,早点离开长公主府。” 上一世,满府的人,皆因自己而死。 顾朝颜不愿意伤及无辜,能救一个是一个。 “奴婢明白。” 入夜。 乔装打扮的怜心返回长公主府,因为兄妹心有灵犀,她很快就找到了哥哥。 “怜心,你没事吧?”楚益田看到妹妹一瞬间,将她紧紧抱住,“长公主呢,她有没有危险?” “长公主没有危险,她让我来,是让你把大家疏散,不要无辜丧命,大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大家也没事,事发当时,我就跟后院管事安排大家离开,估计这个点,大家都已经出城了,皇上是不会为了几个奴仆,大动干戈的。” “那锦棠呢?还有墨语可有回来?” “我当时掩护锦棠离开,她去了哪里我不太清楚,我疏散大家留在这里,一来是等你们的消息,二来是等三公主她们的消息,但墨语到现在都没回来,我就不知道她是否安全。”楚益田双拳紧握,“我实在想不通,亲生姐弟,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那些个杀手,一招一式,都是杀招,府中死了好多人,流了好多血。” “大哥,我跟你都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但我始终相信,长公主一定会化险为夷,而且这一年多来,你也看到了,长公主虽然不管朝政了,但她的口碑在百姓心中却越来越好,尤其是以前总跟她唱反调的文官,弹劾她的帖子都少了。” “是啊,长公主这么好的人,唯有她,才能给大炎、给百姓带来希望。” 楚益田一咬牙:“怜心,我明白了,你快回去吧,好好保护长公主,我也保护好自己,收集更多的消息。” “嗯。” 兄妹俩短暂地拥抱后,便分开了。 怜心着急往孟府赶,结果半路上突然被一个黑衣人抓住了。 “啊,救命啊,救命,放开我……” 无论她如何挣扎,黑衣人就是不肯撒手,最终把她拖进一辆马车后,才松开她。 就在她转身要跑之时,后方传来沈玉安的声音:“怜心。” 怜心身体一僵,扭头看到沈玉安的脸之时,一屁股坐在地上,神色惊恐。 “怜心,你别怕,我不是来伤害你的,我只是想知道,长公主她……她现在安全吗?” “长公主安不安全,好像跟沈少爷没关系吧?”怜心迅速冷静下来,开始猜测沈玉安找自己的原因,“如果你想从我嘴里得到长公主的下落,好去跟皇上邀功,那我现在就咬舌自尽。” “怜心,不要。” 沈玉安猛地往前,双手扣住怜心的双肩。 此时的怜心,才看清沈玉安过分憔悴的脸,通红的双眼:“你……” “我不是皇上派来的,我也不会去跟他邀功,我只是想知道……知道……”沈玉安说着说着,突然苦笑着低头,“算了,不知道就是最好的消息,毕竟我没有资格,去过问她的一切。” 怜心听的很纳闷,沈玉安是受了什么刺激,以前咋咋呼呼的模样,怎么一下子就变得如此死气沉沉。 难道是,因为沈家的变故? “如果沈少爷只是想知道长公主现在是否安全,那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她现在很好,不用你操心。”怜心说完,低头,“还请沈少爷放我离开。” “怜心……你……” 沈玉安望着怜心:“你是不是很恨我?” “不恨。” 怜心摇头:“人应该向前看,过去的一切,再追究,沉迷,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 “如果没有长公主,你很有可能含恨而死,你就……” “那我都死了,我还能怎么着,化作厉鬼,来向你索命吗?然后再去地府跟你纠缠?”怜心搞不懂沈玉安脑子里装了什么东西,“沈少爷,错过的事,错过的人,那就是错过了,请你不要再抱有什么幻想。” “怜心,你不懂,我做了太多太多错事。”沈玉安哼笑一声,“你知道魏九昭明明可以逃走的,可他又回来了,甚至心甘情愿地被擒吗?” “我不知,我也没兴趣听别人的事情,还请……” “因为他在赎罪,可终究是他的父亲连累他,若是没有连累,眼下长公主发生的事情,就是最好的机会,所以……”沈玉安眼神一下子坚定起来,双手放开怜心,“你好好照顾长公主,千万不要让她现身了。” 直到马车离开,怜心还处于很懵的状态。 沈玉安说的什么赎罪,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眼下离开最为要紧。 寒露浓重,京城的天,终于变了。 “参见皇上。” 死士首领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去看阴着脸的皇上。 第190章 朕不是在怀疑你,只是谨慎 “废物!” 皇上抓起桌上的砚台,狠狠砸在死士头上:“就她一个人,你们都抓不住,朕花那么多银子养你们,你们就是这么办事的?” “皇上息怒,是……是长公主太狡猾了,而且她似乎早有防备,搜遍整个长公主府,也没找出任何一件有价值的东西。”死士统领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喘。 “山上呢,情况如何?” “山上风雪太大了,暂时不知。” 皇上听到这话,气得立马站起来:“顾朝颜你们杀不掉,杀三个小孩,你们也完不成,你们还能做什么?” “皇上息怒,等天一亮,风雪小了一点,就能得到消息,至于长公主,城门口都有重兵把守,她应该还在城中,只要挨家挨户地寻找,就能找到她。” “挨家挨户地寻找?” 皇上哼笑出声:“杀她是秘密之事,这么一来,不是全京城都知道,朕她的命吗?” “皇上,那您找个理由,就说长公主府遭遇江洋大盗袭击,如今下落不明,请求全城人寻找,只要有线索,便可得到赏金,人都是很现实的,只要给钱,连自己的家人,都敢出卖。” 皇上沉思一下,眯眼:“这个主意不错,就先按照你说的办,十日内,死要见尸,活要见人!” “是!” 悬赏告示贴出来一瞬间,百姓们都围在告示前,议论纷纷。 “主子!” 流风看完告示上的消息,利索地跳上马车,扭头跟坐在里头的祁夜临道:“的确是悬赏令,您还要进宫吗?” “自然要去,不去,皇上会起疑心的。” 对于皇上的转变,祁夜临一开始也是惊讶,后面则是惊出一身冷汗。 幸亏,自己从未在皇上面前,展露对朝颜的同情。 而今日,皇上让自己进宫。 很大程度上,就是再次试探与拉拢自己。 “参见皇上。” “慎王快起来。” 皇上亲自站起来,将慎王搀扶起来:“你可算来了。” “不知皇上找微臣所为何事?”祁夜临开门见山地问。 “慎王应该看到朕张贴在城门口的告示了吧?”皇上笑着问。 “是。” “你说,这是不是报应,皇长姐总是跟朕作对,现在就被江洋大盗追杀?”皇上说话之时,一直盯着祁夜临看,想从他面上看出一点蛛丝马迹,“你平时她最为关注,你猜测一下,她会在什么地方?” “皇上是觉得,长公主在微臣府上?” 祁夜临抬眸,冷冷的目光落到皇上面上:“若皇上怀疑,现在就可以带着人去找,微臣一定配合。” “慎王你说什么呢?你跟皇长姐向来水火不容,你巴不得她死在江洋大盗手中,怎么可能会收留她?”皇上双手背后,第一次,感觉他展现出身为帝王的气势 ,但更多是冷酷与无情,“要是皇长姐,像慎王一样,总是向着朕,她应该就不会遭遇危险。” “其实微臣一直有一事,想请皇上解惑。”祁夜临拱手低头道。 “慎王请说。” “长公主已经没了权势,您完全等着她栽个大跟头,收回她所有的权利,再给她指个婚,只要她嫁了人,就翻不起什么风浪,您还能落得个好名声,怎么就非要赶尽杀绝呢?这对您来说,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她是长公主,是朕的姐姐,即便嫁人,也能翻得起风浪!”皇上眼中腾起杀气,“朕给过她很多机会,可惜她是一点机会都抓不住,还不听话,那朕还留她做什么?” 既然把话都说开了,皇上也无需在遮掩:“不瞒慎王你说,假设顾朝颜是个男子,就没朕什么事情了。” “因为有先帝圣旨在,长公主不会自己登基,所以让您当傀儡皇帝,她来把控朝政?” “没错。 ” 皇上呼吸重了几分:“之前朝中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大臣们都向着她,朕就像被紧紧束缚住,做什么决定都要被她否认,那干脆朕什么都不管,让她放松警惕,当然最让朕生气的是自己的终身大事,朕连挑选一个心仪的皇后都做不了主,朕是皇帝吗?朕分明就是她手中的傀儡娃娃。” 祁夜临今天真是开眼了。 没想到 ,皇上的心,扭曲到这种地步。 把自己的无能,统统怪在长公主的控制上。 “皇上,您受苦了。” 这个时候,无需多言,只要附和就行。 “慎王……朕就知道,你始终向着朕的。” 皇上握住祁夜临的胳膊:“那你告诉朕,皇长姐在哪里?” “微臣不知道。” 祁夜临摇头:“若是皇上不信,可以派微臣,去找她,微臣与她作对这么多年,她在京城中那些角落,微臣很清楚。” 皇上盯着祁夜临看,却看他神色坦然,完全看不出,他对顾朝颜有其他情绪:“可朕听说,你跟皇长姐走的很近。” “她这人向来狡猾,若不与她走的近些,怎么得到一些消息?”祁夜临退步拱手,“皇上要是在不放心,可以派人监视微臣,监视祁府,微臣都没有异议。” 这话一出,倒是让皇上有点不好意思了:“慎王,朕不是在怀疑你,只是谨慎而已。” “微臣就是明白皇上的谨慎,所以才提出来的,而且这样一来,反而洗清微臣与长公主交好的嫌疑,微臣反而要谢谢皇上呢 。”祁夜临继续弯腰,“还请皇上同意微臣的恳求。” 皇上目光闪了闪,最终点头:“那就依你的,朕也相信,你能很快找到顾朝颜。” “微臣领命。” 这样,他就有明确地理由,能够见她一面。 这才是,祁夜临真正的目的。 五天过去了。 准备好悬赏金的府尹,面对始终空荡荡的大厅,原本悬着的心,渐渐落肚。 百姓都是有眼睛的,谁对他们好,他们心里有数。 他们再穷,也不会拿长公主的性命做玩笑。 上次国子监几个无辜枉死的工匠,还有讨公道的家人却被下狱,差点打到没了半条命。 百姓们就知道,如果长公主没了,皇上就再也没人克制。 老百姓的苦日子,就真的来临了。 第191章 你配合我,我今天要出城 “还是没消息吗?” 十几天过去了,顾朝颜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反而因为得不到弟弟妹妹的消息,而忧心忡忡。 “长公主,您不要担心,萧琴师跟武师父那么厉害,三位小主子也很机灵,他们一定会化险为夷的。”怜心走上来安慰顾朝颜,“长公主府暂时没有任何情况,昨日大哥已经找到锦棠,两人装作夫妻,已经平安出城了。” 听到这个消息,顾朝颜心里还能好受一点:“锦棠能出城就好办了,她可以去临渊城,搬救兵。” “长公主,长公主……” 倏地,孟夫人从门外匆匆跑进来:“不好了,慎王带着好多人前来搜查,臣妇带您去祠堂躲一躲。” “慎王?” “城门封锁,皇上派慎王全程搜查,明显是要对您赶尽杀绝,快跟臣妇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其实顾朝颜很想见祁夜临一面,但孟夫人不知内情。 还是不要连累对方为好。 孟家祠堂。 孟夫人吩咐完家丁后,走到顾朝颜面前:“长公主,暂时委屈您一下。” “是本宫给你们添麻烦了,让你们被卷入这场是非之中。” “长公主,您不知道,皇上悬赏您的下落,但城中的百姓,没有一个愿意前往官府透露您的消息。”孟夫人深吸一口气,大胆地握住顾朝颜的手,“长公主,老爷已经跟几个大臣准备联合上奏给皇上施压,只要事情闹大,传的人尽皆知,皇上必然……” “不会的。” 顾朝颜苦笑一下,打断孟夫人的话:“本宫是他亲姐姐,这些年,却看不穿他的伪装,他至始至终要的都是本宫的命,你告诉中书令,不要因为本宫,而惹怒皇上,皇上正愁没有理由降罪当初被本宫一手提拔出来的官员。” “那怎么行?您根本就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就因为皇上不喜欢,他就要您的命,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孟夫人虽然只有一个女儿,但她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虽然各自成家,但逢年过年,都会走动,感情一直很好。 “如果中书令真要帮本宫 ,那就请他去边疆,找安阳王。” 安阳王是父皇的二哥,矫勇好战,父皇的皇位坐的那么稳,有一半功劳是属于二叔的。 后来父皇病故,二叔立马带兵返回。 一来是奔丧,二来是给他们姐弟撑腰。 谁要是敢质疑顾朝恒成为皇帝,二叔就先斩后奏。 等到顾朝恒顺利登基后,二叔才返回边疆,这些年,他一直勤勤恳恳守卫大炎的疆土。 “找……安阳王?” “是。” 顾朝颜点头:“二叔离京那日,跟本宫说,将来若是京中有变,便派人通知他,本宫那时不懂,现在想来,他定是看出了什么,只是皇上是他哥哥的儿子,是新帝,他不能说,不然就是大逆不道。” 孟夫人点头:“臣妇明白了,臣妇立马去安排,您好好待在这里。” “孟夫人……” 顾朝颜突然喊住她:“如果实在扛不住,就让慎王来见本宫,本宫不想牵连你们。” “臣妇明白了。” 望着孟夫人走出去的背影,顾朝颜扭头吩咐怜心:“本宫让你拿的东西,都拿了吗?” “一切重要的东西,奴婢都拿了,之前孟夫人给您准备的行囊,奴婢都拿上马车了。”怜心抱紧手中的包袱,“长公主,咱们这是要做什么呀?” “本宫向来不喜欢欠人情,在这里多待一日,便会被中书令带来危险,还有慎王……皇上让他来捉本宫,就是不信任他,那倒不如借他的手,来个金蝉脱壳。” 只要能顺利出生,顾朝颜就从被动化为主动。 顾朝颜藏好袖中的匕首,等待着。 如她所料,不到一炷香的功夫。 外面就进来浩浩荡荡一群人。 “慎王殿下,长公主是冤枉的,您……” “本王问你了吗?” 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祁夜临却不能将她拥入怀中。 “啪啪啪。” 顾朝颜一边鼓掌,一边从祠堂内走出来,神色坦然,气势凛然。 “刷。” 站在祁夜临后方的禁军,一下子抽出长剑,虎视眈眈。 “慎王不愧是慎王,居然知道本宫躲在这里?” “本王只是奉命行事,还请长公主同本王进宫面圣。” “面圣?” 顾朝颜冷笑一声,疾步走到祁夜临面前,抬头望着他之时,眼中全是眷恋,嘴上却放着狠话:“祁夜临,你当真是个卑鄙小人,在朝堂上与本宫过不去就算了,现在还要帮着皇上来抓本宫。” “到底是本王卑鄙,还是长公主心中有鬼?” “放肆。” 顾朝颜面上一怒,伸手要扇祁夜临的巴掌。 却被他一把握住:“祁夜临,你配合我,我今天要出城。” 祁夜临听到这句话,立马明白了,将顾朝颜狠狠一推:“顾朝颜,你已经穷途末路了,你还有什么招,尽管使……” 他话没说完,顾朝颜抽出匕首,横在祁夜临脖颈间,对着一群人怒喝:“都退出去,本宫匕首上可淬了剧毒,稍微划开皮肤一点,便可致命!” 禁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动。 中书令一看这情况,眼珠一转:“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往后退,慎王殿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谁都担当不起啊。” “就是啊,慎王殿下,我们其实也是被长公主逼迫的,您可千万不要有事啊。”孟夫人也很机灵,一边喊,一边开始抹泪。 禁军没办法,只能一点点往院子外退。 顾朝颜就一直挟持着祁夜临,直到来到大门口:“安排本宫出城。” “不行,慎王殿下,决定不能让长公主出城啊。”禁军统领大喊。 “那慎王的命呢?你们是不想要了吗?” 顾朝颜把匕首往祁夜临脖颈上贴近几分,眼看要划开一道口子,禁军统领急得大喊:“不要伤害慎王,我现在就去安排,现在就去。” 马车很快来了。 顾朝颜带着祁夜临跳上马车,看向流风:“你来驾车!” 第192章 回老家咯 “驾!” 马车冲出去一瞬间,一群禁军拔腿就跟上。 “朝嫣!” 车内,祁夜临终于能紧紧抱住顾朝颜了,感受她发抖的身躯,双臂收紧几分:“别怕,只要你能出城,我就能安排人接近你。” “不用。” 顾朝颜摇摇头,抬头望着祁夜临:“出了城,就是在告诉顾朝恒,我与他不死不休。他对你的怀疑始终没有消失,所以等下,可能还要委屈你。” “委屈是你。” 祁夜临嗓音一下子哽咽了。 “祁夜临,幸好之前我们就把话说开了,若是没把话说开,就要刀剑相向,你不知又要在背地里掉多少泪。” 顾朝颜这一句,冲淡离别的伤感:“我会去临渊城落脚,那里的凤凰山庄,是我这些年的心血,还有我让中书令派人通知安阳王,只要他能赶回来,主动权就彻底回到我手中的,但眼下我不知三妹他们的下落,你之后想办法找到他们,对了……” 她掏出一封名单递给祁夜临:“这上面的人,都是潜伏在朝中,有异心之人,以你的本事,应该能找到他们的把柄,只要他们不沆瀣一气,顾朝恒就只能唱独角戏,还有……” “朝颜,你不要操心,我都会办好的。” 祁夜临打断顾朝颜的话,亲吻她的额头:“只是一想到与你分开,我心中万般不舍。” 顾朝颜望着祁夜临,脑海中响起萧弦所说关于他的身世:“祁夜临,若将来有一日,咱们站在对立面,你不要为了我,选择放弃自己。” “朝颜,你放心,我们……” “你答应我。” 顾朝颜打断他的话,很认真地望着他:“你的存在,不是因为我,你是独立,有独立的思想,明白吗?” 祁夜临不知顾朝颜为何这么说,但时间紧迫,他没办法细问。 只能点头:“好,我答应你。” “你收好这个名单,千万不要让人瞧见。” 顾朝颜掀开车帘,看到马车已经抵达城门口,拿起匕首,看向祁夜临。 祁夜临没有一丝犹豫,握紧她的手,慢慢地把匕首贴近自己的心口处:“既然要使苦肉计,就不要心软。” “噗。” 匕首刺入祁夜临胸口,顷刻间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 “主子!” 祁夜临从马车上滚下去一瞬间,流风立马跳下去去接。 而马车已经被怜心接管,她驾马车的本事,都是跟大哥学习的。 “慎王。” 随后赶来的禁军统领,见祁夜临胸口染血,吓得面色发白:“快去请太医。” “没事,匕首上没有毒,本王死不了。” 祁夜临捂住胸口,缓缓站起来,能拖延一分,朝颜就跑的越远,越不容易被他们找到:“你们赶紧布局一下,她们就两个人,应该跑不远的。” “是,属下这就去……慎王殿下!” 禁军统领话都没说完,就见慎王一头栽倒在地上,瞬间惊慌失措。 “主子,你们来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主子送回去?”流风关键时刻还是很靠谱的,扯着嗓子大喊:“主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拼命!” 禁军统领立马惊慌失措:“你们还站着干嘛,赶紧来抬慎王啊。” “哎,你们小心点,不要摔着我家主子!” 流风哇哇大叫,眼神却盯着前方。 长公主,您可千万要平安呐。 “驾!” 顾朝颜从车内钻出来,递给怜心一块饼:“放慢一点速度,他们追不上来了。” “长公主,咱们离开了,还能回来吗?” “当然,我们一定有机会回来的。” 经过一个月的颠簸,两人抵达了临渊城。 “哇,这个城不是很大,却万分热闹,而且奴婢感觉,这里比京城还要繁华。” “临渊城,是本宫的后花园,这里每年能够给本宫创造巨大的财富。”顾朝颜指着前方笔直的道路,“一直往前到底然后拐弯。” “凤凰山庄?” 怜心牵住缰绳,看向石碑上四个字:“主子,是这里吗?” “是。” 顾朝颜从马车上跳下来,一月的艰辛,让她憔悴许多,但一想到能跟大家见面。 她心中感慨万千。 “啊啊啊啊……杀人啦,杀人啦。” “东登云,你给老子站住,老子好不容易打造的剑,又被你霍霍完了。” 还没进去,就听到山庄内吵吵闹闹的声音。 顾朝颜抬头,看着一前一后追逐的人,笑着大喊:“郑玉堂,都这么多次了,你怎么还是一点记性都不长?还有你,东登云,本宫当初是怎么跟你说的,没有他人的允许,不可随便拿他人的东西。” “哐当!” 郑玉堂怔住了。 东登云傻眼了。 下一秒,他嗷的一声大喊起来:“是长公主,是长公主,长公主回来啦,大哥,三姐,四哥……长公主回来啦。” 一时间,凤凰山庄沸腾了。 “呯!顾朝恒这个狗日的,老子现在就杀回京城。” 当大家听完顾朝颜的遭遇,都无比愤怒。 “二弟,不可莽撞。” 怜心愣愣地瞧着眼前,四男一女,他们都长得好好看,气势矜贵,一看就不是泛泛之辈。 “他们五个,是凤凰山庄的弟子,凤凰山庄是本宫当年创建的,这些年,也是他们五人帮本宫打理。”看出怜心的不自然,顾朝颜出声解答,回到这里,连空气都新鲜了。 “您受苦了。” 五个弟子当中,唯一的女弟子凤妩,两眼泪汪汪,下一秒却满眼狠辣,“早晚有一天,老娘要废了顾朝恒这个白眼狼!。” “现在的遭遇,本宫早就预料到了,本宫很庆幸的是,你们还在。”顾朝颜摸着凤妩的脸,“凤妩,去收拾房间,本宫与怜心舟车劳顿,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您放心,有我们在,您很安全。” “君逾!” 顾朝颜看向大弟子林君逾:“你去官府,让章府尹过来见本宫。” “是。” 怜心吞了下口水,虽然她在长公主府待了一段时间,与锦棠跟墨语的关系也不错。 但眼前的五人,明显不一样。 “怜心。” “在。” 凤妩冲她眨眨眼:“跟我来。” 第193章 没有赢家 顾朝颜洗个澡,吃个饭,然后就睡个昏天暗地。 醒来之时,天是黑的,人是恍惚的。 “长公主,您醒啦?” 怜心掀开帷幔,看到长公主眼里透出迷茫,连忙道:“您睡了两天一夜,吓的奴婢还以为您生病了呢。” “本宫睡了这么久?” 顾朝颜想到自己还要见章府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怜心,替本宫梳妆。” “长公主,您先别着急,章府尹来过了,得知您一直在睡,便没有多打扰,您遭遇的事情,奴婢简单跟他说了,他就明白了,他跟林公子带着一些人出去打听消息了。”怜心给顾朝颜披上外衣,“您饿了吧,奴婢给您端点吃的来。” “好。” 林君逾说是大弟子,实则是副庄主,他办事,顾朝颜很放心。 用膳之时。 凤妩来了。 人如其名,她长相妩媚妖艳,身材凹凸有致,穿着暴露,一颦一笑,都惹得格注意。 “长公主,您总算醒了,可把奴家急坏了呢。” 凤妩依偎在顾朝颜身上,眼神忽闪:“要不要奴家喂给您吃呀?” “你有功夫伺候本宫用膳,倒不如去打听一下京城内的消息。” “顾长公主是说,慎王的消息吗?” 顾朝颜筷子一顿,扭头看她:“你打听到了?他现在人怎么样,伤势如何,是否安全?” “啧啧,奴家还是头一次瞧见长公主这么着急一个外人?”凤妩嘟嘴,下一秒却乖乖道,“他伤势不重,但皇上因为他受伤,而大发雷霆,惩戒了几个禁军,眼下他在家中养伤,皇上还特意让左院判照顾着,不过,奴家要过问一句,您难不成跟慎王殿下有一腿?” “抱过,亲过,还在一个屋子睡过觉,你说这是什么关系?” “天哪?” 凤妩捂住嘴,一脸惊讶:“难道说,铁树开花了,奴家就说,长公主肯定喜欢男人,怎么可能喜欢女人?” “本宫喜欢……女人?” 顾朝颜嘴角抽抽,对上凤妩躲闪的眼神:“你们几个,该不会拿本宫打赌吧?” “才没有呢。” 凤妩满口否认,端起桌上的小米粥:“长公主,您尝尝这个粥,专门为您熬的。” “你不要告诉本宫,这碗小米粥每一粒小米,都是你精挑细选出来的,煮的水是你从山上打来的山泉水,烧的柴火是你亲自养大的树砍下来的。” “呵呵呵呵呵……” 凤妩笑的一脸尴尬,放下碗,低头不说话。 “你说,你是赢了,还是输了?” “没有赢家。” “什么?” 