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道士之长生有道》 第1章 五十年来尘如水 (慢热的书,需要一点耐性,喜欢的朋友加个书架,后期绝对干货满满,让大家读了有所收获,不会搞成小白文!欢迎留言指导交流,坐言起行在此拜谢了!) 我叫陈长生,小名狗娃. 今年五十岁,正是知天命的年纪。 照理说五十岁才动笔写小说的人,应该并不多,况且以我的文笔,也写不出太精彩的东西。 事实这也算不上小说,只能算我人生经历的一些记述,朋友们凑合着看看,就当是听我闲聊,打发时光吧。 当然,我想动笔主要的原因,还是我的人生经历太过离奇,现在回头看去,连我自己都分不清,这些经历是真实还是梦幻,所以我想留下一些痕迹,作为我人生的见证。 一九七零年,我出生在西南一个山村。 年纪大点的朋友都知道,当时的中国,正处在一个很特殊的年代。 当然,我出生的时候并不像许多小说主角那样,天降异象,祥瑞附体,主角光环闪耀。 事实上因为营养不良,我早产了一个多月,出生时只有三斤半重,生下来身体就虚弱得不行,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我父亲甚至一度以为我是个死婴,差点要将我埋掉。 好在我妈坚持抱住我不放,折腾了半天,我才嗯哼了几声,算是捡回一条小命。 后来我只要不听话的时候,我妈经常声泪俱下的哭诉,“早知道你让我这么操心,还不如当初让你爹把你埋了算了!!” 确实,我小时候也把我妈折腾的够呛,月子里就大病几回,当时医疗条件也不好,村里的赤脚医生宋瘸子,每次来都说是因为营养不良,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吃不饱穿不暖是常事,这种问题,他也别无办法。 有一次病得实在厉害,整日昏昏沉沉,数日不见好转,一口气将落未落。 一家人急得团团乱转,却一点办法也想不到。 我爷爷出了个主意,要不找放牛的张九爷来看看? 张九爷就是我后来的师父。 这里有必要先交代几句。 张九爷并非我们本地人。 据说原本是家在离这里上千里的翠屏山,从小就做了道士,细说起来应该是清微派的。 在翠屏山上还有间小道观,一直是他们的祖产,好像叫做老君观来着。 之所以沦落到我们这个山村,也跟当时那个特殊年代有关。 当时提倡破四旧,反封建反迷信,正是闹得沸沸扬扬之时。 张九爷这种身份,自然首当其冲,可怜祖产被打砸精光,自己每日被批斗,还要判刑坐牢。 好在他认错态度及时,积极和过去愚昧无知的自己,划清了界限,在狱中诚心悔改,最后关了三年,出来后下放到我们村劳动改造。 自此张九爷绝口不提自己道士的身份,每日同村民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刨坑撒种,挑水浇地,挣工分糊口。 这工分也是特殊年代的产物,年轻的朋友可能并不了解,不过这事太敏感了 我不打算在这里细说,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网上查查。 可怜张九爷七十多岁的人,怎经得起这番劳碌? 当时我爷爷正是村里的生产队长,正好负责劳动安排,登记工分。见他着实不易,安排了一个放牛的差事给他,每日可以挣七个工分。 张九爷对此十分感激,要知道当时精壮男子割麦收谷,劳动一天也才十个工分。 我爷爷这般做法,自然有点招人非议,因此张九爷也非常领我爷爷的情,对我爷爷不像别人那么冷淡。 两位老人闲暇时候,经常坐在一起,聊聊家常,我爷爷从他偶尔只言片语中,发现他的谈吐颇为不凡,医卜星象均有涉猎。 张九爷说起来平常,但我爷爷听在耳中,却是暗暗心惊,觉得高深莫测,对他越发敬重。 这次见我老是重病难治,想到张九爷平时也跟他说过,会一点医术,便提出来找他看看。 我爹却有点犹豫,搓手道“国家现在提倡科学,这张九爷不过是个搞封建迷信的老骗子,他能有啥办法?” 我爷爷一脚踹他屁股上“科学,锤子科学,那搁以前没科学,老祖宗们就不治病了?” 这一脚踹的不轻,我爹当场一个趔趄,刚想争辩。我爷爷两眼一瞪,我爸再不敢开口,怏怏的去了。 张九爷戴着一顶草帽,佝偻着背,正在村北面山坡上放生产队的那头老牛。 身上穿的褂子也打了几个补丁,脚下一双草鞋,活脱脱一个农村土老头子的形象。 老牛在前吃草,张九爷一步一趔的跟在后面,手里还拿着个大网兜子不断挥舞。 原来是正在捕捉牛虻。 有农村生活经验的人都知道,这种虫子平时吸取牛血为生,捉住之后晒干,却是一味很好的药材,功能活血通经,软坚散淤。 我爹上前将他叫住,将请他给我看看的事情给他一说。 张九爷沉默片刻,缓缓摇头“我那一套玩意儿都是封建糟粕,现在这个时代行不通咯,都提倡要相信科学,你赶紧去找医生才是正理。” 我爹顿足道“咋没找医生,这不是找了几次都没效果嘛!九爷,我求求您,看在我爹份上救救我家狗娃吧。”说完噗通跪下了。 我爹之前满嘴科学,但到了张九爷这里,也豁出去了,心道说不定有那万一的希望呢?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张九爷见我爹又是下跪,又提到我爷爷,心里也有几分作难。最后想了一下,一咬牙,“你先起来,我去看看,不过成与不成,只看天意。” 我爹连忙称谢,替他牵了老牛,送回牛棚,然后领着张九爷直奔我家去了。 第2章 三魂离体 张九爷到我家,正是黄昏时分。 我爷爷见他过来,刚要起身招呼,张九爷摆摆手“不要客气,先给我打一盆水来,要现打的井水才行。” 我爷爷连忙指挥我爹拿盆去井边打水,又搬来竹椅,让张九爷先喘口气。 趁这打水的功夫,我爷爷将情况仔细给张九爷说了一遍,最后道“不知还有救没救,一切都拜托九爷了。” 张九爷听完并不着急,安慰我爷爷道“先别着急,等我看完情况再说!” 这时候我爹打水回来了,张九爷端过清水,要了一张干净毛巾,仔仔细细的洗手净面。最后又将身上的旧衣旧裤,仔细从头至脚整理一遍。 这是他多年的习惯,每次要办正事之前,必定先洗手净面,正衣冠,以示恭敬。 等这些做完,他往那随便一站,整个人的气势都变得与之前截然不同, 对我爹吩咐道“先将孩子生辰说给我听听。” “今年正月初八,晚上八点生的。”我爹不假思索。 “嗯,今年是1970年,那就是庚戌年、戊寅月、甲子日、丙戌时。”张九爷伸出左手,一边念念有词,一边掐算。 我爷爷在一旁焦急的问道“这八字怎么样?” 张九爷皱眉思索片刻,缓缓吟道“此命生来果如何,道门之中衣食多,离祖别家方为妙,终生坎坷亦蹉跎。” 这几句话并不高深莫测,我那只读过小学的爹还是勉强听得懂的。 当时他便有点着急,一把放下正准备倒掉的水盆,大声道“诶呀,张九爷,听您刚才说的,这狗娃的八字可不好啊?还道门之中衣食多?难道让我儿子和你一样当道士? 你这是不是又拿封建糟粕来糊弄我啊?” 我爹越说越激动,把张九爷吓一跳。 毕竟经过这几年的再教育,对外他已经对此宣布不搞封建迷信,和过去划清界限。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我爹大喊大叫,让人知道他又重操旧业。 我爷爷见我爹这么激动,作势又是一脚,“瞧你这熊样,都当爹的人了。还他妈一惊一乍的。只是个八字,你小子激动个啥?” 张九爷一旁点头道“老话说,三分命生成,七分靠运程。伟大领袖也说了,人定胜天!将来究竟怎样,还看他自己怎么努力。别当真,别当真!” 我爹一天之内挨了两脚,心里万分憋屈,气呼呼的道“喊你来瞧瞧狗娃有救没救,你搞这些有啥用?” 张九爷苦笑道“是我老毛病犯了,习惯性的先看命理。” 我爹嘟囔道“你那是积习不改!封建糟粕毒害你太深。” 回头见我爷爷又要起脚,慌忙改口道“那命理看出来是有救还是没救了?” “有救有救,这命格虽然波折,但并非夭寿之象,我有十分把握,你先带我去看看孩子吧。” 我爹见他话说得很满,心中本有点不以为然,不过转念一想,罪过罪过!他娘的,这是救自己孩子的命,有十二分把握更好! 随即将他带到房间来看我。那是我家只有三间泥筑的土房,座南面北,中间是堂屋,西侧就是我爸妈的卧室 我妈尚在月子之中,这时候本不方便让外人进房间,不过此时救命要紧,也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卧室非常昏暗,没有窗户,木床就在最里侧,我妈正愁眉苦脸的抱着我,坐在床上。 床前有一个放衣服的矮木柜,上面点了一盏油灯。豆大的火苗忽闪忽闪,离远了就什么都看不清楚。 张九爷进门就皱起了眉头。 “这是西屋,初生的婴儿怎能居住在这里?” 我爹正紧跟在张九爷身后,闻言大咧咧的道“咱家就这两三间房,不住这里住哪里?东屋西屋难道有啥讲究不成?” 张九爷闻言皱了皱眉,却没有和我爹多说,只是一边走近床边,一边解释“东方阳气生发,西边阴气归墟,婴儿体弱,还是住东屋好点。” 说完从我母亲怀中将我接过。 当时我已经处于昏迷状态。 张九爷接过我之后,先翻看我的眼睑看看眼珠,又探手摸了摸我的心口。 最后目光停留在我头顶,仔细打量几眼,突然伸出食指,在空中比划了几个奇怪的动作。直接点向我的脑门。 这下连我爷爷都大吃一惊,须知婴儿初生之时,头顶的骨骼还未发育完全,会留下空隙,这就是囟门,一直要等婴儿成长到一两岁,才会完全闭合。 囟门脆弱无比,稍用力触碰,就会造成婴儿大脑损伤,轻则致残,重则当场死亡。 我爷爷是过来人,见张九爷伸手就按向我的囟门,心中自然惊骇无比。 可是不等他出声惊呼,原本昏迷的我,嗯哼了几声。 虽然声音微弱,但这声音听在我家人耳中,不啻于惊雷入耳啊。 我爷到口的惊呼,顿时化作满腔的不可思议,咦了一声,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张九爷。 张九爷并未停下手中动作,食指轻触我的囟门,嘴里念念有词,神情凝重万分。以指作笔,画下一道不可见的符,接着是心口,双手手掌,双脚脚掌! 说来奇怪,经过张九爷这么一番折腾,原本昏迷的我,慢慢居然张开双眼,四肢扭动,嘴里嗯嗯的发出声音。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已经有了好转。 我爹顿时大喜,巴巴的看向张九爷“九爷,狗娃这就好了吗?” 张九爷微微摇头“失魂症,哪有那么容易好,我刚才只是定住他飞散的魂魄而已!” “失魂症?这又是什么封建糟粕……” 啪!我爹终于挨了我爷爷的第三脚。 “闭嘴!你个蠢货!别动不动就糟粕,我看你才像糟粕!” 骂完我爹,我爷爷赶紧对张九爷赔笑“九爷,这失魂症是个什么情况?” 张九爷轻轻将我递到我妈怀里,想了一下,缓缓道“世间凡人,皆有三魂七魄,三魂为阴,七魄为阳,身体便是魂魄的容器。这样才能阴阳调和,这就是所谓的孤阴不长,孤阳不生。” 我爷爷点点头,这些他倒是听说过,张九爷接着说道“三魂不全,就叫失魂,七魄不齐,就是落魄。失魂落魄,便是这样来的。” “这孩子,母胎中发育不足,身体本就虚弱,加上你们一直住在西屋,乃是阴气归墟之所,孩子三魂被阴气所引,自然就容易离体而去。” 这番解释,我家人都听明白了,我爷爷顿时有点着急“九爷既然看出了原因,还请您帮人帮到底,替我家长生想想办法。” 第3章 司命定魄 张九爷看了我爷爷一眼,却半天没有说话。 我爷爷以为他要什么条件,忍不住苦求道“九爷,只要您能救了狗娃,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钱也好,粮也好,只要我能办到的,哪怕倾家荡产,我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张九爷见我爷爷误会,连忙摆手“不是钱粮的问题,要救你家长生,非得要使用一些手段才行。” 我爷爷连忙追问“什么手段?” 张九爷苦笑一声“就是我早年的营生,道家的手段!” “你知道我这些年,就是因为会这些道门手段,才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关了三年。还被下放到这里劳动改造,要不是您老哥给我个放牛的差使,我这把老骨头,早就改造没了.” 接着长叹一口气,“我从出来那天就发誓,以后再不碰这些手段,我也没后人,将来我死了,就让这些东西陪我到地下去吧。” 我爷听他说得凄凉,心中也万分恻然,转头看了我爹一眼,意思是叫我爹也求求张九爷。 可惜我那爹,真的是不提也罢,被我爷爷踹了三脚,正躲在一边生闷气,我爷爷给他打了半天眼色,他都毫无反应。 关键时刻还是我老娘出手,她把我连襁褓一起裹了,递到张九爷手里,噗通一声跪下哭求“九爷,您就行行好,救救我家狗娃吧,只要您能救回他的命,我愿意将这孩子过继给您,将来替你养老送终!呜呜呜呜!!” 要说还是我娘精明,一下抓住了张九爷的软肋。 张九爷七十来岁了,没有后人一直是他的心病,祖上传下来的道门手段没人继承,他自己也时常觉得不甘,只是在那个时代浪潮中,很多东西都是由不得个人的。 听我娘这样说,张九爷顿时大喜过望,不过仍迟疑的看向我爷爷,毕竟这么大事,必须我爷爷同意才行。 我爷爷见状知道有戏,慌忙不迭的点头。 张九爷又看向我爹,我爹这次倒是反应过来了。 也跟着一起点头。 这事就这么定了! 张九爷脸上顿时笑开了花,抱着我连连道“好!好!好!我也不需你们将他过继给我,只愿以后收他为徒,将我一身本事传给他就行,将来我死了,也算对得起历代祖师了。呜……” 别人都说人要是太高兴,就会喜极而泣,张九爷眼前便真的是喜极而泣了。 不过片刻之后,他便收起眼泪“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先救长生要紧,你们且看我张九爷的手段!我先回去取点东西。” 说完将我递到我妈怀中,急匆匆的就要出门,片刻又折返回来,原来外面天已经黑了,那时候的农村可没有路灯,张九爷年纪大了,看不清楚。 我爷爷连忙吩咐我爹拿出唯一的家用电器——手电筒,让他陪同张九爷一起去取东西。 我爹虽然挨了几脚,有点郁闷,不过救人的事也不敢含糊,取了手电就随张九爷出了门。 昏暗的夜晚,一点手电的光芒照亮小路,张九爷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飞快的走在前面,我爹一个劲的在后面喊“九爷,您慢点,诶,小心,这是个水坑…………” 二人深一脚,浅一脚赶到张九爷的住处。 说是住处,其实就是村里的牛棚,前几年张九爷到这里之后,没地方居住,就腾了一间出来,简单打扫后,四周透风的地方用竹篱拦了,房间里放了几块木板当床。屋里没有任何家具,连个煮饭的地方都没有,就在屋檐边上用石头垒了个土灶。 张九爷进屋就掀开床板,露出下面的泥地,接着找来一把破锹,开始挖掘起来。 我爹见他年纪太大,挖起来太慢,忍不住接过铁锹,三两下就挖下去一尺多深。 又过了片刻,铁锹向下时突然杵到一件硬物,张九爷忙叫我爹扔了铁锹用手慢慢把浮土扒开。 下面露出好大一口木箱子,二人合力将箱子抬起放在床板上。我爹就着手电的灯光,看了看,只见这口箱子樟木为板,盖子上四周雕刻有好些云纹,中间是阴阳鱼图案,四角都镶嵌了铜皮,搭扣上一口铜锁,做工非常精细。 张九爷又起身在墙缝中摸索半天,最后摸出一把铜钥匙。 只见他把钥匙插入铜锁一凝,啪嗒一声,铜锁开了。 箱子打开,我爹用手电一照,只见箱子中整整齐齐放着的,正是道士常用的物事,令牌铜铃,八卦罗盘,朱砂符纸,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把长不过三尺的法剑,桃木为柄,,铜钱为扣,剑柄上用金丝镶嵌着几个篆字。 ““好你个张九爷,还藏着这么多,这么多…………”我爹正在斟酌用词。 张九爷冷哼道“封建糟粕!” 我爹连忙改口“不不不不!法器!法器!九爷您别多心。” 张九爷不理我爹的胡话,示意他帮忙,二人抬起木箱。 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到我家。 当时已是子夜时分,我娘和爷爷正在房间中焦急等待,见张九爷带回一个大樟木箱子,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还是感觉怪怪的。 这时的张九爷完全进入了早年当道士的状态,只见他一边打开木箱,一边解释“要治失魂症,必定要用喊魂的法子才行,不过我必须先将长生体内七魄定住。嗯,我以前画好的定魄符用完了,得马上画一张。” 说完飞速的取出一支朱砂笔,一小瓶朱砂,一叠符纸,一个铜杯。 只见他将朱砂小心倒了一点在铜杯中碾成粉末,又问我爷爷要了一口白酒,轻轻地将朱砂和白酒搅和均匀。 这才取出一张符纸,就在床前矮柜顶上铺开,右手提笔,爆蘸朱砂,深吸一口长气,笔下如走龙蛇,一张定魄符一笔不断,一气呵成。 张九爷似乎对这张符甚是满意,搁笔之后轻轻点了点头,将画好的定魄符捻起,轻轻吹气,让它快干。 这一套动作干净利落,有如行云流水,看得大家震撼不已。 进入状态的,张九爷毫不在乎众人神色,等朱砂稍干,拿起定魄符,让我老娘将我平放在褥子上,嘴里念到 “奉请九天大司命,安神定魄显圣灵,念起神兵千百万,邪魂厉鬼走无形。” 念完之后,啪的把符纸贴在我的天灵之上。 第4章 唤魂 张九爷拍拍手,“七魄定住了,现在只需将三魂唤回就可以了。这唤三魂,必须自己亲人才行,正好你们父子二人,最合适。”说完扫了我爹一眼。 我爹连忙点头,张九爷从箱子中取出一柱清香递给我爹,又取出一只三清铃,放在我爹手里吩咐道“一会三更的时候,你到村西边的十字路口将香点燃,右手摇铃,左手捧香。 摇铃三遍,大喊一声“陈长生回来没有?”喊完自答“回来了!” 一直喊到听到鸡叫的声音,马上转身回来,中间不管有什么异常,都不可以出声,更不能回头。切记切记!! 回屋之后,马上扎破左手中指,将血滴在定魄符上,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你记住没有? 我爹见张九爷说得如此郑重,点头道“都记住了。” 张九爷吐了口气,喝道“那就去吧!” 我爹拿起铜铃清香,便往村西边十字路口摸去,连手电也没拿。 当时乃是农历二月,此时已经是三更时分,四周一片漆黑,连风都没有,安静的吓人。 不过我爹向来胆大,又不怎么信邪。仗着对村里的路况都熟悉,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我爹从裤兜子里掏出一盒丰收牌火柴,划了一根,将清香点燃。 这香点燃之后,居然闻不到半分味道,一股青烟从香头飘出,直直的往上凝成一团伞状,并不消散,显得非常诡异。 我爹是个神经大条的,当时也没在意这些,将香拿到左手,右手执起铜铃,使劲的摇了三遍,接着大喊一声“陈长生回来了没有?”然后又自答一句“回来了!” “陈长生回来没有?” “回来了!” “陈长生回来没有?” “回来了!” ………… 足足喊了几百遍,嗓子都喊得嘶哑了,却并没有听到什么鸡鸣声。 我爹忍不住心中腹诽“张九爷是不是骗我?现在二月的天气,公鸡要打鸣,至少也得五六点钟,半夜怎么可能有鸡叫声?这不科学啊!”哈欠,娘的,瞌睡都喊出来了。” 不过他这时候也不敢擅自跑回去,否则我爷爷得把他腿踹断了,只能继续坚持,只是精神就没有刚才那么足了。右手铜铃随便晃了三下,嘴里的大喊已经变成嘟囔了“陈长生回来了没有!” 这时一声鸡鸣隐隐约约传来,我爹没听太真。嘴里习惯性的正要回答“回来了!” 回字还没出口,却听到身后幽幽的传来一个童子的声音“回来了!” 这一声虽轻,但却犹如晴天霹雳,瞬间将我爹惊得头发根根倒立。 不知道大家有过那种无缘无故,浑身汗毛倒竖,头发根根立起的经历没有? 很多朋友给我科普,说那是人的身体受到刺激,因为恐惧导致皮肤收缩,所以会有这种现象。 我听了之后都笑而不语。 我听张九爷说过,世间万物有灵,哪怕是普通人,身上也有一些先天从母胎带来的灵气,在遇到不可言说的事物时,会给我们预警,所以才会有这种现象。 这时候只要诚心颂念几遍金光咒即可。 不过当时我爹可没人教过他金光咒,下意识的就喊了一句“谁!” 结果几个声音同时答道“我是陈长生啊!” “我才是陈长生!” “不对,我才是陈长生!”“你们都不是,我才是陈长生!” 声音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我爹只觉裤裆里一股热流往下滑,嘴里发出一声惨嚎“妈呀!有鬼!” 脚下连滚带爬,屁滚尿流得往家里逃去。 后面响起一片沙沙的追赶之声,无数声音异口同声喊道’爹,你别跑啊!爹!等等我啊!” 要说人要是在极端的恐惧之中,真的能发挥莫大的潜力,原本离家需要十几分钟的路程,我爹居然五分钟就跑了回去。 房间里张九爷正在画一张三魂归位符,我爷爷在一旁拿了油灯给他照着。 我爹突然冲了进来,一把将我爷爷抱住,“有、有、有……!” 嘴唇哆嗦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我爷爷吃他这一吓,抓住他大吼“你说啥?有个啥?喊回来没有?” 却见我爹四肢僵硬,两眼发直,油灯照不到的身后,跟着几个黑影。 顿时也吓得一脸煞白。 此时正在画符的张九爷将符纸一放,提起朱砂笔往我爹眉心就是一点,我爹应声就倒,我爷爷连忙一把扶住。 张九爷接着端过边上一碗清水,右手食指连连比划,然后含一口在嘴中。噗的一声,一口水雾,全都喷在我爹身后黑影上。 嘴里喝道“孤魂野鬼!有人烧香,无人鼎敬的东西!居然想来占我徒弟的肉身,妄想还阳?还不速速退去!” 这清水被张九爷施了咒,喷在黑影之上,几声凄厉的惨嚎响起,黑影疼的在地上打滚。 凶狠的眼神却死死盯住躺在褥子上的我,一副宁死也不甘心的模样。 张九爷顿时暴怒,’居然还不死心!真当道爷我是吃素的?” 抬手掀开身边的樟木箱子,将一面令牌取在手中。 只见那令牌,正面雕刻的是初代天师张道陵。 天师眉峻如龙,眼锐如豹,额上生有天目,头戴紫金冠,跨坐在猛虎背上。 左手高举打神鞭,右手掐灵官法印,金甲披身,战袍飘扬,脚踏火轮,不怒自威。 正是张九爷祖传的天师令。 这块令牌一请出,黑影立即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险,可是看着床上的我近在眼前,一发狠直接扑向床头的我。 张九爷动了真火,一声低喝“冥顽不灵!” 嘴里急念“张天师急急如律令!!!” 令牌拍下。 几声凄厉的惨嚎过后,黑影被当场打得烟消云散。 整个过程,说来话长,但其中惊险诡异,确实叫人咋舌。 此时我爹已经醒转,哆哆嗦嗦将之前喊魂的经过说了一遍。 我爷爷一听就勃然大怒,嘴里怒吼道“你个混账东西,张九爷千叮咛万嘱咐,叫你不可说话,你这是亲自断送了狗娃的命啊!哎呀呀…………” 说着就想给我爹两巴掌,可是见他受惊后的凄惨模样,又着实不忍下手。 回头见躺在床上的我,顿时忍不住老泪纵横,泣道“我的大孙儿!九爷,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张九爷长叹一声“命数!都是命数!老哥哥先别着急哭。事到如今,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 第5章 玄凤引路 我爷爷一听似乎还有挽救的余地,当场收了眼泪,“什么办法!” 张九爷咬咬牙“放阴!” “放阴?”我爷爷疑惑道? “对!三魂不可离开身体太久,如不能及时回到身体,就会被白天的阳气吹散。只能浑浑噩噩往阴间而去,最终被鬼差拘拿,送入轮回。” “我要赶在长生被鬼差拘拿之前,下去找到他,带他回来。” 这个说法太过离奇,但刚才的经历摆在眼前,由不得我爷爷不信,连我那相信科学的爹也彻底动摇了,站起来细听。 张九爷看看窗外,沉声道“现在离天亮只有两个小时,时间非常紧迫,没时间解释太多,老哥哥,你去给我捉一只公鸡来,最好要白色的!” 家里恰巧养了几只鸡给我娘坐月子,其中就有一只大白的公鸡。 我爹不等我爷爷动手,三两步便去鸡笼捉了出来。 张九爷接过大公鸡,用手轻轻捋了捋鸡冠,请出箱子中法剑,嘴里念道 “此鸡不是非凡鸡,九天玄风落凡滴。 今日陪我走一遭, 诸邪不侵皆退避!” 念完之后将法剑凑近鸡冠轻轻划过,鸡血顿时涌出,居然不是常见的红色,而是如墨汁一样漆黑。 张九爷伸出手掌接了几滴鸡血,将鸡递给我爷爷,郑重道“好生看管,鸡生,则人活,鸡死则人亡。鸡鸣三声之前,我必定回转!” 我爷爷狠狠一点头,双手颤抖,含泪捧过,不顾二月寒天,地上冰凉,就那么抱着坐在地上,看样子是打算与鸡共存亡了。 张九爷转过身来,寻了张竹椅,双腿盘坐,法剑搁在膝盖上,念咒道“ 伏以昊天大玉尊,护我神魂下九阴! 手持开光伏魔剑,脚踩五彩七星灯! 九天玄风来引路,五百灵官随我身! 四大天王来护法,八大金刚定神魂! 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念完之后,伸出食指,蘸了几滴白鸡血,点在眉心,缓缓闭上双眼。 我爷爷只见张九爷的身子陡然萎顿下来,轻轻靠在椅子上。片刻之后,椅子前出现了一个虚影,看面相宛然张九爷模样。 只是高不过三尺,手持一口宝剑,端正坐在一只大白公鸡背上,我爷爷惊讶至极,正想开口,却见张九爷,将手一摆,口中喝道“我去也!” 骑着白鸡的身影,一闪而逝。 今晚发生了太多离奇的事,我爹和爷爷都有点如在梦中的感觉。 尤其是我爹,简直信仰崩塌,盯着我爷爷怀中的白鸡,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我爷爷狠狠瞪了他一眼,“一边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儿!”说完还故意转了转身,生怕我爹再坏事,坚决不让他碰到白鸡。 我爹只好呆坐到一边,父子二人大眼瞪小眼,焦急等待! 都说等待的时间是最难过的,此时他们二人真的就是心急如焚,如坐针毡,眼见时间一点点过去,却一直没有半点动静。 好在白鸡在我爷爷怀中,虽然一动不动,但双眼大睁,精力还算旺盛,二人稍微放下点心。 又过了快半个小时,我爹见窗外天色微曦,又看看端坐的张九爷,见他仍无半点反应,就像睡着了一般。 忍不住站起来道“完了,都快天亮了,还不见动静,这下真的完了!” 这话听得我爷爷心头火起,正要开口骂人,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鸡鸣之声。 这鸡鸣之声在农村本来寻常,但此时听在二人耳中,真是让人五内俱焚! 鸡鸣之后,我爷爷怀中的白鸡,陡然翅膀扑闪,两脚乱蹬,剧烈挣扎起来。 嘴里发出凄厉的咯咯之声。 我爷爷连忙用力抱住白鸡,我爹也赶忙扑过去抓住翅膀。 却感觉这白鸡挣扎之力,巨大得难以想象,二人用尽全力,居控制它不住。 就在这时,窗外又是一声鸡鸣,白鸡越发挣扎,脖子上的白羽炸起,鸡冠憋得黑红发紫,嘴一张就要鸣叫出声。 我爹见状,连忙不管不顾的一把握住鸡头,想要阻止它鸣叫。 这一把抓得太紧,我爹当时过于紧张,根本没在意这些。过了片刻,不知是不是因为窒息,白鸡居然两眼一翻,陡然瘫软下来。 我爷爷连忙用手探白鸡的鼻孔,却已经是出的气多,入的气少。 想起张九爷说的,鸡在人在,鸡死人亡,忍不住悲从心来,一行老泪顺着满是皱褶的眼角,就淌了下来。 正在此时,只见坐着的张九爷突然开口大喝“好无常!敢阻我张华顺!等着我找你算账!” 接着张九爷一下站起,原本蜡黄的脸上血色全无,之前接鸡血的手掌中,几滴鸡血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凝聚成一粒通红的珠子,在手中滴溜溜滚动。 这突然变故,大家着实吃了一惊。 张九爷身形晃了两晃,似乎有点头晕,我爹正要上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只见他快步走到床前,一把撕下我头上的定魄符,将手中血珠点在我的眉心。 嘴里高声颂道“灵宝天尊,定魄安魂!护佑弟子,六腑玄冥!玄风为引,朱雀纷纭!吾奉灵宝天尊神兵火急令!!” 血珠就像活了一样,在我眉心滚动几下,全部钻了进去。 正在此时,我爷爷怀中的白鸡,两脚一蹬。彻底咽下最后一口气! 张九爷长叹一声“好险!好险!总算是赶上了!” 说完双腿微晃,居然站立不住。 我爹连忙扶住他,在竹椅中坐下。 说来也怪,血珠钻进去之后,躺在床上的我居然慢慢睁开眼睛,张嘴大哭起来。 这声音洪亮有力,听在一家人耳中,简直如闻仙乐。 一家人大喜过望,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一齐看向张九爷,都不知道如何感激才好。张九爷欣慰一笑“孩子应该是饿了,喂他点奶,我们先避一避吧。” 我爷爷连忙把张九爷请到堂屋休息,又吩咐我爹去张罗点吃食,大家忙了一宿,早就饿了。 好在我妈坐月子,之前邻居们送了点鸡蛋、挂面之类,我妈一直没舍得吃,这时候倒是可以拿来煮个鸡蛋面条,聊表心意,我爹就去烧火煮面去了。 第6章 拜师张九爷 此时天边已经泛白,外面鸡鸣之声此起彼伏。 想起张九爷为了救我以身犯险,我爷爷连连道谢不止,又忍不住打听张九爷放阴之时究竟遇到了什么凶险。 张九爷经过这么一会的时间,已经缓过来不少,此时显得非常从容。淡然道“个中凶险,不提也罢,你们知道太多反而不好。好在长生算是救回来了,不过……” 听他口气,似乎还有下文,我爷爷连忙追问道“不过什么?” 张九爷犹豫了一下,缓缓道“经过这么一回,长生等于是死而复生,我虽然将他三魂抢回,但终究算是去阴间走了一遭,沾染了阴气。以后身体虽然没有大碍,但难免阳气不足,有时会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啊?”经历了这么多,我爷爷镇定了许多,“那该怎么办呢?” 张九爷沉思道“一会我给他画一张天师保命符,你们用红布包了缝成三角,挂在他脖子上,一般邪祟,不敢近身。 不过他本来命相颠沛多艰,经过这么一次,以后命犯三关,每逢三六九岁,都会有一些劫难。所谓逢三为坎,逢六为难,逢九为劫!非得过了一十九岁,方能解脱!” 我爷爷听了之后忧心忡忡,张九爷见状,连忙安慰道“老哥哥不用太过焦虑,我既然收他为徒弟,就一定会替他想办法。等他长大后,如果能学到我八成本事,这些劫难也不在话下!” 我爷爷这才缓缓点头“狗娃是你救回来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将来也只有拜托张九爷了!我在这里先谢过了!” 张九爷连忙谦说“不必客气!” 此时我爹面条煮好了,满满一大盆,给我妈盛了一碗之后,剩下的都端了上来。 那时候鸡蛋面可是个稀罕东西,加上三人着实也饿了,一盆面条风卷残云般吃个精光。 当然,那时候我还是个婴儿,根本不可能记得这些事。 这些事还是我十几岁的时候,我爷爷告诉我的,那时候我已经跟随张九爷学习了一段时间,只是他从来对这些都只字不提。 这可能也是他的个性使然,帮了人之后,不喜欢多提,免得别人以为他挟恩图报。在我面前也是,并没有太多师父的架子,不过对外他坚决不让我称呼他师父,只允许我喊他张九爷。 他说是怕外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对我前途不好。虽然他很多事情都非常将就我,但这一点上我拗不过他,只好作罢。 他传授我的方法也非常随心所欲,上到天星风水,下到画符勘邪,想到什么教什么,教的时候也不向我过多解释,只让我记住就行。 甚至教了我一套拳法,有点像八段锦和太极拳的结合,只是要刚猛许多。 张九爷说这套拳叫子午问心拳,练好了强身健体的作用,不在太极拳之下,是他家的祖传功夫。 有时他闲了,也给我讲讲自己过去的经历,讲到高兴处,就会唱上几句“蓝采和啊 醉酒当歌 红颜易老,转眼桑田泛清波,韩湘子啊,随风弄笛,法恰天下,谱盖世幽思.铁拐李啊………………” 我问他这是什么歌,怎么调子怪怪的,师父笑道“这叫道情调,道家八音之一,传了几百年了,是他最喜欢的曲儿。 即使现在过了几十年,回想起当初在牛棚中和他相处的那段时光,仍然让我历历在目,毕生难忘。 时间到了八十年代,那时候土地开始下放到户,老百姓逐渐可以吃饱饭了。很多传统的东西,又开始萌芽。 很多人又开始重操那些以前禁止的旧业,比如算命卜卦,看风水的,又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冒了出来。 这些东西可能是刻在中国人几千年基因中的。 张九爷从来不参与这些,也不许我参与,每次只说“风水命理,这里面学问太大,如果学艺不精,看的东西似是而非,反而会害人。你现在还年轻,等打熬几年再说。” 接着就给我讲了个故事。 说是民国的时候,四川有位叫雷大成的军阀,年轻时只是个小商贩,做点小生意过日子。后来倒卖井盐,很快就暴富了。 当时时局动荡,各地大小军阀并起,这雷大成眼光活络,加上手段毒辣。瞅准这个时机,变卖家财,招兵买马,拉起一支队伍,攻占了西川在内的十几个县城,成了一个小军阀,娶了好几房姨太太,做起了土皇帝。 雷大成从一个小商贩,混成一个军阀,要人有人,要枪有枪,妻妾成群,儿孙满堂,照理说应该心满意足了。 但雷大成并不满足于此,继续招兵买马,打算将周边数十个县城都抢过来。 可惜却接连吃了几次败仗,不但没有抢到半块地盘,连自己手里的县城,也丢了好几个。 加上自己的老父亲雷太公身体患病,眼看是不行了,雷大成只好退回西川固守,心中好不憋屈。 雷太公患病一天天不行了,手下就有献计,不如趁早给雷太公寻个吉穴,有道是富贵安坟帝王兴,全靠龙穴真。将来太公下葬之后,定会保佑雷司令步步高升。 雷大成这些年行事,自然也结交了一些奇人异士,这些人偶尔在其困境时点拨几句,让他受益匪浅,对这些人深信不疑。 其中有一个叫焦麻子的道士,自称师从地师名家杨公望,在风水勘舆之道上很是下了一番功夫,寻龙的本事更是一绝。 雷大成,就将这件事交给焦麻子去办,当即给了焦麻子五百大洋,许诺事成之后再给五百个。 当时一千大洋可是一笔了不得的巨款,足够普通人富足的过上几十年。 这焦麻子得了这笔钱财,自然不敢大意,亲自到城外勘察。 三个月之后,居然真被他找到一块“灵龟抱眠”的吉地。 此地背靠西川巴朗山余脉,风水上讲正是南龙抬头之地。 前有两条溪水,一左一右,绕行而来。背后一块巨石,形若巨龟。焦麻子点的吉穴就在正中。 真正是前有挂后有靠,中有吉穴自分晓。 第7章 灵龟抱眠地 自古风水上讲,灵龟就是玄武,灵龟抱眠地,太平时则出将相王侯,动乱时则出草寇豪杰。 焦麻子找到这处吉地,立即回城中报告给雷大成,雷大成急忙带人来查看。 跟随而来的几位奇人异士,都对此地赞不绝口。 焦麻子更是得意,雷大成大喜之下,又多赏了他三百大洋。 让他组织修坟,再帮忙择吉日下葬。 焦麻子做事也利索,不出一月就将坟墓修好,择了个日子就是十天后的九月初七, 这下吉穴有了,日期也定了,就等雷太公归天了,偏偏雷太公虽然病重,躺在病床上,一口气却怎么也咽不下去。 眼见日子将近,这雷大成也是个狠人,当天晚上支开服侍雷太公的下人,亲自动手,让雷太公“病逝”了。 这下万事俱备,雷大成举哀吊唁,风风光光的将雷太公葬入那灵龟抱眠的吉地。 雷大成自从将父亲下葬之后,原本以为运势会好转,结果形势却是一日不如一日,仅仅半年时间,手里剩下的数座县城就被攻克。 老窝西川也被包围,雷大成不得已只好突围,却不慎死于炮火之中。 张九爷说完叹道“这就是典型的学艺不精,害人不浅啊。” 我听完疑惑道“按照您平时教我的,这灵龟抱眠确实主家业兴旺,子孙显达啊?” 当时张九爷正在坐在院子中一块木墩上喝茶,那几年物质条件,已经比我刚出生那几年好了很多。我家也加盖了几间瓦房,我爹觉得张九爷年纪大了。就让他搬离了村里的牛棚,和我们住在一起。 听我如此说,张九爷把茶缸子往身旁的竹椅上一放,回头皱眉看着我反问道“你也没看出问题?” 见他有考校的意思,我连忙在心中,将张九爷平时教我的风水查地要领,什么《青囊序》、《撼龙经》、《雪心赋》、《地理五诀》、全部好好回想了一遍,又结合他说的情形,在心中仔细盘算半天。 最后皱眉道“徒弟我实在看不出什么问题,张九爷你别卖关子了。” 张九爷微微有些失望,端起茶缸子呲溜了一口,缓缓道“我问你,灵龟抱眠,主什么?” “藏风聚气主富贵。” 我毫不犹豫的答道。 “那我再问你,前面两条小溪绕过主什么?” “两条小溪绕过,风水上叫玉带挂腰,主执掌权柄。” 张九爷听我回答的干脆,哼道“嗯,这些生搬硬套的东西你倒是记得挺牢,那我再问你,主家姓什么?” “雷啊……” 我张口而出的瞬间反应过来,自己错在哪里了。 张九爷冷笑道“这下明白了?” 我惭愧的点点头,“原来这地是好地,焦麻子看的也没啥问题,但他犯了一个和我一样的错误,疏忽了本家姓雷。” “灵龟喜静,奈何主家姓雷,灵龟闻雷而惊,自然从前面环绕的溪水中遁走了,原本藏风聚气的宝地,因灵龟遁走,失了灵气,变成死穴。环绕的溪水也变了性质,玉带挂腰变成玉索缚身。主家败人丧!!” 张九爷见我终于想明白,这才缓缓点头,叮嘱道“风水之学,易学难精,将来自己做事,一定牢记,若无十分把握,切莫出头逞能!否则定然害人害己!” 我连忙点头应是,将他的话牢牢记住。 不过张九爷除了不让我替人看风水之外,其他替人驱邪算卦的事倒是并不禁止,只是我那时岁数尚小,别人也不怎么相信我,自然没什么人愿意找我。 至于一些替人下葬迁坟,做法事念消灾经的事情,虽然当时很挣钱。 张九爷更不允许我去,说是我天生阴气重,容易犯邪祟,而且命犯三关,尽量避着点好,等成年后阳气旺盛再说。 命犯三关这事,我从小就知道,之前几次,偶尔有凶险,都是我张九爷替我化解的。所以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不过张九爷既然说避开,肯定有他的道理,我当时刚好十六岁,用现在的话说就是青春期叛逆的年纪,但对张九爷的话一向听从。 张九爷让避就避吧,虽然眼红人家挣钱,但也没有办法。 不过有些事,不是你说避就避的开的,事实上我十六岁的时候,真的替人做了一场法事,而且并不是想挣钱。 那年张九爷老家政府来了通知,张九爷的错误被平反了,之前的祖产虽然被捣毁,但地皮还给了他,如果他愿意,可以在上面恢复旧有建筑,政府会补贴一部分钱款,但是需要本人亲自回去上报资料,上级审批之后就可以动工。 这个消息对于张九爷来说,真的是天大的喜讯,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就要起身回老家看看。 考虑到他的年纪大了,我爷爷就劝他,这一来一去,至少一个月时间,不如等我放了暑假陪他一起回去。 可是张九爷却道有点等不及,我爷爷只好让我爹陪他走一趟。 我清楚的记得当时他们出发的时候正是五月的时候。 当时我十六岁,正在读初三,那时候的农村,孩子受教育的年龄普遍比较晚,我记得我们班上,十七八岁读初中的比比皆是。 其中就有我同村的一个女孩,叫刘小玲,长得非常漂亮,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校花级别的。 家住在村北边,山坳子里,只有三间土房。 我们本来家就离得近,加上他父亲刘长江和我爹关系很好,经常一起出门做工,我俩因此从小一起长大。 读书的时候也一起上学下学,时常有同学拿她开我的玩笑,说我们青梅竹马之类的。 只是那时候我身体一直比较差,加上男孩子发育要晚一些,想法比较迟钝,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反倒是她,每次别人这样开玩笑,都会双颊涨得通红,一脸愤愤的上去和人理论。 但最后的结果往往是搞得自己一肚子的气愤,委屈得眼泪直流。 这时候一般都是我一边安慰,一边把她劝走,不过她有个好处,不管和别人吵架吵成什么样,都不会把气撒在我的头上。 但是她家条件不怎么好,母亲是个哑巴,而且常年有病,全家的生计,全靠她父亲刘长江支撑。家中日子过得非常艰难。 我记得她给我说过,她最大梦想就是要离开这个山沟,将来嫁到城里去,听说城里人天天白面大米都吃不完。 我看着她秀丽的脸庞,在说起这个的时候,激动得微微发红, 想告诉她,城里的生活,也不一定就那么美好。 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不过没等她实现这个梦想,命运就给了她一次沉重的打击。 第8章 意外 那段时间,我爹送张九爷回了老家,没人和他父亲一起出门做工。 于是刘大叔就在镇上的石灰窑,找了个采白石的活。 老一辈烧过石灰的人都知道,石灰的主要原料就是石灰岩,主要成分是碳酸钙。 石灰岩一般呈白色,因此我们那里的土话叫做白石。离我们镇上十几里地,有个白石场,那里的白石专供镇上的石灰窑。 那个年代,没有现在这么先进的作业设备,采白石是个纯粹的苦力活,全靠人力挖掘。而且危险系数很大,随时有可能塌方。 那天我们正在教室里上课,老师给我们讲的是柳宗元的名篇《黔之驴》。 教室里突然闯进来一个一脸惊慌的人,我一看居然是我妈,心中一个咯噔,难道是我昨晚偷了我妈五毛钱买豌豆粑被她发现了? 我擦,不至于追到学校来揍我吧? 我妈却看都没看我一眼,径直走到刘小玲面前,低声道“孩子,快收拾一下,赶紧和我回去,你家里出了点事!” 刘小玲刚开始看到我妈很惊讶,等听清楚我妈的话之后,脸上先是露出一丝惊愕,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瞬间一脸煞白。 紧张的问道“婶子,您说啥呢?” 我妈眼圈一红“孩子,你爹出事了!你要赶紧回家处理后事!” 这话说得直白无比。 我看见刘小玲就那么一下瘫软下来,一旁的老师连忙一把扶住。 我妈连忙用手,使劲掐她的虎口,过了半晌她才稍微恢复意识,放声大哭起来,我妈和老师两人一起,都扶不起来。 我妈见她这么悲痛,连站立都困难,这还怎么回去? 那时候也没有车子,我妈心中暗暗着急,忽然抬头看见一旁的,顿时有了主意,大声对我道“狗娃你过来,你来背她回去!” 我听到刘大叔出事的消息,心中也难过得不能自持。 见刘小玲如此伤心,心里更加不忍,于是二话不说,背起刘小玲就往家的方向跑去。 十几里的山路,我居然一刻没有停留,等到家放下她的时候,真的是如同虚脱了一般。 路上一边走,我妈已经一边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早上白石场发生了塌方,连同刘大叔一共埋了五个人,等挖出来的时候,全部都救不活了。 刘大叔的尸体已经抬回来了,就摆在三间土房外面的院子里,暂时放在一块门板上。一个妇人瘫软在一边,正是刘小玲的母亲。 我们老家的风俗,死在外面的人,发丧的时候不能摆到屋里去,而且刘大叔这种,因为事故而死的,算是凶死,忌讳更多。 几个村里的老人正在帮着忙碌,其中也有我爷爷的身影。见我把刘小玲背了回来,我爷爷眉头皱了皱眉,叹了口气却没有多说什么。 很多时候人要是太过悲伤,反而会哭不出来,会陷入一种呆滞状态中。我把刘小玲放下后,她大概就是这么个样子,眼睛呆呆的看着她爹的尸体,身边的人跟她说话,她全都像没听见。 村里的马婆婆找来一匹白布和麻绳,想给她穿上孝衣,被她木然的推开,一跌一撞的来到她爹面前。 他母亲见到她,突然激动起来,抓住她的衣襟,急切的用手打着一些手势,嘴里呜呜呜呜,发出长串的凄凉叫声,虽然我不懂哑语,但也能感觉到其中的绝望。 门板上刘大叔的尸体,已经被好心的邻居清理了一下,身上的血污被简单的擦拭了一下,但看上去仍然显得凄惨恐怖。 整个头被巨大的白石压扁了,脸上显得血肉模糊,看不出五官原来的样子,双手软软的耷拉在一边。 看见她爹这副惨状,刘小玲似乎清醒了一点,嘴巴张的很大,却没有哭出声音来,豆大的泪珠,像下雨一样滚下来,母女俩紧紧的抱作一团。 帮忙的邻居们,见到她们母女悲伤的模样,有的也忍不住眼角湿润。 马婆婆更是放声哭道“作孽哦!麻绳专挑细处断!老天爷真是不长眼啊!” 我爷爷见刘小玲母女只知道伤心,但接下来还要早日安排下葬才是。这凶死之人,不能放太久,否则容易发生变故。 于是我爷爷将帮忙乡亲们都招呼到一起商量道“诸位乡亲,听我说几句,长江走得这么突然,丢下这寡母幼女,肯定不知道怎么处理。,咱们乡里乡亲的,大家都帮衬一下,把长江的后事给办了。 我爷爷本来就是队长,在乡亲之间向来有人望,大家见我爷爷开口,都纷纷点头。让我爷爷拿个章程。 我爷爷想了想道“长江家里本来也困难,这样吧,咱们有粮的出粮,没粮的出力,我前几年打了一口柏木寿材,就给长江用了吧。” 那时候乡间人情最厚,有了我爷爷带头,乡亲们有的回去取来粮食,有的帮忙从家里拿来桌椅等物。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去砍来竹子,搭了一个简易的祭棚。 这下该准备的东西都备好了,可是有个难题却摆在大家面前。 按我老家的规矩,做白事有一套固定的仪式。起灵,开路、加祭,出殡,这些流程都必须请道士来主持。 否则难保会出现什么差错。 可这次事发意外,白石场一次死了六个人,哪里去找那么多道士? 如果我师父张九爷在的话,倒可以求他帮忙,经过这么些年,大家也都知道了他道士的身份。 正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村东头的邱石匠突然大声说道“听说狗娃这些年一直跟着张九爷学本事,要不让狗娃试试?” 一听他们说让我主持这次白事,吓得我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张九爷虽然教过我,但我从来没上过手!!” 众人七嘴八舌,纷纷劝道“没事,都乡里乡亲的,你就帮了这个忙吧!有大伙在错不了!”马婆婆更是拽住我妈的手,一个劲晓之以理,让我妈劝我。 我正在这里左右为难,一个身影突然扑在我面前跪下,我一看正是刘小玲,原来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清醒了一些。 只见她声泪俱下的哭道“长生,我求求你,我爹苦了一辈子,你就帮帮忙送他出去吧!将来我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呜呜……呜呜……” 说完一双泪眼,满是哀求的看着我,眼神里的绝望和祈求,像一根针,刺得我心里一颤。 第9章 棺盖上的黑猫 我从来没想到这样的眼神,能出现在一个刚满十七岁的女孩脸上,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回想起来,也让我感慨无比。 我看着她的眼神,当时脑中一热,一股热血上涌,咬牙扶起她“好吧我上,我尽力做好,送刘大叔一程! 既然决定了主持这次白事,那我就必须完全按章程来。 我先回去净面洗手之后,找到了张九爷的木箱子。 请出里面的法器,又将张九爷那件旧道袍穿上,回到刘小玲家。 虽然道袍有点不合身,但穿在身上,也有那么一点架势,乡亲们都纷纷点头。 我指挥大家先将刘大叔装殓到棺材里, 再在祭棚中摆上一张供桌,将道印、令牌、铜铃等法器摆上。 起坛念咒道“天灵灵地灵灵,奉请祖师到坛前! 冀州一坎第一拜,再拜九离过南阳, 三拜卯上震青州,四拜酉兑过西梁, 五拜亥乾雍州地,六拜巳巽徐州城, 七拜申坤荆州界,八拜寅艮兖州城, 行坛弟子入中宫。” 起好坛之后,我找来一张白纸,折成牌位形状,用黑笔(这里绝对不能用朱砂笔!)在正中顶笔写上“刘府太公长江之灵枢”!又在上疏和下疏分别写上生卒年月。 这牌位乃是给刚死之人准备的魂寄魂之所,因此在白事中格外重要。 我将牌位摆在供桌正中,前面供上三碗大米,一只灵鸡,又让人点上香烛,便按照仪程,开始做起功课来。 (其中细节,这里不便多说,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给我留言交流。) 一套仪式下来,已经是半夜过后,这时帮忙的人都陆陆续续回去休息了,只剩下我爷爷和守灵的刘小玲母女。 四周除了这祭棚,一片漆黑,一点声音也没有。 这时候就剩下一道仪式——招魂超度。 这是任何道家门派处理白事都必不可少的手段。 尤其应对凶死之人,超度更是必须。 有朋友会觉得,超度不是和尚的事情吗? 其实不然,在佛教传入我国之前,我们道家就有自己的超度仪式。最早可以追溯到汉代。 当时的祖天师(张道陵),在鹤鸣山修道,立二十四治以统帅九泉之下的万灵,那时候就有了超度往生的做法。 当然我的水平可不敢和祖天师相比,连给祖天师提鞋都不配。 不过我还是老老实实的按照张九爷教我的,先招引亡魂。 不过在此之前,我让爷爷和刘小玲母女都退了出去,离远一点,以免生人冲撞亡魂。 我先用朱砂笔画了一张接引符,诵经后将符纸点燃化了。然后举起师父的铜铃,摇铃念咒 “刘公游魂何处存? 河边野处与山林! 一朝失足无去所, 敬请众神帮找寻! 灵官送魂!灵枢安稳!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法咒念完,我只觉身前供桌上的蜡烛突然闪了一下,然后慢慢变暗,火苗发出幽幽的绿光。 四周开始弥漫一股奇怪的阴寒之气, 接着写了刘大叔名字的牌位,轻轻的抖了几下,仿佛被风吹到一般。 但我知道这绝对不是风,因为今晚根本风都没有。 这和张九爷之前给我的描述很像,应该是亡魂被招引,前来相投了。 接下来只要灵枢上显影,就算成了。 可我等了半天,牌位上却没有影子显现出来。抖动却开始变得大了一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挣扎一般? 怎么会这样? 我之前从没有过这种经验,开始有点慌乱,精神一下紧绷起来,只好加紧摇铃。 牌位剧烈的抖动起来,上面显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却又快速消散,如此重复了几次,我终于确定, 有东西在和我抢夺刘大叔的灵魂。 我心中反而冷静下来,想起师父说过,有些山魈夜魅,喜欢抢夺亡人的生魂, 遇到这种情况,该果断就要果断,绝不能让生魂被抢走。 我顺手抄起供桌上的一枚令牌,正要打出,却听噗的一声,供桌上的蜡烛灭了。 四周顿时黑暗一片! 我正要开口喊爷爷过来帮忙点上蜡烛,突然想到,现在这情况,叫他过来不是要害死他吗? 连忙把到嘴边的呼唤声吞了下去。 这时候我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慌张,毕竟我开坛在先,有祖师护佑,还是大占优势的。 我悄悄感应了一下,身后黑暗中似乎有股阴寒之气在移动,手上再不迟疑,令牌迎面而出。 一声奇怪的惨嘶刺入耳膜之中,接着一股风声越遁越远。 看来是有什么东西被令牌击中之后逃跑了。 我松了口气,急忙摸到火柴,将蜡烛点上,仔细查看祭棚里的情况。 还好,供桌上的东西都还是原来样子,没有动过。我又看了看装殓刘大叔尸体的棺材。 这一看顿时吓得我魂飞魄散。 只见柏木棺材头上,居然端端正正的趴着一个黑影,双眼幽幽的看着我。 这是一只黑猫! 我当时背上的冷汗就下来了。 我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黑猫,不仅个头大得出奇,估计比普通猫要大上好几倍。 看上去和小牛犊子差不多,两只耳朵又尖又长,显得诡异无比。 关键是它的眼神,看上去狡诈而又戏谑,冷冷的盯着我,仿佛看猎物一般。 棺材下葬前不能让猫爬上去!!! 我现在都还记得当初张九爷教我这事的时候,那种严肃的神情。 我明明记得之前就吩咐过乡亲们,不让任何的猫接近这里。 这只猫是哪里来的? 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我掌控的范围,我的脑海中不断的闪过,怎么办?怎么办? 我害怕得想要大喊,身体却本能的抓起桌上的桃木剑就斩了过去。 黑猫灵活的一躲,桃木剑“啪”的一声斩在棺材上! 张九爷这些年教我的拳法发挥了作用。见第一剑斩空,我顺势一抹,桃木剑再次直奔黑猫脖颈而去。 这畜生的反应却是快如闪电,桃木剑离它还有一尺,被它一个跳跃闪过,三两下蹦上灵棚,回头怨毒的看了我一眼好像在说我记住你了。 接着嘴里发出一声有如婴儿啼哭的猫叫,瞬间便消失不见。 第10章 纠缠不休 正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一声轻微的抓挠声。这声音在这死寂的灵棚中,是如此的刺耳,让人心中一阵恶寒! 糟了! 刚才只追猫,忘了这一茬了! 我心中一紧。 赶紧去取供桌上的朱砂笔,摊开一张符纸,准备画一张镇尸符。 此符是钟馗钟天师得道后所作,罡字为胆,上书赦令白已大将军到此!九个大字! 能调和阴阳,颠倒五行!一切邪尸怪神都能镇压。 张九爷说过,画符之时必须平心静气,一以贯之,中途绝不能被打断,否则就不灵验。 所以很多应急的符,都要提前画好,功力不深者,还要加上道印,这样的符纸才有威力。 早知道该提前准备几张就好了! 不过此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长吸一口气,提笔饱蘸朱砂,就着昏暗的烛光,落笔写到“赦令……” 赦令两字刚写完,棺材里的东西似乎有所感应,动静变得大了起来,急促抓挠声犹如猫爪抓木板一样,嘎吱作响。 手中的笔似乎变得有千斤重,我不敢停笔,咬牙继续写到“白已大将军”,就这短短的五个字,似乎耗尽了我所有的力量,整个手都抖了起来。 棺材内挣扎得更加剧烈,抓挠声变成了砰砰的撞击声,柏木棺盖开始晃起来。我心里暗叫糟糕,提醒自己。 必须赶紧写下“赦令”二字! 然而手却不听自己的使唤,连提笔都变得困难无比。耳中似乎又传来婴儿的哭声,大脑开始变得模糊,浑身懒洋洋的困倦无比,只想马上搁笔,躺下睡觉。 是那只可恶的黑猫! 这畜生真的成精了,它在干扰我! 眼看一口气即将用完,我却怎么也写不出“赦令”两个字来。 急得我头上冷汗直流。 难道真的要栽在这里? 我心中一发狠,对着舌尖狠狠一咬。 一阵剧痛传来,我脑中瞬间清醒不少,身体的控制权又回到自己手中。 我不敢稍停,一气写下“赦令”二字。 赦令白已大将军到此! 我连忙将此符贴在棺材上,四周的幻境全部消失,棺材里也没了动静。 似乎什么也没发生。 我甚至以为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可手里的朱砂笔,还有棺材上的镇尸符,都提醒我,这一切全是真的! 我心中一阵后怕,赶紧继续念咒招魂, 刘公游魂何处存? 河边野处与山林! 一朝失足无去所, 敬请众神帮找寻! 灵官送魂!灵枢安稳!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这下再无阻碍,牌位上清晰的出现了一个影子。 接下来就是超度了,这个相对简单,只需配合科仪,颂念三遍《天地玉皇大表太上三生解冤妙经》就可以了。 我不顾身体的疲惫,一边诵经,一边按程序将科仪做完。等到大功告成之后,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浑身疲惫的瘫软在椅子中。 这时才想起一直等候的爷爷和刘小玲母女,这时候已经没啥忌讳了,便将他们叫了过来。 爷爷见我一脸煞白,浑身像虚脱了一样,连道袍都打湿了。 忍不住询问我怎么回事,我瞥了刘小玲母女一眼,低声道“你们刚才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我爷爷摇头道,“没有啊,刚才我们离得远,什么也没听到。只看见棚子里的烛光熄灭了一下,后来灯亮后,你一直在作法。怎么了?” 我本想把事情告诉爷爷,又怕刘小玲母女受惊,只好忍住,嘴里却道“可能是第一次做白事,有点累的,没事!” 爷爷疑惑的看了我几眼,没有多问。 第二天辰时,到了发丧的时候,村里出了几个壮劳力,我让刘小玲捧着牌位在前,将刘大叔送了出去。 后来的垒坟培土,这些事情都比较简单了,我就没有参与,因为我精神实在疲惫得厉害,匆匆回家将法器归位,简单洗漱后就呼呼大睡。 这一觉简直太舒服了,整整睡了一个白天,到晚上的时候,肚子饿得不行,才起来准备找点东西,吃了继续睡觉。 我迷迷糊糊的起来,推开房间的门,也懒得点灯,摸黑来到厨房,刚要推门,却莫名其妙的感觉有些恐惧,好像有什么阴冷凶狠的东西,潜伏在厨房中。 这种阴冷的感觉,和昨晚蜡烛熄灭之后的感觉很像。 经历了昨晚的事,我瞬间警醒, 这是有不干净的东西! 我连忙转身往西屋去,那里放着张九爷的箱子,这时候必须先把法器拿到手。 可是回头的功夫,我却发现门不见了。 不光是门,房屋、院子,一切东西都消失了, 四周得漆黑一片,感受不到任何东西的存在。 难道这是梦境? 我暗中提醒自己。 伸手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却清楚的听到了啪啪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的感觉非常明显。 惊恐的感觉瞬间传遍我的全身,这确实是梦境,但却不是我的梦境。 我应该是着了道,被强行拉进来的。 会是谁?我脑中飞速电转,答案很明显,应该就是昨晚那东西。 想不到它居然纠缠到这里来了,真是阴魂不散啊。 不过眼前我必须想法保命要紧,我知道虽然是梦境之中,但只要我在这里丢掉性命, 恐怕现实中的我,也没法活命了。 眼前一片黑暗,看不见敌人的影子,四周一片寂静,安静得吓人,我提起一口气,大喊一声,想要打破这可怕的静谧。 “你是谁?给我出来!” 然而一点回应都没有,我大怒道“不管你他娘的是谁,别落在老子手里,到时候定要把你剥皮拆骨,挫骨扬灰!” 可能是这句话惹怒了它。 四周突然传来一阵沙沙声,就像是成群的野兽穿过草丛。 接着各种各样的奇怪叫声传来,猫叫声、牛鸣声、狗吠声,母鸡咯咯声,甚至还有猪的哼哼声。 只是这些叫声都阴邪诡异,此时听来,让人浑身毛骨悚然。 这些声音越来越近,黑暗中有如潮水般向我涌来。 第11章 邪神 我心中大急,脑中灵光突然一闪,左手食指抵住眉心,掐诀低吼一声“开!” 给自己开了天眼! 天眼开后,我打量四周,只见置身之处,居然是一处昏暗的荒野。 入眼处都是单调的黑白色,就像在看黑白电影,这是开启天眼之后的正常现象,看东西都有一种虚无感。 天上没有星星和月亮,四周都是和人一般高的野草。 