顾朝颜嗓门提高八度:“你、你们五个都压本宫喜欢女人?” “不是……我们压您,不喜欢人。”凤妩干笑两声,“那自然就是没有赢家了。” “那下注的银子呢?” “大哥收着呢,说下次遇到天灾,就拿出来当赈灾款。” 五个弟子当中,只有林君逾最为靠谱,他也是五人当中最为神秘之人。 当然顾朝颜没兴趣知道,只要他对自己忠心就行。 “既然本宫醒了,凤妩你带着怜心去准备一下晚宴,本宫要宴请城中富商,给百姓们的东西也发下去。” “是,奴家这就去办。” 临渊城不大,常住人口大概在一万人左右,但流动人口能达到两三万,这也是城中一直很富饶的原因。 加上只要官府或者顾朝颜举办宴席,每年都会邀请城中富商参加,而平民百姓虽没有资格参加,但都会得到一份大礼包,吃穿用度、银子全都有。 故而,临渊城的百姓上下都很团结,谁要是敢对长公主不好,他们就敢拼命。 这些消息,都是怜心从凤妩口中得知。 “也就是说,长公主如果不是为了皇上,她完全可以回到临渊城,一辈子无忧无虑?” “谁说不是呢?” 凤妩耸肩:“我们五个弟子呀,当初都是长公主捡回来的,她给我们地方住,教我们本是,告诉我们,想要得到,就必须靠自己的本事,要不是皇上是天子,老娘早就杀到京城了,顾朝恒就是个祸害,今天祸害长公主,那明天他就敢祸害京城的老百姓。” “皇上的口碑的确不好,但他始终是天子,自然有拥护他的大臣们。” “其实我还挺希望,他能当个暴君,最好惹怒文武百官跟老百姓,这样就有足够的理由,让他滚蛋。”凤妩把手中的菜一把折断,“可惜啊,有点难。” “我们要相信长公主,相信慎王殿下,有他们在,大炎的未来会好的。” “你个小丫头倒是乐观,听说你也吃了不少苦?”凤妩捏了捏怜心的脸,“以后跟着姐姐我混,保证让你吃香喝辣。” “那我先就谢过凤妩姐姐啦。” “哎呦,小丫头就是嘴甜。” 怜心很喜欢这里的氛围,让她有一种家的感觉。 就是不知道,大哥、锦棠、墨语,还有三位小主子是否安全。 大炎,某处密林小院中。 一直守着萧弦的顾朝盼,看到悠悠转醒的他,喜的立马跳起来:“醒了,醒了,四弟,五弟,萧琴师醒了。” 一瞬间,屋外冲进来好些人。 那日山上遇险,靠着萧弦的下属们,大家一起杀出重围。 但萧弦为保护顾朝礼,不幸被刺伤,因此昏迷不醒。 “萧琴师,你可算醒了。” 这段时间,心情最担忧是顾朝礼,看到苏醒的萧琴师,他彻底绷不住了,哭成个泪人:“你差点吓死我们。” “我没事,就是一点小伤。” 萧弦捂住胸口,艰难地坐起来,他昏迷十来天,人都瘦了一圈:“城中现在什么情况了?” “回主子,那天的刺杀就是冲着三公主、四皇子、五皇子来的,而且……” 见下属犹豫,萧弦蹙眉:“你直说就是。” “那天,长公主府同样遭到了刺杀,长公主第一时间逃离到中书令家,但没过多久就被慎王找到,后来她挟持慎王出城了,还把慎王刺伤了。” “你说什么,皇长姐遇刺?” 顾朝景整个人跳起来:“你怎么能瞒到现在,为什么不跟我们说?” 第194章 只有她的朝堂,大炎才能安定! “四皇子,当时京中情况不稳,又不知长公主的下落,而且带着你们回去,等于是自投罗网。” “那你也不能瞒到现在。”顾朝礼都快气哭了,“皇长姐,一定担心死我们了。” “四哥,皇长姐已经离开京城,说明她已脱险,你不用太担心。” 危机时刻,小小的顾朝礼展现出与他年纪不相符合的稳重:“我们三人,就是皇上拿捏皇长姐的把柄,只要我们没了,或者是被捉住,皇长姐只能乖乖妥协。” “五弟,你、你在说什么,你是说?” “四弟,你到现在都看不出来吗?普天之下,还有谁敢对我们三人痛下杀手,招招致命,压根就不想我们活?”顾朝盼两眼通红,“我以前可真蠢,信了皇上的话,以为皇长姐不喜欢我,结果都是他在挑拨离间,四弟,你之前不是一直很讨厌皇长姐吗?可在皇长姐相处之后,是不是发现,她的为人跟你听到的不一样?” “我一直知道,皇长姐想培养,成为皇上的左膀右臂,可皇上说,皇长姐只是在利用我,如果将来皇上犯错,那我就是最好的替罪羊,可我现在拥有的,学到的,都是皇长姐提供的,而且她也没有跟我说过要培养我的话。”顾朝礼说到这里 ,瞬间咬紧了牙关,“原来我们对皇长姐的误会,都是因为皇上,皇长姐可是他亲姐姐,他怎么能这么可恶?” “原本我的身份,在掖庭很少有人知道,但就在一夜之间,突然传遍了……”顾朝礼双手握成拳,“掖庭宫与其他宫不一样,住的都是身份地位最低等之人,就算为了资源而你争我斗,可我当时就是个孩子,他们却对我恶语相向,要不是浮萍姑姑护着我,我真的活不下来。” “我猜皇上早就知道你的存在,但又不想落个不好的名声,所以就默认那些太监欺负你,如果哪天你死在掖庭,那就是你没福气,或者皇上想要得个好口碑,就小发雷霆,处置几个欺负你的太监,再把你好好安葬。” 顾朝礼说完,咬的后槽牙咯咯作响:“他是皇上,有皇后、嫔妃,我们就是三个孩子,能威胁他什么?” “他不是要威胁你们,是要让长公主孤立无援。” 三个孩子同时看向说话的萧弦,顾朝礼往前一步:“萧琴师,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们想想看,长公主无论从口碑、名声、手段、威信都高于皇上,这种事情,历朝历代都有发生,最后他们的结局,就只有死。我猜测,皇上已经忍了很久了,前段时间,他因为处理远东侯长子平反一事,得到一定口碑,他就想着乘胜追击,目的有两个,一个是彻底让长公主无法翻身,二来也是给大臣们提个醒,谁要是再质疑他,长公主的下场,就是他们的下场。” “卑鄙!” “他可不止是卑鄙,他是心思缜密,不惜拿所有人来成全他的帝王之位。”萧弦承认自己之前看走眼了,但这样自私冷漠,为了自身利益,牺牲所有人利益之人,最终只会被利益吞噬,“这里是我一处别苑,你们待在这里很安全,我会让我的人,想办法与长公主府上的人取得联系。” “萧琴师,你可以去找易将军,他跟皇长姐关系好,他会……” “他在长公主与易家之间,选择了易家,你说这个风头浪尖,他会站出来吗?就算他愿意,他祖父也会派人时时刻刻盯着他,不让他出去的。” “那……京城之中,就没人帮皇长姐说话了吗?” “至少现在是,而且危险没过,咱们都要谨慎,再谨慎。” 萧弦其实猜错了。 京中有两人,在为顾朝颜奔走。 一个是沈玉安。 一个是宋鹤笙。 好巧不巧,两人撞见了。 “沈玉安,我实在是好奇,你不应该拍手称快,为何还要东奔西走?” “那你呢?” 沈玉安听到宋鹤笙这么问,就知道他没做梦,什么都不知道。 心中隐约还松了一口气:“你就不怕松太傅知道?长公主跟你父亲,可是有过节的。” “父亲是父亲,我是我,我只做对的事情。”宋鹤笙哼笑一声,“沈玉安,你打什么主意,我很清楚。” 沈玉安听到这话笑了:“其实我还挺羡慕的,什么都不知道,不像我与魏九昭,知道后很痛苦。” “什么知道不知道?”宋鹤笙都被沈玉安说糊涂了,“你少卖关子。” “宋鹤笙,既然我们目标一致,就不要吵架了,还是坐下来,心平气和地想一想,怎么样才能帮到长公主。” 宋鹤笙听到这话,怔住了,眼中满是惊讶:“你真是要帮长公主?” “是,这是我……欠她的。” 沈玉安喉咙一哽,深吸一口气,掏出自己收集到的情报:“目前,皇上还在京中收集证据,想要联合文武百官给长公主定罪。” “定罪?定什么罪?我怎么都不知道?”宋鹤笙再次震惊。 “你不知道吗?皇上对长公主不是怕,是厌恶,是憎恨,他应该……”沈玉安想到梦中的事情,组织一下便说了,“是想给长公主扣上谋权篡位的帽子,这个也是最致命,最能直接要了长公主性命的法子。” “谁谋权篡位,长公主都不会的,他们不是亲姐弟吗?长公主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皇上,皇上却要赶尽杀绝?”宋鹤笙哼笑一声后,突然想到自己父母的事情,一下子就笑不出来了,父亲何尝也不是,靠在母亲娘家起势,最后却赶尽杀绝。 “宋鹤笙?” 沈玉安见他表情不对,以为他想起了什么:“你不信的话,随便去大街上转几圈,就能听到一些流言蜚语,这些都是皇上命人散播出去的,包括之间的悬赏也是,可百姓们心里都知道,长公主没错,错的是皇上。” 宋鹤笙沉默一会儿,看向沈玉安:“我需要做什么?” “你……” “沈玉安,以前我总觉得,长公主一个女人,怎么可以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现在我明白了。”宋鹤笙低头,目光流转,“只有她的朝堂,大炎才能安定!” 第195章 带她私奔? “废物,你们都全是废物!” 早朝上。 皇上大发雷霆,群臣全体噤若寒蝉。 “就这么一个人,你们这么多人,愣是找不到她在什么地方?”见百官无一人说话,皇上直接爆发了,“来人,把这几人,整天就知道好吃懒做,不干正事的人,拖出去斩了。” “皇……皇上……” 被指到几个大臣,直接傻眼了。 “微臣冤枉啊,微臣什么都没干,皇上您为何要杀微臣啊?” “朕杀你们不需要理由,拖出去斩!” “皇上……冤枉啊……” “皇上……饶命啊……” 这下大臣们,都在瑟瑟发抖,心里都清楚,皇上这是在杀鸡儆猴,处置掉几个他不喜欢的官员,又给原先是由长公主提拔出来的官员们敲响警钟。 “朕再给你们十天的时间,十天后,若还没有顾朝颜的下落,他们的下场,就是你们的下场,退朝!” 皇上张扬而去,留下一群瑟瑟发抖的群臣。 “中书令,中书令。” 中书令扭头,见是宋太傅,忙拱手:“宋太傅找我有事?” “之前长公主不是在你家中被发现,所以想问一下,中书令是被威胁的,还是……” “宋太傅要是觉得我包庇长公主,就去跟皇上说,反正老夫活到这个岁数,也差不多了,日后朝中大事,就需要宋太傅多多提醒皇上。” 中书令说完,还对宋太傅深深鞠了一躬。 这可把宋太傅整不会了:“中书令,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在逼迫你什么。” “您是帝师,您跑来问我,说明皇上对我起了疑心,反正我就在家中,您随时可以登门盘问。”中书令再次鞠躬,“若没事的话,我就先行一步。” 这可把宋太傅气歪了。 一直回到家里,心里的气还是没散。 “站住,你上哪里去?” 正要出门的宋鹤笙,刚好与父亲撞上,见父亲满眼怒火,就知他心情不好:“去国子监。” “你怎么还去国子监,吏部不是把你调入户部了吗?”宋太傅快步走到儿子面前,恨铁不成钢,“国子监有什么可待的?要待既要待户部,户部油水多你知道吗?” “父亲,您在说什么呢?” 宋鹤笙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的父亲:“您不是向来清廉吗?” “我……我这不是被你给气到了?”宋太傅把责任推到儿子身上,“今天上朝,皇上发了好大的火,你趁着这个节骨眼,好好努力,我在跟皇上好好举荐你,宋家的前程、你的前途那真是……” “比起前途,我更愿意一个对大炎有帮助的父母官。” “宋鹤笙,你说什么胡话,我供你吃喝,教导你,就是让你当父母官的?你是我儿子,你要为宋家的未来考虑!” 宋鹤笙不想跟父亲起争执,扭头要走。 结果宋太傅不依不饶,直接拉住他,不让他走:“今天没有我的准许,你不准出去。” “父亲出身寒门,因为娶了母亲,靠着母亲娘家的帮助,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宋鹤笙抬头, 眼神冷冷地望着父亲,“您如今是太傅,地位、名声、口碑都有了,您搭进去一个母亲不够, 还想搭进去我,帮您打造宋家,让子孙后代都来瞻仰您的丰功伟绩吗?” “宋鹤笙!” 宋太傅暴怒,甩了儿子一巴掌:“你、你怎么跟我说话的?” “父亲,我已经很克制自己,好好跟你说话了。” 这一刻,宋鹤笙才明白,自己所敬爱、崇拜的父亲,是多么自私自利,冷血无情。 “什么叫搭进去你娘,你把话说清楚?”宋鹤笙气得手指都在颤抖。 “那您为何要派人对燕姨赶尽杀绝?” “你!” 宋太傅瞳孔一缩,连连后退,神色震惊:“什么赶尽杀绝,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一直以为母亲是因病过世,但现在看来……” 宋鹤笙摇头苦笑:“若您不想我们父子情决裂,那就不要阻碍我。” “你……宋鹤笙,你站住,你把话说清楚。” 见儿子扭头就走,宋太傅急忙追上,但到底是年纪大了,追不上腿脚利索的儿子,他气得脸都绿了:“宋鹤笙,你出了这个门,就不要回来了,你当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吗?” 宋鹤笙听到父亲的谩骂,心中寒凉一片。 这些话,曾经也是他跟母亲说的。 母亲、自己,都是父亲成就他个人的棋子。 宋鹤笙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好魔幻,自己坚持那些事情,没有一件事是对的。 隆冬。 飘着鹅毛大雪。 祁夜临正在看书,时不时咳嗽几声,他被刺那一剑不深,但不能好那么快,能拖几天是几天。 “主子,易将军求见。” 流风从外面跑进来禀告。 祁夜临放下书,深吸一口气:“这么多时日了,他总算坐不住了,让他进来吧。” 片刻后。 走进来的易子安带着一身寒气,祁夜临忍不住咳嗽几声。 “你……你的伤还没好?” “不然呢?” 祁夜临抬眸,眼神淡漠:“易将军,还以为本王装病不成?” “他们都说,是朝颜刺杀了你,然后逃走了,可我不信,以你的身手,她没有半点胜算,更何况你们……” “本王与长公主清清白白,易将军可不要随便给本王乱扣帽子。” “你说什么?” 易子安震惊地望着祁夜临:“你是在骗朝颜,你……怎能如此卑鄙?” “本王做事,都是为了大炎子民,是否卑鄙,轮不到易将军定夺。”祁夜临眼神始终淡漠,语气也很冷,“出于好心本王要提醒你一句,你跟长公主关系匪浅,皇上肯定会重点关注你的。” “祁夜临,我算看明白了,你对朝颜,就是玩玩而已。” 易子安捏紧双手,自嘲一笑:“我本想指望你……” “指望本王?” 祁夜临冷笑 一声打断他的话:“指望本王知道长公主的下落,然后你去找她,告诉她,你对她的感情,然后呢?你是带着她回京城一块送死,还是带着她私奔?” 第196章 二皇叔给你撑腰来了 “祁夜临!” 易子安怒吼一声,胸膛剧烈起伏。 “你生气,是因为本王猜中了?”祁夜临眯眼,打量着易子安,“你是想……” “我不会带她回京,更不会带她私奔,我只要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让她……” “这件事无解。” “怎么可能无解,他们是亲姐弟,有什么深仇大恨?” “皇上给长公主定的是谋权篡位的罪,这个罪,结局是什么,你比本王更清楚。” “可……” 易子安就是不懂:“朝嫣对皇上那么好,处处想着她,念着她……” “易将军,你在易家的同龄人之中算是佼佼者,有人视你为榜样,就有人视你为竞争对手、死敌。”祁夜临看着易子安缓缓道,“皇上与长公主的关系,不是简单的姐弟之情,当然皇上真正的目的,并不是顾长公主。” “那是……” 易子安蹙眉,想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皇上是要夺权?” “夺权这个词用的不恰当,长公主早已卸下权势,皇上要的是掌控朝政,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人,可当初长公主培养大臣们都成了中坚力量,若一下子全部清除,朝廷根基便会动荡,之前皇上培养一批大臣,现在也做不到完全取代他们,故而皇上就选择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让大臣们认清楚,谁才是他们要效忠之人。”祁夜临说完,看到易子安面上的凝重,“你跟长公主的关系,皇上很清楚,这个时候,你应该安心待在家中,免得被殃及。” “眼下朝颜下落不明,我怎能置之事外?” “易将军,你没看出来吗?皇上知道你跟长公主的关系,却迟迟不对你动手,很明显就是在逼迫你做选择,你若选择长公主,那皇上自然不会留你们全家,到时候你远在边关的父母便要回来奔丧,皇上就有足够的理由收回易家的兵权,但你现在若去表忠心,皇上肯定要让你做几件违背良心之事以此来拿捏你,那么易家军就完全要效忠皇上。” 祁夜临低头轻哼一声:“这些年,易家军在边关过的清苦,长公主一直看在眼中,暗中一直支援来着,如果换做是皇上呢?你说,他是会支援,还是以此要挟,来逼迫你们易家做选择?” “他都是皇上了,为何还要赶尽杀绝?”易子安不明白但他不敢相信,小时候那个单纯、总是爱哭的孩子,长大了,变成一个冷血的自私之人。 “正因为他是皇上,他才不容忍,任何敢挑战他权威之人,第一个是长公主,接下来是谁,就说不定了。” “好,你这番话,我放心上了。” 易子安抱拳:“我会去做的,为了朝颜,为了易家军,更为了天下的百姓。” 桃婕妤的肚子越来越大了,预产期就在除夕夜。 但她心中的不安却越发扩大。 “皇上驾到。” “臣妾参见皇上。” 近来皇上的心情,令桃婕妤越发琢磨不透,她始终小心翼翼。 “起来吧。” 皇上伸手去抚摸桃婕妤的肚子:“孩子可有闹你?” “回皇上的话,孩子大概知道,臣妾体弱,所以一直很听话。” “听话就好。” 皇上坐在软榻上,心情不佳的样子。 桃婕妤立马坐过来,替他按摩太阳穴:“皇上近来都瘦了,臣妾看着心疼。” “还不是朝中那些事情,朕心里烦呐。” “对了,皇上,臣妾跟你说个好消息,之前您让臣妾经营的铺子,终于盈利了。”桃婕妤让人拿来账本给皇上看,“虽然盈利不多,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这些都是源于皇上对臣妾的鼓励,也让臣妾更加有信心。” 皇上看到账本上的数目,也是一惊:“真的盈利了?” “是啊,之前铺子总是亏损,臣妾真是绞尽脑汁,本想询问皇上,又怕这些小事打扰到皇上办理正事。”桃婕妤说话间,轻轻靠在皇上肩头,“眼下臣妾总算能做出一点成绩,才敢跟皇上您说。” “桃夭,你不用这么辛苦。” “后宫不能干政,臣妾是知道的,可臣妾赚一点,皇上就能轻松一点,臣妾……”桃婕妤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皇上,“臣妾永远,永远都站在皇上这边,不管外面有多大的流言蜚语。” “桃夭……” 这一刻的皇上是真被人感动到了:“为什么皇长姐就不能像你一样,听话,温顺。” “可能长公主是您的姐姐,所以她做的事情,始终是站在姐姐的角度,而臣妾不一样,臣妾是您的妃子,您就是臣妾的天,那自然是要仰仗您的。” “可她怎么就不明白,她长公主的身份,也是朕赐予的,但凡她有你一半懂事,朕也不会赶尽杀绝。” “皇上您消消气,您这些日子一直吃不好,睡不好,今天来了臣妾这里,就什么都不要想,让臣妾陪着您,好吗?”桃婕妤说这话,完全是怕自己说多了,万一哪句话说的皇上不高兴,她就遭殃了。 “也对,先用膳吧。” “是。” 未央宫。 皇后听完小厮来报,冷笑一声:“都把事情摆在明面上了,还装什么无辜,恶心!” “皇后娘娘,您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 孟扶玉走进来,远东侯一家的事情,完美解决,她的心结就能了却。 只是,她怕是再也没机会出宫了。 “本宫还真不怕他,大不了就干!” 皇后这么说,是怕自己会连累家中,但皇后自戕是重罪,除非皇上亲自下罪。 “皇后娘娘,我们要有信心,相信长公主一定会杀回来的。”孟扶玉握住皇后的手,“只要她回来那日,京城必定晴空万里。” 临渊城,凤凰山庄。 顾朝颜重生到现在,从未像今天这般激动过。 她快步走向前厅,看着正在喝茶的中年男子,眼泪夺眶而出。 “二皇叔!” “朝颜!” 安阳王顾律急忙站起来,张开臂膀,接住侄女:“好了,好了,不哭了,二皇叔回来了,二皇叔给你撑腰来了。” 第197章 不说了,先办正事 “本王的人,已经秘密进京,到时候与我们里应外合。” 顾朝颜这会儿情绪已经平和下来了,只是看着眼前的二皇叔,鼻子还是会发酸:“二皇叔,对不起,当年您离京,我答应过您的……” “朝颜,你一点都没错,你为了顾朝恒这小子,把整个人都奉献出去了,甚至人生大事,都以他为重,结果他说你谋权篡位,对你赶尽杀绝?”安阳王冷笑连连,他常年在边疆驻守,身上带着杀过人的杀气与血气,寻常人只要被他瞪一眼,都会被吓的瑟瑟发抖,“你父皇要是在世,我肯定拦着他,不让他立顾朝恒为太子!” “二皇叔,对于他的管教,我的确有不对之处,这点不能否认,我不奢望他的回报,只是寒心。” “我明白,当年你皇爷爷在世之时,一直很偏心,我也寒心啊,可这些年在边疆的 日子,虽然清苦,但胜在自由,当然我能有这样舒坦的日子,都要归功于你父皇跟五弟……”提到早逝的五弟,安阳王眼圈红了,“这些年,我是一次都没梦到过五弟,你说他是不是记恨我了?” “没有,五皇叔一直记得二皇叔您的好,只是当时他不想连累您罢了。” “亲兄弟之间,哪能说连累呢,不过朝颜,我一直有个疑问,当年五弟死于两方斗争,可他始终站在你父皇这边,最后你父皇赢了,他怎么突然就死了?”安阳王蹙眉,“你看我,当时从头到尾,都是站你父皇的,现在镇守边疆的一品大将军,如果五弟没死,他就是内阁大臣,辅佐你父皇,我们三人,那真是所向披靡。” “您都说了,你们三人加起来所向披靡,那少了一个人,自然成不了气候,五皇叔一死,父皇元气大伤,差点都没办法登基……” 父辈的事情,顾朝颜都是从父皇口中得知:“二皇叔,您这次带了多少人?” “本想带个两万人,但一想,咱们又不是逼顾朝恒退位,用不了带这么多人,所以就带了五千,而且人少走得快,最快月底人就到位。” “二皇叔,如果我说,我就是要逼顾朝恒退位呢?” “啥?” 安阳王一跃站起来,头摇成拨浪鼓:“那不行,我可不想当皇帝,当皇帝一点自由都没有,不过你要是当想当女帝的话,我可以调动京城周边的军队,你父皇还是挺有远见的,把虎符都放在我手中,这样算下来,集合个七八万人不成问题,而京城之中,禁军加上所有的守卫,不超过四万。咱们七对四,肯定能赢。” “二皇叔,您能想到的,顾朝恒也能想到,而是他是知道,虎符在您手中,若是借着此事,刚好逼迫您交出虎符呢?” “这……” 安阳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咋变了个样?我印象中的他脑子也一点都不聪明。” “我原先也是这样认为的,但一件又一件事,让我意识到,这都是他的伪装罢了,唯有装蠢,才能让我,让大家放松警惕,这样他才能看清,谁真正对他好,当然,我除开,即便我对他真心待他,只要我一日在世上,他便一日不安。” 顾朝颜原本不打算,让两方的关系,变得如此紧张。 谁知道,顾朝恒太过着急。 那自己也就不用再给他留情面。 “顾朝礼,是父皇的第五个儿子,虽然从在掖庭长大,但现在一直养在我身边。” “这个之前,你给我来信上,说过,可你不怕他又是第二个顾朝恒?而且你这……”安阳王摇头,很是心疼眼前瘦小的侄女,“你不累吗?” 顾朝颜知道,二皇叔这句话在问什么。 “我也是人,自然是累的,可我一想到,如果我累点,就能让大炎的百姓安居乐业,九泉之下的父母、列祖列宗也会为我高兴,虽然我的梦想不是当女帝,但皇上是我辅佐出来的,我这不一样很有面子么?” 顾朝颜冲二皇叔笑的灿烂:“而且,朝礼这孩子不一样,他吃过苦,懂得感恩,与三妹、四弟的关系也很好,顾朝恒就不一样,他只有我,他笃定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他,所以才会肆无忌惮地一次次试探我的底线,他现在要我性命,无非是想逼迫我低头罢了。