此时野草中此起彼伏,有如麦浪,伴随着奇怪的叫声,正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穿行,急速向我靠近, 我手里没有趁手的法器,连忙双手掐诀,严阵以待。 呼啦! 眼前的草丛突然分开,一个细长的黑影突然从里面探出来,我定睛一看。 妈呀,居然是一条头上长着大肉瘤的蛇,蛇嘴张开一个诡异的角度,翻出里面的毒牙,闪电般向我咬来。 鸡冠蛇! 自古以来,这种蛇就非常邪门. 很多人都听过关于鸡冠蛇的传说,我也不例外。 而且是张九爷亲口给我说的“鸡冠蛇通九幽,性阴毒,好记仇!乃不祥之物,一旦缠上不死不休!。若是空手碰见它最好的办法,就是——跑!” 我从小就怕蛇,更别说鸡冠蛇了,当即一个转身,不顾草丛割脸,撒腿便跑! 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响起,草叶挂到脸上,留下一条条血丝。 身后草丛中顿时翻滚不已,似乎有无数的怪物追了上来。 慌乱中也不辨方向,只凭感觉,哪里的声音最小,我就往哪个方向跑去。 慢慢的我似乎发现一点端倪,这些东西虽然在后面追赶我,但似乎故意把包围圈开了个口子,要把我逼到某个地方去。 我当时也顾不了那么多,心想不管了,哪怕是陷阱,也比被鸡冠蛇追上好。 不知过了多久,后面的沙沙声渐渐稀少,我也累得喘不上气来。眼前的杂草慢慢变得稀少,一座破烂的古庙面突兀的出现在眼前。 我对天发誓,这座古庙真的是突然出现的。 看来这些家伙,费尽了心思,就是要将我赶到来到这里。 我缓缓走上庙前的台阶,打量这座古庙,斑驳的庙门紧闭着,看不出年月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我一咬牙推开庙门,巨大的庙门居然应手而开。 迎面就是大殿,顶部的横梁上,雕刻的不是常见仙鹤、云纹,八卦,而是镌刻着一些奇形怪状的兽首,一个个龇牙咧嘴,眼放凶光。 四周的墙壁上画满了壁画,仔细分辨能看出其中描绘的,大多是各种恶鬼。 正中央本该供奉神像的位置,却供奉着一员威猛狰狞的武将。 环眼豹头,面相凶恶,身穿黑甲,手里拿着一柄钢叉,脚下踏着一匹猫头豕身,牛角蛇尾,脚似鸡爪的怪物。 此时武将的巨眼,正紧紧盯着我,一脸狞笑,看上去兴奋又残忍。 它是活的,看到它的第一眼,我心里突然冒出这种感觉。 背后的门无风自关,四周熟悉的阴冷感觉又弥漫起来。 我忍不住喝道“你是谁!” “大胆!”四周同时响起无数个叱喝声,“见了本神还不下跪!”一股强大无比的威压感向我涌来。 阴寒犹如实质,将我笼罩在其中,我禁不住打了个冷颤,牙齿发出咯咯声。 “你是哪来的邪神?有什么资格让我下跪!” 这句话似乎激怒了它,四周梁上雕刻的兽头纷纷活动起来。 发出各种各样的叫声,尖锐的声音似乎要穿透我的耳膜,直接刺穿我的大脑。 “啊!”我发出一声惨叫,再难以维持开天眼的状态。 四周再次变得漆黑,黑暗中一股恐怖的风声向我袭来。 我急忙就地一滚,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这一击。不等我爬起来,风声又起,我心道完了! 却听一个声音传来“快扯开胸前的保命符!” 这个声音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闻言我毫不犹豫,将脖子上挂了十六年的保命符扯开。 只见黑暗中红光一闪,来袭的东西斩在保命符上,发出一阵炫目的灵光。我还没来得急仔细查看,师父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快出庙门,跟着外面的灯笼跑!” 我不假思索,合身往庙门冲去,身后黑暗中传来一声怒吼,有什么东西扑了过来。 “别管它!” 师父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我一咬牙,不管身后的东西,拼命撞向庙门,庙门嘭的一声,被我撞开。 身后的东西已经近在咫尺,却见门外一人手持一柄寒光闪闪的法剑,瞬间斩向我的身后。 随即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 “九爷!”我大叫。来不及问他是怎么到这里的。 “快跑!跟着灯笼跑!不能停!” 外面天空中果然有一盏灯笼,正往一个方向飘去。 我拼尽全力,追着灯笼跑去。 身后张九爷似乎动上了手,惨叫声此起彼伏。 我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丝毫不敢停歇,拼尽全力追着灯笼,不知过了多久,前面出现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 我稍一犹豫,灯笼已经飘飞到深渊之中。 “跳!” 张九爷大声催促。 我咬咬牙,双眼一闭,腾身跳起,无尽的眩晕感涌来,我顿时昏了过去。 等我醒来 睁开眼,却发现又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只是身边围了一圈人,我爹和张九爷赫然也在其中。 我身上的保命符已经被扯开,脸上还贴着一张醒神符,脚下一盏七星灯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怎么回事?九爷你们怎么回来了?” 我迷迷糊糊的问道. “你个瓜娃子,你吓死劳资了!!”不等九爷回答,我爹哭着上来抱着我。 我侧头看向张九爷,他却只简单地说道“你得罪了五猖神,中了他们的摄魂术。” 我爹补充道,”你都昏迷七天了。全靠张九爷,又救你一命” 张九爷轻轻将他拉开,然后探手取下我头顶的符纸,又摸了摸我的脉门,吩咐道“你先养一养,具体的什么情况,等你好点再说。” 我在床上足足躺了好几天,家人们才慢慢将后来的经过告诉我。 第12章 十七岁那年的告别 原来我那天回来倒头睡下后,一直没有醒过来,刚开始我爷爷并不在意,只以为我是疲劳过度,多睡一会就好了。 可是等了一天一夜,见我还是没起来,我爷爷这才慌了,赶紧跑我屋里来看我。 却见我怎么也叫不醒,嘴里还大喊大叫,说着胡话。 我爷爷心知有异,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张九爷和我爹突然回来了。 当时我爷爷觉得未免太巧,正要向张九爷说明情况,却见张九爷一摆手,直接就奔我房间来。 见了我之后,张九爷叹息一声“果然被我算到了!”说完就急急请出法器,用醒神符为胆,七星灯为引,将我救了回来。 我又问我爹,你们不是要一个月才回来吗,怎么会那么巧提前就回来了。 我爹心有余悸的道“本来还有几天,手续才能办好,但前几天张九爷突然心神不宁,于是自己卜了一卦,之后就说你必定出事了,要我马上陪他回来。这不刚巧赶上了,张九爷真是神人啊!” 但张九爷的和我爹又不一样,他说今年我一十六岁,正好命犯三关,因此他今年一直特别留意。之所以卜一卦,也是和这个有关。 看来还是天意,注定我命不该绝。 我听他说得风轻云淡,但是却能深刻的体会到其中蕴含的舐犊之情,也只有他,一直把我命犯三关的事放在心里。 也许,从最开始收我为徒,只是为了传承衣钵,现在可能他已经把我当成他在世间唯一的亲人,这份恩情,让我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才好。 我想起他之前说的,得罪了五猖神,于是便向他打听是怎么回事。 张九爷犹豫了一会,缓缓道“这还得从五猖教说起,五猖教是梅山张三五郎所创,手下五路邪神。乃是猪狗牛蛇鸡五种动物所化,行事亦正亦邪,没有好坏之分。最喜欢用生魂献祭。 白石场出事,一次死掉五个人,我估计便是这邪神的手段。五个生魂,五路邪神正好一人一份。 你替刘家招魂,等于便是和它们争抢。 因此记恨与你,想摄你的魂魄,这也是自然。好在你随身带的保命符,关键时刻让我通过它,寻到了你的生魂,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这才明白关键,原来是还是帮忙惹的祸。 然而我却并不后悔,即使再来一遍,我也没法拒绝刘小玲那绝望的眼神。 不过我的保命符使用了一次,还好是在梦境之中,影响不是很大,只需要重新施咒,这事师父不让我动手,亲自持咒三天,还请出五雷斩鬼印盖上,重新挂在我胸前。 期间刘小玲来看过我几次,我没有告诉她真相,只说是自己太累造成的。 只是从那以后,她就变得很沉默,除了我之外,不怎么和别人说话。每次来就在我床前坐一会,静静的看着我,我问她一句她答一句。 她家中也变得更加困难,即使领居们接济,日子也没法维持。 初三结束后,她辍学了,就在家务农照顾母亲。 最后一次来找我的时候,是第二年春节刚过,我记得那时候我刚过十七岁的生日。加上寒假里没啥事。就和张九爷一起在家烤火,张九爷端着他最爱的那只大茶缸,正在给我讲桃木剑和铜钱剑的不同用处。 刘小玲突然过来了,身上穿的着一件半新的红外套,这件衣服她特别喜欢,是她爹在世的时候,给她买的,平时都舍不得穿。 下面是青色的裤子,和一双旧布鞋,头发用红绳扎了个马尾,高高的昂在脑后,露出修长雪白的脖子,脸冻得通红,不过比之前显得更加成熟漂亮了。 我有点意外,正要叫她进来烤火,她却摇摇头,执意要让我出去和她说话。 我看了一眼张九爷,起身随她来到院子里。 她却没有停步,一直走到村东头的山坡上,这里有块巨大的石头,小时候我们经常到这里来玩耍,过家家,扮新娘。 我记得有一次因为谁扮新郎,我还和同村的二牛打起来了,结果被揍得鼻青脸肿。 刘小玲直接攀上石头的最高处,这里是个平台,视野很开阔。 她跟着爬上去,问她“怎么了?有事吗?” 刘小玲看了我一眼,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拍了拍身边身边,示意我坐下。 我犹豫了一下,慢慢靠近她,挨着她坐了下来。 “这里风景真好,还可以把咱们村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呢!”刘小玲声音很低,脸上的神色很怪。 “你不会专门找我来看风景的吧?再说这里有啥好看的,天天看都习惯了!”我皱眉问道。 刘小玲转身看了我一眼,“我以后可能就看不到了.” “什么?”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要走了,到城里打工去!” “打工?上哪里打工?”我下意识地反问。 当时打工还是个新鲜词汇,那时候正是改革开放初期,新鲜事物每一天都出现在中国大地上,南方已经开始对外开放,吸引了大量的劳动力前往就业。 于是逐渐出现了打工这个特殊的词汇。 刘小玲回过头,用手撩了一下额前的几缕发丝,一脸向往的道“去南方,听说那里的工厂里招人做活,一个月可以挣三百块!” 三百块当时在我们那里,足足可以买一头大肥猪,是一笔非常大的巨款。 “这么多?” “嗯,我听他们去过的人说的。” 刘小玲说得很认真,我心里却泛起了一些莫名的情绪,可能潜意识中也有点不舍吧,而且我听说,城里的钱也不是那么好挣的。 她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女孩子,从来没出过远门,去打工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但却找不到借口挽留。 “那你妈妈怎么办?”我想了半天,总算找到一个理由。 “我带着她一起去!” 我更加惊讶,不等我开口,刘小玲看着我,缓缓地说道“你知道我们家的情况的,我爹在的时候还好一点,现在真的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真的没有一点办法啊。”这句话她重复了好几遍,我看见他嘴角死死的抿住,强行挤出了一点笑容。 “我真的不想一辈子这么苦。只能带着她一起去。” 她的声音很平静,却让我感到莫名的难过,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从小她就是这样,决定了的事,是不可能挽回的。 我这才明白,她今天专门来找我,穿了她最喜欢的衣服,原来是给我告别的。 第13章 远行 一种奇怪的情绪,我说不清是悲伤,还是不舍,瞬间击中了我,翻滚之后上涌,让我的嗓子变得哽咽起来。 我感觉我应该说些什么,却讷讷的说不出话来,春月的寒风吹在脸上,眼眶似乎有点酸,我连忙别过头去。 “你别担心啦!没事的。”她往我身上靠了靠,肩膀紧紧挨着我。 见我仍然不说话,她故意笑道“我爹走了,你帮了那么大忙,等我在城里赚了大钱,一定不会忘了你。”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犹豫了一下,从兜里掏出一把旧纸币,那是过年我爷爷和亲戚们给我的压岁钱,只有十几块。 我把这些钱,全部往她手里塞。 “干嘛啊?” “给你做路费!”我声音突然有点有点沙哑。 刘小玲接过钱,仔细的数了好几遍,把褶皱的每一个角,都轻轻捋平。 然后又塞回我的兜里“我有钱的,真的!我把家里的粮食还有三只鸡都卖了!够路费了!” 我还想再劝,她却突然发火道“我说了不要!你不要可怜我!” 我看着她被寒风吹得通红的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对不起,,我要走了,我也没什么亲戚,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 我苦涩的点点头,想了想,从脖子上取下从小佩戴的保命符,“这个我从小戴着的,不值钱,你带着留个念想吧。” 这次她没有拒绝 ,拿在手里看了几眼,微笑着说道“这就是你小时候说的那东西啊?哈哈,好土啊。你帮我戴上吧。”然后把递给我,低头伸长脖子,让我给她系上。 我接过绳头,将丝线绕过她雪白的脖子,想要给她系上,手却一直抖个不停,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你还是这么笨啊!”她似乎在开玩笑,我正要停下双手,却感觉一双手突然穿过我的腰,抱住了我。 她抱得非常用力,用额头紧紧顶住我的下巴,仿佛要挤进我的身体一般。 我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心砰砰跳得,像要蹦出来,双手不知道该抱住她还是放下来好。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有一分钟,我感觉胸前的衣服似乎湿了一大片。 “长生,我走了啊!” 她突然推开我,转过身顺着小路跑了,留下我一个人在那里发呆。 我想要叫住她,声音却哽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那年我十七岁! 后来我听过一首歌曲,叫做《十七岁那年的雨季》,据说是一位叫做林志颖的大明星唱的。 我听的时候总会想,我十七岁的时候,没有雨季,只有一场伤感的离别。 这场别离一直让我多年不能释怀,在我往后的岁月里,时不时的跳出来,让我黯然伤神。 以至于很多年后,我再次见到刘小玲,我都无法把她和记忆中的样子重叠到一起! 回家之后,张九爷见我有些失落,问我怎么回事,我只把刘小玲要出门打工的事说了。却鬼使神差的瞒下了把保命符送给她的事。 张九爷听了我说的事,叹息一声,“我之前悄悄看这孩子的面相,也是个苦命的,只怕去打工,也不会太顺啊!” 这句话让我更加伤感,更加不想告诉他我把护身符给了刘小玲的事。 只是没想到,因为我的这个举动,最后居然让我和张九爷差点双双丢掉性命。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时间到了我十九岁的时候,按照张九爷之前给我推断的,我是犯三关的命,十九岁的时候,应该还有一劫,之后满了二十就没啥问题了。 这一年张九爷对我的一切更加小心翼翼,几乎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但他当时已经足足九十岁,八十为耄九十为耋,正是耄耋之年。 我能明显感觉到,他的精力已经大不如前了,而且平时传授我的时候,明显有些着急。 把他知道的很多东西,都一股脑儿说给我听,也不管我能不能理解,只要强行记住就行。用他的话说,只要入了门,知道咋回事,将来慢慢琢磨。 好几次他给我讲解的时候,说到一半,自己就先睡着了。 我心中有些担忧,又不敢直说出来,只好一边努力的记住他传授的东西,一边时刻关注着他的身体。 那年中秋刚过,翠屏山那边传来消息,重修张九爷祖产的事,有了着落。已经审批到位,资金也划拨下来。 只是需要当事人回去签字确认,之后就可以动工重修。 这件事这两年一直挂在张九爷心里,本来他生怕自己年纪太大,等不到审批下来那一天。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张九爷很是高兴了几天,九十岁的人居然像是年轻了许多。 我爷爷就安排我爹,准备回去签字确认。 张九爷非常高兴地答应下来,当晚收拾好行装,准备第二天就出发。 可是等第二天天亮的时候,他却反悔了。 原来他想起我命犯三关的事,怕走了之后,我会出啥事情。 我记得他当时说“修祖产,是为了把历代祖师的家业传下去,教徒弟,是为了把祖师们的道法传下去,我觉得,都是传承,活人比祖产重要,再者翠屏山的祖产,我本来就是打算留给长生的,要是人不在了,还有什么意义?” 我不知道他早有这种打算,我也并不在乎什么祖产,对我来说,眼前衰老沧桑的老人,比什么都重要。 我心中感动,眼泪差点下来。可是重修翠屏山祖产,那也是师父半辈子的心愿,我实在不想让师父心愿落空。 倒是我爹在一旁开口道“要不让狗娃陪九爷回去,反正他高中毕业了,在家也没啥事做!”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我爷爷当即眼前一亮,连连点头。 张九爷想了想,觉得不会有太大的风险,于是也点头答应了,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吩咐我,将樟木箱子里的东西一起带上。 这些年,箱子里的东西,除了一枚道印,他已经陆陆续续的都传给了我。只是出远门,拿一口大箱子确实不方便,干脆找来一个旧书包,将东西放里面背着。 第14章 列车上的大师 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好在张九爷有经验,我们一起去县城火车站,买了两张硬座的票,又准备了一些饼干面饼之类的干粮。 上车前张九爷还特意花五块钱买了一只金黄的烧鸡,说是专门给我买的,他年纪大了,不喜欢太油腻的东西。 我从来没坐过火车,当时非常兴奋,看什么都非常稀奇,忍不住四处张望。 张九爷连忙制止我,说火车上三教九流的人最多,不该看的少看,免得惹麻烦。 我连忙低头受教,不敢再四处张望。 当时的绿皮火车全是硬座,车厢里也没有空调,座位两排两排相对,被过道分开,一边是六个位置,一边四个。 我和张九爷买的是六个位置那边,有一个位置挨着窗户。 我们这里不是始发站,上车后位子上已经有一个穿着衬衣带眼镜的男的,我拿出车票对了对,发现是他坐错位置了,于是小心的提醒了他一下。 眼镜男非常客气的让开,说他买的靠过道的座,见靠窗没人就先坐了。 我笑着说没关系,把行李放到架子上,让张九爷坐了靠窗的位置,自己坐在张九爷和眼镜男的中间。 九爷对面坐着一名三十来多岁的女子,怀里抱着一个婴儿,看穿着应该也是农村人。 带的东西也非常简单,只有一个装衣服的编织袋,上面还印着国营泸州化肥厂的字样。只是一脸愁容,显得非常憔悴。 女人旁边坐着一胖一瘦两个男的,瘦的那个年纪大点,看上去有四十来岁的样子,个子不到一米六,尖嘴猴腮的样子使人不能不联想到猴子。 胖的那个则要高大得多,足有一米八几,坐在那里一个人足足占了一个半位置,把那瘦子挤得紧紧的靠着抱孩子的女人。 火车开得很慢,按这速度,到翠屏山起码要一天一夜,张九爷上车之后就就开始闭目养神。 我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丝毫不觉疲惫,便打量起对面那个憔悴的女人来。 这一看不打紧,我发现她印堂泛青,头顶隐约有点黑气,张九爷说过,这是恶运之兆。 不是本人正身处霉运之中,便是身边亲人有重病缠身。我心中暗自猜测,病得应该是她怀中的婴儿,因为上车之后,我一直没见那孩子哭过。 不过我却不好意思打听,毕竟出门在外,太主动了反而会让人不舒服。 不过对面的猴子似乎没有这种顾虑,看得出来他十分健谈,火车开动后就开始和身边的人聊天。 我听他打听那个抱孩子的女子,问她是哪里人,要上哪里去?看你一个人出门,还带着孩子,真是不容易啊。 女子刚开始有点犹豫,并不想搭理他,但这瘦子脸皮功夫确实很厚,东拉一句,西扯一句。 这女的慢慢也就放松警惕,告诉她自己是从前面的煤厂沟上的车,准备去省城给孩子看病。 这倒是验证了我之前的揣测。 瘦子一听了之后说道“果然如此!我刚才见你面带愁容,就悄悄算了一卦,显示你有至亲之人患病。” 我心中暗自惊讶,想不到对面的瘦子居然也会算命,难道是个同行? 旁边的胖子和眼镜男,此时也被吸引了,纷纷对瘦子侧目相顾。 瘦子脸上闪过一丝笑容,满面自得的道“我原本师从青城山邱驼子门下,最擅长看相算命,不过师父说泄露天机容易折寿,这几年洗手不干了。” 这邱驼子似乎特别有名,我见旁边几人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都是一种很惊讶的表情。 连我师父也悄悄睁了睁眼,打量了瘦子几眼,随即微微摇头,闭上眼,继续假寐。 我一见张九爷神色,心知瘦子说的多半是假的,不过却懒得拆穿他,毕竟火车上三教九流太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旁边的眼镜惊呼道“邱驼子,那可是西南算命第一人,据说一生只收了两个徒弟,想不到您居然是他的弟子!” 瘦子故作谦虚道“惭愧!惭愧!在下正是家师的关门弟子王刚!” “哦!您就是王刚大师?我记得邱驼子有个徒弟就叫王刚!原来就是您,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眼镜激动万分,主动伸出手,想要和瘦子握手。 王刚连忙伸手,谦虚道“不敢不敢,算不得什么大师!”两人顿时高兴的攀谈起来。 二人聊了许久,眼镜主动拿出自己带的吃的,什么猪蹄烧鸡,火腿饮料,花生瓜子,一大堆好吃的,眼镜也挺大方,招呼我们几个一起吃。 见我们几个都比较拘束,干脆一人递了一些,最后硬塞给瘦子一个卤猪蹄。 又变魔法似的,掏出一瓶白酒,准备和瘦子对酌几口。 瘦子也不客气,甩开腮帮一顿大嚼,二人喝了大半瓶酒,越聊越是投机,简直相见恨晚。 眼见时机差不多,眼镜便提出请瘦子替他看看手相,瘦子闻言稍一迟疑,放下酒瓶道“我这些年已经不替人算命看相了,不过老弟这么热情,我就破例一次吧。” 说完让眼镜伸出左手,仔细查看半晌,凝神说道“你这手粮仓饱满,太阳线从火星平原上升,横穿智慧线,年少时学业用功,现在应该事业有成,至少也是一个中层管理。 一席话说得眼镜连连点头,“大师说得不错,我确实是年少读书,考上了大学。毕业后分配在西川棉纺厂,现在在采购科当科长。” “不过”瘦子微微一笑,“你姻缘线浅,成家应该较难,我看你不过三十出头,应该还是单身。” “啊呀!果然神准!”眼镜大声称赞道“我这些年就是,事业各方面,感觉都还不错,唯一就是这一直没有成家,父母着急得不行,说我不想成家。” “不是我不想成家啊,说实话,我也自认为条件不错,主动追了好几个女孩,可是她们对我都不感冒啊!王大师,您是高人,我这种情况有没有办法可想?” 瘦子放开眼镜的左手,捻了粒花生米扔在嘴里大嚼几下,又拿起酒瓶灌了一口,这才龇牙道“办法倒是有,我这些年经营了一家文玩店,手里有一只开光的水晶貔貅,正巧带在身上,可以忍痛割爱,转让给你,你只要用红绳系了,佩戴在胸前,这姻缘自然就来了。” 我一听瘦子如此说法,心道果然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第15章 狐狸尾巴 原来出门之前,我爹和张九爷就给我说过,火车上有很多骗子,手段更是花样百出。 瘦子这招并不新鲜,奈何眼镜偏偏要上这当。 只是不知这二人是不是一伙的,在这里故意配合表演。 当时眼镜一听,顿时喜上眉梢,急急问道“不知道需要多少钱您才肯转让?” 瘦子故作大方摆摆手道“大家出门在外,难得遇上对脾气的朋友,提钱真的是伤了感情。” “不过这求姻缘啊,必须自己心诚才行,我若直接送你,反而没了作用。 这样吧,我原来价值两千块钱的东西,你只给一千二就可以了。” 眼镜一听要一千二,不禁有点肉痛,这可是很大一笔数目,一时有点踌躇。 瘦子也不催他,慢条斯理的吃着花生米,笑吟吟的啜着白酒,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过了片刻,眼镜似乎想通了,咬牙道“一千二就一千二,只要有效果就行!” 说完左右瞧了几眼,见四周除了我们几个,没人注意这边,这才悄悄解开衬衣口袋,从里面摸出一叠钞票,认真的数了一千二给瘦子。 瘦子随手将钱接过,数都懒得数数,随意的往裤兜里一揣,然后站起身,从行李架上取下一个皮箱,就放在座位上打开。 我见里面除了一些衣物用品,还有几个小小的木头盒子。 瘦子取出一个稍小的打开,一只黄色的水晶貔貅,静静地躺在里面。 瘦子拿起貔貅,脸上神色似乎非常不舍,犹豫片刻,将其递给眼镜道“若不是看在老弟心诚,这种好东西我是绝对不会转让的。” 眼镜双手接过,嘴里陪笑道“那是,那是!”一边将水晶貔貅紧紧揣在怀里。 两人接着喝酒吃东西,眼镜对瘦子更加着意吹结纳,频频举瓶相劝。 瘦子卖出去一件东西,似乎心中十分欢喜,一大瓶酒给他喝掉了一大半,已经有点熏熏然了,不知道从哪里找来根牙签,坐那里慢慢剔牙。 抱孩子的女子一直在认真听他二人的对话,刚才数次想插嘴,都没有机会。 见瘦子这时候空闲了,趁机低声说道“王大师,那您帮我算算,我这娃娃可还有救?” 瘦子闻言,故意一叹道“也罢,帮一个是帮,帮两个也是帮,既然破了例,我就好人做到底,连你一起帮吧。” 说完叫妇人伸出右手,装模作样端详一阵之后道“你这手相,凤眼纹斜穿生命线,主一生坎坷飘零,六亲无靠。生命线虽长,但三才纹短,子嗣恐怕很艰难啊!” 妇人听了,顿时眼圈红了,伤心道“大师说的是,我自幼父母双亡,嫁了个丈夫又是个残疾,生下头两胎都夭折了,只留下这个老三,又是个病秧子,要是救不活,我可怎么办啊?呜呜,我真的是命苦啊。” 说完就轻声的哭了出来。 瘦子听了这话,轻轻一叹,似乎欲言又止。 一旁的眼镜急道“我说你先别哭了,你这是交了好运,遇上王大师,让他给你想法改一改命,以后说不定就诸事顺遂了。” 我之前一直怀疑瘦子和眼镜在唱双簧,现在见他们如此做作,心中更加怀疑。 忍不住想要提醒一下那个女人,刚要开口,一直假寐的张九爷突然睁眼看了我一眼,左手微不可察的摇了摇,意思是叫我不要开口。 我压下心中的疑惑,只好静观其变,接着看二人的表演。 那女子经过眼镜提醒,似乎终于反应过来,抓住瘦子的胳膊道“恳请大师帮帮忙,只要能救我这孩子一命,就算来世做牛做马我也一定会报答您.” 瘦子脸上神色为难,想要将手抽出,但妇人抓得很紧,瘦子抽了两次都抽不动,嘴里大声道“你这不是为难我吗,这个替人改命,是要担因果的。再说好命可不是求来的。” 妇人只是一个劲哀求,眼镜似乎看不下去了,劝道“大师,你就可怜一下她们母子,出手帮帮忙吧!” 又转过去对那妇人说道“大师说的也有道理,好命可不是求来的,一定要表示点诚心才行!多少是你的心意。” 妇人这才明白过来,摸了摸怀里的布包,小声说道“我这里只有五六百块钱,都是家里买了牲口和粮食,准备给娃娃看病的钱啊。” 眼镜听她说有五六百块钱,眼镜一亮,旋即又很小心的掩饰了过去,嘴里苦口婆心的劝道“你就是个死脑筋,你把这钱给大师,让他给你改命换运,说不定到时候娃娃自然就好了。你说是不是大师?” 最后这句是对着瘦子说的。 瘦子微微一笑,既不肯定,也不否认,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妇人想了想,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脸决然的道“只要大师真能给我改名换运,我愿意把这点钱捐给大师当做辛苦费!” 眼镜点头道“这就对了!大师,就看你的了。” 瘦子听了淡淡一笑道“这个简单,我这里有开光的弥勒佛一座,你只需将它请回去,放在家里,早晚上香,日夜供奉七七四十九日,期间不可间断,自然转运。” 说完又从皮箱里取出一只木盒,打开看里面果然是一座木雕的弥勒佛,只是手工粗糙,看上去并不值钱。 那妇人却不管这些,千恩万谢的接过,然后将自己怀中钞票全都递给瘦子。 瘦子拿在手里,数了数道“罢了,我本就不为钱财,实在是见你可怜,帮你一把,我收你五百,剩下的都还给你吧!”说完又还给她几张零票。 那女的更加感恩涕零,嘴里一直说着感谢的话。 我看到这里,肺都差点气炸了,这眼镜和瘦子真的是可恶,居然合伙骗人家的救命钱,简直丧尽天良。不过张九爷却一直不让我开口,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我心中有气,自然形诸于色,脸上表情顿时难看起来,狠狠的盯着对面的瘦子,心里盘算着,怎么帮那可怜的母子把钱要回来。 第16章 黄雀在后 眼镜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想法,看了一眼,却并不怎么在意,可能是觉得我和师父两人,一老一少也翻不出什么浪。 倒是对面一直不说话的胖子,让他小心多看了几眼。 不过胖子一直面无表情,也不开口说话,谁也不知道他察觉到什么没有。 瘦猴想了想,取出几罐健力宝,一人递了一罐。 这玩意在当时非常流行,很多有钱人都喜欢买来喝。不过这玩意乡下没得卖,要城里才有,我在城里读高中的时候,也曾经悄悄偷我爷爷的钱去买来尝过。 我对他所做所为非常反感,不想要他的东西,张九爷接过来之后顺手放在一边,还对眼镜点了点头。 对面的胖子也说不渴,不过还是接过之后道了声谢。 瘦子正在喝最后两口白酒,此时五百到手,心情大好,喝得更是高兴,连舌头都有点大了。 见眼镜给他健力宝,笑着晃了晃酒瓶”道“我……我……我还是,喝……这个,这个过……过……瘾!”眼镜也不勉强,拿了一罐给那抱孩子的女子。 那女子应该没喝过拉罐饮料,拿在手里鼓捣半天,不知道怎么打开。 眼镜见状,拿起一罐教她道“你看这里有个拉环,对,就是这个,扣住它,用力拉开。嗯,就这样!” 女子有样学样,“呲”的一声拉开拉环,气泡咕噜噜冒了出来,流了她一手。 妇人连忙取出手巾低头擦拭,嘴里尴尬地说道“不好意思,没喝过这个东西,咦?这是什么?” 说着她举起手里的拉环,上面似乎有几个字,她用手巾擦了擦,接着递给一旁的瘦子道“我不识字,大师你帮我看看这是啥?” 瘦子已经喝得醉意连连,闻言随意接过来,放在眼前瞅了瞅“嗯……壹……等奖?壹万元!” 声音突然变大,似乎酒也醒了几分,“壹等奖!壹万元!你居然中奖了!”脸上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下众人听得真切,闻言纷纷侧目。 那女人激动得大叫道“你说什么?我中奖了!”眼镜也一脸激动,站起来接过拉环看了看,大声道“天,真的是一等奖,你们看,你们看!” 说着就把拉环拿到手中,把印有“壹等奖壹万元”那几个字的一面,展示给大家看,嘴里不断重复道“大师真是灵验!这么快你就转运了!” 这下就连我都有点半信半疑。 眼镜将拉环放在手中,却不还给那个女子,神情很是兴奋。女子顿时有点着急,为难地说道“大哥,这个奖是我中的!” 眼镜有些不悦,“我知道是你中的,不过要不是大师给你转运,你哪有这运气,你说是不是?而且这饮料也是我给你的,我觉得这奖励我们应该分一份才行。” 女子听他这么说,想了想点头道“大哥您说的也有道理,那你看这奖怎么分才好?” 眼镜笑道”“我看这样吧,这一万元的奖励,你得四千,我和大师一人三千!大师你觉得如何?”说完急忙给瘦子打眼色。 瘦子听说自己也白得三千,假做矜持道“这样不太好吧?我只是见她可怜帮忙而已!怎么好意思分这么多?” 嘴里如此说,眼睛却盯着女子,只等她表态。 女子见状犹豫了一下,转瞬又像想通了什么,诚恳的道“眼镜大哥说得有道理,就照这么分吧!” 瘦子顿时大喜,与银镜对视一眼,正要开口,却听那眼镜又对女子说道“既然这样,你拿六千块钱给我和大师,拉环归你,你拿到城里就可以兑换一万块。” 女子为难道“我现在哪来六千块钱,你这不是为难我么?” 眼镜见状,转头对瘦子道“要不大师你掏四千给她,我只要两千,拉环归你,你去兑奖,也得四千!” 瘦子本来喝得有点多,这时候还没消化掉这中奖的巨大信息,心里正在嘀咕,难道我那些骗人的玩意真的有用?心中不禁有点悔意,不该把弥勒佛卖给那女的。 看来自己以后也得整个几个供上。 这时见眼镜提议,自己又可多得一千块,脑袋一热,当场答应下来。从皮箱里搜出一大叠钱,连同之前到手的,一起凑了六千块出去。 眼镜果然讲信用,将拉环交到他手中。瘦子牢牢攥住,心道这趟可发了财,加上骗眼镜的一千二,整整到手五千七百块。 接下来的事情,就非常戏剧,火车到了下一站的时候,眼镜和女子同时下了车,临走还对瘦子千恩万谢,对他的能力深表仰慕。 瘦子一脸春风得意,和二人挥手道别,大概是醉意上涌,二人下车后瘦子便伏在靠窗的小桌上呼呼大睡起来,手里还不忘死死抓住那个拉环。 等他醒来,火车已经开出去一两百里,可能是酒后有点口渴,瘦子拿起之前眼镜给的健力宝拉开,大喝了几口,无意间看了看手里的拉环,突然脸色大变! 双唇打颤的道“这怎么又有个一等奖壹万元?” 随即像是想起来什么,又把张九爷那瓶拉开,果然,拉环上同样印着壹等奖壹万元六个刺目的的小字! “该死的!遇到骗子了!”瘦子痛不欲生的大吼,回响在整个车间! 瘦子在下一个车站,就匆匆下车了,痛哭着说,要去找那两个骗子算账,骗走了他的血汗钱! 我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心里对他没有一丝同情,暗道活该. 这事情的结局,有点出乎我的预料,过程反转又反转,猎人最终变成了猎物,让我瞠目结舌。 张九爷看我吃惊的模样,笑着说道“怎么,长见识了吧?刚才让你不插手帮那女子,当时是不是心中有气?没想到人家扮猪吃老虎吧?” 我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张九爷看了我一眼,悠悠的道“这世上,人心有时候比鬼都可怕,出门做事,切记多看少说!保不准,你身边最不起眼的人,就是深藏不露的厉害角色。” 第17章 人不可貌相 张九爷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对面的胖子,我心中正在奇怪,这事和胖子有啥关系,从前到后他都是一个局外人啊。 却见胖子突然苦笑一下“老人家果然不简单!我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居然还是看穿了我。不过您放心,我和他们不是一路的,对你们二位,都没有恶意。下一站我就到了。” 张九爷轻轻点了点头,缓缓道“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最好。” 说完便继续闭目养神,我一头雾水,却又不好开口询问。 好在下一站,那胖子果然收拾行李下了火车,我连忙把憋在心中的疑问问出来?九爷,这胖子又是咋回事? 张九爷看看我,认真地道“你没有出过远门,少有识人的经验,我先考考你,你觉得今天接触这几人怎么样?。” 我沉思片刻道“先说瘦子,我估计他就是一个纯粹的骗子,他说的什么师从邱驼子,应该是假的。” 张九爷冷哼一声,“那是当然,邱驼子怎会有这种徒弟?” “至于眼镜和那个女子明显是善于做局的高手,骗术比瘦子高了不止一个段位,只是我之前也用望气之法看过那女子,确实见她头上有黑气,想来孩子病了也是事实。” 张九爷看着我反问道“你真的以为她抱得是孩子吗?”我一时没反应过来“那是啥?” “以前有种诡婴之术,将快临盆的胎儿从母胎中剖出,用施了邪术的长针钉死,再将胎儿亡魂困在尸体之中。胎儿未见天便被害死,自然怨气滔天,其性凶厉歹毒无比。” “难道那女子抱的是一具诡婴?”我反问道。 师父缓缓点头,“那女子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将诡婴气息隐藏得极好,我上车时虽有察觉,但也不敢完全确定!” “那胖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张九爷想了想,认真地说道“你听过胡黄柳白灰几大仙家没有?”“那不是东北的吗?难道那胖子是东北仙家出马弟子?” 张九爷点点头“错不了!我能感觉到他背后那股不输于我的力量。南茅北马,果然名不虚传。” 想不到第一次出门,就遇上这么多新鲜的人和事,我心里吃惊之余,又暗自觉得兴奋。 离到站还有几个小时,张九爷又慢慢的给我讲了讲东北仙家那些事,让我大开眼界。心想将来有机会,一定要亲自去见识一下。 只是眼前还是要先把翠屏山的事情处理完才行。 第二天我们在翠屏县城下车,到翠屏山还有几十里路程,上午我们先去民政局找当地的领导,说明来意后,领导让我们在一份表格上签了字。然后又热心的带领我们去领取款项,我记得当时一共领了六万元。 张九爷将这笔巨款仔细的数了几遍,最后用一件旧衣包了,放在我背包最下层。 下午我俩又转乘汽车,颠簸了两个多小时才来到目的地。 虽然是第一次来,但张九爷从小多次对我提起过这里,这是他居住了数十年的地方,一草一木都是他年轻时的记忆,因此我心中充满了期待。 等到了之后,才发现,这翠屏山其实是一座小山,高不过数百米,没有想象中的山势雄绝,不过山清水秀倒是真的。山上竹子很多,远看翠意盎然,山下散落着几个村子。 不过山的两侧,两条巨大的山脉形如双龙逶迤而来,翠屏山正在龙头交汇之处, 按风水上的说法,正是双龙捧珠的地形,这翠屏山就是中间那颗龙珠。 张九爷指着山腰一处平台,捻须道“那里就是我以前道观所在,叫做老君观,你看地形如何?” 我顺手看去,只见师父指的地方,正是龙珠正中所在,如果说风水的话,应该绝对是上佳的。 这倒让我有点疑惑,“这个地方,照理说二龙捧珠之地,应该是地气升腾之所,上面修建住宅也好,庙宇也罢,可以说都应该固若金汤,长久不败才是当初怎会被捣毁呢?” 师父想了想,轻声道“我也一直没想通,只能说天道轮回,月满则缺,水满则盈,老君观传了三百多年,注定有此一劫吧!” 此时天色已晚,张九爷并没有着急上山,指着稍近一点的一个村子道“那里是李家坳,村里人大部分都姓李,以前的老村长叫李文山,是个石匠,手艺很出色,和我很熟,我们先去那里落脚。” 我点点头,将行李背上,张九爷在前面领路,他对这里非常熟悉,绕过几个山坡,穿过两片竹林就到了。 这是一户典型的西南农家小院,正面的大瓦房是堂屋,左右厢房用来居住,侧面稍矮的两间平房,一般是关牲畜用的。 小院建在翠屏山脚下一处山坳中,背靠大山,两侧是蜿蜒的山麓,房前还有一口不大的池塘。 我职业病发作,用张九爷教的查地之法看了看这地势,笑着对张九爷说道“这阳宅风水很好啊,居住在这里的人一定子孙绵长,福禄双全!” 张九自得的道“算你娃有几分眼力,也不看看这地是谁看的。” 说完笑着走上前去,敲开了院门。 屋内一位老者迎了出来,看岁数也有六十好几了,不过农村人久经劳作,六十几岁的身体依然显得很结实。 正是张九爷说的老村长李文山,见到张九爷格外高兴,连忙招呼我们进屋坐下。 李文山还有两个儿子,大的叫李爱国,小的叫李胜利,名字都很有当时的时代特色,大的已经分家单过,小的学了父亲的石匠手艺,成家后仍然和李文山住在一起。 我们坐下后,主动带着妻子和一个十来岁的女孩来打招呼,张九爷笑着调侃道“哟,四海都长这么大了?我记得当初离开翠屏山的时候,这小子还横着擦鼻涕呢!现在闺女都和他当初一般大了。看来我真是老咯!” 李胜利顿时有点脸红,却没有半分不悦,笑着说道“九爷您说笑了,您是越老越精神啊!” 李文山也笑叹道“是啊,一晃又是二十几年了。四海这小名,还是您当初说他五行缺水,给他起的。哎,当时要不是你,还不知道这孩子养得大不。” 两位老人感叹一番,我趁机打量了一下李胜利,这是一个典型的农家汉子,长得结实而又淳朴,看样子性格比较腼腆,来打过招呼后,就一直坐在下手听张九爷和李文山叙旧。 旁边忙碌的是他的妻子张桂英,穿着很朴素,举止倒是非常大方,正在替我们张罗晚饭。 第18章 撞三煞 我在打量他们,旁边有人也在好奇的打量我。 正是李胜利的女儿翠霞,长得一脸古灵精怪,扎着两个羊角辫,躲在她爹背后,探出个脑袋,一会瞅瞅张九爷,一会瞅瞅我,眼里充满好奇。 我见她非常可爱,掏出一把在车站买的水果糖递给她。 刚开始她有点害羞,把头缩在李胜利背后不敢伸手来接。 过了一会,可能是抵不过水果糖的诱惑,慢慢的又探出头来看着我,我笑着把糖全部塞在她衣兜里,小姑娘顿时欢喜得一脸笑容。 不一会,张桂英张罗好了晚饭,一碗炒山笋,一碗炒腊肉,一碗烧辣椒,还有一盘子鸡蛋,还有一大盆酸汤。 虽然只有四个一汤,但这在当时已经算是非常丰盛了,而且菜做得十分美味,我和张九爷本来奔波了两天,都没好好吃过一顿饭,顿时食欲大动。 李文山和儿子亲自作陪,还给张九爷倒了一杯白酒,张九爷也破例喝了几口。 席间李文山听说要重修翠屏山上的道观,顿时也替张九爷高兴起来,放下酒杯激动说道“这翠屏山上的老君观,从我爷爷在的时候就有了。每逢三六九日,都有人上山上香祈愿,方圆数百里的老人,都说它灵验无比,福佑一方水土啊。 之前被捣毁,我们大家真的是痛心至极啊!” 我这才知道师父说的祖产叫做老君观,在翠屏山周围,这么有名。 师父轻叹一声“过去的都过去了,好在现在有个新的开始。这次重修,也算了却我多年的心愿了。只是重修老君观,还需要大量人手才行,我今天来这里,就是想请你帮忙张罗一下的。” 李文山大笑道“这事找我就对了,我的手艺你是知道的,,正好现在这段时间,乡亲们农闲,我明天就张罗一支施工队,九爷您选好日子咱就动工。” 张九爷点点头,轻轻放下筷子,“日子我早就选好,就在本月十七,也就是七天之后就行。 李文山也放下酒杯,认真地道“那我们先提前把需用的木材石料、砖头青瓦准备准备,匠人先找好。” 我悄悄掐指算了一下,本月十七是个除日,此日宜除旧布新,修造建房,纳彩开张,果然是个好日子。 事情敲定之后,两人就开始聊一些家常,期间我与李胜利也聊了几句,发现他除了石匠手艺之外,也读过一些书,说话虽然很慢,但却并不粗俗,应该是个很有内秀的人。 当晚我们就在老村长家住下,第二天李文山果然就开始张罗施工队的问题。重修一座道观,虽然规模不大,但千头万绪,要做的工作很多。 这时我才看出李胜利的不凡。 李文山年纪大了,除了召集人手,一应具体事务,都交给他处理。 结果他上手之后,把繁杂的事务梳理的井井有条,大到石料木料,水泥石灰的采买,小到人员分工入场,伙食安排,都非常得体。 除了有些账目上的事,他不是很懂,就经常来找我商量,我也没经历过这些,不过好歹读过高中,一些简单的账目处理不成问题。 一来二往,我与李胜利也混的非常熟络,平时我便叫他四海哥,他就直呼我长生。 连张九爷都对他都连连夸奖,对李文山说,要恭喜他生了个好儿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让人羡慕。 李文山也笑着说,你虽然没有儿子,但也有个好徒弟啊? 张九爷闻言老怀大慰,自得地说道“那是,那是,老天总算待我不薄,给我这么一个徒弟,将来我这老君观,就打算交给他了。” 两位老人聊得高兴,转眼开工的吉日就到了,张九爷对这事非常重视,早早准备了供桌香炉,以猪牛羊三牲为祭,又备下鲜果五品,素供三样。 吉时到了之后,张九爷穿上许久未上身的金丝道袍,点燃一对大红烛,插在供桌前,又在香炉中燃起一注高香,手拿七星铜钱法剑,颂道“伏以 天地初开分阴阳。 三清子弟架高堂, 北斗七星照入门 天地八方皆吉昌。” 接着抓起一把纸钱点燃化了,然后点燃鞭炮,噼里啪啦声中,完成了开工仪式。 接下来的事情,就具体而繁琐,虽说是重建,但却并不比新修简单,首先要清理原址上一些废弃倒塌的墙砖石瓦之类的东西,然后再重新开挖地基。 好在来帮手的都是些熟练的匠人,李胜利又十分得力,将这些匠人组织起来,分成三组,轮流清理开挖。因此进展也很迅速。 这些东西我和师父反而帮不上忙,干脆就在老村长家住下,慢慢等待进展。 起初一切都很顺利,大量的倒塌建筑被清理掉,露出中间大片的空地,地基挖掘也进行到一半,再往下挖两米,就可以铺上条石码桩子了。 只是这一天,我正在老村长家教翠霞背诵乘法口诀,几个人突然抬着一副简易担架急匆匆的回来了. 我抬头看为首的正是李胜利,心道坏了吗,难道施工的时候出事了,有人受伤? 李胜利进屋就大喊“长生,张九爷呢,快来他看看石柱怎么了?” “九爷和村长出去了,怎么回事我来看看?”我一边回答一边迎上前去。 经过这些天,来帮忙的匠人我大部分都能叫上名来,这石柱也是一名石匠,住在下梢里村,被老村长请来一起做工的。 几人把担架放下,我看见躺在上面的石柱身上并没有外伤,只是一脸乌黑,牙关紧咬,人已经失去意识。 我翻看他的眼睑,还好瞳孔没有散大, “这样子很像冲撞了三煞啊!”我轻声道。 李胜利吃惊道“三煞,什么三煞?” “撞煞的说法,民间由来已久,三煞也称三杀,《永吉通书》上说,三煞者,太岁中杀也,每岁占绝胎养三方,绝为劫杀,胎为灾杀,养为岁杀!” “三煞非常凶险,冲撞之人若不及时解救,撞煞之人十二个时辰就会魂飞魄散, 我一边解释一边吩咐李胜利,快快准备糯米一合,陈艾一两。 然后跑进房间,取出符纸朱砂, 我先用朱砂笔,画了一张阴阳五行护身符,贴在石柱额上,石柱顿时浑身抖动不已。 我赶紧将将糯米混上朱砂,撒在他身上,一边洒一边念咒“拜请三清道祖,老君做主,弟子今日收惊制煞,东方收魄东方回,西方收魂西方归,若有恶煞不离开,伏魔大帝显圣灵!” 持咒过后,石柱明显有了反应,身体抖的更加厉害,紧闭的双眼不住颤动,努力想要睁开眼来。 第19章 诡异的石板 有效果了!”李胜利激动不已。 我不敢大意,将拿来的艾草揉搓成条状,再用草纸卷成一条一条的,这就是简易的艾烟了。 我取了一根艾烟,用打火机点燃后,放在他人中的位置。艾烟燃起之后,凝成细细的一股,散发出浓浓的陈艾味道,慢慢飘入石柱鼻子之中。 这艾烟常人如果放在鼻尖,一定会觉得十分呛人难受,但此刻石柱却显然十分受用,鼻瓣翕动不已,自己主动将艾烟吸入腹中。 随着艾烟越吸越多,石柱脸上的黑气开始慢慢变浅变淡,等一柱艾烟完全燃完,石柱脸上的黑气已经完全褪去,恢复了原来模样。 我让人将他扶起,揭掉他额头上的符纸,用手在他顶门上重重一拍,大喝道“还不醒来!” 石柱应声张口,“哇”的一声,嘴里呕吐出一滩腥臭无比的黑水,众人纷纷避让不已。 只见石柱幽幽的睁开眼来,一脸疑惑看着我们,问道“咦,我怎么会在这里?你们围着我干嘛?” 说完就想要挣扎着站起,但身体有点脱力,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李胜利上前把他扶住,我让人找来一张椅子,让他靠着坐下,缓了一会,等他稍微恢复了一些精气神,我才严肃的告诉他,“你冲撞了三煞,刚才昏迷了,你好好想一想,昏迷之前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没有?\" 石柱听了我的话,脸上神色一变,似乎还有点心有余悸,皱眉想了一会道“我也不太清楚是咋回事啊!今天上午开工,胜利哥让我带头挖中间的地基,我挖下去两米多深,结果手里的铁锹碰到一块奇怪的大石板,我用尽力气,怎么都挖不动。 最后我干脆蹲下来,想用手将石板上的浮土清理掉,结果手刚触摸到石板,头就一晕,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心里暗道,看来问题就出在这块奇怪的石板上了。只是石柱自己也没有看清楚,这石板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本来我之前也一些疑惑,这次开工重修,张九爷亲自做祭,选的日子又非常吉利,照理说绝不可能出现这种邪门的事情才对。 结果谁也想不到,老君观原址下面,居然有这么一块诡异石板,只是碰了一碰,石柱就冲撞了三煞,看来一定不是什么寻常之物。 我必须想办法搞清楚,究竟是什么东西才行,否则接下来施工,难保有人还会中招。 我本想请教一下张九爷,可他和老村长出门后,一直没有回来。 我担心工地上的匠人们不知道厉害,又有人去接触石板。 眼前之计,最妥当的做法,当然是先让他们停下来,等我搞清楚原因再继续施工。 我把我的想法给四海哥说了,他也点头道“这是最稳妥的办法!我马上去通知他们停工。” 说完急匆匆就要出门,我觉得实在有点不妥,连忙叫住他道“算了,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先看看情况再说!” 说完我跑回房间,将平时装法器的背包一把抓起,同他一起急匆匆的赶往工地。 整整二十里的山路,我俩只用了一个小时就赶到了,等到了的时候,我俩都有点气喘吁吁,着实累得不行。 好在当天挖地基的人并不多,出了事之后,大家都非常谨慎,一直在原地等待后续。 见我们赶到,大家都围上来问石柱怎么样了。 李胜利匆匆解释了几句,众人都有些后怕,纷纷表示这事太过凶险,不想干了。 李胜利连忙安抚道“没有关系的,有张九爷和他的徒弟在这里,还能有什么凶神恶煞解决不了?你们别人信不过,还信不过张九爷吗? 要不这样,你们先停工回去休息几天,等我们把这里的事情,先处理好了,再通知你们开工如何?” 大家听他这么说,迟疑了一会,众人商量了一下,便有人点头同意了这个主意,于是众人三三两两,都撤了出去。 这下只剩下我和李胜利两人,我对他道“我要去看看那块石板,可能有点风险,四海哥你要是害怕,就稍微避一避。” “瞧你说的啥话?”李胜利有点生气“我这条命小时候都是张九爷救的,现在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 我知道他说的是小时候五行缺水,张九爷给他起名四海,改五行换命的事。 见他态度坚决,我想了一下,一个人确实不好行动,便同意让他一起了。 不过这次必须提前做些准备才行。为了避免像石柱那样撞煞,我先画了两张阴阳五行护身符,和李胜利一人揣了一张在怀里。然后又画了几张备用的驱邪符,破煞符,以免到时候需要时猝手不及。 这才拿起铁锹,来到石柱说那块石板位置。 这里已经被挖成一个一米宽,数米长的深沟,石柱所说的位置,就在深沟中间。 我从一侧的梯子上爬下去,用铁锹拨了几下上面的泥土,果然感觉到了下面的硬物。 我让李胜利稍微靠后,自己用铁锹将这些泥土铲出来,抛在一边。 浮土慢慢变少后,石板慢慢露出了真容。 整个石板呈长方形,宽约一米,长大概有一米五的样子,表面似乎刻有一些图案铭文,只是还有些浮土,看不清具体的内容。 刚开始我以为是一块墓碑,但旋即发现不对,因为我把石板拨开之后,看到上面刻的居然是五岳真形图。 此图是太上老君所传,用以免灾祈福,可避一切魑魅魍魉。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年代太久,上面的五岳之形已经非常模糊,若非我本来就是道门中人,可能还不容易看出来。 这块石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这五岳真形图本就有克邪制煞的能力,怎么石柱触摸之后,反而撞煞了? 难道这块石板,下面镇压着什么可怕的东西,石柱中煞,并不是石板的原因? 想到这里,我试着用铁锹怼了几下石板,下面传来几声闷响,很明显,石板下面是空的。 听声音,空间应该还不小。 第20章 甬道中的影子 这道观下面怎么会有这么大空间?难道是地宫? 我之前听张九爷说过,有些高塔、庙宇下面会建地宫,用来供奉帝王将相,高僧大德的祈福莲位。 只是这老君庙却从来没听张九爷说过有什么地宫,我问了问一旁的李胜利,他也摇头表示根本没听说过。 我想了想,不管是不是地宫,现在也只能打开看看情况再说,否则这重建的工程,就只能一直停工了。 我招呼李胜利,两人将石板四周的泥土全部清理掉,露出完整的石板,果然在石板的一头,找到一个已经锈迹斑斑的的铜环,看来就是用来提起石板的。 只是现在腐蚀成这样,不知道有没有作用, 我蹲下身子,用手握住铜环,稍一用力,结果咔嚓一声,石板纹丝不动。铜环却断了。我苦笑着摇摇头,看来还得想其他办法。 好在李胜利是个石匠,他绕着石板查看了一圈,爬上去找来两根凿石头用的凿子,先用一根凿子,插进石板缝隙拨弄石板的一侧,石板被他翘起来一个小缝隙。李胜利连忙把另一根凿子插进缝隙。 两根凿子互相交替,不一会石板被他拨弄出一条可以伸进去手的大缝,这下只需要两个人同时抠住缝隙,就可以把石板挪到一边。 李胜利放下凿子,双手抠住石板,示意我也搭把手,我连忙弯腰,学着他的动作,两人一起发力,石板一头被我们抬起一尺多高,下面露出一个的洞口,几级石头台阶从洞口延伸下去,一样望去,洞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透出一股阴森寒冷的感觉。 我和李胜利对视一眼,奋力将石板掀到一边,一股潮湿霉臭的味道从洞中溢出,我连忙把头扭向一边。 “这下面是干什么的?”李胜利边用手扇掉跟前的霉味,一边问我。 我苦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这和张九爷描述的地宫可不怎么像。 “要不下去看看?”李胜利提议道。 想不到他平时沉默寡言,胆子倒是挺大。 “先等等,下面的空气太久没流通了,万一有瘴气,贸然下去轻则产生幻觉,重则窒息而死。”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里面的霉臭味散的差不多,我找来几根枯枝,捆了一个火把,用火柴点燃,扔了下去。 啪的一声,火把掉到底部,弹了一下,却没有熄灭。 “没问题,可以下去了。” 李胜利找来两个矿灯,这是工地上应急用的那种,灯头连着长长一截缆线,可以将灯头别在头上,也可以提在手中,照明的时间很长,比手电方便的多。 我们一人一个,把矿灯别好,沿着洞口的石阶,慢慢往下走去。 石阶往下延伸了三四米,尽头是一个转角,转过去之后,一条甬道出现在我们面前。甬道非常高,足有三米往上,两侧都是大块的青石垒就,上面还雕刻了一些云纹松鹤之类的图案。 这跟我了解的地宫形制不同,照理说地宫一般都是仿照地面建筑建造,比如有些高塔的地宫,其实就是一个倒塔形,只是塔尖深埋地下,塔座朝上而已。 这里如果是地宫的话,应该基本和地面建筑保持一致,绝不应该出现甬道。 这种结构,反倒很像张九爷给我讲过的古墓的结构。 不过如果真是古墓,那这甬道的尽头,就应该是一间墓室,中间会有一块断门石隔断。 幽暗的甬道,矿灯照过去,变作一团黄晕,稍远一点就看不清楚,不知怎么回事,甬道深处给我一种非常不安的感觉,仿佛有什么可怕的怪物潜伏在其中。 可是无形中又似乎有股力量在吸引我,让我过去一探究竟。 我看了李胜利一眼,发现他虽然满脸惊讶,但脸上没有半分想要退却的神色,似乎对甬道尽头也充满了好奇。 我心中有些奇怪,当时却没有多想,只是叮嘱他“四海哥,你跟紧我,注意别把阴阳五行护身符弄丢了。” 李胜利点点头,“我晓得,你放心。” 我提起矿灯,当先往甬道深处走去,甬道中漆黑安静,只有我俩沙沙的脚步声响起。我俩一边前进,一边用矿灯观察着甬道两侧墙壁上雕刻的图案,想找到一丝相关的线索。 因为我知道,古代很多地下墓室的壁画、雕刻,都有叙事作用,会用来描述墓主人的生平或者功绩。如果这里真的连接着墓穴,那么这些信息就非常重要。可惜这些雕刻大都是一些道教图案,里面出现的人物也以道家神灵为主,没有可靠的信息。 又走了一会,灯光照射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阴阳鱼的图案,我突然感觉不太对劲,因为这个图案,刚才我已经见过一次。 “四海哥停一下!!”我连忙招呼身后的李胜利。 奇怪的是,身后并没有回应。 我转过头用矿灯照去,浑身顿时惊得一个激灵。 原本应该紧跟着我的李胜利,不见了! 我大喊一声“四海哥!” 没有回应! 我又连续喊了几声,声音将空旷得甬道震得嗡嗡响,然而始终没有回应 整个甬道只有我一个人。 我开始有点恐慌,这他妈怎么回事! 难道遇到鬼打墙了?我心中嘀咕道。 从小的经历让我很快冷静下来,鬼打墙不是什么新鲜事物,事实上很多人都遇到过,大多时候的人都会因此迷路,浑浑噩噩的在原地兜兜转转,但基本不会危及生命。 当然要破鬼打墙也很简单,一般颂念六丁六甲护身咒就行,想到这我试着轻声念了一遍咒语。 “六甲护我身,六丁呼我神…………” 甬道中响起我低低的颂咒声。 ‘啧啧!”不等我念完,黑暗中突然传来一个诡异的声音,就像是有人在黑暗中故意发出的叹气声, 这声音阴寒森冷,绝不是李胜利的,顿时惊得我汗毛倒竖。 我用矿灯往声音处照去,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虽然只是一瞬的时间,但我清楚地看见,那影子尖嘴小眼,腰身细长,拖着很长的尾巴,很像一只黄鼠狼。 第21章 七盏蛟灯 这甬道中怎么会有黄鼠狼, 我听人说黄鼠狼活的年头久了,就会变得很邪性,北方也有人叫它们黄大仙,能够轻易迷惑人的心智。 难道刚才是它在作怪? 我压下心中的疑问,急忙向它消失的方向追去, 我跑得很快,丝毫没注意四周环境的变化,可是却始终没有追上。 我心道这甬道中没有其他岔路,以我的脚力,怎会追不上这畜生? 正在这时,眼前的景色却突然变了,一道巍峨的巨门突兀的出现在我的面前。 巨门四周镌刻着繁复的鱼鸟纹,中间一条金龙脚踏云雾,昂首摆尾,五爪探出。 浑身鳞甲宛然,显得气势磅礴,让人不敢逼视。 我小心靠近足有三丈高的巨门,站在面前,让人顿生渺小之感。 居然不是断龙石,真是出乎我的预料。 难道现在我还处在黄大仙的幻觉之中?奶奶的,真是越来越邪门了! 见这畜生两次三番的捉弄我,我不禁怒从心中起,真当小爷没有脾气了,我习惯性的就想掏出背包中的法器,给它一个教训。 哪知伸手却掏了个空,我心道坏了,之前为了方便使用铁锹铲泥,我把背包放在一边了。 现在身上除了一张阴阳五行护身符,其他啥东西也没有。 我顿时心中一寒,暗怪自己大意,这下身陷此地,恐怕不好脱身了。 好在多年习练道术,我已经养成了处事不惊的习惯,脑海中快速思量,现在唯一破局之法,恐怕只有以假作真,找到幻境中的破绽才行。 眼前只有走一步算一步,既然后退不得,那就只能继续向前,一探究竟。 我把矿灯别在头上,走上巨门前面的台阶,试探着用手摸了摸巨门,一股阴寒恐怖的感觉传来,仿佛面对洪荒巨兽一般,让我浑身战栗不止。 我刚想缩回手掌,巨门却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吱嘎声,缓缓打开。 后面里面景象只能用震撼来形容。 这是一座巨大的宫殿! 七根硕大无比的汉白玉柱,托起殿顶,每一根巨柱上都雕刻着一条姿态各异的金龙。 殿顶镶嵌了数不清的明珠,散发着幽幽的荧光,抬头看去犹如漫天星河。虽然明知是幻觉,也让我震撼不已。 大殿正中摆放着一座高台,高台上摆着一张巨大的王座,上面坐着一位老者,身着衮服冕冠,远远地注视着我。可惜离得太远,看不清楚他的容貌。 这里怎么会有一个人,难道也是我的幻觉?我用矿灯照过去,想要看得仔细一点。 待我看清他的脸时,心中真是震惊得无以复加! 因为这张脸与我朝夕相伴十九年,我再熟悉不过了。 这是我师父的脸! 一种荒谬无比的感觉从我心中涌起。虽然明知这有可能是幻觉,但我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上前指着他道“什么人装神弄鬼?居然敢冒充我师父张九爷?” 王者上的老者缓缓转过头看向我,“长生,是我啊,我就是张九爷!你忘了小时候我救你性命,教你道术的事了?” 他的声音和张九爷居然一模一样,而且非常诚恳,仿佛有一种奇怪的感染力,让我听了之后,脑袋开始昏昏沉沉,不由自主的想要相信他。 好在我心中尚有几分清明,大喝一声,头脑顿时清醒不少,“休想骗我,看我拆穿你这骗子!” 说完我就想冲上高台,亲手揭穿他的真面目。 老者突然站起,两眼泛出奇怪的幽光,紧紧的盯着我。 这双眼似乎有无穷的魔力,我的目光刚与他接触,顿时觉得浑身暖洋洋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再也移不开去。 我心知不妙,正要掐诀打断他,却见对面的老者诡异一笑,手里突然多了一个铜铃,这个铜铃我非常熟悉,应该就是张九爷那个,我自己也经常使用。 只见他按照某种奇怪的节奏,轻轻摇晃铜铃,铃声忽长忽短,落入我的耳中,让我提不起半点反抗的欲望。 只见他一边摇铃,嘴里一边说道“长生,你糊涂了,我就是师父张九爷,来,把手放下来,没事听话…………你只是做梦了,师父不会骗你。” 这声音如此动人,就像小时候师父给我传授道术的时候一样,让我觉得十分信赖。 是啊,师父是我最信任的人,我怎么能怀疑师父呢? 我放下最后一丝戒备,缓缓将眼睛闭上。 再睁开眼时,师父依然是衮服冕冠坐在王座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站立在他的一侧,觉得这一切好像早就习以为常了,一切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大殿内也变得明亮了一些,我这才发现,原来七根龙柱之上,每根都有一盏奇怪的铜灯,底座和龙柱一体,灯身铸造成一条条狰狞的蛟龙模样,灯芯就嵌在蛟龙嘴中。 此时灯芯已经被点燃,发出淡淡的幽光。 “长生,去把那七盏蛟灯灭了!”师父的声音轻轻传进我的耳朵。 “好的。”我双眼发直,心中却一点都不觉得有何不妥,转过身就向最近的一盏铜灯走去。 等靠近我才发现,面前的铜灯底座上还有两个篆字“尸狗”!这两个字很熟悉,似乎张九爷曾经在某个地方告诉过我,胎光是七魄中的一道。 具体是哪个地方呢?我记得从小和师父就生活在这大殿中啊。 我稍一思索,顿时觉得头痛欲裂,干脆放下思考,不去想它。 “九爷,这蛟灯挺奇怪的,居然名叫尸狗。”我毫无意识的张口道。 “是啊是啊,这七盏灯都有名字,你看看除了尸狗,是不是还有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师父笑盈盈的答道。 我连忙每斩铜灯挨个看过去。 果然如师父所说,后面六盏铜灯上,依次刻着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几个名字。 我高兴地说道“九爷,你说的是对的,后面的确实也刻了这些名字。” “很好,把这些灯都熄灭了,按顺序一盏盏来。” 我心道这个简单,走到刻有尸狗那盏蛟灯面前,用力吹了一口气,“扑”的一声,灯光却连晃都没晃一下。 第22章 道情调 我正觉得疑惑,师父的笑声传来“傻小子,这铜灯灯油里,加了百年山魈之泪。那可是至阴之物。非用至阳之物不可熄灭。” “山魈之泪?那不是要五黑犬的血才可以破解?”我下意识就说道 “可这里哪来五黑犬啊?” “不用五黑犬,傻孩子,用你的舌尖血也是一样的。” 对啊,舌尖血其性至阳,如果是童子之身,那效果更佳。 我今年十九岁,可还没和女孩子交往过呢。 多亏师父提醒,我重新靠近刻有尸狗二字的铜灯,想也不想,狠狠的在舌尖上咬了一口,一股腥咸味顿时弥漫我的口腔。 我张开嘴,“噗”! 鲜血混着口水,喷向铜灯灯芯,火焰剧烈的抖动了几下,突然砰的一声暴涨,火苗足足蹿起一尺来高,整个大殿似乎都晃动了一下。 接着啪的一声,灯芯灭了,留下一股黑烟慢慢变淡,最终消散, 我觉得似乎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一样,莫名感到有点眩晕,不过瞬间就恢复了正常。 成了,我高兴的看向师父,只见他似乎非常满意,眼神充满期待的看着我,示意我继续将剩下的灯灭了。 我见师父高兴,连忙忙走向第二盏灯,这次有了之前的经验,就要简单得多,扑哧一声过后,灯芯暴涨,啪的一声灭掉。 接下来第三盏,第四盏,每灭掉一盏灯,我就感觉体内越来越空虚,眩晕得越来越厉害,精神反而更加亢奋,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把剩下的灯全部灭完。 大殿震动得越来越厉害,隐隐有轰隆隆的声音传来,就像打雷一样。 这里是地下,不可能是雷声,我心里这样想到。 第五盏灯,这盏灯叫非毒,我把它灭了之后,大殿似乎要坍塌一般,开始有石块砖瓦掉下来。 在这样下去,这座大殿说不定真的会坍塌,我现在四肢无力,眩晕得厉害,如果真的坍塌了,恐怕连跑的机会都没有。我回头看看师父,想要暂时停下来。 师父站在高台上,双手张开,仰望着殿顶,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欣喜还是疯狂,不断有瓦片掉在他身上,他却毫不在意。 见我停下,他恶狠狠的盯着我,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继续!” 这声音阴寒邪恶,全没有之前的和蔼可亲,让我听了一愣,刚要开口。却见师父瞬间换了一副笑脸“没事,乖孩子继续。” 我到嘴的话又收了回去,懵懵懂懂的转身往第六盏灯走去,这时突然一声轰隆隆的巨响,这声音是如此巨大,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我脑中瞬间闪过一丝清明,真的是雷声!下意识就要停下来,高台上的师父大喝道“不能停!灭了它!” 这声音是如此急切,我来不及思索,噗的吹灭了第六盏灯。大殿摇晃得仿佛骇浪中的小舟,四周的墙壁开始坍塌,雷声也更加紧密,我一个立足不稳,摔倒在地。 不等我爬起来,师父大声催促道“快,快!快!还有一盏!快去,陈长生。”声音显得激动而又急迫。 我蹒跚着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向第七盏灯,身后想起师父得意的狂笑。 师父在笑什么?这个念头在我心中一闪而过。却没有阻止我的行动。 连串的暴雷声就在我耳边响起,雷声中似乎夹杂着一个凄厉的声音。 “长生儿…………,回来啊!!!” 不对!这怎么也是师父的声音?我回头看看高台上狂笑的师父。脑袋中一时清醒,一时迷惑。 “快去灭了那盏灯!”高台上的师父厉声催促,脸上变得扭曲恐怖,神色狰狞的指着我。 “长生儿…………不能去!”另外一个凄厉的声音拼命的阻止我。 怎么回事?我是谁?我在哪里? 无数的疑问涌起,我的脑袋像要炸开一样。分不清哪个是真的师父。 这时突然一阵熟悉的小调,“长生儿,你听……,蓝采和啊 醉酒当歌 红颜易老,转眼桑田泛清波…………”歌声在连续不断的雷声,时隐时现。 声音苍凉凄苦,唱到后来,已经变成了哭腔,走了调了。 啊!这是我师父常唱的道情调!记忆瞬间卷回我脑中,这才是我师父。 他在用引雷符引雷,想要救我! 我大喊一声师父,跟着也唱起来“汉钟离啊,隐仙终南,得见清平,坐卧常携一壶酒…………” 见我突然清醒,高台上的老者突然震怒无比,狂躁把身上的衮服扯得稀烂,冕冠被扔在脚下,想要扑下高台,然而每次冲到边缘,都会闪起一道电光,将他电得翻滚回去。 老者似乎非常不甘心,仰天发出一阵狂笑,双手箕张,指尖上竟然长出寸许长的爪子,狠狠抓住头顶的头皮,往旁拼命一撕。 头顶的就像衣服一样被他撕开,头顶顿时血肉模糊。 接着身躯扭动,从撕开的口子中钻出一只浑身布满细鳞的怪物。 只见它驼头鹿角,蛇颈鹰爪,双眼血红,张开大口露出满嘴长牙,神情冷漠的俯视着我。 这是一条水蛟! 确切说是一条即将化龙的水蛟。 只是它双眼猩红,手上不知道伤害了多少无辜的人命。若是让它化龙成功,恐怕不知道会引起什么滔天大浪。 看到它 我心里有了一丝明悟,这条水蛟一定是害人太多,被人封印在这里。 说不定当初老君观,建造在这里,就是为了镇压它,不让它走脱。 他身上的人皮,应该是以前某位高人牺牲了自己,用肉体将它的三魂封印在里面。 那七根巨大的龙柱,就是封印它七魄所在,上面的每一盏铜灯,都对应镇压着它一条魂魄。 之前它想方设法诱惑我,替他灭掉铜灯就是想要我替它放出七魄。 好在最后关头,我被师父唤醒,它才功亏一篑。 只是现在它恼羞成怒,挣脱三魂的束缚,现了原形,七魄又被它走脱六魄,接下来我恐怕凶多吉少。 显出原形的水蛟似乎特别兴奋,身体越长越大,转瞬间就变得足有三丈来长。 只见它不断冲击高台边缘,电光电得它的鳞甲噼啪作响。 水蛟似乎浑然不觉,一边疯狂撞击,嘴里发出阵阵咆哮, “你们都得死!” 第23章 神雷 电光被它撞得越来越黯淡! 我心道完了,都怪我自己粗心大意,把法器都留在上面,现在没有一丝反抗之力! 可惜连从小佩戴的保命符也送给刘小玲了。 这张符是师父亲手所画,要是还在的话,师父说不定可以以此为引,将我救出去。 真是天要绝我。 可是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 我双手掐诀,准备做最后的抵抗。这动作落到水蛟眼中,只换来一声轻蔑无比的冷笑。 接着只见它发出一声牛鸣般的咆哮,浑身黑气狂涌,高台被它撞得七零八落。 水蛟从满是烟尘的废墟中人立而起,高高昂起巨大的头颅,冰冷冷的看着我,伸出舌头舔了舔口水。 接着猛地俯冲过来,我一翻滚避了过去,闪身躲在一根还未坍塌的龙柱之后。 水蛟一击不中,顿时狂怒无比,巨尾一摆,狠狠抽在龙柱上,龙柱顿时被抽的四分五裂。 我躲在后面一个反应不及,身体被它抽得飞了起来,落地时顿时摔得灰头土脸,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我知道再来这么一次,估计我就该交代了。心中虽然不甘,此时却毫无办法。 我大喊一声“师父!”“以后你老人家自己保重身体,徒弟我先去了” 严格意义上讲,这是我第一次喊张九爷师父,因为以前他都只准我称呼他张九爷。 我喊完之后,心中一阵解脱,干脆不再躲闪,躺哪里冷冷瞅着那头水蛟,心道以我师父的脾气,你杀了我,他一定会给我报仇,将你剉骨扬灰,打得你魂飞魄散。 预想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 因为我听到一阵高亢的清啸,接着一个巨雷落下,比之前的雷声大了无数倍,像炮弹一样落在头顶。 整个大殿的顶部被炸开一个巨大无比的洞,水蛟被震得飞数米,发出一声惨厉的嚎叫。无数的泥沙石块,瀑布一样泻下来,我慌忙躲到一边。 久违的阳光从头顶照了进来。 我恍惚中看见须发箕张的张九爷,一手持法剑,一手握着天师斩鬼令。 如天神一样从头顶的大洞中跳下来,挡在我的面前。 这巨雷的威力,绝对不是引雷符可以办到的,只能是用七星剑为引,请下的九霄神雷。 只是这种神雷,虽然威力奇大,号称道家雷法第一。 但请神雷之前,却必须经过繁琐的斋仪,否则纵然道法精深,也会受到莫大的反噬,轻者吐血重伤,重则当场丧命。 只是眼下的情况,哪有时间给他举行斋仪? 果然我见张九爷脸色惨白,道袍前襟上,已经被鲜血染满,应该就是他强行请下九霄神雷,被反噬吐血导致的。 我心中既心疼又万分懊悔,怪自己做事太过冲动,每次都闯下祸来让张九爷收拾烂摊子。 我颤抖着叫了一声“九爷!”却一时哽咽,心疼的说不出话来。 此时的张九爷却全然不顾身上的血渍,手里法剑一挑,大喝一声“别哭哭啼啼的,九爷在这呢!” 说完再不理我,脚踏七星步,屏息凝神紧紧盯着对面的水蛟。 水蛟被神雷炸飞,此时正暴怒不已,翻滚着起来就想扑过来伤人。 我大吼一声“九爷,小心那水蛟!” 张九爷暴喝一声“孽畜!受死!看令!” 左手天师斩鬼令一抛,当头砸向水蛟。小小令牌凌空飞起,竟然泛起风雷之声。 水蛟似乎对天师斩鬼令十分忌惮,想要找地方躲避,但此印除秽破煞诛邪,最是克制它这种邪物,水蛟哪里躲得开? 被天师斩鬼令当头一下,拍得惨叫连连,翻滚不已。 张九爷并未乘胜追击,抓起我低喝一声,“快跑!” 我不由自主的随他往洞外爬去,嘴里急道“九爷,怎么不趁机做掉它?” 话未说完,我就感觉到不太对劲,只觉得张九爷抓住我的手冰凉无比,再看张九爷脸色,此时已经由白转赤,一脸红得跟喝醉了酒一样,脚步也开始踉跄起来。 我心中大惊,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我的心头,我一把扶住他,大呼一声“九爷,你怎么了?” 张九爷咬牙用手指指洞外,示意我出去再说。 我连忙一把背起他,拼命爬向洞口,只是洞口本来就坍塌了,全是乱石和泥土,我又背了张九爷,攀爬起来着实费劲。 好在一只大手突然抓住了我,我抬头一看,是老村长李文山,连忙借力翻了上去。 李文山上来帮我将张九爷扶到一边,我这才发现李文山旁边的空地上,还躺着一个人,正是之前在甬道中消失的李胜利,不知道他是怎么跑出来的。 不过这时候来不及细问,洞底的水蛟不断翻滚咆哮,震得地面微微抖动,仿佛随时都要塌陷一般。 不知什么时候,地表四周插了许多杏黄色的小旗,小旗按照八卦方位,形成一个包围圈,我粗略一看就知道,这是伏魔大阵。 根据降服的妖魔的厉害程度,使用小旗的多寡也不同,普通鬼怪三支即可,称为三才诛邪阵,厉害一点的邪则要七支,称为七星破煞阵。 这次师父布置的是六十四支小旗的伏羲降魔阵,已经是我们这种散道的极限。 当然龙虎山祖庭也有三百六十支阵旗的十二都天伏魔大阵,但需要数名高功同时施法才行。 张九爷说过,这伏羲降魔阵,是他压箱底的手段,配合神雷相助,任何妖邪都难挡一击。一般人驾驭不了,以前我也从没有见他施展过。 看来今天的事态真的不一般,师父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 只是张九爷现在这状态,要驾驭这伏羲伏魔阵,恐怕相当困难。我想了想,就要从张九爷手中接过法剑,替他主持这座大阵。 原本神情委顿的张九爷,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持剑的手轻轻一摆,强笑道“这怪物并非单纯的水蛟,实则是成精的地搫,附身在水蛟之上,不是你能对付的! 我心念电转,地搫这玩意,无比稀少,却恐怖无比,其成因也跟龙脉有关。 第24章 两败俱伤 我们都知道,中国的龙脉从昆仑山发源,主干分为三条,分别是南龙,北龙和中龙,衍生出二十四条支脉。 据说我们每一个封建王朝,都对应一条支脉。 有诗为证 “昆仑山祖势高雄,三大行龙南北中。 分布九州多态度,精粗美恶产穷通” 其中北龙刚健雄浑,中龙古朴持重,而南龙最为神秘。 龙脉秉风水之灵气,潜行多变,龙脉所过,偶有藏风聚气之处即为吉穴。 常人择而葬之,子孙或主富贵,或主权势,不一而同。 若是寻到真龙之穴葬之,则子孙可成帝王,天下可得。 但常人不知的是,世间万物总是阴阳相生的,既然有吉穴、龙穴,那就由险地,绝地,这险地绝地中聚拢的,就是这天下诸多的煞气、邪气。 这种地穴,如果用来葬人,轻则子孙不肖,家破人亡,重则孕育出祸乱天下的妖人。 这种绝地,即使无人下葬,久了之后,其聚集的煞气也会逐渐自己觉醒,产生意识,甚至孕育出如人一般的三魂七魄,这就是地搫。 这地搫天生邪恶无比,生来就为了破坏毁灭,摧毁世间一切秩序。 其诞生之后就会,附身在其他人或者动物身上,然后寻找吉穴,汲取其中的龙脉风水之力,进而蜕化出实体。 因此古代道家中人,但凡发现地搫诞生,定会不惜一切将其封印。 之前我就发现,老君观所在位置,正是难得的二龙捧珠之地,风水上水是上上大吉的宝地。 眼前这只地搫,想来就是附身水蛟之后,相中了这块宝地,悄悄潜入,想要借此地蜕变成形。 而且其附身的水蛟,本就有化龙之姿,若是让它得逞,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好在看它的样子,应该是有前代高人将其封印住了,还在上面修建了老君观镇压。 我甚至推断,当初封印这地搫的,就是老君观的初代祖师。 只是想不到,几百年后,老君观损毁后重修,让我这老君观传人,又误打误撞将它放出来了。 真是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看来今日的情况,真的是非比寻常,尤其主持阵法之人,更是凶险无比。 我看师父的状态,明显是在咬牙强撑,心中实在难以放心,伸手就要抢过师父手中法剑。 师父却陡然怒喝了一声“都说了让师父来,你那声师父不能白叫了,长生儿,你看看师父的手段! 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自称师父,我心中不详的预感更加浓烈,刚要继续劝阻,张九爷却长吸一口气,脸上紫红之色瞬间被他压了下去。 只见他陡然站起,左手法剑高举,嘴里高声颂咒道 “伏以都天大雷公,霹雳雷霆动虚空! 统领神兵千千万,掣电神雷破顽凶 ! 奉召号令传天赦,伏羲炎散紫府中 ! 若有强邪不服者,雷神法旨定不容! 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神咒一起,风云变色,原本晴朗的天空,顿时乌云滚滚,电光烁烁。 地下的地搫好像也感觉到了危险,突然咆哮一声,原本三丈长的身躯,暴涨到十丈有余,天师斩鬼令被它一爪拍开。 地搫人立而起,巨大的脑袋仿佛栲栳一般,从洞底探出,一双红眼凶光四射,大嘴一张,拼死就要扑上来袭向张九爷。 张九爷怒喝一声“疾!”法剑一指, 雷神隆隆之中,一道粗如水桶的电光直直落下,正中地搫头顶。 这神雷之威果然非比寻常,地搫巨大的脑袋,被这一下劈得支离破碎,连惨叫都没发出一声。 身体更是炸成数截,一股黑气从破烂的身躯中窜出,这是地搫的残魂。想要拼死逃逸。 我深知除恶务尽的道理,若是让它逃走,将来得以喘息,说不定还要害死不少人。 连忙转眼看向张九爷。 只见张九爷狠狠一咬牙,手中法剑高举,大喝道“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 天人合发,万化定基!” 伏羲八卦阵旗黄光暴涨,阵内电光闪烁只如蛟龙,炸响连连,一起卷向那股黑气。 黑气在阵中左冲右突,却始终逃脱不得。 我心道这下看你往哪里跑?正要为张九爷加油,却见张九爷举着法剑的微微一抖,接着整个人突然栽倒在地。 伏羲伏魔阵西边顿时出现一个缺口,黑气寻得机会,拼死遁了出去。 我连忙一把抱住张九爷,只见他面如金纸,双眼紧闭,呼吸已经非常微弱。 李文长连忙找来张椅子,让他靠在上面坐下。 我拉着他的手,含泪唤道“九爷!九爷!” 好一会张九爷微微睁开双目,看着我叹气道“长生,我不行了!” 我眼泪顿时就下来了,悲声道“九爷,您没事的,咱休养一下就好了。” 张九爷见我这般模样,强行挤出一个笑容,苦笑道“你不要难过,我自己清楚,两次请下神雷,我的心脉已经被震断了.” 我闻言更是难以自制,师父反而安抚我道“这事本来也怪不得你,连我都不知道老君观下,封印了此物,否则怎会轻易让你们挖开? 再者生老病死,俱是轮回,我们修道之人,更要看得透彻,我如今行年九十,不算早夭,不必为此难过。 只是这地搫残魂逃脱,定会小心潜伏起来,伺机再起。 将来恐怕还会惹出一番事来。既然它从你手中走脱,将来就交给你处理吧,” 几句话似乎耗尽了张九爷的精力,张九爷缓缓闭上眼睛,微微喘息。 我含泪点点头,我心中有如千刀剜过,心知若不是我莽撞,张九爷怎会落得如此地步。 过了片刻,张九爷忽然用力张开了眼睛,缓缓从怀中摸出那枚一直没传给我的道印,轻轻放在我手中 “长生,这枚太上老君敕令印,就传给你了,从今天起,你就是老君观第二十七代掌门了。长生,再叫一声我师父听听啊…………” 话音刚落,手便垂了下去,脑袋一偏,盍然而逝。 我呆呆的望着手里的道印,回忆起从小和张九爷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再也忍不住,伏地嚎啕大哭起来。 第25章 道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一直浑浑噩噩,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好在李文长父子对我照顾有加,一直尽心尽力照顾我的身体,提醒我张九爷虽然不在了,但翠屏山老君观重修还得进行下去,毕竟这是九爷最大的心愿。 这件事总算让我振作了几分,我把悲伤藏在心底,亲自参与到重修的劳作中,用了好几个月总算大功告成,勉强算是可以告慰九爷在天之灵了。 算算时间,我出来已经半年有余,既然老君观重修完毕,以后我可以长期在这里修行。不过在此之前,必须把地搫的事情完全解决了。 经过这一次事情,我深深明白自己道法和心性上,都还差些火候,要想解决地搫的问题,必须先磨炼几年才行。 我准备先回老家一趟,毕竟家中爷爷和父母都还健在,回去可以陪伴一段时间,而且也可以趁机磨炼道法,为将来给九爷报仇做好准备。 出来的时候是盛夏,回去时已是深冬,我告别李文长父子,买了一张回老家的车票,默默一个人上了火车。 想起当初来时还有九爷作伴,一路奇遇也是多姿多彩,不想如今一个人落魄而回,心中难免郁郁。 回到家中之后,我将九爷的事情告诉了爷爷,爷爷听说后也是悲痛不已,毕竟这么多年相处,两位老人早就处成了一家人,如今突然一朝黄泉路上分别,怎不让人伤心? 爷爷吩咐我在家中摆下张九爷的灵位,带领我们全家,亲自祭拜一番,以寄哀思,又让我立下张九爷的长生牌位在家中,以后每逢初一十五,家中都要上香致祭。 我把这些事情一一办好,又将张九爷的遗物整理一番,大多是一些他寻常的衣物,还有一些法器和书籍,其中有几本我从小就翻学得非常熟练,什么《太上九要心吟妙经》《九天玄女治心消孽真经》《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玉枢宝经》《珠宫玉历》等等。 这些书籍存世的有好几个版本,但张九爷这些乃是老君观代代传下来的古籍,并非仿本,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 事情过了好几个月,现在看到这些东西,仍然难免睹物思人。我将书籍法器之类小心收好,打算将来带到老君观传承下去。 张九爷不在了,但老君观的香火不能断在我的手里。我打算在家陪家人一段时间后,还是返回老君观,潜心修行才是。 我把大致想法和家人说了一下,我爷爷沉默了一会没有开口,我妈却有点不乐意了。 她向来是直来直去的性子,当即就皱眉道“你说传承张九爷的道法,咱没意见,毕竟你是他的徒弟,他还救了你的小命。可你不能野鸡钻灶膛只顾一头啊!你可是家中独苗,怎么滴也得先成了家,把咱陈家的香火传下去才行啊?” 那个年代,传宗接代的观念还是非常深厚的,我妈一边说,一边狠狠瞪了一眼一旁的我爹,意思是让他也劝劝我。 我爹为难的瞅了我一眼,脸上勉强挤出几分笑意“那个狗娃,张九爷对你恩情重,这个咱家都知道。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论情论理,也该先成家,后立业嘛!” 其实那个年代,大多数父母,尤其农村的,都把传后这事看得非常重,这种思想,其实是几千年中国家族文化的延续,你说迂腐也好,保守也罢,其实是有它存在的道理的。只是当时我并不懂这些,一心只想着张九爷的事情。 不过见父母都是这种想法,一旁的爷爷虽然没有表态,但我猜他的想法也八九不离十。 我只好退一步道“你们不用担心,我们这一脉算是火居道士,可以结婚生子的,我现在年纪小,等以后遇到合适的,也会找一个,不会单身一辈子的。” 我妈闻言稍微放了一点心,不过她多长了一个心眼,说我今年马上二十了,他们马上就张罗相亲,到时候成了家抱了孙子,我想去哪就去哪。 我顿时被她弄得哭笑不得,苦笑道“过了年我才二十呢,结婚的年纪都不到,有这么着急忙慌的吗?” 我妈呸了一口,“你懂个屁,早生孩子早享福,早栽秧苗早打谷!人家山脚下的大军,比你还小一岁,孩子都满地爬了!” 他说的大军我知道,就住在山脚下岔路边,祖辈都是做木匠手艺的,只读过几年小学。十六七岁就在家里安排下成了家,当时还是张九爷合的八字呢。想不到这么快就有孩子了。 不过当时这种现象在当时绝不是个例,虽然国家规定了男二十二,女二十的结婚年龄。但实际上很多成婚的年龄要小得多。 我妈拿大军举例,就是想说服我,不过我既然打定了主意,那也不会随便改变。 眼看大家越说越僵,我妈抡起盛水的铝瓢,就要呼我头上了。 我爷爷连忙出来圆场道“算了算了,大家折中一下,狗娃还小,先在家附近找点事情做,等过两年有合适的姑娘,两情相悦,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这样各退一步,双方都勉强可以接受,于是成家这件事情,暂且作罢,不过我在家待的时间,就要更长一些。 不过考虑到我已经差不多二十了,长期呆在家里,吃穿都靠父母,我心里着实也不太愿意。让我和父母一起种地,我又吃不了这个苦。 最后爷爷出一主意,要不在镇上去赁个门面,让我做点小生意,这样一来我有事做,二来也能自力更生,岂不皆大欢喜? 这个主意立即得到大家的赞成,只是做什么生意呢? 我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开一家道馆合适一点,毕竟我主要是学这个的,谋生也是为了传承这些。 大家说干就干,我和爷爷立即亲自到镇上寻找铺面,最后托我一个远房表姑父,在老街尾子找到一间两层的小门脸,左边是一家老茶馆,右边是一家裁缝铺子,这个位置倒是非常适合开道馆。 第26章 表姑父拜年 当时我们镇上临街的建筑,很多还保持民国时代的特色,大量使用木材,榫卯结构,飞檐斗拱,用今天的话说,是真正的古镇。 我选这间门脸就非常典型,一楼门面只有二十多个平方,靠街一侧的门板全是一块块的木板。 内里有个木制的转角楼梯,可以直达二楼。二楼是两间木板房,一间可以居住,另外一间则可以用来当个储物间。 要想做饭只能在二楼走廊上烧蜂窝煤,好在已经通了自来水。 门面虽然很小,但好在租金也便宜,一个月只要一百元钱,爷爷当即给我付了半年房租,又找来人上下重新打扫一下,简单的贴上一些装饰。 我把门头上的招牌取下来,重新粉刷后,自己提笔写了一个名字,“老君道馆”。 又重新立了一块告牌,上书“承接一切风水算命,丧葬迁坟事宜”. 一切妥当之后,我择了个日子,腊月初六,宜动土、开张、赴任,邀请了几个亲朋,放了一挂响鞭,就算正式开了门。 当时很多从事类似行当的道士也好、阴阳先生也罢一般都是在家招揽业务,凭的是口碑和名声。 像我这样直接到街上开店面的,在我们那里,还是头一个。这事当时还在镇上引起不小的轰动,很多人议论纷纷。 只是认可的人少,当笑话看得人多,究其原因主要还是我过于年轻。 人说老阴阳少戏子,意思就是干阴阳先生或者道士活的人,必须老成,年纪越大越好,至于演戏的戏子,则要年轻俊俏才招人喜欢。 而且这一行名声也很重要,抛开年纪不说,纵有千般本事,也不曾显于人前,那别人干嘛找你? 一般主家要找道士,那肯定是家里有了不得的事,通过常规手段处理不好,才来求神问道。 万一遇到个骗吃骗喝的,把事情办砸了,岂不追悔莫及。 说来也是惭愧,自从开张以后,一连十几天,我这里连个上门算卦的都没有。还好我早就有这个心理准备,开店的目的主要也是为了能够静下心来,研习道法。 这时候再回头琢磨小时候张九爷教的那些东西,才越发觉得博大精深,单单一部雷法,恐怕就要穷一辈子的精力去钻研。 现在想来,当初九爷教导我的时候,很多东西都是囫囵吞枣,不求甚解,只让我记住大概,一来可能是他当时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怕没太多时间教导我。 二来,很多东西别人讲解和自己琢磨出来,完全是两回事。 所谓道可道也,非常道也,想来便是如此。 因此即使没有生意,我也并不着急,每天按部就班,清早起来打一套拳,然后诵经练习画符,中午吃饭后活动一下,和旁边茶馆里的老客们聊聊天南地北,傍晚开始打坐。 日子周而复始,转眼到过了新年,又到了家家户户拜年的日子,当时的农村,虽然物质条件差点,但年味非常浓厚,与现在不可同日而语。 因为我爷爷辈分高,年纪大,从初一开始,陆陆续续就有亲戚上门拜年,我也回家帮着张罗。 到了初八,又赶上我二十岁生日,爷爷非得摆几桌热闹一下,还说上次帮忙找门面的表姑父一家也会来,让我爹妈多准备几个菜。 提起这位表姑父,这里必须得多一句嘴介绍一下。 表姑父姓李,名学军,是我爷爷的外甥女婿,在我们镇上粮站当站长,家就住在我们县城。 上了年纪的朋友都知道,新中国成立之后,国家一穷二白,广大农民积极缴纳公粮支援国家建设,粮站就是负责征收储备粮食的地方,大小粮站遍布全国各地。 当时在粮站工作,那可是很让人羡慕的一件事情,吃的是国家粮,端的是铁饭碗。 我这位表姑父,虽然在粮站兢兢业业工作了十几年,才升任站长,在我家所有亲戚里面,那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第一位,都说他既体面又有能耐。 我记得小时候,表姑父两口子每次到我家,都是骑着二八大杠,一身笔直的中山装,头发梳的整齐,腰杆笔直。 每次都是我爷爷亲自作陪,一帮亲戚围着问长问短。 表姑父一脸得瑟,偶尔说一些城里的新奇玩意儿,引得大家一片惊奇赞叹之声,他自己则是一脸的不以为然,一副风轻云淡,见多识广的样子。 我表姑也不闲着,掏出从城里买来的水果糖,一个孩子给几颗,最后给到我,总要悄悄给我多抓几颗。 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水果糖这种东西,我一年也难得吃着两回,真的是拿在手里剥开后,连糖纸都要舔干净收起来,因此对我表姑,那是喜欢的紧。 村里人都羡慕我表姑嫁得好,找了个端铁饭碗的老公,一辈子享福。每次表姑父一家来拜年,我爹也觉得倍儿有面子。 而且上次找门面,也是表姑父帮的忙,家里怎么的也得答谢人家一下。 我爹听说,表姑父两口子常住城里,大鱼大肉早就吃腻了,唯独喜欢吃这农村的土鸡土鸭,喝点大曲酒,我爹当即把家里过年都不舍得杀的几只鸡鸭全宰了。 又去镇上买了几瓶大曲酒,准备好好款待款待这位表姑父。 初八那天,表姑父两口子一早就骑着一辆铃木125过来,这车得两万块钱才买得到,两万块当时在农村都可以盖三间不错的砖房了。顿时惹来左邻右舍不少羡慕的目光。 不过表姑父脸上并没有往常那种淡淡的得意,反倒略有愁容,表姑母也是,一脸郁色,见到我爷爷之后,勉强挤出几分笑容。 这次仍然是我爷爷和我爹亲自作陪,只是由于今天恰巧是我生日,便让我坐了末座。席间表姑父一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连最喜欢的土鸡土鸭,也只吃了两三口,大曲酒也只是稍微一粘唇,便放到一边。 这下就连我也看出他有心事了,爷爷停下筷子,转头问道“学军,我看你今天有点心不在焉,是表舅这里的饭菜味道不好?还是酒不合口味?” 第27章 老粮站 表姑父略一回神,连忙道“不是不是,饭菜很好,酒也不错。” 爷爷皱眉道“那你这是怎么了?” 表姑父轻声道,“是我自己工作上遇到点困难,想得有点入神。”爷爷诧异道“你不是粮站站长吗,现在刚开春,又不是收粮的时节,照理说应该是最轻松的时候,怎会遇到困难。” 表姑父苦笑一下,叹了口气道“往年这个时候,确实是最清闲的时候,秋粮入了库,夏粮还没下来,只需要管理好库存的粮食就行了。可今年粮站里,遇到一件事,闹得鸡犬不宁。” 爷爷连忙追问是什么怪事? 表姑父端起面前的酒杯,轻轻滋了一口,仰头吐了口气,这才接着道“我们粮站收粮以后,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储存维护,粮食要想存的久,除了这防霉防潮,还要防虫防鼠,今年的怪事,就落在这个鼠字上!可把我坑坏了!” 我们听表姑父这么一说,都感到非常惊奇,连忙让他说说,怎么被老鼠坑坏了。 表姑父见既然开了头,干脆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将事情经过从头给我们说了一遍。 原来今年自从秋收之后,粮站就迎来最忙碌的时候,这几年粮食年年丰收,粮站里堆满了粮食。除了今年新收上来的粮食,粮站仓库里还堆了好几仓陈粮。 过去储存粮食,大部分还是将粮食晒干后,存放在用砖头砌的粮仓里,粮食从仓顶倒进去,仓底侧面有个漏斗口,上面插了一块钢板,放粮的时候只需要把钢板提起,粮食自己就顺着斗口流出来了,可没有现在这么方便的钢板仓。 新粮入库之后,最重要的几项工作,其实就是日常巡查,出入库之类的。 巡查的内容,无外乎防火防盗,防虫防霉,防鼠防潮而已,表姑父长期在粮站工作,对这些事情自然了如指掌,而且他作为站长,手下也有十几号人,用不着事事亲力亲为,一般都交给手下的老蔡和李蚊子处理。 这老蔡今年五十来岁,在粮站工作了快三十年了,向来兢兢业业,对这些日常的杂事都非常清楚,李蚊子是前两年分配来的,才二十多岁,还没成家,只是性格腼腆,说话细声细气,像蚊子哼哼,因此得了个李蚊子的绰号,听说还是个大学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分配到这里来了。虽然性格腼腆,但做事却非常积极,表姑父一直对他非常欣赏。 这两人一个老成,一个积极,表姑父把巡查的事情交给他们,自然非常放心,自己平时大部分时间,就呆在城里的粮管所,一个月例行下来粮站检查一两次工作就行了。 去年十月份十五日,又到了例行检查的日子,表姑父在粮管所报了备,骑着自己的125,慢慢悠悠的到粮站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 这种例行检查,每月总有那么一两回,日期一般都是一号和十五号,老蔡和李蚊子也没当回事,反正粮站里的事情都按部就班,出不了什么岔子。 眼看都到中午了,干脆先吃点饭再说。 老蔡和李蚊子长期住在粮站宿舍,有自己做饭的地方,大家都是熟人,也没必要道到镇上去下馆子,于是吩咐李蚊子,弄俩小菜儿,自己到镇上再买点卤菜。三个人也就够了。 老蔡和表姑父共事多年,知道他喜欢喝点大曲酒,加上自己年纪大了,也好这一口,到镇上先买了几瓶大曲,又买了几包凉菜,什么猪耳朵花生米,卤鸡爪之类的,一起拎了回来。 回到宿舍,找了张折叠桌摊开,李蚊子已经炒了个摊鸡蛋,一个回锅肉,拌了一盘黄瓜。 三人就这么你来我往的喝上了,表姑父本来就好酒,老蔡对酒更是一日不离,加上个李蚊子,虽然性格腼腆,但喝起酒来完全换了一个人,二两的小盅,那是一口一个。 很快几瓶酒都见了底,众人都有了醺醺之意,放下筷子开始吹牛唠嗑,我表姑父无意中就提到,今年全县粮站先进大评比,听粮管所领导的口风,有意要给到镇里粮站,你们可得加紧盯了仓里的粮食,半点差错不得,这先进咱可从来没评上过,这次机会来了,怎么也不能错过了。 老蔡当即一拍桌子“嗨,这话说的,你不放心别人,还不放心我俩吗?我俩每天日巡八遍,夜查五次,有半分差错,你把我这脑袋拿去当球踢! 表姑父见他说得郑重,忍不住点了点头“你俩办事我是放心的,不过还是小心谨慎为好,正好过几天要调六十吨新粮出仓,一会我们喝完,我还是到仓上去看看,稳妥一点错不了。” 这话说得比较老成,让人无可辩驳,老蔡和李蚊子都不再反对,表姑父见状提议道“粮仓离宿舍不远,要不先去看一遍,回来接着喝,就当走几步,散散酒气。” 见他坚持,老蔡和李蚊子自然没什么意见,三人离了席。摇摇晃晃的就往仓库里去。 今年新收的粮食,都放在最里面几座大仓里,老蔡拿了钥匙开了库门,一边走一边叨咕‘这仓库咱都管了几十年,冬灭鼠,夏晒粮,一准儿错不了。咱俩一起工作这么多年,你是最清楚地’ 表姑父一边随口应答,一边四处查看,他自己本也是粮站基层员工上来的,对这些工作也非常熟悉。 但见粮仓四周打扫得干干净净,看不到一丝灰尘,门边窗缝严严实实,找不到一只虫子,仓库角落里摆满了鼠夹子,上面没有一只老鼠。 表姑父看得暗暗点头,心说老蔡这人,虽然好喝点酒误事,但工作确实做得没话说,李蚊子这小伙儿,也相当不赖,不辜负自己一番看重。 转眼间就来到最里边,这里并排四座新粮仓,一水儿的砖石圆柱结构,旁边有梯子可以上下,高得有十几米,底部离地一米多,直径足有二十米。 这样一个粮仓,内里空间得有五六百方,用来装稻谷,一个仓就能装三四百吨。 今年收上来的秋粮,全部装在里面,四个粮仓装得满满当当,上面用毡子盖得严严实实。 第28章 鼠王 秋粮入库一个来月了,表姑父随便选了一个粮仓,便打算爬梯子上去看看,粮食储存情况怎样了。 只是中午大曲酒多喝了几口,脚上有点趔趄,表姑父想要爬梯子,有点迈不开腿。 李蚊子见状连忙拦住表姑父道“站长您先歇着,你这要是摔下来就得不偿失了。我年轻腿长,身手敏捷,干脆我上去看看吧!” 表姑父一听也是这个理儿,再说这些年大家都非常熟悉,也算知根知底,李蚊子行事向来胆小谨慎,于是手一挥,“行,那你小子上去把毡子掀开瞅瞅吧。” 李蚊子得了表姑父的允许,有心要在表姑父面前表现一下,蹭蹭蹭几步爬上楼梯,这楼梯是旋转往上的,最顶上是个小平台,与粮仓顶部齐平,站在小平台上,可以将遮盖粮食的毡子掀开,里面的粮食一目了然。 这活儿李蚊子做过不知道多少次,上到平台之后浑没在意,借着酒劲儿一把将毡子掀起,还不等开口说话,顿时就呆愣在那里。 表姑父和老蔡站在仓底一边闲聊,一边注意着李蚊子的动作,见他掀开毡子后突然没了动静,老蔡便吼了一声一声“咋滴?什么个情况?” 李蚊子吃他这一吼,才回过神来,转过脸来大叫一声“妈呀!老虫!”掀毡子的手一抖,顿时坐倒在地。 老虫就是老鼠的别称,有的地方又叫耗子,以前管粮站的因为长期和老鼠打交道,一般都有点避讳,不会直接叫老鼠,都叫老虫或者耗子,有的地方也叫子神,因为十二生肖里,鼠为子嘛,所以称呼子神。 老周一看气不打一处来,心说这李蚊子也太没出息了,粮站里耗子不常见得很嘛, 在粮站干了这几十年,什么小耗子大耗子老耗子老子没见过?至于吓成这副德行吗? 老周张嘴就要开骂,表姑父心里却是一个咯噔,暗觉不对劲,当下顾不得酒意上涌,三两步抢上旋梯,一把掀开毡子,打眼一瞧,当时忍不住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只感到头皮发麻,心跳如雷。 只谷仓里,密密麻麻整整齐齐,爬满了老鼠,数量成千上万,根本数不过来,把谷仓都铺满了,一眼望去,全是厚厚的老鼠堆子,根本看不到粮食。 老鼠一般夜里出来活动,而且都非常怕人,一般不管多大的老鼠,见到人都会四处逃窜。 可这群老鼠完全不一样,毡子掀开后,光线照进谷仓,这些老鼠不但不跑,反倒齐刷刷的转过头,眼露凶光,死死盯住仓顶的表姑父,那样子要多邪乎就有多邪乎。 表姑父中午喝那一斤多大曲,当时就化作冷汗下来了,只感到头皮发麻,心跳如雷,手脚冰凉两腿打颤,忍不住转身就想跑。 可转念一想自己毕竟是粮站的领导,这时候要是跑了,将来可没法再在这帮老部下面前抬得起头。 当下强自镇定,心中默念阿弥陀佛,准备找个东西吓唬一下这群胆大的玩意儿,顺手从旁边划拉过来一把耙子,这玩意原本是粮站用来翻晒粮食用的。 有时候粮食进仓,也用它来推动仓顶的粮食,过去的粮仓可不像现在这么自动化,有提升机输送带,大部分还是靠的人力。 这耙子三米来长,枣木的柄,顶头一块厚木板,木板一边有齿,一边是平的,表姑父抡起耙子,狠命往仓顶老鼠群中打去,心道你再大胆的耗子也吃不住我这一下,定要把这群畜生打散了。 这群耗子见木耙子抡来,直愣愣的不闪不避,表姑父一耙子下去,顿时有三四只老鼠被敲得肚破肠流。 既然开了头,表姑父之前的畏惧反倒去了一半,心中一发狠,手中耙子上下翻飞,一时谷仓中老鼠尸横遍野,惨叫连连。 然而不管表姑父怎么往死里打,这群老鼠始终不往四周逃散,反倒越缩越拢,往中间靠成一堆,形成一个大圆圈,中间一大团黑影,像是在保护什么东西。 表姑父算是看出来了,今天下死手,这群老鼠可不会散,当即招呼赶上来的老蔡,还有缓过神的李蚊子,找来铁锹木耙,实在不行大扫把杆子也用上,准备跟鼠群决一死战。 三人干脆把盖仓顶的毡子彻底掀开,密密麻麻的老鼠被光线所激动,肉球也似往中间滚动。 表姑父抄起一把铁锹,大喝一声当先跳进谷仓,两膀子力气使足,铁锹左右开弓,上下飞舞,一锹下去,就有三五只老鼠送命。 李蚊子之前被吓倒在地,自觉失了面子,此时也要好好表现一下,自然也不肯落后,紧随表姑父跳下去,手里抡了根木棍,左蹚右扫,那是粘着死,碰着亡啊。 只有老蔡年纪大了,拿着一根扫把杆儿,一边敲,一边嘴里大叫“我滴妈,邪门了,哪来这么多老虫!” 老鼠再多,终究架不住三人发狠,这一通下来,谷仓顶上老鼠死了一层,中间一圈更是鼠叠鼠,鼠压鼠,数不清死了多少只。 鼠血鼠肉溅了三人一身,表姑父累得够呛,拄着铁锹喘了口气,用铁锹扒拉开中间一大团死鼠,却见里面还有一个黑色的大肉球在蠕动。 敢情这么些老鼠宁死不跑,就是在保护这么个玩意。 死鼠太多看不真切,表姑父拿来耙子,几下将这肉球扒拉出来,这才看清,这哪是什么肉球? 这还是一串大老鼠啊,这些老鼠不知怎么回事,全部头朝外,尾巴向内全部缠绕到一起打了死结。 表姑父粗略一数,缠在一起的老鼠足足有十八只,个个长得油光水滑,背毛跟猪鬃也似,每只都有两三斤重,被扒拉出来之后,十八个身子拼命挣扎,十八张嘴里发出急切的吱吱声,奈何尾巴缠到一处,不管怎么挣扎都进退不得。 表姑父第一次见这种景象,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怪物,心里着实吃了一惊。 一旁的老蔡惊呼道“这是鼠王啊我的天!” 第29章 火烧群鼠 表姑父听他这么一喊连忙问他,难道你认识此物? 老蔡心有余悸的道,以前听老辈人说过,古时候大灾大害之年,常有鼠王滋生. 这种鼠王都是一胎所生,少则三五只,多则八九只,生出来就尾巴打结,不能自由活动,全靠其它老鼠衔来食物喂养. 鼠王一旦长成,必有灾祸发生,百姓都把其当做妖物,一旦发现都避之不及。 不过现在风调雨顺,国家太平,也非大灾大祸之年,怎会滋生这玩意? 一旁的李蚊子听老蔡这么说,当即反驳道“你那些都是封建迷信的说法,我读大学的时候,从书上看到过记载,这种现象,几百年前的欧洲也有。 这些老鼠尾巴打结,多半是因为刚出生的时候,鼠穴中污秽肮脏,老鼠尾巴纠结到一起,沾染上粪便血渍,还有其它分泌物,时间久了就粘到一起分不开了,和妖物没有半点关系。” 李蚊子这么一说,表姑父也想起来,以前看过一张报纸,上面有一个栏目,叫什么今古奇闻来着,说的是欧洲的时候,有好几次发生瘟疫,都发现过鼠王。 表姑父当即就问李蚊子,难道这都是巧合? 李蚊子听了撇撇嘴,脸带不屑的道“这些博人眼球的小报你也相信? 再说了,老鼠本来就是鼠疫病毒的携带者,老鼠多了,鼠疫流行的几率不就高了吗? 以前欧洲几次瘟疫,大部分不都是鼠疫造成的嘛!这不也是有科学依据的嘛!” 一番话说得表姑父暗暗点头,不愧是大学生,说话有理有据,这么一解释,表姑父悬着的心也放下不少。试探着道“这么说这玩意也是一种自然现象,没啥可怪的?” 李蚊子难得大声说话,这次倒是答得斩钉截铁,“那是当然!这玩意就是一堆畸形的老鼠。” 表姑父见他说得如此肯定,心里也踏实不少,这时再看仓顶,铺了一层的死老鼠,粮食也被污染,损失定然不小。这下县里的先进评选,怕是没了影了。 再看三人,也是一身污血,狼狈不堪。 想到这一切都是拜这鼠王所赐,心中难免邪火迸发。 再者这么多死老鼠,也是个问题,老鼠浑身都是病毒,若不及时处理,引起传染病那就事情大了。 表姑父想了想,处理老鼠尸体,还得用火才行,只是这粮站中向来严禁烟火,不能在这里焚烧。 刚好仓库外边几十米,有一个晒场,平时粮站翻晒受潮的谷子玉米,都在那里进行。 那地方又宽又阔,地面是三合土铺就,四周没啥建筑物,不容易引起火灾。 干脆就到那里把这些老鼠尸体烧个干净。 至于这鼠王,更加要让它尝尝烈火焚身的滋味,不将它活活烧死,出不了心中这口气。 三人说干就干,找来一个旧铁桶,里面堆上干柴,泼上煤油点了,火苗顿时蹿起两三米高。 表姑父领着老蔡并李蚊子,三人一人一把铁铲,合力将那鼠王铲起,一起使劲,将鼠王扔进火堆里。 铁桶中火苗一腾,鼠王顿时被烧得皮开肉绽,吱吱惨叫,在火苗中翻滚不已,不多时传出一阵烧焦了的皮肉味,闻之令人作呕。 表姑父三人闻着这味道,心中反而觉得痛快无比,鼠王在火中挣扎不得,最后居然发出一声惨嘶,声音奇怪无比,有如婴孩,让人毛骨悚然。 三人正在兴头上,对这声音浑没在意,眼见鼠王被活活烧成焦灰,这下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三人又回头将粮仓中的死鼠,一一铲过来,都扔进火盆里。 这一通忙乎,足足用了一个下午,才将死老鼠焚烧殆尽,烧得黑烟乱窜,焦臭味四处弥漫,连三里外的镇上都闻得到。 三人又将粮仓清理干净,将染了血污的稻谷一并处理了,这才回到宿舍,烧水洗澡,换了衣服,已是天黑时分。 这下回县城是回不去了,再加上发生了这么一档子事,表姑父还得留下来统计一下损失,及时上报粮管所,粮站宿舍还有一间空房,里面有床,铺上被褥就可以睡觉,干脆就准备在这里留宿一晚得了。 老蔡又将中午的剩菜拿出来,三人不敢再喝酒,就着剩菜吃了点米饭。 下午折腾半天,身上都困乏得不像样,便各自回房间睡了。 表姑父合身躺在床上,连衣服都懒得脱,身体明明乏得不行,闭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只觉得今天的事情匪夷所思,不知是福是祸。 尤其现在想起鼠王临死那声惨叫,心中更加觉得不安。 虽说自己端的是国家的碗,吃的是公家饭,应该带头相信科学,对这些五迷三道的事情,不宜太迷信。 只是今天打死上千只鼠崽子,又故意火烧活鼠王,确实也有点杀孽过重,早知道一铲子把鼠王敲死便是,没必要让它受那烈火焚身之苦。 就这样一边想,一边在床上翻滚,却怎么也睡不着。看看手表,这时已经半夜时分。 隔壁李蚊子的呼噜声,跟打雷似的传来,想不到这小子说话跟蚊子似的,打呼噜声音可真不小,这下更没法睡了,干脆起身,上个厕所喝点水再睡。 那时粮站宿舍里可没有单独的厕所,都是共用的公厕,要上厕所只能起身出去,到公厕解决。 虽说十月的天已经过了中秋,但晚上也并不怎么寒冷,表姑父翻身起来,随手拿起衣服披在肩上,悄悄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出门之后表姑父就觉得有点不对,外面一片寂静,连狗叫声都没有,天上一轮圆月,孤零零的悬着,四周一片冷清,看不到一丝灯火。 厕所就在晒谷场旁边,离宿舍也不过几十米远,表姑父升职之前也在这里住过几年宿舍,对这些都清楚得很。只是今晚这情况,多少有些渗人。 表姑父掏出一支烟,拿打火机点着,吸了一口,给自己壮胆,这打火机还是个日本货,去年到省城出差买的,表姑父很喜欢,一直随身带着。 表姑父吸了两口,感觉踏实不少,这才晃晃悠悠的往晒谷场走去。 第30章 半夜作祭 远远地就见晒谷场上,烛火通明,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表姑父嘀咕道,谁他妈这么大胆子,敢在这里明火执杖的,也不怕失火烧了粮站? 当下紧迈几步,靠的近了,烛光中看得真切,只见晒谷场中间立了一座白色的祭棚,祭棚里摆着一具细长的棺材,棺材前一张供桌。 供桌当中一张灵牌上血淋淋的书写着几个红字“贤孙灰十八郎之灵”!前面供了三牲等物,全都是血淋淋没有煮熟。 自古灵位没有用红笔写的,因为古代红笔是用来勾绝死刑犯人所用,被勾绝之人,死后会被打下地狱受苦,永世不得超生。 除非死者有什么冤仇未报,家人立誓要报仇雪恨,需等报仇后方才让他入土。 果然旁边两幅横幡上各有四个大血字“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一旁有披麻戴孝的孝子,男男女女不下数十人,跪在灵前烧纸痛哭,哀声一片。 主祭的是一个老者,长得窄头细耳,豁牙尖嘴,腰腹颀长,四肢短小,一头白发,身高不过四尺,想来应该便是那灰九郎的爷爷。 身边往来之人长得和他都差不多,一水儿的矮个子,大肚皮,小短腿,一个个长得跟矮冬瓜也似,只是头发有黑有灰,不像他显得那么苍老。 表姑父心中大奇,这两天也没听说谁家有丧事啊。这晒谷场上摆的是哪一出? 而且看这些人的穿着,大多是长襟大褂,白袜黑鞋,不像一般人打扮,反倒像是登台唱戏的戏子,只是这深更半夜,哪来的戏班子在这里做戏? 表姑父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连忙回头看看宿舍,然而背后只剩一片漆黑,什么东西都没有。 再看四周环境,变得与自己之前熟悉的粮站截然不同,什么宿舍、仓库全不见了,只有眼前这片灵堂。 表姑父心道有鬼,这时候也顾不得尿急了,有心转身逃跑,脚下却软得跟面条似的,哪迈得开步子,一泡尿沥沥拉拉,全撒在裤兜子里了。 表姑父忍不住哎了一声,这一下动静虽然轻微,却让灵棚中正在忙活的的众人听个正着,齐刷刷的转过头来瞪着表姑父。 表姑父正待开口,却见领头的那个老头,看了他几眼后,面色大变,双目中,眼中寒光闪动,似要择人而噬。 接着大喝一声“就是他!” 这一声只如捅了马蜂窝一样,众人呼啦啦的冲出来,将表姑父团团围在中央。 一个个摩拳擦掌,嘴里大吼大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为十八郎报仇!”还有的叫到“定要抽他的筋,扒他的皮,才对得住冤死的十八郎!” 跟着便有性子急的,目露凶光,探出鸡爪也似的手掌,上前来抓扯,想要活捉表姑父。 表姑父这次是真被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拼死想要逃跑,虽然自己个头比这些矮冬瓜高大不少,却哪里敌得过这数十人又抓又挠? 片刻功夫浑身被抓得东一道西一道都是血口子,身上衣裤被扯得稀烂,接着便被人按倒在地,反绑了双手,推推拉拉的拖到灵堂中。 众人将他带到灵位前,拳打脚踢的让他跪下,其中一人抓住表姑父的头,指着灵位恶狠狠的道“真是老天有眼,让你落在我等手里。 且让你看看,这就是你害死的十八郎!今天必须活剖了你,用你的心肝祭奠他!” 说完一把扯开表姑父胸口的衣服,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口尺许长的尖刀,又让人用水盆端来清水,哗啦一声全泼在表姑父心口,这就要动手掏心剜肝。 表姑父拼死挣扎,嘴里大声分辩“我根本不认识你们十八郎,谈何害死他?” 执刀的汉子怒喝一声,“还要狡辩!”不管表姑父如何挣扎,让人按住表姑父的手脚,拿起尖刀就要下手。 表姑父也豁出去了,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些龟儿子,狗娘养的杂种玩意儿,你们这是冤杀我,我死了变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见表姑父抵死也不服,一直没出声的老者大喝一声“且慢!我今天就让你做个明白鬼!你且睁大狗眼,好好看着我!” 众人停了手脚,表姑父这才仔细打量这老者,但见老者满面怒色,一双小眼通红,眨也不眨,死死盯住表姑父,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上来撕咬表姑父的样子。 只见老者一字一顿道“老夫姓灰。人称灰八太爷,祖籍本是关外人士,世代居住在东北大兴安岭,你看到的这些人,都是我的后人,你害死的十八郎,更是我最疼爱的曾孙。” “只因前几年大兴安岭天降大火,我等没了安身之地,这才举家迁到此处,至今也不过数年时光。” 表姑父心中疑惑,这大兴安岭大火自己知道啊,这应该是新中国最大的一次森林大火,当时数万名军警和老百姓,齐心协力用了接近一个月才全部扑灭。 当时这事还上报纸了,粮站还发动大家捐献物资,支援灾后重建工作,自己还带头捐了五十块钱呢。 只是从没听说有受灾群众迁徙往内地啊?但这灰八太爷说得言之凿凿,似乎又不像撒谎。 只听灰八太爷接着说道“我等迁来之后,奉公守法,未曾扰民作乱,一直安分度日。 也是我那十八郎命中该有此劫,平时他一直呆在家中,未曾出过家门。 前几日不知怎地,想要尝尝今年的新稻谷,这才到粮仓中稍取用了一些,不想被你无故抓去,受那烈火焚身之刑。 可怜我十八郎,竟落得尸骨无存的境地!今天你落到我手里,也算是天意如此,报应不爽!” 说到这里,表姑父可算听明白了,原来这灰八太爷和那十八郎,全是一群耗子精,十八郎就是白天烧死那只鼠王,而且还是从东北大兴安岭迁徙过来的。 大兴安岭距离此地不远万里,倒是不知道它们是如何拖家带口跑那么远? 表姑父心中也有点后悔,白天不该做事太绝,火烧鼠王,现在落到灰八太爷手里,还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一关! 第31章 开张生意 不过这当口,哪有时间考虑这些,表姑父张嘴想要求饶,灰八太爷却不给他机会,招手让人塞了一块破布在他嘴里。 这破布又骚又臭,塞在表姑父嘴里那是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难受至极,灰八太爷可不管这些,撸起袖子拿了尖刀,用手在表姑父胸口拍了几下,一刀便扎了下去。 表姑父顿时被吓得大喊一声,接着眼前一黑。 等他醒来之时,却见自己仍然在宿舍床上,手表上的指针刚过一点,外边仍然是一片漆黑,只是老蔡和李蚊子都站在床前,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表姑父迷迷糊糊,问他们,怎么大半夜不睡觉,跑到我床面前来干嘛? 老蔡一听气不打一处来“还睡个屁,你这梦话说得山响,还大喊大叫的,跟狼嚎似的,谁睡得着。我和李蚊子开门叫唤你半天,才把你弄醒!” 表姑父,稍微缓了一下,慢慢才回过神来,看来刚才的经历,应该是一场梦,可能是自己白天烧了老鼠,心中不忍,才会做这种梦。 看情况自己一直在床上,连门都没出过,只是这梦如此真实,让他后怕不已。 见时间还早,表姑父连忙招呼老蔡和李蚊子回去睡觉,自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把梦中情景想了又想,是越想越怕,越想越惊,越想越不对劲。 想要点根烟定下神,却怎么也找不到打火机,只得作罢,半晚上愣是没合眼。 等到第二天,天刚见亮,表姑父翻身起床,脸都顾不得洗,便直奔晒谷场。 晒谷场上一片空旷,除了昨天烧老鼠的铁皮桶,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更不见什么灵棚棺材,看来真的是自己做了噩梦,虚惊一场。 正要往回走,脚下当啷一声,踢到一个东西,低头一看,居然是自己那只心爱的打火机。 这下子虽然是白天,反倒把表姑父吓得比昨晚还惨。 当时蹦起多高,落地后,半天缓不过神来,脑袋一片空白,呆坐当场。 照理说昨晚如果真是做梦,这只打火机,无论如何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啊! 可要不是做梦,昨晚这晒谷场上可一大堆人披麻戴孝,祭棚棺材都去哪里了? 表姑父当时就有点怀疑人生了,好在老蔡和李蚊子也陆陆续续起床,见表姑父呆立在晒谷场,忍不住过来询问怎么回事。 表姑父再不敢隐瞒,把昨晚的事说了一遍,老蔡听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脸的不可思议,不过看样子是信了七八分。 只有李蚊子仍然不以为然的道“你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估计是昨天见到鼠王,刺激了神经,晚上难免做些光怪陆离的梦。” 表姑父辩解道“那这打火机我记得一直随身带着,也不可能在这儿啊?” 李蚊子想了想道“昨天你点铁桶的时候,好像就是用的这个,是不是当时用完没揣好,掉这里了?我记得你昨晚吃饭都没见你抽过烟呢!” 