承认他的能力,魄力、手腕。” “你挑选的孩子,一定是 好的,我支持你 。” “二皇叔,你就这么答应了?” “那不然呢,我又不想当皇帝,你也不想当皇帝,咱们更不愿意让顾朝恒当皇帝,刚好有个听话懂事的孩子,那不是很好,而且从小吃过苦的孩子,会懂得现在锦衣玉食的不容易,当然最重要,他身边有我们这几个,真心爱护他的亲人在,他肯定会当好这个皇帝的,顾朝恒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什么玩意。”安阳王骂了一句,“后续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我去安排。” “二皇叔,你可以跟中书令、慎王联络。” “对对对,我还问你呢,你啥时回跟慎王关系这么好了?”安阳王满脸不解,“你俩关系恶劣到,我远在边疆,我都知道。” “以前是关系不好,现在我们是为了共同的事情,自然要握手言和,您就去找他吧,相信我,他不会有异心的。还有,要想办法找到三个孩子的下落,总不能顾朝恒退位了,皇上的人选还没到位。” “好好好,统统交给我,这种事,我有经验,你就安安心心等着我的好消息。” 安阳王转身之时,又想起一事:“那易子安呢?他不是在京城吗?要不要跟他联络?” “他本来就不应该回京,如果掺和起来,皇上定要威胁他,大炎最厉害两支军队,一个是您的,一个是易家的,但凡皇上能掌控易家军,到时候我们的胜算就小了,当然您可以给他递个信,让他低调点?” “但凡你小时候,若是喜欢习武,我肯定把培养成大炎第一女将军。” 安阳王满眼遗憾:“不说了,先办正事,好久都没有这么热血沸腾了。” 第198章 要跟皇长姐一辈子在一起 有二皇叔在,顾朝颜安心不少,她便开始调动所有力量,寻找弟弟妹妹的下落。 终于,她跟萧弦的人联系上了。 半个月后。 萧弦带着三人,出现在凤凰山庄。 “皇长姐!” “三妹。四弟,五弟。” 双方都奔向彼此,而后紧紧抱在一起。 “皇长姐,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在出事这段日子里,顾朝盼一直表现地很冷静,她觉得自己是姐姐,应该要像皇长姐一样,照顾、保护好两个弟弟。 但这会儿,见到皇长姐。 她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水:“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瞎说什么呢,怎么会见不到?”顾朝颜望着弟弟妹妹,眼中也泛着泪花,“你们三人没事吧?可有受伤?” “我们都很好,倒是萧琴师,为了救我们,受了伤。” 顾朝颜抬头看向萧弦,眼有复杂。 “长公主,是信任我,才会把三位小主子交给我,我自然要保证他们的安全。”萧弦倒是很看得开,“我早就听说,大炎的临渊城是富裕之地,城内有个凤凰山庄,权势滔天,本来一直想会会幕后之人,没想到竟是长公主。” “本宫又不是傻子,总不能把全部的家当都给顾朝恒,再说临渊城是父皇留给本宫的,顾朝恒也拿不走。”顾朝颜轻笑一声,“你们一路上辛苦了,先回房休息。” “有劳。” 与弟弟妹妹重逢后,笑容又重新回到顾朝颜面上。 晚上的饭桌上,大家终于能开开心心坐在一起,吃顿团圆饭了。 “这就是朝礼啊?” 安阳王拉着顾朝礼左看右看:“的确跟先帝长得很像,就是这身板弱小一点。” 顾朝礼还是第一次遇到除开皇长姐以外的亲人,有点胆怯地看向顾朝颜。 “朝礼,不用怕,二皇叔很好。” “二皇叔好。” “嗯,气势是弱了点,不过培养一下还是可以的。” “二皇叔,你自己不是有儿子吗?培养五弟做什么?”顾朝景吃的满嘴流油,忽闪着大眼睛问。 “顾朝景啊,不是我说你,你这当哥哥的,怎么就没弟弟稳重?”安阳王翻了个白眼,但一看侄子那傻白甜的模样,瞬间就笑了,“算了,你这样也挺好的,朝礼,我问你,你想当皇帝吗?” “啪嗒。” 此话一出,全饭桌都安静了。 顾朝景手中的鸡腿都掉了。 顾朝礼则是如临大敌,整个人都在打哆嗦:“我……我……我没想过。” “那现在给你想的机会,你愿意当吗?” “我……” 顾朝礼看向顾朝颜,眼中满是求救的信号,可见皇长姐不说话。 他心里瞬间慌了。 “别看朝颜,你回答本王的问题。 ” 这种大事上,安阳王也是罕见的严肃。 顾朝礼低头思索一下后,鼓足勇气道:“我从未想过自己要当皇帝,而且就算是当,也轮不到我呀,有四哥,还有您,还有皇长姐,这怎么排,我都是最末尾的。” “你个傻小子,我们要是想当,我能这么问你?” “可四哥呢,您应该先问四哥呀。”顾朝礼还在较真。 “五弟,你可不要害我,我才不要当什么皇帝呢,当皇帝连娶媳妇都没有自由,上个茅房都有人盯着!”顾朝景想到当了皇帝后,悲惨的日子,就深深打了个寒颤,“你要让我当皇帝,我就跟你翻脸,你信不信?” “可自古不是立长不立贤么。”顾朝礼都快被问哭了,当了皇帝,就不能跟三姐、四哥到处跑了,想想都觉得悲伤。 “话是这么说,但一个皇帝,不好好治国,整天就知道害人,来展现他身为帝王的威严,有这样的皇帝,老百姓会过得很苦。”安阳王是懂得怎么诱骗小孩的,“朝颜说你,从小就吃苦,所以知道穷人的日子,也会珍惜现在来之不易的锦衣玉食,当皇帝的确会失去自由,但如果有个明君,底下的百官才能够用力为大炎,为百姓做事。” 顾朝礼大眼睛忽闪忽闪地:“钱夫子说过,水可载舟,亦可以覆舟,皇帝是船,百姓是水,水能承载船,也能将船颠覆。” “这个钱夫子,倒是挺有学问的,他教过你什么?” “钱夫子还说,皇帝有时候不务正业、不走正道,想投机取巧,但一定要听百官的劝谏,断然不能跟百官对着干,这样会把路走宰,最后没人站在皇帝这边,只有死路一条。” “朝颜,你之前跟这个钱夫子说过什么吗?” 顾朝颜摇头:“我心里的 打算,直到见到您才说出来,并未跟钱夫子提过。” “那这个钱夫子,很不错。” 安阳王满意地点头,又开始忽悠侄子:“朝礼,你看,钱夫子这不是把你当皇帝一样教导,你也懂这些道理,所以你就勉为其难,当个皇帝吧。” “不是,二皇叔,当皇帝怎么算是勉为其难呢?”顾朝景跳起来,“那以后,五弟都娶不到自己满意的媳妇了。” “你个臭小子,怎么满脑子都是媳妇?” 安阳王气得狠狠捶了顾朝景几下:“你就不能有点出息,你想想看,你弟弟是皇帝,你还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捂住脑袋刚想抱怨的顾朝景,听到这句,眼睛立马亮了:“也就是说,前有皇长姐,后有五弟,我能在京城横着走?” “你这个小子啊,还真不是当皇帝的料,脑子实在是太简单了。” “皇长姐……” 顾朝颜看到五弟一脸不安,眼神满是胆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你要不嫌我严格,我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等你羽翼丰满,我再离开。” “我要跟皇长姐一辈子在一起,不要分开。” 顾朝礼忍不住抱住顾朝颜:“我很难过,为什么皇长姐这么好,还是要被人欺负?” “所以啊,你要当这个皇帝,当了皇帝,就能给朝颜撑腰了,是不是?” “可……为什么皇长姐不当皇帝呀?” “因为我要走出去,才能看到人间疾苦,然后再去一点点改变。” 顾朝颜牵起弟弟的手,眼前不再浮现亲弟弟的脸,而是五弟真实的脸庞:“五弟,你愿意跟我一同改变这天下吗?” 第199章 桃婕妤生了 顾朝礼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心跳如鼓,而后他把手轻轻放在顾朝颜掌心内,面上扬起甜甜的微笑:“只要是皇长姐让我做的事情,我都行。” “啧啧,五弟,你好会哦。”顾朝景挤眉弄眼。 “四哥,如果我当了皇帝,你会帮我吗?” “我?” 顾朝景瞪大双眼,刚想拒绝,可面对五弟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四哥,皇长姐一人很累的,如果有你帮着分担,皇长姐就能轻松不少,还有三姐,她以后要是嫁了人,总要有人给撑腰吧?万一她被欺负了怎么办?” “帮,我帮。” 顾朝景若是再犹豫,那他都觉得自己是第二个白眼狼:“五弟,什么都不用说,等你当上皇帝,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这样,我够意思了吧?” “四哥真好。” 顾朝礼瞬间眉开眼笑:“皇长姐、三姐、二皇叔都好。” “既然朝礼已经答应了,明天我把你们送到云隐书院去,这个书院,是我当初扶持的书院,你们先不亮身份,去寻找里头跟自己契合之人,在慢慢发展,日后都是你们的左膀右臂。”顾朝颜望着弟弟妹妹,眼有期盼,“等你们成长起来,我呀,就能好好松口气,享受自己的时光了。” “皇长姐,您放心,我们三人一定不会辜负您的。” “对。”顾朝京附和,“绝对不当白眼狼。” “皇长姐,我……我可以不嫁人吗?我想当一个闻名天下的琴师。”顾朝盼鼓起勇气问。 “当然可以,只要是盼儿想的,做什么都行。” “那再一个,我来监督四弟、五弟,他们要是做的不好,我就……拿小皮鞭抽他们。” “啊,三姐,你这也太暴力了吧?” 顾朝礼突然有一种预感,未来的日子,不好过啊。 除夕夜。 顾朝颜原本还在担忧,墨语与锦棠的下落。 下一秒,她俩一起出现在自己面前。 “墨语,锦棠?” 顾朝颜激动把两人抱住:“你们没事吧?” “长公主,奴婢好想您。” 两个丫头哭成个泪人,也是紧紧地抱住顾朝颜。 “奴婢那天带人在山上没找到三位小主子的下落,本想回城,结果被大雪困在半山腰上,等第二天雪停上山,却发现大雪之下到处都是被掩盖的尸体,奴婢预感不对,准备下山之时,发现城门口有人排查,奴婢便不敢进城,也不敢去庄子,便找了个地方躲起来,顺便想办法与锦棠取得联系。” 虽然墨语只是一句概述,但顾朝颜心里明白,她吃了很多苦:“墨语,辛苦你了。” “奴婢不辛苦,奴婢见到锦棠后,才得知您跟她失散了,但那时奴婢想,没有您的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所以跟锦棠一直待着不动,直到快要过年那几天,城门口因为人多了,检查便松散许多,奴婢两人便立马乔装打扮出了城,至于楚大哥,他暂时留在京城,盯着长公主府一举一动。” 一旁的怜心,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大哥没事就好。” “怜心,你大哥很厉害,事发那天,他临危不惧,掩护大家离开,之前我还不明白,他为什么恳求顾朝颜,教你骑马,架马车,这次我听说,你跟长公主能成功逃离,全靠你驾马车呢。” 怜心被锦棠夸的有点不好意思:“大哥是说,让我多学一样本事,将来饿不死。” “何止是饿不死,你会骑马,会驾车,关键时刻,真的帮长公主脱险了。” “你们不要再夸了,保护长公主,不是职责所在吗?我甚至还想着,是不是学习一点拳脚功夫,不然危险来临,我就知道吓的哇哇大叫。” 怜心这话,把大家逗笑了。 “好了,今天是除夕夜,你们回来,本宫的心就安定了,咱们呀,好好过个除夕,新年一过,便是一场大战。” 顾朝颜眼神闪烁,对未来充满信心。 同样是除夕夜,今年的宫宴,明明歌舞升平,宫殿上方却总是被一团乌云笼罩。 文武百官都安安静静地坐着,小口小口吃着菜,连酒都不敢喝。 皇上也有点心不在焉,因为宫宴开始前,桃婕妤就开始宫缩了,但到现在,也接到她生了的消息。 昭阳殿外。 皇后听着里头桃婕妤阵阵惨叫声,眉心紧拧:“都快两个时辰了,这孩子怎么还没生出来?” “桃婕妤骨架小,胎儿过大,怕是……” “放肆!” 听到太医的话,皇后一个耳刮子扇上去:“桃婕妤腹中的孩子,乃是皇上第一个孩子,意义重大,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都要保住!” 几个太医瞬间全部跪地求饶。 “都守着去,别在这里碍本宫的眼。” 皇后倒不是在演戏,女子生产如同鬼门关走一遭,她也是女子,内心本能地腾出一份怜惜。 “啊!” 倏地,屋内传来一声重重的惨叫声,伴随着一阵婴儿啼哭声。 皇后面上展露出欣喜:“生了吗?是男孩,还是女孩?”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桃婕妤生了个女儿。” “女儿?” 产婆把孩子收拾好后,抱出来给皇后看。 “不是说儿子吗?怎么可能是女儿?”皇后一怔,不顾产房血腥味十足,疾步走向房中,来到桃婕妤床前。 只见,桃婕妤浑身被汗水浸透,面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见皇后进来,她张口想说话,却没有力气。 “之前太医给你诊断,不是说是个儿子吗?怎么现在是女儿?皇上那边还等着你的消息呢。” “女……女儿?” 桃婕妤早就知道,自己怀的是个女儿,本想生产当天,来个移花接木,却不料皇后全程都在。 “臣妾不知,御医呢?” “他从昨天就没出现了,桃婕妤,你不是说,他是你的同乡吗?他人呢?” “不会的,他跟臣妾发誓,说臣妾怀的就是男孩,怎么可能是女儿?”桃婕妤整个人都不好了,“皇后娘娘,皇上日夜都在期盼这个孩子,如果他知道,臣妾是生的是个女儿,他一定会失望的。” 第200章 她可真有本事 “不会的,即便是女儿,也是皇上的骨血,桃婕妤,你不要害怕,本宫这就差人……” “不行。” 桃婕妤不顾刚生产完的身体,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皇后娘娘,臣妾求求您,求求您了。” “桃婕妤,你求本宫做什么?难不成你要本宫帮你,把女孩换成男孩吗?”皇后脸色瞬间耷拉下来,“事关皇室血脉,本宫岂能你放肆?来人,去通知皇上,就说桃婕妤生了个女儿。” “不要,皇后娘娘,不要啊……” 桃婕妤呜呜咽咽,跪在床上拼命磕头。 片刻后。 皇上来了。 “桃夭。” “皇上……” 桃婕妤看到皇上出现一瞬间,眼中的泪立马飚出来:“皇上,您快帮臣妾跟皇后说说,臣妾不能因为生的是女儿,就不要这个孩子,她也是皇上您的骨血啊。” 原本想把孩子抱给皇上看的皇后愣住了。 结果皇上一个耳光扇过来:“毒妇!” 幸好皇后下盘稳,才没把怀中的孩子摔着:“皇上,桃婕妤说……” “皇上,臣妾是相信同乡,才一直让他照顾,结果没想到臣妾被骗了,明明是个女儿,他却说是个儿子,皇上是臣妾不争气,是臣妾骗了您。”桃婕妤根本不给皇后解释的机会,把头磕的邦邦响。 皇上对桃婕妤是有真感情的,看到她哭成泪人,虚弱的样子,心痛个不行。 转身,一脸阴郁地看着皇后:“朕没想到,你连个孩子都容不下,来人,把皇后拖出去,禁足未央宫,没有朕的准许,谁都不许见。” 皇后何等聪明,瞬间反应过来,刚才桃婕妤的哭哭啼啼,就是在引导自己,通知皇上过来。 如果自己不在,桃婕妤自然会移花接木,但因为自己在场,她就顺水推舟,不光成功扳倒自己,她还顺利化险为夷。 好计谋啊。 “还不滚?” 皇后冷着脸,将孩子递给产婆,临走前,她深深看了桃婕妤一眼。 桃婕妤不敢跟她对视,低头 一脸心虚。 “皇上,是臣妾辜负了您。” 等皇后一走,桃婕妤便开始扇自己的巴掌:“臣妾不中用,还被人家骗……” “好了,桃夭,女儿、儿子都一样,都是朕的孩子,朕都喜欢。” “皇上,臣妾打听到,那个同乡应该是左院判的人,而左院判又跟长公主来往密切,您说,会不会他们一早知道,臣妾怀的不是儿子,却骗臣妾?”桃婕妤短短一句话,不光把自己摘干净了,还把自己变成了受害者,“长公主明明知道,您是有多么在意这个孩子,却让人骗您。” 皇上的脸瞬间阴沉下来,双拳捏的咯咯作响:“朕知道了,桃夭,你好好休息,朕去去就回。” 他找不到顾朝颜,但能找得到左院判。 但宋肃也不傻,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什么也不解释,就跟皇上派来的守卫走了。 宋肃经过一番拷打,还是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 这可把皇上气得要死,就在他准备让人对宋肃进一步用刑之时。 桃婕妤那边传来不好的消息。 刚出生十天的女儿,不会喝奶,无论怎么引导,就是不会。 皇上立马请了太医来整治。 结果太医一句“公主是个弱智”,让皇上暴怒,瞬间要砍了那个太医的脑袋。 太医为了保住性命,急忙说,这种病,左院判能治。 就这样。 宋肃又被放了出来。 “回皇上,小公主的确有点问题。”宋肃在狱中受了点罪,面色苍白,身躯摇摇欲坠。 “你就告诉朕,能不能治?” 毕竟是自己第一个女儿,皇上还是很关心的。 “微臣调查过桃婕妤怀孕前后的用药,很多药材副作用很大。”宋肃不能明说,桃婕妤使用禁药怀上的,“是药三分毒,可能毒素给小公主造成了影响,至于能不能根治,目前因为孩子太小了,暂时还是以观察为主,至于喂食,就只能手动喂了。” “朕就把小公主的性命交给你了。” 见宋肃沉默,衣衫上都是血迹,皇上连忙说好话:“朕也是在意小公主,所以才会急了眼,你先回去好好养伤,顺便研究一下,怎么给小公主治病。” “微臣遵旨。” 受了点罪,逃过一劫,宋肃觉得很值。 但桃婕妤这边就不踏实了,本以为孩子生下来,她就能一步登天。 可现在她生了个女儿,还是一个痴儿。 心中的落差,让她整个月子期间,心情特别不好,尤其听到孩子的哭声,她越发心烦气躁,动不动就发脾气。 皇上原本还会哄一哄她,但次数多了,他也烦躁了。 索性就不来了。 而且他现在压力大,定要通过某种方式释放出去。 那之前给他找的嫔妃,就不用每天在等到天亮。 一个个被宠幸到春光满面。 桃婕妤知道后,气得把屋内所有东西全都摔了个粉碎。 以上所有的消息,人在凤凰山庄的顾朝颜,都知道了。 “苦了宋肃与皇后,受了不少罪。” “这种事情,也是难免的,不过这个桃婕妤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安阳王双手环胸,“我怎么觉得她有点熟悉?” “应该称呼她为李元滢!” “李?” 安阳王一思索睁大眼睛:“她是前户部侍郎李秉的女儿?我就说,皇上怎么突然就喜欢一个宫女呢,原来是她呀。她可真有本事。” “她是有备而来,跟皇上又有旧情。” 顾朝颜哼笑一声,将写满情报的纸丢入火盆之中:“二皇叔,您这边准备的如何了?” “准备都差不多了,等到开春,就能杀回京城,不过咱们杀回去需要个理由啊,不然咱们就成谋权篡位了。” “我知道,墨语他们一直在布局,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 春节一过。 吏部、吏部、户部,接连暴雷。 雷霆震怒的皇上,连夜把身体还未好透的慎王喊进宫中商量对策。 “这帮狗东西,朕明明不是这么跟他们说的,结果他们却做成这样?” 慎王翻了翻册子,眼皮都没抬:“他们这么做,不都是皇上您授意的吗?” 第201章 乱套了 皇上一愣,满眼不信地望着祁夜临:“慎王,连你也在怪朕吗?” “苏说话忠言逆耳,这世上没有几个人愿意听真话,可愿意说真话的人,才是真正为您考虑之人。”祁夜临退步,弯腰拱手,“微臣愿意当这个人,即便被您误会,微臣也愿意。” “慎王……朕没有怪你的意思,朕只是……” 祁夜临这话一说,倒是让皇上没了脾气,可又不甘心:“难道朕做的决定,就真的没有顾朝颜好吗?” “皇上,您是您,长公主是长公主,您为何一定要跟她比呢?” 原来问题的根本是在这里,哪怕顾朝颜不在,皇上始终还是把她当成对手,事事都要强过她。 “是那些大臣们,总是跟朕说,顾朝颜以前如何,如何,朕都不高兴了,他们还在说……” 皇上一脸烦躁,看向祁夜临的眼神,却又迫切地想要得到认可:“慎王,你说,朕到底怎么做,才是对的?” “如今吏部、吏部、户部接连暴雷,皇上倒不如一次性来个大调整,省得夜长梦多。”祁夜临不能说太多,只能点到为止,“不过对于各部情况,宋太傅比微臣更熟知一些,皇上可以跟他商量对策,宋太傅是完全向着您的,只要您赋予他一定的权利,他定会为您冲锋陷阵。” “来人,传宋太傅。” 祁夜临弯腰行礼:“既然皇上有了定夺,那微臣就告辞了,免得宋太傅见到微臣尴尬。” “慎王。” 已经走出来的祁夜临,停下脚步,扭头:“皇上还有事情要交代?” “顾朝颜她……她有跟你联系过吗?” “皇上这么问,是觉得微臣背着您与她私下有交易?” “朕不是这个意思……” “皇上谨慎是好事,微臣还是那句话,您若不信,随时可以派人监视微臣。” 说完,祁夜临行礼后,转身就走。 祁夜临这种永远敞亮的态度,让皇上摸不透,但转眼一想,他现在一心向着自己,不就够了。 还是先跟宋太傅商议正事要紧。 在与宋太傅商议两个时辰后。 皇上便决定,要修建大运河,来造福更多的百姓,还要提高赋税,这样就能给百姓建房、造路。 次日早朝。 当皇上提出两个接下来的大动作之时。 全场安静。 “怎么都不说话,是觉得朕的提议不好?” “启禀皇上,大炎目前的赋税对百姓来说,已经很高了,若在提高……” “建房、造路、修建运河,如果这三样都成功了,那是不是能大大给当地的百姓提高收入,先苦后甜的道理,中书令不懂吗?” 皇上一句话,就把中书令呛的面红耳赤,完全不知要怎么回答。 “宋太傅。” “微臣在。”宋太傅喜滋滋地站出来。 “这几件事情,都交给你来负责,其他人,若是有异议……”皇上冰冷的眼,扫视群臣,“斩立决!” “皇上是疯了吗?大炎开国至今,几次提议修建大运河,到现在都没有实施,就是因为各方面都没准备。” “我记得当初皇上刚登基那会儿,长公主就提出过此事,还专门找了精通水利之人,来计划此事,但因为各方面调节起来都很困难,所以才迟迟没有定夺。” “新年刚过,马上就要立春,立春后便是春耕,咱们大炎水土肥沃,应该先大力发展农业,让老百姓吃上饭,才有力气干活。” “好了,都不要说了,小心你们这些话,传到皇上耳中。” 一下朝。 跟中书令一块走的几个同僚,怨声载道。 “中书令,在这么搞下去,大炎岌岌可危,他国定会来犯,不行,下官要写个折子,提醒皇上。” “周大人,你可千万不要这么做,皇上那话说的很明白了,谁反对,他就杀人,连招呼都不跟你打的那种,你不在乎性命,总要为你家族,为妻儿考虑啊。” “是啊,眼下这个朝堂真够魔幻的,哎……” 一声叹息。 是群臣的无奈。 但宋太傅不一样,他现在是春风得意,每天上门拜访的人,络绎不绝。 他为了更够让皇上刮目相看,完全不考察,大刀阔斧下达很多指令,令百姓苦不堪言。 春季是各项疾病的高发期。 各地的瘟疫、传染病,接踵而来。 那就需要银子赈灾。 户部按照以前的流程,官府各项文书,递到皇上面前。 可皇上不在乎,觉得疾病死了人,还能腾出点占地面积,就以国库不充盈,拒绝拨款。 这让当地官府,非常抓狂。 毕竟,官府的人也是要生活的,于是,他们就把目标对准了老百姓。 被逼到绝路的老百姓,实在没办法,只能与官府干架。 反正都要死,倒不如为自己搏个出路。 对于这种事情,折子一封接着一封递到皇上面前,可他完全不看,就盯着他指定那三件事。 宋太傅为了赶进度,但凡不服从他的,就杀。 一个月下来,他不知杀了多少人,抄了多少家。 当然搜刮来的银子,全都进了他的钱包。 现在,只要有人提起宋太傅,那真是恨的牙痒痒。 连带着他儿子宋鹤笙,在国子监,日子越发难过。 最终,他实在熬不住,回了一趟家。 就见家中歌舞升平,父亲搂着俩貌美女子,正在听歌,喝酒。 宋鹤笙二话不说,掀翻了父亲面前的矮桌。 “啊。” “宋鹤笙,你疯了?” 暴跳如雷的宋太傅,想跟往常一样,甩儿子耳光。 这次,宋鹤笙却眼疾手快地抓住:“父亲又要屈打成招吗?” 宋太傅试着挣脱手,却发现挣脱不了:“宋鹤笙,你、你放开。” “到今日,我才真正确定,母亲不是病死的,就是被你害死的,你吸干她与她娘家的血,如今又要来吸我的血,成就您的黄粱一梦!” “宋鹤笙!” 