经他这么一说,表姑父又有点迷惑了,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自己昨天掉的,不过现在他多长了一个心眼,吩咐老蔡和李蚊子,这段时间小心点,错不了。 他自己吃过早饭,便慌忙火气的赶回城里粮管所。毕竟这情况,还是得报告给领导才行。 粮管所领导是一位部队转业的干部,听了他的汇报,并没有多在意,反倒说他疑神疑鬼,作为国家公职人员,可不能带头相信迷信。 至于老鼠聚堆,这是很正常的事,粮仓向来容易招鼠,回去好好把防范工作做扎实,比相信这些鬼神之类的有用多了。 我们作为领导,还是要注意自己的形象,凡事亲力亲为,起到示范作用才是。 领导这话夹枪夹棒,说得表姑父头都不敢抬,连忙检讨道“看来还是自己日子过得太安逸了,工作有所松懈,领导批评的很有道理! 我这便深刻反思,马上回家收拾被褥,住到基层粮仓里去,带头把工作扎实了! 领导这才点点头,挥手示意他出去。 表姑父回到家,把情况和表姑说了一下,当真搬了被褥,回到镇上粮站住下。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着实出乎他的预料。 从那晚开始,粮站涌出大量老鼠,这些老鼠长得油光水滑,一不怕光,二不怕人,分布在粮站各个角落,不分昼日夜晚,逮到东西就啃,遇到粮食就搬。 表姑父三人想尽办法,鼠夹鼠笼粘鼠板,黑猫白猫花狸猫,轮番折腾个遍,然而一点作用都没有。 这帮畜生不光偷,还故意咬烂粮食,啃穿粮仓,两个月不到,把个粮站破坏的不像样子。 这事表姑父一直压着没敢给粮管所里领导汇报。 表姑父知道,再这样下去,让粮管所领导知道情况,我这站长位置,恐怕也保不住了。 心里是一天焦似一天,整个人慢慢就憔悴了下来。一直堪堪拖到过年,期间走亲访友,四处拜年,表姑父都一副心不在焉,心里还是想着灭鼠的事。 等表姑父把话说完,陪坐的众人都面面相觑,都觉得闻所未闻。 我爹试探着问道“表妹夫,听你这么说,粮站里的老鼠,全都成了气候,一般的办法恐怕也解决不了啊?” 表姑父叹了口气,“我有心要找一位懂行的先生来看看,又怕身为公职人员,这叫带头从事封建迷信活动,传出去了,更加位置不保啊! 再说,跑江湖混饭吃的先生我倒是见得多,有真本事的哪里去找啊?” 看来表姑父也有点惘然了,不知该如何才好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爷爷听他的口气,似乎已经有了想找高人帮忙的意思,顿时心中便有了个想法,不经意间回头看了我一眼,眼中似有询问之意。 这么些年相处,我对爷爷的心思多少猜了个七七八八,他的意思是我能不能解决这个问题。 我这段时间开张以来,一直没有生意,看来他是想给我揽个开张生意啊。 第32章 龙蛇起陆符 我不动声色的点点头,我爷爷顿时心中有底。 端起面前的酒杯道“学军,舅舅是过来人,这世上很多事嘛,是不能完全用科学解释的,有些事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要不我给你推荐个人看看吧。” 表姑父长叹一口气“舅舅说得对,事到如今,我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你要是有高人,给我介绍介绍,要真能解决这个问题,该有的酬谢少不了!” 爷爷笑笑道“酬谢什么的,那倒是其次,只是这位先生年纪不大,本事嘛还是有点的,是个道士,你要信得过才行。” 表姑父连忙表态“信得过!信得过!舅舅你推荐的,一定不会有假。只是不知舅舅推荐的是哪位小先生?” 爷爷抬手对着我一指“喏,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表姑父见爷爷说的是我,顿时有点泄气,苦笑道“舅舅别开玩笑,我都快急死了!” 爷爷放下酒杯,正色道“我可没和你开玩笑,你大侄子可是正儿八经有师承的道士,今年我找你帮忙赁了个门面,就是给他开道馆的。” 表姑父犹自不敢相信,我开道馆的事,估计他冬天忙着灭鼠,也不是很清楚。 “大侄子,你真能对付那些老鼠?” 我见他这般神色,认真道“应该没问题,灭光不可能,但驱走应该不成问题。 您要是不放心,怕传出去不好,过两天我悄悄到粮站,就说是来看望姑姑,顺便把这事处理了。这样即使不成,也没啥恶劣影响。” 表姑父半信半疑,但见我说的恳切真,考虑的也比较周到,想了一下便点头答应下来。 可能有朋友就要问,听说过道士驱鬼驱邪的,难道还会驱老鼠?您还别说,说到驱鼠,大部分有本事的道士还都会。 其实不光驱鼠,其他一些小动物,不管蛇、虫、狐、鼠,都能驱,不信你去看看,不管道观也好,寺庙也罢,一般都见不到这些东西,当然猫除外。 猫在古代道家被称为福神,在佛家中也认为,猫是六世没成佛的和尚,第七世转生为猫,所以都允许它进出佛堂道观。 道士驱鼠,常用的办法还是符箓,尤其以唐僖宗时期的道士邓可筠,所创的驱鼠符为最,一般道观大殿背后,贴的就是这种。 不过听表姑父所言,粮站里这群老鼠,能在夜里显出人身,看来已经成了气候,用驱鼠符恐怕不能完全起到作用。 因此我冥思苦想,还得用张九爷传下的另一张符箓“龙蛇起陆符”才行。 为什么要用“龙蛇起陆符”呢? 道理说来简单,以物制物罢了,老鼠的天敌,很多人都以为是猫,实则不然,自然界老鼠最大的天敌,实则是蛇,猫不过是消灭一些家鼠罢了,真正野外的老鼠,大部分是被蛇消灭的。 不过这“龙蛇起陆符”,不像其它符箓,可以事前准备,必须现画现用才行。 于是我和表姑父商量好,明天就回镇上做准备,明晚就去粮站把事情处理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表姑父也豁出去了,当即点头应允,还表态说只要我把这事办妥了,愿意给我三千块表示心意。 当天表姑父吃完午饭,就急匆匆回了粮站,我一直等到第二天,才出发回到镇上的门面。 我把张九爷留给我的法器翻出来,将可能用到的符纸朱砂,法剑令牌等一应物品好生整理,装到一个背包之中。 等到傍晚时分,我背起背包,迈步往三里之外的粮站走去,刚走了几十米,就见表姑父骑了他的125,迎面而来,原来他在粮站等得着急,干脆骑车过来接我算了。 我爬上后座,三里路程不过十来分钟就到了,这粮站其实我挺熟。 以前表姑父没有升职,还是库管员的时候,也常住这里,我曾经来玩过几次,每次表姑都会做一种饼给我吃。 这饼白面为皮,里面夹了煮的烂熟的豌豆,放到油锅炸脆,吃的时候又酥又香,我们这里都叫豌豆粑。 今天表姑也在,见到我忙问我吃过没有,她正好刚做了面条子,现打的肉酱卤子,老蔡和李蚊子都回家去了,只有我们三人,正好一起吃个晚饭。 我知道老蔡和李蚊子一定是表姑父借故支走的,毕竟人多眼杂,传出去不好。 我也不和他们客气,结结实实吃了两大碗卤子面,表姑的手艺着实不错,肉酱卤子又香又解馋,雪白的面条装在碗里,浇上两勺卤子,再撒上一把葱花,真的是舌头都要咽下去。 等我吃饱,四周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放下碗筷,站起身去取来背包,又让表姑给我打来清水,洗手净面,将身上整理一番。 表姑知道我要做事了,一脸担忧的看着我,我冲她笑笑示意没事。表姑父到了这时候,反倒淡定了,起身领着我就往粮仓走去。 外面隐约有点灯光亮起,应该是附近的住户,因为是新年时节,家家都挂了灯笼。 表姑父故意打开了粮站内部的路灯,我借着这点灯光打量了一下四周,只见群山影影绰绰,形成两片山脊,粮站就在左右两片山脊之间。 前面横过的是通往镇上的大马路,后面是一整片的山壁,山顶是成片的马尾松,夜色中只能看见一片隐约的轮廓。 如果从风水上来讲,这地方可以说相当不错,真的是前有挂后有靠,左右山脊形势如龙,可挡水火二灾,背后山壁屹立如镜,可聚八方之气。 前面马路虽是人为修建的,但其形如玉带,可纳四方之财,可算神来之笔。 这地方用来建粮站,真的是再适合不过。当初兴建这个粮站的时候,一定也是请了高人指点的。 表姑父一声不吭,把我领到几个大粮仓附近,还没进门进门我就听到一片吱吱声,听声音便知不知道正有多少只老鼠在粮仓里撒欢。 等我们进门之后,吱吱声变得更加猖狂,我甚至看见几只老鼠,就站在粮仓旋梯上呆呆看着我们,一点害怕的意思也没有。 第33章 灰八太爷 表姑父无奈的冲我看了一眼,正要开口,我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我缓缓来到仓库中央,高声道“各位仙家,小道姓陈,家就在这附近二十里,今天来这里,是受人之托,想请诸位仙家高抬贵手,不要再霍霍粮站里的粮食了。” 说完我举手冲四方抱了个拳。 之前我听表姑父讲过经过,什么灰八太爷,一听名字我就大概猜到了,应该是灰家门的仙家,说白了就是一只成精的大老鼠,我这么做也算是先礼后兵了。 然而我说完之后,却没有半点回应,阴暗的老鼠们反倒更加肆虐,发出极大的啃噬声,似乎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我也没有打算凭几句话就能把事情解决,不过这帮畜生敢这样挑衅我,我心里也有点生气,沉声道“既然大家不愿意听小道的,小道这就得罪了!” 说完我取出背包里的朱砂笔,黄符纸,用白酒调了朱砂,深吸一口长气,提笔颂道 “天发杀机,斗转星移;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人合发,万化定基!” “龙蛇起陆符”又叫“杀机符”,此符乃是一套,分为一大四小. 使用时将四张小的贴在四中,这叫引而不发,一般驱鼠驱狐,用这四张局可以了。 最后贴下中间的一张,即可引动整张大符,形成符阵,是专门用来绞杀妖邪的。 我不想把事情做绝,因此画了四张小符,用嘴吹干后,在仓库四个角落,分别贴下一张,独留最中间一张大符,画好了却没贴。 四张符箓贴下,空气似乎都变得凝重了几分,吱吱声突然消失,仓库里变得寂静无比, 我见四周没有动静,手中法剑高举,口中舌绽春雷,爆喝一声“疾!” 随着我一声暴喝,仓库里的老鼠遇到平生最大的天敌般,轰的一声全部炸了锅,纷纷夺路而逃。 但见谷仓里,梯子下,料斗旁,老鼠如潮水般涌出来,瞬间把仓库地面都铺满了,形成一层滚动的鼠浪,一窝蜂般涌向仓库大门,片刻之间逃走大半. 剩下的我打眼一看,全都是个头极大的老耗子,一个个瑟缩在阴影里,张嘴呲牙,对我虎视眈眈。 饶是表姑父之前已经有了一次经历,仍然被惊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满嘴打结道“这……成了吗?” 我吐了口气道“只是把小崽子们吓走了,打了小的还有大的,打了大的恐怕还会跳出来老的呢!” 似乎是为了回应我这句话,阴影中传来一声冷哼, 接着一个苍老阴寒的声音响起“哪里来的小娃娃,学了点三脚猫的本事,跑来跟你灰八太爷上眼药? 今天灰八太爷就让你知道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说完响起一声尖厉至极的短啸,这声短啸可了不得,声音短促,但高亢至极,让人听了犹如锥子刺耳一般难受,脑中一阵眩晕之感. 表姑父当时就脸色惨白,身形摇摇欲坠。 接着四周沙沙声不断,阴影中走出一个个身影,看样子足有好几百人,把个粮库都塞得满满当当。 这些人全都是小矮个儿,小短腿儿,头尖腹大,满脸凶横之色,呲牙咧嘴,持刀拿械,探着身子就向我们扑来,看样子是不会和我们善罢甘休。 表姑父当时就吓得两眼翻白,一屁股软倒在地。 我知道这些多半是灰八太爷手下有点道行的喽啰,被灰八太爷的啸声逼使,看样子是想要以多取胜啊。 我原本不想造杀孽,这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见一群矮冬瓜扑上来,心知再婆婆妈妈的,定会害人害己。 当即掏出一把黄豆,嘴里颂道“奉请昊天大玉尊,赐下百万玄都兵。手持宝剑斩妖邪,六合之内鬼神惊!” 黄豆落地之后,顿时化作一个个豆兵,头戴宝盔,身披宝甲,手持宝剑,与灰八太爷的喽啰战作一团。 这撒豆成兵之术,传自道家吕祖纯阳,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八仙过海中的吕洞宾。 世人皆知吕祖乃是道家男仙之首东王公转世,最擅长飞剑,能千里之外取人首级。 却不知吕祖还有一道拿手好戏,便是这撒豆成兵之术,功行深处,可变出百万大军,与真人无异,杀伐千里,纵横无敌。 我虽然没有吕祖的本事,但变个几百个不成问题,况且这豆兵只需黄豆便可,损失了随时可以补充,这粮仓中,黄豆不多的是吗? 一时间双方你来我往,杀得天昏地暗,血肉横飞,残肢遍地。 灰八太爷的喽啰虽多,却是死一个就少一个,反观我的豆兵,死了一个马上我就补充一个,逐渐就占了上风。 眼见喽啰逐渐减少,隐身在暗处的灰八太爷再也忍耐不住,从隐影中显出身形. 仍然穿的是直襟长褂,左手拿着两块奇怪的铁片,看样子居然有点像说书的快板,一头白发梳的整齐,只是仍然遮不住一脸的阴寒。 灰八太爷用手指着我,大喝道“你真小道士,要将我灰家门赶尽杀绝? 你可知我在关外还有四个结拜的兄妹,分别是白五哥,黄六郎,柳七姑,胡九娘,他们个个实力不在我之下,你灭了我灰家门,他们一定会找你报仇!” 我一听名字就知道,灰八太爷口中的白五哥,黄六郎,柳七姑,胡九娘,定然也和他一样,都是东北的仙家。这下子胡黄柳白灰,东北的五大仙家算是齐了。 如果在北方,同时得罪了五大仙家,不管你有多高道行,恐怕都只能寸步难行。 不过这里可是南方,自古以来,南茅北马,仙家不过山海关,这可是几百年来约定俗成的老规矩。 灰八太爷一家跑到南方来,说的不好听一点,这是他自己捞过界了。 我大声打断他道“不说别的,单说你灰八太爷不在北方享福,却跑到南边来霍霍粮站,这就不能怪我手下不留情。 这粮站乃是国家所设,为的是储备粮食供应百姓,往大了说你是祸乱国家法度,往小了说你是危害一方百姓! 要是我不出手,还不知道你要作乱成什么样子!” 第34章 轰动全县 灰八太爷怒哼一声“我等原本安分守己,若不是你身边那李学军手段暴烈,火烧我孙子灰十八郎,我怎会祸害粮站?” 我大声反驳道“李学军本就是粮站站长,所做之事也只是他的本职。 虽然手段酷烈,但也是灰十八郎自己不知好歹,没将李学军放在眼里的原因。 他仗着自己有点气候,白日见到人都不闪不避,换做是我,也不能轻饶了他!” 灰八太爷被我驳得哑口无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两眼乱转,白须颤动,半天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见他这般模样,也不想太过进逼,和声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多造杀孽,依我看不如双方就此罢手,各退一步吧。” 灰八太爷想了一下,道“各退一步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我看了他一眼道“什么条件?” 灰八太爷伸出两个指头,“其一,我孙子灰十八郎死的太惨,你必须做一场道场,超度他的亡魂。”我点点头“这个没问题!” 灰八太爷接着又说道“其二,这粮站风水很适合我修炼,我灰八太爷看上了,以后这粮站地盘,全都划给我灰八太爷,改成灰八太爷府,任何人不得叨扰!” 我一听这话,心道“好胆!”这灰八太爷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且不说粮站的地方是公家的,不能私相授予。 单是他这份心思,就活该天打雷劈。你一个成精的老鼠,居然想在大庭广众建牙开府,这是你小小仙家能干的事吗? 建牙开府自古以来有其定制,人臣非皇封不可开府,仙家非三清赦命不可建牙,灰八太爷有这想法,简直其心可诛。 我甚至都怀疑他从东北迁来此地的目的,就是看中了这里的风水,甚至灰十八郎都是他故意牺牲的棋子。 我大喝一声,“放肆!你是真不知道天高地厚,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灰八太爷冷冷的注视着我,阴恻恻的道“这就是没得商量了?你以为我真怕了你?” 说完左手一伸,五指分别夹住手里两块铁片,手指一开一合,两块铁片发出一阵奇怪的叮当之声,两只眼睛一鼓,似有两道幽光射出。 这声音刺耳无比,却又暗含某种奇怪的节奏,我听在耳中只觉难受无比,身体不受控制的抬头看去,与他那一双鼠眼对个正着。 当时我只觉得灰八太爷两眼有如深渊般深邃,越看越觉得头脑发晕,但灰八太爷眼里面似乎充满魔力让我不忍移开双目。 我心道坏了,这是被他摄住了,我拼命想动一下手脚,摆脱他的控制,奈何手脚根本不听使唤,反而一步一步向灰八太爷走过去。 灰八太爷身后浮现出一只巨大的白毛老鼠的虚影,张牙舞爪,好不得意。 看着我一步步走近,心中简直欣喜得无以复加,只要再往前走几步,到了他面前,到时他空着的右爪给我来个一爪掏心,我哪还有命在? 死了几个子孙算什么?以后占了粮站这风水宝地,将来修行更进一层,我灰八太爷何尝不能做那灰八老祖? 灰八太爷越想越是得意,我心中却越来越着急,心道完了,一时不慎,今天怕是要丧命在此。 关键时刻,手中法剑突然爆出一声剑鸣,这剑鸣铿锵清脆,顿时将我惊醒,我豁然发现不受控制的身体又可以动了。 奶奶的,差点阴沟里翻船,若非法剑示警,我今天是栽到家了,只是这法剑桃木所制,如何会发出金铁之声,我心中尚有疑惑,说不定是张九爷在天有灵,冥冥中护佑着我, 我心中顿时暴怒,暗道自己对付这些成精的老家伙,不该有妇人之仁,当即不再容情,之前那张“龙蛇起陆符”的大符,一咬牙贴在粮仓正中。 粮仓中顿时雷声隐隐,随即有电光闪烁,龙蛇虚影若隐若现。我抬起法剑,高颂法诀“天发杀机,斗转星移;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人合发,万化定基!” 法剑过处雷光一闪,一道神雷正中灰八太爷头顶。 这”龙蛇起陆符”的威力,果然不容小觑,当日张九爷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也曾用此将地搫打得三魂去了两魂。 想那地搫秉天地邪气而生,道行之深,岂是灰八太爷可比? 我虽没有张九爷功行深厚,但这次准备充分,五符齐全之下一道神雷,灰八太爷当即了账,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我定睛看去,只见地上已经没有灰八太爷的影子,只有一只硕大的白毛老鼠的尸体摆在面前。 这老鼠尸体足有三四尺长,成年家犬大小,估摸得有二三十斤,想来便是灰八太爷的本体了。 我长出了一口气,法剑一扫,粮仓里余下的老鼠纷纷毙命,留下遍地尸体。 这时我才感觉一阵疲惫,喘了口气,看了一眼晕倒的表姑父,见他气息平稳,并无大碍,这才找了个干净的地方,颓然坐下。 过了片刻,表姑父也幽幽醒转,睁眼见了这遍地鼠尸,差点两眼一翻又背过气去。 好在我及时把他扶住,表姑父四周看了半天,最后指着那白毛老鼠的尸体道“这、这、这、我的天,我这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大老鼠啊!” 我点点头道“这就是灰八太爷,看样子是一只山鼠精,以后再不会作乱了。不过此时事不宜声张,接下来的善后工作就交给你了。” 表姑父一脸恐惧的点点头。 接下来几天,表姑父叫来老蔡,两人悄悄把粮站里的老鼠尸体处理了,这次他们没敢焚烧,找了一块空地,挖了个大坑,全部埋了。 至于灰八太爷的尸体,不知道谁走漏了风声,传了出去,当时就引起了轰动。 我们县里的记者都亲自到粮站来访问,表姑父问我咋办,我说你可别吐露风声,就咬死了说是你和老蔡用鼠笼子抓到的。 表姑父只好按我说的告诉记者,那记者虽然有点怀疑,最后找不到其他证据,也只好作罢。 回去就写了一篇文章发表到县里报纸上《我县某粮站捕获建国以来最大的老鼠》。 老鼠尸体也被收上去做成标本四处展览。只是当时我不知道的是,因为这件事,我算是彻底得罪了仙家,后来给我带来许多凶险经历,当然这是后话,我们以后再说。 第35章 陈公,伯屏 表姑父因捕鼠还立了功,光粮站被评了先进,个人也被评为“捕鼠先进个人”,奖励现金一千元。 表姑父高兴得当即就要兑现许诺的三千块,我连忙推辞道“自家亲戚,不用这么客气。 再说你和姑妈向来待我不薄,些许小事,不必当真” 最后推辞半天,表姑父脸色都变得难看了,我才勉为其难收了他一千块,就当帮他领了奖金了。 这事过后,表姑父对我是刮目相看,逢人就说“我这个侄子是有真本事的,你们别不相信,我自己就可以作证!” 别说经过他这么一宣传,我在镇上名气大了许多,不知不觉便有人开始主动上门照顾我的生意了。 不过都是一些看相测字,合婚帖,选吉日的小生意,虽然不赚钱,但聊胜于无,蚊子再小,也是块肉嘛。 再说我刚挣了一千块,够我对付好些日子了,生意不好我并不着急。 每天按部就班,除了练拳打坐,就钻研张九爷留下的几本典籍,偶尔到隔壁茶馆坐坐,和一帮老茶客天南地北的胡侃。 如此胡混了几个月,日子过得悠闲无比。 这天中午我吃过午饭,眼见没有生意上门,干脆又跑到茶馆打发时间。 茶馆非常简陋,老板姓刘,无儿无女,脚上还有点残疾,今年五十来岁,我们都叫他刘四爷。 这家茶馆是他祖上的产业,从民国一直经营到现在,茶水两毛钱一杯。 来喝茶的大部分都是附近的街坊老人儿,一坐就是半天,打发时光为主。 我进门的时候,刘四爷正和两个相熟的老头儿聊得热乎。 这两个我都认识,前街的裁缝陈,以前开裁缝铺的,做的一手好针线。 以前那些年代,很少有成品的衣服售卖,都是买布匹找裁缝现做,裁缝陈手巧心灵,做出的衣服大小合身,质量更是没得挑,是我们镇上头一家。 只是这几年,改革开放后,南方过来大量的服装厂的成衣,这些衣服价廉物美,款式新颖,深受年轻人喜欢。 裁缝陈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加上年纪大了,干脆歇了铺子,每天到茶馆喝茶打发日子。 另一个老头姓邹,年轻时是个铁匠,打得一手好农具。 什么镰刀锄头,锹刨镐钻,没有他不会打的,尤其擅长打菜刀,打的菜刀锋利耐用,十里八乡都非常有名。 只是这几年,年纪大了抡不动锤,加上孩子有出息挣了大钱,孙女也考上了大学,干脆舍了手艺安度晚年。 我见几人神神秘秘的,嘴里小声嘀咕,手上一比一划,脸色变幻莫测,时而赞叹,时而惊恐,心中好奇,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我见他们聊得起劲,就没有打扰。 这段时间我和他们已经非常熟络,有时候刘四爷忙不过来,我还过来帮他烧水端茶呢。 我自己找了个茶碗,跑到柜上抓了一撮茶叶,后堂火炉子上两个铜壶正烧得冒烟,我自己冲了一杯,端着茶碗,出来找个靠街的位置坐了,听他们闲聊。 只见三人越说越快,最后不知道因为啥,还争执了起来,声音也渐渐变大。 我偶尔听到一两句,什么“将军”、“吸血”之类的。只是看样子谁也说服不了谁。 三个老头居然争得面红耳赤起来。这时刘四爷突然看见了我。 指着我对其他几个老头说道“正好,你问他,他是懂这些的!” 裁缝陈和邹铁匠立马端茶喂了过来,一个说“长生,你说说,僵尸会不会吸血?” 一个道“别听他胡扯,吸血鬼才吸血,僵尸只会扑人!” 我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俩说的是个啥事,连忙招呼道“两位老爷子先别急,先帮我把前因后果捋一捋,我也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个啥事儿啊?” 裁缝陈诧异的看了我一眼,道“嗨,说了半天,这么大事情,你还不知道?” 我摇摇头,“我这人好静不好动,成天不出门,真没听说过有啥大事发生,要不两位老爷子给我说道说道?” 两人见我说话神态不似作伪,抬头看看四周没啥人,拉开一张椅子坐下,说出一番话来。 这事儿啊,还得先从前几个月市里下发的一条文件说起,大家听我慢慢道来。 今年开春,市里就下发了一条文件《关于全市文物保护性发掘的通知》。 简单来说,就是这些年,文物盗掘严重,加上一些地质自然灾害,导致很多文物损坏流失,国家对此非常重视。 市里要求各区县,对辖区内的破旧的道观庙宇,无主的古墓进行清理。 能修缮的修缮,不能修缮的,由县里组织考古队,进行发掘,避免文物流失。 这条通知下来后,县里立即组织排查,同时成立考古队,请省城派遣的专家邱教授带头,也确实做了很多工作,抢救了不少文物。 这邱教授说起来,在我们县里相当有名,据说他是青城山算命大师邱驼子的亲侄儿,年轻时得过邱驼子指点,在风水上很有造诣。 但后来并没吃这碗饭,一直在西川博物馆工作,这次受了委派,来我们县里指导工作。 正是因为有他的指导,考古队的工作开展的非常顺利,几个月时间,将县里需要发掘的文物完成的七七八八,只剩下一座将军墓。 这将军墓中埋葬的人,姓陈,名伯屏。 这陈伯屏是谁?各位可能不清楚,但在我们老家,年纪大点的可都听说过。 县志上也有他的记载。 陈公,伯屏,康熙四十五年生人,字质夫,少习武,乾隆二年武举人,官至从三品云贵宣慰使。 乾隆三十四年,随军征缅,不效,赐自缢,归葬乡里。 这位陈伯屏将军呢,就是我们本县县城土生土长的人。 长得身高八尺,熊腰虎背,阔目方头,自小武艺过人,有生裂虎豹之能,二十二岁中武举人,一直随乾隆年间名将明瑞东征西讨,立下赫赫战功。 第36章 将军坟 据说陈伯屏勇猛过人,往来战阵如入无人之境! 明瑞平定乌什回乱时,派副都统观音保为先锋,陈伯屏为前导。 一日踏平六寨,其间亲冒矢石,单骑突入敌阵,生擒乌什首领小伯克赖黑木图。 因功被明瑞保荐,升为云贵宣慰使。 不过陈伯屏的一生,可以说成也因为明瑞,败也因为明瑞。 乾隆二十七年缅王莽纪觉兴兵作乱,派兵骚扰云南耿马、孟定、车里等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皇帝派兵平乱,此次战争又称为“花马礼”战争。 然而当时云南缅甸一带,地形复杂,山多崎岖,不利于大军行动。缅王虽被击退,却借着山势地形的掩护,折损不大。 后来反而变本加厉,多次寇边,屠戮边民,乾隆数次派兵征绞,都未曾起到作用,反倒损兵折将,屡战屡败。 乾隆皇帝我们都知道,自号十全老人,由此可见是一个好大喜功的人,怎能容忍如此挫败? 乾隆三十二年,乾隆调集两路大军,共计两万五千多人第三次征缅。 明瑞统领南路一万七千多人,陈伯屏就在其中。北路九千兵马,则交给参赞大臣额尔景额率领。 据史料记载,九月底,清军按计划两路夹击,缅王见清军势大,不敢正面接战。 而是采取坚壁清野,诱敌深入的计策。将战线拉长,使得清军无法补给。 但明瑞不愧为一代名将,在他的指挥下,仍然接连攻下数座城寨,打得缅军节节败退,深入缅甸境内数百里,未尝一败。 反观北路军兵,初战不利,一直梭巡不前,加上主帅额尔景额病死军中,乾隆命其弟额尔登额接任主帅。 额尔登额上任后,见战事不利,即命北路军撤回境内。 这直接导致南路军孤军深入,腹背受敌,缅王抓住机会。 用六万多人将明瑞困于小孟育,明瑞当即派遣使者向北路军求救。 然而额尔登额以敌情未明为借口,数次拒绝出兵,甚至后来乾隆皇帝连下六道圣旨,命他出兵,他也不为所动。 乾隆三十三年二月,绝境中的明瑞给乾隆皇帝上了最后一封奏折。 决定让陈伯屏率大军突围,自己则决心以死殉国。 他将身边诸将聚集到一起,做了最后的训示“缅贼已知我军力竭,然我仍与之决一死战者,正欲缅贼知我堂堂中华,威令严明,将士勇武无畏也。 现虽穷蹙如此,仍当人人奋力,则贼必有所惧,使后来者更易成功也。” 随后明瑞亲率三百骑断后,为大军突围争取了一日的时间。 最后寡不敌众,身受重伤,纵马疾驰数十里。 史书记载其“手截辫发授其仆归报,向北跪拜后缢于树下,其仆以木叶掩尸去!” 明瑞既死,乾隆悲痛万分,亲自降旨将坐视的额尔登额凌迟处死。 陈伯屏虽率军突围有功,但将失主帅,仍是死罪,最后被皇帝赐自缢,留其全尸,归葬乡里。 陈伯屏死后,其家人扶灵南下,回到故里,就在岷江边上一处山脚,寻了一块地将其安葬。 陈伯屏虽被赐死,但并未被夺爵位,因此仍然按三品武将规制下葬。 据说墓地修得非常豪气,墓穴占地数亩,坟地内松柏环绕,古树参天,被当地称为将军墓。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陈家的子孙早就死绝了,古墓无人照顾,逐渐荒废下来。 最近几十年,气候变化,雨水增多,岷江数次泛滥,有几次都淹没了将军墓。 好在墓穴建得着实结实,用得全是大块的青石垒就,才没有被洪水彻底毁坏。 这次县里也有打算,把这将军坟发掘出来,以免以后真要淹没到岷江底下,那就没法挽救了。 这日邱教授带了自己两个学生,还有几个考古队的工作人员,带齐了发掘文物所需的各种工具,准备对将军墓进行发掘。 邱教授的两个学生,都不是本地人。 男的叫大林,长得人高马大,非常敦实。 女的叫白莹,斯斯文文带一副眼镜,面相十分秀气,开口说话总是笑眯眯的。 两人是同班同学,今年刚毕业,这次随邱教授出来一来算是实习,二来学点经验,长点见识。 来之前邱教授就做了很多工作,对将军墓的过往来历,调查得清清楚楚,知道这将军墓中,贵重的东西不少,其中尤以“三宝”着名。 要说这三宝具体是哪三宝? 不外乎宝剑、宝甲和宝带,这宝剑当然就是指他的佩剑,据说是名家所造,锋利无比。 宝甲则是他征战时所用的盔甲,乃是一整套的乾隆大阅甲,国内现在都还没出土过整套的。 至于宝带则是陈伯屏将军上朝时所用的一条玉带,据说乃是和田羊脂玉版,用金丝纂成,上面镶嵌有一十三颗明珠。 这陈伯屏乃是武将出身,从三品高官,身上的宝剑宝甲宝带,都是御赐之物。 要说经济价值,可能还比不上陪葬的明珠瓷器,但从文物价值上来说,确是不可估量的。 只是这么些年过去了,加上这些年陵墓盗掘严重,不知道被盗走没有。 等到了将军坟,邱教授等人先不急着发掘,而是让随行的白莹,用相机先将四周环境仔细拍下来。 这是考古工作的惯例,发掘前,发掘中,发掘后,都要用相机如实记录下来,便于后期整理文物。 白莹拿起相机,一阵咔嚓,邱教授便领着大林绕着古墓,转圈查看。 由于多年无人照看,这将军坟周围已经长满杂草,但仍然能看到中间高达数米的坟茔,只是墓碑已经倒塌,歪斜在荒草之中。 邱教授转了几圈,就在坟墓周围看见大大小小,好几个盗洞,这些盗洞有新有旧,最新的一个,翻出的泥土都还未长出草芽,看样子不会超过三个月。 邱教授用手电照了一下,这盗洞打得规规整整从墓侧打入,直通墓中棺材的莲底方向。 寻穴定位精准无比,看样子就是常吃这碗饭的老土夫子干的。 第37章 死掉的盗墓者 邱教授忍不住暗骂一声,这帮盗墓贼,真的是无孔不入,看样子这将军坟里的东西,恐怕已经被倒腾得差不多了。 看来发掘工作真的是迫在眉睫,邱教授收起手电,决定等白莹拍完照,立即组织大家开始挖掘。 不过要发掘这么大的古墓,这点人手可不行,考古队发掘坟墓,那肯定是大开大合,从正面开挖,整个墓穴,都要一层层掏开。 前期倒土淘泥,还是要找一些民工来帮忙才行,好在邱教授有县里的介绍信,可以在就近的村镇雇佣人手,当即就找本地镇政府,雇了几十个民工前来帮忙。 人多好办事,这话一点不假,用了不到三天的时间,就将墓顶揭开,露出一条甬道。 邱教授当时正在现场指挥,甬道露出来后,用手电一晃,隐约可以看到里面墓室中一口巨大的棺材。 好家伙,这玩意儿得有一丈多长,七八尺宽,全是用上好的乌木打造,真是好大手笔。 须知乌木金贵,这么大的乌木棺椁,要用多少乌木? 不过乌木有一样好处,做成棺材严丝合缝,密不透气,尸体放在里面的不易腐烂, 随便放个三五百年都没有问题。 这乌木棺材埋在地下这么多年了,居然一点没损坏。 只是这古墓被岷江泛滥的江水淹过,虽然没塌,但也渗水严重。 棺材周围全是一尺多深的泥浆子,散发出阵阵恶臭。 邱教授关心的是那几个盗洞,究竟有没有打到莲底,所谓莲底,其实就是指的棺材中死人放脚的那一侧短板。 古时的棺材,除了棺盖,剩下的棺底都是三块长板,两块短板合的。 短板一头贴个福字,这是头的方向,另一头则会画上莲花,这一头用来放脚,所以也叫莲板。 莲板相对而言,最为薄弱,一般盗墓的,从这里下手,最容易扣开棺材。 所有厉害点的土夫子,都会把盗洞打在这附近,直接扣开莲板,就可以探手到棺材中摸东西了。 之前邱教授见那个盗洞的方位,直通莲底,就怕这墓已被土夫子捷足先登,东西都被卷走了。 不过此时,棺材刚刚露头,莲板一侧还看不清楚,邱教授分开众人,拿了把手电,跳进墓坑,顾不得脚下泥浆,弯腰向墓室中摸去。 这下离得棺椁近了,邱教授看得更加仔细。 只见乌木棺材上,除了棺钉之外,还匝了三道铁链,每道都有婴儿臂膀粗细,用铜锁锁了,将整个棺材牢牢捆住。 铜锁上似乎也刻有一些符箓图文,只是年代久了,符箓大多被腐蚀了,只能隐约看到些模糊的印子。 邱教授以前和叔叔学过风水,这些年参与发掘古墓工作也不少,这种棺材上锁铁链的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 按叔叔邱驼子的说法,棺材上锁,只有一种可能,棺材中的死者下葬之前已有尸变的迹象,这才需要铁链匝身,还要贴上镇尸的符箓才行。 看这情形,和邱驼子当日所说,并无二致,邱教授不免心中打鼓。 可转念一想,这棺材都埋地下几百年了,尸体早该烂成渣了,那还怕它什么尸变? 再说现在是大白天,日头正当空,僵尸最怕日光,即使有僵尸,这么大太阳,也照得它灰飞烟灭。 不过邱教授可不会在这墓穴中打开棺材,墓穴中满地臭泥浆,不好操作,最好是一会用滑轮吊出去再说。 眼前最关心的,还是那个盗洞的问题,这莲底可别被扣坏了,那样棺材就不好吊出了。 墓室虽大,但棺材就占了一大半,邱教授拿起手电,小心的从棺材一侧,蹚着泥浆,摸到后面。 用手电打眼一照,心里就叹了口气,该死的,莲底已经被撬得稀烂,里面尸体的脚都露出来。 可等他仔细看清楚了,却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尸体露出的脚上,穿的居然不是明清时期下葬常见的敛服,而是一双黑布鞋,脚上还套了一双白袜子,这鞋子袜子一看就是现代产物。 邱教授心中一琢磨,这应该是个盗墓的,可能是撬开莲底之后,进棺材摸东西时,发生意外死在这里了。 搁以前,古墓中发现盗墓者的尸体,这也是常事,没啥大惊小怪的。 不过现在不同往日,既然发现尸体,这就是命案,必须报警处理。 邱教授连忙让大林去派出所报警,这警察来得也挺快,一看这阵仗大概也明白是个什么情况。 几个警察一合计,盗墓的一般不会单独行动,这个死者一定还有同伙,得先把尸体弄出来,看看能不能确定身份。 正好这段时间,严厉打击盗掘古墓的,说不定能找到线索,顺藤摸瓜。 几个警察非常胆大,打着手电,跳进墓室就将尸体从棺材中拽了出来。 只见这尸体身穿黑衣黑裤,脚上一双黑布鞋,脸色惨白,双眼鼓出,手里还拿了一支手电。 看样子死去只有两三个月,可是尸体一点都没有腐烂,浑身都已经干巴了。 几个警察都说奇怪,以他们多年办案的经验,照理说墓室中泥浆盈尺,尸体不可能保存这么完好才是。 接着检查尸体的死因,最初都以为这盗墓贼脸色惨白,是因为钻到棺材里,吸入了尸气窒息而死。 可最后却在尸体脖子上动脉上,发现两个深孔,直接穿透了动脉。显然这是失血过多而亡! 可是死者身上干干净净,不见血迹,流出的血哪里去了? 邱教授心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这棺材里的尸体,真的已经尸变,这盗墓贼是被僵尸吸血而死? 此念一起,邱教授忍不住心中发毛,慌忙把这个想法给带头的警察宋大江说了。 这宋大江本是这边镇上派出所的所长,办案经验丰富无比,尤其刑事案件,从来都相信眼见为实的道理,用证据说话,对鬼神之说向来不太在意,什么僵尸夜叉,不过一些凡夫俗子,编纂出来的故事罢了。 第38章 惨案 听了邱教授的话,宋大江并不在意,摆摆手道“这只是初步判断,具体怎么死的,还得把尸体带回去解剖之后再做定论。 我看也可能是盗墓贼因利相争,被同伙下了毒手,死了之后被塞进棺材里藏尸的,你们不用多想。” 说完安排人找来担架,将尸体带回去解剖去了。 考古考出命案来了,这工作就只能暂时歇一歇,等调查结果出来再说,但古墓挖到一半,里面的文物没人看守可不行。 邱教授想了想,干脆把古墓周围用警戒线围了,把民工遣散,剩下的考古队员,连同他和两个学生,就在附近搭帐篷住下,一来看护文物,二来等派出所消息。 这些考古队员,在野外搭帐篷居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大家七手八脚,很快就搭好了四个帐篷。 邱教授和大林一个,白莹是女孩子,单独要了一个,剩下两个分给几名考古队员。 一切安排妥当,邱教授心中却有点不安,不知接下来会面对什么。 自己虽然和邱驼子学了点风水之术,但也仅限于此,要想对付尸变的僵尸那是万万不能,只得 吩咐大家都小心谨慎点,一有动静就互相招呼。 然而接下来几天,一切都平安无事,邱教授也怀疑是不是自己多疑了,逐渐放松了警惕。 派出所一时半会也没有消息,转眼就过了七八天,这天正是农历十五,正是我们常说的中元节。 白天大林到镇上采买了不少物资,什么猪羊牛肉,鸡鸭鹅蛋,大米白面,烧酒曲酒,带回不少。 考古队露宿荒山,日子过得清苦。这些都还是邱教授自己掏钱补贴买的。 当晚大家美美的吃了一顿,喝了不少酒之后,便各自回去休息。 邱教授年纪大了多吃了两口羊肉,多喝了几口白酒,便觉得胃里不怎么消化,躺在帐篷中,半天睡不着觉。 干脆起身出来溜达一下,化化食。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天虽然刚到十五,但天上的月亮已经又圆又亮, 白惨惨的月光把周围照得亮堂无比。 此时正是盛夏时节,但将军墓地处岷江边上,并不觉得炎热,月色下江水白茫茫一片,时有江风袭来,浑身清爽无比。 只是四周除了风声,竟然寂静无比,连往日的鸣蝉声也没了。 邱教授不敢大意,借着月光,在江边的土路上走了几步,江风一吹,打了几个酒嗝,感觉胃舒服多了,便准备回帐篷休息。 刚到帐篷附近,借着月光,就看见白莹的帐篷外似乎站着一个高大的黑影,看那敦实的身材,有点像是大林。 大林一直在追求白莹,白莹对他也有那么一点意思,这些事情,邱教授是过来人,心中非常清楚。 看到那个人影,邱教授刚开始还以为是大林半夜去找白莹幽会,心中便有点不悦。 虽然这个时代已经提倡自由恋爱了,但绝大多数人还是愿意把最美好的一刻留到结婚的时候,况且这是工作期间,这俩孩子真的有点不像话了。 但小年轻的事,自己不好说太多,想到这邱教授悄悄回到帐篷,准备明天再找大林,私下说说,让他们注意影响。 可撩开帐篷门,邱教授一眼就见大林正在自己床上睡得正香,邱教授顿时反应过来,那白莹帐篷外面的是谁? 邱教授大吼一声不好,转身就往白莹帐篷跑去,这一声顿时把其他人都惊醒了。纷纷从帐篷中钻了出来。 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白莹帐篷前面的黑影已经不见了,一靠近白莹的帐篷,邱教授就心知不妙,照理说闹出这么大动静,白莹要是没事,早该出来查看了。 这时大林也从帐篷中跟来,慌忙中只拿了一根手电,连上衣都没来得及穿。 见邱教授直奔白莹帐篷,心顿时沉了下来,三两步抢到帐篷前面,高呼道“白莹!白莹!” 然而帐篷里没有一点回应,大林回头看了邱教授一眼,邱教授苦涩的点点头, 大林一把掀开帐篷门,待看清里面的情形,顿时发出一声惨嚎。 只见白莹赤身裸体躺在地上,脸上像被野兽啃过一样稀烂,已看不清本来面目。 脖子上留下两个大洞,早已气绝多时。下体更是一片狼藉,看样子还被凶手蹂躏过。 然而地上并没有太多血迹,附近的人也没有听到一点动静。 凶手手段残忍,而且非常变态,让人不忍直视。 大林悲从心来,原本他和白莹,准备这次实习之后,就回去和双方父母说明,准备把婚事定了。 哪知道出了这种事情,简直让他接受不了,瘫在地上嚎啕大哭。 邱教授更是后悔不已,都怪自己考虑不周到,让白莹独宿一个帐篷,眼下这般情况吗,真不知道该如何给白莹的父母交代? 周围众人围上前来,见这情况,也都惊惧不已,对凶手的身份议论纷纷。 有说这是被僵尸吸了血的,所以地上没有血迹,也有人反驳道,尸体明显被侮辱过,难道僵尸还会做这些? 我看就是有人觊觎白莹的美色作案,又怕白莹告发,最后杀人灭口,假扮僵尸作案! 不管众人如何争论,邱教授强忍悲痛,这事还得报警才行,当即安排两个人骑车去镇上报警,其余人也别睡觉了,一起守在白莹帐篷外面,等警察到来。 警察到的时候,已经是天亮时分,带队的宋长江一脸气急败坏,这才几天时间,又发生了一起命案,简直是要人命啊! 现场勘查过后,宋长江给出的意见,这就是一起强奸杀人案,而且死者没有叫喊,凭经验判断应该是熟人作案。 至于凶手是谁,暂时无法确定,但考古队的人都有嫌疑,必须全部带回去调查。 虽然这样处理,会严重影响到将军坟的发掘工作,但邱教授此时心乱如麻,一心也想抓住凶手,因此点头答应下来。 至于将军坟,只好先将甬道埋了,等调查清楚之后再来发掘。 后续调查的结果怎么样,一直没有消息传出来,但这件案子,当时在我们县,确实造成了很大的轰动,一时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大致的说法,也不外乎两种,有说这是人为的,就是借僵尸的说法蒙蔽脱身。 还有的则说就是僵尸出来吸血,因为那天是七月十五,阴气重,僵尸借机出来活动。 不管怎么说,这事确实是引起了很大的恐慌,尤其是后一种说法,在我们县传播甚广。 一时到处都在谈论,老人小孩闻之变色,都说这只是个开始,自从考古队打开将军坟之后,破坏了里面的符咒。 那吸血的僵尸,以前有符咒镇着反倒没事,现在符咒被破坏,僵尸每逢月圆都要出来吸食人血。一时弄得人心惶惶。 第39章 邱教授求助 裁缝陈和邹铁匠争执的也是这个,这下正好让我断个公道,看看谁说的有理? 我听了他们的话,心中也觉得离奇至极,这僵尸起尸扑人我倒是听说过,但从没听说过祸害女性的,这玩意儿又不是活人,难道还有那方面的需求?真的是奇了怪了。 看样子定然别有玄机才是,只是这事和我并不相干,我也未曾亲自到现场,不敢妄下定论。 只好对两个老头道“这事儿我也不太明白,没有亲见不敢妄言,还是等派出所通报消息吧!” 裁缝陈和邹铁匠一听这话乐了,指着我道“你小子滑头!这是谁都不得罪啊!” 我嘿嘿笑了两声,并没有在意。 原本我以为这事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只把它当做奇闻故事来听,可不想转天,这事就找上了门,真应了那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这天我刚起床,洗漱之后按照老规矩,打了一套拳健身,还没来得及吃早饭,一辆面包车就停在我的铺子前。 从车上下来三个人,其中一个居然是我表姑父,除此之外还有一老一少。 老的面相清隽,戴着一副眼镜,年轻那个身体魁梧,长得高大结实,只是脸色很白,神色郁郁,流露出一股悲伤之意。 表姑父下了车,就指着我对那老头儿道“邱教授,这就是我说那侄子,叫陈长生,他是有真本事的人。” 老头闻言认真的打量我几眼,可能是见我年轻,眼中露出几分讶异之色,表姑父连忙给我介绍“长生,这位是县里指导考古工作的邱教授,还有他的得意学生大林,找你有点事儿。” 我心道真是巧了,昨天才听说他们的事,今天就找上门来了,而且是我表姑父带路,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不动声色的把他们让进门,坐下之后淡然问道“什么事情?” 表姑父坐下后解释到,自己长期在粮管局工作,以前在县里开会,和考古队的钟队长挺熟。 酒后无意间聊到将军坟的事,说自己有个侄子是道士,不是外边骗钱那种,是有真本事的,对付这些应该不成问题,后来不知怎么传到邱教授耳中,这才辗转找到这里来。 接着他看了邱教授一眼,示意他有话直说,不必拐弯抹角,邱教授叹了口气,“说来话长,我们是来请陈道长帮忙的!” 接着就把将军坟的事,从头给我说了一遍,他说的内容比裁缝陈和邹铁匠说的,要详细的多。 但过程也大同小异,只是最后,邱教授说派出所调查了很久,最后也没有证据证明是他们做的,因此将他们放了。 接着补充了一句,出来之后他仔细回忆当晚的细节,想起看到白莹帐篷外面的黑影,是穿了甲胄的! 一听这话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现代人不可能身穿甲胄,那晚的黑影,可以肯定就是将军坟中异变的僵尸。 我严肃的问道“那你们有没有把这情况告诉宋长江?” 大林愤愤的道“我说了,但他们半信半疑,而且害怕百姓恐慌,不敢对外公布,也不知道怎么处理。所以才来找你。” 我接着问道“那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邱教授看了双眼微红的大林一眼,道“我们准备继续发掘,把棺材打开,看看是不是僵尸作祟,如果真是的话………”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那就请道长出手,帮我们除了它,为白莹报仇!” 说完一脸期盼的看着我。 我心道既然表姑父领上了门,如果真是僵尸,我确实应该走一遭,免得这玩意危害一方,只是我一直没想明白,这僵尸为啥也会祸害女子,心中一时有点犹疑。 邱教授见状忙道“如果道长肯帮忙,报酬不是问题。” 大林也红着眼道“只要能给白莹报仇,需要多少钱道长你只管开口就是!” 我连忙摆手道“不是钱的问题,这事情非同一般,我们必须谨慎一点,稳妥起见,至少还需要准备两样东西才行!有这两样东西,对付这僵尸才有十足把握!” 大林和邱教授异口同声问道“什么东西?” 我沉吟道“说来简单,一鸡一犬而已,不过这鸡要三年以上的大红公鸡,这叫三年红,犬要成年的五黑犬。” 所谓五黑犬,必须头黑、身黑、尾巴黑、脚黑、舌头黑才算,此犬据说是二郎真君座下哮天犬的后代,双眼贯通阴阳两界,最能辟邪镇宅。 这三年的大公鸡好寻,五黑犬可不好找,不过我刚好知道有个人有一只,正是昨天和裁缝陈扯皮的邹铁匠。我准备向他借一下,用几天。 至于三年的大公鸡,就交给邱教授他们去找。 我让邱教授和大林先回去分头办事,两人告辞之后,我关了门,往邹铁匠家走去。 邹铁匠住在下街尾,房子也是老年间传下来的木质结构,非常好辨认。 我到了之后并未进屋,因为我们当地有讲究,道士不能随便进别人住宅,除非走亲戚或者别人相邀,否则会给主人带来厄运。 其实这说法没啥根据,大概是农村一般是有白事才会请道士,因此一般人容易把道士和白事联系到一起,这倒是可以理解的。 我站在门外,大声喊道“邹老爷子在吗?”不一会传来几声狗吠,接着邹铁匠手拿蒲扇从二楼下来,一见是我,邹铁匠有点意外,招呼我进屋落座。 我把来意说了,邹铁匠听说要借他的五黑狗,这可是他的宝贝,忙问我有何用处,我不好意思隐瞒,把事情大概说了一下。 邹铁匠听了一拍大腿“我就说是僵尸作乱嘛!裁缝陈还非得和我争,我马上去找他,看他还敢跟我死犟!”说完兴冲冲的站起来,就要去找老对手辩驳。 我连忙一把拉住他,“别介,老爷子,你倒是先把狗借给我啊!” 邹铁匠一拍额头“得,正事差点忘了!”接着打了一个呼哨,从楼上跑下来一条黑狗。 第40章 水破天星 我一看这条黑犬,好家伙,这狗一身纯黑,没有一丝杂毛,长得虎头竖耳,躯干粗壮,腰身细长,四爪有力。 两个眼眶被黑色瞳仁占了大半,几乎看不到眼白,吐着乌黑的舌头哈着粗气。 这狗的名字叫“铁锤”,名字很土,是邹铁匠自己起的,他自己是个老铁匠,取个狗名,也三句不离本行! 我一听这名字不禁莞尔。 不过铁锤被邹铁匠训练的很好,非常有灵性。 以前我在茶馆也见了几次,经常逗弄它。 铁锤下楼后摇头摆尾的看着我,邹铁匠一伸手,拍了拍它的脑袋,这家伙马上乖乖的坐在邹铁匠身边。 邹铁匠笑着说道“我这只狗借你可以,不过你不能亏待它,每天两根骨头,一笼猪下水可不能少!” 这些都不是什么值钱玩意,我笑着答应下来,招呼了一声“铁锤!过来!” 铁锤欠了欠身,想要过来,又回头看看邹铁匠,见他没有开口,赶紧又坐下。 邹铁匠哈哈大笑,“去吧,跟陈道长待几天去!” 铁锤这才摇头摆尾的过来,在我身上乱蹭。 为了小心起见,我还是让邹铁匠拿来狗绳,将它拴住,慢慢牵回家中。 过了两天,邱教授和大林再次登门,这次只有他们两个,将我说的三年大公鸡带了过来,果然红冠红羽,威武无比,正是正宗的三年红。 这下东西齐了,大林就催我出发,我安慰他不要着急,等我收拾好应用之物就出发。 这两天我也没闲着,提前画了了不少符箓,什么镇尸符、破煞符,神霄引雷符,三才勾地符,一应俱全,我之前好几次陷入危险,都是因为自己大意,准备不充分,这次可不能打无准备之仗。 收拾好之后,我特意穿上道袍,背上布包里的法器,带上铁锤,上了邱教授他们的面包车。 开车的是大林,将军坟距这儿有接近百里路程,虽然有面包车,但是当时的路况可不像现在,到处柏油路面,四通八达,很多地方还是只有路基的土路,被货车碾得坑坑洼洼,稍微一下雨就泥泞不堪,车辆陷在泥坑里动弹不得。 好在这段时间天气不错,路面上没有水坑,不过还是花了半天才到地方。 离着老远,我们就从车上下来,接下来的一段路,我打算步行过去,正好好好观察一下四周的风水走向,看看能不能找到将军坟里尸变的原因。 这地方离我家虽然不远,但我还是第一次过来,我背了背包,牵着铁锤,邱教授抱了三年红走在前面。 他自己也懂几分风水,一路为我指指点点“你看那边就是将军坟,就在岷江边上。 左边山势郁郁葱葱,犹如万马奔腾,绵延逶迤,到这里突然走低,群山汇集形成了一个泥土堆积的平台。 右边岷江蜿蜒而至,正好和这平台相接,从风水上来说,这地形应该叫“将军饮马”,那个平台就是马槽,用来下葬陈伯屏,无论身份、地位都非常合适,当初主持查地下葬的,应该也是位高人,照理说怎会尸变? 我顺着他的指点环顾四周,忍不住心中暗赞,都说邱教授得叔叔神算邱驼子指点过风水之学,传言应该不虚,这邱教授确实也有几分真本事,说得头头是道。 只是我见这地形虽然是个典型的将军饮马地,但这些年岷江泛滥,水位上涨了不少,平台屡次被淹,上面的泥土被流失得不成样子,可就不像什么马槽了,反倒有点像那水破天星之局! 不但风水被破,还会妨碍死者的后代,怪不得陈伯屏将军的后代一个也没能传下来。 这一点不细看,也看不出来,我也是因为得知将军坟里可能已经尸变,带着先入为主的心态挑毛病,这才看出点端倪。 有道是兵无常势水无常形,用在风水上,那更加如此,龙脉不是死物,总是在不断随着地形改变而改变,真正的高手在看风水之时,都会把这些因素考虑进去。 不过,再厉害的风水师,也考虑不到几百年后的地质变迁,当初下葬陈伯屏的高人,恐怕也考虑不到这么远。 我把自己的看法跟邱教授说了,他停下来,按照我的指点,仔细观察了一下,叹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居然看出这么多东西,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你说得对,这地方的格局确实已经改变,不能再算将军饮马了!” 大林背着一大包挖掘用的工具走在最后,闻言大声道“现在管它是将军饮马也好,水破天星也好,我只想把陈伯屏的尸体挖出来,真要是他作祟,我定要将他挫骨扬灰,给白莹报仇才行!” 他说得也确实很现实,现在风水已经不重要,得先把尸变的陈伯屏处理了才是正经。 我们不再多话,默默往将军坟走去,离着几十米我就看见,几顶帐篷,应该就是考古队两月前撘的,当时走得急没有拆除,白莹就是在其中一顶遇害的。 我见帐篷边居然有两三个人在活动,忍不住一愣,心道什么人这么大胆,这时候还敢到这里来? 我和邱教授对视一眼,快步走了上去,靠近了才发现三人都穿着警服,其中一人还和邱教授认识,正是经手这件案子的宋长江。 宋长江见了我们也是一愣,主动和邱教授打了个招呼,不过见我身穿道袍,牵着条黑狗,邱教授一本正经抱着只大公鸡,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邱教授连忙问宋长江,怎么会在这里? 宋长江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白莹这案子的事!“ 这件案子一直抓不到凶手,也找不到证据,现在谣言四起,公安局的压力很大,要求他限期破案,没办法只好再回第一现场,看看有没有遗漏的证据。 邱教授和大林一听,顿时神色黯然,宋长江反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邱教授吸了口气,撒了个谎道“我们接着来发掘将军坟,县里要求虽然出了事故,但工作还是要继续做下去。” 第41章 异变 宋长江半信半疑,皱眉盯着我看了许久,大概也猜到我们的意图。 不过最近的事对他的冲击可能比较大,很多东西用科学无法解释的时候,再意志坚定的人,都难免疑神疑鬼。 只见他眉头一展,道“也好,我们正好一起,再看看墓里,有没有死掉那个盗墓贼的线索,正好一起。” 说完还冲我点点头,看他这样子,是默许了我们的行为。 我本来想拒绝他们,因为如果真有僵尸,人越多,反而越容易出岔子。 不过我见他腰间鼓鼓,应该是带了家伙的,说不定一会可以帮上忙,便忍住没有开口。 文教授和大林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还趁机互相介绍了一下。 这时我才知道,除了宋长江之外,另外两名警察,胖的叫兰小刚,瘦的叫胡成,和宋长江一起负责这个案子。 我们六个人一起来到将军坟跟前,之前的甬道被挖开之后,又填上了泥土,现在需要重新挖开才行,好在填的都是一些浮土,挖起来并不困难。 我先从从包中找出罗盘,不顾宋长江等人疑惑地目光,绕着将军坟转了一圈,找到八卦方位中生死两门的方位,将邱教授抱的三年红放在生门位上,又将“铁锤”放到死门位置。 雄鸡性阳,五黑犬能沟通九幽,有这两样东西,镇住生死两门,有个风吹草动,就会提前预警。 然后取出小旗,在墓穴四周插下七支,布下一座七星破煞阵,以我现在的能力,比张九爷差的还远,七星伏破煞已是我的极限。 这下即使有什么突发状况,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刚把这些布置完,大林率先跳到坑中,就要动手,宋长江一个示意,兰小刚和胡成也各拿了一把铁锹下去帮忙。 我连忙让他们先别动手,取出事先准备的“敛息符”,一人给了一张。 大凡僵尸见了活人气息,都会起尸扑人,这“敛息符”可以揣在身上,可以暂时收敛阳气,虽不能用来降服僵尸,但避开不成问题。 大林和邱教授接过之后,毫不犹豫放在怀里,兰小刚和胡成拿起符纸看了一会,有点犹豫的看了宋长江一眼,见宋长江微微点头,这才将符纸揣在怀里。 三人的动作很快,用不了多久,就将浮土全部清理干净,露出里面的甬道,虽然是大白天,但甬道中仍然显得非常阴森。 我跳进墓穴,站在甬道口,果然看见墓室中一口巨大的乌木棺材,和之前他们描绘的一模一样,三道铁链匝身,上用铜锁锁着。 邱教授递过来一支手电,我接过来顺着甬道往里走,来到近前之后,我先看了看铜锁上的刻的符箓,果然不出我所料,是一道镇尸符。 据说陈伯屏是在京赐死之后,尸体再运回老家安葬的,虽算不得冤死,但也不是善终。看这铁链锁棺,镇尸符封印的架势,只怕当年就已经有了尸变的迹象。 若真是这样,这尸体怕不是已经有了两三百年的道行?这就非常吓人了。 所谓百年为魃,千年为魅,意思就是说僵尸上了百年,有了道行就会变成魃。 我们以前听老人说,天逢大旱,必有旱魃,指的就是这玩意,对付起来十分困难。 至于道行千年的僵尸,那叫魅,这玩意一出,往往伴随的是瘟疫灾难,赤地千里,人烟灭绝,非常人可以降服。 我越想心中越惊,暗暗提醒自己千万要小心行事才行。不过眼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都到了这一步了,也只能把棺材打开,看个究竟。 我见墓室狭窄,示意多余的人都退出去,只留下邱教授和宋长江。 说实在的,我从来没有干过开棺材的事情,面对如此一口乌木巨棺,真有点无从下手,好在邱教授是这方面的行家,只见他找来两根撬棍。 这撬棍一头弯曲如钩,直的那头是扁的,状如鸭嘴,又尖又薄。 邱教授沿着棺材摸索了一会,找到一个位置,将撬棍扁的那头插入,往下一压,只听咯吱声传来,棺材盖子被掀起一丝缝隙。 接着示意宋长江从另一边,把另外一条撬棍插入,两人一起用力,棺盖顿时被撬开,露出里面的尸体和陪葬之物。 只见尸体顶盔贯甲,腰悬玉带,仰面居中而躺,双眼紧闭,身上皮肉未腐,只是干枯得厉害只剩下骨头外面一层皮,白得吓人。 身上盖得陀罗尼经被,已经被扯到一边,陪葬的物品被翻得非常凌乱,大多是一些金银元宝,翡翠珊瑚之类的东西。 这宝盔宝带倒是看见了,然而并未见到传说中的宝剑,不过我关注的不是这些,毕竟我不是倒斗也不是考古的。 我大着胆子,用手电仔细照了照尸体的脸,果然见嘴边隐隐露出两只獠牙,上面还有干涸得血迹。 再看尸体双手,十指上的指甲足有两三寸长,跟鸡爪也似。 我心中倒吸一口凉气,看来八九不离十,就是这玩意作祟,眼前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现白天,直接浇上汽油,将这玩意付之一炬。 然而邱教授却说,万万不可,这样随葬的文物全部损坏,上面追究起来,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连忙问我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我想了一下,可以先在尸体头上贴一张镇尸符,趁白天把它弄出棺材,只要见了阳光,这僵尸也就没法作乱了。 只是这样风险很大,万一运尸的过程中,稍有不慎,就可能会引发变故,必须加着小心才行。 邱教授见外面日头正炙,连忙点头答应。 我只好取出一张镇尸符,念了几句镇尸咒,准备贴在尸体额头上。 刚一探手,就见尸体嘴角动了一动,这一下变故突然,顿时把我吓了一跳。我还以为这尸体要白日诈尸了。 只是我们身上都有敛息符,照理说不会引动它才是,当时我顾不得想太多,连忙取出天师斩鬼令,死死盯着尸体,万一它真的暴起伤人,就给他来一下重的。 然而接下来,尸体却并没有扑出来,只是腹部轻轻鼓了几下,接着喉间稍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腹部钻出来一般! 我脑中灵光一闪,想起张九爷生前给我说的一件专门寄生在僵尸体内的邪门之物,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第42章 钩蛇 钩蛇! 张九爷说过,这蛇乃是九幽之下,九种邪物之一。 此蛇没有尾巴,只有双头,一头如蛇,一头似钩,性淫,嗜食人血,见女子则用钩头钻入下体,与之交合,完事后必吸尽其鲜血方休。 每逢月圆之际,天地至阴之时,喜欢出来作恶。 平时喜欢藏在尸体腹中,能够控制寄生的尸体行动,从外观上看不出来,一般人都只当是僵尸作祟,不会想到腹中还有邪物寄生。 若不是张九爷当年给我讲过,我今天恐怕也想不到这些。 看这样子,这条钩蛇不知在陈伯屏将军的尸体里寄生了多少年头,说不定当初下葬之时前,就已经寄生在其中了,只是被当时的高人连同陈伯屏将军的尸体,一起封在墓中。 但这家伙一直没死,而是,潜藏在陈伯屏的尸体中,苦苦忍耐等待时机。 这么多年居然没死,也是个奇迹,我猜测若是再过个几十年,说不定它也熬不过去,直接死掉了。 但是前段时间,有盗墓贼扣开了陈伯屏棺材的莲底,爬进棺材中翻找宝物,这无异于给了它机会,趁机将盗墓者浑身鲜血吸了个精干,让它缓了过来。 如果真是这东西,那之前白莹的死就说得过去了,钩蛇性淫,又逢月圆之时,怎会放过白莹? 而且钩蛇不惧水火刀枪,一般方法都拿不住它,而且迅捷如电,狡猾无比,若遇活人想要伤它,必定会伺机钻入喉咙中,咬穿心肝肚肠,吸食鲜血,比僵尸还难对付。 眼见尸体中钩蛇蠕动,就要从嘴中钻出来,到时只怕现场无人能够幸免。 这时棺材中的尸体嘴里,突然发出奇怪的咯咯之声,接着外面也传来一声鸡鸣! 刚才还烈日高悬的天空,突然乌云滚滚,挡住了日头,仿佛暴雨临头,四周光线都黯淡下来,墓穴中顿时漆黑一片。 白日鸡鸣! 这东西果然邪性! 外面铁锤也不安的狂吠起来。 慌乱中我将手中镇尸符随手往尸体头上一贴,不去管他有没有作用,接着大喊一声“危险,跑!” 邱教授和宋长江先是一愣,接着转身就跑,别看邱教授年纪不小了,但这几步跑得迅如猿猴,三两下就攀到墓坑外。 反倒是宋长江动作慢点,和我一前一后跑出甬道,中途还回头看了看我。 我心道这人倒是值得交往,危险中不忘同伴,就这一点,很多人都做不到。 我俩翻身上了外坑,外面天色黑的像墨一般,大林还在洞口张望,却听墓室中嘭的一声巨响,震得甬道都晃了几晃。 乌木棺材顿时四分五裂,从棺材中坐起一个身形,不是陈伯屏的尸体还有谁? 只见尸体人立而起,身上甲胄宛然,头上还带着宝盔,双手伸直,露出两三寸长的指甲,双腿僵直,但速度奇快,蹭蹭几下就从墓穴中跳了出来。 我慌忙招呼众人快退,迟则不及,自己取出法剑,手持天师斩鬼令,快步站到七星伏破煞阵,天枢位置。 举起法剑,高声颂咒,七支阵旗无风自动,猎猎作响,泛起阵阵黄光,阵外之人只能见到阵旗晃动,但僵尸妖邪如果身处阵中,就会被黄光所惑,眼前如迷雾一般被困在其中。 众人闻言四散,只有宋长江动作稍慢,不及退出。 僵尸闻声辨位,直直的就向他扑了过去,宋长江临危不乱,急切间抽出腰间的手枪,啪啪就是两枪。 他对自己的枪法很有信心,打完并未慌着逃跑,反而停下来查看,看得我心中焦急,暗骂一声“找死!” 子弹打在僵尸头上,僵尸头上虽然戴着宝盔,但这玩意防冷兵器可以,却阻止不了子弹。 只见僵尸头上,顿时多了两个弹孔,宝盔被打飞到一边,将一个脑袋打得跟烂西瓜一样,里面流出一些乌黑腥臭的脓液,看上去更加渗人。 然而僵尸却如同没有感觉一般,去势不变,双爪平伸直奔宋长江,爪子上闪着幽蓝的光芒。 只这一下子,估计就能洞穿宋长江的胸膛,将他的心脏抓出来。 宋长江吓得亡魂大冒,就地一个打滚,堪堪避过,眼见宋长江危急,我纵身来到僵尸背后,扬起手中的天师斩鬼令,兜头就是一下子。 天师斩鬼令并非一般之物,对付凶邪恶鬼简直无往不利,僵尸头上冒出一股黑气,被砸得直挺挺躺倒在地。 宋长江心有余悸,颤声道“这就完了?”我刚要回答,只见躺在地上的僵尸嘴中,钻出一物,通体乌黑,长约四尺,背上居然长了四个肉翅,果然是一个身子,两个头,一头有钩,一头却是一个蛇头。 只是这蛇头顶上上居然长了个小小的人脸,修眉大眼,冷冷的注视着我们。邱教授和大林一见这脸就齐声惊呼“白莹!” 原来这张脸居然长得居然和白莹一模一样。 这情形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宋长江惊得话都说不出来。我心道这多半就是张九爷说的钩蛇,果然他妈的邪门无比! 这时候生门上的三年红,突然颈毛竖起,翅膀微张,盯住钩蛇,发出一声高亢的鸣叫,三年红乃是至阳之物,钩蛇至阴,立即被这叫声吸引,快如闪电的袭向公鸡。 有道是一物降一物,这三年红居然并不害怕,挺身就弹出来,与那钩蛇斗在一处。 引得死门上的铁锤咆哮不已。 我一把拽起宋长江,让他退出阵外,心知三年红不一定是钩蛇对手,连忙招呼铁锤,让它一起上! 铁锤早就张牙舞爪按捺不住,一听我招呼,立即如同弹丸般扑出,一鸡一狗,齐斗勾蛇。 这一番剧斗,简直大开我的眼界,三年红连抓带啄,招招直奔钩蛇头上的人脸而去,铁锤也毫不示弱,露出两排尖牙,只管往钩蛇七寸上招呼。 一时真的是鸡飞狗跳,惊心动魄,双方你来我往,谁也不肯示弱。 但我心中却暗暗担忧,钩蛇乃是九幽之地滋生的邪物,被封在将军坟中,两百多年未死,可想道行并不一般,三年红和五黑犬虽然正是它的克星,时间长了恐怕也不是敌手。 第43章 惨斗 果然斗得一会儿,三年红和铁锤都显出颓势,身形慢了下来,反观钩蛇身体依然灵动无比,背上肉翅扑腾,蛇头张开,喷出一股黑气。 三年红稍一沾身,顿时红羽脱落,委顿不已。钩尾分叉,露出一根锥子一样的毒针,悄悄袭向铁锤左眼,好在铁锤见机躲避,否则定然被它当场刺瞎。 我见势头不妙,心知再不出手,恐怕就迟了。 只是这钩蛇不比僵尸鬼魅,我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法子,顿时急得满头大汗。 整个过程说来话长,但实际上兔起鹘落,从僵尸破棺而出,宋长江开枪,我用令牌打倒僵尸,接着钩蛇遁出,与三年红和铁锤相斗。不过片刻时间。过程匪夷所思,阵外诸人看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唯有大林见了钩蛇头上的人脸,看出是白莹之后,心知这钩蛇就是害死白莹的凶手,一直紧握铁锹,牙齿咬得咯咯直响,看他那样子蠢蠢欲动,恨不得冲上前去帮忙。 这个时候他冲上去,那只能添乱,我心急如焚,想要起一道雷符,但感觉对付这钩蛇恐怕作用不大。 我见三年红和铁锤越发颓势,被钩蛇伤的面目全非,三年红红羽掉得一地都是,铁锤耳朵也被咬掉半只,鲜血流个不止,眼见就要支撑不住。 我心中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个主意。 请神降真! 这请神降真也分几种,有请神上身的,也有请神显迹的,我今天要做的就是后者,不过我要一次性请下两位。 第一位便是昂日神君,姓黄名真,据传本体乃是一只丈余高的神鸡,平时住在上天光明宫,其母是毗蓝婆菩萨。 第二位便是吞日神君,提起这位大家都很熟悉,就是二郎显圣真君身边的哮天犬。 本体是那吞日神犬。 二郎显圣真君在道家地位尊崇,拥有诸多尊号,清源妙道真君、崇宁护国真君,道济鸿钧天君,清源妙道孚佑太乙真君惠民仁圣大帝。其功参造化,德佑一方,一直镇守在灌江口二郎庙,可不像宝莲灯中说的那么不堪。 吞日神君亦常年随他镇守在此,据说其面如狸而身俱黑, , 音如榴榴, 可以御凶! 这两位正是钩蛇的克星。 我点燃清香,三拜之后,祭出一张事先准备的请神符,用朱砂笔填上两位神君的尊号,躬身颂咒道“奉请上天大神君,九天普化降真灵,将军坟内邪祟出,还不显圣待何时?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抖起法剑穿过符纸,符纸无风自燃,化作一道青烟。 神咒一出,四周顿时天地变色,原本昏暗的天空中,电光闪过,四周能感到两股磅礴的之意,浩大威严令人战栗不已。 接着只见落于下风的三年红和铁锤,精神陡然一震,三年红翅膀一抖,浑身隐隐有红光闪烁,仿佛沐浴在火焰之中。昂首发出一声鸣啼,其声高亢激昂,直有穿云裂石之威,黑压压的天空,顿时为之一亮。 五黑犬也不甘落后,仰天便是一声长啸,身上黑毛根根竖起,肌肉看得见的鼓胀起来,两眼幽光闪烁,背后竟长出一对肉翼来。 钩蛇见状心知不妙,舍了三年红和铁锤,拼命往外阵外逃窜。 铁锤哪会给它这个机会,当空一跃,跳起足有三米多高,一口咬住钩蛇后半截,落地之后狗头狂甩,连撕带扯,顿时将钩蛇重创。 三年红不甘人后,双爪死死抓住钩蛇七寸,瞅准机会,一口啄在钩蛇头上的人脸上,钩蛇居然像人一样发出一声惨嘶,听者无不毛骨悚然。 一鸡一犬,一前一后,奋力将钩蛇扯得笔直,奈何此蛇身体坚韧无比,虽被崩得笔直,却并未被扯断。 一直在阵外虎视眈眈的大林,见此情形,挺身就冲了过去,手中铁锹当做利斧,侧面向下高举而起,使出吃奶的力气来了招力劈华山,竟然想将钩蛇从中劈断,为白莹报仇。 我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大林含愤出手,力气使得十足,铁锹劈在钩蛇身上,发出一声闷响,居然窜出一溜火花,钩蛇居然连皮都没破。 这种天生邪物,岂是一般兵刃可伤? 我急忙大喝“快退,你不要命了!” 大林已经红了眼,根本不顾我的阻止,扬起铁锹还要再来一下,嘴里大喝道“我砍死你这怪物!” 话未说完,突然捂住喉咙,倒在地上翻滚不已。 原来刚才大林一击,钩蛇不但未被劈断,反而借力脱出三年红的双爪,趁机钻进他的喉咙,想要挤入腹中。 这一下真是事出突然,让我猝不及防,眼见大林脸色逐渐发紫,看样子还等不到钩蛇钻入腹中吸血,他就会窒息而亡。 情况紧急,我不及多想,心道只能得罪昂日星君了,抓住一旁的三年红,法剑在鸡冠上狠狠一抹,鸡冠中的鲜血顿时沾满了法剑,这种血红中带着金色,法剑被鸡血激得如同活过来一般。 我高声念咒“乾元有将,顶戴三台,披发圆象,真武威灵,助吾斩凶,龟蛇合形!” 请来真武大帝之威灵,我顿时觉得手中法剑,重逾千钧,持剑之手颤抖不已。 我心知以我之力,匆忙请来真武大帝威灵,过后只怕后患不小。 但当时急于救人,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大喝一声,一剑斩下。 这一剑之力,挟风雷之势,真武之威,法剑上又被昂日星君至阳神力加持,一剑下去,钩蛇应声断为两截,身体化作一滩脓血,一股黑气散开,奇臭无比。 大林顿时狂呕不止。 我身体一阵眩晕,几乎要当场虚脱,连忙招呼阵外诸人过来帮忙。 纷纷抢过来,将大林扶起,只是大林满口满鼻都是恶臭的脓液,被呛得已经不行。 我担心这脓液有毒,连忙让人将大林送去医院抢救,此地距离县城甚远, 宋长江连忙安排兰小刚和胡成,就用考古队那辆面包车,将大林送去县医院。 剩下我和邱教授三人,我再也支撑不住,颓然坐倒在地上,只想就此睡过去。 第44章 奇怪的珠子 真武大帝降真一次,几乎将我的身体抽空,加上之前请昂日神君和吞日神君,我此次的损耗真的不小,恐怕没有十天半月,难以恢复。 而且神也不是白请的,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接下来我必须选吉日,准备供品,行科仪斋醮酬神,青词上表,这事才算完。 这些事都有一套固定的程序,并非什么难事,不过只能等我身体恢复一些才行。 眼前的烂摊子,还得收拾一下才行。 三年红已经失血过多,彻底没了气,好在铁锤受伤虽重,还有一口气在,带回去好好照顾,应该可以恢复,只是耳朵被咬掉一只,让我不好和邹铁匠交代。 至于剩下将军坟中的文物清理,就交给邱教授和考古队吧,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至于白莹的案子,这个是最棘手的。不过这是宋长江的事,我听邱教授说他是个无神论者,不过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这些事情是他亲眼所见,估计对他冲击也挺大,让他慢慢消化一下吧。 至于怎么结案,就看他自己怎么汇报了,让他头疼去吧,我现在只想赶紧找个地方,睡个三天三夜。 休息了足有两个小时,我才觉得身上有了一些力气,把自己的想法和他们沟通了一下,文教授同意留下来组织考古队清理将军坟,他对我十分感激,说是等手头工作忙完,一定要当面向我致谢。 宋长江就坐在我旁边,大林被送走之后,他一直没有说话,双眉紧紧皱,显得心事重重,手上夹的烟快燃到指头了也没发觉。 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亲眼目睹了这些事情之后,简直颠覆了他的三观,等我说完之后,他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接着又提出要送我们回县里,看看大林的情况。 邱教授的车被开走送大林去了,我们也确实想去看看大林脱离危险没有,我正苦于没什么东西代步,这下正好是想睡觉来了个枕头,于是爽快的答应下来。 我把事前插好的阵旗一一收起,这些东西可不能丢,然后把法器一一放回包里。 去牵铁锤的时候,我看见之前钩蛇死后的脓血中,有个圆圆的东西,我折了一根树枝把它扒拉出来,居然是一颗黑色的珠子,估计是钩蛇体内掉出来的。 我听张九爷说钩蛇的年头久了,肚子里会结出珠子,叫做阴风珠,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玩意。 我打了点水把它洗干净,拿在手中看了半天,除了入手冰寒,什么也看不出来,想了想把它收了,和法器放在一起。 宋长江把他的警车开过来,是一辆老式的北京吉普,我牵上铁锤,背上背包,同邱教授上了车。 宋长江开车很稳,据说他在部队就是运输兵,老山轮战的时候,还往前线运送过物资。 我上车之后太过疲倦,一路颠簸就睡着了,等醒来时已经到了县城,车就停在县医院门口,此时已是下午五六点钟,我们去医院看了一下大林。 大林正在输液,人已经清醒了,只是不能动弹,医生说已经给他洗了胃,接下来只需要养几天就可以恢复,我们这才放下心了来。 从医院出来后,宋长江看了看天色,提议先找个地方垫饱肚子,我这才想起,奔波一天粒米未进,他不提还好一点,一提肚子顿时咕咕叫得受不了,对他的意见自然赞成。我对县城不熟悉,便让他们找个地方。 宋长江想了一下道“半边街有一家辣子鸡不错,离这里不远,可以去尝尝。”邱教授闻言道“是那家歌乐山辣子鸡吧?确实味道挺好,我去吃过。” 宋长江点点头,说“就是那家!” 于是我们重新上车,几分钟就到了那里。 这家饭馆的门脸不大,主打的就是辣子鸡,辣子鸡这菜,其实流行了没几年,最早是从哪里开始的,已经说不出来了。 反正贵州重庆,都有地方宣称是自己是发源之地,两地的口味略微有些差别,不过我们这里,最喜欢的还是重庆口味的。 这家歌乐山辣子鸡,据说两口子都是正宗的重庆人。在这边开店好几年了,属于改革开放第一批下海的人。 掌勺的居然是那位老四十来岁的板娘,,系了围裙正在在灶台上忙得火热,看她翻勺颠锅的动作熟练无比,小小的饭店中,弥漫着一股椒香麻辣的气味,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她老公正在招呼客人,堂子里只摆了十来张桌子,生意非常火爆,此时正是吃饭的高峰期,只余下两张空桌。 我们开着警车过来,顿时引得食客纷纷侧目,老板也非常吃惊,不知道我们是干啥的。 等宋长江从车上下来,老板显然认识他,这才露出笑容,上来招呼,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宋所长,咋滴,今天有开车过来是有公事?” 宋长江勉强露出个笑容“办事刚回来,带俩朋友,过来吃点饭。”老板见他兴致不高,不再多话,找了张空桌子,让我们坐下。 宋长江点了一盘辣子鸡,一份酸菜鱼,我要了一盘盐煎肉,邱教授口淡,点了一份木耳炒鸡蛋,一个豆腐汤。 宋长江又要了一瓶酒,原本他开车不能喝酒,可今天他可能是心中有事,想喝点宣泄一下,我便由他,大不了今天在城里住一晚回去。我记得表姑夫家离这里不远,可以过去投宿。 宋长江打开酒瓶,一人倒了一杯,我很少喝酒,让他意思一下就行。 菜端上了之后,大概饿得狠了,几人都没怎么说话,甩开腮帮子,埋头一阵大嚼,宋长江喝酒很有特点。 每次提杯示意一下,也不碰杯,不管你喝不喝,自己闷一大口,然后夹一筷子菜,张嘴大嚼,大有我干了你随意的作风。 我们吃了一会,一瓶酒被他喝下去大半,脸上有点醉意上涌,宋长江突然放下杯子,一本正经的看着我道“陈道长,我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以前我真的是一点不信这些的! 第45章 邱驼子往事 我正色道“这个只能说信则有,不信则无吧,你今天不是亲眼看见了吗?” 宋长江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大口,吐气道“说实在的,我现在都感觉和做梦一样,怀疑这世界是不是真实的!” 我笑着安慰道“你这是精神受冲击太大,其实有些事,不能说我们没见过,不了解,就一口否定说没有!这未免太过武断。” 邱教授也附和道“长生说得很有道理。很多时候我们自以为的正确,都是建立在自我的认知上,主观色彩很浓. 但想想我们老祖宗,几千年来各种文籍,都有零零散散的记载,也不可能全部凭空杜撰吧?” 宋长江苦笑道“这倒也是,不过我现在发愁的是,这件案子该怎么向上汇报?” 邱教授听了这话,忍不住神色黯然,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毕竟白莹是他的学生,这次出了意外,邱教授心中也非常难过。 我犹豫片刻放下筷子,缓缓道“我不是公门中人,本来不打算插手这些事,既然你问到了,我就说说个人看法。 我个人觉得,不管事情多么离奇荒诞,你当作自己是个旁观者,据实记录上报就行了! 上下级之间,最忌讳遮遮掩掩,尤其公门之中,更是如此。再者你要相信,公门之中也有明白人的! 他们会明白,排除所有不可能的因素之后,剩下的结果,即使再不可思议,也是事实的真相!” 我一番话顿时让宋长江茅塞顿开,两眼一亮,拍着我的肩膀道“想不到陈道长年纪轻轻,居然见识不浅,让人刮目相看. 我之前见你年轻,还颇有轻视的意思,这短短一天相处,真是让我自叹不如啊!” 我谦虚道“你这就太高抬我了,我只是旁观者清而已。要说见识,我比起你和邱教授,差得还远。再者你也不用一口一个道长,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宋长江又认真打量我几眼,点头道“这么说我就不客气了,我比你大十来岁,就托大叫你一声小陈了!”我连忙点头道“没问题!” 宋长江心事解开,顿时心情好了许多,端起酒来,频频举杯。 这人一旦喝多了酒,话就开始多起来,我们三人不知不觉就聊开了。但话题还是离不开这些灵异玄乎的事。 邱教授讲了一些他叔叔邱驼子的往事,据说邱驼子并非本地人士,生于清末时期的天津,生下来背上就有残疾,所以才叫邱驼子。 邱驼子少时家贫,父母早逝,留下兄弟二人,邱驼子居长还,有个弟弟,就是邱教授的父亲,当时二人年幼,父母过世后,只好沿街乞讨度日。 后机缘巧合,得一老乞丐传授,习得一身了不得的本事,算命风水无一不精,其中最拿手的还是算命测字。 邱教授讲的就是邱驼子年轻时帮一个军阀测字的故事。 当时邱驼子二十来岁,跟随老乞丐也有七八年了,将老乞丐的本事学了个七七八八,后来老乞丐去世,邱驼子处理了后事之后,又带弟弟回到天津。 本以为凭这一身本事,不说谋个大富大贵,但出人头地,应当没有问题。 然而那时候正是日本侵华前夕,各地军阀割据,民不聊生,天津地处京津要冲,局势更是动荡不已,到处疯传,日本人马上就要打进来了。 邱驼子虽有惊人的艺业在身,但一般老百姓都害怕打仗,四处逃难,连命都保不住,哪还有闲钱算命测字? 邱驼子纵然满身本事,也没法平地抠饼,对面拿贼,乱世之中,人如草芥,要想出人头地谈何容易? 好在他家中父母去的早,就留下他兄弟二人,有一口饱饭吃便足够,再加上算命的本身就是吃开口饭的,邱驼子更是能说会道,加上他确实有真本事,所料之事,无一不中,偶尔帮人看相算命,对付个两餐一宿,不成问题。 于是兄弟二人,就在城隍庙中住下,靠邱驼子白天出去摆摊算命,挣几个钱度日。 这日邱驼子如往常一样,中午过后出去摆摊算命,可这年月,生意着实不好做,眼看到了傍晚,都没开张。 邱驼子一边收摊,心中暗叹一声,看这光景,今天不会有人来了,今晚又只能将就喝点稀饭度日了。 正在这时,对面急匆匆赶来一帮人马,看穿着打扮,个个穿着军服,手里都持了枪。 为首一人长得身高体阔,双眉紧皱,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身披红氅,手拿马鞭,腰别一把德国造的毛瑟自来得驳壳枪,枪柄镶金描银,一看就不是什么便宜货。 这群人一上来,就将邱驼子的摊子围了个严严实实,邱驼子一看这架势,不知这又是哪路军阀,邱驼子虽久在天津混饭吃,却并没见过。 然而这却不足为奇,当时天津局势动荡,大大小小的军阀好几十个,整天打来打去,真的是你方唱罢我登场,跟走马灯似的,老百姓咋记得到那么多。 而且这些军阀个个心狠手辣,无事也要刮层皮,常人得罪不起,邱驼子心中暗暗打鼓,今天真是出门没看日子,不知是福是祸。 为首之人骑在马上,用手里的马鞭指了指邱驼子,“你就是邱驼子?” 邱驼子正在心中琢磨,该怎么称呼这位,叫军爷吧,那是称呼当兵的,这位一看就是有身份地位的,不合适。叫大王吧,现在都民国了,大王那是过去称呼土匪头子的,也不太合适。 旁边一个副官模样的人,见他犹豫,大声喝道“问你话呢!你他妈活腻了!” 邱驼子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拱手道“正是不才,不知督军有何吩咐?” 那人又打量了邱驼子两眼,冷声道,“鄙人刘镇华,听说你算命灵验,特意来找你算一卦,若是当真灵验,老子重重有赏,若是算得不准,你看老子腰里这杆二十响没有?到时候赏你几颗花生米!” 说完拍了拍腰间的驳壳枪,四周当兵的也面带威胁,狠狠盯着邱驼子。 第46章 测字 邱驼子顿时被吓得两腿发软,知道这次是摊上事了,这帮军阀杀人不眨眼,如果一个应当不当,明年今日恐怕就是自己的忌日。 我死了不打紧,只可怜我那年幼的弟弟,这兵荒马乱之际,没我照应,恐怕也活不下去了! 想要找个借口推脱,但见了刘镇华脸色,哪敢开口说半个不字? 只好强打精神,赔笑道“不知督军要算何事?是要抽签呢还是测字?亦或是推个八字?” 原来算命也分很多种,手相、面相、抽签、测字、六壬、八字,各有各的长处。 市面上摆摊的,,一般都是抽签测字为主,因为街上人多口杂,有的主顾不愿意泄露自己的生辰八字。 邱驼子一边拿出签筒,心中一边盘算,该如何脱身才好。 刘镇华翻身下马,来到近前,却并未抽签,见摊子上有毛笔,这是方便测字的主顾写字的,哼了一声道“测字,” 邱驼子忙道“何字?”刘镇华提笔稍一吸气,就在白纸上写下一个“村”字。 接着把笔一扔,“就它了,你测测我以前是做啥的?” 邱驼子不敢大意,心知这是刘镇华有心试试他究竟有没有本事,若是说得不准,只怕当场就要吃几颗花生米。 当下打起十二分精神,将写了字的白纸捧在手里细看,这村字笔画歪歪斜斜,跟小孩画的差不多,不过邱驼子可不敢嘲笑。 思考良久之后,邱驼子又悄悄看看刘镇华的面相,刘镇华此时等得已经有点不耐烦,目露凶光道“测出来没有?” 邱驼子心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咬牙道“村者,寸长之木也。木以长贵,寸长之木,什么用处也没有,只能用来做剃刀的刀柄,督军年轻之时,莫不是个剃头的?” 剃头的在以前属于下九流,在旧社会中地位很低,邱驼子说完之后自己也心中忐忑,不知对方有何反应。 此话说完,不等刘镇华开口,一旁的副官顿时哈哈大笑,纷纷道“好你个招摇撞骗的骗子,谁不知道我们督军乃是武曲星君下凡,以前是浮罗山的大当家,这两年才来的天津,命格富贵无比,怎会是下九流的剃头匠出身?” 说完伸手就拽住邱驼子,更有两人,动手就要来掀邱驼子的摊子! 邱驼子暗道“苦也!” 却听刘镇华大吼一声,“且慢!”,再看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死死盯着邱驼子。 原来这刘镇华,年轻时确实家中贫困,以剃头为生。时年 天下大乱,剃头的营生也做不下去,这才在浮罗山落草为寇,后来队伍壮大,一路打到天津,这才当了一方军阀。 只是这些事,刘镇华一直未曾和人提起,除了家中父母妻儿,外人根本不知道。 想不到邱驼子居然算了出来,心中顿时吃惊不小,不过这刘镇华表面五大三粗,其实极工于心计。 他怕邱驼子是凑巧蒙的,嘴里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冷冷问道“既然寸木无用,那我今日又怎么说?你他妈不是在放屁吗?” 邱驼子见他没有否认,心知自己应该是说对了,心中顿时有了点底。 但这时不敢和他争辩,假做正经道“督军命格贵不可言,寸木虽无用,但落在您手中,却变成了堂上的醒木,督军醒木在手,自然是一方大员。” 几句话说完,刘镇华稍微露出一丝笑意,旁边的副官这时也看出端倪,这邱驼子说得恐怕是真,拽住邱驼子的手,顿时不知道放哪里好。 邱驼子暗暗松了口气,刚才真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这小命应该保住了,连忙抱拳道“今日天色已晚,督军如无他事,在下先告退了。” 刘镇华回过神来,大声道“且慢,正事还没做呢,我再测一字!” 说完提笔写了个瓜字,扬眉道“你帮我测测我爹的病,还有救没救?” 原来刘镇华虽然是个土匪起家的大老粗,一生可谓作恶多端,但为人极为孝顺。 以前当土匪的时候,自然不方便把父母带在身边,但仍然时常把抢来的钱物捎回家中,供父母使用。 现在打入天津,成为一方军阀,也算是光宗耀祖了,这两年建了督军府,把父母都接到身边,打算让他们享享晚福。 但不知是否水土不服,还是刘镇华伤天害理的事干的太多,刘振华的老父亲来天津之后,身体一直不好。 刘镇华想尽了办法,中药西医,轮番上阵,病情都毫无起色,今年更是一日不如一日。 刘镇华因此整日闷闷不乐,一时别无办法。 昨日无意听督军府一个小厮说起,前门这边有一个摆摊算卦的邱驼子,灵验无比,可以请他给老太公算一卦,问问吉凶。 刘镇华一听,只如醍醐灌顶,对啊,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些?当即就要派人来捉拿邱驼子到督军府,为刘老太公算上一卦。 好在那小厮还算厚道,劝阻到“督军切莫如此,老太爷病重,督军如果有心为老太爷问卦,最好亲自走一遭,才显得心诚!” 刘镇华心道此言有理,我就亲自去看看,如果此人真有本事,那也无妨,说不定将来还可以招揽到我麾下,当个谋士未尝不可。 如果是招摇撞骗之辈,本督军也不吝赏他一颗花生米,叫他脑袋开花! 等今日忙完公务,顾不得天晚,便赶过来找邱驼子。 这才有了之前的一番试探。 邱驼子见刘镇华写了一个瓜字,问刘老太公病情,接过字之后,端详片刻,凝神问道“刘老太公今年高寿?” 刘镇华毫不犹豫的道“我爹今年七十有三。” 邱驼子闻言道“这瓜者,乃爪字多一ヽ,ヽ为心字正中,刘老太公犯的可是心病?” 刘镇华欣喜点头“正是,我爹常说心内淤塞,时常觉得心衰气弱。邱大师,不知我爹还有救没有?”情急之下连称呼都变了。 邱驼子装模作样摇头晃脑一番,一本正经的说道“枝生为果,蔓生为瓜,瓜字拆开为两个八字,二八一十六,所以古时候称女子十六岁为破瓜之年,就是这么来的。 你用瓜字问卦,应在刘老太太公身上,八八相合,是为八十八岁,刘老太公寿当至此,督军不必太过担心。” 刘镇华疑问道“那我爹现在这情况,当该如何才好?” 邱驼子淡然道“心病还需心药医,我猜刘老太公本非天津人士,到此之后离乡日久,想来是太过思念故土才导致现在这情况。 督军只需将刘老太公送回老家,休养一段时日,自然药到病除!” 刘振华闻言大喜“邱大师说的,很有道理,我这就点一个营,亲自送我爹回老家住一段时间!” 说完掏出一把大洋,扔给邱驼子“这点钱你先拿着,等我忙完回来,你就来督军府当个师爷,我保你吃香喝辣,一辈子富贵。” 邱驼子脸上露出受宠若惊之色,急忙称谢不止,说是感谢督军提拔,小人定当竭力相助云云,至于大洋实在受之有愧。 刘镇华心情大好,也不与他啰嗦,把大洋强塞在他手里,哈哈大笑而去。 邱教授说到此处,微微一顿,笑着看看我和宋长江道“你们猜后来如何?”宋长江想了想,“邱驼子算的卦,自然灵验,后来想来和那督军君臣得宜,得了不少富贵。” 邱教授哈哈笑道“非也!我叔叔连夜就带我爹逃出了天津城,一路不敢回头,一直跑到南方,后来漂泊数年,最后在青城山下定居住。” 第47章 新的变故 我惊讶道“怎么会这样,莫非你叔叔失了手,刘老太公当天就死了?” 邱教授夹了一筷子菜,接着说道:“这事还是我爹告诉我的,非是我叔叔邱驼子算得不准,而是那瓜字另有讲究!” 原来刘镇华以儿子的身份,求卦问病情,子字加瓜,实乃一个孤字,邱驼子当即就算出,刘老太爷活不长了。 只是当时情况,如果照实直说,刘镇华恼羞成怒,恐怕当场就会要了他的命。 因此才编纂出一些言语,什么八八之数,再让亲自送刘老太公返乡,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逃命罢了。 事后据说刘老太公半路就没了,刘镇华大怒派人来抓邱驼子,结果人去楼空,刘镇华气得吐血不止。 我们听完对邱驼子都佩服不已,宋长江更是目瞪口呆,直呼“神了!” 不过旋即想到了什么,疑惑道“既然邱驼子这么厉害,为什么提前算不到会被刘镇华为难?” 邱教授笑道“有道是僧不言名,道不言寿,卜者不自卜,长生你说是不是这道理?” 我笑着点头道“是有这个忌讳。” 我忽然想起前两年和张九爷坐火车的时候,遇到一个叫王刚的瘦猴,自称是邱驼子的记名弟子,便随口问道“邱驼子是不是有个弟子叫王刚?” 邱教授不假思索道“确实有一个叫王刚的弟子,不过去世好多年了,你怎么知道这事的?” 我把火车上的经历简要说了,邱教授想也不想道“冒充我叔叔的弟子的人,非常多,实际上我叔叔只有两个徒弟。 一个王刚已经去世了,还有一个叫刘淮南,风水之术学得不错,不像我只会皮毛,据说跟了一位香港大老板,定居到香港去了,这几年很少回来。” 我说火车上那个冒牌货,骗人不成反被骗,最后被一男一女卷走了不少钱,我师父张九爷还提醒过我,那个女的是养诡婴的。 将快临盆的胎儿从母胎中剖出,用施了邪术的长针钉死,再将胎儿亡魂困在尸体之中。 胎儿未见天便被害死,自然怨气滔天,其性凶厉歹毒无比。 不过此等邪法据说源于日本,在日本国内流传甚广,后来不知怎么传入我国。 可能是职业原因,宋长江对这些事很敏感,皱眉问道“那不就是杀人害命?真是太残忍了!” 我点点头道,“确实是这样,以前我不太懂,张九爷也没细说,后来自己钻研古籍才知道,养诡婴之人,一般称为诡母。 除了最开始选的胎儿之外,一旦诡婴成形,还必须寻找婴儿亡魂给诡婴吞噬,否则诡婴必然反噬诡母。 但诡婴吞噬的婴儿亡魂越多,实力越强,会变得越难控制,诡母只好找更多婴儿魂魄给它吞噬,最后形成恶性循环,终有一日变得不可控制。 据说一旦诡婴失控,第一件事情,就是杀死诡母,最后吸尽身边之人的魂魄,变得比千年旱魃还难对付,方圆数里,都难有活口!” 宋长江听完非常愤慨,拍桌道“想不到居然有这么邪恶的法子!那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我苦笑道“这其实和东南亚一带养小鬼的性质差不多,很多人养小鬼,是想靠邪力转运,但并不能控制小鬼,最后惨遭反噬。 这诡婴比养小鬼歹毒多了,而且只要有足够的婴儿生魂供应,诡母就可以完全控制诡婴为所欲为!” 宋长江听完默然片刻,可能是出于职业习惯,他随意问起我之前在火车上遇到那个养鬼婴的女的,外貌有啥特点,将来遇到,他要将其绳之以法! 我提醒他道“如果真是诡母,又带了诡婴,你见到她最好的做法是转身逃跑,不要想着抓人,你根本不是对手!” 不过我还是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女的大概样貌我还记得,最突出的就是,嘴角有颗红痣,怀里常抱一副襁褓,里面包的应该就是诡婴。 我把这些给宋长江说了,他听了之后突然皱眉道,“不对,这女的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邱教授闻言笑道“应该不可能这么巧吧,可能是你以前见过面貌相似的人吧,是不是你酒喝多了?” 宋长江双眉紧锁,摇头道“不可能,你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别的不说,眼力是最毒的,只要我见过的人,我都会有印象,怎么想不起来了?” 听他这么说,我心中顿时有点不自在,心道难道真有这么巧,连忙让他仔细再想想,这事可不是开玩笑的。 宋长江沉思片刻,可能真是酒喝多了,低头想了半晌,始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那女子,最后只好摇头作罢。 我见众人酒已经喝得差不多了,便提议今天就到此为止,晚上先找个住宿之地,有事明天再说,接着叫来老板结账. 小县城物价便宜,总共花了不到一百块钱,我想起铁锤还没吃的,就把吃剩的鸡骨鱼肉打了个包,拿回去喂它。 邱教授准备回考古队在城里的宿舍,那里离这里不远,他准备慢慢走回去,就当散步消食。 我提出要去我表姑夫家借宿,宋长江说不用那么麻烦,这么晚了过去亲戚家,有点打扰人,附近就有旅馆,干脆过去将就一晚,明天他好直接送我回镇上。 我想了一下,觉得这样也行,只是我带了一条狗,不知道住旅馆方便不方便。 宋长江笑道“一条狗算啥,交给我了。”说完带头往一条巷子走去。 我知道他是当警察的,自有他的路子,因此不再坚持,牵着铁锤跟了上去。 宋长江找了一家叫做“宾客来”的旅馆,前台大姐见他穿着警服,还以为是来查夜的,一时有点紧张。 等听清楚宋长江说是来住宿的,要两个单间,大姐为难道单间已经订完,只剩下一个标间了,宋长江闻言回头看看我,意思是我愿意住标间不? 我点点头,宋长江会意,“标间也可以,不过我们还有一条是警犬,也要安顿一下。” 大姐看了一眼我牵着的“铁锤”,见它满身是伤,忍不住皱眉道“警犬的话,只有一楼楼梯口有个小杂物间,可以将就一下。” 我点头道“没问题,只要不吵到其他客人就行。” 大姐笑道“那倒不至于,住宿都在三楼,那把狗给我就可以了。”说完给我们一把钥匙,上面有个号牌,写的308. 我把铁锤交给大姐,又把打包的骨头剩饭一起给她,让她帮忙照顾一下铁锤。 随后和宋长江上了三楼。 这里的住宿条件非常简陋,房间里摆了两张单人床,连个黑白电视都没有,更别提热水器之类的,好在房间里有厕所. 这时候的天气还非常热,我和宋长江用冷水简单洗了个澡,他将制服脱下来扔到床头,随身的配枪却小心翼翼的压在枕头下面。 我们躺在床上聊了几句,宋长江便进入了梦乡。 大概是下午我在车上睡了一觉的原因,现在我反而有点睡不着,我见宋长江睡得正熟,不好意思打扰他,干脆打开包裹,取出白天得来那颗阴风珠,放在手里把玩。 这珠子白净无光,仿佛一颗巨大的鱼眼石,却自有一股阴寒之力,取出之后房间之中似乎都变得寒冷了一些,看来倒是一件难得的宝物。 据说阴风珠同钩蛇一样,可以沟通阴阳,持珠在手,可以短时间穿梭两界,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把玩了一会,我稍微觉得有点困倦,忍不住把珠子放在怀里,闭上眼关了灯,准备睡觉,朦胧间却听到有个声音叫我的名字“陈长生…” 第48章 百猫阵 我下意识就想答应,却瞬间意识到不对,整个人一下子清醒过来。 我从床上翻身坐起,四周一片漆黑。 “陈长生……”,声音还在继续,就从门外传来,而且听这声音,非常像是大林。 我心中疑惑更甚,一把拉开房门,狭窄的走廊中,只有一盏老旧的钨丝灯,发出昏黄暗淡的光,灯光不及的阴影之中,隐约有个人影。 我低喝道“谁在那里?” 人影并不回答,仍是幽幽的叫我的名字“陈长生……!” 我心道见鬼,这他妈究竟是谁,大半夜开这种玩笑,再也顾不得吵醒旅馆里其他客人,大喝道”谁他妈在那里?” 一边走了过去,阴影中人影一闪,却突然没了踪迹,只留下一句“陈长生,小心!” 我大喝的声音,顿时惊醒了宋长江,他开灯打开房门,探出头来,满脸疑惑“你怎么不睡觉在这里大喊,怎么回事?” 我把刚才的事说了,宋长江听了皱眉道,“我怎么没听到,你是不是做梦了?”我摇头道“不可能,我敢肯定有人叫我,听声音有点像大林。” 宋长江撇嘴道“怎么可能,大林不是在医院吗?”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但直觉让我心里非常不安,我对宋长江道“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想去医院看看大林。” 宋长江认真的看了看我,见我的样子不像开玩笑,点点头“那我陪你一起去!”说完把床头的制服扯过来穿上,又从枕头下摸出配枪,插在腰间。 我们连夜出了旅馆,直奔医院而去,我看了一下时间,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三四点钟,医院离这里不远,有条小巷可以直接拐过去。 这条小巷在我们县城挺有名的,是明清时期的老建筑,据说前朝的时候出过一个进士,后来官至翰林,所以也叫翰林巷,旁边紧邻的,就是自来水厂,是建国后才修建的。 巷子里异常安静,没有行人也没有车辆,连路灯都没有,只有天上的月光,水银泄地般,斜斜照在巷子里,把巷道分成了两半,一边阴暗如墨,一边是阴惨惨的白。 让人觉得非常诡异。 我和宋长江走得非常急,走过一段之后我忽然觉得不太对劲,怎么这巷子好像走不到头似的,照理说早该走出巷子,到自来水厂了,连忙把宋长江叫住。 宋长江停下脚步,疑惑地问道“怎么了,干嘛停下来?” 我摆摆手,示意他先不要说话,四周看了看之后,指了指一边墙壁的状元巷题名,宋长江这才反应过来,睁大眼睛盯着我,紧张的说道“鬼……鬼打墙?” 我点点头,“有点像,看来有人不想我们去医院!不过凭借这可拦不住我!” 说完我掏出一张引路符,正要抖手引燃,却听巷子深处,传来一声冷笑。 接着四周突然传来一阵阵奇怪猫叫声,这声音有的低嚎,有的尖叫,更有甚者声如儿啼,听来十分刺耳,声音时近时远,时强时弱。 这些声音传入耳中,让人顿时四肢发软,头昏脑胀,心中烦闷欲呕。我慌忙找出两张符纸,揉成纸团塞在耳中,又给了宋长江两个。 宋长江将纸团塞住耳朵,这才好受一点,吐舌道“这是什么声音,真他妈邪门!”话未说完,突然指着巷子深处,大吼道“哪来这么多猫?真他妈见鬼了!” 我顺他手指看去,果然阴影中悄无声息的走出无数只猫来,这些猫有大有小,有肥有胖,黑白花黄,无一不全,数量多得让人一时数不清。 这些猫眼中看不见眼珠,全部泛着幽幽绿光,把我们困在当中,仿佛捕猎老鼠一般,蠢蠢欲动。 我见这些猫数量众多,虽然表面看去杂乱无章,但仔细观察,却非常有规律,心中一闪,想起张九爷说过的百猫阵! 如果真是猫儿阵,那一定会有一只带头的才是。我连忙四处查看,果然一只体型巨大,浑身邋遢无比的疤脸花猫,远远伏在墙头,脸带嘲讽,冷冷看着我们, 说实话,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猫,看上去和比成年家犬小不了多少,心中无端一寒。 《坚瓠集》上曾有记载,金华某邪人,善驭猫,家中养猫无数。 每于中宵,蹲踞屋上,仰口对月,吸其精,久而作怪,聚之为阵,则鬼神辟易,是为百猫阵! 据说百猫阵里的领头的猫,全是九年以上的老猫,老猫喂养日久,猫眼通灵,组成百猫阵之后,幕后之人可以通过带头的猫眼,看到眼前的一切。 我见群猫蠢蠢欲动,心中暗暗叫苦,这猫是活物,不比邪煞,我手里的法器完全用不上,虽然我自幼一直练习拳脚,但面对这么多猫,却有一种无从下手之感。 宋长江也被这些猫盯得头皮发麻,哆嗦着拔出手枪,抬手就向那只花猫打去。 砰的一声枪响,在这夜晚之中听来特别刺耳,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宋长江太过紧张,这一枪擦着花猫的身子飞过,没有打中。 饶是如此,也将那花猫吓得够呛,原地跳起好几尺高,落地后弓腰哈气,嘴里发出一声愤怒至极的声音,其声低沉,竟如饿虎低吼一般。 群猫听到叫声,再不犹豫,纷纷向我俩扑来,宋长江连开数枪,将最前面的一只肥猫击毙,子弹冲击太大,鲜血溅得四处都是。 群猫见了鲜血,反而更加狂躁,不管不顾的扑了上来。 我大喝一声,抽出法剑劈砍,奈何法剑并无刃口,拿在手里比一根木条强不了多少。 这些野猫牙尖爪利,灵活无比片刻间我身上衣物被抓得稀烂,浑身多出数条抓痕,伤口虽然不深,但看上去鲜血淋漓,非常吓人。 宋长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子弹打完了,他干脆将手枪抓在手里当做武器一顿乱砸,没多久也挂了彩,身上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我一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搞不好今晚我俩便要交代在这里,连忙奋力向宋长江靠拢,两人背靠着背,这样只需对付迎面的野猫,压力顿时大减。 第49章 猝不及防 宋长江此刻还有心情破口大骂 “去他妈的,哪来这么些野猫,太他妈邪门了!看这样子,咱俩是要葬身猫腹了!” 我心中也是暗暗着急,苦苦思索脱身之策,奈何平时依仗的符箓法器,皆不管用。 手中又没有趁手的武器,身边一群野猫亡命撕咬,还有一只大花猫虎视眈眈,一直在寻找我们的破绽下手。 我心中焦急,手上动作难免慢了下来,这时一只额头有白点的黑猫突然跃起,直扑我的面门,我连忙侧身躲过。 黑猫一爪不中,爪子顺势在我胸前抓过,哗啦一声,将我胸前衣物扯了下来。 这件衣服是张九爷留给我的道袍,今天居然毁在一只畜生手里,我心中暴怒,正要不管不顾的结果了它的性命。 却见怀中滚出一颗拇指大小的圆珠,正是我睡前把玩的阴风珠。 还不等我反应过来,一只窥伺在侧的花猫,闪电般扑过来,衔了珠子就走,三两下跳跃就消失在阴影之中。 见花猫逃走,其他野猫仿佛商量好的,瞬间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 宋长江待要追上去,我连忙将他拦住。宋长江啐了一口“妈的!” 我劝道“这么黑,你追不上的。看来这群猫摆出这百猫阵,幕后之人的目的,就是为了这颗阴风珠!” 宋长江回过神来“这么说旅馆中影子,故意装出大林的声音,就是为了将我们引到这里?” 我点头道“我们大意了,没想到有人要抢阴风珠,只是不知道背后是什么人,居然知道阴风珠在我手里!” 阴风珠到我手中,还不超过一天,知道这个消息的,只有宋长江和邱教授,他俩都不可能出卖我。 这消息怎么走漏的,还真有点奇怪。 我想了一下,心中毫无头绪,便决定先放到一边,眼前还是先去看看大林再说。 经过刚才这么一番打斗,我和宋长江身上都鲜血淋漓,但却半点不敢耽误,一瘸一拐的赶到医院。 到了医院住院部,因为是晚上病人正在休息,大部分房间已经关了灯,因此显得非常安静。 只有两个值班的年轻护士,在前台打瞌睡。 深更半夜两个浑身鲜血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顿时把她们吓了一大跳,其中一个直接晕倒了下去。 剩下一个高一点的女孩,也吓得说话都打颤,一边往后退,一边嗫嚅着问道“你们……是……是干嘛的?” 我连忙摊开双手,示意我们不会伤害她,然后和宋长江一起,手忙脚乱的扶起晕倒的护士。 宋长江低声解释道“不要怕,我们是来探望大林的。” 大概是看他穿了警服,高个护士放松了不少,赶忙过来一起给晕倒的护士做急救。 我心道这女的胆子倒是挺大,顺便瞟了一眼她胸前挂的工作牌,好像是个实习护士,叫宋璐来着。 过了几分钟,矮个护士醒了过来,听了我们的解释后,心有余悸的道“真是吓死我了,今晚这是怎么了,半夜三更的,来这么多奇怪的人,探望那个什么大林!” 我顿时心中一惊,“你是说今晚还有人来看过他?” 没等矮个护士回答,高个护士宋璐点头道“是啊,一个小时前,有个女的抱着个婴儿来探望。” 我心中掠过一丝不好的预感,,急迫问道“那女的长什么样?” 宋璐想了一下,“看不清楚面容,这么热的天穿得很厚,那女的头上还带了帷帽,连抱的婴儿也裹得严严实实。 不过奇怪的是,那女的脸上一点汗都没有,好像她自己一点不觉得热呢!那女的说是大林的妻子?” 我心道不好,大林还没结婚,哪来的妻儿? 我和宋长江对视一眼,宋长江沉声道,“我想起来之前你说诡母我为什么觉得熟悉了,下午我们第一次来看大林的时候,这女的就在一楼走廊!” 我不等他说完,拔腿就往大林病房跑去,宋长江也反应过来! 后面两个护士,慌忙跟上来,嘴里大喊“你们要干什么,怎么不登记。” 大林病房里漆黑一片,因为刚从抢救室转出来,他住的是单间,我打开灯,刚看了一眼,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大林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两只眼睛向上翻着,瞪得老大,看不出还有没有呼吸。 宋长江三步抢到床头,用手探了探大林的鼻孔,回头看着我,缓缓摇了摇头。 这时候两个护士也赶来了,见到这情形,惊慌失措的叫道“怎么会这样,才一会功夫,那女的呢?” 我摸了摸大林心口,似乎还有点热气,连忙用手掌按压他的胸口。 宋璐见我手忙脚乱的样子,示意我让到一边,同时嘴里吩咐道“柳燕,你赶紧去通知值班医生!” 我这才知道矮个护士叫柳燕。 值班医生过来得很快,半个小时之后,他看着我们,摊了摊手,示意已经无能为力,给出了他的推断 “死者死于窒息,死亡时间应该是一小时之内,但奇怪的是死者没有半分挣扎反抗的痕迹!”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我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自责,暗怪自己大意,不该把大林单独留在医院。 很明显,大林是遭了诡母的毒手,至于目的,我猜就是因为诡母想找到阴风珠的下落。这珠子对这些邪人一定有什么作用,因此他们才会不择手段,下手害了大林。 但从时间上来说,诡母不可能这么快赶到翰林巷,布下百猫阵埋伏我们。 因此我推断她一定还有同党,很有可能就是当初在火车上,配合她演双簧骗钱的那个眼镜。 现在他们阴风珠到手,接下来有何目的,我是一点线索也没有。一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大林的尸体还摆在面前,虽然我知道他是死于诡母之手,但这种事说出去恐怕会引起很大的骚乱。 宋长江眉头一皱,看着不知所措的值班医生,还有两个护士,沉声道“这是一起谋杀案,你们先将尸体送到停尸房,后续会有公安局跟进处理。到时候可能需要你们做口供。” 三人本来已经吓得够呛,尤其宋璐和柳燕,脸色惨白的不像话,战战兢兢的把尸体弄到一张活动床上,推到停尸房去了。 第50章 毫无头绪 我此时已经心乱如麻,好在宋长江多年警察工作不是白干的,这时候非常冷静,“ 我要马上把 这事汇报到县局,发动警力布控,看看能不能找到你说的诡母,到时候可能还需要你出手帮忙。” 我下意识点点头,宋长江拍了拍我的肩膀“别难过,不是你的问题,先管眼前的事!你就在医院等一下,天亮的时候把这事告诉邱教授.” 说完急匆匆走了。 我都不知道当晚剩下的时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一直陷在无限的自责中,无法自拔。 宋璐和柳燕回来之后,在前台给我找了一张椅子,让我坐下休息。 我看她们眼角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宋璐非常自责,一直给我说是她们的原因,不该随意放那个抱着婴儿的女人进去。 我苦笑道“即使你们不放她进去,她也有的是办法。我不是诚心吓你,你们如果存心阻拦的话,说不定下场和大林差不多。” 这话顿时让她们非常恐慌,又惊又怕的望着我,眼看又要掉下眼泪来。 我苦笑着安慰道“现在应该没事了,那女人目的达到了,应该逃得远了!” 宋璐又问我身上的伤要不要紧,需不需要处理一下,我想了想道“找点酒精擦擦就可以了.” 宋璐起身去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端了一个医疗盘,上面摆了镊子、消毒棉,还有一瓶酒精。另外一只手里,拿了一件白大褂。 她将医疗盘摆在我面前,低声道“我给你消完毒,一会你把身上的衣服换一下吧。” 我客气道“还是我自己来吧。”说完接过酒精,用镊子夹上消毒棉,蘸了酒精,往伤口上涂抹。 酒精一接触伤口,顿时疼的我浑身发抖,连镊子都拿不住。 宋璐见我这般模样,皱眉把镊子接了过去,我也不便再逞强,咬牙让她在我身上涂涂抹抹,最后竟然疼得一身大汗。 消完毒,我找了个房间把道袍脱了,穿上白大褂,感觉整个人都要好的多了。 我把带血的道袍卷起来,打算放进背包,宋璐低声说道“医院有洗病号服的地方,要不拿给我,我找人帮你洗了,干了还你。” 我摆手道“算了,我这件是道袍,拿去洗难免让人觉得奇怪,懒得解释。” 宋璐微笑道“没有关系的,小事情而已。” 我不再坚持,只好把道袍给她,对这姑娘多了几分好感。 柳燕趁机问道“你是做什么的,怎么会穿道袍?” 我正色道“我是一名道士,当然要穿道袍。” 宋璐和柳燕都很惊讶,一个抬手捂嘴,一个瞪大了双眼。 宋璐脱口道“你这么年轻当道士?” 我苦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机缘巧合吧。” 可能是出于对道士职业的向往,接下来她们问了我许多奇奇怪怪的问题,我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一边心中苦思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邱教授赶了过来,随行的是另一名警察,看样子昨晚宋长江已经通知了他大林的死讯。 我见他满脸哀伤,头发似乎都白了一大半,看到我也只是木然点了点头,就赶到停尸房去了。 接连失去两个得意学生,对他的打击之大可想而知,我见他出来的时候,原本挺直的背脊,都驼了下来,两行老泪挂在腮边也懒得伸手去擦。 我把昨晚的情况大致给他说了一下,至于诡母为什么要来抢阴风珠,我是完全没有头绪。 邱教授木然半晌,突然抬头说道“或许我们可以去问一个人?”我心中正毫无头绪,闻言随口道“问谁?” 邱教授一字一顿的道“我叔叔,神算邱驼子!” 我大惊道“他还在世吗?” 话一出口便觉得有点不合适,邱驼子是清朝末年出生,现在九十年代开头,中间不过九十来年,完全可能还活着。 邱教授完全没有在乎这些,“我叔叔自收了最后一个徒弟之后,就不再抛头露面,一直在青城山后的一个小村子里隐居。这事说不定他那里能找到一些线索。” 我一听顿时精神大振作,如果邱驼子真的在世,他是我师父张九爷一辈的人,说不定真能知道一些线索。 我当即表示,要马上去找邱驼子,邱教授点了点头,惨然道“稍等几天,把大林的后事料理了就去。” 我默然点点头,没有再多言语,与邱教授约好,我先回镇上,他忙完就来找我。 出医院后,我先回了一趟旅馆,把铁锤带上,宋长江已经没时间送我了,这次只能自己坐车回去了,好在县城有很多到镇上的班车,回去倒是不麻烦。 到镇上后,我把铁锤带去还给邹老爷子,他正在家中躺椅上喝茶。 见铁锤伤得厉害,邹老爷子登时十分心疼,双眼一瞪,想要责备我,不过转眼见我也是一身伤痕,又把到嘴的狠话忍了回去。 养狗的都爱狗,我原本做好了被他骂一顿的准备,反倒让我很不好意思。 他见我神情十分落寞,指了指对面一张凳子,让我坐下聊聊。 我没有拒绝,一屁股坐下之后,嘴里说道“邹老爷子,实在不好意思,把铁锤伤成这样。” 邹老爷子皱眉道“狗受点伤倒是可以养回来,但你小子一脸落寞是咋回事?事没办好?” 我苦笑道“也不能说没办好,之前带铁锤去办的事办完了,只是后来发生了很多预料之外的事。” 我虽然说得简单,但却勾起了邹老爷子的兴趣,“说来听听。” 我原本不想细说,免得传出去引人恐慌,不过想想邹老爷子一把年纪了,嘴上应该还是有分寸的。 加上我心情着实郁郁,想要找人倾诉几句,话开了头,也就没有遮掩,把将军坟的大致经过说了一遍,不过却把阴风珠的事和大林的死瞒了下来。 这一番过程,有如天方夜谭,邹老爷子却听得兴致高昂,就像听评书一般,边听边叹。 有那不清楚的地方,还要刨根问底,等我说完已是口干舌燥,他还意犹未尽。 最后又留我吃了午饭,才放我回去。 我知道转天隔壁茶馆就会出现很多版本的将军坟故事,不过我也没有太在意,由他去吧。 第51章 意外的造访 回到自己店里,我狠狠睡了一天才起来,身上的伤已经结了疤,痒得厉害,我把宋璐借我的白大褂洗了,晾在二楼上,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还给她。 我和邱教授约好去拜访邱驼子,但我估计没有十天八天邱教授手里忙不完。加上身上有伤,这两天我的日子就过得十分慵懒。 因为在将军坟请神降真,所以需要酬神,我准备了三牲供品,自己写了一篇青词,祷告之后焚化上表天庭。 处理完这些,日子又回到了之前的节奏。 只是偶尔到茶馆消磨时间的时候,这帮老茶客看我的眼光变得和之前大不相同,亲切中多了几分敬畏,我知道这恐怕是邹老爷子的功劳。 然而我没等到邱教授,却有其他人先找上了我。 我回到小镇的第三天,不知道是谁把我受伤的消息告诉了我家里。 结果搞得我全家惊慌失色,爷爷带着我爹娘赶到镇上来看我。 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之后,我娘给我好一顿埋怨,声泪俱下地哭诉道“你就是个不安生的,小时候就把我折腾的够呛,大了还这么不省心。” 我连忙赔笑“没那么严重,一点小伤而已。”我娘怒道“什么小伤?你要万一出事,我们陈家就你一根独苗,到时候可怎么办才好。” 我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连忙望向一起来的爷爷。 谁知一向开明的爷爷,此时也皱眉不语。 我心知他这次估计也确实生气了,如果处理不好,估计以他们的脾气,下次是不会让我再出门的。 我一边解释,一边安慰,一边保证以后一定注意安全,风险太大的事不做了,又使出小时候插诨打科的手段,这才将他们安抚妥当。 不过他们见我伤成这样,我娘执意要留下来照顾我几天,我推脱几次不得,也只好答应下来。 我爹和爷爷待了一会就走了,剩下我娘一边给我清洗衣服,一边念叨我。 嘴里还是离不开那几句,什么我从小就不省心,长大也爱折腾,不知道好好成家过日子。 你看人家三小子,和你差不多大,孩子都穿开裆裤了,让人羡慕的不行………… 我在一旁听得头昏脑涨,又不敢开口反驳,因为我知道我娘的性子,我不搭理还好,只要我一开口,她会更加来劲,不驳得我哑口无言,那就不是我娘了。 我看了看时间,还差点时间到中午,准备到隔壁刘四爷的茶馆坐坐,打算先避过我娘的唠叨再说。 刚推开门,看就见街上站着一高一矮两个女孩子。 一个穿了件蓝色连衣裙,手里拎了个挎包,一个身穿白色短袖。正在仔细的打量着我的招牌。 我一看居然是宋璐和柳燕,她们怎么会在这里? 不等我开口招呼,矮个的柳燕看见了我,一脸惊喜的道“你真的住这里,让我们好找!” 说完拉着宋璐走了过来。 我疑惑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柳燕一脸得意的道“我们是专门来找你的.”我心中更觉奇怪“专门找我?有啥事吗?” 柳燕指了指一直没说话的宋璐,笑嘻嘻的道“你问她咯,要找你的是她,我是陪着她来的。” 宋璐有点不好意思的白了柳燕一眼,把手上的挎包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件衣服。 我一看就知道是我上次穿那件道袍,被她洗得干干净净。 我有点意外,想起她的白大褂还在我这里,本来想找时间送过去,没想到她倒先给我拿过来了。 我尴尬的说道“实在不好意思,本来该我自己来取的,让你们跑这么远,你们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宋璐把衣服递给我,低声道“前两天我们去派出所录了口供,碰到宋长江宋所长,他告诉我们你住在这里的。” “这样啊。”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宋长江倒是知道我的住处,我之前给他说过。 县城到这个小镇,坐班车要两个小时,我见她们跑这么远,专门来送这件道袍,心里着实有点感激加愧疚。 连忙邀请她们到店里坐坐,宋璐看了我一眼,没有推辞,和柳燕一起好奇的进了店里。 店里陈设非常简单,我娘见我刚领回两个年轻女孩,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脸上神情怪怪的,让我顿时非常不自在。 我知道她估计想歪了,连忙介绍到“这是宋璐和柳燕,上次在医院认识的,来还我的道袍!这是我妈。” 