宋太傅气得发抖:“我做的一切,还不是都为了……” “如果是为了我,为什么要害死母亲,为什么要对她娘家人赶尽杀绝,这些都是我逼迫您做的吗?” 第202章 还狂?收你来了 在场还有很多没走的宾客,听到宋鹤笙这话,瞬间竖起耳朵听八卦。 “宋鹤笙,关于你母亲的事情,等下我们回……” “为什么要等一下说,您现在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是满朝文武都来巴结的对象,您觉得自己可厉害了,不靠别人,就靠自己,从一个寒门子弟一跃成为第一权臣。”宋鹤笙哼笑一声,早在拿到父亲害死母亲的证据后,那些心中对父亲所有的滤镜全都碎了,“我可真傻,之前一直以为,您是真我好,实际上,您只是想控制我,想利用我,您从头到尾最在意就是自己!” “你们不要听他胡说,夫人是病逝,我也没有害过夫人的家人。” 宋太傅看向儿子的眼神,复杂中掺杂着杀心,眼下对他仕途至为关键。 他绝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错。 “来人,把宋鹤笙带下去,没有我的准许,不许放他出房门半步。” 突然涌上来的守卫,把宋鹤笙整个人都铐住了。 “放开我。” “鹤笙,我知道你一直对你母亲的死,耿耿于怀,但我与你母亲那么恩爱,我怎么可能会害他,你不要因为听风就是雨,你呀终究是太年轻,这段时间,你好好休整,好好反省……”宋太傅说完,对着守卫递了个眼神。 宋鹤笙就被粗暴地押走了。 明明是自家,他却没有任何一点人权。 这一刻,他彻底心寒了。 不过好在,他事先做了最坏的打算。 他的下属得知此事后 ,便带着这段时间收集来的证据去找沈玉安。 “你说什么?你家公子被宋太傅给关起来了?” 沈玉安听到这个消息,眼中满是不信:“他们父子俩关系不是一直很好吗?” “这个我不太清楚,但眼下公子没办法出来,这些证据放在您这里,更安全。”下属抱拳,“沈少爷,告辞。” “好。” 沈玉安回到书房,将宋鹤笙收集的证据,与自己收集的整合到一起。 “之前,我与魏九昭都是在遇到重大变故后, 才做了梦,为何宋鹤笙没有?” 看完证据后,沈玉安可以很确定,宋鹤笙没有做梦:“那他为何要帮长公主?真是为了百姓,还是……” 倏地,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难道,宋鹤笙对长公主动了情? 想到这里,沈玉安打了个激灵。 若是这个情况,宋鹤笙要是梦到那一切,该有多痛苦。 不对,他痛苦关自己什么事情。 自己最重要是赎罪。 宋鹤笙在房中待了三天,实在是待不住了,他又出不来房门, 就在他抓耳挠腮之时,他想到一个人。 当天夜里,他买通自家院中的小厮,让他出去找人求救。 次日半夜。 已经睡下的宋太傅,被管教喊醒。 “老爷不好了,也不知从哪里来了一群刺客,把少爷掳走了。” “什么?” 宋太傅瞬间瞌睡全无:“怎么会有刺客呢?抓到了吗?” “没有。” “一群废物。” 宋太傅气得要死:“去找,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宋鹤笙找到。” 慎王府。 宋鹤笙看到慎王走进来一瞬间,立马站起来:“多谢慎王搭救之恩。” “本王救你,是因为……” “您不用解释,微臣都明白。” 宋鹤笙伸手从袖中掏出厚厚一沓:“这些,都是父亲这段时间与官员见面的名单,但微臣没有拿到账本。” 祁夜临翻开看了一下后问:“宋鹤笙,你这是要跟你父亲决裂?” “原本不是,但母亲与母亲娘家都被他害死,还有他这段时间的所做所为,我实在是看不下去,只能大义灭亲。”宋鹤笙说完,看向祁夜临,“微臣知道,你与长公主关系匪浅,但您放心,微臣是不会说出去的,只是希望,您能够帮助微臣。” “长公主与本王可没有什么关系,本王救你,纯粹是不想百姓继续被霍霍。” 祁夜临哼笑一声:“先商议正事吧。” “是。” 春耕祭祖是一年开春后,第一件头等大事。 皇上尤为重视,早早开始准备。 祭祖当年,场面声势浩大。 皇上在百官的见证下,开始祭祖。 原本这样的场合,皇后也是要在的,但她尚在禁足之中。 故而,今天的高光,全是皇上的。 但一些人心知肚明,这种虚假的高光,持续不了多久。 春耕后。 皇上之前说过的三件事,便一下子开始了,宋太傅为了赶进度,为难底下的人,底下人在为难老百姓。 连连被欺压的百姓,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加上之前灾民与官府干架,一时间,各地好似都在干架。 但偏偏,这些事情,都被宋太傅压了下来。 皇上也不知道,他忙着与桃婕妤,不对,现在是桃贵妃,风花雪月。 凤凰山庄。 安阳王兴冲冲地跑进来:“朝颜,事情完全按照之前我们推算的进行,我看用不了多久,咱们就可以攻城了。” “如果非要选个日子,那就选在端午吧,端午是个好日子。” 安阳王低头算了下时间:“能赶得上,我现在就去安排!” 顾朝颜走到窗前,看向窗外的景色:“父皇、母后,等我百年到了地下,我在与你们好好解释。” 端午节。 宋太傅特意在京城举办龙舟节,来讨好皇上。 皇上好多年没出宫了,得知有龙舟赛,立马带着桃贵妃跟女儿,出宫参加。 现场,热闹非凡,人山人海。 “宋太傅,你有心了,这半年,你做的每件事,都深得朕心。” 宋太傅是帝师,知道皇上很在意形式上的东西,故而花钱雇人,来给皇上摇旗呐喊。 “若不是皇上给微臣这个机会,微臣即便有再大的才华,也无处施展。”宋太傅做出一副谦虚的样子,“微臣还等着年底盘点之时,给皇上一个大大的惊喜呢。” “好好好,宋太傅……” “皇上,皇上!” 倏地,一个太监从下方一路连滚带爬,来到三楼,跪倒在皇上跟前:“皇上,不、不好了,安阳王率兵 ,打、打进来了。” 第203章 朕为什么要离开? “什么?” 皇上差点从椅子上滚落下来,满眼震惊与不信:“二、二皇叔不是在边疆吗?他怎么一声不吭就攻打进来了?” “皇上,微臣上次就说,安阳王早有异心,可您不信,幸好微臣早有防备,微臣先让禁军护送您离开。” 关键时刻,宋太傅站了出来,临危不惧,安排妥当。 “禁军统领,你现在就带人,去把城门守住,记住,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给我守住。” “是!” 京城外。 安阳王看着合上的城门,气得破口大骂:“该死的,就差一步!” 坐在后方马车上的顾朝颜听闻后,下了马车,来到二皇叔身边:“二皇叔,咱们既然带着兵马都站在这里了,那就不需要再犹豫什么,自古双方斗争,是肯定要见血的。” “好。” 安阳王立马招呼手下,准备撞门攻城。 此刻的朝堂上一片混乱。 “皇上,皇上……” 还是那个太监,匆忙跑进早朝大厅:“奴才打听清楚了,安阳王这次攻打京城,是被长公主蛊惑的。” “你说什么?” 皇上一跃从皇位上站起来:“顾朝颜不是失踪了吗?她是怎么跟二皇叔联系上的?” “这个奴才不知,反正三公主、四皇子、五皇子也跟他们在一起,皇上,这不是普通的攻城,这是要逼迫您退位啊。” 太监一句话,立马引来群臣的骚动。 “不可能。” 皇上抄起桌上的茶壶狠狠砸在地上,面目狰狞:“朕早已断了顾朝颜所有左膀右臂,她怎么可能在短短时间内,集结这么多人马?” “说不定,长公主一开始就在谋划,只是大家都被她骗了?” 说话的是祁夜临,他这么说,就是想激发皇上内心最不为人知的一面,让大臣们看看。 等下,安阳王攻进来之时,大臣就知道站哪边了。 “不会的,朕不信。” 皇上几步走到慎王面前,直勾勾地望着他:“慎王,你上过战场,你现在就召集城中所有兵马,再把易子安叫上,你们两个对一个,一定能赢,千万不能让她攻进来。” “微臣领命。” 祁夜临转身走的时候,还看了中书令一眼。 自己起好了头,接下来就让中书令接力发挥。 “皇上,安阳王矫勇好战,即便有慎王跟易将军在,恐怕胜算也不大,倒不如让禁军先护送您离开?” “朕为什么要离开?” 中书令的提议,被皇上一口回绝:“这里是皇宫,是朕的地盘,之前朕说顾朝颜有谋逆之心,你们一个个都不信朕,眼下她带着人都攻进来了,这下你们都信了吧?” “皇上,话虽如此,但这半年,大炎的百姓过的着实辛苦。” “朕不辛苦吗?朕每天批阅折子到半夜,你们三更天就要起床前来上朝,你们不辛苦吗?” 皇上这一句话,乍一听好像是在为大家考虑,实际上把自己摘个干净。 连之前无比支持皇上的大臣,都开始动摇了。 “皇上……话不是这样说的,微臣始终觉得,您跟长公主之间是有误会存在,倒不如趁着这一次,好好坐下来商议,争取把伤亡减少到……” “中书令,你到底站哪边的?顾朝颜现在是谋逆,乃是死罪,你不懂吗?” 中书令怔愣一下,装出震惊的样子:“所以,您是要长公主死?” “不然呢?” 一时嘴快的皇上,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朕不可能因为她是姐姐,对她网开一面。” “那微臣想请问皇上一句,从您登基到长公主卸下权势那天,为什么大炎上下一片繁荣,反而在她卸下权势后,到今天为止,大炎各地冲突不乱,民不聊生?” 人群中,突然出现宋鹤笙的脸庞。 皇上与大臣们同时一怔。 “宋鹤笙……你不是失踪了吗?” “微臣没有失踪,微臣这段时间,一直在收集您所谓长公主谋逆的证据。”宋鹤笙缓缓走到中央,从袖中掏出一沓厚厚的证据,“可直到昨日,微臣收集到的证据,都是长公主做了利国利民之事,有的地方,甚至还为长公主塑金身,每天供香叩拜,这么好的长公主,就因为您嫉妒她,就对她赶尽杀绝吗?” “放肆!” 皇上震怒:“来人,把宋鹤笙抓起来,斩立决!” “微臣今天来,就没打算活着出去,但长公主所做的一切,微臣相信,在坐的各位大臣,定有判断。” 说完。 他将手中的证据,挥手一扬。 漫天的纸张,如同雪花一样飘落。 不光殿中,殿外,整个皇宫,整个京城,此刻到处都是纸张飞扬。 随便捡起一张一看,都是长公主这些年为大炎做出的贡献。 “不要看,你们都不要看。” 看到大臣们捡起纸张阅读,皇上急眼了:“朕说了,不要看,不然朕就杀你们。” “微臣以前一直不懂,为何之前面对大臣指责长公主,您总是一言不发,原本微臣以为,您是不想把矛盾激化,现在微臣明白了,您明明不喜欢一些大臣,但又不想跟大臣们有冲突,便让长公主冲锋陷阵,长公主做的好,您要嫉妒,长公主做的不好,您要埋怨……” 宋鹤笙也是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接受皇上是个自私自利的卑鄙小人。 “闭嘴,闭嘴,朕让你闭嘴!” “去年年底到今日,也就是长公主不在京城这段时间,皇上做的事情,下的决定,相信在座的各位,心中都很清楚,如果还纵容皇上继续,那么下一个死的就是在座的某一位。” “宋鹤笙,你说这些话,根本就不能让我们信服,有谁不知道,宋太傅现在是皇上最信任之人。”一个大臣不满道,“谁能保证,我们站出来,不会有性命之忧?” “就是说,反正……反正谁是皇上,我们就效力谁。” “就是。” “你们……” 宋鹤笙没想到,自己都把证据甩他们面前了,他们还这么说。 但仔细一看,说话的几个人,他们有点面生。 想起来了。 他们好像是桃贵妃娘家那边人 。 第204章 听本王号令,即刻进城 “都不要吵了,所有大臣听朕号令,捉拿反贼顾朝颜,事成之后,加官进爵,你们要什么,朕就给什么。” 这种时候,皇上内心升起一丝兴奋。 他很清楚,成败就此一举! 皇上的命令,大臣们只能领命。 宋鹤笙一看情况不对,转身就跑。 “抓住宋鹤笙,不要让他跑了。” 一时间,殿中混乱一片。 而眼下的京城,也是一片混乱。 百姓们听说,长公主就在城门外,便拼了命阻止禁军前往,有的往城门口赶去,跟守卫拼个你死我活。 就是想让长公主进城。 唯有长公主,百姓才有救。 “一、二、三!” “撞!” 城门外,安阳王的将士们,也在努力撞击城门。 就这样,内外一起,厚实的京城大门,终于在一个时辰后,被破开了。 安阳王翻身上马,抽出长剑:“听本王号令,即刻进城,不得伤百姓,直奔皇宫!” “驾!” 骑兵率先冲入京城,老百姓本来还很紧张,结果看到将士们直接往皇宫而去。 有的还认出飞扬的旗帜:“是安阳王,是安阳王,我们有救了。” “长公主与安阳王联手,一块进京,就是来解救我们的,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百姓们都在欢呼,看到禁军出来,甚至都不用安阳王的兵出马,他们自己就干掉了。 角落处。 骑着马的祁夜临,一直注视着。 直到看到一辆马车驶入视线,他神色忽然慌张起来。 坐在马车内的顾朝颜,似乎预感到了,掀开车帘之时,视线与祁夜临对上。 顷刻间,周围的嘈杂安静下来。 两人彼此凝望,都有冲动,想奔赴彼此。 但下一秒,顾朝颜看到后方一人,立马将车帘放下。 “你在看什么呢?” 祁夜临回神,扭头看向骑马走上来的易子安:“没看什么,都处理好了?” “我办事,你放心。” “嗯,那我们也进宫吧。” “好。” 太和殿外。 安阳王几下就把拦住自己的守卫给干掉了,抬头看向持剑,却不停往后退的守卫,哼笑:“本王的手下,个个都有真本事,岂是你们这些酒囊饭饱能比的?不想死的话,就让开。” 守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让开了路。 安阳王就这样畅通无阻地入了大殿,结果就被一群大臣给拦住了。 “找死!” 安阳王可不是顾朝颜,顾忌对方是朝中大臣,抡起长剑,如同砍西瓜一样。 把拦住自己的大臣们,都给切了。 “啊。” 被砍的大臣们,抱住血流不止的手臂,在地上嗷嗷地叫。 “保护皇上,保护皇上。” 好几个大臣嘴里叫着,喊着,站在皇上面前:“皇上快走。” 皇上一看情况不对,立马在几个大臣与太监的掩护下,从后殿离开。 “二皇叔,不用追了,如今皇宫上下,京城内外,都是我们的人,顾朝恒他跑不了的。” 顾朝颜紧随其后进来,后方还跟着三个孩子。 “是长公主,长公主回来了。” “什么长公主,她是反……啊……” 一个大臣话都没说完,就被安阳王一脚踹飞了。 顾朝颜没说话,只是带着弟弟妹妹,一步步走向皇位,转身俯瞰下方:“怎么才半年没见,诸位大臣的脸色,看起来很憔悴呢?” “长公主,您可算回来了,您是不知道啊,您再不回来,大炎的江山就要毁在皇上手中了。” 一个老臣,之前都绝望了,现在看到长公主回来,那真是返老还童,嗓门都大了。 顾朝颜环顾在场一圈:“宋太傅呢?” “他去主持大局了,长公主没遇到他吗?” “是百姓帮忙,二皇叔的兵马才顺利进京,并未见到宋太傅的人。”顾朝颜哼笑一声,“看来,宋太傅是看情况不对,提前跑路了。” “来人。” 安阳王喊来下属,吩咐几句,下属便带着一群人匆匆走了。 “你们都是朝中大臣,谁是主子,你们就听谁的号令,这点,本宫不怪你们,但……”顾朝颜语气一顿,目光扫过几个大臣的面上,“某些人,在此浑水摸鱼,还趁机捞了不少银子,本宫现在给你们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如果后续是被本宫查出来的,那就是死路一条!” 有一半的大臣,瞬间低头,大气不敢喘。 “没人说话吗?” 顾朝颜微笑,她慢悠悠从袖中掏出折子,折子上自然写是她要收拾的人。 本以为,要花费一番功夫。 没想到,顾朝恒犯蠢,忍不住想独揽大权,倒是给自己把他们一窝端的机会。 自己也算因祸得福。 “长公主饶命啊,都是皇上逼的。” 有一个大臣扛不住,主动跪下求饶。 那就是开了个好头。 在安阳王震惊的目光下,基本上跪了一半。 “好家伙,你们这帮吃里扒外的东西,欺负朝颜没人撑腰是不是?”安阳王一脚能踹好几个大臣,“当本王死了吗?” “哎呦,哎呦,安阳王,微臣都是奉命行事,都是皇上交代的。” “是啊,都是皇上让微臣做的。” “想要赎罪,就把自己犯过的错,统统写下来,二皇叔,找人看好他们,我们去找顾朝恒。” “好。” 祥龙宫。 皇上包好玉玺,带着桃贵妃与女儿,准备跑路。 结果,刚出殿外,桃贵妃就松开手:“皇上,要、要不,您给长公主认个错,她是您亲姐姐,亲姐弟哪有隔夜仇?” “今时不同往日,以前还行,现在肯定不行。” “可您带着臣妾跟孩子,能逃到什么地方去呢?长公主能杀进皇宫,说明她准备齐全,倒不如您先给她服个软?只要你一天是皇帝,她就没办法呀。” “话虽如此,可她现在带着二皇叔回来,朕毫无胜算。” “那不是还有慎王跟易将军吗?等他们来了,您就有胜算了。”桃贵妃咽了下口水道,“臣妾立马安排人,去找慎王与易将军。” “对哦,慎王与易将军还在呢,他们是向着朕的,有他们在,朕怕什么?” 皇上立马一扫心中恐惧,带着桃贵妃返回殿中。 第205章 本宫一点都不奇怪 本以为抵达祥龙宫,会有阻碍。 结果畅通无阻。 这让安阳王不由警惕起来。 “朝颜,退到我身后,小心些。” “二皇叔,没关系的,顾朝恒要是有招,肯定会逃出宫,而不是躲在这里。”顾朝颜倒是一点都不怕,今日的场景,让她想起上一世, 她就是在这里,被团团包围,无路可逃。 “也对,那我们一块进去。” 安阳王收回长剑,跟随侄女一块入殿。 入殿一瞬间,没有找到顾朝恒,安阳王便让下属去寻找。 结果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 “奇怪,就这么大点地方,他能躲到哪里去?” 就在安阳王疑惑间,耳力敏锐的他,听到一声婴儿啼哭声。 就在正前方桌子下方传来。 他两眼一眯,一步步往前,而后猛地蹲下,掀开桌布,看到两张惊恐万分的脸庞。 片刻后。 顾朝颜坐着,安阳王站在她身后。 皇上与抱着孩子的桃贵妃站着,战战兢兢地。 “顾、顾朝颜,你这是谋逆……” “嗯?” 皇上刚张嘴,安阳王便一个眼神瞪回去:“顾朝恒,你怕是忘记了,当年先帝过世前,可给了朝颜上打昏君,下斩奸臣权利,你不记得,本王可记得 一清二楚。” “朕再糊涂,也好过她谋逆。” “啪!” 顾朝颜右掌在桌上重重一拍,从去年压到现在的火,终于忍不住爆发了:“顾朝恒,我哪里对不起你,我做的桩桩件件,都在为你考虑,你却要对赶尽杀绝,还给我扣上谋逆的帽子,你就这么恨我吗?” 慎王与易子安还未到。 皇上肯定要拖延时间,再加上顾朝颜说的话,一下子触及到他的内心。 他也不爽了,怒吼:“是又怎样!朕让你做了吗?你不好好当个闲散公主,为什么总是出尽风头,让大家都觉得,朕就是没本事,靠着姐姐才能稳坐皇位的皇帝?” 跟上一世,一模一样的话。 顾朝颜听笑了。 安阳王却听怒了:“顾朝恒,你脑子被驴踢了,你能稳坐皇位,你知道朝颜要付出多少心血吗?我不跟你讲道理 ,就拿朝颜离开半年的京城,你到底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让百姓看到我们进城,就如同看到神仙下凡?” “百姓怎么了?他们不听话,杀了便是。” “杀了?” 安阳王这下气笑了:“天下有那么多百姓,你看不顺眼都杀了,那大炎怎么运转,每年的税收靠谁来产出?” “那就去攻打他国,把他们的东西抢过来,国库不就充盈了吗?” 这下,安阳王听的疑惑了,低头问顾朝颜:“顾朝恒,是不是个傻子,他想事情,一直是这样吗?” “他生下来就是太子,是储君,从未吃过一天的苦,自然不知,他锦衣玉食的生活,是怎么来的,他只知道,他看不惯的,不满的,不顺心的,都要除掉,人命在他眼中,跟蚂蚁没有什么区别。” “我明白了,他把所有事情,都想的异常简单,好就是好,坏就坏。” “可以这么说,所以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除掉我,因为我的存在,会阻碍他的光芒,根本看不到,我走到今天,要付出多少心血与努力。” 对一个不在乎你的人来说,无论你怎么诉说自己的不容易。 他只会觉得你在无病呻吟。 “顾朝颜,你少得意,慎王与易子安马上到了,到时候把你们通通抓起来。” \"是吗?\" 顾朝颜听笑了:“易子安是我的青梅竹马,他自然是向着我的,至于慎王嘛,你猜猜看,为什么当日,我能如此顺利出宫?” 皇上愣了一下,有点没反应过来:“你不是把他刺伤了吗?” “他是个上过战场的武将,我一个手无缚之力的女子,就算能刺他,顶多刺到他皮肉,怎么刚好就刺在他胸口的位置?” “不可能,你胡说八道,慎王跟易子安,是不会背叛朕的。” “你这话说错了,他们只对大炎有信仰,但凡谁对大炎不利, 他们必定除之,当然你也可以不信,等他俩来了,你亲自问就行。” 顾朝颜说完,将目光落到桃贵妃面上:“桃夭?本宫还是喜欢唤你原本的名字,李元滢。” 桃贵妃身躯一颤:“什么李元滢,臣妾不知道。” “你不就是觉得,你父亲是冤枉的,所以费尽心思,入宫当妃子,想为你父亲报仇。”顾朝颜看向两人,“你俩还真是绝配。” “是,没错,我是李元滢。” 反正都到了这个节骨眼,李元滢也不装了:“要不是你,李家就不会被抄?!” “李元滢,你搞搞清楚,是你父亲有错在先,本宫才派人下令调查……” “那我的父亲,是不是因为你而死?”李元滢怒吼起来。 安阳王看的眼睛都直了。 这两人,生出来之时,难道脑袋被夹过了? 怎么一点脑子都没有? “是本宫让你父亲,徇私枉法,滥用职权,结党营私?你享受到了你父亲贪污后带来种种便利与奢靡生活,结果因为本宫处理此案,害的你没办法继续享受了,你就把罪怪本宫头上?那被你父亲害死的无辜之人,他们不可怜?” “那是他们该死。” “我放你爹的狗屁。” 安阳王对女子一直很宽容,也教导手下的人,不要为难女子。 但现在他是真忍不了:“你父亲读的是圣贤书,却任由自己贪污,这是他的贪婪心在作祟,而你现在能说出这些话,证明你父母根本就没好好教导你,不把心思放在正事上,不好好学习怎么做人,整天投机倒把,我真不敢想象,如果大炎被你们两个败类所控住,百姓不知要苦到什么程度。” “李元滢,你经营本宫的铺子,为了达到高盈利,逼迫百姓购买,谁不买,你就杀谁,所以你说他们该死,本宫一点都不奇怪。” “桃夭,你?” 皇上扭头:“你在铺子的营收上作假?” “臣妾没有, 皇上您不要听她胡说八道。”李元滢着急解释,“皇上,如果臣妾家中没事,那臣妾就是您的皇后啊。” 第206章 谁告诉你,本宫要当皇帝了? 提到皇后,皇上更来劲了:“朕都说了,朕不喜欢戚瑛姝,你还非要塞给朕,让她当皇后。” “戚家满门忠烈,当年先祖开国,戚家便是左膀右臂,虽然这些年戚家小辈青黄不接,但戚家的地位、名声还是响当当的,唯有戚瑛姝当皇后,才能对得起戚家!你轻飘飘一句不喜欢她,就把戚家为大炎所做的贡献全都抹去了?” 安阳王之前听侄女说起顾朝恒的事情,还以为她是在夸大其词。 现在亲眼见到,他觉得侄女太能忍了。 换做自己,早把顾朝恒抽了陀螺了。 “又没人逼迫他们为大炎做贡献。” “顾朝恒,你动动脑子,戚家当年就是先祖的左膀右臂,但凡他们动一下心思,你觉得大炎的江山是姓顾,还是姓戚?”顾朝颜现在可以很确定,顾朝恒唯一的智力都花在对付自己身上了,“你以为自己皇上,人人都要捧着你,顺着你,还有你身边的李元滢,你有没有想过她生下来的孩子,为什么是个痴儿?” 顾朝恒一怔:“顾朝颜,你什么意思?朕的女儿……” “那是她服用了禁药,强行得到的孩子,她当时是不是说是个男孩,结果是个女孩,其实本来,她想在生产那天,来个移花接木,无奈皇后全程在场,让她没办法换孩子,故而她用一招苦肉计陷害皇后被你禁足。” 顾朝恒两眼渐渐放大:“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这个问题问得好,本宫为什么会知道呢?” 顾朝颜微微一笑,对着门口大声道:“锦棠,让他们进来。” 