我娘“哦”了一声,然后一本正经的点点头,仔细打量了宋璐和柳燕一番,一脸明白了的表情,让我更觉无可奈何。 宋璐和柳燕都笑着喊“阿姨!” 我娘顿时乐开了花,咧嘴笑道“你们是狗娃的朋友?多大了?” “狗娃?”宋璐顿时乐开了花,“这是陈长生的小名吗?”说完还一脸笑意的看着我。 我顿时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尤其在两个和我同龄的女孩面前,我更加觉得下不来台。 我对我娘嗔道“妈,我都多大人了,还狗娃狗娃的叫。” 我妈戳了我一指头,“得,有啥不好意思的,我都叫了二十多年了,也没见你以前有这么大反应!啧啧!” 我小声道“这不是有外人吗,你多少得给我留点面子嘛!” 我娘瞪了我一眼没理我,笑嘻嘻的对宋璐和柳燕道“你们从县城过来,还没吃午饭吧?现在刚好饭点,前街有家酸汤鱼非常好吃,是我们这里的特色呢!”我让长生陪你们去吃个午饭。” 说完还向我递了个眼色,宋璐和柳燕连忙推辞不已。 我见她们大老远过来,确实应该请她们吃个午饭,尽一下地主之谊。 于是笑着说道“你们不要客气,正好我也喜欢吃酸汤鱼,咱们一起尝尝味道。” 宋璐见状不再推辞,点头道“那阿姨我们一起去啊。” 我娘摆摆手,“叫长生陪你们去,酸汤鱼有点辣,我年纪大了不喜欢。” 我一听这话,差点没乐掉下巴。 平时家里最喜欢吃辣的人就是我娘,简直无辣不欢,这次居然说不能吃辣椒。 她心里打的小算盘我清清楚楚。 我也不好意思说破,只好领着她们前去。 第52章 看相 酸汤鱼店离这很近,只有几十米远,上次表姑父来,我请他去吃过一次。 开店的是贵州人,味道着实不错,一般酸汤鱼有用鲤鱼的,也有用草鱼的,但这家选用的是鲫鱼。 把半斤大的野生鲫鱼,开膛破肚之后,改刀码味,再放入加了番茄、木姜子,野山椒的特制酸汤中炖煮。 吃的时候汤鲜鱼嫩,酸辣可口,据说这是凯里那边的特色,不知道怎么传到我们这里了。 我们点了一大锅酸汤鱼,宋璐和柳燕都吃得额头冒汗,大呼美味。 我们边吃边聊,话题还是离不开我的职业,我知道这也是正常的,年轻女孩子,对稀奇古怪的事物,总是充满好奇心。 聊了一会,我发现她俩的性格也各有特点,柳燕长得娇小白,但性格确是那种爽快干脆不惧挑战的人。 宋璐长得高挑白皙,但性格反而要谨慎细密得多。这点从她们吃东西的时候就能看出来。 柳燕被辣的满头大汗,一边吐舌,一边用手扇风,但却落筷不停,嘴里大呼过瘾。 宋璐吃东西则显得慢条斯理,夹了一条鲜嫩的鲫鱼在碗中,慢慢用筷子剔除鱼刺,等吃完之后,就剩下一条完完整整的鱼骨。 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请年轻女孩子吃饭,虽然我心中不涉暧昧,但也难免有几分欢喜,年少慕艾,也是人之常情。 熟络之后,我们的话也慢慢多起来,不过她俩各种各样奇怪的问题,总是层出不穷,让我应接不暇。 中国人在谈到鬼神的时候,往往是好奇而又畏惧的,宋璐和柳燕也和大多数人一样,一直问我以前的经历。 我只好拣了几件事当故事给她们说了。没想到这反倒引得她们更加好奇,非得让我给她们看看面相。 虽然已经见面两三次,但我还真没有认真看过她们的面相,毕竟我一个男的,不好意思紧盯着人家年轻女孩子的脸不转眼。 这次她们既然提出要求,我也就仔细观察了一下,不得不说,柳燕的面相非常好, 我开玩笑道“柳燕嘛,一看就是个旺夫相,你看这额头饱满圆润,人中稍长微凹,下巴坚挺,两个耳朵肉垂饱满。 嗯,不说大富大贵,一生平稳富足没问题。” 柳燕被我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但脸上的笑容证明她心中还是十分欢喜的, 嘴上却道“你这些都是套话,和路边摆摊的神棍差不多,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糊弄我们的?” 说完作势就要伸手捶我肩膀。 我知道她是和我开玩笑,但仍然被她这豪放的动作吓了一跳,毕竟那个年代,思想还是比较保守的,除非特别熟悉,很少有女孩子主动和人打闹。 我忙装作非常害怕的样子,一脸夸张的道“没有糊弄,绝对没有糊弄! 小道我是个老实人,这是据实而言,你要不信我也没法啊。总不能非要说点坏的才行?” 柳燕被我的样子逗得扑哧一笑,“算你识相,那你再看看璐璐的面相,这次得显点真本事才行!”说完伸手指指一旁的宋璐。 我收起夸张的表情,正色看了几眼宋璐,不得不说,宋璐属于那种初看不惊艳,但细看却很有韵味的女孩子。 她的五官单看并不出众,但组合在一起,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感觉,我见她脸蛋圆润端正,两腮红润,额头发际线很高,但毛发却很柔软。 眼睛虽然不大,但眉毛细如柳叶,眼神非常温和。 唯一不足的是鼻子虽然挺直有肉,但却稍显孤削。 这种面相的女子,虽然外表温婉,但必定内心刚烈有主见。 不过她的山根并不饱满,恐怕从小到大,也经历了不少挫折。看完这些,我心中大致有数。 我试探着问道“你应该还有个兄弟吧?” 此话一出,宋璐顿时变色,脱口道 “你怎么知道的?”。宋璐张开小嘴诧异的看了我一眼,又看看一旁的柳燕,像是在询问是不是柳燕告诉我的。 柳燕无辜的摇摇头,示意她没说过这些,脸上也全是惊奇之色,大声道“宋璐确实有个弟弟,才七八岁。这也能从面相看出来?” 我自豪的笑道“那是自然,所谓眉看兄弟眼看心,人中里面看子孙嘛! 你看宋璐左眉眉秀丽疏,有如新月和同,家中至少应该有兄妹二人才对。” 柳燕咋舌道“厉害!快说说其他的。” 宋璐也一脸期待的看着我,看样子对我相信了七八分。 我小心组织了一下语言,“宋璐的面相还是不错的,只是山根偏弱,想来从小体弱多病。 不过你的额头光洁,印堂明亮,现在应该好的多了,只是可能睡觉的时候容易做噩梦吧。” 宋璐一边听一边点头,眼里满是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显然我都说对了“那以后的命运呢?” “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以后事业稳定,但……” 说到这里我顿了一下,正在想怎么措辞,宋璐追问道“但是什么?” 我微笑道“但是感情可能比较波折一点。”我说完之后,小心的看着她。 怕她因此不高兴。 果然宋璐听完后稍微皱了一下眉头,我安慰到“不过看相也罢,算命也好,都不能完全当真。 所谓时也运也命也,命运这个东西,只是一个模糊的方向,随时都可能改变。 不是有一句话叫人定胜天吗,对这些所谓的命运,我们只需要心敬畏就行。” “这样啊”。宋璐似乎开心了许多,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感情的事还早,我连男朋友都没有呢! 你说的很对,人定胜天嘛,我自己的感情,将来自己经营就是了,我相信无论我经历了什么,一切都会是最好的结局。” 我原本怕她心中留下阴影,见她这么看得开,也跟着放下心来。 吃完饭之后,我又邀请她们到店里坐了一会,镇上的班车一天只有两趟,下午这趟刚好是三点钟。 时间快到的时候,她们起身告辞,我把那件白大褂收起递给宋璐。 想了想又去楼上房间,画了一道符,折成三角给她。 第53章 拜见邱驼子 宋璐有点奇怪的问道“这是什么?” 我笑着解释道“这是一道安神符,你带回家睡觉的时候放枕头下面,睡觉就不会做噩梦了。” 宋璐眼睛一亮,轻声对我说了声谢谢。 然后又向我娘告别,我娘笑得脸都快咧到脖子后跟了,一个劲的劝她们下次再来,这里除了酸汤鱼,跳水兔,姜爆鸭也很不错。 宋璐和柳燕都笑着点点头,我娘才满意地挥挥手。 我把她们送到车站,回来的时候,我娘正在楼上,一脸看外星人一样的表情看着我。 不等我开口,就听她啧啧有声的说道“嘿嘿,老娘还没看不出来,你小子比你那个木头老爹强多了。 快说,这两个女孩和你什么关系?哪个是我的未来儿媳妇儿?” 我没好气的道“妈,你想啥呢,她俩是医院的护士,我上次出门办事认识的,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护士?护士挺好啊!工作又轻松,还是铁饭碗!不错不错!” 看样子她是完全没听我后半句话,我无奈的摇摇头,看来天下催婚的父母都一样,跟他们是说不清楚了。 我干脆不搭理她,独自上楼回到房间里去,想要打坐一会儿,却发现完全静不下心来。 我修习道术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心中也不禁自嘲,看来自己也是凡夫俗子,难免也有凡心啊。 这件事之后,又过了几天,我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只留下一些结疤痒得很,还没有脱落。 我娘已经回家去了,店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这天下午,邱教授来了,我们原本就有计划,等手头事情忙完,一起去拜访邱驼子。 邱教授是自己乘车过来的,我见他经过这几天下来,神色显得更加憔悴,脸也消瘦了许多,一头白发显得非常凌乱,应该很久没打理了。 我把邱教授让到店里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坐下后询问后续的情况,主要是宋长江那边,有没有什么线索,尤其是诡母的下落。 邱教授没有喝茶,苦笑了一下,摇摇头道“一点线索都没与,医院里排查了好几遍。 很多人都说,在这之前就见过和诡母很像的女子,但细问又说不出个名堂来。 公安局也四处布控,可诡母就像蒸发了一样,突然就人间消失了。” 对于这种情况,我早有预料,从他们杀害大林,再到设计引诱我和宋长江出门抢走阴风珠,可以看出他们做事非常有计划。 而且干脆利落,一旦的手,必定会销声匿迹,不会留下任何线索的。 现在关键还是要弄明白,他们抢阴风珠的目的,说不定可以从这里找到突破口。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邱驼子,不知道他能不能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 眼下事不宜迟,我和邱教授没聊两句,就决定赶紧出发,先去邱驼子那里再说。 邱驼子年轻时从天津入蜀,穿越大半个中国,最后在四川定居。 晚年更是不喜欢外人打扰,独自一人,过着隐居生活,虽然现在九十多岁了,仍然耳聪目明,不需要人照顾。 我和邱教授来回转车,花了一整天时间才到地方。 这地方地处青城后山,交通并不发达,最近的小镇离这里都有十多里地。 我和邱教授下车后,步行了一个多小时,才来到邱驼子的居处。 路上邱教授一直叮嘱我,他叔叔这两年脾气有点古怪,不喜欢人打扰,一会说话什么的注意一点。 尽管已经听过很多次邱驼子的大名,等真的见到他时,还是着实让我吃了一惊。 这是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浑身没有一丝老年人才有的迟缓痴呆,除了满头银发,完全看不出他已经是九十多岁的人。 他身上穿着一件老式的斜襟长褂,肩背上隆起一团,这应该是他叫邱驼子的原因。 但他整个人并不因为残疾驼背显得猥琐,一双仿佛能洞悉一切世情的眼睛,反而让人觉得深不可测,不敢直视。 传说中的前辈人物出现在自己面前,让我着实有点激动。 我的到来,让他有点突然,虽然有求邱教授陪同,但我仍然能看出他眼中的审慎。 直到邱教授说出我师父的名字时,邱驼子明显有些意外。 惊呼道“你师父是张华顺张九爷?他现在可还好?” 没想到他居然知道我师父的名字,而且看样子很熟悉。 我连忙躬身答道“张九爷正是我师父,只是他两年前意外过世了。” 邱驼子闻言一愣,“怎么回事?” 我把重修老君观遇到地搫的事情说了。 邱驼子听后吃惊道“这地搫之威,我等习练风水之术的人都清楚。 世人皆听说过五百年乃有圣人出,恐怕少有人知道,这句话后面还有一句,八百年乃有地搫兴。 这地搫秉天地邪气汇集,成形之后并无实体,可以随意附身在任何事物之上。 只能镇压不能消灭。古来多少道门高手,为了镇压地搫,丧了性命。 想不到今日又多了张九爷一人。 不过他能从地搫手中将你救下,道家手段,确实了得。” 我想起当时情形,凄然叹道“都是我的错,若不是因为我行事毛躁,也不会害了我师父张九爷性命!” 邱驼子充满智慧的双眼扫了我一眼,“人孰无过,过去的就过去了,只是你以后行事,要对得起张九爷这番舍命相救的恩情才是。” 我郑重的点点头,邱驼子又道“当年我与你师父,也见过几面,彼此都是十分投缘的,都十分佩服对方的本事。 我曾替他算过一卦,当时我觉得他老来应该有一次劫难,你师父倒是豁达,并未在意。 后来他被批斗,我以为是劫难之故,没想到最后他丧生地搫之手,我那一卦,居然应在此处。” 邱驼子边说边叹,言下甚是唏嘘。 眼中神色充满缅怀,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当年和师父相遇的往事。 我和邱教授都没有打扰他,静静的坐在一旁等候。 片刻之后,邱驼子似乎反应过来“对了,你们特意找上门来,不可能只是为了告诉我张九爷的死讯,应该还有其他事情吧?” 第54章 珠子的来历 我点头道“晚辈确实遇到一些疑惑,想请教您一下。” 邱驼子闻言惊奇道“什么事情?连张九爷的徒弟都搞不明白?” 我苦笑道“确切来说,是一颗珠子,我想知道它有什么作用。” 接着我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和邱驼子说了一遍,邱驼子听得非常认真。 其中一些模棱两可的细节还反复问了我几遍,一直到我确认完毕才点头让我说下去。 我足足说了一个多小时,邱驼子越听脸上神色越是凝重,到最后我都能感受到这矮小驼背老人神色间的凝重。 等我说完之后,邱驼子并没有急于开口。 他的身子往后靠了靠,顺势倚在一张旧椅子中,皱眉头紧皱,双眼微闭,左手轻轻掐算着,似乎在苦苦思索着什么。 我和邱教授对视一眼,看来邱驼子应该知道一些什么,这次可能来对了。 良久之后邱驼子掐算的手指停了下来,豁然睁开双眼,眼中精光一闪,一字一顿的道“阴阳珠!” 我下意识的道“什么?” 邱驼子回过头,看着我神情严肃的说道“你说的那颗不是阴风珠!而是一颗阴阳珠!” 邱教授疑惑道“阴阳珠是什么东西?” 邱驼子缓缓道,这就要从翻坛张五郎说起,这位张五郎你们俩都应该都听说过吧? 我闻言顿时心中一凛,张五郎在道门中,可是大大有名的人物。 据说也叫陈十五郎,乃是大名鼎鼎的梅山派祖师。 张五郎的出身并没有文献可以考证,只有翻坛五郎咒中有提到:“父姓张来,母姓陈, 身出处便是青州大府堂。” 据说他“一十二岁去学法,三十六岁转还乡,行在龙虎山前过,思量无处降坛场。” 最终在选定梅山为道场,创建梅山教,被尊为梅山派祖师。 只是这位祖师一心求道,对梅山教俗务并不上心,一切都任其自然发展。 因此历史上后期的梅山教,实际上和张三郎已经没有太多关系,只是仍然尊其为祖师罢了。 说到梅山教派,很多朋友可能并不熟悉,今天趁此机会,和大家好好说道说道。 道门历经千年传承至今,大致分为道德、先天、灵宝、正一、清微、净明、玉堂、天心等八派。 但这只是流传至今被世人公认的,还有一些流派,已经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当然,还有一些流派行事不被主流社会接受,虽然自称道门,但与道门清静无为的宗旨相去甚远。 只是借道门的外皮,行非法之事而已,所谓皮同而骨异也。 我说的梅山教,大致就是这样一个门派,应该算得上是道门支派中的一朵奇葩。 梅山教创立于是北宋初期,宋太宗太平兴国五年左右。 原本是居住在古梅山峒区域,少数苗族和瑶族的本土宗教,时称旧梅山教。 其演变为道门支派的时间,大概发生在元末明初。 湖广填川、滇的时候,移民把自身信仰的正一教部分教义带了过来,融合之后产生了新的信仰。 包括其信仰的神仙,科仪,都借鉴了正一教和佛教的内容,被称为新梅山教。 但其教义宗旨,并不为主流教派所容,世人往往称其为“巫教。” 在西南很多地方,都还有流传着一些,关于巫教邪术的可怕传说,什么丝毛箭、剜心刀,五雷火等等。 据说会这些邪术的人,往往自称师公,其行事往往喜怒无常,正邪不分。 常人稍有违逆,便会暗中施术害人,中者往往运气变差,轻则家宅不宁,时有损伤或者恶疾缠身。 甚至幼儿夭折,无故丢掉性命。 这些师公所会的,都还只是一些小术而已。 据说梅山教祖师张三郎,和座下三洞梅山梅山天子,即传说中的上座罗天子、中座李天子、下座肖天子。 个个艺业非凡,除了会一十八手梅山术法之外,还可召唤五路猖兵。 这些猖兵据说是上古黄帝和蚩尤大战时,战死的亡魂。 平时被封印在酆都铁围山中,镇守酆都魔王,实乃恶鬼中的恶鬼。 一旦被召唤出来,无论邪魔妖鬼,无不望风而逃。 只是五路猖兵只听命令,不管好歹,一旦放出,除了召唤之人,其余不分良莠,尽皆屠灭,许多无辜之人,也丧命于此。 梅山教因此,更不容于世,历代朝廷曾多次组织清剿。 但一来梅山术法,确实有过人之处,二来梅山教所在的地方,地处西南偏僻之地,山高水恶,便于藏身,历代清剿皆未能完全禁绝。 明朝末年,西南地区仍然有梅山教徒活动,甚至一度发展到勾结缅王在云南边境作乱。 一直到乾隆年间,清军四次征缅,缅王大败,梅山教元气大伤,后来才逐渐销声匿迹。 新中国成立之后,偶尔有梅山教的信息,其实不过是后人借梅山教名义诓骗愚夫愚妇罢了。 当然,我们不是要讨论梅山教的起源与兴衰,这与本书没有太大关系。 我们今天要单独说的,乃是梅山教的代表人物,张三郎! 听邱驼子提到阴阳珠居然扯到了张三郎,我心里不禁一个咯噔,忙问道‘这颗什么阴阳珠难道是张三郎之物?’ 邱驼子捻须道“世人皆知翻坛倒峒张三郎,乃是梅山教祖师,会召唤五路猖兵。 然而却不知张三郎,本是上古时期蚩尤转世!” “我和邱教授大讶道“还有这种说法?” 邱驼子神色凝重至极,“据说蚩尤本是上古魔神,身具异象,无人知其本来面目,只因其脸上常覆一副狰狞的面具,人称四面傩。 这四面傩上的双眼,据说乃是用两颗珠子装饰。 这两颗珠子并称阴阳珠,实则一颗为阴,一颗为阳,双珠合并,有贯穿阴阳行走九幽,转世重生之能。 可以说拥有了四面傩,就等于拥有了无限重生的能力,几乎与神灵无异。 当日蚩尤与黄帝大战,战败后尸体被葬在五个不同地方。 但神魂却附在四面傩之中,无法被消灭,只好同四面傩一起封印在百丈深的九巍山底。 后来转世为张三郎,虽然修炼得道,却不为道家正统所容,因此并未列入正统之中。 张三郎也一直以战败为耻,因此现世之时,随时都戴着四面傩。” 第55章 缘起缘灭 “后来张三郎得道仙去,四面傩却留了下来,梅山教诸人,为了争夺这件宝物,不断明争暗斗,但最后谁都无法将其独占. 最后梅山教众,死伤无数,加上朝廷趁机扫荡,剩下的教徒逐渐迁居到云贵与缅甸边界,这也是梅山教逐渐走向消亡的原因之一。” “你说的这颗珠子,应该就是四面傩上阴阳珠中的阴珠。” 我疑惑道,“那它怎么会出现在陈伯屏墓中?” 邱驼子缓缓道“当年梅山教余孽,潜逃道云南缅甸边界,为了继续生存下去,不得已投靠了当时的缅王. 这件四面傩,被他们当做信物,献给了缅王,为了不让缅王洞悉四面傩的秘密,他们将面具上的阴阳珠悄悄取下,藏匿了起来。。” “后来乾隆年间,四次征缅,陈伯屏作为征缅大将之一,不知如何得到了这颗珠子,却并未献给朝廷,而是私自藏匿下来,死后葬在了墓中。 阴珠乃是九幽极地孕育,天性至阴,对阴邪之物天然相吸,当日那钩蛇出现在陈伯屏墓中,恐怕也是被这颗珠子吸引。” 听邱驼子这么一说,我心中顿时明白不少,想不到这颗珠子,居然牵扯出这么多东西。 我思索片刻,缓缓问道’“那诡母抢夺这颗阴珠有何作用? ”邱驼子皱眉道“我听你先前遭遇,那诡母炮制诡婴的手段,恐怕和梅山教余孽脱不了干系。 加之你们在翰林巷中所遇百猫阵,这御兽的手段,也是梅山教的强项,据说梅山教中的师公,道行高深的,可以邪术控制百兽为己用。 张三郎召唤的五猖兵马,其五路统领,据说都是兽身人形,以此推断,那诡母的同伙,习练的应该也是梅山术法。” 邱教授顿时反应过来,“这么说,诡母一定是梅山教余孽,她知道四面傩的秘密,他们抢夺阴珠,是为了、为了……” 邱教授显然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惊恐,到嘴的话,半天说不出来。只是呆呆的看着邱驼子。 邱驼子沉声道,“为了复活张三郎!” 此话一出,仿佛带着某种禁忌的魔力,我们三人互相对视,心中都觉得惊恐万分。 同时又觉得怪诞无比,一个在历史上死去那么久的人,真的能被复活吗? 这有点超出了我的认知范畴。 我和邱教授都不约而同的望向邱驼子,邱教授讷讷的道“死去这么久的人真的能被复活吗?” 邱驼子摇摇头“我也不敢肯定地说能还是不能,毕竟没人亲自见过这种事,历史上除了一些传说,正史中也没有真实的记载。 然而生死轮回,恐怕是这个世界最终极秘密,也是最大的诱惑,古来多少帝王将相高人羽士都未曾勘破。我们也只能抱着敬畏之心去寻找答案。” 邱驼子说得很有道理,我点头道,“这倒也是,只是诡母为了阴珠害死了大林,无论如何,这事必须有个交代!我既然遇到这事,就一定要追查下去。邱老前辈有没有什么线索?” 邱驼子想了想,缓缓道“我从十六年前收手之后,本来打定主意,再也不问江湖事,你们既然找上门来,以我之见,要想找到诡母,恐怕还要从阳珠和四面傩着手。” 我疑惑道“此话怎讲?” 邱驼子咳嗽几声,缓缓抬头道“如果我们刚才的猜测是真,诡母的目的,就是凑齐阴阳珠,利用四面傩的秘密,复活张三郎。 那阳珠和四面傩就是她必得之物! 我苦笑道“可我们并不知道阳珠和四面傩的下落啊!” 邱驼子缓缓起身,“阳珠我们确实不知道,但四面傩却有迹可循。当年梅山余孽将四面傩献给缅王莽纪觉,莽纪觉一直视若珍宝,爱不释手。 后来清军第四次征缅时,莽纪觉已经过世,我估计四面傩已经作为陪葬,埋藏到莽纪觉墓中去了。” “可我们总不能跑去把缅王墓挖了啊?盗墓可是犯法的!”不等邱驼子说完,邱教授大声质疑道,他是做考古工作的。生平最恨的就是盗墓的人。 邱驼子摇头道“别说缅王墓在境外,即使在境内,我们也不可能随便去盗掘。可我们不去,不代表梅山教的人不去。眼前恐怕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静观其变。” 邱教授想了想道“我有几个云南的朋友,可以通知他们帮我留意那边的动静。” 邱驼子点点头,最后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百世轮回,缘起缘灭,自有命数,一切只是刚刚开始!” 从邱驼子那里离开后,我一直在思考,梅山教的人,复活张三郎的目的是什么?邱驼子最后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想来想去却是毫无头绪,心中一团乱麻,有种不知从何下手的感觉。 我和邱教授去顺道去了一趟县城,见了一下宋长江,想从他那里问问,最近有没有诡母的消息,经历过这些事之后,我发现宋长江,还是一个非常值得信赖的人。 结果见面之后,宋长江告诉我们,他们现在也是毫无头绪,诡母和她的同伙,就像人间消失了一样,找不到一点痕迹。 这事情涉及到好几条人命,按照他们的规定,命案必破,现在他们内部,从上到下,压力都非常大,已经好久都没有休息了。 反倒是想问问我们,从邱驼子那里找到什么线索没有。 我把邱驼子告诉我们的话,原封不动的转告给他听了一遍。 宋长江听完,神色变得凝重无比,严肃地说道“照你们说的情况,这应该是一起有组织的邪教活动,这件案子,恐怕要马上上报上级才行。” 我点头道“这件事确实可大可小,怎么处理,你们肯定比我有经验。 不过我要提醒你,这些邪教余孽的手段,很多情况下,不是可以用常理来揣测的,之前你也亲自经历过,如果需要帮忙,随时可以找我,千万别逞能。” 第56章 各自分工 宋长江原本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只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思想转变也挺大。 听了我的话之后,他苦笑道“这个我知道,我会把这事原原本本的报告给上级,让他们给出主意。” 我提醒他,注意让他们内部系统的人员,留意出入云南边境的人,梅山教的人为了四面傩,很有可能会前往缅王墓寻找。 宋长江点点头,“我会把这个建议也报上去,请求上级安排布控。” 邱教授补充道“这件事情,我们三人都或多或少掺和了进来,现在来看是福是祸还说不清楚。 有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也没有独善其身的打算。 以后我们三个时常保持联系,宋长江主要负责通过你的渠道收集消息,关键的时候,还要靠长生出马。 我这老头子,也准备多查查文献,看看这梅山教复活张三郎,究竟有何目的,一有结果,我会马上通知你们。” 邱教授说的是老成持重之言,我和宋长江都默默点头。 我把能想到的,都叮嘱完毕,感觉自己在这件事上,暂时已经帮不上太多忙,便准备起身告辞。 走之前我画了两张天师保命符,给邱教授和宋长江一人一张,嘱咐他们折成三角,一定要随身佩戴。 邱教授和宋长江郑重接过,我收起朱砂笔,准备告辞离去。 宋长江忽然一拍脑袋,像是想起来什么,看着我笑道“要不是你送我保命符,我还差点忘了。 那个宋璐你还记得吧?之前她向我打听你的事情,还问了你的住址,好像挺关心你的啊。” ‘唔,她来找过我,和柳燕一起的,来还我的道袍。’我有点不好意思的答道。 宋长江看着我奇怪的道,“人家姑娘家大老远给你送道袍,我看这姑娘是不是对你有点意思?你小子就没点想法?” 我连忙摆手道“你可别乱说,这玩笑可开不得。” 宋长江一脸似笑非笑“别不好意思嘛,年少慕艾,这有啥,哥也是那个年纪过来的,你别说,宋璐这姑娘真挺不错的,错过了可就可惜了,有机会就得下手追啊!” 说完还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脸你懂得的表情。 说实在的,我对宋璐确实很有好感,不过人家可不一定看得上我, 我苦笑道“就我这样一个小道士,说白了和无业游民差不多,人家哪里看得上我。” “瞧你这出息!” 宋长江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指着我,“试都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人家看不上你?” “你不主动,等人家姑娘主动找你啊?天下哪有这好事?总不成还要像以前那些年月,找个媒人去给你上门说说?现在可不兴那一套了,你说是不是邱教授?” 他最后一句话,明显是要拉邱教授一起开导我。 邱教授一直饶有兴趣的看我俩,见宋长江拉他助阵,微笑道“要说我们那个年代,那确实是媒人上门,父母做主。 不过我们什么年纪?都是老古董咯!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早就提倡自由恋爱了,你不可能还有这种老古董的想法吧? 不过你要真需要一个媒人的话,我倒可以试试。哈哈!”说完自己先忍不住乐了,一脸笑意的看着我。 “再说,你都来县城了,宋璐工作的医院离这里也不远,你无论如何也该顺道去看望人家一下嘛。 我见平时一直十分严肃的邱教授也来开我的玩笑,顿时更觉脸上火烧火燎的,不过他和宋长江这一顿搅和,确实让我起了去看看宋璐的想法。 我尴尬的摸摸头,低声道“上次宋璐说她爱做噩梦,我送了她一张安神符,待会儿我去看看,有没有效果。” 宋长江一脸失笑的指着我对邱教授笑道,“看不出来啊这小子,刚才我俩还在这里皇帝不急太监急,结果人家早就有安排了。 啧啧,还是得年轻人啊,脑子就是比我们好使!是不是啊,邱教授?哈哈哈哈哈!” 邱教授拍手笑道“那是,哪像我们老古董!你赶紧去,将来成了可别忘了我和长江的功劳!” 我苦笑道“得,你俩饶过我吧,八字还没一撇呢。” 邱教授和宋长江更是笑得乐不可支,哪有半分平时严谨的教授模样。 自从陈伯屏将军墓事件之后,他俩一个接连失去两个心爱的学生,一个顶着天大的破案压力,一直难有笑容。 今天难得如此开怀,都说快乐会传染,我见他俩笑得东倒西歪,自己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过了好半晌,我们好不容易止住笑声,经过这一笑,我们三人的关系又拉近了许多,很多时候,男人的友谊,可能就是从一场简单的玩笑开始的。 宋长江拍拍我的肩膀,“去吧小子,别耽误时间。”我坦然点点头,笑着往县医院走去。 上次来这家医院的时候,还是晚上,当时和宋长江一起,情况危急,我也没有仔细观察过环境。 这次来我一个人步行过来,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家医院的格局,看完之后,忍不住暗暗皱眉。 一般的医院因为要收治病人,避免不了死亡和血光,因此选址时对风水都极为讲究,一般都喜欢面朝东南,引阳气入怀,用来冲散戾气血光。 前面门头广阔,占据天罡之位;中间主体要格局方正,可抗鬼孽。后面家属楼等附属建筑,要疏散通透,可以宣泄阴气。 但这家医院偏偏面朝西北,大门低矮,门头上只有几个红漆刷成的大字,x x县医院,几栋大楼修得杂乱紧凑,和家属院挤做一团,给人一种非常压抑之感。 这样建造的结果,就是医院里的戾气血光,不得宣泄,久了恐怕会出问题。 据说这座医院旧址,以前是座城隍庙,后来破四旧的年代,才改建成的医院,估计当时也没考虑这些。 不过我虽然看出一些东西,但这也不是我能改变的,只能心中暗自警惕。 进了医院之后,我径直来到之前宋璐和柳燕值班的住院大楼,我记得她们应该是在五楼值班,便决定直接到五楼找她俩。 第57章 炼钢厂家属院 当时这家医院的住院大楼,还没有电梯,好在楼层并不高,只有六层,我从侧面的楼梯上去,穿过三楼,就直接来到五楼。 很多朋友可能会觉得奇怪,怎么会穿过三楼就直接到了五楼,事实上,以前(可能现在也是!)我们中国人比较忌讳“四”这个数字. 尤其是医院的住院部,一般都没有四楼,三楼过后,直接跳到五楼。 当然,现在高楼多了,很多地方都不再有这个忌讳,不过很多东西,我们可以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去对待,小心谨慎一些,总没有问题。 事实上,不光是我们平头百姓,很多政府内部的东西,你去仔细探究,也能发现其中很多有意思的地方。 比如我们现在常用的报警号码,你去看鲁班尺上,110对应的,刚好是官位。 急救用的号码120,在鲁班尺上对应的是病害位,火警电话119,对应的是灾至位。 这恐怕不能完全称之为巧合吧? (这些东西扯得有点远,文章中不便多说,感兴趣的朋友我们可以在书评中探讨。) 到了五楼之后,我找了半天都没有看到宋璐,最后在一间病房里找到了忙得不可开交的柳燕。 她正在给一个住院的老太太输液,可能是老太太年纪大了,柳燕扎了两针都没有找到血管,把她急得头上微微见汗。 见我突然出现在病房门口,柳燕有些意外,戴着口罩的脸上,双眉一扬,不过马上示意我在门外稍等,她要将手里的事情做完才行。 我回到护士站等她,过了好几分钟,柳燕才匆匆赶来,见了我就问道“怎么会在这里?宋璐前两天不是说去找你帮忙,你们怎么没在一起?” 我大讶道“怎么回事?宋璐怎么会来找我?” “前几天她来请假,说是她家里出了一点事,还说想要去找你帮帮忙,你没见到她吗?” 我正色道“我前几天出远门办事去了,今天才回来啊!” “那她一定扑了个空,你们可能错开了!” 我点点头,那个时候,还没有手机,普通人家里连电话都没有,联系并不方便,错开的可能性非常大。 “她家出什么事情了?”我焦急的问道。 “好像是她弟弟得了急病,那天她来请假的时候说了一嘴,不过当时她急匆匆的,我没有打听清楚。”柳燕解释道。 我稍一思量,就知道这病恐怕没那么简单,宋璐自己就是护士,对医学上的常识肯定比我们一般人明白. 生病之后没送去医院,却想着来找我,那绝对不会是让我去治病的,因为我不是医生。 她来找我只有一种原因,那就是我的道士身份。 可是我虽然和她见过两次面,却从来没打听过她家住址,并不知道她住在哪里。 而且事情过去了两三天,不知道有什么变化没有。 想到这里我心中暗自着急,急忙问道“那你知道她家在哪里不?我赶去看看什么情况!” 柳燕一边脱掉口罩和白大褂,一边答道“她家啊,住在东城郊的高甲呢,这里是西城,离这里有十几公里呢,我去过几次,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 “你不上班吗?”我脱口道。 “我请假陪你去吧,宋璐家里出了事,我也很着急啊!” 我想了一下,如果自己去,虽然也能找到地方,但是必然耽搁时间,有柳燕一起,倒是会省心很多。 我也不与她客气,点头道“那太好了,正好我没有去过,由你带路方便不少。那我们走吧!” 柳燕微微一笑,“先等一下,我去跟护士长把假请了,你先到医院大门等我吧,我十分钟就到。” 我点点头,起身下了楼,来到医院门口,就靠在大门外的一盏路灯边上等她。 不一会儿柳燕就出来了,还推了一辆自行车。 笑着对我说道“这边到高甲的班车很少,我和同事借了一辆自行车,这样过去方便一点。” 我心道这姑娘倒是想得挺周到,这边虽然是城里,但当时的交通条件,确实不敢恭维,我们这里是四五线的小县城,连出租车都很少。有了这辆自行车,会方便很多。 这是一辆永久牌的二八大杠,车子有点旧了,但皮实耐操,搭两个人都没有问题。 我把车子接过来,我在前面蹬,让柳燕坐在后座给我指路,在城区中穿来拐去,最后从东城出了城区,又骑行了三四公里才到宋璐家。 这里是县城的郊区,附近很多有很多工厂,远处几个大烟囱正冒着浓烟,宋璐的家在一个家属院内,我见家属院大门上写着“xx炼钢厂家属院”的字样。 大门是关着的,好像还上了锁,只有旁边的小门开着,有一个戴着红臂章的老大爷,坐在门卫室里,负责登记进出的人群,不过来往的大部分大都是院里的家属,进出时和老头点点头,他就放行了。 旁边围墙上还有红字写的标语“人有多大胆,钢有多高产”! “宋璐爸妈是炼钢厂的吗?”我回头问柳燕道。 “是啊,宋叔叔是炼钢厂生产科的科长,她妈妈于慧是厂里的会计呢。她没告诉过你吗?”柳燕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我苦笑道“我就和她见了两次面,她怎会跟我说这些,况且这两次见面你都在场的,可以说我了解她和了解你都一样多。” “那倒也是。”柳燕点点头,“等空闲了我慢慢和你说。现在先去她家看看再说吧。”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国家发展工业,对钢材的需求很大,全国各地兴建了很多炼钢厂,大大小小的都有,只是后来都被淘汰了. 不过当时的炼钢厂都是国有的,人称铁饭碗,收入高, 能在炼钢厂工作,是非常让人羡慕的。 柳燕以前来过几次这里,对这里很熟悉,领着我来到大门前,直接往旁边的小门走去。 大概是见我们脸生,看门的老头从门卫室探出头来,皱眉问道“你们是干啥的?来找谁?” 第58章 癔症 柳燕上前道“刘大爷,我是柳燕啊,宋璐的同事,上次我还来过的,你不记得啦?。” 刘大爷似乎想了起来,“哦,宋璐的朋友啊,那这位是?” 不等我自己开口,柳燕笑道“这位也是宋璐的朋友,听说她弟弟病了,特地过来看望的。” 刘大爷“嗯”了一声,“是有那么一回事,小虎那孩子,多乖巧的一个娃,不知道怎么得了怪病了,这可把他们一家急坏了。 你们是宋璐的朋友,那就不用登记了,先进去看看孩子吧。” 我这才知道宋璐的弟弟叫小虎,看来他的怪病的事,已经在他们家属院传开了。连看门的刘大爷都知道了。 看来这刘大爷倒是个热心的人,我向他点点头,低声说了句谢谢。 柳燕熟门熟路,领着我从家属院大门进去,绕过两栋大楼,来到最里面一栋楼前。 这是一栋砖混结构的楼房,外墙没有粉刷,露出红砖的本色,不过年代应该有点久了,已经有点斑驳。 我们把自行车停在楼下,顺着老式的扶梯上了三楼,柳燕一边走一边看门牌“嗯,303、304、305,对,就是这里,我先敲门,不知道宋璐在不在。” 柳燕伸出手,在门上轻轻敲了几下,过了一会,我听见门里有人的脚步声靠近,还没开门就响起了宋璐的声音“谁啊?”声音显得很疲惫,略微有些沙哑。 接着大门被拉开,露出宋璐清秀的身影,只是面色憔悴,显得精神有点萎靡。 “啊!柳燕!咦?长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好意思的笑道“今天去你工作的地方,准备看看你的。结果柳燕是你家出事了,就赶来看看。” 宋璐欣喜道“太好了,我正要找你,前两天去了你镇上的店里,结果你不在。” 我解释道“前几天我出了趟远门,去办事去了,一直不在家。” 宋璐点点头“先不说这些,你们先进来吧。”宋璐把我们引进客厅,这是一套三居室的大房子,客厅很大,正中摆了一台那个年代不常见的彩色电视机。 宋璐的家人不在客厅,估计是在卧室里,不过另外三间卧室,都关着门,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炼钢厂分配的房子就是好,比表姑父粮站的住处大多了,相比之下,表姑父那只能算是宿舍。 “你弟弟呢?”进门之后我问道,宋璐指了指其中一间门窗紧闭的卧室,小声道“在里面呢,我妈在照顾他。 他昨晚又闹了一夜,一直到刚才才勉强睡了。我们都陪着熬夜,累得不行,我爸又出差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我连忙放低声音,小声道“究竟怎么回事呢?” 宋璐苦笑道“说来话长,上周他们学校组织秋游,他和同学一起去了一趟三岔湖,结果不小心掉湖里,浑身都湿透了。 回来之后,晚上就开始发高烧,嘴里自言自语,说一些非常吓人的话,我们和他说话,他也不搭理,好像不认识我们一样。” 秋游我知道,以前我们这边的学校经常组织,一年两次,上学期的叫春游,下学期的叫秋游。 老师们会带领孩子们,去大自然环境中游玩野炊,我读书的时候也经常参与。 宋璐说的三岔湖,离这里有十几里地,风景非常不错,原先是一条很深的峡谷,两侧都是山壁,中间有条河,叫做响水河来着。 河边住有几十户人家,最里面有座土地庙,不过很早之前就废弃了。 后来六十年代全国大修水利,三岔湖峡谷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只需将尾端筑坝,就可以得到一座大型的水库。 因此花费人力,将其改建后蓄水,才有今天的三岔湖。 只是原先居住在峡谷里的人家,全都搬走了,土地庙也被直接淹没在湖底。 柳燕插嘴道“是不是掉水里着了凉,感冒了发烧啊?” 宋璐摇头道“不是感冒,除了发烧,他还有其他奇怪的地方。” 我追问道“什么奇怪的地方?” 宋璐捋了一下掉到额前的几根头发,苦笑道“他现在每到晚上就不睡觉,嘴里大吼大叫,嘴里全是怪话,折腾不停。而且特别怕光,门窗关严之后,还要将门缝堵死。” “啊!”我和柳燕都吃了一惊,柳燕捂嘴道“怎么这么严重?” 宋璐摇摇头“我们也不知道,我妈带他去医院检查,结果各方面指标一点问题都没有,医生说可能是癔症!” 癔症?柳燕和宋璐本身就是学医的,只有我不太明白。 柳燕细心给我解释道:“癔症其实是一种精神障碍疾病,一般是暗示或者自我暗示导致的情绪波动太大,产生的一种解离状态。 严重病人会完全丧失自我的身份认同,甚至精神爆发!一般多见于抑郁症后期患者。” 我呆了一呆,皱眉道“怎么可能,小孩子家家的,如果不是先天原因,哪来什么精神疾病?” 宋璐脸带愁容,无助道“所以我之前想到找你来想想办法,是不是中邪了。结果你不在家,好在你们今天凑巧赶了过来。” 我安慰宋璐道“你先别着急,等我看看再说,没看到人之前,我也不敢下定论。”虽然我嘴上这么说,但我心中知道,这多半不是癔症。 癔症应该早有端倪,不会因为一次秋游落水就突然发病。 而且有一点我很怀疑,宋璐说小虎怕光,这一点特别反常,我必须亲自看看确认一下。 宋璐看了我一眼,点点头道“小虎在卧室,我妈在里面照顾他,我先跟我妈说一声。”说完轻轻的去敲那间门窗紧闭的卧室的门。 过了一会,卧室的门才打开一条缝,接着从里面探出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脑袋,看面相依稀有宋璐的模样,只是一脸愁容,气色非常差,应该就是宋璐的妈妈于慧。 宋璐妈妈并没有注意到我和柳燕。 可能是怕宋璐敲门惊动刚睡着的小虎,宋璐妈妈脸上有点不悦,皱眉对宋璐道“小点声啊闺女,你弟弟好不容易睡着……” 第59章 自作聪明 话没说完,突然看见坐在客厅的我,宋璐妈妈顿时疑惑道“这位是?” 宋璐小声解释道“这就是我给你说那位很厉害的高人,上次去没找到,今天刚好他从柳燕那里听说了小虎的事,特地赶过来的。” “啊?这么年轻,我还以为是位老先生呢?”宋璐妈妈明显有一点失望。 不过我倒是能理解,老阴阳少戏子嘛,很多普通人都觉得搞这行当的,肯定年纪越大本事越强。 宋璐尴尬的看了我一眼,低声道“妈,你怎么这么说话,长生很有本事的,不信你问问柳燕。 再说人家好心骑车十几公里赶过来看小虎,就这份好心也很难得啊!” 我微微一笑,主动对宋璐妈妈道“于阿姨,您好!我叫陈长生,是宋璐的朋友。” 宋璐妈妈审视的打量了我几眼,客气的道“你就是小陈啊,我听璐璐说你很有本事,还以为你年纪很大了呢。哎……早知道就该趁早送小虎到省里精神医院去。” 最后一句她说得非常小声,但还是清晰的传入我的耳朵,让我有一丝无奈。 可是转念一想,一位母亲在自己孩子病危之时,难免失了分寸,说话没注意,我也觉得可以理解。 可能是之前抱的希望太大,见到我之后反而有点失望,宋璐妈妈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坦然道“我确实年纪不大,不过本事呢,这个还不好说。 不过我既然过来了,阿姨不妨让我看看小虎的情况,万一吉人自有天相,凑了巧呢。 最不济,也不至于让小虎病情恶化嘛!” 宋璐妈妈见我说得认真,不禁有些犹豫,我知道做母亲的,为了孩子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不会放过。 宋璐歉然的看了我一眼,拉着她妈的手道“妈,你就让长生试试嘛,人家来都来了,也是一片好心啊!” 宋璐妈妈叹了口气,终于松口道:“算了,也只能这样子了,小陈你进去看看吧。”说完转身进了卧室。 我让柳燕先在客厅等一会,这种事,人多反而不好。 宋璐推开卧室门,虽然是白天,但因为门窗紧闭,屋内特别昏暗,只开了一盏床头的台灯. 只能勉强看见一张小床,和一旁的书桌,小床上躺了个小男孩,看不清楚脸色,不过胸口起伏得厉害。 宋璐低声道“这就是我弟,长生,你快想想办法。” 我示意她先别出声,闭上眼睛仔细感受了一下房间里的气氛,奇怪的是,我连一丝邪气也感应不到。 这倒大出我的意料,我之前以为小虎是撞邪,就是不小心冲撞了邪祟,这些邪祟有可能是一些冤魂,或者屈死的历鬼,甚至是某些活得太久而有了道行的动物。 不过既然是邪祟,那必然有邪气,这邪气一般人感觉不到,但我经过这么多年的修行,灵觉已经大异常人,没理由感应不到,心中不免有一丝吃惊。 我从背包中取出一张邪气导引符,这种符箓非常普通,唯一的作用就是配合罗盘使用,可以感应到不干净的东西。 我将导引符贴到罗盘上,嘴里默念法诀“天清清,地灵灵,祖师助我寻邪灵!” 念完之后,罗盘的指针一阵乱动,我手拿罗盘,在房间的三才方位来回走动,心道这下应该没问题了,然而最后指针停下,却指向了宋璐的妈妈。 我顿时尴尬得无以复加,头上冷汗都快下来了。 宋璐妈妈原本对我就抱有几分怀疑,见此形状,脸顿时拉了下来。生气的说道“你这怎么回事?难道我有问题?” 我连忙解释道“阿姨你别误会,这事有点棘手,你先别着急。” 宋璐妈妈强忍一口怒气,看了我一眼,失望的道“你如果实在不行就算了吧,别耽误小虎的病情,怪只能怪我们小虎自己运气不好。” 一旁的宋璐也呆呆的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知道这件事宋璐对我抱的期望很大,可能是自己那点私心作祟,我可不想让她失望。 我表面强装镇定,不让宋璐母女看出一丝端倪,脑海中的念头如电念般闪过, 心道不应该啊,这明明是撞邪的症状,怎么感应不到一丝邪气? 正在我焦急之时,耳中隐约听到一丝冷笑”小道士,你那点微末道行,就别来趟这浑水了,惹怒了本神,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声音阴寒无比,绝不是宋璐母女的,而且看她们那神色,根本听不到这声音。我瞬间反应过来,转身看向小虎,只见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正一脸戏谑的看着我,眼中尽是嘲弄之色。 刚才那声音,应该是小虎发出的,不,确切说,是小虎背后的东西发出的,就是它占据了小虎的身体。 它在威胁我,而且自称本神! 一想到神,我脑中电光一闪,瞬间有了明悟。 我大声道“宋璐,马上去帮我把窗帘拉开!” 我没有用商量的口气,而是直接命令 宋璐毫不犹豫的走向窗边,一把拉开窗帘,宋璐妈妈想要制止,已经来不及了。 刺目的阳光,穿过窗户,将整个房间照得透亮。 床上的小虎被阳光一照,整个身体快速的蜷缩成一团,拼命的靠在床角阴暗处,嘴里嘶喊道“快关掉窗户,你们这群蠢蛋!” 这声音非常尖锐高亢,绝不是小孩子的声音,宋璐母女顿时面面相觑,一时进一不定。 看样子,他身上的东西,对阳光依然非常畏惧,阳光照射在他不及躲藏的脚上,小虎顿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宋璐妈妈爱子心切,想要上前将窗帘拉上,我连忙大吼着制止,“别动,你没听出来吗,这绝对不是小虎!” 惨叫声持续了一会,又转成一个小孩子的声音,大声哭求“妈妈、姐姐,别听他胡说,这道士骗你的,快把窗户关上,呜呜呜呜…………” 这下连宋璐都有些心软,开始犹豫起来。 我看着床上的小虎冷笑道“真是自作聪明,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我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的身份,你怎么知道我是个道士。” 第60章 夺舍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宋璐顿时清醒过来,看着我,一脸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表情。 见我拆穿了他的伎俩,那声音又变成最初尖锐的样子,呵呵冷笑道“你以为一点阳光就能真的伤害到本神根本? 刚才不过是做做样子给你们看看罢了! 本神附身在这孩子体内,你们伤我这孩子也会受伤,我死这孩子就会死。 看你有什么办法!!哈哈哈哈哈!” 宋璐妈妈顿时吓得花容变色,痛哭道“尊神,求求你,别伤害我的孩子!” 我冷笑道“阿姨你别求他,这家伙大言不惭,妄自称神,戕害无辜幼童,算什么神?真以为我对付不了他?” 刚才他虽然说得凶狠,但我却从中听出一股色厉内荏的味道,脑中仔细一想,顿时明白过来。 这自称是神的家伙,附身在小虎身上,其目的应该是为了夺舍,占据小虎身躯。 夺舍是一把双刃剑,如果成功,小虎不复存在,他得小虎身躯,转世为人。 如果失败,他自己也难免元气大伤,受损严重。 但夺舍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双方魂魄争夺一具身体,期间凶险无比,此时若有外人打扰,对双方来说都是凶险无比。 但对我们来说,此时正是他最脆弱的时候,我们尽可施法将其降服,只是必须保证不伤害到小虎才行。 我向宋璐使了一个眼色,让她将妈妈拉开,然后我从包里取出法剑,线香、令牌符纸等物。 我在符纸中翻拣出一张定身符,这符原本是用来对付那些失了魂魄的尸僵的,但此时小虎的魂魄正在与那妖神争斗,根本无法控制身体,情况和尸僵差不了多少。 见我取出符纸,小虎的身体顿时挣扎着往里躲避,我不顾他的挣扎,上前一步,啪的一声将符纸贴在小虎额头。 小虎顿时身体一僵,直愣愣的躺了下来。只剩眼珠咕噜噜乱转,嘴里狠毒地威胁道“你这是找死!敢对本神不敬,等本神彻底将这孩子的魂魄抹除,占据了这具身体,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说完我将一支线香点燃,这线香是张九爷遗留给我的东西,名叫醉神香,据说之前一直供奉在老君观大殿中,现在所剩已然不多。 果然这香燃起之后,一道细线升腾而起,却并不消散,散发出一阵奇怪的味道,却并非常见的檀香、龙涎香的味道。 我把线香凑到小虎鼻子之前,线香燃起的青烟,活了般钻入小虎鼻子,小虎鼻子翕动,似乎难受无比。 片刻之后,青烟从小虎的七窍中逸出,飘在小虎头顶,慢慢越聚越多,逐渐形成一个人形虚影。 只见他长得身材矮胖,白须白发,俨然一副土地公形象,只是面相凶狠,全没有一般土地庙中土地公的慈眉善目。 我取过法剑,用剑尖指着他,厉声道,“你究竟是谁,胆敢冒充正神,为何想要霸占小虎的身体?” 只见那身影转过头来,看着我们冷冷的道“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无妨,本神正是三岔湖土地庙中供奉的土地!” 我大喝道“放屁!三岔湖土地庙,早些年造湖的时候早就淹没了,你要真是土地庙中的土地,怎么还会在此勾连?” 虚影冷笑道“三叉湖土地庙淹了是不假,可恨的是,当初造湖之时,他们明知要水淹土地庙,却不及时将我请出迁往别处,害我在湖底整整呆了三十年。 湖水阴寒,我本是山神,金身被淹没在湖底。让我既不能享受人间烟火供奉,又不能脱身,反倒日日受那阴寒之气折磨!” 虚影越说越怒,脸上神色不断变换,“想我李邦用受朝廷册封,在三岔湖立庙数百年,受四方供奉,一直兢兢业业,照拂四方乡民,最后落得如此下场,我、恨、啊!” 说到后来,他几乎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我这才知道。他居然有名字,叫李邦用。听他如此说法,我心中不禁有点相信,莫非他真是那三岔湖土地,被压在湖底数十年? 我试探道“即使这样,小虎是无辜的,你又何故要夺他的舍?” 李邦用哼了一声,邪笑道“只能算他运气差,神魂刚好与我契合,那天他掉到水里,真是天赐良机与我,我正好借此脱身!” 我大喝道“你如此做法岂是一方土地的作为?小虎又不是当初造湖之人,他是无辜的!” 李邦用哈哈笑道“你知不知道,金身被压在湖底暗无天日,日日受那阴寒之苦的滋味? 最多再过十年,我湖底的金身就会完全朽败。若不抓住这次机会,十年之后我也会魂飞魄散! 哼哼! 我都要消散了,哪还管得了一个小孩是不是无辜的呢,你说是不是?哈哈哈哈!” 李邦用笑得无比得意,我听了心中却一阵恶寒,正邪真的只是一念之间啊! 特别是面对生死存亡的时候。一位享受人间香火数百年的土地神,为了苟延残喘,居然对一个小孩子下毒手。 我怒斥一声’无耻!” 李邦用得意至极的狂笑道“我就是无耻,你能把我怎么样?” 见他如此挑衅,我实在难忍心中恶气,翻手祭出天师斩鬼令,冷笑道“你真以为我奈你不何?” 言毕天师斩鬼令翻手打出,此令一出,携风带雷正中李邦用头顶,顿时打得他身形一晃,青烟凝聚成的身体差点消散。 李邦用惨叫一声,显然痛苦至极。 天师斩鬼令劾鬼破邪,哪怕李邦用之前是土地神,但现在没有金身加持,也硬扛不住。 李邦用见我取出天师斩鬼令,脸上本已经色变不已,但他赌我不敢出手,因为现在他和小虎两魂共居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见我不顾伤害小虎,也要给他一下子,李邦用惨叫之后,脸上顿时变得犹疑不定。 再无之前猖狂模样。 其实我心中也是暗暗忌惮,刚才这一下子,我不过使了五成之力,要真是伤了小虎,我哪有颜面面对宋璐母女? 第61章 再造金身 不过我脸上却表现的毫不在意,恶狠狠的抄起令牌,准备再来一下子。 李邦用连忙大吼“混蛋,你这样即使将我打杀,小虎的三魂七魄也会被你打散,即使能活,也会变成白痴!” 这话顿时让宋璐妈妈急了眼,一边上来阻拦,一边大喊道“不要伤了小虎,快快住手!” 我狞笑着甩开宋璐妈妈,“即使变成白痴,也比你夺魄之后,他永世不得超生好。再说我是道士,驱邪除魔,本就是分内之事,即使伤及无辜,也情有可原。” 手上动作丝毫不停,令牌起处,作势欲打。 我这也是在赌,赌李邦用怕死。从他之前所为来看,李邦用绝对是个怕死之徒,我至少有八分把握。 果然李邦用神色大变,嘴里嘶喊道:“且慢!我有办法,可以保住小虎!你先住手,听我说完。” 我暗中舒了一口气,看来我赌赢了,但表面却丝毫不为所动,冷冷的看着李邦用,“你先将法子说来听听,我看看是真是假,如果是骗我,你知道下场!” 李邦用慌忙不迭的点头“不是骗你,这个办法正好要你才能办到,换了常人,即使说了也没啥用!” 我神色稍缓“那你先说来听听。” 李邦用抬起手,擦擦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看来刚才确实把他吓得不轻,“我本是三岔湖土地神,只因金身即将损毁,想为神魂寻个容身之所,才一时起了贪念,想要夺舍小虎。” 我冷哼一声,示意他继续,李邦用接着道“其实只需要你将我的金身请出,让我有了容身之所,我就可以放过小虎。” “你不是说你的金身即将损毁吗?”我反问道。 “金身即将损毁是事实,不过有一个办法可以重塑,还好你是道士,换了别人还不行。” 我疑惑道”是什么办法?” 李邦用谄媚笑道“你将我的金身请出后,替我举行一场普天大醮,我的金身即可…………”,一边说一边用一双骨碌碌乱转的眼睛打量我。 话未说完,我一声怒喝“好大的狗胆!普天大醮何等庄重,你这小小土地,也敢僭越!真是找死!” 我心中大怒,大醮是道家非常重要的科仪,分为罗天大醮,周天大醮和普天大醮。 通常用来祈祷,酬神,向诸位神灵表达敬意。 规模从小到大,普天大醮最为宏达庄严,非三清、四御、五星列宿不可用,设醮位三千六百,只能由道家宗派掌门或者皇帝主祭。 这李邦用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想用普天大醮恢复神位金身,如何让我不怒? 李邦用见我暴怒,连忙话锋一转“这个周天大醮也可以…………,哎,你别急!罗天大醮就行!快把令牌放下。” 我放下手中扬起的天师斩鬼令,罗天大醮规模要小得多,用来祭祀酬谢的对象一般是山水诸神,土地城隍之类设醮位一千二百,民间即可设祭,一般道士即可主持,这倒是可以考虑。 我故作为难的点点头“这倒可以考虑,只是要举行全盘的罗天大醮,排场非同小可,耗费财力人力无数,你一个小小土地,恐怕受用不起。不过罗天大醮也分几种规格,我看给你举行一个最简单的水醮,供奉六十四个醮位即可。况且你的金身在水底,想要请出,还要费一番手脚。” 李邦用狡黠的笑道“这自然难不住你。我们就这么说好了。三日之内,你将这事办了,我离开小虎的身体,到时候大家两不相欠,各走各路!” 我想了一下,刚要答应,却见他眼珠连转,嘴角边隐隐有一丝不可觉察的得意。 我故作没看见,咬牙点头道“一言为定!不过这三天,你不能有伤害小虎的行为,更别想逃走!” 李邦用连连点头“你放心,我被你的定身符定住,想跑也跑不了啊!” 我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示意宋璐母女一起退出房间去。 客厅中柳燕已经等候多时,见我们出来,连忙上来询问情况,我示意她先别出声,取出朱砂笔,画了一张敛息符贴在小虎卧室门上。 这敛息符贴在自己身上,可以收敛自身阳气,可让活人在群鬼中隐身,贴在门上则可以隔绝里面李邦用的探查,这样我们说话做事,他都察觉不了。 待我一切弄妥当,三人围了上来,宋璐妈妈一脸期待的问道“长生,他说的办法可行吗?小虎是不是有救了?” 我叹了口气,“他说重塑金身方法倒是对的,但我看他的神情,应该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们。” 宋璐焦急道“他还在打什么坏主意?” 我缓缓摇头“我现在也看不出头绪。” “那该怎么办才好,长生,你快拿个主意吧。”经过刚才的一幕,宋璐妈妈对我已经十分信服。 我安慰她道“眼前之计我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按照他说的,把土地金身请出来再说。” “可他的金身在三岔湖底啊!我听说那里最深的地方有上百米,难道要潜水下去?” 我摇头道“这个我自有办法,你们无需担心,不过要你们帮我准备点东西。” 宋璐好奇问道“什么东西?” 我一本正经的道“一只白公鸡是必须的,如果方便的话准备点吃的,我填填肚子,再准备一张干净的床就行了。” 白鸡只能请宋璐妈妈去买,我把大致要求说了,宋璐妈妈急匆匆的出去想办法了。 宋璐听了有些愕然,“啊?你要吃饭睡觉吗?”不过旋即自己也觉得不可能, 连忙去给我张罗了一些吃的去了,说实话,我从早上到现在天都快黑了,我一直没有吃过什么东西,中途还骑了那么久车子,现在真的有点站不住。 宋璐端来的东西只是一些简单的炒饭、煎鸡蛋之类的,我三下五除二,吃了个精光。 然后去卫生间好好沐浴了一番,这其实也是为接下来的事情做准备,等我从卫生间出来。 宋璐妈妈已经回来了,手里提着一只大白公鸡,很是威武雄壮。也不知道她这么晚了,从哪里找来的。 宋璐扭扭捏捏的告诉我,床已经准备好了。 第62章 入魔 我见她神色古怪,忍不住问道“床有什么问题吗?”宋璐脸顿时红了,低下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低声说了一句“你跟我来。” 我好奇的和她走进一间卧室,只见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之外,还有一个小小的梳妆台,旁边的衣柜上,贴了当时最流行的港台明星大头贴。 我突然醒悟过来,这是宋璐的闺房,难怪她突然害羞起来。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进女孩子的房间,这顿时让我十分尴尬,脸上不知不觉也红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要不、要不换一个床也可以。”宋璐更加害羞,白了我一眼,声音低不可闻的道“不用换,除了这里只有我爸妈的房间了。” 我抬手摸挠了挠头,不好再说什么,好在柳燕及时进来解了我们的尴尬“接下来怎么弄?” 一谈到正事,我马上回过神来,低声答道“一会我会用我们道家一种秘法,让自己暂时处于灵魂离体出窍状态,这样就可以用魂体潜入三岔湖底,找到李邦用的金身。” “灵魂出窍?!那你怎么把金身搬出来?灵魂可以搬东西吗?”柳燕十分惊奇又觉得疑惑。 我笑道“你们理解错了,金身和塑像是两回事,,金身是有灵众生,发愿修持得来的,并非是你们看到的塑像。 请金身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把塑像搬出来,必须通过科仪,才能请出,因此不是搬,简单说来,其实是施咒。” 柳燕哦了一声,这才明白过来。 我让宋璐将床上的被子拿走,宋璐一边收拾,一边低声问道“灵魂出窍是不是很危险?你要小心点啊!” 话语之中透露出浓浓的担忧之情,我坦然道“危险是有一点,不过你放心,我会量力而为!” 宋璐低低的“嗯”了一声不再说话,我让她和柳燕退到一边,叮嘱她们一会千万不要让人触碰我的身体,更不可让香头灭了。宋璐和柳燕都重重点头,示意明白了。 接下来就是等待,等天色完全黑尽之后,我取出一支醉神香,点燃之后插在床头,将法剑等物别在身上放好,又将自己的鞋子脱下,一正一反扣了,放在床尾。 接过大白鸡,用法剑取了鸡冠血,沾了一滴在印堂上。 这才合身平躺在床上,嘴里颂咒“ 伏以昊天大玉尊,护我神魂下九阴! 手持开光伏魔剑,脚踩五彩七星灯! 九天玄风来引路,五百灵官随我身! 四大天王来护法,八大金刚定神魂! 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这出窍之法,张九爷曾经在我小时候救我之时使用过,但我还是第一次,因此心中难免忐忑。 颂咒过后,我正想感受一下灵魂出窍是什么感觉,却突然觉得意识有点迷糊,仿佛要睡过去一般,我努力想要保持清醒,却完全抵不住浓浓睡意。 片刻之后,我突然睁开双眼,起身坐了起来,宋璐和柳燕惊讶无比的脸庞映入我眼帘。 我一看顿时明白了,回头一看,果然床上还躺着一个我。 现在的我只是灵魂状态,身体有如一道虚影,旁边一只白鸡,通体雪白,两眼放着幽光。 我向宋璐和柳燕略一点头,翻身跨上白鸡,嘴里大喝一声“疾!” 白鸡已然通灵,听得懂人话,闻言迈步出了房门,外面再没有什么炼钢厂家属院,也没有来往的人群,只有一条阴森森的小径,通向远处,感觉说不出的诡异。 这是另一个世界,我心中暗暗的道。 我看了看身上,还好法剑法印,符纸等物还在身上,心中踏实了许多。 我招呼一声白鸡“伙计,三岔湖走起来!看你的了!” 白鸡点点头,低鸣一声,两个脚丫迈开,急如流星般闯入幽暗的小径之中。 两旁不时有不知名的黑影掠过,偶尔还能看见一些在小径两旁游荡的人影。 我知道这些都是一些游魂,有的是身死之后还留恋世间,久了就迷失了自我,变成孤魂野鬼。 有的是有自己的执念没有化解,因此在这里徘徊不去,不愿到阴间轮回,这种最是危险,有化成厉鬼的可能。 可惜我没有时间停留,要不然倒可以超度他们,免得遗留下来,产生祸害。 白鸡跑的很快,不过片刻功夫,我已经能听到前面哗哗的水声,三岔湖到了,这和人们白天看见的三岔湖不一样。 天边黝黑无光,四周幽暗死寂,只有真正的浪涌声传来,远处偶尔能看到看到湖面荧光点点,我知道那可不是萤火虫,而是一些游荡的鬼火。 土地庙就在这湖水下面,这湖水看上去深不可测,阴冷之中冒着丝丝寒气。 白鸡似乎有些畏惧这湖水,在湖边踌躇不前,我催促了几次,它才将心一横,往湖中走去。片刻之间湖水涌来,没过我的头顶。 没有想象的窒息感,我俩像游鱼一样,在湖水中呼吸自然,连湖水中的一草一木,也看得清清楚楚,以前水淹之前的房屋,倒塌后的土墙,一一呈现在我的眼前。 只是湖水中阴寒之气袭来,让我浑身不自在。 我知道眼前可耽误不得,催促白鸡往最深处而去,果然一座老旧的土地庙,出现在我的面前。 这是一座不大的小庙,只有一间青砖结构的瓦房,门前贴有一副楹联,上联是“合天德而行化雨”,下联是“本地利以宰生成”。 看来这座土地庙之前一定很受人敬仰,不想今如今却是这般模样。 我记得之前听说过,这土地庙在造湖时就已经颓败,现在居然完整的出现在我的面前,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土地爷的神像就供奉在中间,我推开大门,果然见正中神龛上,当中一尊神像,看外貌依稀便是李邦用的样子。 只是这神像颜色颓败,浑身萦绕着奇怪的黑气,手腕脚腕,还有脖子之上,这些裸露的地方,都长出一道道奇怪的黑色鳞片。 双眼中神光全无,只剩印堂之上,还有一丝金色,其状凶神恶煞,全无土地爷慈眉善目的样子。 李邦用入了魔! 第63章 别有隐情 虽然我早有心理准备,此时也不免倒吸一口冷气,好在李邦用神魂不在此处,这里剩下的只是金身,除了一丝真灵,并无多大危险。 现在我必须按照计划将这具金身请出湖底,等李邦用离开小虎的身体之后,再考虑怎么对付他。 不管什么神仙,金身供奉在庙中,都不能随意请动,必须经过一套繁琐的仪式和程序。 首先必须准备诸般祭品,一般都需猪牛羊三牲的大供,然后焚香化符,颂咒祈福 最后卜卦问神,看金身愿不愿意出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方能请动金身。 越是高位的神仙,这套仪式越是繁琐。 李邦用虽只是一方土地神,在天上仙班中只是一个路人甲一样的小角色,入不得流,但在人间可是执掌一方权柄的正神,因此要请金身出门,也不能失了礼数。 只是我并没有事先准备祭品,只好取出清香,点燃插上之后颂咒道 “至诚皈命礼,清香一注表诸天,坛前香火起纷纷、青烟渺渺奏天门,奉请: 三清祖师,十极高真,诸位教主,诸位道君,九天神仙,诸洞真神,吾今焚香申礼请,乞降香坛作证明。 弟子今日,恭请三岔湖土地李邦用金身出庙门!” 颂咒完毕,我随手摸出两枚铜钱抛出,准备打个问天卦,三次之中只要有一次是两个正面朝上的阳卦,就证明金身愿意出门。 结果三次都是一正一反的胜卦,这代表金身还在犹豫之中。我心道怎会如此?照理说可以脱离这阴寒的湖底,金身应该非常乐意才对。 若是其他时候,我肯定会重新准备祭品,更加诚心上表祈祷,再重新问卦,直到金身同意出门为止,不过眼前小虎危在旦夕,我哪有那么多时间耽搁? 虽然这金身不愿出门,但我还有其它办法,只是这办法对神灵太过不敬,但李邦用明显坠入魔道,所作所为,我半分尊敬不起来。此时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慎重的从怀中取出一枚印信,此印长约两寸,厚约五分,铜边玉钮,上用阳文篆刻“九老仙都君印”六个大字。 九老仙都君是道家重要尊神之一,在道家真灵位业图中,高居第四左位之中. 这九老仙都君印,以他的名号治印,《三皇内文遗秘》有载:佩之登山,精怪自伏!持之作法,可驭诸洞仙官神兵。 据传此印乃是用战国时期和氏璧的一部分所制,不过后来不知何故遗失了,我手里这枚乃是老君观第二代祖师仿制的,以前一直供奉在老君观大殿,轻易不可动用。 役使山川洞府仙官神兵,正是此印威能之一,此印虽然是仿制的,但让一个小小的土地金身挪窝,应该是小菜一碟。 我双手捧印,正要颂念印诀,却见眼前的土地神像,印堂上金光微微一闪,接着一道微弱的声音传来,“且慢动手!” 接着神像印堂中金光缓缓涌出,慢慢汇聚成一个金色的人影,只是金影非常淡薄,仿佛一阵风就可吹散,不过不管怎么样,直觉告诉我,这分明又是一道神魂! 我仔细一看,这金影的面貌虽然模糊,但仍然能分辨出是李邦用的样子。 我心中大奇,李邦用不是正在小虎体内吗,怎么这里又出现一个李邦用?如果这真是李邦用,那小虎体内的是谁? 我大喝一声道“你是谁?为何阻止我请出金身?” 金影缓缓飘过来,苦笑道“小神正是这具金身的主人,三岔湖土地李邦用!” 我手中道印一扬,“你先别过来,你说你是李邦用?” 金影点头道“正是!” “可李邦用明明还在小虎体内!”我反驳道。 金影疑惑道:“你说的小虎,是前几天掉进湖里的那个孩子吧?他体内有一道和我一样的神魂?” 我点头道“不错!”金影叹了口气,”道长只怕不知,小虎体内的,并非我李邦用,而是我多年镇压的一条黑鱼精!” 听闻此言,我心中只觉荒谬,一条黑鱼精,居然能化作土地神的样子,而且让人察觉不到阴邪之气? 我冷笑道“这怎么可能?” 见我不信,金影微微苦笑,低声道“道长先别急,你听我把经过说与你听,说完之后你就明白了。” 我想了一下,且看他有何说法,于是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金影并未急着开口,反而像是在回忆某些往事,过了一会儿,才慢慢说道“我叫李邦用,这你是知道的。 我原本是一名读书之人,明朝崇祯八年中的进士. 只可惜当时正值明朝末期,满清入寇,遍地乱贼土寇,国难当头,百姓生灵涂炭。 我虽是一介书生,也不忍百姓受苦,因此散尽家财,组织义军抗击清军,剿匪安民。 奈何人力终究有限,天倾难挽,最终在清军入川时战死。” 听他如此说,我不禁微微动容,脸色缓和了很多,示意他继续。 金影接着说道“后来当地百姓念我生前功德,在这三岔湖为我塑像供奉,终使我获得一点真灵,成为一方土地神!” 我追问道“那黑鱼精又是怎么回事?” “三岔湖未垒堤造湖之前,中间有一条响水河,这条河乃是沱江支流,往下三百里,直入沱江。 这黑鱼精原本是沱江中的一条怪鱼,性格凶残,最喜血食。在沱江中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头,经常吞吃沱江上捕鱼的渔民。 久了居然有了一些道行,更加肆意为恶,四处造下杀孽。后来引起道门中人追杀,却被它遁入响水河,逆流来到此处。” “那它又怎么会化作你的模样?” 金影叹气道“黑鱼精到此之后,潜伏了数年,见危险过去,又开始露出本性,残害沿河平民。 我既然是三岔湖土地神,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暗中坏了它不少好事,黑鱼精自然对我恨之入骨. 可惜我并非水神,不能下水擒它,但它也不敢上岸,一旦上岸就不是我的对手。 因此我俩是谁也奈何不得谁。” “想不到后来三叉湖垒堤造湖,土地庙被淹入水中,这黑鱼精得了地利,不但将我打得魂飞魄散,还要强占我的金身。” 第64章 真相 “强占金身?这有何作用?”我好奇道。 金影淡然道“你有所不知,黑鱼精纵使道行高深,毕竟还是妖邪,要想修得正果,还需渡过天劫才行。 但这黑鱼精杀孽太重,天劫来时必定灰飞烟灭。这才想到占据我的金身,来一招借壳脱身,这样既可躲避天劫,又可吞了我的果位!” 我暗叹一声,“原来如此!” 金影接着说道“我虽然被打散魂魄,但好歹是一方土地真神,一点元灵未灭,这些年偷偷藏身在这金身之中,苦苦支撑,让那黑鱼精不能完全控制这具金身。 三十年来那黑鱼精想尽办法,一直未曾将金身完全炼化,却不知是我的元灵之故,还只道是水底阴寒与金身相克之故! 但金身未曾炼化之前,凭他自己是无法将金身请出湖底的。 但上次湖中掉落一个小孩,此人是天生的玄武当权命格,八字日干壬葵水,与黑鱼精本命契合,因此它才想要舍了金身,去占那孩子的身体。” 我点头道“夺舍成功需要七天,但中途被我撞破,坏了他的好事。” 金影笑道“黑鱼精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后来它要求你请出我的金身,也是一条非常狡猾之计。” “此话怎讲?”我大声问道。 金影冷笑道“金身和小虎的躯体,黑鱼精得一即可,它给你三天时间,若是你不知内情真的请出金身,它自可顺理成章占为己有。 若是你三日之内不能请出金身,那七天时间一到,小虎只怕已经不是小虎了。” 我算算小虎落水到现在的时间,果然已经是第五天,三日过后,刚好过了七天,我一时大意,居然把这事忽略过去,好在真的李邦用真灵未灭,让我知道了内情。 我怒骂道“这畜生端地狡猾,好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 金影说到此处,我已经有八分相信他就是李邦用了,如果真的请出他的金身,到时只怕是助纣为虐,反而生出祸端。 不过眼前黑鱼精占了小虎身体,我又不得不救,真让我有点左右为难。 金影似乎看出我的难处,沉吟片刻,洒然一笑,仿佛下了某种决心。 对我道“你不必为难,我有一个办法,可以救下那孩子,彻底击杀黑鱼精!” 我大喜道“什么办法?” 金光一字一顿的说道“我的金身随你出去,你将黑鱼精引来,让他进入我的金身,那时它得意之下必然疏忽,我用残存的一点元灵之力将它困住。可以拖延一刻时间。” 我摇头道“你神魂已散,仅靠一点真灵支撑,即便如此,也无法消灭它啊,反倒会给它可乘之机,趁机将你仅存的真灵彻底磨灭。” 金影没有回答我,非常认真的看了看我,缓缓说道“到时我困住它的一瞬,你立即开雷狱劾鬼封神!” 我大惊道“这怎么行,这样的话,不光是黑鱼精和金身,连你也会灰飞烟灭,真灵不存。” 金影洒然笑道“怎么不行?身为一方土地,如不能守土安民,要这金身真灵何用?就当我还了百姓数百年供奉之情吧!” 接着他话锋一转“只是如此一来,你要担上弑神之名,对你的功德。怕是大大的有影响,就看你有这个胆子下手没有!” 我这时候已经完全相信,他就是李邦用了,这等胸襟,让我心中折服不已。 我也知道他说的功德之事,道家都讲究降妖除魔积攒功德,这是一件说不清道不明的事,但冥冥之中自有天道,功德看不见,却真实存在。 所谓功德,功为善行,德为善心,心行合一,即为功德。 常人有了功德可以积累善行,获得福报。道士有了功德,可以增进修行,提高大道体悟,增加天人感应,更加容易得道成真。 功德深厚的道士,祈福请神,都能更容易得到回应。反之如果功德败坏,不但会气运衰败,修行无果,施术作法,都无法灵验。 功德可以通过行善积德、斩妖除魔积累,但也会因为做了坏事削减。李邦用让我开雷狱劾鬼封神,将其同黑鱼精一起斩杀,这就是赤裸裸的斩杀神灵啊,绝对是大减功德之事。 金影,噢,这时应该称呼他李邦用了,说完之后,一直非常真诚的注视着我,我突然想到,他一方土地正神连灰飞烟灭都不怕,我还怕损失一些功德,这岂是男儿所为? 我向他行了一礼,慨然答道“既然土地爷都不怕,小道也不在乎区区功德,就当舍命陪君子吧!” 李邦用听了哈哈大笑,“好好好!有你这句话,也不枉我一番苦心护佑这山川数百年!小道士不错!哈哈哈哈哈!” 接着只见它金光一闪,隐入金身之中,接着庙中震动不已,神龛上的金身慢慢缩小,最后变得只剩巴掌大小。 我恭恭敬敬三拜之后,上前把金身捧在手中。土地庙瞬间倒塌,再不复存在。 接下来就是把黑鱼精骗进来,雷狱一开,劾鬼封神! 不过要施展这等术法,必须摆法坛,设法阵才行,在宋璐家里肯定施展不开。 好在之前黑鱼精贪心,想让我给它做罗天大醮,正好我给它来个偷梁换柱,摆下雷狱,让它逃脱不得。 至于地方我已经想好了,这三岔湖少有人来,待我返回之后,等到明日天亮,就在这三岔湖附近寻个地方行事。 我将金身揣在怀中,跨上白鸡,低声吩咐一句“回了,老伙计!” 白鸡闻言,一声欢鸣,翎羽一抖,扑腾着跃出水面。 回到宋璐家中,床头的香还没燃完,宋璐和她妈妈,还有柳燕,正紧张的围坐在一起等待我苏醒。 此时刚好子夜时分,一切都非常顺利,我不想让她们太过担心,默念法诀,眩晕之后,我睁开双眼,动了动手脚。还好,虽然感觉有点麻木,但这种实在的感觉,还是让我更加安心。 一旁的宋璐最先发现我的异状,惊呼一声“啊!快看,他醒过来了!”率先奔了过来。 第65章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宋璐妈妈和柳燕也反应过来,一起围了上来。 看着她们一脸的担心加期待,我缓缓坐了起来,看着她们微微一笑,示意不用担心。 宋璐急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宋璐没问我事情办得如何,先问我身体怎么样。我心里一阵感动,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含笑道“还好,一切顺利。” 宋璐妈妈一脸期待的我问道“长生,事情如何?金身请出来了吗?” 我点点头,从怀中取出金身,将其轻轻放在床上。 “啊?这就是那李邦用的金身啊?”三人同时发出感叹。 我肃然道“正是!” 宋璐妈妈以手捂胸,激动地道“太好了,长生,小虎这下有救了,这李邦用真是该死!” 我连忙制止她,“阿姨,你别骂李邦用了,我们大家之前都误会他了!” 此话一出,屋子里的三人大感诧异,宋璐惊疑不定的看着我“怎么回事?难道事情还有反转?” 我一边起身穿鞋,一边缓缓的将之前的经过说了一遍,此行虽然算不得凶险,但也是峰回路转,一波三折,三人都觉得匪夷所思。 宋璐听完李邦用的生平过往。喃喃道“听你这么说,我们真是误会了这位土地爷爷了。 他在生之时为国尽忠,死了庇佑一方百姓数百年,想不到最后还准备用残存的真灵和黑鱼精同归于尽! 真是让人敬佩!不行,我之前误会了他,必须给他道歉才行!” 说完对着金身鞠躬道“土地爷爷,您大人大量,原谅我们的无知,不知道您的高风亮节!真是惭愧!” 宋璐妈妈和柳燕也是一脸感动,跟着道歉不已。 我笑着制止道“你们有这份心就行,李邦用神魂毁坏得厉害,就剩一点真灵,金身一旦离庙,里面残存的真灵,就只能依附在金身之内。 无法感应四周的情况,现在无论对他说什么,他也听不到的。” 宋璐有些遗憾,依然坚持鞠了几个躬,这才起身问我“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冷笑道“这黑鱼精作恶多端,这次是它报应到了,我已经有了计划,你们按我说的做就行。” 此时天还未亮,正是中夜时分,我将自己的计划和三人详细说了一遍,准备在三岔湖边寻个开阔而又僻静之地,摆下雷狱。 不过这雷狱先要伪装成罗天大醮的样子,所以还需要准备三牲供品,这些东西只能天亮后交给宋璐妈妈去采买。 等我准备好之后,再把小虎和李邦用的金身同时带到阵中,到时候见机行事,定要叫黑鱼精魂飞魄散才行! 我把要买的供品等物写在一张纸上,交给宋璐妈妈,宋璐妈妈接过之后,仔细看了几眼,才小心折好,收在怀中。 接下来我要准备明日开雷狱所需法器、符箓等物。 法器倒是现成的,几枚印信,天师斩鬼令,桃木法剑,八卦旗,清心铃等物我一直随身携带,就放在背包里,只需清点之后,诵经供奉即可。 至于符箓,则要准备一道“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神符”。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被世人尊称为雷祖,乃是雷部的最高神,统帅雷部诸司。 九为阳数之极,主于震宫,乃雷师出入之所。 天为至大至圣之气。 应者世间万物,无不承天应命。 元为万善之长,雷为上天之令,掌生杀权柄。 声乃雷言,声又通生,万物闻雷而生长。 普者九天十地思维八荒有形无形。 化者天道也,万物生息为化。 天尊为至大至贵的尊号。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符,秉承雷祖之意志,身具莫大神威,涤荡世间一切邪恶,申饬无道诸神。 作恶的神鬼邪煞,只要雷符一到,无不化作飞灰,最是灵验不过。 只是此符绘制起来必须全神贯注一气呵成,中途出不得丝毫差错。 我取出朱砂符纸,让宋璐找来一张书桌,这张书桌还是小虎学习用的,稍微有点矮小,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只能将就了。 我先洁面净手,然后执礼诚心正意,颂念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宝诰“九天应元府。无上玉清王。 化形而满十方。谈道而趺九凤。 三十六天之上。阅宝笈考琼书。 千五百劫之先。位正真权大化。 手举金光如意。宣说玉枢宝经。 不顺化作微尘。发号疾如风火。 以清静心。而弘大愿。 以智慧力。而伏诸魔。 总司五雷。运心三界。 群生父万灵师。大圣大慈。 至皇至道。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九遍之后方才长吸一口气,从容落笔,手中朱砂笔如龙蛇翻飞,顷刻之间完成了一道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符。 我吁出一口气,低声道“现在就等明日布置法坛了,在此之前,不可在小虎面前走漏半点风声!” 三人齐齐点头,我见离天明还有一两个小时,宋璐和她妈妈本来多日熬夜照顾小虎,此时神情更是非常疲惫。 于是提议道“大家都先休息一会儿吧,明天还有得忙呢!” 宋璐妈妈见事情终于有了着落,神色间明显放心不少。 此时放下担心,身体更觉疲惫欲死,闻言先点头道“那我回房间眯一会,柳燕你和小璐挤挤。 至于长生,就只能请你在客厅沙发上将就一下了,真是不好意思,” 我笑着道“不用了阿姨,我一会在客厅打坐一会就行了,您赶紧去休息,明天还要您一早采买供品回来才行。” 宋璐妈妈闻言不再坚持,对我点点头,回房间去了。 宋璐歉意的看了看我,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轻声道“要不你睡床上,我和柳燕睡沙发吧,明天还要靠你呢,你不休息好怎么行?” 我低声笑道道“不用了,我打坐恢复精神,比睡觉效果还好,快去睡吧,不要耽误时间。你要相信我!” 宋璐这才放下心来,同柳燕一起回了房间。 我来到客厅沙发上盘腿坐下,将明天需要注意的地方又细想了一下,确认没什么大的纰漏,这才静下心来打坐,很快就进入了忘我的入定状态。 第66章 兵分三路 两个小时的时间很快,我刚入定一会,就听见宋璐妈妈的卧室传来轻轻的开门声,我睁开眼,见外面天刚蒙蒙亮。 宋璐妈妈显然并没有怎么睡着,两眼中依然布满血丝,可能是怕吵到我,她开门的声音非常轻。 我刚想站起身来,结果宋璐和柳燕也钻出了房间,看来她们也一样,一直在紧张的等待。 现在我们要兵分三路,宋璐妈妈去采买物资,我和柳燕先行赶到三岔湖布置场地。 等布置好之后,宋璐将小虎带到预定的地方,接下来就是最惊险的时候。 这事不能有一点差错,我们几人都不敢大意,我把要求又重新讲了一遍。 宋璐妈妈连洗漱也来不及就率先出门,我和柳燕也跟着就要出发,只留宋璐一人在家看住小虎。 说实话我最不放心的就是宋璐这一路,毕竟她一个人,要将小虎带到指定地点,还不能被黑鱼精察觉到异常,必须要胆大镇定才行。 否则前功尽弃,到时候黑鱼精来个鱼死网破,小虎性命就不保! 临行前我将一张符交到宋璐手中,吩咐她小心保管,这张符的作用很关键,到时候听我号令即可。 宋璐重重一点头,看了柳燕一眼,悄悄低声叮嘱道“你也要小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一切都靠你了!” 我脱口而道“放心,一切有我!” 说完我招呼柳燕,重新前往三岔湖。 这次是白天前往,与昨晚我灵魂出窍时的感觉完全不同。 此时天虽未曾大亮,但已经能看清街道旁人来人往的身影,路边摆了许多小摊,售卖各种热气腾腾的早餐,扑鼻的香味传来,让人食指大动。 我和柳燕都顾不得吃早餐,骑上二八大杠,急匆匆的往三岔湖而去。 此时正值清晨,太阳刚刚升起,远处群山点翠,万道霞光洒在湖面上,颇有烟波浩渺,湖光山色齐入画卷之感。 可惜我们都无暇欣赏这份美景,满心焦灼,急于把法坛准备好。 我和柳燕绕湖转了几遍,最后发现湖里有一座小岛,面积不大,又非常幽静。 非常适合摆下法坛,岸边有正好有一条旧船,也不知道是不是附近渔民的,可以划过去。 我招呼柳燕一声,跳上小船,操起船桨,将船划到小岛附近,系好船绳之后上了小岛。 这座小岛以前应该是峡谷中的一座土丘,被淹没之后,只留下顶部几十平米的地方,上面没有树木,全是一些半人多高的杂草,用来摆法坛再好不过。 我先取出罗盘,以小岛为中心,大致推演出八卦方位,然后将带来的阵旗,按照方位一一布下。 最中间则用几块石头堆起一个石台,权当供桌。 又请出三清、四御、五老君、三官大帝、十方天尊、北斗七星君并四灵二十八宿,共六十四尊牌位,分置各处。 下设香坛供品,诸般法器都一并请出,摆在坛前。最后将李邦用的金身摆在中间。 不一会宋璐妈妈赶来,带来了猪牛羊三牲的大供,我也一并摆在供桌前,这是罗天大醮中水醮的最小规格。 我将雷符悄悄藏在供桌之下,只等黑鱼精进入李邦用金身,就发动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符。 四周按照伏羲方位布下的阵旗,可将其困在其中,届时阵内自成雷狱。劾鬼封神就在今日! 此时天色已接近午时,正是一日之中阳气最盛的时候,接下来就等宋璐按照约定时间,将小虎送来即可,正是万事具备,只待东风! 我让柳燕和宋璐妈妈回到岸边去,以免待会儿误伤了她们,宋璐妈妈想要留下来帮忙。 我阻止道“一会情况混乱,我没法分心照顾太多人,你们留下来,反而让我多了许多顾忌,施展不开。 况且宋璐也需要人接应,你们去帮她把小虎送上来最好不过。” 二人不再坚持,驾小船上岸,去接应宋璐去了。 我手拿法剑,端坐法坛之前,静静等候,要说此时我心中,着实也紧张得不行,毕竟人命关天,不可儿戏。 过了一会儿,我要遥遥看见宋璐的身影,小虎伏在她的背上,背着小虎赶了这么远的路,她应该已经相当疲惫。 不过此时她顾不得休息,在柳燕和宋璐妈妈的帮助下,独自一人护着小虎登上了小船。 小船不好操控,宋璐划得非常吃力,但仍然咬牙坚持,小船飘飘荡荡,好不容易上了小岛。 我见宋璐浑身衣服都被汗水打湿,紧紧贴在身上,心中也暗自佩服她,这女孩儿意志着实坚强。 我必须主持大阵,不敢轻易移动位置,更不敢上前帮忙,宋璐将小虎放下,向我微微一点头。 我俩眼神交汇,心中都暗自有数,看来彼此进展都十分顺利。 此时小虎头上的定身符还未曾揭去,因此并不能动作,因为惧怕阳光的缘故,大白天被捂得严严实实。 我示意宋璐将定身符揭掉,小虎的身体得了自由,扭动了几下,体内传出黑鱼精的声音“小道士,我的金身请出来了吗?” 我点点头,用法剑往法坛上的金身一指,“你看是不是这东西?” 黑鱼精探头看去,瞬间大喜过望,仰头哈哈大笑“不错,就是它,你真的将它请出来了,我果然没看错你!” 说完绕着法坛转圈查看,嘴里不时发出啧啧之声,贪婪之色表露无遗。 我提醒道“金身我已经按照约定请出来了,现在该你兑现承诺,离开小虎的身体了!” 黑鱼精阴冷一笑“不急,我记得之前你还答应,替我做一次罗天大醮的,等你做完,我就出来,你不会想把这事赖掉吧?” 我冷哼一声,“你不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答应你做一场罗天大醮,不过是最简单的水醮,说过的话,决不食言! 你看清楚了,法坛我已经摆好,就等你当面即可开坛作法!” 黑鱼精抬头看看四周,见我们确实已经布置完毕,不由得得得意道“那还不开始,更待何时?” 我看了它一眼,知道这黑鱼精多疑狡诈,不见兔子不撒鹰,看来还得把这场罗天大醮做过才行! 第67章 得意至极 我无奈站起身形,将手中法剑放下,取出三柱清香点燃,恭声颂念罗天普告词, “三界诸天、四司五帝、干元主宰,地府尊灵,吾今作醮,斗显真灵…………” 接下来开坛、清水、扬幡、宣榜、荡秽、请圣、摄召、顺星、上表、落幡、送圣等科仪,我一一按部就班,完成得一丝不苟。 礼成之后,只见供桌上的金身,竟然变得大了几轮,原本不到半尺高矮,居然变得和真人差不多大小。 浑身金光盈盈,耀人眼目,给人宏大中正之感,让人情不自禁的心生敬畏,不敢直视。 黑鱼精见状大喜,再也顾不上什么,从小虎体内脱身而出。 此时它也顾不得遮掩行迹,化作一道黑气,急急扑入金身之中,小虎的身体顿时萎倒在地,好在宋璐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抱住! 接着金身金光内敛,黑鱼精的声音传来“哈哈哈哈,我终于得到这具金身了。哈哈哈哈!” 黑鱼精得意至极,邪邪笑道“小道士,你可知本神究竟是谁?” 我故作不知,“你不是李邦用吗?” 黑鱼精冷冷一笑“李邦用?你是说那个被我灭了神魂的土地神?呵呵,现在连金身也是我的了!” 我故作惊恐,“你究竟是谁?!” 黑鱼精越发得意,“本神就让你做个明白鬼。 本神原是沱江中一条黑鱼,修炼多年却因造的杀孽太多,无法得道! 反被一群道士追杀,元气大伤,机缘巧合之下,来到此处,想要吞食些活人恢复元气。 可恨那李邦用着实可恶,处处与我为敌,阻拦于我。” “不过有道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自从三岔湖垒堤造湖之后,李邦用被压在水底,总算落入我的手中。 被我打得魂飞魄散,可惜我花了整整三十年都无法占据他的金身!” “全靠你这个蠢材,让我得偿所愿!哈哈哈哈!” 说完黑鱼精促狭的看着我,想要看到我气急败坏的样子,我见状故意摆出一副懊恼神色。 黑鱼精跃下法坛,仰头狂笑不止,浑身涌出阵阵黑气,用一根手指指着我道 “作为报答,本神今天就送你们几个去见李邦用吧!” 我见他如此猖狂,冷笑道“哦,要见李邦用的,只怕是你吧?” 接着我对宋璐大吼一声“还不动手?” 宋璐从兜里掏出早上我给她的那张符箓,啪的一声贴在小虎头上。 这是一张八卦祖师护身符,贴上这张八卦祖师护身符之后,黑鱼精再难回到小虎体内,等于彻底断了它的退路! 黑鱼精先是一愣,以为我们要垂死挣扎, 正要开口嘲弄,金身却突然一僵,接着身体金光大盛,将浑身黑气冲散的七零八落。 黑鱼精大叫一声“怎么回事?什么人暗害本神!” 不等我回答,一个厚重的声音响起“你不是要见我吗?” 正是真正的土地神李邦用,按照之前的约定,困住了他。 黑鱼精对这声音熟悉无比,二人争斗了数百年,彼此都把对方恨到骨子里了。 闻言神色大变,凄厉的喊道“李邦用!你不是被我打得魂飞魄散了吗?怎么还没死!” 李邦用不理黑鱼精,转身对我暴喝道“还不动手!” 我等的就是这一刻,闻言立即取出,藏在法坛下的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符。 法剑起手,颂咒引符 “伏以都天大雷公, 霹雳雷霆震虚空, 念起神兵千千万, 妖魔邪鬼去无踪!” “一请九天应元雷声普化普化天尊。 二请雷霆总司神威荡魔霹雳真君。 三请五方雷王。(东方神运雷王、南方神化雷王、西方神威雷王、北方动伟雷王、中央动捷雷王。) 四请五方雷帝(东方轰天震门雷帝,南方赤天火光震煞雷帝、西方大暗坤伏雷帝、北方翻天倒海雷帝、中央黄天崩烈雷帝。)” 五请雷公并电母。 六请雷部五元帅! 吾奉太上老君神兵火急令!!! 咒毕以法剑引燃雷符!狂喝一声“奉请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开雷狱劾鬼封神!” 四周顿时风云变色,雷声震震,接着万道电光如霞,交织成一片电网,整个小岛上变成一片雷场! 法剑之上,电光闪烁,震得我手都快把持不住,我将法剑向金身一指,轰隆一声巨响,一道雷光劈下。 黑鱼精见势不妙,想要脱出金身,却被李邦用的真灵舍死缠住,只好强行鼓荡出一片黑气,护住金身。 电光闪过,刺耳炫目,黑气被瞬间劈散,连金身也离开几个缝隙,两声惨叫同时传来。 一声是黑鱼精得。另外一声,确是李邦用的,他和黑鱼精同在金身之中,受到的伤害一点不比黑鱼精少。 我听他的惨叫之声微弱无比,不知这一下,他是否已经挺不住,被打散了真灵。 我心中一痛,手中不自禁的缓了一缓,黑鱼精趁此机会,狂吼一声,整个金身突然暴涨不已。 接着异变开始,金身手脚变得弯曲狰狞,长出尖锐的爪子,身上涌出无数黑色鳞片,将其完全覆盖住。 接着脖子上的头越变越大,片刻功夫,化作一个栲栳般大的怪头。 只见它脸上长满肉疙瘩一样的怪瘤,张着一张巨嘴,满嘴利齿如匕首般锋利无比。 这模样确实吓人无比,宋璐惊得连连怪叫,黑鱼精闻声就往她扑去,我大喝一声,“快躲!” 宋璐抱着小虎,被吓得失了神,不能的想要逃跑,脚下却迈不开步伐,踉跄两步,姐弟二人一起摔倒在地。 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都怪我一时手软,眼看大错就要铸成,心中正懊悔之时。 黑鱼精猛扑的身形却一个趔趄,在离宋璐几米远之处滚倒在地。 片刻又挣扎而起,作势要继续扑过去,瞬间又倒在地上,不断扭动,宋璐趁机抱起小虎逃出阵外。 是李邦用!他在和黑鱼精争夺金身的控制,果然,一道微弱至极的声音传来,“还不动手?你要妇人之仁到何时?” 第68章 开雷狱劾鬼封神 我心中又喜又悲,手中法剑再不容情,引动雷光,大声颂咒 “酆都山上大铁围,碧霄梵炁诸神王,三岔湖中妖作反,还不发兵待何时?” 此咒一出,万千神雷交织成雷狱,神威浩荡,沛莫能当。 黑鱼精知道不好,想要拼死突围,但雷狱之威可诛鬼神,哪能再给它机会。 密集的雷光电影之后,大阵之中的一切全都化作糜粉! 烟尘散去,黑鱼精连同李邦用的金身,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狼藉。 我心中暗叹一声,想要说些什么,也不知如何开口。 这件事情虽有波折,但至此还算顺遂,只是不知道李邦用之前所说功德之事,究竟会有什么后果,不过眼前看来,似乎没有什么异状。 我正在心中暗暗揣测,却见宋璐正一脸惊异的看着我。 我张张嘴,刚想问她怎么了,却见她惊慌失措的向我扑过来。 我不明所以,想要开口说话,张开嘴巴,却喷出一大口鲜血, 这时我才感觉到,我的鼻孔耳朵,全部有滚热的液体流出。 完了,七窍流血,我心中刚闪过一个念头,接着只觉眼前一黑,嘭的栽倒在地,人事不知! 窗外的麻雀又在叽叽喳喳的吵闹,我似乎回到了小时候,和张九爷在牛棚中那段快乐的日子。 张九爷哼着道情调,坐在牛棚前老树桩上喝着便宜的花茶。 我在认真的在一张小桌前用朱砂笔描红,这是画符的基本功! 可是麻雀的叫声越来越吵,伴随着其他奇奇怪怪的嘈杂声,让我根本安不下心来,下笔歪歪扭扭,像蚯蚓爬过一样。 往常这时候张九爷就会过来,在我背后轻轻敲敲我的脑袋,低声教训几句 “长生,求道最需心静,画符也是如此,你心浮气躁,怎么能画好符呢?” 我抬头去寻师父,刚才喝茶的张九爷不见了,只远远看到一个背影,向远处缓缓而去。 我大声叫“九爷,九爷,您去哪儿呢?”他却一直不肯回头。让我觉得凄惶而又无助! “九爷!别丢下我!” 我大呼声中,九爷回过头,却似乎变成了一个女孩儿的样子。 咦,这不是宋璐吗?她怎么会在这里? 我豁然而起! 意识慢慢回到我的身体,这是一场梦! 我呆呆的看着周围,熟悉的床单,熟悉的墙壁。 几只麻雀在窗台上追逐打闹,刚才梦中的麻雀叽喳声,应该就是来自于此。 这是我在小镇开的那家道馆的二楼,我推开身上的被子,想要起床,门开了,进来的是宋璐。 从上次三岔湖事件之后,已经整整过去三个月了。 ……………… 当时吐血晕倒之后,着实把宋璐吓了一跳,据宋璐后来告诉我,她学医这么些年,在医院见过很多吐血的情况,都没有我那次严重。 感觉我的血不是吐出来的,而是顺着七窍往外喷,宋璐惊慌失措,按住我的口鼻,想要给我止血。 但却一点效果也没有,宋璐急得眼泪哗哗往下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柳燕和宋璐妈妈及时赶到小岛上,三人马不停蹄将我送到医院抢救。 我在医院昏迷了整整七天才醒转,宋璐一直衣不解带的在医院照顾。 我醒来的时候,正看见她一脸憔悴的呆坐在病床边上。 确认我醒来之后,宋璐突然扑在我的身上痛哭起来。 我一时不知所措,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嘴里又干又苦,张嘴只发出一声嘶哑的啊啊之声。 宋璐哭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不好意思的抬起头,用手擦了擦眼泪 “长生,你总算醒了,你现在感觉咋样?呜呜,都是我连累了你……” 我试着动了一下身体,只觉浑身绵软无力,稍一伸伸手脚,就感觉一阵剧痛,脑袋中一股眩晕恶心之感挥之不去。 我勉强吸了口气,安慰道“没有关系的,你别哭了,我躺几天就好了!” 然而很多时候,事情都会超出当事者的预料。 这次我也一样,原本以为在医院输点液躺几天,身体就会好转。 但是这次我足足住院一个月,身体都没有完全恢复。 身上的伤势倒是好得七七八八,可身体始终非常虚弱,头脑眩晕四肢无力的现象,一直经常发生。 宋璐一直认为是失血过多,需要好好补一补身体,因此变着法子,给我弄来许多山参燕窝之类的东西。 这些东西花费不菲,然而我吃了之后,并没有太大效果。 我暗暗推算,这恐怕就是李邦用说的,功德被削减之后的原因。 如果单单是这样,身体上有点虚弱,这还算是好的,我只怕还有许多和功德相关的无形的东西,也会受到影响。 对常人来说,最直接的就是气运会变得非常糟糕,那真有可能喝凉水都塞牙缝儿,放屁都砸到脚后跟儿! 对我来说,以后要想请神作法,画符驱鬼,可能会变得更加困难。 毕竟我这是正儿八经斩神啊!不过事已至此,只能慢慢想法子,先把身体养好再说。 我住院这段时间,宋璐的父母来探望过我好几次,宋璐的妈妈之前我已经见过几面,她的父亲出差回来之后,也第一时间赶来看望我。 对于这次救小虎的事,可以看出来,她们一家都非常感激,宋璐妈妈见我落得这般模样,更是几次掉下眼泪。 一同来的还有小虎,这小子比我恢复的快多了,黑鱼精离开他的身体之后,没过几天就开始活蹦乱跳,精神得不成样子,让我羡慕不已。 他趴到我的床头,在我耳边,眉飞色舞的说道 “长生哥哥,我听我姐姐说,全靠你救了我。她还说,你的本事超级厉害的,比西游记里的孙悟空还厉害!是不是真的?” 西游记当时在我们那里播得正火热,主角孙悟空更是小孩子们最崇拜的对象。 不过宋璐把我同孙悟空比,实在高抬我了,我看了一眼宋璐,见她有些不好意思。 忍不住莞尔道“别听你姐瞎说,孙悟空是斗战圣佛,我是一个凡人,哪敢和他比?” 小虎睁大了双眼“那我姐说,我这次生病,是因为三岔湖中有个大鱼怪害我。 你用手一指,天上打了个雷,就把鱼怪劈死了,我的病就好了?” 我笑道“哪有那么神奇,别听你姐瞎说,她逗你玩的?” 小虎一脸疑惑,“真的假的?可我听家属院里的叔叔阿姨们说,三岔湖里浮起一条大鱼怪,头都有这么大。” 说着他认真张开双手,努力往两边伸开,表示确实很大。 第69章 养伤 宋璐给我说过,我昏迷之后的几天,三岔湖中确实飘起来一条怪鱼的尸体,据说足有七八米长,头大如笆斗,身上全是怪鳞,最奇怪的是,鱼鳍下面居然长有四爪。估计就是黑鱼精的本体。 当地的人都说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鱼,也没人敢去拿去吃,最后过了几天,尸体发臭腐烂,当地政府怕引起疾病,安排人拖上来火化了。 我心道这样最好,这黑鱼精作恶多端,正应该落得如此下场! 不过这些事,最好不要对小孩子说太多,免得产生不好的影响。 我一本正经的道“那就是一条普通的大鱼,活得久了自己老死的,你生病是因为掉进湖里,身体太差,得了风寒,哥哥只是给你把风寒祛除了,自然就好了。所以,以后啊,你要多多吃饭,把身体长好,就不会生病了!” 小虎半信半疑,回头瞟了一眼宋璐,低声问她是不是真的。宋璐见我一本正经的胡扯,忍不住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见小虎瞅着她,只好没好气的点了一下头。 小虎“哦”了一声,显然有点失望,不过马上又调整情绪,认真地问我“长生哥哥,你这次生病这么严重,是不是也没有好好吃饭?” 我一时语塞,尴尬得说不出话来。宋璐再难忍笑意,扑哧笑出声来。 小虎的到来,让我心中开朗了许多,躺在病床上的日子,也觉得没那么难熬了。 一个月后,虽然身体还是非常虚弱,我还是准备院,回家调养。 宋璐坚持要跟到我家照顾我,我推脱了道“我身体已经好了很多,接下来需要一段时间调养,慢慢恢复就可以了,你已经照顾了我一个多月,接下来就不用麻烦你了。” 宋璐态度非常坚决“你身体什么状态,我比你还清楚,别忘了我自己就是学医的,你现在这么虚弱,怎么可能不要人照顾?” 我摇头道“那你的工作怎么办?你现在还在实习期,长期请假影响不好.” 宋璐笑着宽慰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大不了实习不合格,我不去医院当护士了呗!” 这话说完,我心里更加过意不去,宋璐虽然只是个实习护士,但当时那个年代,这工作也是读书之后分配的,属于铁饭碗,对我们普通百姓来说是非常轻松而又稳定的好工作。怎么能随便放弃? 我见她说得这么轻松,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好像全没有把这份工作放在心上,心中不禁有点着急,脱口道“你说得这么简单,你想没想过,你爸妈会同意吗?” 宋璐微微一笑,“我这么大了,我爸妈可管不住我,再说你是为了救小虎,我爸妈感激还来不及呢,肯定会支持我的做法!前两天我爸妈都来看过你,你觉得他们会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吗?” 我想了一下,认真地说道“我知道叔叔阿姨还有你,都是重情义的,不过你一个女孩子,跟着我到我家照顾我,你不怕别人误会啊!” “有什么误会的?”宋璐有点生气,“我们又没做什么逾矩的事,是你怕人误会吧?那我不去了!!” 说完眼眶一红,一脸愤愤的转过身去。 我心知这话可能有点伤害到她,忍不住心中涌起一阵愧疚。 事实上这一个多月来,宋璐一直尽心尽力的照顾我,要说我心中没有好感,那是假的。 况且我本来就一直对她有好感,早已习惯了她在身边忙碌。 如果换做之前,我巴不得多一些和她共处的机会,可是我身体现在这个状况,不知道能不能恢复过来,我实在不想因为自己连累她。 我不觉得自己有多伟大,但事实上大多数男人其实都是我这样,越是自己困顿的时候,越不想牵连身边人,只想一个人咬牙扛过来。 我斟酌了一下语气,尽量用温柔的声音道“我的情况,我自己知道,究竟能不能恢复如初,我也没有把握,我是不想拖累你!” 宋璐回过头,眼角有些晶莹的东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即使你不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大不了我照顾你一辈子就是!” 话刚说完,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脸突然红了,却咬牙不肯回过头去,一脸倔强的看着我。 啊!一股无形而又澎湃的情感从我心中涌起,让我觉得甜蜜而又苦涩。幸福来得太突然,但却是在我最脆弱无助的时候! 不过此时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我不能去伤害这份纯真而又热烈的感情。 我呆呆看着她的眼睛,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几天,宋璐回之前工作的医院,办了停薪留职,回来和我一起,办理了出院手续,一起回到我在小镇上那家道馆。 道馆楼上原本有两间木板房,一间是我的卧室,另一间之前我用来做了储物间。 我把储物间里的东西全部腾出来,摆了一张木床,宋璐就在这里暂时住下了。 条件有点简陋,比宋璐家差远了,我觉得非常过意不去,宋璐却笑着说道“没什么,我以前在卫校读书的时候,条件也很简陋,况且这里还是单间呢!” 说完就主动动手收拾起房间来,我之前一个人住,向来喜静不喜动,因此很多东西都顺其自然,懒得动手收拾,这次有了宋璐帮忙,房间被她收拾的整整齐齐,对比之下,我之前那个,只能叫狗窝。 宋璐全盘承担起照顾我起居的任务,每天变着法子给我张罗各种吃的,还振振有词地说道“药补不如食补,多吃多运动,身体就会好起来了。” 我发现她的厨艺居然相当不错,虽然我们只能用一个简易的蜂窝煤炉子,火力很小,不适合炒菜。 但她却能因地制宜,用蜂窝煤炉子炖出各种各样美味的浓汤,让人喝过一次就忘不了。 连来看望我的邱教授和宋长江喝了,都连连直竖大拇指. 宋长江调侃道“真是做得一手好汤,这要是谁娶回家,绝对是贤妻良母,长生你是因祸得福啊!”一句话让宋璐红了耳根,我也尴尬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第70章 分别 宋长江是来和我告别的,之前他负责打探四面傩的消息,好像有了点眉目,据说云南那边有消息传来,当地边境的线人发现一个犯罪团队,从事的是贩毒盗墓的活动,里面有一个女的,据描述很像诡母。 这个团队有几十个人,最近一直在边境活动,装备很充足,手里还有枪支,作案手段非常狡猾毒辣,边防民警几次抓捕都没有成功。 据说背后还有一股非常强大的势力支持。 宋长江当过兵,转业之前就是边防战士,对边境的情况非常熟悉,而且没有和诡母朝过相,因此上级决定派他乔装过去摸摸底。 我叮嘱道“论办案缉凶,你肯定比我强,但你也知道,如果真的有诡母在,很多事情就要更加小心才行,有些手段防不胜防,千万不可大意。” 宋长江点头道“这个我知道,倒是你的身体,要早点养好,说不定到时候还要你出大力才行!” 我笑着点头道“我的身体你不用担心,这段时间我坚持练拳诵经,已经好转很多,估计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恢复个七七八八,只是施法用咒,威力恐怕要大打折扣,不过好在张九爷留下不少法器给我,可以弥补不足。” 宋长江“嗯”了一声,上前和我拥抱了一下“好好休养,我先走了!”又转身对宋璐道“长生就交给你了!” 宋璐羞涩的点点头。 邱教授也起身告辞,临走留下一个信封,说其中一半,是上次将军坟答应我的报酬,后来因为发生了很多事,一直拖延到现在。 最近将军坟那边后续清理文物的事告一段落,经费下来了,就给我带了过来,还有一半是宋长江的一点心意,让我买点东西补补,早点把身体养好。 我称谢后接过来,随手放在桌子上,起身和宋璐一起送他们下楼。 邱教授和宋长江走后,我打开信封,里面是整整齐齐的六千块钱,我有点意外,想不到有这么多。 六千块钱不是小数目,特别是当时那个年代,普通单位员工的收入也不过数百,宋长江虽然是派出所所长,但工资也不会超过八百块。 之前我听宋长江闲聊,他虽然三十几了,但一直还未成家,为人又比较豪爽,工资到手都拿去请手下兄弟们喝酒去了,没攒下什么钱。 邱教授说有一半是宋长江的心意,那也是三千块,这个人情有点大了,宋长江这人,初时我和他见面时,印象并不太好,想不到倒是一个外冷心热的人。 我想了一下,这个人情之后以后找机会再还了,眼下这六千块钱,确实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俗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我这道馆自开业以来,一直没有大的进项,加之这次住院,着实花费不少 。很多费用,还是宋璐掏钱垫付的。 她一个实习期的女孩子,也不可能攒太多钱,估计也花得七七八八了。 估计邱教授和宋长江也是想到这点,才赶着临走之前,给我送这么一笔钱来。 有了这六千块钱,至少我们可以撑很长一段时间,不用愁生活费用和房租了,可以静下心来调养身体。 我把信封里的钱全部交给宋璐,宋璐有点惊讶“给我这么多钱干嘛?”说着就要还给我, 我摆摆手,笑着说道“反正这段时间,都是你在操持琐事,照顾我的起居,你算得上是我的小管家,钱放在你那里不正好吗?” 宋璐有些脸红,想了想,羞涩的道“那好吧,就当做生活费先放在我这里,等你身体好了,剩余的我还给你。” 我笑了笑,毫不在意的道“还给我干嘛?我是个道士,拿太多钱也没啥用处。”宋璐开玩笑道“让你妈给你存起来,给狗娃娶媳妇儿!” 提起我妈,我顿时脸上一黑,这次受伤之后,我一直没敢告诉我妈。就是怕她数落我,上次受伤后的情形,我还记忆犹新。 前几天,也不知道是哪个多嘴的,把我的事传给了我我妈,结果当天我妈就风风火火杀到道馆。 还没进门,她那骂声响起来了“狗娃,你个小混球,你给老娘滚出来!你这一天到晚又在折腾个啥?你是非得折腾点事出来,让老娘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是!”接着就开始翻老账“早知道你让我这么操心,还不如当初让你爹把你埋了算了!!” 隔壁喝茶的茶客都被她的大嗓门惊动了,纷纷跑到门口张望。 当时我正在二楼卧室打坐,宋璐在一边看书陪我。都没注意外面的事情。 我妈见我没有答应,顿时更加火大,急匆匆的从楼梯冲上来,直接就往卧室来。 “你胆子大了,还敢躲起来,老娘来了也不搭理,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啊!小璐!你怎么在狗娃房间里?你们、你们……” 我妈口无遮拦,宋璐顿时臊得满脸通红,想要开口说话,却不知道说啥才好,最后微不可闻的叫了一声“阿姨,我、我”。 我连忙起身问道“妈你怎么来了?”我妈没有搭理我,先满脸欢喜的和宋璐打招呼“小璐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告诉阿姨一声?” 接着才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你还好意思问我,还不是因为你小子,看看你又折腾成啥样了,你是不气死老娘不罢休不是?” 脸色转换之快,简直比川剧变脸还灵活。 我之前一直瞒着她,就是怕她唠叨,这个茬儿不能接,必须想法转移她的话头才行。 我故意笑嘻嘻的道“受了点小伤而已,没啥大事。再说,这段时间宋璐一直在照顾我,都已经大好了。” 果然一提到宋璐,我妈顿时两眼放光“是吗!哎呀,多亏了你啊小璐!上次见面我就说你是个温婉贤惠的好女孩儿,哪像我家狗娃一天屁事不懂还到处找麻烦,阿姨果然没看错人!以后我家狗娃,还得请你多照顾才行!” 我妈一边夸,一边打量宋璐,时不时用眼瞅瞅我,神色间满是欣喜。 那样子一副我知道你俩咋回事,老娘是过来人的表情,让我们俩都尴尬不已。 第71章 探望邹老爷子 我觉得满脸滚烫,宋璐的耳根都羞红了,好在她的性子比较沉稳,虽然害羞,还是客气的跟我妈说道“阿姨不用客气,长生之前帮了我们家大忙,照顾他是应该的!” 接着把我救小虎的事大致说了一遍。我想要制止都来不及。 果然我妈听了之后,先是又担心又心疼,狠狠的瞪了我好几眼,我急忙给宋璐打眼色,让她别把我的伤情告诉我妈。 好在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宋璐和我之间已经有了默契,没把我的伤情吐露太多。 只说因为我是救小虎受的伤,所以她来照顾我是应该的。 我妈喜滋滋的道“那还是得谢谢你,这段时间全靠你费心费力。我看狗娃都长胖了,这么一来,我也放心不少,狗娃就拜托你了。”说完又看了看宋璐脸色,见她并没有不悦。 更加喜不自胜,连到这里的初衷都忘了。 我妈盘桓了半天,便喜滋滋的离开了,临走一个劲的夸宋璐,把这里里外外收拾的这么整洁,真是贤惠能干,我将来要是有你这样一位媳妇儿,那做梦都得笑醒! 我妈走后,我和宋璐对视一眼,无奈的道“我妈就是这样,你千万别介意啊!”宋璐扑哧一笑“我觉得你妈还挺有意思的!” 我听了暗觉郁闷,这宋璐的脑回路,看来也很新奇啊! 不过在宋璐的细心照顾之下,我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三个月之后,肉体上的损伤已经完全复原,只是精神还是很容易疲惫,感知力下降不少,而且容易做梦。 这在之前是不可想象的,因为我本身就是道士,从小打坐冥想,对精神力的锻炼是非常充足的,这种做梦的现象,非常罕见。 好在我坚持每日打坐冥想,持之以恒之下,精神也在慢慢恢复,不过这个过程估计很长,需要下很久的水磨工夫才行。 渐渐的宋璐也熟悉了这里的环境,偶尔会陪我出去转转,或者到隔壁茶馆喝点茶,听听茶客们的闲聊。 宋璐很会处事,嘴上又讨喜,见到这些茶客,年纪大的叫爷爷,年轻一点的,叫叔叔、伯伯,很快就让这些老家伙们喜欢上了,时不时拿她和我打趣儿,宋璐也不恼,虽然也难免害羞,但每次都应答得大大方方。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已是腊月十分,第一场大雪过后,天气越来越冷,这天下午我们仍旧到隔壁茶馆打发时间,却没有见到常来的邹铁匠。 因为上次将军坟的事,邹铁匠借过一条五黑犬给我,就是那条铁锤。 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邹铁匠简直成了我的拥趸,天天到茶馆替我吹嘘,这段时间我去茶馆,总能见到他。 我问老板刘四爷,怎么没见到邹老爷子? 刘四爷叹了口气“听说是生病了,有两三天没来了!” 我连忙问道“什么病,严重不?” 刘四爷摇摇头,“这倒不清楚,不过邹老爷子也是八十多岁的人了,哪怕是一点小病,都不是那么好挺过去的,有道是,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哎!” 这些年,老茶客越来越少,刘四爷心里也有一些闷闷不乐,毕竟这么多年,做茶馆生意赚钱是假,和老兄弟们一起有个地方聊天度日是真。 这些年很多年轻人往外跑,留下的老人连个说话的对象都没有,茶馆也成了他们精神慰藉之所。 我宽慰道“吉人自有天相,邹老爷子以前是打铁的,身体硬朗的很,应该没啥事情。” 刘四爷摇摇头“要说风水八卦,你肯定是最明白的,但身体这一块,这你就懂了,身体硬朗的人,平时很难得病,可一旦得病,就不会是小问题!尤其是老年人,很多一辈子没生过病的老人,突然因为一点小病就走了,就是这个原因。” 我默默的点点头,邹老爷子生病,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去看望一下才是。 我和宋璐一起去买了一些香蕉苹果之类的水果,又去买了一些本地特产的雪花膏,这东西晶莹雪白,绵软酥甜,很适合没有牙口的老年人。 邹老爷子的家在下街尾,离这里并不远,我和宋璐提上东西,没多久就到了。 开门的是个漂亮的女孩儿,长得斯文秀气,年纪和宋璐相仿,这应该是他读大学的孙女邹璃,因为邹老爷子这次生病,好像一家人都赶回来了。 见我们到来,因为之前没见过我,邹璃很意外,疑惑地问道,“你们找谁?” 我试探着问道道“你是邹璃吧?我是陈长生,她是宋璐,来看望一下邹老爷子。” 邹璃顿时反应过来,“啊,是你们啊,爷爷刚刚还念叨你呢,请进,请进。” 说完打开门,我们随她上了二楼,邹老爷子的房间在最里边。 房间里坐了好几个人,应该是他的子女,我只认得他的大儿子邹坤,之前见过几次。 还有一条大黑狗,躺在床边,正是之前和我同闯将军坟的铁锤。 铁锤身上的伤已经全好了,只是留下几个非常难看的疤,见了我之后不断摇着尾巴。 邹老爷子半眯着眼躺在床上,显得非常虚弱,和之前我见到的,常和裁缝陈抬杠的那个精神老头,全然不同。 他的子女纷纷起身向我们打招呼,我连忙伸出手指,嘘了一声,示意他们小声,不要吵到病人。 不想就是这轻微的嘘声,已经被邹老爷子听见,他微微睁开眼,虚弱的道“谁啊?” 我连忙凑到他面前,低声说道“老爷子,是我,还有小璐,过来看看您!” “啊!长生啊。”邹老爷子似乎精神了几分,强撑着想要坐起来,却因为太过虚弱,使不上劲邹璃连忙上前,将他扶起后,放了一个大枕头在他背后。 邹老爷子喘了口气,眨巴着眼道“你小子怎么来了,老实交代,他们是不是找你给我办后事的!看来老头子我日子不多了!” 我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急忙解释道“没这回事,你精神着呢,我和小璐就是来探望你一下!” 第72章 人生是一场场告别 邹老爷子忽然露出一个笑容“跟你开玩笑呢,看把你急得!哈哈哈!你小子平时都稳重得不像年轻人,我就说没见你着急过,这次看把你慌得!” 想不到这时候了,他还有心思开玩笑,我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不等我说话,邹老爷子又接着道“不过我这身体,哎!我自己清楚,恐怕这次是熬不过这一劫了!长生,你会看相,你说是不是? 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他灰白的印堂,心中已经有数,看样子他确实撑不了几天了。 不过此时可不能说实话,既容易让病人心里崩溃,又容易得罪家属,毕竟有些时候,真话显得太尖锐,反而会刺伤人. 我微笑道“您面相还好,就是气色差点,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不用担心。” 邹老爷子精神略微一振,“真的假的,你小子可不能骗我这老头子!” 我故意正色点头道“当然是真的,你看我几时在您面前讲过假话?咱别老聊这个,看我给你带啥了?” 说完我取出带来的雪花膏,递给他一块。 邹老爷子颤抖着接过,放在嘴里抿了一口“嗯,上街周记的雪花膏,还是那个味儿!你小子有心了!” 我强笑道“那是,专门给您带的,您多吃点,等您好了,我接着给你讲大战黑鱼精的事呢!” 邹老爷子稍微点了点头,露出一丝向往之色。 我见他多聊几句,精神就显得非常不济,于是起身和他告辞,邹坤把我送到门口,神情颇为伤感,犹豫片刻之后缓缓说道“长生,我爹应该不行了吧?”我稍微一愕,“坤叔怎么这么说?” 