顾朝恒猛地回头,便看到一个个宫人走进来,跪下来:“参见长公主。” “你们……这……” “顾朝恒,你在宫中一举一动,都会有人秘密给本宫送来。”顾朝颜看到弟弟眼中满是不信,唇角上扬,“还有这次你刺杀本宫一事,你真以为,以本宫的实力,会不知道吗?只是你需要一个理由,本宫也需要一个理由,让你退位呀。” “不是的,这……不是这样的,顾朝颜,你……你怎么可以监视朕?”皇上愤怒至极,脚步冲出去之时,后方的宫人齐齐拦住他,“该死的狗奴才,你们想造反吗?都给朕滚开。” 无人退步,甚至把顾朝恒团团围住。 “放肆,你们就不怕掉脑袋吗?” 听到这话,顾朝颜笑了,是嘲笑:“顾朝恒,你现在应该担心一下自己的脑袋。” “顾朝颜,朕是天子,是皇室列祖列宗,都承认的天子,今天你用这样的方式逼迫朕退位,你会被天打雷劈的。”顾朝恒面目狰狞,企图放狠话,来让顾朝颜产生愧疚之心,“父皇临终前,可都说了,要你好好辅佐朕。” “我好好辅佐你,换来是你要对我赶尽杀绝,那我何不推翻你?” “大炎是不会承认女人当皇帝的!” “谁告诉你,我要当皇帝了?” 顾朝颜拍了拍双手,没一会儿,等在外面的弟弟妹妹就走了进来。 “五弟,你过来。” 顾朝礼快步走向顾朝颜,转身看向顾朝恒:“见过皇上。” “你……” 顾朝恒看看他,又看看顾朝颜,这才反应过来:“你该不会是让这个来历不明的东西,当皇上吗?你把祖宗规训放在什么地方?就算让朕退位,那也是四弟继位,哪里轮到他这个……” “皇上,您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稀罕皇位啊?” 顾朝景方才在外面 ,就恨不得冲进来,给顾朝恒几个巴掌:“父皇教导我们,要兄弟友爱,互帮互助,看你一直在挑拨离间,害的我们跟皇长姐之间产生嫌隙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你这样的白眼狼。” “顾朝景,你放肆。” “我就放肆了,怎么着,以后是五弟当皇帝,他说了,我以后想说都行,不像你,总是拿着哥哥与皇帝的身份来压我跟三姐,你总说皇长姐管你太严了,我看皇长姐还是管松了,不然你怎么能成为一股自私自利,又没本事的孬种?!” “只要玉玺在朕手中,朕就是皇帝,你们给朕等着,慎王他们马上就到了。” “皇上是在等我们吗?” 顾朝颜抬头,看着从大殿口,疾步而来的两人,视线落到祁夜临面上。 半年多不见,他瘦了好多。 “慎王,易将军,你们来的正好,快帮朕拿下顾朝颜与安阳王,他们……” 皇上还未说完,便看到慎王与易子安同时对着顾朝颜与安阳王单膝下跪行礼:“微臣参见长公主、安阳王,宫外的乱党已经全都被降服,想要趁乱拖家带口逃走的宋太傅也被抓住了。” “你、你们……” 皇上嘴唇一颤,难以置信地望着两人,脚步往后退:“你们……你们真的背叛朕?” “皇上这话说错了,微臣一直忠于大炎,为大炎效力,何来背叛。” “祁夜临!” 皇上吼了几次,嗓子都哑了,眼中是崩溃的绝望:“朕那么信任你,几次都听你的话,结果你却背叛朕?” “长公主处处向着您,为您着想,也不是被你算计?” 祁夜临起身,冷冷一笑:“微臣只是想让你尝一下,长公主经历的苦楚。”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朕?” 顾朝恒拼命跺脚,他深知自己做的事情,都是不仁不义之事,故而在得知自己被算计后,真的彻底破防了:“为什么你们要跟朕作对,为什么?顾朝颜,都是你这个祸害,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要存在,为什么要出尽风头,你让朕活的像个笑话。” 顾朝颜就知道弟弟会这么说,抬头见,刚好看到墨语大步走进来。 进城之前,她让墨语回了一长公主府,让她把当初父皇留着自己的圣旨拿来。 之前,顾朝恒派人搜长公主府上下,其实也是在找这一份圣旨。 “本宫知道,你其实一直在找当年父皇留给本宫的圣旨。” 顾朝颜起身,拿着圣旨走到顾朝恒面前:“你想看看,上面写了什么吗?” 第207章 你们都不得好死 顾朝恒眼珠一转,猛地伸手要拿,却被顾朝颜一个退步。 瞬间,他急眼了:“顾朝颜,给朕!” “你不就是觉得,父皇留给我的圣旨上,写着如果你哪天当不好皇帝,我就有资格让你退位?” 顾朝颜哼笑一声,缓缓展开圣旨,面向弟弟:“可你知道,就是这封圣旨,禁锢了我。” 上一世,这封圣旨因为被宋鹤笙三人不小心弄丢,因此顾朝恒更加坚信,圣旨上的内容,就是他所想。 而圣旨上真正的内容却是,父皇叮嘱自己要好好辅佐弟弟,哪怕再难,也要辅佐好他,因为大炎的江山要靠他才能延续。 “不可能,圣旨上的内容一定是假的,你能谋逆,自然也能作假。”顾朝恒摇着头,不信地大喊着。 “你恨我,但又不能平白无故地恨我,所以你必须找个理由。” 顾朝颜低头一笑,眼中似乎有泪花在闪烁:“顾朝恒,我承认你变成这个样子,我是有责任的,但我不欠你,也没有对不起你,你走到今天,是你咎由自取,但凡你有点良心,懂点感恩,今天在座的各位,都会帮你。” “顾朝颜,你少假惺惺的,朕不需要你们这些虚情假意之人,只要朕一天是天子,一天稳坐皇位,有的是人追随朕。” “顾朝恒,你脑子里塞得是稻草吗?你出去随便打听一下,看看私下老百姓把你骂成什么样子了,你不会治国就算了,天天就知道搜刮民脂民膏,你让老百姓喝西北风吗?还有边疆、边关的将士们,他们吃不饱,穿不暖,怎么保家卫国,这些是杀几个人就能解决的吗?” 顾朝颜情绪平稳下来,安阳王是越说越来气:“朝颜,别跟他废话了,直接把他丢入大牢中,让他好好吃个苦头。” “他身子较弱,丢入大牢,没几天就病死了。” 顾朝颜哼笑一声,眸子落到顾朝恒面上:“我们说了这么多,你也不信,那这样吧,你跟桃贵妃带着孩子去掖庭生活吧。” “顾朝颜,你敢,朕是天子,玉玺在,朕就……” “长公主,玉玺在这里。” 顾朝恒看着贴身太监,一脸谄媚地将玉玺递给顾朝颜,气得立马跳起来:“下贱的东西,竟敢背叛朕!” “成王败寇,宫人就是这样,谁是主子,他就听谁的命令。” “贱人,你们全是贱人!” 顾朝恒气得要炸了,扯着嗓子大喊。 桃贵妃呆呆地站着,她抱紧怀中的女儿,她是知道掖庭宫的情况。 突然跪下:“长公主,臣妾知道错了,臣妾不要去掖庭,孩子还小,求求您网开一面……” “桃夭,你……你在干什么?” 顾朝恒嘴唇哆嗦,见桃夭还在磕头,一把拽起她:“你求她做什么?” “皇上,臣妾愿意陪着您吃苦,可女儿不行,她这么小,还生着病,臣妾……” “啪。” 桃夭话还未说完,面上就挨了皇上一巴掌:“贱人,吃里扒外的贱人。” “臣妾怎么就是贱人了?但凡您有不高兴的,臣妾想尽一切办法安慰您,开导您,现在臣妾只是要为女儿考虑一点,怎么就不行了?她可是我们的女儿!” “女儿怎么了?又不是儿子,还是个痴儿,长大了都没男人要!” 桃夭一怔,眼泪眼眶外,难以置信地看着皇上:“她是你的亲女儿,皇上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朕有说错吗?还有,你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后宫女子,哪个不是比你强,要不是你温柔贤惠,总是顺着朕,朕会找你吗?” 顾朝颜真开眼了。 本来还感叹,两人是真爱。 搞了半天,全是虚情假意。 “顾朝恒,你还有最后一件事。” 顾朝颜出声打断两人的争吵声:“写传位的圣旨。” “休想!” 顾朝恒脱口而出:“想让朕传位,除非朕死了。” “现在里里外外都是我们的人,你想死的话,其实挺简单的,而且今天的事情,也只有我们知道,到时候在史书上,你肯定遗臭万年,说不定后人还给你立个身,天天唾骂你,这样一想,好过那些死的悄无声息的帝王。”安阳王摸了下鼻子,“说着说着,我怎么有点心动的感觉。” “朕是天子,你们才是乱臣……” 安阳王年纪大了,实在被顾朝恒吵的脑壳疼,抽出匕首,扎在他左大腿上。 “啊!” 顾朝恒瞬间惨叫不止,抱着左腿,在地上打滚:“朕的腿,朕的腿……” 顾朝颜拿来笔墨与空白圣旨,走到顾朝恒面前:“二皇叔常年在军营里,多的是折磨人的手段,你是继续抗衡呢,还是把圣旨写了,你自己考虑。” “朕写,朕写。” 顾朝恒倒吸一口冷气,从顾朝颜手中哆哆嗦嗦地接过毛笔,但下一秒,他从袖口里掏出一把匕首:“顾朝颜,去死吧!” “朝颜!” 祁夜临与易子安同时喊出声,奔向顾朝颜。 但脚步刚迈出一步,就怔住了。 只见,顾朝颜紧紧握住顾朝恒的手腕,反手给他一巴掌,他手中的匕首“哐当”掉在地上。 安阳王立马用脚踢开,一个跨步,亲自控制住顾朝恒。 “顾朝恒,我不会死,我要看着五弟在皇位上大放光彩,还要看着他娶妻生子,而且他会对我很好。” “顾朝颜,朕恨你,你为什么不去死,你为什么不去死。” “既然你不肯写圣旨,那我就替你写。” 顾朝颜当初给弟弟批阅奏折,对于他的字迹,那是手到擒来。 “你们都不得好死,朕诅咒你们,都不得好死。” “你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往后的生活,你自求多福。” 顾朝颜不会让顾朝恒死的那么容易,也不会把他变为庶民。 而是要他日日夜夜待在掖庭宫,吃点最难吃的东西,做的最辛苦的活,被欺负,被打骂,被欺辱。 而他所讨厌之人,却锦衣玉食,歌舞升平。 这才是报复他,最好的办法。 “朝礼,我们走。” 顾朝颜写完圣旨,拉着五弟前往太和殿,后面一群人跟着。 第208章 微臣只有一个心愿 “长公主,暂时还未找到宋太傅,他应该是趁城内混乱之时,乔装打扮出城了。” “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是。” 顾朝颜眯了下眼,而后拉着五弟的手,缓缓步入太和殿。 殿中已经被收拾干净,里头不安分的、反对的大臣统统都被带走了,留下的都是盼望着大炎能够有个稳定发展,而付出努力的大臣们。 “参见长公主,长公主,千岁,千千岁。” 顾朝颜带着五弟,在群臣的叩拜中,走向那把金灿灿的龙椅。 这样的场景,让顾朝颜想起,多年前,她牵着亲弟弟的手,走向皇位。 那时的顾朝恒满眼胆怯,躲在自己身后,大气不敢喘。 但现在的顾朝礼不一样,明明满心紧张,却努力让自己昂首挺胸,跟上自己的步伐。 “诸位爱卿请起。” 顾朝颜双手放于胸前,注视着底下的大臣们:“父皇临终之前,将大炎交付到本宫手中,本宫哪怕受尽委屈,也不愿意大炎江山有一丁点动荡,如今顾朝恒已将皇位传至五皇子顾朝礼,如若大家有异议者,现在可以提,过了今天,但凡对新帝有异议的,全以谋逆定罪。”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后,齐齐下跪:“微臣没有异议,一切听长公主的吩咐。” “好。” 顾朝颜点头,看向易子安:“易将军。” “微臣在。” “此次你救驾有功,应当论功行赏。” “微臣不要赏赐,微臣只有一个心愿。” 易子安抬手,望向高高在上的顾朝颜,这一刻,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与她渐行渐远。 “你说。” “边关动荡不堪,微臣恳请长公主与皇上,让微臣率兵出征,开拓疆土,壮大大炎领地。” 顾朝颜眼神一动,易子安这么说,是做好离开,永不回京的打算。 “易将军,此事非同小可,你可想好了?” “微臣想好了,为大炎尽忠,是微臣一生追求的事。” 易子安说完,便双膝下跪:“请长公主与皇上成全。” 顾朝颜深吸一口气,低头看向顾朝礼:“五弟……你觉得呢?” “既然易将军有心,那就尽管去做,我想象易将军能做好的,皇长姐,你说对不对?”顾朝礼咧嘴一笑,他还没对自己成为皇上有个实感,但他发过誓,无论自己将来怎样,永远都要把皇长姐放在首位。 “礼部尚书。” “微臣在。” “新帝登基的事宜,要尽快办妥。” “微臣遵旨。” “其他的,按部就班,本宫知道,离开这半年之中,朝中发生很多大事,本宫与新帝,跟大家一起度过难关。” 听到长公主这句话,大臣们面上纷纷露出喜悦之色。 “明日,本宫在宫中设宴,邀请诸位大臣,共享盛宴。” “谢长公主。” “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因为准备妥当,又杀个顾朝恒个措手不及,宫中伤亡不多,被误伤的也得到了妥善的安置。 “皇长姐。” 皇后与一群嫔妃们飞奔而来。 “瑛姝!” 顾朝颜快步上前,跟皇后双手紧紧相握。 “皇长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皇后眼中泛着泪,“方才锦棠姑娘,已经把事情都告诉了我,那我……” “你想出宫,对吗?” 皇后一怔,眼神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我是皇后,如果我走的话,会让大家非议的。” “要非议,也是我被非议的多,之前是我不好,禁锢了你,我跟五弟说好了,等他登基,他就会下旨让你出宫,到时候我在收你为我的义妹,而且你不是向往铁马金戈,你愿意的话,我会想办法说服你的父亲,让你实现自己的梦想。” “真的吗?” 皇后睁着两眼,下一秒紧紧地抱住顾朝颜:“皇长姐, 只要你肯放我去战场,我一定会成为令你骄傲的义妹。” “好。” 顾朝颜笑了笑,看向站在皇后后方的孟扶玉跟其他嫔妃:“你们如果想留在宫中,或者出宫,都可以,本宫会给你们一定的补偿,还有怀有身孕的嫔妃,你们后半生,皇室也会负责到底,当然前提是,你们安分守己,要不然,本宫随时收回赋予你们的一切。” “谢长公主。” 大家激动地下跪致谢。 “孟扶玉。” “臣女在。” “江策一直在宫门外等你,这次的事件,远东侯一家出了不少力,你回去与父母商议一下,到时候让皇上给你俩赐婚,这桩婚事就无人再敢非议。” “臣女何等何能,入宫有皇后保护,出了宫,还有长公主……”孟扶玉激动地落下泪来。 “想要报答本宫 ,那以后,就好好为大炎出力,江策是个不错的人才,你日后也要好好监督他,千万不能让他误入歧途。” “是,臣女定不会辜负您的期许。” 安排好所有人。 顾朝颜一个人来到,从小长大的宫殿。 当年,顾朝恒登基后,自己就搬出宫,开府单独住。 哪怕每次宫宴晚了,她想留宿一晚,顾朝恒都不是很乐意。 以前只觉得,他是小孩子脾气。 现在想来,他认为整个皇宫都是他的,自己没有经过他的允许,就擅自住在宫中,是对他的不尊敬。 “哒哒。” 后方有轻微的脚步声。 顾朝颜没有回头,却知道来者是谁,她抬头望着渐渐西沉的太阳:“我在临渊城凤凰山庄的时候,每天都站在山顶上,望着夕阳慢慢下沉,从白天到黑夜,一点点暗下来,跟父皇过世那天一样,我进去的时候是白天,出来之时,天就黑了,整个宫里宫外,都是一片哭声,我整个人懵的,想哭都哭不出来,后来父皇下葬,顾朝恒登基,我每天忙到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更不好说哭泣,久而久之,我好像不会哭,不会笑,对所有的一切都是麻木的。” 后背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腰间的双臂渐渐收紧,温润的唇轻柔地落下来。 顾朝颜转了个身,正对着祁夜临,看到他绯红的眼。 笑的时候,眼泪下来了。 第209章 至少给我一个名分 大仇得报,顾朝颜以为自己会高兴,会兴奋,唯独没想到,内心深处突然塌陷一块。 巨大的空虚感,席卷而来,让她情绪波动地很厉害。 “我知道。” 这个时候,无需说什么道理,只要简单的陪伴,就能让顾朝颜重拾力量。 顾朝颜把脸埋进祁夜临胸膛,好好地,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把两世的所有委屈、不甘、怨恨,全都发泄出来。 祁夜临始终抱着顾朝颜,满眼心疼,心中却又欣慰,她对自己的依赖。 良久。 顾朝颜情绪缓和下来,微微抬头,看到祁夜临胸前湿了一块,面上一热:“不好意思,把你衣裳弄脏了。” “无碍,衣裳脏了可以洗。” 祁夜临腾出一只手,轻柔地落到顾朝颜面上,慢慢地拭去她面上的泪水:“还以为你离开京城的半年,日子肯定不好过,没想到比我过的滋润。” 这语气,怎么带着一股酸味? 顾朝颜努嘴:“我这不一直没找到跟你解释的机会。” “所以,你之前把铺子全都卖掉,其实已经做好离开京城的准备?” 顾朝颜一怔,抬头眼有诧异地望着祁夜临:“你……你是怎么猜到的?” “京城能有现在的繁华,你花了多少心血,可你一下子把所有产业全都撤掉了,这很难不让我怀疑,而且之前,国子监的夫子,不知为何集体卸任,没过几天,他们都去了临渊城的云隐书院,他们当初都是你一个个说服后 ,才入的国子监。”祁夜临轻轻一笑,“是我太迟钝了,一直没想到,你做一切,就是打算好离开京城的。” “是。” 既然祁夜临都知道了,顾朝颜也不打算瞒着他:“五弟年幼,如果我一直留在京城,会给他造成压力,再者,我也不敢在赌,所以离开是必然的,这也能五弟独自成长的机会,有句话不是说,距离产生美。” “那我呢?” “啊?” 顾朝颜一怔,眼有疑惑:“你是慎王,你想要做什么,没人拦得住你。” 祁夜临轻叹一声,牵起顾朝颜的手:“你要离开,我不会拦着,但至少给我一个名分,是不是?” “名分?” 顾朝颜被他炙热的目光盯的面上一热:“慎王殿下,也在乎名分?” “怎么不在乎,有了名分,那些想打我主意的世家千金,就能安分,而且……”祁夜临低头,与顾朝颜额头相抵,“他们知道,我是你的人,就不会在刁难我。” 顾朝颜被祁夜临委屈巴巴的样子,给逗笑了:“你是慎王,谁敢刁难你呢?” “可多了。” 祁夜临轻哼一声,开始跟顾朝颜诉苦:“青梅竹马的易子安,后面又来一个他国太子秦弦,我不知道,你去了临渊城,多少青年才俊排着队要见你。” 这下,顾朝颜听懂了。 祁夜临是吃味了。 “经过这次的事情,我想,应该无人在反对我们,当然咱俩的事情,要等到五弟登基后,再议。”怕祁夜临不信,顾朝颜还特意举起手,“我跟你保证,我一定给你名正言顺的身份。” “姑且信你。” 祁夜临单手揽住顾朝颜,将她摁在怀上,低头吻上她上扬的唇。 这一刻,顾朝颜无需在思量,任由自己陷入祁夜临温柔中。 一个月后。 顾朝礼登基大典准时举行。 这 一个月来,他是吃不好,睡不好,现在马上要坐上皇位了,他又开始紧张了。 但扭头看着,左右边,站着是自己的亲人。 一瞬间,他浑身充满了力量,不紧张了。 登基仪式,举行地很顺利。 新帝当即下了好几道旨意。 嘉奖的,升官的,把大臣们乐的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还有颁布好几条,之前就跟大臣们商量好,有利于百姓的律法。 给江策升职,更给他与孟扶玉赐婚。 但最后一道旨意,却让大家都怔住了。 新帝封顾朝颜为摄政长公主,直至他亲政。 “皇上……” 顾朝颜从未想过要当摄政长公主,这跟自己长公主的身份高出一大截不说,甚至自己能拥有自己的兵权。 “皇长姐,朕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您给的,朕其实很怕自己日后会忘了初心,但有您监督朕,那就不一样了,朕会在您跟文武百官的教导下,学着去做一个让百姓们都赞扬的皇上,朕不求名垂千尺,只求问心无愧,还请皇长姐,接下这旨意。” 顾朝颜目光闪烁,望向群臣。 结果中书令带头就跪了:“参见摄政长公主。” 立马群臣全都回神,呼啦啦一下子跪满了一地。 “参见摄政长公主,千岁千千岁。” 顾朝颜看到,三妹跟四弟那一脸兴奋的样子,就知道,这封旨意,他们也出力了 看来,自己想要去临渊城养老的目标,只能放一放咯。 但这就彻底打乱了祁夜临的计划。 他本想在今日请求皇上赐婚,现在顾朝颜腰身一变,成了摄政长公主。 那他怎么办? “皇长姐,您还有什么事情,要说的吗?” 好在顾朝礼这孩子,就是懂事,看到黑着脸的祁夜临,主动问:“需要,朕下旨,或者协调的,您都可以说。” “本宫心悦慎王,请皇上赐婚。”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 “摄政长公主心悦慎王,他俩不是死对头吗?” “不是,我错过了什么?” “我就说,感情深,肯定是吵架吵出来的,你们还不信。” 热热闹闹中,顾朝颜与祁夜临盈盈相望,而站在后方的易子安却是神情失落,两眼无光。 “好,朕现在就下旨,让你们尽快完婚,婚后,就是一家人,慎王职务照旧。”顾朝礼只要一想到,身边有皇长姐跟慎王辅佐,心就要开心地飞起来,说不定还能有机会,偷偷溜出去跟三姐、四哥玩呢。 晚上,宫中举办盛大的宴席。 所有人彻底放飞自我,喝酒的,唱歌的,吟诗作对的,非常开心。 顾朝礼年纪小,还不能喝酒,他就跟三公主、顾朝景坐在一起,亲自动手做烤串吃。 “朝颜……” 顾朝颜一抬头,是易子安。 第210章 你不救,我救 宫殿外。 所有的喧嚣都静了下来,微风拂面,吹散燥热。 “我已经与祖父商议好,明日便启程回边关。” 易子安此话一出,顾朝颜便明白,他是来跟自己告别的:“那你一路平安,若是有需要的,尽管开口。” “当初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要走,你话中总是透出挽留,后来我才知道,你是怕顾朝恒对我不利。”易子安自嘲一笑,“我却以为你舍不得我,总是还抱着一丝幻想。不过今天,我是彻底释怀了,有句话说的很好,出场顺序很重要,哪怕我们是青梅竹马。” “子安哥哥,你一直很好,只是比起伴侣,我们更适合当亲人,我也不希望,因为我,你就失去爱人的能力。” 顾朝颜是了解易子安的,如果他大喊大叫,他定是还抱着一丝希望。 如今,看到他平淡的样子,就知道,他是彻底放下了:“就像你说的,出场顺序很重要,说不定你会遇到心仪之人。” “再说吧,反正现在我是一点都没有这个心思。” 一阵风吹过,让易子安开口之时,些许哽咽:“朝颜,你一定要幸福,若是你不幸福,我一定会……” “我的幸福,只掌握在自己手中,跟任何人都无关。” 顾朝颜打断易子安的话:“你、一路顺风。” 易子安本来还打算,要个最后的拥抱。 但听到顾朝颜这么说,他便知道,是得不到了。 有时候,遗憾才是常态。 “好,我会在边关,祝福你的。” “那我先回殿中。” 顾朝颜说完,便转身快步往殿中走去,直到步入殿中,那道停留在自己后背的视线才缓缓离去。 “诶。” 顾朝颜步子还没往前迈,手就被一人握住,等到她回神之时,后背紧贴墙壁,扑面而来是一股酒香。 是有点微醺的祁夜临。 “祁夜临,你怎么躲在这里,吓我一跳。” “他跟你说了什么话?” 祁夜临把头埋在顾朝颜脖颈处,这个位置很好,不会有人发现他俩的。 “告别而已,你没偷听吗?” “偷听,你不喜欢。” 微醺后的祁夜临,说话有点大舌头,人也变得粘人起来。 顾朝颜抬头摸着他的脸颊:“他明天就要启程回边关了。” “你会去送他吗?” “明天……” 顾朝颜想了一下,摇头:“我去送的话,只会让他觉得自己还有希望,再者,宋太傅还在潜逃,一日没抓到他,我一日寝食难安。” “宋鹤笙把他父亲做过的事情,收集到的证据,全都交给大理寺,甚至他要求大理寺,把他关起来。” “把他关起来,宋太傅反而不会回京,所以要把他放出来,暗中监视就行。” “好,明日我去办理。” “明日你起不起得来,还不一定,交给别人办。” 顾朝颜搀扶着他往门外走:“先回我宫中,这里太吵闹了。” “是有点吵闹,我喜欢安静。” 祁夜临这样安静又乖巧的样子,深得顾朝颜的心:“刚好,我也喜欢安静。” 掖庭宫。 顾朝恒站在院中,听着远处的歌舞声,心中百感交集。 但下一秒,屋内响起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相公,相公,怎么办,福福身子好烫呀,她是不是生病了?” 顾朝恒说喜欢女儿,但到今天,也没给女儿取个名字。 后来还是李元滢为了方便称呼,给女儿取名“福福”,希望她能平安长大。 “我又不是大夫,我能有什么办法?” 顾朝恒干了一天的活,身上本来就累,又知晓今天是新帝登基,心中更是烦恼。 “那要想办法给请个大夫瞧瞧呀。”李元滢快步走出来,从耳朵上摘下耳环塞在顾朝恒手中,“福福是我们的希望,她不能有事。” 顾朝恒望着掌心内的耳环,眼眸闪烁:“知道了。” 他没去找大夫,而是用耳环跟管事要了一壶酒跟一碟花生米。 虽然是最劣质的酒,但对现在的他来说,已经是奢侈品了。 他坐在台阶上,饮着酒,吃着花生米,望向天空:“老天爷,你真不公平,明明朕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你要偏心一个女人?” 喝醉后的他,骂骂咧咧,最后骂累了,便倒头就睡。 苦了还在等他回去的李元滢, 守着浑身发烫的女儿,心急如焚。 天渐渐亮起。 李元滢看着已经没了呼吸的女儿,一脸绝望地跪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 而这时,顾朝恒回来了。 “相公!” 李元滢立马爬起来:“你这一晚上去哪里了?大夫呢?大夫在哪里?福福她没了呼吸,你快想想办法,救救她呀。” “没了呼吸?” 顾朝恒原本脑子还糊涂着呢,听到李元滢这么说,脑子立马清醒了。 他快步走到床前,探了一下女儿的鼻息。 下一秒,他吓的猛地后退:“真没了?” “什么叫真没了?” 李元滢抓着顾朝恒的胳膊,失声大喊:“福福她会长命百岁的,她不会……” “以我们现在的情况,你觉得我们能养活她吗?” “那顾朝礼一出生就被抛弃在掖庭,他不是照样活的好好的?”李元滢扯着嗓子大喊,“福福有我们照顾,她肯定能长命百岁。” “她是痴儿,又是姑娘,长大了,能怎么样?” “她是痴儿,也是我的女儿,你不救,我救。” 李元滢擦掉眼泪,抱起女儿便往门口冲。 “李元滢,你上哪里去?” “你现在不是皇上,你没有资格管我。” “李元滢,你,放肆,你站住。” 可李元滢铁了心,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为什么都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顾朝恒瞬间承受不住,拿起屋内仅有生活用品,砸个稀巴烂。 然后他就往床上一躺,睡着了。 等到他醒来之时,天已经黑了。 他猛地坐起来,却发现屋内有人:“谁?” 烛火亮起来一瞬间,他看到身穿龙袍的顾朝礼。 “顾朝礼,你个下贱的东西……” 顾朝恒以为自己在做梦,抄起枕头便砸过去,下一秒就被俩守卫给控制住了。 第211章 她要拿走, 也是理所当然 肩上的疼痛,让顾朝恒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 随即,他便拼命挣扎起来:“放开朕,放开!” “大胆,皇上在此,你胆敢……” 顾朝礼一抬手,放话的守卫立马弯腰拱手:“皇上,他出言不逊。” “你们都退出去吧,朕想跟二哥单独说几句话。” 见守卫犹豫,顾朝礼微微一笑:“没事的,你们就在外面守着,若是听到动静冲进来也来得及。” “是。” 顾朝礼从地上捡起枕头,慢慢走向顾朝恒:“二哥,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 “你说呢?” 顾朝恒转动双手,语气不悦,看不到他有一丝恭敬与悔过之心:“顾朝礼,你就是小屁孩,你以为你坐上皇位就能高高在上,你就等着顾朝颜把你拥有的一切全都拿走吧!” “朕现在拥有的一切,本就是皇长姐给的,她要是拿走,也是理所当然。” 顾朝礼虽然还是个孩子,但展现出来的气场很强大。 顾朝恒跟他一比,反而像个不懂事的孩子。 “哼,你现在还小,等过几年……” “二哥,你为什么总是把皇长姐想象成你的敌人呢?如果你乖乖听话,皇长姐把什么都给你安排好,而且她不会抢走你的功劳,大家都会称赞你是个好皇帝,还会羡慕你们姐弟情深,可就为了你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把皇长姐往死里逼,你图什么呢?” “朕就是想她死,她死了,朕才能光芒万丈,大家的目光才能集中到朕的身上。” 听到这里,顾朝礼哼笑一声,摇头:“唯有无能之辈,才觉得他人的光芒是阻碍自己的绊脚石……” “你个小屁孩,你懂什么!” “朕再不懂,也在掖庭宫活了下来。”顾朝礼慢慢靠近顾朝恒,“朕只是有点生气,皇长姐对你这么好,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她。” “那也是她咎由自取。” 顾朝恒仍旧死鸭子嘴硬,根本不承认自己有错。 “看来你在掖庭宫日子还是太好过了,朕会关照管事,好好照应二哥的。” “顾朝礼!” 见他要走,顾朝恒出声喊住他:“你现在还小,根本不明白,顾朝颜的控制欲有多强,等你将来亲政……” “不用二哥费心,皇长姐已经是摄政长公主,她做什么,朕都会听。” “你说什么?” 顾朝恒瞪大双眼,满脸震惊:“你、你疯了不成,你怎么可以让她当摄政长公主?” “二哥,你从一出生就是在有爱的环境中长大的,而朕不同,从朕懂事起,每天都要看人脸色,点头哈腰,伏低做小,但现在不一样了,所有人见到朕,都要叩拜请安,朕的身边还有疼爱自己的亲人,朕渴望的一切都拥有了,甚至还超越了,朕怎能不感恩?” 顾朝礼扬起微笑:“朕不光要让皇长姐当摄政长公主,还要赋予她更多的权利,兵马,让她时时刻刻都留在朕身边,看着朕长大,成亲,生子。” “你……” 顾朝恒不是很懂,但总觉得顾朝礼有点疯。 “好了,其他的话,朕说了,二哥也听不进去了,二哥就好好享受接下来的日子吧。” “等一下。” 顾朝恒想到昨日抱着孩子出门的李元滢:“你把李元滢找回来。” “她?” 顾朝礼摊手:“你们的女儿死了,她求了好多人,最终求到管事身边,管事让她陪一个晚上,就去给她找大夫,她就答应了,只可惜你们的女儿还是死了,朕已经让人好好把她掩埋了,希望她下一辈投个好胎。” 顾朝恒不在乎女儿死了,但听到李元滢陪了管事一晚上,他怒了:“不可能,李元滢一直对朕百依百顺,她怎么可能为了……” “之前你是皇帝,她对你百依百顺很正常,可今时不同往日,你现在自身难保,她怎么可能委曲求全。本来她接近你,也只是想为家人报仇而已。” 顾朝礼轻飘飘的一句,让顾朝恒暴跳如雷:“贱人,贱人,该死的贱人,朕要杀了她,杀了她。” “二哥,杀人是要偿命的。” 顾朝礼说完,不顾发疯的顾朝恒,缓缓踏出门:“去跟管事说一下,多给顾朝恒安排点活干。” “是。” 一出掖庭宫。 顾朝礼就看见等着自己的四哥。 “五弟,不是,皇上,你怎么去了那么久,跟顾朝恒说啥呢?” “朕就是想看看,他是否有悔过之心,现在看来,他是一点都觉得自己没错,真为皇长姐感到不值。”顾朝礼耸肩,“四哥,你刚才说要带朕去哪里?” “咱们之前不是在山上训练,咱们逃跑之时,我发现山里有猞猁,咱们回京后,我就让人去山里找了,皇长姐生辰快到了,我想着她什么都不缺,但猞猁是个稀罕物,养在身边,多拉风。” “猞猁?” 顾朝礼眼神一亮:“朕还没见过猞猁呢。” “走走走,跟我回府,我还找了三姐,咱们一块去,不过咱们可不要说漏嘴,要给皇长姐一个惊喜。” “四哥你这么一说,朕是不是也要给皇长姐准备一份礼物?” “你只要把事情做好,当好一个皇帝该做的 ,对她而言就是最好的礼物。” “那不一样,事情是事情,礼物是礼物,不行,朕要好好想一想。” “行,咱们先去看猞猁,你现在当了皇帝,出宫不方便,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天天来宫里,只要你不嫌弃我烦。” “朕怎么会嫌弃四哥呢?” 顾朝礼嘿嘿一笑,打量着四哥:“不过四哥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要不朕给你物色一个?” “你还不如送我几箱金子呢,我才不要成亲,成亲后就没自由了。”顾朝景摇头叹气,“而且我要是成亲,我就不能天天进宫陪你了,你一个人多孤单,是不是?” 顾朝礼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那四哥哪天想成亲了,就告诉朕。” “成。” 哥俩手拉手,一路叽叽喳喳地去看猞猁了。 长公主府。 顾朝颜正躲在后花园透气,自从被封摄政长公主后,前来拜访的人,就没断过。 可把她给愁坏了。 第212章 皇上聪明,一点就通 “长公主,奴婢已经把客人全都劝走了。” 锦棠疾步走来,手里还端着一盘点心:“那帮人真是势利眼,之前您有难之时,跑的比猴子都快,如今您是摄政长公主,全都来巴结。 ” “世态炎凉,自古都是这样。” 顾朝颜拿起点心,抛给后方的怜心:“本宫听说,沈玉安变卖了家产,要离开京城?” “是的,奴婢正要说此事呢。” 怜心咬了一口点心道:“他遣散所有下人与铺子的工人,好似要去外省打拼。之前帮过奴婢的凝冬,奴婢给她一笔足够她后半生生活的银子,她准备回老家开个铺子。” “其实沈家卖的东西,还挺好的,锦棠,你去一趟明月酒楼,让江让把沈家酒楼盘下来,沈家酒楼的位置极好,沈玉安肯定是急着出手,价格肯定低,现在买入能省不少银子。” “是,奴婢这就去。” “再打听一下,沈家还有哪些铺子,占据好位置,全都盘下来,到时候改头换面,肯定能赚大钱。” 顾朝颜不是要帮沈玉安,而是真看中沈家铺子的位置。 有这个便宜, 干嘛不占。 “长公主,慎王殿下来了。” 自从祁夜临有了名分,他是天天往长公主府跑,连自己府上都不回了。 “祁夜临,你来的正好,刚出炉的点心。” 顾朝颜拿起一块点心亲昵地塞到祁夜临口中:“如何?” “很香。” 祁夜临顺势坐在顾朝颜身边,怜心很知趣地退了亭子。 “眉头紧锁,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依然没有宋太傅的下落。” “宋鹤笙也不是在找吗?要不你去问问他?” “不去。” 祁夜临一口回绝,伸手将顾朝颜捞到怀中,让她坐于自己腿上:“他们父子,我一个人都信不过。” “没事,宋太傅做那些事之时,肯定预料会有今天,自然给自己留好了退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也正常。”顾朝颜捧起祁夜临的脸庞,“你不是已经把他能走的路全都切断了,也在各地打好了招呼,咱们现在还要等就行,千万不要因为此事,而心生烦恼。” “我想尽快找到他,其实还有另一件事情。” “另一件事,什么事?” “姐夫的死。” 听到这话,顾朝颜面上忽然严肃起来:“五皇叔的死,不就早有定夺?” “那日,我与安阳王夜谈,从他口中,我得到一些线索,我也去找过当年的老臣,但他们年事已高,基本上已经记不清了。”祁夜临低头,抚摸着顾朝颜的手,“祖父的身体越发差了,时不时一直念着姐姐跟姐夫的名字,所以我才想着尽快找到宋太傅。” “既然如此,要不咱们找萧弦帮个忙?” “他?” “宋太傅不傻,知道大炎境内,布满我们的人,那他一定往他国逃,他又不差钱,随时都能顾得起为他瞻前马后的死士。萧弦的耳目在大炎境内不多,但要是出了大炎境内,那就是他的天下,找他帮忙,准没错。” “也对,他最近在忙什么?” “南郡内部越发动荡了,之前他想问我借兵,我没答应,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在之前的事情中出了不少力,还救了皇上,所以我觉得……他应该是我们很好的盟友。” “是不是盟友,我不确定,但我知道,他对你没有死心。” 听到祁夜临肯定的口气,顾朝颜笑了:“他不就是想走善解人意的路子,可这招对我不好使,我更喜欢,慎王殿下外冷内热之人。” “真心话?” “比金子还真。” 顾朝颜亲他一口。 祁夜临却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这个吻。 入夜。 皇宫。 顾朝礼打着哈欠,看向祁夜临跟萧弦:“慎王、萧夫子、你们深夜来访,是发生了什么吗?” “微臣要萧弦打听宋太傅的下落,但萧弦说, 只要皇上答应借兵,他就去打听,微臣跟他说不通,只能深夜来访。” “这样啊。” 顾朝礼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皇长姐出事了呢。 “萧夫子,朕很感激当初您救了朕,但借兵是大事,关乎两国,你要怎么做,总要让朕看到你的诚意吧?” 萧弦一怔,要不是跟顾朝礼待了很长时间,真以为眼前的他,不是他:“只要皇上您答应借兵,草民一旦成功,肯定跟大炎休百战停战……” “萧夫子,就算打,南郡是没有任何胜算的。” 萧弦:“……” 不是,这才几天,这孩子,咋突然变得这么聪明了? “朕之前看过两国的地图,南郡边疆有几个城池,原本是属于大炎的,如果你能把这几个城池送给大炎,朕就同意借兵给你。” “皇上,你这就不厚道了。” “萧夫子,你别着急,听朕把话说完。” 顾朝礼和蔼一笑:“朕还看过与南郡相连几个小国,他们人口不多,战斗力不强,如果你能一鼓作气拿下几个小国,就能扩大南郡的国土面积,而且百姓们也会认可你的实力,到时候南郡在于大炎开通各种商贸来往,增加两国之间的情谊,朕相信,不出二十年,南郡一定会发展的特别好。萧夫子想要杀回南郡,一个是想夺回自己的储君之位,另一个也是为了广大百姓,救他们于水火之中,不是吗?” 萧弦张着嘴,老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萧夫子?” “我冒昧问一句,那几个小国,皇上不感兴趣吗?” “如果要征服那几个小国,必须要经过南郡,这样一来,两国肯定要交战,朕不想生灵涂炭,扩大国土一事,慎王与其他有经验的将军,比朕更会计算。”顾朝礼笑眯眯道,“而且朕觉得,以萧夫子性格来说,光夺回南郡,不足以体验你的英勇,对吧?” 萧弦这下是真怔住了,看向祁夜临:“你教的?” “皇上聪明,一点就通,无需教。” 祁夜临扬起头,看着有点骄傲,这样才称得上是个皇帝。 “容我考虑一下。” “萧夫子,如果觉得,此事不妥,那也可以问大炎租兵马,只要你有钱就行。” 第213章 长公主怎么不说话? 萧弦走出明镜房之时,人还是恍惚的。 “慎王。” “有事?” 祁夜临扭头,看向追上来的萧弦:“如果你要问,皇上所说,是不是本王出的主意?本王可以回答你,没有。”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在想,租兵马,怎么听起来就很玄乎。” “其实出租兵马一事,在历史上不是什么新鲜事,长公主府中有很多藏书,皇上没事就喜欢去书房找书看,估计就是从书上看到的,本王也看过不少例子。”祁夜临给萧弦解释起来,“像本身军事力量薄弱的小国,会雇佣他国兵马,一般会从边境,或者游牧中挑选,那些人身强力壮,却因为生长的环境太过贫瘠赚不到银子发愁,但当雇佣兵就不一样,只要当一次,能够赚钱丰厚的报酬。” “这方面,我倒是没有了解……”萧弦倏地灵机一动,“那我是不是去那里招兵买马?组建属于自己的队伍?” “这件事,本王就不掺和了。” 祁夜临抱拳:“本王还有事,就先行一步。” “以前觉得慎王高高在上,少言寡语,不好接触,现在看来,他还挺好说话的。”萧弦摸着下巴,想起之前收集关于慎王身世的消息,算了,他跟长公主都要成亲了,就让那些消息,随风飘散吧。 先派人,去找宋太傅的下落。 礼部翻阅黄历,终于在中秋前,给顾朝颜与祁夜临选好了大婚的日子。 明年农历正月廿一,是个百年难遇的好日子。 婚期定下,所有人都开始忙碌起来。 而作为新人的顾朝颜、祁夜临倒成了闲人。 中秋一过,大理寺那边也传来好消息。 宋太傅抓到了。 顾朝颜与祁夜临连夜赶往大理寺。 就看到被拷住的宋太傅,嘴里塞着布,还始终呜呜咽咽。 “把布拿来。” “慎王您不知道,拿来的话,他嘴里不干不净,吵的很。” “只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把布拿开。” “是。” 就在大理寺少卿把布拿开一瞬间,嘴巴得到自由的宋太傅立马开始叫骂。 用词污秽,听的在场的衙役都紧蹙眉头。 完全想象不到,一个读书人,能骂的这么脏。 顾朝颜与祁夜临始终一言不发,静静地望着宋太傅,直到他累了,大口大口地喘气。 “给他喂点水。” “是。” 吃点水,宋太傅仿佛恢复一点力气,视线落到慎王面上之时,突然冷笑一声。 他这个样子,看的顾朝颜很不爽:“宋太傅,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嚣张的?” “被你们抓住,算我倒霉,但你们休想从我口中得到一点线索。”宋太傅说的咬牙切齿。 “你做的那些事情,宋鹤笙都把证据呈上来的,所有的环节,大理寺少卿都已经查证了,抓你,就是归案,做个总结而已。”顾朝颜哼笑一声,“有没有你的供词,无所谓。” “不可能,鹤笙在糊涂,也不会背叛我。” “宋太傅,你为了仕途,能杀妻。灭她娘家 满门,宋鹤笙为什么不能背叛你?说到底还不是跟你学习的?”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要见宋鹤笙,我要见他。” “晚了,他已经前往松林县,当县令去了,估计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松林县,是个又穷又苦的小县城,因为太苦,好多年都没人愿意去出任县令。 宋鹤笙自愿请命,希望能够将功折罪。 而且,顾朝颜发现他跟沈玉安与魏九昭不一样,他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他其实是有真本事的。 故而,便同意他赴任。 而且因为宋太傅的关系,他出了京城,就一辈子都无法回京。 连死后,也不能回京安葬。 顾朝颜知道,宋太傅极其在意自己的家人,上一世,他用钱资助他家中的小辈,希望他们能考取功名。 可惜,他们一个个拿了银子,就知道花天酒地,烂泥扶不上墙。 宋太傅才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儿子身上。 现在,听到儿子永远无法回京,他急眼了:“他又没做错什么, 你们 凭什么……” “对了,本宫还漏了一句,你的族人,按照他们所犯之时,大大小小,入狱的,砍头的,流放的,在你逃离京城那个月,就已经全都完成。还有……”顾朝颜走到宋太傅的面前,冲他微微一笑,“本宫派人掘了你家祖坟,全都烧个干净!” 宋太傅怔愣一下,浑身一颤后,破口大骂:“毒妇,你个毒妇,你为什么掘宋家的祖坟?” “你看中你妻子娘家祖坟这块风水宝地,把他们害死后,又把温家祖先的坟墓全都处理干净,再把自己祖先的坟迁进去,你就是想借温家的气运,来让你的仕途走的更稳当。” 其实这件事,上一世,顾朝颜一直没查明,好在这一世,真理站在自己这边。 通过宋鹤笙生母心腹口中,才得知来龙去脉。 这也是,为什么宋太傅一定要灭小燕最大原因。 “本宫只是物归原主,把鸠占鹊巢的阿猫阿狗,全都收拾了,宋太傅,你有什么资格叫呢?” “你……” 宋太傅气得,面色通红,眼里全是对顾朝颜的杀气。 倏地,他看向一直没说话的祁夜临:“慎王,你不要跟这个毒妇来往,她一家子都是杀人凶手,是灭你家人、灭了你国家的仇人,你娶了她,就是忘恩负义!” 他这一句,让整个屋内的人,陷入慌乱之中。 “放肆,慎王乃是祁家之子,大炎开国至今,从未刁难过祁家,宋太傅死到临头,还在大放厥词。” “我没有大放厥词。” 宋太傅的嗓门盖过大理寺少卿的:“慎王,你回去问问你的祖父,他为什么不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只告诉你是祁家养子?因为他心虚,他妄想用多年的养育之恩,来绑架你,你知不知道,那些趁乱逃走的子民,现在过的有多惨吗?” “本王的国家,子民,宋太傅,你到底在说什么?” “哼,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宋太傅冷笑一声,突然看向顾朝颜:“长公主怎么不说话?” 第214章 你过来坐,我慢慢说 “宋太傅,你为了逃避自己犯下的错,不惜将慎王拉下水,你可真有意思。” 顾朝颜内心很惊讶,宋太傅居然知道当初的事情。 “好啊,慎王你看,长公主这话一听,就是知情的,你说,她与祁家是不是做了什么交易,隐瞒了什么?她的五皇叔,可是祁家的女婿。” “本王不会听信你的一面之词,你该付出的代价,一样也不会少,少卿,你就按照律法给宋太傅定罪,皇上那边,本王自会禀告。” “是。” 眼看自己说的话,没给慎王造成影响。 宋太傅这下彻底慌了神,扯着嗓子大喊:“我说的都是真的,慎王你要是不嫌的话,派人去查一下当年沧澜被灭一事,为什么此事在大炎禁止提起,谁要是提起,就要面临牢狱之灾,可出了大炎,此事就不是什么秘密一事,到现在大家都在说,沧澜仅仅只有后五万的小国,到底是从哪里得罪了大炎,大炎非要赶尽杀绝?慎王这么多年以来,你就对自己的身世不好奇吗?” “少卿,把他的嘴给堵上。” “是。” 被堵住嘴巴的宋太傅,只能用“呜呜呜”来抗议。 顾朝颜望了一眼祁夜临:“祁夜临……” “先出去吧。” 说完。 祁夜临罕见的,率先踏出房门。 顾朝颜心里咯噔一下, 转身快步追上。 “祁夜临,祁夜临!” 喊了几遍,祁夜临依然没有停下步伐,顾朝颜不得不放大声音:“你站住!” 这下。 祁夜临停下了脚步,但却没有回头。 顾朝颜急忙跑上去,来到他面前:“沧澜一事,我也不知是什么情况,我……” “沧澜被灭之时,你都没出生,与你何关?” 顾朝颜一怔,眼神的担忧转为震惊:“你知道?” “我知道沧澜,是因为祖父一直对姐姐的死耿耿于怀,我想调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正如宋太傅所说,大炎境内禁止议论此事,所以只找到零星的线索。” “你是听了松太傅的话,决定派人出去找线索?” “是。” 祁夜临点头,眼神直视顾朝颜:“我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到这里,顾朝颜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睁眼间已经下定决心:“你去找萧弦,他这些年,因为想要杀回南郡,故而一直让手下,收集各国的情报,他那边应该有当年沧澜一事的真相,就算没有,他也能给你提供最有价值的线索。” “好,我去找他。” “祁夜临。” 顾朝颜喊住已经踏步出去的祁夜临,努力地勾起一抹笑容:“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尊重你的决定。” 回到府中。 大家都在为自己的婚事忙碌着。 可顾朝颜垂头丧气,一点都提不起性子。 忙活一圈的墨语发现了长公主的不对劲:“主子,您怎么了?” “本宫没事。” “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奴婢扶您回房歇息?” “不用。” 顾朝颜摇头,她现在脑子很乱,又不晓得应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倏地。 她想到了二皇叔。 顾朝恒退位后,禁军内部大调整,二皇叔便暂时留在京城,帮忙训练,整理。 “墨语,备马,本宫要去见二皇叔。” “是。” 禁军营。 看到二皇叔走进营帐之时,顾朝颜立马站起来:“二皇叔,我有很重要事情问你。”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安阳王擦了擦汗水,喝了一口水问:“对了,我听日宋太傅抓到了?” “二皇叔,你知道当年……当年沧澜被灭……” “咳咳咳……” 安阳王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看了一眼营帐外,把顾朝颜拉到角落处,小声问:“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此事可不能说啊。” “眼下我是摄政长公主,五弟又全听我的,我要过问此事,谁让有非议。” “你这么一说,也对,不过沧澜被灭一事,我知道的不多。” “那请二皇叔把知道的告诉我,这对我很重要。” 安阳王望着一脸严肃的侄女,想了想点头:“好,你过来坐,我慢慢说。” “嗯。” “沧澜是个小国,离大炎其实挺远的,但沧澜有一项秘术。” “秘术?什么秘术?” 安阳王凑近顾朝颜,小声说道:“返老还童。” “什么?” 顾朝颜蹙眉:“当年沧澜被灭,不是因为皇祖父做了个梦吗?” “是啊,你也知道,你皇祖父身体不好,生出的子女个个都是体弱多病,也就我结实一点,你父皇的身体更差,如果能掌握返老还童的秘术,你说说,你皇祖父是不是就能继续当皇帝,千秋万代了?” “我知道,皇祖父以江山社稷为重,最遗憾就是自己很多理想抱负,因为身体原因,而无法实现,可就因为一个不知真假的秘术,灭了沧澜,这也太残忍了。” “你说对了,那你知道,为什么当年,不是我陪着父皇去,而是五弟吗?” “我不知道。”顾朝颜摇头,难道里头还有说法? “五弟这个人,身子骨差,但他脑子聪明,年少之时,一块上学堂,每次都把太傅气个够呛,他那张嘴简直太能说了,而且他能追到你五皇嫂,也是凭着他的一张嘴,所以当初父皇带上他,原本的用意是与沧澜和谈的,可惜谈崩了,沧澜就被灭了。” “也就是说,沧澜真有秘术?” “我这些年在边疆,没少听到沧澜的事情,其实所谓的返老还童,其实是因为沧澜地理位置特殊,不光有丰富的海资产,山上还有很多天然的温泉,沧澜的男女老少又没什么生活压力,没事就是吃吃喝喝,泡温泉,那这人肯定显得年轻是不是?” “那……您知道,祁夜临的身世吗?” 顾朝颜听到这里,心都凉了,几乎颤抖地问出来。 “慎王?他怎么了?” “他当初,不是被五皇叔抱回来了吗?早上我们去见宋太傅之时,他说……祁夜临是沧澜人,之前萧弦也同我说过,祁夜临很有可能是……沧澜女王的血脉。” “啥?” 安阳王“噌”地站起来! 第215章 无论做什么,都不如陪伴重要 “二皇叔,您冷静一点,这只是萧弦一面之词,不一定是真的。” “萧弦不是一直想要跟大炎借兵,那自然要准备足够多的筹码,而且他很早以前跟你说的吧?” 顾朝颜点了下头:“是,很早之前。” “你现在把他找来,他肯定还有更多的线索。” “现在?” “找他问,总比你像个无头苍蝇去找线索强。”安阳王见侄女站着不动,大喊一声,“快去啊。” “哦,我、我现在就去。” 头一次,顾朝颜也慌了神。 萧弦来的时候,还打着哈欠呢:“安阳王,长公主,啥事,急吼吼把我找来?” “萧弦你怎么萎靡不振?昨夜逛窑子去了?” “什么逛窑子,我这不是一直在招兵买马,昨日刚整合一队人马,个个蠢的要死,我亲自训练到早上,刚合眼,就被长公主给薅起来了。”萧弦说完,又打了个哈欠。 “萧弦,祁夜临……他知道沧澜的事情了。” “啊?” 一句话,听的萧弦瞌睡全无:“我可没泄露一点,不信的话,你可以问我的下属,这段时间我一直跟他们待在一块,也没见过慎王。” “是宋太傅,他被抓到了,恼羞成怒之下,说了此事。” “是他啊……” 萧弦“啧”一声:“他肯定是在出了大炎后,听到的,其实这个事情,我前段日子还收到一些情报,但那是你与慎王婚期已定,我若说出来,显得我在挑拨离间一样。” 经过顾朝恒退位一事。 萧弦已经被顾朝颜的才华与谋略彻底折服。 从想要拥有她,变得敬佩、尊敬她。 而且世上关系那么多,何必非要成为夫妻,当好友,一样可以收获真情意。 甚至更加稳定。 “什么情报?” “当年沧澜被灭,其实还有一部分人从密道逃走,经过这么多年的沉淀,据说已经集合快一万多人,他们正暗中寻找沧澜女王的独子,准备复国。” “复国?” 安阳王再次瞪大双眼:“复国第一步,报仇是第二步?” “这个暂时不好说,但要是慎王真是沧澜女王之时,他被大炎人养大,又成了大炎的慎王,那对沧澜来说,有利无害,再加上……”萧弦不说话了,只是看向顾朝颜,“当然此事,跟长公主你无关。” “比起我,我更担心祁夜临的情况,一边是自己的亲人,一边是养大自己的亲人,无论他站哪边,都会被人唾骂。” 顾朝颜闭上眼,曾经的自己,在面对大臣与弟弟之间,选择了弟弟。 结果很惨。 眼下,祁夜临的处境,比自己更要严峻。 但凡,他的身世被泄露一点。 很难保证,群臣不为所动。 “我要去见一下祁老太爷,很多事情,只有他,才知道真相。” “知道真相又如何,你马上就要跟他成亲了,若在这个节骨眼上……” “二皇叔,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要把事情搞清楚。” 顾朝颜深吸一口气,看向萧弦:“萧弦,也要麻烦你,把你之前收集到关于沧澜所有的结果,都汇总一下给我。” “这个不难,只是你不会要把这些给慎王吧?” “你先汇总,届时再说。” “行。” 祁府。 面对不请自来的顾朝颜,祁老太爷仿佛早有预料。 他身体已经很虚弱了,只能躺在床上:“这天还是来了。” “祁老太爷说这句话,说明,当年的事情,您是知情的。” “我的确知情,只是……” 祁老太爷嘴唇蠕动:“我没想到,夜临这个孩子,把祁家看的这么重,他对祁家越好,我就越发愧疚。” “为何您会这么说?”顾朝颜蹙眉,“这当中有隐情?” “也不算什么隐情。” 祁老太爷望着上方的帷幔,缓缓道来:“当年,您的五皇叔把夜临带回来之时,后面才觉得这孩子身份可能不简单,后来一打听,才得知,那个把孩子交给您五皇叔的女子,叫雅玥,是沧澜女王的亲信。原本她是打算抱着夜临离开,但那时整个沧澜都被大炎军队包围,她根本出不去,于是她便与同僚上演了一场“舍命救人”的戏码。” “也就是说,您一早就知道,他是沧澜女王的孩子,那么当年祁家有难,您没全盘托出,其实也在赌 ,赌他会不会对祁家掏心掏肺,后续您看到他为了祁家,不惜上战场博取一线生机,您被他所作所为感动到,内心却充满愧疚之意?” 顾朝颜说到这里,嗓音已经染上哭腔,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祁家夫妇看似对祁夜临很好,但总觉得三人之间隔着薄薄一层纱。 原本以为是祁夜临养子的身份。 现在,她全明白了。 “是我对不起夜临,当年我应该把他身世告诉他的……” 因为心中有结,祁老太爷这些年的身子骨,才越发虚弱。 可当时的他,身为祁家家主,他要以家族利益为重,但凡走错一步,祁家便会走向万劫不复。 他死后,都无法面对列祖列宗。 “本宫能明白,祁老太爷您的难处,后续的事情,就交给本宫吧,但如果祁夜临来找您,本宫希望您,把今天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顾朝颜站起来,面色已恢复如初:“他有知道,自己身世的权利。” “我明白,我会的,我会的。” 祁老太爷闭上眼,嘴里不停重复着。 顾朝颜离开祁家后,便去了慎王府。 果不其然,祁夜临不在。 没多久,萧弦亲自把收集到全部情报,送到顾朝颜手中。 “如果长公主有需要,我也可以留下……” “不用。” 顾朝颜冲萧弦微笑:“我乃大炎摄政长公主,有义务处理政事,不过你要入宫一趟,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皇上。” “行,我明白了,我即刻进宫。” “长公主……您这是?” 留在府上的雪雨,有点不解地问。 “没事,就是找你家主子,说一点事情,你去厨房,让大厨给我们做点好吃的。” 顾朝颜很清楚,这种事情,无论做什么,都不如陪伴重要。 第216章 你是大炎的走狗! 深夜。 祁夜临踏着疲惫而沉重的步子,返回府邸。 却见前厅灯光明亮,隐约还能听到有人在说话。 他闻声走进去。 就看到,顾朝颜端坐于桌前,桌上摆着一桌菜,粗粗一看,都是自己爱吃的。 “长公主,这些饭菜都热过三回了,再热的话……” 站在顾朝颜身边的雪雨,犹豫着说。 “那把这些饭菜,都赏给下人,让大厨辛苦一下,再做一桌子……” 顾朝颜扭头间,看到厅外站着的人,一跃而起:“祁夜临,你……你回来了?” “主子,您回来了?” 雪雨转身,见外面的人,真是主子,整个晚上都担忧的眼眸,终于露出一抹欣喜:“长公主白天就来了,一直在等您呢,您跟长公主先聊着,属下吩咐厨房,做点吃的来。” “不用了,把桌上的菜,热一下就行。” 听着主子有气无力的声音,聪明的雪雨不敢多问,带着丫鬟把菜撤走,便去了厨房。 “祁夜临,你……” 顾朝颜望着祁夜临缓缓走到面前,与他对视之时,看到他眼中的疲惫,心里酸酸的:“我来……” “我知道。” 祁夜临勉强冲顾朝颜勾起一个笑容:“你不用担心我,我自己的事情,我会查证的。” 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顾朝颜轻叹一声,从袖中掏出萧弦整理好的情报:“我不知道,你在外面打听到多少,但我这里有一份关于沧澜所有事情的情报,你看完这个,应该就明白了。” 祁夜临一怔,没有接过,而且不解地望着顾朝颜:“你……” “你之前说,你不在乎你的身世,但世上哪一个人,会不在乎自己根在哪里?”顾朝颜抓起祁夜临的手,把情报塞到他手中,“你看完后,无论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可是……” “今天下午,我找过你祖父了,从他口中,我也知道一些事情,等你看完,我在告诉你。” 顾朝颜努力让自己扬起笑容,摁着祁夜临的肩头,让他坐下:“你先看,不管未来如何,至少现在,我们是在一起的。” 这话,给了祁夜临极大的安慰。 他点点头,翻开情报,认真地看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流逝,顾朝颜始终静静陪伴。 直到见祁夜临合上册子,抬头看向自己:“祁夜临……” 见他不说话,顾朝颜心里有些紧张:“你想说什么,都可以,我一定……” “你提供的情报,与我设想的,八九不离十。至于祖父找你说的,我大概也能猜到。”祁夜临伸手握住顾朝颜的手,眉头一蹙,“手怎么这么凉?” “你先别管我手凉不凉,你能否告诉我,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上一代的恩怨,如果一直延续仇恨,那必定生灵涂炭,让更多的百姓无家可归,流离失所。”祁夜临握紧顾朝颜的手,“我今天出去打探消息,其实最不确定是你。” “我?” “是,我不知道,你会选择与我共同面对,还是与我站在敌对一面。” “这应该是我考虑的问题吧?沧澜是你的母国,因为大炎被灭,说实话,我很担心,你会心有怨恨,但你心中有恨也是对的,毕竟……始终是大炎的错。” “如果没有顾朝恒一事,我定会心生怨恨,甚至会跑去问祖父,可祁家始终把我养大,从小到大不光没苛责我一回,反而倾尽全力教导,不管他们出于什么目的,我也收获了很多学识,而且没有这段经历,我不可能成为大炎的异姓王,更不会遇到你,福祸相依,这四个字,我一直相信。” “其实我想过了,沧澜一事,大炎肯定是要给个说法的,萧弦这会儿应该跟皇上说完沧澜 一事,只要皇上同意,后续,我们可以帮着沧澜一起复国,无论是道歉,还是出钱出力,大炎都愿意提供帮助,正如你所说,百姓不能再无家可归,流离失所。” “朝颜。” 祁夜临神色一动,将她抱在怀中,收紧双臂:“我何其幸运,能遇到上你。” “遇上你,也是我的幸运。” 顾朝颜抬头,轻轻吻了下祁夜临的嘴角:“只要我们一条心,共同面对,没有什么难关不可度过的。” “好。” 有了萧弦的情报,祁夜临不出一个月,就跟沧澜当年奋力出逃的族人联系上的。 现在领头人,是沧澜女王最小的弟弟,也是祁夜临的亲舅舅苍明。 “什么?你要跟大炎的长公主成亲?我不同意!” 两人经过短暂的寒暄后,苍明得知侄子的事情,一口拒绝:“她是我们的敌人,你认贼做父就算了,还要娶仇人的孙女?你知不知道当年你母亲,我的姐姐,死的时候,有多痛苦。” “如果我不被当初的五皇子带回来,我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与舅舅你说此事。” 祁夜临面不改色:“而且舅舅既然是女王的弟弟,何不自己称王,何必要带上我呢?” “你!” 苍明震怒:“你不是姐姐的儿子,你是祁夜临,你是大炎的走狗!” “我如果是大炎的走狗,那现在长公主、皇上都得知我的身份,我却仍旧站在这里,与你相认……” 祁夜临不是傻子,这些年在官场上也见多了是是非非:“敢问你一句,你找我,真是想 弥补你姐姐的遗憾,还是想打着我的名号,招兵买马,等到沧澜复国之时 ,你在一脚把我踹开,你当王上?” “你……你放肆!” “放肆?” 祁夜临哼笑:“本王是大炎异姓王,是大炎人士,你在大炎的地盘上,与本王叫板,到底是谁在放肆!” 他的举动,证实了祁夜临的猜测。 所谓找自己,就是一个幌子。 “好,既然你觉得你是大炎人士,那么你将来可不要后悔。” “也希望你不要后悔。” “哼,我们走。” “云雷,跟上他们。” “是!” 当夜。 顾朝颜来找祁夜临:“我听说,你跟你亲舅舅不欢而散?” “朝颜,萧弦最近忙吗?我想请他调查一些事情。” 第217章 她还不是任由你处置? 顾朝颜二话不说,让墨语把萧弦薅来了。 “我说,你们两口子,是不是有什么癖好,我好不容易早睡一天,结果……”抱怨的萧弦对上顾朝颜不悦的眼神,立马话锋一转,“有什么事情,两位需要我去做的,我一定竭尽全力地完成。” “是我让朝颜请你的来的,帮忙调查一下沧澜女王弟弟的事情。” “沧澜女王的弟弟……” 萧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也就是说,你们见过面了?” “见了,但不欢而散。” “啊?” 萧弦挠头,看向顾朝颜:“我之前的情报,都是真的,我可没有作假。” “正因为你的情报,我才对我这个亲舅舅,产生怀疑。” “那需要我怎么做?” “你能不能,打听到,当年沧澜城的兵防图?” “沧澜国都没了,你还要兵防图做什么?”萧弦很不解,“而且这个,应该很难吧?” “祁夜临,你要兵防图,是要调查什么?” 顾朝颜明白,祁夜临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说的。 “我心中只是有个问题,但需要看到兵防图才能知道,朝嫣,也拜托你,帮我问问,当年大炎进攻沧澜,是怎么破城的。” 听到这句话 ,顾朝颜大概知道,祁夜临想要干什么了。 “好,天一亮,我去找二皇叔,他应该知道,当年的事,如果他不知道,我去兵部找线索。” “那我现在回去,吩咐探子去查,最多十天,一定给你们答案。” “麻烦了。” 三人分头行动。 在第七天,有了结果的两人,拿着图,跟祁夜临碰头。 “这是沧澜当年的兵防图。” “兵部那边,有进攻沧澜完整记录,我都拿来了,可惜上面没有图。” “没关系,有这两样东西就够了。” 接下来,顾朝颜与萧弦就等着祁夜临分析完。 一个时辰后。 祁夜临搁笔,叹气。 “祁夜临,你……” 见他眉关紧锁,顾朝颜有点不忍心问。 “沧澜四面环海,如果要进入沧澜只能走水路,而大炎在水上作战这块,经验不多,之前我去兵部借阅记录之时,就看过。”祁夜临把兵防图摊开给两人看,“即便能顺利过了水路,还有陆路,周围布防严密,若非有人带路,断然不可轻易进入。” “慎王,您的意思是……当年大炎顺利灭了沧澜,是因为里头有内奸?”萧弦细想一下,“这人不是你舅舅吧?” “只是怀疑,没有证据。” “二皇叔之前说过,沧澜有返老还童的秘术,如果苍明以此为诱饵,引得皇爷爷攻打,等于是帮了他的忙,至于你……”顾朝颜望着祁夜临,“你说,会不会他一开始不知道,你被五皇叔救走了,一直以为,你死在那场灭国行动之中,直到多年后,才打听到你活着的消息,得知你现在是大炎的异姓王,便想借用你的势力,来庄达沧澜,最后再把你一脚踹掉?” “对对对,说不定还给你扣个认罪做父的帽子,让你痛苦万分,最后自刎谢罪,这样他能不费一兵一卒,就除掉你,顺利登基。”萧弦摇头,嘴里啧啧作响,“居心叵测,怪不得之前看慎王见到自己真正的亲人,情绪都没波动一点,原来早就知道,对方动机不纯。” “这些都只是,我们的猜测。” “那多简单,我们婚事将近,你再去找他,就说你现在很痛苦,不知道要不要娶我,看他是怎么说的,至少你心里就有数了。” “嗯,那我再去找他。” 祁夜临看向顾朝颜,眼神一下温柔起来。 萧弦看情况不对,起身告辞:“忙了这么多天,回去补觉,这次你们可不许再打扰我,不然我跟你们急。” “你可以在本王府上休息,免得等下本王有谁在找你。” 萧弦:“……” 他现在混的像个跑腿的。 这对吗? “之前,我还想着,要不要取消婚约,现在看你这么坚定,那我们是可以顺利完婚的?” “定下的事情,承诺的事情,都不会变。” 其实这段时间,祁夜临内心也在煎熬着,他怕自己想的太阴暗,又担心一切都是真的。 好在,自己的猜测,都是对的。 祁夜临抱住顾朝颜,下巴搁在她头顶上:“大不了我不做大炎的异姓王,只做你的夫君。” “那不行。” 顾朝颜一下子坐直身躯:“你要干活,我府上,不养闲人。” “朝嫣,你……还真是公私分明。” 祁夜临无奈地笑了,重新把顾朝颜扣在怀中:“行,我尽快处理此事,然后我们就成亲。” “好,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放心,我一人能处理好。” 半个月后。 祁夜临约苍明在明月酒楼见面。 苍明一踏进来,就开始发牢骚,说大炎这里不好,那里不好,一点都不如沧澜好。 等他发完牢骚,祁夜临开口了:“舅舅说对的,沧澜复国是大事,我决定卸下大炎异姓王,也不跟长公主成亲了,跟你回沧澜。” “你说什么?” 苍明一下子站起来,眼中透出震惊:“你真要娶摄政长公主?” “是,婚期早就定完了,就在明年。” “那你傻吗?她是摄政长公主,手握兵权,你成了她的驸马, 那些兵权可都是你的,到时候我们两人里应外合,别说为沧澜报仇,拿下大炎都不在话下。”苍明拍着祁夜临的肩头,一脸欣慰,“如果你母亲看到你现在长得这么高,这么有出息,她一定会为你高兴的。” “舅舅那日还不是说,大炎是我们是仇人,那为什么要我娶仇人的孙女?” “夜临,仇人是仇人,但没有利益重要,咱们要以大局为重,何况你跟她是有感情的,等我们一起拿下大炎,她还不是任由你处置?”苍明眼中闪过一丝狠辣,“这个顾朝颜,我可是早有耳闻,年纪轻轻,就手握重权,现在的新帝对她言听计从,夜临,像这样张扬的女人,就应该好好驯服,多打几顿,不给饭菜,最多半年下来,她绝对老实了。” 第218章 祁夜临,你算计我! 听到这里的祁夜临,哪里还能忍得住。 一掌印在苍明肩头。 毫无防备的苍明,嘴里喷出一口血,踉踉跄跄地往后退:“祁夜临,你干什么?我是你舅舅!” “朝颜是我即将过门的妻子,你在我的面前,字字句句都透出对她的嫉妒,还要我囚禁她,殴打她?” 祁夜临很少大笑,一般来说,这种事情,他已经气疯了:“我已经查明一切,当年沧澜被灭,根本就是你引导大炎的,你的目的是要谋权篡位!” 捂住胸口的苍明眼珠一转,转身就往窗户跑。 结果一拉开窗户,往下一看。 全是祁夜临的夜。 瞬间,他脑海里蹦出三个字:“鸿门宴”! “祁夜临,你算计我!” “你算计我生母,我算计你,不是天经地义么?” 祁夜临拉开椅子,缓缓入座:“苍明,你憎恨我生母,你恨为什么她是女王,你本想蛊惑人心,让沧澜的子民给我生母施压,却没想到沧澜的子民十分爱戴我生母,故而你把心思打在大炎皇帝的身上,你知道,他一直在追求长生不老之术,所以故意把沧澜有一样叫返老还童的秘术,泄露出去……” “信口雌黄,她是我亲阿姐,我怎么可能……” “啪。” 祁夜临猛地将整理好的证据摔在桌上:“要看看这些情报吗?还有,你这句她是我亲阿姐,让我想到朝颜与她亲弟弟顾朝恒的事情,顾朝恒都是皇帝了,却依然容不下她,那么我很肯定,若你当了皇帝,一样容不下我生母。” 苍明嘴唇哆嗦几下,狰狞的面容,突然委屈起来:“夜临,我也是一时糊涂,阿姐死后,我就幡然悔悟了,只要我们现在合作,沧澜不光能复国,还能拿下大炎,说不定我们还能一统天下……” “一统天下,那这皇位是你坐,还是我坐?” “自然是……自然是你呀。”苍明面上全是谄媚的笑,“我们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谁当皇帝不都一样嘛,我就当个摄政王。” “我当傀儡皇帝,你当把控朝政的摄政王,出了事情,我来扛,好处全都舅舅拿……”祁夜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眼底却是一片冷漠,“苍明,你怎么不想想,如果你真是当皇帝的料,就这么二十多年,你连复国都做不到,你还妄想成就大业?痴人说梦!” 苍明一听瞬间变了脸色。 因为最后一句话,他在祁夜临生母口中,也听过。 “我又不是要天上的星星、太阳,我只是想要当个皇帝,怎么了?” “你就不是这块料!” “我怎么就不是了?” 苍明这时候,激动的有些精神错乱,似乎把眼前的祁夜临当成了他的阿姐:“为什么你总说我不行,我可是顶天立地的男人,我就是比女人强!” “这话,你还是留着跟沧澜的子民解释吧。” 祁夜临可没工夫听他的废话,转身拉开房门:“苍明,看在我生母面上,我会为你保留最后一点颜面,但你要是大吵大闹,本王保持让你出不来大炎!” “祁夜临,祁夜临……你回来!” 见祁夜临头也不回地出了门,苍明急忙追上去,却被云雷拦住:“主子说了,在你把自己犯下的罪证不写清楚前,不得离开这个房间。” “放肆,你个狗奴才,我可是他舅舅!” “主子喊你一声舅舅,那是引你上套,再说了,主子现在若不是位高权重,你会搭理他吗?你看中是主子手中的权势,而不是他这个人,所以……” 云雷亮出佩剑:“那主子就让你尝尝权势的厉害,进去!” “哎呦。” 苍明没站稳,摔个狗吃屎,等到他爬起来之时,房门已经被合上了。 “开门,开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任凭他,怎么拍打,喊叫,都无济于事。 想要开窗逃跑,那更不可能,他敢下去,迎接他就是一群弓箭手。 这一刻的苍明,才意识到,大炎异姓王的威力。 等到云雷把签字画押好的苍明罪证,送到祁夜临手中之时。 顾朝颜刚把祁夜临的毛给撸顺。 “行了,不费吹灰之力,就让苍明招个干干净净,也算是不小的收获。”顾朝颜看向靠在自己肩头一言不发的祁夜临,“怎么?又生气了?” “不是生气,是心痛。” 祁夜临慢慢坐直身躯:“那一刻,我才体会到你当时的心情。” “我?” 顾朝颜一怔,下一秒反应过来:“所以你生气,不是因为苍明,是因为……” “我若再细心一点,就不会让顾朝恒有可乘之机,还有沧澜……我若多上一份心,就不会……” “祁夜临,不要自责。” 顾朝颜捧起他的面庞,一脸认真:“越是讲究完美的人,越是做不到面面俱到,我只信问心无愧,不要沉迷过去,也不要奢望未来,我们唯有把握的是当下。” “是,唯有当下,才是真的。” 祁夜临与顾朝颜十指紧扣:“我算了一下日子,等处理好沧澜的事,刚好能赶上我们成亲之日。” “没事的,当初礼部怕有什么变故,所以选了好几个日子,即便赶不上这一次,隔几日又是一个吉日,你先忙你的事情,不用担心。”顾朝颜靠在祁夜临怀中,“只要我们心意相通,无论何时何地,我们的心永远连在一起。” 这话,给了祁夜临极大的安慰。 “朝颜,谢谢你。” “真想谢谢我的话……” 顾朝颜抬头望着他,眼神如同黑夜中,璀璨的星光:“那就用你的一生来偿还吧。” “好。” 祁夜临低头吻上顾朝颜的唇:“只要你不嫌弃我,生生世世,我们都要在一起。” “那不行……生生世世纠缠在一起,那是虐恋,我们要甜甜的爱,过好今生就行。”顾朝颜急忙打断祁夜临的话,“咱们还年轻,这一世都有好几十年等着我们去过呢。” 毕竟。 下一世的事情,谁知道呢? “对了。” “什么?” “你回来的时候,记得要给我带一份新婚礼物。” “好。” 第219章 你能不能来救救我? 祁夜临一走。 顾朝颜便开始全身心投入婚礼各项准备工作。 哪怕一个小细节,她都要亲力亲为。 这天晚上。 墨语匆忙而来:“长公主,掖庭宫的管事说,顾朝恒病了好几天,昨夜开始嘴里一直说胡话,管事拿不定主意,特意来询问您的意思。” 顾朝颜想起弟弟小时候,每次生病,自己都要彻夜陪伴。 每次他病好,自己就要生病。 可他从未担忧过一次,陪伴过一次。 “请个御医瞧瞧,不过不要让他好的那么快,慢慢磨着就行。” 墨语点头:“明白。” “皇长姐。” 墨语刚走不久,锦棠就带着弟弟妹妹来了。 这是他们约定好的,无论每月多忙,也要抽出时间,来陪皇长姐吃饭。 “你们三人每次都踩着饭点来,我都觉得,我这里不是长公主府,而是饭堂。” “谁让皇长姐府上的饭菜好吃呢。” 顾朝盼上来搂住顾朝颜的胳膊:“皇长姐,我听人说,二哥病了。” “他以前养尊处优,现在去了掖庭宫,吃不好,穿不暖,每天还要干那么多的活,能撑到现在才得病,已经算烧高香了。”顾朝景“啧”了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皇长姐,要不要请个太医瞧瞧?” “放心吧,我不会让他死的这么容易,至少也要等到我跟祁夜临完婚以后。” 三人:“……” 本以为皇长姐会伤心,结果她才是活阎王。 “你们三个,将来不听话,也是这样的下场,听到没有。” “皇长姐,我们最听话了。” 三个孩子点头如捣蒜:“哎呀,突然好饿,我们去厨房,看看有什么点心吃。” 呼啦一下。 三个孩子一下子跑开了。 顾朝颜望着弟弟妹妹有说有笑的样子,轻轻一笑,他们感情好,就是最好的。 半个月后。 瘦了一大圈的顾朝恒,能下床了,只是人还很虚弱,风一吹,就咳嗽个不停。 他去桌上的茶壶,想喝口水润润嗓子,却发现是空的。 一贫如洗的房间,透风的窗户,漏雨的屋顶。 在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不再是高高在上,被人捧着,讨好的皇帝。 如今的他,只是掖庭宫内最下贱的奴才。 “哟,醒了?” 听到门口的动静,顾朝恒立马擦去眼泪,看向管事:“喜公公,您来了?” “这病了一回,这人倒是谦卑不少?” 喜公公是个人精,眼神犀利地在顾朝恒面上打转:“你这一病呀,后院的马桶都堆成山了,你收拾一下,抓紧时间把马桶刷了吧。” “喜、喜公公,我现在腰酸背痛,能不能再让我休息……” “休息?” 喜公公尖利的嗓子,一下子提高八度:“你知不知道,你躺了半月,耽误多少事?给你请大夫看病就不错了,你还想要休息?” “喜公公,你说什么,你给我请了大夫?” 顾朝恒一怔,随即又摇头:“不对,不是你,是不是皇长姐,我就知道,她心里……” “啪。” 喜公公一个耳刮子闪过来,打的顾朝恒眼冒金星,脚步踉跄:“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喊摄政长公主为皇长姐,她是主子,你是奴才,再让我听到这种话,我拔了你的舌头!” 巨大的委屈,瞬间淹没了顾朝恒。 他捂着被扇红的脸,敢怒不敢言。 “你还敢瞪我?” 喜公公随身带着一条软鞭,谁要是偷懒,或者忤逆他,他就一鞭子甩下去,打的人皮开肉绽。 “喜公公,奴才错了,奴才这就去刷马桶, 求您不要打奴才。” 看到喜公公掏出软鞭一瞬间,顾朝恒当场跪下求饶。 “知道了,还不快去?” “是,奴才这就去,这就去。” 顾朝恒一路连滚带爬,出了房间,直奔后院。 尽管早有准备,看到看到堆成小山的马桶,他还爱倒吸一口冷气。 尤其屎尿的臭味,熏得他想吐。 “还站着作甚?” 顾朝恒浑身一颤,扭头见跟来的喜公公,连忙跑去打水,开始刷马桶。 从天亮刷到天黑。 顾朝恒感觉整个人都不是自己了。 刷到最后一只马桶,已经是三更天了,回去睡一个时辰,又要起来刷马桶。 夜深人静,疲惫不堪的他,感觉被一股巨大的孤独所笼罩。 他终于忍不住,抱着自己蹲下来,呜呜哭泣:“皇长姐,我好想你呀,你能不能来救救我?” “吃苦到现在,二哥还在奢望皇长姐来救你,却不肯知错?” 顾朝恒一怔,抬头见,看到已经是皇帝的顾朝礼,被人簇拥着进来。 “你……” “大胆,见了皇上,还不磕头跪拜?” 顾朝礼身边太监的一声呵斥,吓的顾朝恒条件反射跪地,可嘴里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不想行礼就算了,朕不会强人所难。” 换以前,顾朝恒会嘲讽,会反击。 可眼下,他又累,又困、又饿、又渴。 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朕给你准备一些饭菜,都是你爱吃的。” 顾朝礼一抬手,后方的太监便把食盒递到顾朝恒面前。 “这……” 顾朝恒一惊,想到刚才太监说的话,这下他脱口而出:“奴才谢皇上。” “你看,人在绝境之下,自尊、面子就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顾朝礼对于顾朝恒的反应,一点都不惊讶,“有的时候,人要学会珍惜之时,也要懂得维护,不然所有的东西,只有转瞬即逝。” 这下。 顾朝恒终于绷不住了,抬头眼泪汪汪的脸:“奴才能不能见一面摄政长公主,奴才有好多话想跟她说……” “皇长姐在准备她与慎王的婚礼,忙的很,怕是没工夫见你。” “她真要跟慎王成亲?” 一个是皇长姐,一个是异姓王。 他们强强联手,顾朝恒都不敢相信,自己若还是皇帝,皇位坐的有多稳。 “不过,你有什么想说的,可以跟朕说,朕帮你转达。” “不、不用了……” 顾朝恒凄惨一笑,现在他连哭的力气都没了:“奴才已经没有资格了……” 所有的幸福。 被他亲手毁了。 第220章 皇长姐你不走吗? 顾朝礼踏出院子之时,后方传来的哭声从压抑到慢慢放大,最后变成嚎啕大哭。 仿佛是在后悔,在忏悔。 但顾朝礼不信。 顾朝恒的哭泣,只是在哭,他失去了荣华富贵,而不是真正意识到他所犯下的错误。 “喜公公。” “奴才在。” “让顾朝恒干粗活、重活可行,但你一下子让他干这么多活,万一他死了怎么办?” 喜公公愣了一下,头上冒出细细的汗珠:“奴才……奴才……” “他之前不知人间疾苦,皇长姐把他发配到这里,久石让他感受的,所以……”顾朝礼现在说话的腔调与气场,倒是越来越像顾朝颜了,“你可以打骂,但绝对不能让他死了,明白了吗?” “是,奴才明白,奴才明白。” 直到顾朝礼走远,喜公公才从地上爬起来,眼中满是疑惑:“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喜公公,小的斗胆说一句,这人呀,有时候活着才是遭罪,人死了倒是解脱。”一旁的小太监解释着,“皇上不是说了,要让顾朝恒感受到人间疾苦。” “哦,我明白了,可以打骂,可以让他干各种活,但必须让他活着。”喜公公恍然大悟,从怀中摸出半两银子抛给小太监,“小路子,你从小跟着我,最是懂事,明天开始,你跟顾朝恒住一起,平日里多照应他。” 小路子双手接过银子,眼里全是感激的笑意:“能的喜公公重用,是小的福气。小的办事,您就放心吧。” 眼下是顾朝恒最需要温暖的时候,让小路子去给他送温暖,然后等到他觉得人间还是美好之时,再狠狠打破他的思想,这可不直接要了他的命,来的狠多了。 “咱们这位新主子呀,不愧是从掖庭宫出去的,心肠的确狠。可他对摄政长公主是真好。” “喜公公,对皇上来说,摄政长公主是他在腥风血雨之中,唯一那点温暖,何况,摄政长公主还为皇上保驾护航呢。” “你个小子,脑子是越来越灵光了。” “都是您教得好。” “行了,去厨房拿点吃,日后啊,你就跟小恒子是好朋友,明白了吗?”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 顾朝颜忙到昏天暗地之时,听说顾朝礼得了风寒,吃什么吐什么。 急的她,放下手中的差事,便赶往宫中。 “皇长姐……” 顾朝礼看到顾朝颜出现那一刻,眼神一下子就有光了。 “好端端的,怎么就得了风寒?” 之前顾朝礼几次生病,都是顾朝颜亲自照顾的。 故而,她很熟练地把顾朝礼揽在怀中,摸着他的额头:“哎呦,怎么还是烫的?吃过药了吗?” “皇上喝了,但又吐掉了。” 站在床边的浮萍姑姑道,自从皇上进了宫,她也一直跟随着,现在是管事嬷嬷。 “药很苦。” “去厨房熬点大米粥,熬的稠一点,出了米油,把米油拿给皇上喝。” “是。” 顾朝颜抓起被褥,裹在顾朝礼身上:“你先前两次生病,其实都是情绪导致的,说说吧,这次又因为什么?” 顾朝礼大眼睛忽闪忽闪,靠在顾朝颜身上:“还是皇长姐懂我,我那天去掖庭看了二哥。” “你看他做什么?” “之前听说他病了很重,宫人就去找您,您给他请了大夫,我以为……” “你以为我,我心疼他了?” 顾朝颜就知道,要不是看在顾朝礼还生病呢,她肯定要打他屁股:“我就是要他活着,死了多便宜他,他给我带来的痛苦,我才不会轻易就放过他呢。” “我后来叮嘱喜公公了,听掖庭宫的人说,喜公公身边的小路子跟他走的很近,他这两天挺高兴的。” “那不就是先给一点甜头尝尝,最后发现,所有一切都是假的。”顾朝颜低头看向顾朝礼,“你的主意?” “我只是提醒,应该是喜公公的主意。” “五弟,你要明白,我从未把你当做顾朝恒的替代品,我对你好,是因为看中你这个人,你身上的潜力,连祁夜临也说,你当皇帝没多久,就做了好几件让群臣信服之事,尤其是文官那群人,你是知道的,他们没事就爱上折子弹劾人,最近这类的折子都少了吧?” 顾朝礼抬头,想了一下:“好像是哦。” “所以,现在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我都没帮你做过什么,反而你让我当了摄政长公主,给予我最大的身份。” “只怪皇长姐不想当女帝,不然我现在就可以退位……” “哎呦。” 顾朝颜还是忍不住敲了下顾朝礼的脑壳:“下次这种话不许说,要当个造福百姓的好皇帝,我跟祁夜临都会帮你的。” “等慎王回来,我就要改口喊他皇长姐夫了。”顾朝礼说着说着,有点困了。 “行了,困了就睡,皇长姐在这里守着你。” “皇长姐你不走吗?” “你还小,我就让你住这么大的宫,你却从未说过一句,有时候,你懂事的让我心疼……”顾朝颜替他盖好被子,“而我能做的,就是在你生病、需要我的时候,陪着你,给你力量。” “皇长姐……” 顾朝礼听的心里好暖。 自己的小心思,小情绪,皇长姐她不光懂,还选择保护自己。 “皇长姐,那你以后有了孩子,还会这样对我好吗?” “我有了孩子的话,我就带着孩子来陪你,这样你就能帮我带小孩了。” 顾朝礼:??? 这话题的转向,不对啊。 “怎么,不乐意?” “ 没有,没有。” 顾朝礼突然感觉后背开始冒凉气了,连忙转移话题:“慎王何时回来?” “前天收到他的信 ,他说能赶上预定的婚期。” “那就好。” 顾朝礼点了下头 ,突然想起一件事:“之前从边关寄来很多东西,我一直没来记得看,应该是易将军寄来了,就放在明镜房呢,皇长姐要不要去看看,说不定里头有寄给您的东西?” “既然是寄给你的,我就不必看了。” 易子安离开京城那日,顾朝颜并未相送,现在又何必去看寄给五弟的东西呢。 第221章 你怎么净说一些扫兴的话? 大婚前十天。 祁夜临突然没了消息。 大家都很慌。 唯独,顾朝颜每日按部就班,为大婚做最后的准备。 “长公主,您就一点都不着急?” 锦棠急到嘴里都长泡了,头发也大把大把地掉:“万一……” “没有万一,本宫相信祁夜临,能赶上大婚之日。”顾朝颜打断锦棠的话,“本宫知道,现在大家的焦点都在他身上,但本宫就是信他能赶回来,你也吩咐下去,谁要是背地里在提到此事,统统家法伺候。” “是,奴婢知道了。” 顾朝颜说这话,倒不是在解释。 是她的心,始终没有慌乱过一次。 所以,她相信,祁夜临能赶回来。 大婚前一天。 还是没有祁夜临的消息。 这下连萧弦等人都着急起来了。 “不应该啊,沧澜就巴掌大的地方,有多少事情能处理这么多时日?” 顾朝颜看到萧弦急的直挠头,没忍住笑出声:“明天赶不上,那咱们就好好吃一顿,反正后面还有好几个吉日呢,着什么急?” “不是,您就一点都不担心慎王的安危?” “他做事很细心、有分寸,我担心什么。” “再细心、再有分寸,也架不住突发情况,比如走陆路,突然遇到一个大石头,又或者走水路,突然来个风浪,把船给掀翻了……” “打住!” 顾朝颜不想听萧弦发牢骚:“你打算何时启程,总不能一直赖着不走吧?” “摄政长公主,是嫌弃我吃得多,开销大咯?” “少贫嘴,严肃点。” “那我总要等到你们完婚后再走,总不能连喜酒都不让我喝吧?” “萧弦,你可要想清楚,这条路一旦开始,就没有退路,说不定我们这辈子再无见面的可能……”顾朝颜语气突然低沉下来,“我倒是还好,就是盼儿,一直想着做出一点成绩给你看。” “三公主有天赋,又够努力,我已经把所有琴技全都教给她了,剩下的就要靠她自己去悟了,经历多了,弹出来的曲子自然感情充沛。”萧弦端起茶杯,目光流转,“至于见面的问题,只要长公主想见我,无论路途再遥远,我都会排除万难,来见你。” 顾朝颜打了个激灵:“你说话,不要这么肉麻。” “可惜啊,我比慎王晚一步,若我早他一步,认识你,说不定……” “不会的。” 顾朝颜语气笃定:“哪怕我们先认识,也注定我与祁夜临走到一起。” “啊?”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倏地,一阵风吹来。 顾朝颜心一动,本能地扭头,就看到祁夜临站在院中。 她以为自己眼花了,下一秒耳边传来萧弦惊呼声:“慎王?你……你回来了?” “祁夜临……” 顾朝颜“噌”地一下站起来,看向从黑暗走向光阴的祁夜临。 瘦削的脸庞、深情的黑眸。 “祁夜临,你真的回来了。” 顾朝颜一时激动,猛地跑上去,紧紧地抱住他。 耳下,是他有力的心跳声。 “沧澜的事,比我想的要棘手一些,原本半个月就能返回,结果拖到现在。”日夜兼程的祁夜临其实很疲惫了,但被顾朝颜抱住一瞬间,仿佛什么疲惫都没了,“让你担心了。” “你完好无损地回来,我的心就放进肚子里了。” 顾朝颜松开祁夜临,认真地打量他:“你说事情比你想的棘手一些,那你没遇到危险吧?” “自然是遇到过,好在都顺利化解了。” 祁夜临笑了笑,看向萧弦之时,眼神一下子暗了下来。 “咳咳咳……” 萧弦很心虚地站起来,一脸干笑:“时候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你们慢聊,慢聊。” 直到萧弦走远,顾朝颜见祁夜临还是盯着院门口看。 立马伸手将他的脸掰过来:“你应该看我,看他做什么?” “我的人还驻扎在城外,等明日大婚一过,就让他滚蛋。” 难得听到祁夜临咬牙切齿的语气,顾朝颜忍不住笑了:“好了,明天要很早起来,你先回房梳洗一下,我让……” 话没说完。 整个人被祁夜临打横抱了起来。 “祁夜临,你放我下来!” “不放。” 顾朝颜稍微挣扎几下,想着萧弦的话,可能让祁夜临不高兴了。 便任由他自己,回到房中。 但他没有下一步的举动。 “明日要早起,你早些休息。” 顾朝颜本想挽留他的,但一想明日就是大婚,那么多流程,需要一个充沛的精力。 便任由祁夜临离开。 反正过了明天,想说的话,想做的事情,每天,每夜,都可以。 今天是个大晴天,蓝天白云,气温舒适。 祁夜临身骑黑色骏马,前往长公主府接亲。 接到顾朝颜后,两人要进行游街,接受全城老百姓的祝福。 他们也为百姓们准备喜糖、喜饼,让他们一同感受自己的喜悦。 最后。 两人前往宗庙。 在皇上、一群皇亲国戚、文武百官、高僧的注目下。 三拜礼成。 宴席很热闹,但大家都很有分寸,因为要把时间留给一对新人。 深夜。 热闹褪去。 房中只剩祁夜临与顾朝颜两人。 “今天的一切,好像做梦一样。” 祁夜临把酒杯递给顾朝颜:“怎么不说话?” 望着眼前,身穿喜服的祁夜临,顾朝颜突然想到前世,他给自己穿上的嫁衣。 “祁夜临,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如果,我们没有走到一起,或者因为种种原因,而阴阳相隔,你会活下去吗?” “不会。” 听到祁夜临不假思索地回答,顾朝颜瞬间就明白,上一世祁夜临取宋鹤笙三人的项上人头 ,其实就是抱着必死的心,去做的。 “你真傻,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放弃自己的生命,值得吗?” “只要是你,就值得。” 顾朝颜眼眶红红地,与祁夜临饮下交杯酒。 然后就是洞房花烛夜。 帷幔放下来之时,顾朝颜望着祁夜临:“如果将来有一天,我比你先离开人世,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千万不要因为我的离开,而选择放弃自己。” “顾朝颜,今天是我们的大婚之夜,你怎么净说一些扫兴的话?” “好好好,我的错。” 顾朝颜抬腿搭在祁夜临腰上:“慎王,今晚看你的表现咯。” 第222章 大结局 顾朝颜睁开眼,已经是中午。 祁夜临不在身边。 她撑着要起身一瞬间,一下子又躺回去。 心里把祁夜临骂了个无数遍。 他平时看着斯斯文文,昨夜就化身一头狼,自己就是他的猎物。 里里外外,全都被他吃干抹净。 但最让她气愤的是。 凭什么,他还有起来,自己整个人都要散了架? “锦棠、锦棠……” 顾朝颜口渴地厉害,大喊几声,很快纱幔掀开,出现是祁夜临的脸。 “你……你在家?” “嗯。” 祁夜临把帷幔一角挂好,扶起顾朝颜,将水递到她嘴边:“喝水。” 他这是提前示好,怕自己找他算昨晚的账? “祁夜临……” “昨晚,你不是这么叫我的。” 他还好意思提昨晚!! 顾朝颜面上又羞、又愤,一脚踹在祁夜临身上:“都说男人娶了妻子,就会变样,我原本还不信,看来你也一样!” 祁夜临一手抓住顾朝颜的脚腕,现在两人的关系合法合规,他便一路往上抚摸:“可昨夜,明明你很享受,你不喜欢吗?” “我!” 顾朝颜语塞,伸手拍掉祁夜临的爪子:“别乱摸,你怎么不去上朝?” “昨天宴席之时,我已经跟皇上把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了,他让我好好休息,好好陪你,算下来,一共给我三个月的假期。” “三……三个月?” 顾朝颜震惊:“这个臭小子,之前我去找他,他瞻前顾后,你去找他,他却这么大方?” “我现在是他长姐夫,他巴结一下我,也是应该的。” 祁夜临长臂一伸,将顾朝颜捞在怀中:“三个月,足够我们出去走一圈,你想去哪里看看?” 是啊。 一直说想出去玩,结果被事情困住。 眼下有了三个月空闲时间,顾朝颜却不知去哪里。 “不如你带我回临渊城,我们去那边住三月?” “好啊,我们可以住在凤凰山庄,之前我就想带你去,只不过没找到机会,刚好,再去带你见一下云隐书院的人。” “我们是去度假的,不是去积累人脉的。”祁夜临撇嘴,心想,一定要把朝颜的思想给扭转过来,“那我让人去准备,我们下午就出发。” “下午?” “嗯,想到就是去,免得你后悔。” “我何时后悔过?” 顾朝颜不服气道。 结果祁夜临来了一句:“昨夜。” 顾朝颜:“……” 再次回到临渊城凤凰山庄,顾朝颜的心境不一样了,她的几个弟子心境也不一样了。 最重要,终于能回家喘口气了。 之前跟着去京城,每天忙着东奔西走。 一年过去。 大家都瘦了。 “行了,你们该干嘛就干嘛,不用跟着我们。” 顾朝颜吩咐完徒弟们,就带着祁夜临去逛街。 给他介绍临渊城的发展。 “怪不得临渊城这么小,发展却比京城还要繁华,每个人的脸上全都洋溢着幸福,看不到被生活压倒的苦难……” 祁夜临看向顾朝颜:“朝颜,你一直在言出必行。” “我当年想着,如果临渊城各项措施推行后,得到显着的效果,那就用在京城上,然后在慢慢铺开,发展到全大炎,但后来……” 顾朝颜摇头哼笑:“顾朝恒只注重眼前三分利,根本不在乎百姓的死活,对他而言,让我低头、下跪,哀求,才能证明他的厉害之处。” “别想他了。” 祁夜临捏紧顾朝颜的手,抬头见在人群中看到一个人影。 顾朝颜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是沈玉安。 “他怎么会在临渊城?” 沈玉安在来来往往的大街上,摆起小摊子,卖点小饰品。 只可惜,看的人很多,买的人很少。 “锦棠。” “在。” “你去查一下,沈玉安为什么会在这里,找个理由 ,让他离开。” “是。” “我一直想问,为何你对宋鹤笙、沈玉安、魏九昭有那么大的敌意,以你的肚量,当初都要招他们为驸马了,为何突然就……” “直觉。” 顾朝颜扬眉冲祁夜临笑:“我看中三人的势力,万一他们联手害我,我连反手的能力都没有,加上的确得到一些小道消息,故而将他们扼杀于摇篮之中,事实证明,我的做法是对的。” “你一向聪明。” 祁夜临笑着摸了摸顾朝颜的头:“这个临渊城,美好的,我都不想回去了。” “咱们有三个月的时间呢,还可以去周边的地方逛逛,受临渊城的影响,周边的几个城镇,发展也很好,对了,咱们现在去云隐书院,说不定还能吃上刚出炉的饭菜,我跟你说,云隐书院的饭菜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祁夜临任由她拉着,走进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听说,你回城之时,还帮江让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弟弟?” “嗯。” “那我们回京的话,明月酒楼又要请我们吃大餐了。” “对。” 一个叽叽喳喳,一个温柔回应。 慢慢地被鼎沸人声淹没。 晴空万里。 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老板,老板!” 沈玉安猛地回神,落到客人面上:“您要什么?” 好似听到了长公主的声音。 “这个多少钱,怎么卖?” “同心结,五文钱。” “还挺便宜的,给你。” “您拿好,慢走。” 时辰差不多了,沈玉安也到了该收摊的时候。 他在等,等一个再见长公主的机会。 哪怕远远看着她,也是好的。 但上天没有满足他的心愿,他刚收摊还未回家,就被官府的人撵出了城。 “呵!” 一地的狼藉,终于压垮了沈玉安脑袋里最后一根弦。 他仰天长啸一声,转身消失在夕阳下。 而在某个落后的县城内。 感染风寒多日的宋鹤笙,模模糊糊中,脑海中多了很多记忆。 下一秒,守着他的人,忽然大喊起来:“不好了,宋大人没气了,快来人啊。” 这一世。 顾朝颜收获自己想要的一切。 而害的她,都付出应有的代价。 她与祁夜临的未来,充满光明与美好。 她所爱之人,爱她之人,都会一帆风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