邹坤苦笑道“你看老爷子面相的时候,你得神情被我看到了,虽然你掩饰得很好,但我瞬间就明白了!你说个实话,我们心里也有底,我不会怪你的!” 说完两眼一红,强忍着酸楚看着我。 我听完默然半晌,看着他期盼的眼神,才咬牙道“大概就是这两三天之内的事了!”邹坤闻言一震,眼中悲色再难掩饰,缓缓地抱头蹲了下去。 我叹了口气,不好再说什么,牵着宋璐的手,一起慢慢离开。 邹老爷子是在第二天晚上走的,和我推算的差不多。 据说他走的时候很安详,将子孙们都叫到床前,交代了后事,然后闭上眼,过了一会儿就没了呼吸。 邹坤找我做法事的时候,我有些犹豫,因为身体的原因,这段时间我一直没有接这一类生意,最后他红了眼,说“是老爷子的意思,他临走前指定要你给他操办后事。” 我不好再拒绝,只好准备好法器前往,宋璐有点担心,怕我身体吃不消,我安慰道“没事,邹老爷子乃是寿终正寝,这种情况按仪程停灵超度发丧就行了,不会有什么意外。” 宋璐只好点头让我去了。 之前我主持过一次白事,因此也算轻车熟路,一套科仪下来,完成得滴水不漏,只是第三天半夜,超度完邹老爷子的亡魂之后,我觉得有些疲倦。 这时候守灵的亲朋好友都散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个直系亲属在灵棚中一边看护着长明灯,一边焚化纸钱。 邹坤见我已经连续熬了两个晚上,让我休息一会儿,我想了一下,找了张最边上的椅子,靠在上面。原本我只打算眯一会儿,但眼睛一闭上,就感觉重逾千钧,再也睁不开,就那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正在朦胧之间,突然感觉有人叫我,我强忍睡意睁开双眼,却见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细看之下,不是邹老爷子是谁? 只见他穿了崭新的长衫,正笑盈盈的看着我,灵棚中人影忙忙碌碌,却像看不见他的存在似的。 我顿时有所明悟,同时心中一惊,低呼道“你!你!……” 邹老爷子伸出手指,作势嘘了一声,“小声点,你也是见过场面的人了,咋咋呼呼干嘛?” 我苦笑道“老爷子,你别这种开玩笑吓唬我,是不是有啥心愿没了?” 邹老爷子得意的笑了笑“没事,就回来看看,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明天出殡之后,我就回不来啦!” 我松了口气,“得,我还以为你对我这趟活儿有啥不满意的,回来找我麻烦呢!” “嘿嘿,你这趟活没得说,要不是你诚心给我颂念百遍,《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我还没机会保留这一点灵识回来看看呢!” 接着他又叹道“不过也只有你能看到我,我只能呆一刻钟,这次真谢谢你了啊长生!” 邹老爷子有些伤感“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我这一辈子,也算没有遗憾了!哎,时间到了!长生,我走了!” 说完他留恋的看看四周,依依不舍的站起来,慢慢消失在黑暗之中。 我脑袋一沉,猛然从睡梦中醒来,四周一片漆黑,眼前长明灯闪烁不已,青烟袅袅中眼前变得朦胧不定,我似乎又看见那个倔强的老头,音容笑貌,宛如昨日。 白事办完后,邹坤把铁锤交给了我,说是老爷子生前的意思,我点点头,沉默的接过狗绳。 铁锤一直是邹老爷子在照顾,失去了主人的铁锤变得非常沉默,成天趴在地上,不吃不喝。 好在之前我和它有过一段时间的接触,铁锤对我还算熟悉,在我的安抚之下,铁锤逐渐好了起来。 不过可能是宋璐对它照顾的比较多,经常给它买爱吃的骨头,铁锤对宋璐显得非常依赖,慢慢的宋璐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成天形影不离,让我着实羡慕。 算算时间,此时已经是腊月将尽,眼看就要到春节了,小镇上家家户户都开始操办年货,做些腊肉腊鱼,火腿香肠之类的东西。 很多外出打工的年轻人,赶在年底之前回来,带回一年辛苦挣来的工钱。 他们穿得很潮,手里提着装电池的录音机,在人们一片惊奇艳羡的目光中,大声的放着当时流行的歌曲。 第73章 噩耗接踵而至 “再次握住你的手说声再见,就在那个下雨的星期天,我送你离开故乡,因为雨我们听不见,彼此心里的哀怨……………… 你在他乡还好吗?可有泪水打湿双眼! 你在他乡还好吗?是否想过靠着我的双肩………… (备注:歌词引用来自光头李进的《你在他乡还好吗》。) 这使我突然想起了刘小玲,她出去很久了,从来也没有回来过,也没有给我写过信,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以前我闲暇的时候,经常会想起她,特别是她临走时的样子,只是后来和宋璐在一起的时候,慢慢的想她的时候就变得少了,让我自己也觉得非常惭愧! 街上来往的人开始多起来,到处是嬉笑打闹的小孩子,一片热闹景象,随时都能听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说实话,那个年代物质条件虽然很差,但那时候的年味真的很浓,不像现在,根本感受不到那种气氛。 我和宋璐也沉浸在春节将至的气氛中,邹老爷子走后,一直心中郁郁的感觉,逐渐变得淡了一些。 我的身体在一天天恢复,现在已经能够行动自如,我打算春节过后,和宋璐商量一下,暂时不用照顾我了,让她先回去工作。 只是这么久以来,我已经不知不觉的,习惯了宋璐在身边的这种感觉,想到很快就要分别,心中难免非常不舍。 所以一直无法鼓起勇气,向她开口说这些。 然而很多事,总是会来的那么突然而又直接,让你措手不及,猝不及防。 这天我早早起床,打了一套拳之后,准备去街上买几只鸡回来。 宋璐之前无意中说起,非常喜欢吃风干鸡,这是我们当地的一种特色美食,做法非常简单。 只需要将鸡放血之后,直接开膛掏出内脏,然后在肚子中塞上香料调味品,就可以用稻草裹了,挂起来风干。 吃的时候去毛蒸熟,就可以享用了。 但做风干鸡非常挑季节,我们这里是内地,空气湿润,要做风干鸡,需要选在天气比较寒冷的时候,最好是腊八之后腌制,才不会发臭。 我小时候家里经常做这个,看的次数多了,我自己也会得差不多了,便打算做几只,让宋璐春节的时候带回家吃。 前一天晚上下了大雪,天气非常寒冷,宋璐还没有起床,她和大多数女孩子一样,非常怕冷。 我带上铁锤,推开房门,天上还有零星的雪花飘落,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街上的人却并不见少,人来人往,依然热闹无比。 铁锤在雪地中跑来跑去,显得非常兴奋。 我匆匆买了几只大小差不多的鸡,用手提了,往我的道馆走去,还没到家,就远远看见一辆车子,停在门口。 这是一辆北京吉普212,非常经典的车型,当时大多数老百姓的交通工具,还是自行车之类的,这辆吉普出现在这里,显得非常突兀。 我心道这是谁的车子,昨晚下了大雪,车顶上却并没有多少积雪,证明这辆车昨晚一直在连夜行驶,怎么会停在道馆门口? 正要开口询问车上走下来一男一女,男的大概三十几岁,比常人高出一头的个子,显得非常魁梧。 他穿着黑色夹克外套,头发是标准的板寸,两眼非常有神,脸上线条分明,鼻梁很高,下巴线条显得很硬,青色的胡茬剃得很干净,连夜的奔波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一丝疲倦之色。 女的则要年轻的多,看样子只有二十五六岁,长得十分清秀,明眸大眼,皮肤白皙。 扎着干净利落的马尾,穿着很时尚的牛仔裤,还套了一双黑皮短靴,衬托的腿非常修长,这么冷的天,上面只穿了一件手工编织的毛衣,外加一件夹克外套,显得干净利落,英姿飒爽。 男的主动打招呼,“你好,请问你是陈长生吗?” 他们认识我? 我有点错愕,在记忆中搜索半天,确认之前从来没和他们见过。 难道是生意上门了? 稍一迟疑,我还是礼貌的答道“我就是,请问两位找我有事吗?” 男的看了看周围,今天天很冷,四周并没有太多行人,但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小声说道“可以找个地方聊聊吗?” 我手里还提着几只鸡,确实不太方便,于是指指道馆,点头道“那我们到里面坐坐。” 我把鸡送到二楼,宋璐已经听到动静起床,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把鸡放在走廊小厨房里,摇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突然来了两个人要找我,还没问什么情况,我先下去看看。” 道馆里只有几张凳子,我下来的时候,那个男的已经找了一张凳子坐下,背依然挺得笔直,观人观相,尤其是我们这一行,从他的坐姿就能看出很多东西。 这个人应该是个练家子,加上外面那辆吉普212,这种车子一般是公安系统配置的,所以他的身份,我初步有了个估计。 至于那女的,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我桌子上的东西,虽然只是一些简单的法器八卦图之类的,但她依然看得饶有兴趣。 我进门客气道:“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说完就要去泡茶。 那男的马上制止道“不用麻烦了,时间有限,我们还是开门见山吧!” 我停下手里的动作,疑惑的看着他。 男的认真注视着我,缓缓说道‘你可能还不认识我们,先做一下自我介绍,我叫秦明,是国家超自然现象调查局的,我是对外应急科的科长,这是我的同事,也是我的助理,文丹丹!’ 非自然现象调查局?我下意识的问道,“这是做什么的?” 秦明微微露出一个笑容,正色道“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实际上,我们调查和处理的对象,和你的业务差不多!” 我恍然大悟道,“这样啊,那我有点明白了。你们找我是?”秦明面色很严肃,缓缓的道“为了邱教授的事?” “邱教授?”我有点奇怪,前不久他还和宋长江一起来看望过我,不过看到秦明凝重的神情,我心中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邱教授怎么了?”我着急的问道。 秦明看着我的眼睛,叹了口气,“他死了!”接着又一字一顿的补充道“是凶杀!” 第74章 另外一颗珠子 “什么?”我心中剧震动,感觉有点匪夷所思,“怎么可能?” 上次分别之时,我最担心的是宋长江,因为他要去云南边境摸底,有可能直接和诡母一帮人照面. 至于邱教授,我并不怎么担心,毕竟他做的只是一些收集资料的工作,危险性并不高! 我甚至以为他们是在跟我开玩笑,但是秦明和文丹丹不可能顶风冒雪,连夜赶路来开这种玩笑。 我心中一痛,激动得声音都变调了 “是什么人干的?” 话未说完,只觉身上一软,颓然坐倒在一张椅子上。 说实在的,我的朋友并不多,邱教授和宋长江是难得的走得近的两位,虽然邱教授比我年长许多,又是知名的考古专家。 但这段时间相处以来,我却感觉非常融洽,在我面前他一点架子都没有. 不像有的人,年纪大了喜欢以过来人自居,和人交流的时候,总带着几分我什么都懂的教训意味儿。 我至今都还记得,他和宋长江鼓励我去追求宋璐的情形,虽然我至今未向宋璐表白,但仍然非常感激他们。 此时宋璐正好穿衣下楼,见我坐倒在椅子中,顿时大吃一惊. 她不顾有外人在,几步上前扶住我,着急的问道“长生你怎么了?”见我不答,宋璐回过头,盯着秦明和文丹丹,大声道“怎么回事?你们是谁?” 看来她误以为是秦明和文丹丹伤害了我。 我努力定了定神,只觉得眼眶发热,想要克制自己情绪,却发现怎么也做不到,我激动的道“不关他们的事,是邱教授、邱教授死了!” 这消息让宋璐同样震惊不已“啊?你说谁,邱教授?”她不敢相信的看看我,又看看对面的秦明,想从他那里得到验证。 秦明肃然的点点头。 可能是相比我而言,宋璐和邱教授接触没那么多,宋璐显然比我要冷静得多,她审视的看了秦明和文丹丹几眼,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你们能不能说清楚点?” 秦明看了我一眼,见我已经镇定了许多,这才缓缓道“刚才我已经介绍过了,我们是国家超自然现象调查局的,日常的任务,主要是秘密处理一些灵异事件,尽量消除这些事件对普通人的影响。” 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前段时间,我们无意中接手了一起走私案件。” “走私案?这也归你们管吗?”宋璐质疑道。 秦明微微一笑,“当然这并不是一起普通的走私案子。事实上,一般的走私案子都归海关处理。 我们接手这件案子,也是海关那边的同志们,主动联系我们的。最先接手的也是丹丹,她对过程更清楚。”秦明一边说,一边回头看了看文丹丹,示意她来接着往下说。 文丹丹进门之后,大部分时间都在观察道馆中的法器,以及房间中的一些装饰和摆放。 见秦明提到她,她才转过身,却没有接过话头,而是先称赞了一句“这房间风水不错!”是布的养气聚财局吧,不过我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不把你的三清铃放在在兑位,这样就额外可以形成一个日进斗金局,生意一定好得不行。” 我闻言心中暗惊,这个房间里的布局,我从没对人说过,连宋璐也不知道,想不到被眼前这个,二十多岁的靓丽女子一眼看破,看来她在风水上的造诣不低啊。 我淡淡的道“你说的确实有理,不过我是个道士,生意太好对我来说可以赚钱,对别人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事了,所以就没那么做!” 文丹丹听完“哦”了一声,抬起头认真的看了我几眼,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回到之前秦明的话题, “应该是一个星期之前吧,海关的同志们,破获了一起文物走私案,据说这些文物,都是从一座废弃庙子里挖出来的。” 文丹丹接着说道“这批文物被没收后,就作为赃物,暂时保管在西川博物馆的地下室里。” 西川博物馆我知道,就是邱教授工作的单位。 “后来清点的时候,除了一些金银器皿,里面有一个很特殊的盒子。这个盒子里面有一样东西,引起了邱教授的注意.” 我和宋璐听她说到正题,都下意识的问道“什么东西?” 文丹丹沉吟半晌,缓缓道“据说是一颗奇怪的珠子!” 这句话一入耳,我顿时觉得脑袋里轰的一声,犹如炸雷在耳朵边响起。 因为我和邱教授还有宋长江,之前约好寻找的四面傩,上面就有两颗珠子,就是阴阳珠。 一颗阴珠从钩蛇体内找到的已经被抢走,还有一颗阳珠,一直不知道下落,我直觉的感到,邱教授遇害和这颗珠子有关!这颗说不定就是我们苦苦寻找的阳珠! 我颤声问道“然后呢?” 文丹丹叹了口气,“前天晚上,博物馆发生了一起恐怖的凶杀案,死了六个人,其中一个就是邱教授,那颗珠子也被抢走了!” 虽然已经知道了邱教授的噩耗,再次听到时,仍然让我心中悲愤不已“一定又是那些梅山教余孽干的!” 我咬牙切齿的说道! “嗯,具体是谁,现在还没有定论,我们过来,就是希望你可以提供一些线索。” “你们怎么会想到找我?”我提出一个疑问。 文丹丹略一迟疑,回头看了一眼秦明,见秦明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才答道“事实上,我们最先找的是邱驼子前辈,他一直是我们的特别顾问。” “特别顾问?” 见我有些疑惑,她解释道“是的,之前我们说过,我们的部门专门处理非自然事件,因此难免和一些灵异的东西打交道。 但我们毕竟不是全能的,因此会找一些能人异士,为我们提供帮助,邱驼子前辈正是其中之一。 因为邱教授的缘故,我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但他向我们提供了一些你的信息。 据说你们和邱教授一直在找一些东西,所以最后我们才决定连夜来找你!” 如果是邱驼子透露的话,那确实说得过去。 第75章 西川博物馆 我大概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把将军坟到后来发生的事情,简单复述了一遍。 秦明和文丹丹听了之后,互相对视了一眼,开口道 “那按照你的说法,梅山教余孽下手的可能性最大,不过我们还是希望你能去一趟现场,看看能不能有其他发现。” 我默默点点头,即使他们不说,邱教授遇害,我也必须亲自到现场看看。 “现场还没破坏,如果您方便的话,我们最好现在就出发.”秦明小心提醒道。 “可以,你们稍等几分钟,我准备一下。”说完我转身上楼,取出我的背包,里面是我常用的法器。 宋璐急匆匆的赶上来,想要说什么却一直犹豫着没开口,我知道她的心思,主动开口道“你想和我一起去是不是?” 宋璐下意识的点点头。 我苦笑道“凶杀现场,没啥好看的,你还是别去了!”宋璐委屈道“我是担心你有危险啊!” 我摇摇头,“不会有事的,他们既然抢走了想要的东西,就不会继续在这里纠缠,现在我反而非常担心宋长江!” 宋璐一惊,“啊?那怎么办?” 我沉声道“所以我要先到现场确认一下,然后想法通知宋长江,如果实在不行,我要亲自赶到云南边境去一趟!” 说完我背起背包,对宋璐叮嘱道“这几天你不要出门,就和铁锤待在在家里,对了,我早上买的鸡还在厨房放着呢,看来风干鸡没时间做了。” 宋璐一脸难舍,低声道“知道了,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啊。”说话间两个眼眶都红了。 我心中涌起一阵异样的感觉,对视着她的眼睛,用力的点点头,背起背包下楼而去。 西川博物馆离我家好几百公里,路上大雪盈天,道上积雪被车轮碾压后,形成带着冰渣的泥浆,车速稍快就会打滑,一路行来颇为辛苦。 好在我们乘坐的212车况不错,秦明驾车技术和宋长江有的一拼,颠簸到了晚上,我们终于到了地方。 秦明和文丹丹已是连续两天两夜未睡觉,饶是铁打的身体,此时也委顿不堪。 我们顾不上休息吃喝,匆匆来到西川博物馆。 这里是省城的边上,并非繁华地段,周围还有一些老式的街道,两旁是一些民居。 不过因为出了凶案,为了不引起周围居民的恐慌,附近的几条街道都被封锁了,拉着长长的警戒线,几辆警车驻守在周围,防止闲人闯入。 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除了偶尔闪烁的警灯,四周一片黑暗,被封锁的西川博物馆,更是一片死寂,除了哗哗的雪片掉落声,连一点声音都没有,显得诡异无比。 带队的警察和秦明似乎很熟悉,我们并没有受到阻拦,直接将车开了进去。 下车之后,秦明用力搓了搓脸,然后使劲跺了几次脚,哈出一口热气之后,骂了一声“真他妈冷啊,一直坐着开车,脚都木了” 文丹丹也吐槽道“哎呀,就是,又冷又饿又困!真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秦明无奈叹道“现在不是时候啊,等先把正事弄完,我请你俩喝羊汤去!下雪天,喝完热乎乎的羊汤,再美美睡他个一天一夜,别提多爽了!” 我心情沉重,背起背包,随口附和道“还是先去现场看完再说吧!” 秦明点点头,当先往博物馆走去。 这座西川博物馆,是七十年代的建筑,前身是解放前本地大地主王文才的公馆,全国解放之后,用来做过政府临时办公的地方。 后来政府迁到市中心,这里改建成一个博物馆,陈列的文物大都是省内各个遗址发掘出来的陪葬品,安保措施一直很严格,平时进来参观,需要买票才能进入。 我记得票价好像是三块钱来着 博物馆地上共有三层建筑,这些都是对外开放的,地下还有两层的地下室,里面有许多储物柜,很多不适宜展览的珍贵文物,就存放在下面。 当时收缴的走私文物,就放在地下二层的一间储物室里。 博物馆里有一个人早就等着我们了,是一个打扮的非常怪异的年轻人,这么黑的环境,居然戴着一副墨镜,头发被染成夸张的红色,左耳垂上还打了孔,上面是一只银色小耳环。 这么冷的天,他只里面穿了一件花衬衣,外面是一件薄外套,整个人一脸笑嘻嘻的,看上去给人一种非常不着调的感觉。 秦明介绍到“这也是我们部门的成员之一,他叫沈伐,我安排他留守在这里。防止再发生意外的!” 我认真的看了沈伐一眼,这个人表面上看去没个正形,但从他不经意的眼神中,偶尔能看到精光一闪,我心知吊儿郎当只是他的伪装,这也是一个非常厉害的角色。 我伸出手,“幸会,我叫陈长生!” 沈伐也伸出手他的手很冰冷,我不知道是因为天气的原因,还是本来就是这样。 “沈伐!不过我喜欢大家叫我的代号,“花喜鹊”! 我微微一愣,沈伐笑道“头儿没跟你说吗?我们部门每个人都有代号,我是花喜鹊,头儿是金刚,至于丹丹,她的代号是,“繁星”! 说完他看看秦明,秦明摇摇头,“时间太匆忙,还没有时间给长生说太多我们的事情!” 花喜鹊回过头,一脸明白了的表情“那以后有空了再给你说说我们的事。 想不到你这么年轻?听说你是个非常厉害的道士?” 我勉强笑了笑“以讹传讹罢了,谈不上厉害!” 花喜鹊伐玩味的看了看我,笑道“不用这么谦虚嘛,要不头儿就不会连夜赶去请你了!” 我沉默的苦笑了一下,花喜鹊见我似乎没有心情聊太多,转身道“好吧,那我先带你们去现场!” 说完进了侧面一道虚掩的小门。 我们跟了上去,才发现小门后面是一道楼梯,修得非常隐蔽,把小门一关的话,外面根本看不出来。 我们顺着楼梯往下走,楼梯上非常幽暗,只有几盏老旧的钨丝灯泡,发出微弱的黄光,照得楼道时明时暗,一如我的心情! 第76章 惨不忍睹 还没到地下二层,我就闻到一股令人恶心的血腥味。 果然储藏室打开之后,映入眼帘的惨象,让我心悸而又愤怒不已。 现场保存的非常完好,连尸体的位置都没来得及移动,房间里的场面,只能用屠场来形容。 六具尸体倒在房间不同的位置,流出来的鲜血,铺满了整个房间,墙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变成了紫黑色。 我强忍住恶心,一一查看这六具尸体, 除了邱教授之外,其余五人都是一刀毙命,只有脖子上一处伤口。 秦明指着这些伤口,低声问我道“你看出什么没有?” 我想了想,缓缓地道“这些伤口虽然致命,但却是这些人失去反抗的时候才割的,因为流出来的血,没有溅射的痕迹!” 秦明赞赏的点点头 “确实如此,不过我们以前也遇到过,受害者被下毒之后,再被凶器放血而死,就是这个状态。” “不过,我们检测过血液,没有有毒的成分!”文丹丹补充道。 我冷笑一声,“梅山教的欲孽,想要迷昏人,根本不需要下毒,只需要摄住他们的心神就行。 我来到邱教授的尸体前,他死得是最惨的,生前应该受到了很大的折磨。 邱教授四肢怪异的弯曲着,眼镜被人扔在一边踩碎了,整个面皮都被人扒了下来。 两只眼珠几乎快要突出眼眶,难以想象这些折磨他的时候,他有多痛苦。 我心中涌起无限的怒火,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此仇不报非君子,之前我一直被动的参与这些事情,不想涉入太深。 现在看来,这些人就像瘟疫一样,只要你沾染上了,迟早会传给身边的每一个人,让你不知不觉失去他们。 同时一个疑问涌上心头,之前宋长江明明接到线报,诡母等人出现在云南,那邱教授遇害,究竟是谁下的手? 而且他们既然找到了东西,还要折磨邱教授,那一定是想从他那里逼问什么消息。 我看了看邱教授死不瞑目的双眼,想了一下,心中有了主意。 我伸出左手二指,在双眼上抹过,心中暗喝一声“开!”给自己打开了天眼。 可能是之前在三岔湖功德被削的缘故,这次开天眼我觉得比以前费劲的多,精神损耗非常巨大。感觉自己维持不了多久。 我不敢耽误时间,凑近邱教授突出的眼珠,花喜鹊见我动作怪异,正想开口。 秦明赶忙竖起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拉着他退到同样一脸好奇的文丹丹身旁。 低声解释道“这是通灵之眼!又叫天眼,是道家的高明手段,据说可以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也能看见死者的眼睛里,留下的生前最后一刻的影像!” 身在特殊部门,三人对这些多少有点耳闻,但现在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全都有几分好奇,一起紧张的看着我的动作。 我不理他们三人惊疑的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邱教授的眼睛, 邱教授眼珠已经灰白混浊,我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 我拼命集中精神,极力运转通灵之眼,想要看得清楚一些。 过了片刻,影子慢慢变得清晰,里面显现出来的,却是一张女子的脸庞,脸上的笑容邪恶而又诡异。 是诡母! 虽然自从火车上一别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但我仍然一眼就能够确认! 她并没有去云南,难道宋长江收到的消息是假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岂不是中了她的调虎离山之计,一直被他们牵着鼻子在走? 她变得比以前更加年轻漂亮了,全然不是当初火车上的村姑模样。 似乎感应到我的注视,诡母脸上的笑容慢慢变冷,神色间多了几分阴狠,嘴角挂起一丝冷笑,好像正通过邱教授的眼珠,和我隔着时空对视。 我不甘示弱的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诡母脸上的笑容变化起来,眼角慢慢上挑,双眼变得越来越大,最后隐去整个面容,只留下一双妖异的眸子! 这双眸子仿佛有某种奇怪的魔力,让我越看越舍不得转眼,只想沉溺其中,不想回到现实,我的双手慢慢放下,整个人开始意识模糊起来。 “锵”! 一声清脆的剑鸣声惊醒了我! 是我的法剑! 它在示警! 我浑身陡然一震,双目如同针刺一般,通灵之眼再难维持,脑中一阵眩晕,两行鼻血顺着鼻孔流下来。 秦明三人大惊 “怎么回事?” “刚才是什么声音?” “你怎么流鼻血了?” 我不理三人的问题,缓缓擦了一下鼻血。“好险!,是专门针对通灵设计的迷魂术。差点着了道!” 三人听完面面相觑,我正要松一口气,却听“波”的一声! 邱教授的尸体眼珠爆裂,一条细如筷子的怪蛇从里面窜出,直奔我面门而来。 文丹丹吓得一声尖叫,我眼见躲避已然不及,合身往地上一滚,狼狈无比的避开了这次袭击。 怪蛇一击不中,正要作势再扑,花喜鹊眼疾手快,抄起一块木板将它拍在地上。 怪蛇落地之后,扭动两下便化作一滩血水,消失不见。 “什么东西!” 秦明大喝道! 接连两次暗算,让我心中暴怒无比,来而不往非礼也。 我取出包裹中的法剑,画了一个无形的圈,将邱教授的尸体圈在其中。 然后探手取出一张破邪符符纸,随手一抖,符纸无风自燃。 黄色的符纸燃出的火苗却是黑色的,我冷哼一声“疾!” 黑火一闪,没入邱教授尸体,片刻过后,只见一条条小蛇,蛇头攒动,潮水般从邱教授尸体中涌出来,,却被法剑画的圈困住,逃脱不得。 啪啪啪连串的声响过后,这些小蛇全都化作一滩滩脓水,邱教授的尸体,快速的干瘪下去,仿佛血肉都被吸光。 旁观三人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惧,前两天检查过邱教授尸体的,文丹丹更是花容失色,差点呕吐了出来。 秦明颤声问道“我的天!究竟怎么回事?” 第77章 目标 “这是梅山五猖教的血媒术,以尸体为引,埋伏下来专门针对道门中人的手段。” 我一边回答,一边脑中飞速思考。 看来他们早就预料到,邱教授死之后,我一定会来现场查看,我们之前的一切行动,都在他们的算计之中。 敌暗我明,我心中涌起阵阵寒意。不过这些手段虽然阴险,但却杀不死我,诡母应该也能预料到这一点,我稍一转念,马上明白了。 她的目的并非是要杀我,而是警告。他们不想我继续参与追查四面傩的事情。 得到这枚阳珠之后,他们已经凑齐了阴阳珠。 现在急需要找到四面傩,实现他们不可告人的阴谋。在这之前,他们也不想节外生枝。 至少从现在的情形来看,被他们杀死的都是和寻找四面傩有关联的人。 这样看来,现在最危险的应该是宋长江。 我把心中的推断和秦明说了。 “我们必须尽快通知宋长江!” 我着急道“可惜我这里联系不上宋长江。” 那时候手机还不普及,传呼机都是好几年之后才有的东西,通信基本只有两种方法,一是写信,着急的话就只能发电报。 秦明听了之后,果断的说道,“我可以通过这边的渠道想办法!” 秦明是政府特殊部门的,宋长江属于公安系统,他们应该有一套自己的联络系统。这让我稍微放下点心事。 秦明斟酌了一下,接着提议道“梅山教的人,阴阳珠到手之后,肯定会马不停蹄的去寻找四面傩,我们阻止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赶在他们之前找到这件宝物。 不管之前是不是假消息,我们最好做两手准备,一边通知宋长江,一边准备一支队伍,赶在他们之前行动!” 秦明的提议非常果决,在眼前应该是最合适的策略,能够做上特殊部门的主管,果然不是一般人物,,至少其决断能力,堪称一流! 我赞同的点点头,秦明接着补充道“按照你的说法,四面傩的所在之处,最大的可能,就是在缅王莽纪觉的墓中,那我们这次得目的,就是缅王墓。只是缅王墓的位置长生知道吗?” 我摇摇头,“我也只是听邱驼子前辈推测,应该在中缅边境的野人山,靠近缅甸一侧,具体在哪里并不清楚。” 文丹丹吸了口气“你说的野人山,大部分都是群山环绕的热带雨林,很多地方都是人迹罕至的无人区。 里面充满数不清的危险和变数,如果真的是那里,恐怕我们要做好充分准备才行。” 花喜鹊点头道“丹丹是我们的后勤管家,她说得很有道理,野人山地处中缅印三国边境,不光是雨林本身危险神秘,还有很多走私贩毒甚至盗墓掘坟的犯罪团伙出没。 这些人向来心黑手辣,遇到他们的危险,不比野人山本身蕴含的危险低。” 秦明也补充道“而且出边境执行任务,我们不可能再用官方身份,这也是个麻烦的地方!” 说完大家都沉思起来。 他们说的都很有道理,事实上他们在应对这些事情上的经验,绝对比我丰富得多,他们既然这样说,肯定能想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果然过了片刻,秦明眉头一展,已经想到了主意“我们可以抛开官方身份,伪装成一支地质考察队,对外就说我们接了别人的委托,替他们寻找一些东西.” “但这种身份,很容易被内行的人拆穿,所以我们实际上要扮演的,是一个亡命的盗墓团伙,想要到野人山寻找古墓,发一笔横财远走东南亚!” 这个主意非常不错,等于我们有了两层伪装,实际上当时那个年代,盗墓活动很猖獗,文物走私的利润大得吓人。 但明面上的文物终究有限,于是有人把目光放到了地下,有很多人在境外的不法分子,资助之下,成立盗墓团伙,疯狂发掘古墓。 这些团伙有大有小,小的三五人,大的数十人,长期活跃在人迹罕至的山间野地,因为盗墓的手法不同,也分为南北两派。 南派吃的是手艺饭,团伙中人数一般不多,里面参与的人,都有一技之长,大多数都会寻龙点穴,找到隐藏的古墓。 盗墓的时候,也不破坏古墓的主体结构,打的盗洞能准确的通往地宫内棺椁旁边,点上一支蜡烛,讲究的是鸡鸣不下地,灯灭不摸金,取宝之后悄然而去,深藏身与名! 北派喜欢直来直往,团伙中人员众多,发现古墓时往往趁夜一拥而上,明火执仗,炸药锹镐全都用上,挖开之后棺材尸体,抛到一边,不管什么东西,值钱的全部搜刮一空。比起南派的手艺,显得粗糙得多。 我们人数有限,即使加上远在云南的宋长江,也不过区区五人,只能伪装成一个南派的盗墓团伙。 我立即表示赞同,虽然我没有盗墓经验,但我会看风水选吉穴,这和盗墓者寻龙看山的手段如出一辙,都是一个祖师传下来的。 主意既然打定,秦明便分头布置任务“丹丹负责准备一批物资,包括食物、药品、野外生存的帐篷之类的准备齐全之后,直接托运到云南,到时候我们过去取。” 秦明又对花喜鹊道“你负责搞一批枪支弹药,还有照明之类的都要备齐,这些物资不能有官方标记,最好从黑市上搞。” 文丹丹和花喜鹊都点点头,秦明看着我道“至于长生,这次行动以你为主,你要做好应对灵异事件的准备,关键时候,要靠你出手。我们几个的性命,都交到你手上了。” 我沉声道“没问题,为了邱教授,我也要破坏梅山教余孽的计划!” 当下计议既定,我们便准备分开行动,至于这里的现场,暂时交给当地的警察同志负责。 我们约了个地点,等一切准备好之后,我们就到那里汇合。 离开博物馆,我们找了个地方睡了一会儿,天亮之后,虽然疲惫不堪,秦明还是坚持将我送了回去。 第78章 表白 宋璐见我这么快就返回,感到非常惊喜,我和她说了大体的情况,但没有把邱教授的惨状告诉她,免得她难过。 最后我委婉的告诉她,过几天就要出发去云南的保山,然后跨过怒江,穿越边境去缅甸的野人山。 宋璐顿时有些失落,“这么急吗?马上都过年了呐!”她说得很小声,但我能从她的话中听出浓浓的不舍。 “没有办法,我们必须赶在梅山教那帮人的前面找到缅王墓!”我硬起心肠,涩声说道。 宋璐顿时沉默下来,我见气氛有些僵,于是转移话题道“昨天买的鸡呢,拿来我给你做风干鸡,过几天你就可以吃了,等你把鸡吃完,我就回来了!!” 宋璐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之色,随后强颜一笑,“还养在楼道里呢,我正不知道怎么处理好在你回来了!” 我见她情绪不高,故意逗她道“这你就对了,我可是做风干鸡的高手!” 宋璐展颜道“真的假的,平时你做个饭,都让人下不去口,盐跟不要钱一样往里放!居然会做风干鸡?我不信!” 我尴尬笑道“失误,失误!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哈!再说做风干鸡和做饭是两回事!你就看本高手的本事就行了!” 说完我到楼梯里把鸡抓出来,准备在宋璐面前好好露一手,把之前做饭丢掉的面子找回来! 我心里默默念着当年老娘做风干鸡的步骤。 嗯,第一步杀鸡,把鸡放血………… 啊?杀鸡! 糟了,和大多数自称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的犟种一样,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长这么大我从来没杀过鸡。 还真不知道怎么下手,只好学着我妈的样子,把鸡提到门口,左手握住鸡的两个翅膀,右手拿刀,准备给这鸡来个痛快。 不想一刀下去,这鸡不但没死,反而拼命挣扎,鸡血甩了我满脸。 宋璐被逗得哈哈大笑,我顿觉脸上犹如火烧,大厨的面子被丢个精光。 最后还是隔壁茶馆的刘四爷过来替我收了残局,将几只鸡全部放了血。 接下来的步骤要简单一些,掏空内脏,撒上食盐,填上香料,用稻草裹上风干,把一切交给时间就可以了。 宋璐也来帮忙,虽然两人都没弄过风干鸡,显得有点手忙脚乱,但好在有了刘四爷的指导,最后做出来的成品,看上去也有那么几分意思。 我们把成品挂在二楼廊下,看着一起合作出来的劳动成果,心中都觉得别有一番滋味,充满了期待。 这样一来气氛好了许多,中途我也没再提缅王墓的事情,两人间的气氛好了很多。 宋璐一脸憧憬的道“真希望明天就尝到这风干鸡的味道!”说完还故意舔了舔舌头。 我忍住笑,“哪有那么快就干了,你这是馋坏了啊!不过这是我们第一次做这个,味道怎样还说不定呢!” 宋璐呵呵笑道“怎么,大厨没有信心了?” “信心当然还是有的!”我一边收拾残局,一边随口反驳道。 “那是,要是味道不好,可对不住你这一身鸡血!”宋璐看着一身的狼狈,再也忍耐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我这才想起,脸上的鸡血都还没来得及洗,不过我也不在意了,随后在脸上抹了抹,嘿嘿一笑道“失误,小小的失误而已。” 宋璐见我越擦越花的脸,更加乐不可支,大笑着走到我面前,掏出一块手绢,低声道“别动,我来帮你擦!”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一只温暖柔软的小手,连着手绢一起抚上我的脸庞。 我心中顿时升起一丝别样的感觉,低头看去,只能看见宋璐全神贯注的小脸。 脸上温温热热的感觉传来,眼前佳人呼吸可闻,我鬼使神差的抓住宋璐的手,脱口道“宋璐,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这是我第一次向女孩表白,话一出口我就觉得脸上通红,心中后悔不已,生怕唐突了她。 宋璐小手突然一顿,表白来得太突然,让她有点措手不及,我见她耳朵一下就红了,想要别开头去。 我心中顿时涌起阵阵失落,正要向她道歉,却听一声细如蚊吟的声音传进耳朵“好啊…………” 这声音如此轻微,落在我的耳朵里,却像惊雷一般闪过,“什么?我没听见!”我大声问道。 宋璐抬起头,清澈得如同秋水般的眼睛直视着我,嘴角微微翘起,一字一句的道“我、说、好、啊!” 她说——好啊!!! 我脑子突然一片空白,心中霎时涌起狂涛巨浪,喜悦如同潮水般涌起,全身忍不住发抖。 我本能的伸出手,将她揽在怀中,想要开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接下来的几天,应该是我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我们和大多数热恋中的男女一样,憧憬着将来美好的一切,我们亲密交流,却努力把守着最后一道防线,想要将那一刻留到我们最幸福的时候。 三天之后,秦明来找我了,他们已经做好南下的一切准。 虽然万分难舍,但我还是不得不告别宋璐,踏上南下的旅程,留下了她和铁锤。 这次我们从省城出发,坐的是火车,车票是秦明托关系弄到的,因为我们为了隐蔽身份,都是以私人的名义购买的。 我们在省城汇合,文丹丹和花喜鹊已经在提前等我们了。 虽然我们都非常担心宋长江的处境,但我们乘坐的火车,是当时非常普遍的绿皮火车,还是客货混装的,速度并不快,中途走走停停,几乎每一个小站都要停靠几分钟。 等到了昆明还要转车,坐着老旧的大巴,等我们到了保山,已经是两天之后。 秦明之前通过内部渠道,联系上了宋长江,他此时正在边境一个叫做丁翁的古寨落脚,离我们还有三百多公里的路程。 这段路程必须跨过怒江,已经无法乘坐火车,我们只能去将托运的装备取了,花钱租了一辆面包车,连夜往那边赶,这一路,又是天昏地暗的颠簸。 第79章 初到丁翁 一路上秦明给我们介绍,丁翁古寨是一个少数民族杂居的村寨,路面苗族、佤族、傣族居民都有,由于地处偏僻,这些年一直少有与外界交流,一直保持着比较原始自然的状态,号称是中国最后一个原始村落。 我们前去那里,一定要注意尊重当地习俗,避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们三人听完都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这次来的目的,首先是找到宋长江,然后根据他收集的线索,看看能不能偷偷越过边境,赶在诡母等人之前,找到缅王墓。 离丁翁还有十几公里的时候,我们停下面包车,因为剩下的路程,全是山路,车辆根本没法通行,连摩托车都上不去。 我们将装备仔细装在四个大背囊中,一人背了一个,沿着弯曲的山路,往丁翁爬去。虽然已经是临近春节的腊月末,但这边的天气却非常温暖,气温足有二十多度,都说云南四季如春,果然名不虚传。 十几公里的山路,让我们都累的气喘吁吁,足足花了三个多小时,才远远见到群山之间有几处人类活动的痕迹。 秦明看看地图,喘气道“应该就是这里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到了群山掩映的丁翁之后,仍然让我大吃一惊. 整个山寨依山而建,几十户人家在山坡上形成数个聚居点,房子大多是老式的竹木结构,分为上下两层,上层供主人居住,下层是一些喂养的牲畜。主要就是一些土猪、毛驴之类的,几乎家家户户都养有几条猎犬,至于鸡鸭之类的禽类反倒非常少见。 房顶大部分覆盖的是竹篱、茅草,基本没见到砖瓦。我心中感叹,果然非常自然原始。 寨子四周几乎没有耕地,只有山脚的河边有几块巴掌大的水田。山坡上生长着成片的芭蕉和甘蔗,文丹丹疑惑道“这边的村民不种地的吗?” 花喜鹊得意道“这边的村民都以畜牧打猎为生,很少种地的。不过这些年也有种稻谷的。只是现在是冬季,稻谷早就收割了,你看不到而已。之前头儿不是给了你资料吗,你没看过?” 文丹丹略显尴尬“要准备那么多物资,我哪有时间看资料?” 花喜鹊撇撇嘴,想要讽刺几句,秦明连忙开口“得了,把嘴闭上,有人过来了。” 果然从寨子门口走下来几个人,为首是一名干瘦的老者,皮肤黝黑,穿着黑青为主色调的短上衣,下面是黑色大裆宽筒裤子,白布包头,头上还插了一根鹰羽,斜挎了一把两尺来长的猎刀,双眼深邃而有神。 他身后的几名男子和他打扮差不多,但女子的穿着又有一些区别,上面穿的是黑色调v形领子的紧身短袖,下面穿的是红黑条纹的筒裙,显得身材苗条多姿,颇为动人。 尤其其中一名高挑的少女,身材非常丰满,修长的筒裙配上她麦色的肌肤,尽显自然的美态。花喜鹊登时看得转不过眼,被文丹丹狠狠一瞪,才醒觉过来。 我见为首的老者脸上用不知名的颜料,画着一幅奇怪的图案,显得非常诡异,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谁料一看之下,潜意识中突然感觉到一股压迫之感,这种压迫之感,简直就像我召请神灵降真时的感觉。 宏大而又压抑,伴随着丝丝恐惧。 我心中一惊,这老者不简单,待要细看之时,为首的老者却抬起头,双眼波澜不惊的在我们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为首的秦明脸上。 “远方的客人,你们从哪里来?” 老人的声音有些沙哑,说的是当地的方言,我们听起来很费劲,正在考虑怎么回答,他身后那名高挑女子站了出来“我爷爷问你们话呢?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这女孩说的是地方口音很重的普通话,听起来要容易的多。 秦明连忙上前,笑着道“老人家您好,我们是来这边找一个人的?” “找人,你们找谁? 老人非常警惕,一双眼睛紧紧注视着我们。 “我们之前有位同伴,叫宋长江的来过这里,我们来找他?”秦明耐心解释道。 “啊,你们是长江哥哥的朋友?”不等老者回答,他身后的孙女惊呼出声。 长江哥哥? 这是什么情况,听这语气,这女孩和宋长江应该相当熟络啊,我们几人对视一眼,都觉得不可理解。 我笑着说道“如果你说的长江哥哥是姓宋的话,那就应该是他没错了,我们是他的朋友,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他和阿果他们打猎去了,要两三天才能回来。你们既然是他的朋友,那就到我家等他吧!” 说完她转身用土话和老者说了几句,老者听完缓缓点头,看向我们的目光也温和了许多,看样子是同意了他孙女的提议。 事情的发展变得有意思起来,虽然觉得有点出乎意料,但有个地方落脚,不用露宿山野,对我们来说再好不过。 女孩在前面领路,我们一起来到女孩家里,从攀谈我们才得知,老名叫巴力,是这座寨子的头领,家里还有两个儿子,已经分家独立,女孩是他最小的孙女,名叫巴瑶,还有一个大一点的孙子,叫做阿果。 巴力家住在寨子最高处,房子比一般人大得多,但和其他村民一样,也是两层的结构,上面住人,下面养着牲畜。 我们随巴力来到二楼,这里一共有四五个房间,全部用竹编隔断,最中间的一间算是客厅,不过他们叫堂屋。 地上铺了厚厚的竹席,陈设非常简单,只有几件竹木制作的桌椅,墙上挂着几张皮子,也不知道是什么野兽。 我拿出几瓶之前在火车上买的二锅头作为礼物,秦明见巴力客厅有水烟筒,推断老人应该是要吸烟的,于是掏出一条给自己准备的香烟给巴力。 这些礼物虽然并不贵重,但这小村子现代物资匮乏,巴力接过之后十分高兴,招呼我们在堂屋坐下,又吩咐巴瑶去准备茶水。 第80章 木依吉 巴瑶爽快的去了,不多时端上来几杯茶水,我见装茶的杯子居然是用竹子雕刻的,虽然雕工并不精细,但寥寥数刀,却别有一番质朴之意。 巴力客气的招呼我们饮茶,我们称谢过后,端过来浅尝了一口,只觉这茶叶虽然只是普通的山茶,但味道苦中带甘,饮下之后唇齿生津,让人回味无穷。 巴力也端起茶杯,不紧不慢的喝了几口,这才将杯子放下,我们趁机向他打听宋长江的事,通过巴瑶的翻译,我们逐渐搞明白,原来宋长江来这里已经一个多月了。 因为之前有在这边当边防军人的经验,宋长江对这边的风俗习惯非常熟悉,很快就融入了这边村子的生活,更和这边的几名猎人成了好朋友。 巴瑶高兴地告诉我,宋长江除了定期下山到镇上办事情,其他时间几乎都呆在村子里,而且恰巧住的就是巴力家。 巴力的孙子阿果,就是宋长江的好友之一。 我们听完都觉得有些奇怪,不知道宋长江为什么在这个村子盘桓,不过一切的疑问,只能等见到宋长江再说。 我对巴力脸上的图案非常感兴趣,忍不住向他打听这图案究竟有什么作用,给我非常特别的感觉。巴力闻言非常惊讶,看着我严肃的说道“你能感觉到它的力量?” 我正色点点头“是的,我觉得这图案之中有一股庄严而又神秘的力量,让我心生敬畏!” 巴力见我神色不似作伪,深邃的眼睛仔细端详我半天,缓缓的道“你看到的,是我们祖先的图腾,流传至今已有千年的历史,只有历代部落的头领才有资格画在脸上。 不过现在已经是新时代,没有部落的说法了,但我们仍然遵循这个传统,只有村寨的首领才会在,脸上画这个图案。” 原来是图腾,张九爷以前给我说过,图腾其实就是以前一些比较原始的部落,将某种特定的植物、动物、或者祖先当做保护神,相信他们具有某种超越自然的力量,可以保护自己,并且会赋予自己强大的力量。 这种现象在中国还是比较少见的,只有一些少数民族中,偶尔能见到,想不到我今天居然有幸能亲眼目睹,这不由得让我有了几分兴趣。 张九爷说过,严格意义上来讲,图腾和我们平时信仰的道家文化一样,其实都是靠信徒虔诚的信仰积蓄业力,众多的业力汇集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精神力量。 只是道家把这股力量具现化了,有了鲜明的膜拜目标,形成了完善的体系,发展出各种派别,当然,也有更强大的威能和反馈。 至于图腾,则要朦胧模糊得多,甚至有的只是一种文化象征,不会发展出愿力。 但巴力所在这个宅子的图腾,明显不同,我甚至怀疑这里的图腾,已经觉醒了自身的神性,因此才会让我觉得威严恐怖。 我收起轻视之心,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你们崇拜的图腾是什么?” 巴力郑重地说道“我们佤族的图腾很多,不过我们翁丁寨,信奉的是最古老的木依吉,祂是创造世间一切的大神!” 我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自古以来佤族人都相信“万物皆有鬼神”(这里的鬼神不能和道家常说的鬼神混为一谈!)山有山鬼,水有水鬼,火有火鬼,乃至于树鬼,石头鬼、甚至各种动物鬼,诸如驴马犬豚,多不胜数。这些所谓的鬼,就是他们的图腾原始形象。 不同的部落,不同的寨子,其信奉不尽相同,因此图腾千差万别。 但其中有一个特例,就是木依吉! 在佤族的所有寨子中,不管自身信奉或者崇拜的图腾是什么,但都认为木依吉是创造世间一切的最初之神灵。 祂开辟了天地,创造了世间一切万物。 很像我们常说的盘古大神。 信奉木依吉的佤族寨子,应该都是一些历史比较悠久的村寨。 说起木依吉,巴力顿时来了兴趣,他拿起放在墙边的大水烟筒,点燃之后咕噜噜的吸了几口,然后涛涛不绝的给我们讲述起,木依吉守护村子的故事. 我们一边听,一边见缝插针的询问村子的现状,等他讲得差不多,我们对这个翁丁寨又有了更多的了解。 原来这翁丁古寨,最初的时候,全部都是佤族人聚居,但两三百年前,清军征讨缅甸,因为战争的原因,陆续有人迁徙到这里躲避刀兵,逐渐形成了现在这种多民族杂居的现状。 我一边喝茶,一边饶有兴趣的听着巴力的介绍,当他提到清军征缅的时候,我心中一震,这个信息让我暗自警觉起来。 因为四面傩的原因,我对这些消息非常敏感,连忙旁敲侧击道“那些人的后人现在也住在寨子里吗?” 巴力点点头,来到竹楼的窗边“是啊,你从这往下看,左边山坳那边住的那十几户人,祖上都是当时迁徙过来的。”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果然见到山坳中隐隐约约的几处竹楼,和巴力的房子结构相差不多。 我看了秦明几人一眼,他们此时也意识到了什么,我和秦明眼神交流了一下,然后对巴力道“等有机会去看看,了解一下他们先祖的故事。” 巴力听完没有在意,随口道“这很简单,这次出去打猎的几个猎人,就有他们中的一个,叫做莽山,等他们回来你们可以认识认识。” 想不到这么巧,我心中顿觉有些意外,不过马上把这一丝情绪掩饰起来,高兴地说道“那太好了。只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巴力想了想“一般打猎出去,什么时候回来都是说不清楚的,要看猎物好不好打,不过这次打猎不同,再过三天就是猎人头节,他们一定会赶在那一天之前回来的.” “猎人头节?” 我对少数民族的节日了解不多,只知道一些泼水节、火把节、古尔邦节等,这猎头节还是第一次听说。 第81章 猎人头节 而且听这名字,就给人几分恐怖的感觉。于是疑惑的看向巴力。 巴力见我们不明白,将水烟筒推在一边,非常自豪的道“猎人头节是我们佤族自古相传的重要节日。” “我们佤族的祖先崇尚武力,每年冬日祭祀的时候,都会去砍一个活人的头颅作为供品! 一般都会派出最勇敢的猎人,到敌对的部落,猎取他们的男丁。 人头的主人越强壮,木依吉越高兴!猎人头节就是这么来的。” 我们听完都觉得有点不寒而栗,文丹丹小声说道“那现在也要去砍人头吗?”在她一旁作陪的巴瑶失笑道“怎么可能,现在是新中国,这种习俗解放后就不允许啦!” 巴山笑着补充“现在只能猎野兽的头,不过需要猛兽,我们这里靠近野人山脉,山中猛兽比比皆是,花豹、野猪、黑熊随处可见。只要猎到猛兽的头,木依吉依然会万分高兴、的。” 听完他的解释,我们才放下心来。 巴瑶又笑道“长江哥哥和阿果他们这次出去打猎,就是为了猎人头节做准备的。希望长江哥哥能猎到最凶猛的野兽。那样按照祖先的规矩,他就可以向头领提一个要求,只要不违背木依吉的旨意,头领必须答应!” 我见她说这话时,语气温柔,眼中充满憧憬,再结合她对宋长江的称呼,心中大概有了数。 这小姑娘八成是喜欢上宋长江了。 这事情倒非常有意思,巴瑶长得不错,看她的样子应该是个敢爱敢恨的姑娘,要真是这样,那我应该替宋长江感到高兴才是。 不过我心底隐隐有些担忧,毕竟宋长江的年纪,比巴瑶要大上十来岁,而且巴瑶是少数民族,两个人要在一起,肯定有不少阻碍。 不过见到宋长江之前,这倒不好打听太多。 不知不觉中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巴山便安排巴瑶准备晚餐。 佤族做饭的方式非常简单,习惯上都会使用火塘,吃饭的时候大家围坐在火塘周围。 口味则非常偏酸和辣。 火塘在一楼,我们下去的时候,巴瑶正在忙碌,火塘上吊着的瓦罐咕嘟嘟冒着热气,地上没有桌子,也没有碗筷,只有一片片新鲜的芭蕉叶,用来当做餐具。 芭蕉叶上堆放着一些食物,这些食物制作的也很特别,是将一些肉类混合米饭、豆类、竹笋等食材,再加上辣椒酸柠檬和盐巴,放在一起捣碎,最后倒在芭蕉叶上面。 文丹丹见里面还有一些白白胖胖的虫子,顿时忍不住蹙眉,回头看看了看花喜鹊,露出一脸为难的神色。 花喜鹊故意低声在她耳边道“之前的资料上就说了,佤族人民喜欢食用虫子,看来是真的,你看这虫子白白胖胖,像蛆一样,肯定高蛋白低脂肪,大补啊!” 文丹丹顿时更觉恶心,用手捂嘴差点吐了出来。秦明见状狠狠瞪了花喜鹊一眼。 花喜鹊连忙举起双手坏笑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我看了几眼那些虫子,低声道“这些看着像蛆的东西,应该是蜂蛹,这个很好吃的,我小时候吃过,不过是炸熟之后再吃的,又香又脆,非常美味。” 巴瑶似乎听到了我的话,抬起头一本正经的说道“他说的对,这就是蜂蛹,是我们佤族难得的美味,只有招待尊贵的客人才会拿出来。 这种是蜂蛹拌饭,我们还有一种吃法,把蜂蛹和小米辣一起捣碎,加上盐巴做成酱料,用来蘸酸果子吃,味道更加特别,只是现在没有酸果子。以后有机会,一定让你们尝尝。” 我们连忙低声称谢,巴山带头坐下,我们环绕在他身侧,巴瑶将盛了食物的芭蕉叶,一份份的放在我们面前。 又拿出几个很大的竹筒杯子,接着取过一个超大的葫芦,一边拔开塞子,一边解释道“这是我们佤族自己酿造的甘蔗酒,是用甘蔗和芭蕉一起酿造的。” 巴瑶将每个人杯子都倒满,却并不放到我们面前,而是摆在中央,做完这些,才退到巴山身边坐下。 酒水装在杯中,上面泛着一堆细密的小酒花,我远远就闻到一股酒香,这感觉很像我们平时喝的白酒,看样子这酒度数应该不低。 我心中暗道,看这杯子的容量,一杯怕不有一斤,这要是一人一杯,恐怕都得放倒在这里。 不过我又听说,少数民族都非常好客,喜欢给客人敬酒,而且自有一套礼仪,客人要是不懂礼仪,或者不喝,就是不尊重主人,会惹来主人不快。 果然巴山双手举起一杯酒,神色庄重的念了几句方言,然后酒杯中的酒倒了一些身前的地面上,做完这些之后,巴山先轻轻的喝了一口,然后将杯子递出,大声笑道“木依吉欢迎你,尊贵的客人!” 我猜测这就是他们这边喝酒前的仪式,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算得体,只见秦明已经挺身站起,双手接过酒杯,学着巴山的样子,将酒水先洒向地面,一边洒一边大声道“木依吉保佑每个人!” 最后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一大杯甘蔗酒下去,秦明脸上毫不变色,还将杯子翻过来,露出杯底。 巴山见状大喜,翘起拇指大声道“好!好!好!好朋友!” 接着又拿起木杯,同样的仪式过后,一一递给我们,我们有样学样,接了过来。 我很少喝酒,面对这么一大杯甘蔗酒,难免心中发怵,一旁的花喜鹊和文丹丹倒是没有半分犹豫,几口就将酒喝光,花喜鹊还意犹未尽的咂咂嘴。 想不到文丹丹一个女孩子也这么好酒量,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我心中暗叹。 这下只剩下我没喝,大家都一起注视着我,看样子不喝是不行了,我一咬牙,将酒杯凑近唇边,咕咚几口喝了下去。 这甘蔗酒入口,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辛辣,反倒有一些绵甜的感觉,入口有一股非常特别的香味,可能是自己酿造的,没有经过蒸馏,度数也没有想象的那么高。 “好喝!”我情不自禁赞了一口。 巴山满意的点点头,似乎非常满意,笑容堆满了脸颊,脸上的图腾变换,也如同活了一般。 第82章 突发事故 接下来秦明又带头,每人回敬了巴山一杯,巴山脸不变色,一一接过痛饮而尽,这酒量,看得我们目瞪口呆,作声不得。 接下来自然宾主尽欢,我们一边享用着佤族特色的食物,一边听巴山谈论这古老寨子的旧事,直到半夜方散。 晚上我们就睡在巴山的竹楼里,这里的人睡觉很少用到床,基本都是在竹楼中铺上席子,和衣而卧。 我喝了好几杯酒,难免有点醺醺之意,倒下之后就睡着了。 临近天明的时候,我突然被一阵嘈杂声吵醒,隐约听到有人在说什么“独公”“太大了”之类的话语。说话的声音不止一个,似乎就在竹楼下面。 我正在迷糊之间,他们说的土话我也只能听懂大半,因此就没有太在意。直到其中一人说了一个名字“宋长江!” 我顿时睡意全无,翻身坐起,秦明等人也已经醒来。 我推开门,只见竹楼下面站了几个人,巴力巴瑶都在,还有另外几个寨民。正围着一个年轻的猎人,在焦急的询问什么,神色非常着急。 我听他们提到宋长江的名字,心中涌起一阵不太好的预感,连忙上前问道“怎么回事!” 巴山见是我们,正要开口答话,巴瑶已经着急开口,“刚才阿果回来了,说进山打猎的队伍,遇到一只超大的独公,怕不有上千斤,伤了好几个人!长江哥哥也受伤了!” 我顿时心中一紧,独公是对最凶猛的独行野公猪的独特称呼。 我们都知道,野猪一般都是群体出没,以母猪为主,带着小猪觅食。至于公猪,长大后都会离开群体,独自觅食。 独公就是指的这种独自生活的公猪。这种公猪长得皮糙肉厚,獠牙尖利无比,一旦沾上就会被开膛剖肚。 而且气力奇大,加上长期活动在山野林中,身上的皮毛沾满了松脂蜡油,犹如厚厚的铠甲。 一旦被激怒,就会不管不顾的冲撞过来,碗口粗细的松树,都能被它撞倒。 其凶猛程度强赛虎豹,在打猎的人口中素有一猪二熊三老虎的说法。 我不管巴瑶,大声对阿果道“你们怎么会去激怒独公?” 阿果没见过我,看了一眼巴山,见巴山点头,于是低声解释道“不是我们激怒的,我们都是有经验的猎人,知道独公的可怕,见到了都会主动回避。 但这次这只独公,无缘无故就跑了出来。我们躲避了几次,都被它寻到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缓缓道“你的意思,这只独公反倒像是猎人,在追踪你们?” 阿果楞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就是!你这么一说,我感觉它就好像我们平时打猎追踪猛兽一样,一直骚扰,不让野兽休息,慢慢消耗猛兽的力气,最后一击致命!” 这话顿时让在场的人目瞪口呆,我和巴山都紧紧皱起了眉头。 事情透着诡异,野猪不可能这么聪明,即使它是一条独公,秦明等人听完也面面相觑。巴山疑惑道“我打了一辈子的猎,还没见到过这种情况!” 我瞬间想到一个可能,记得之前和宋长江遇到过一回百猫阵,当时那些野猫在人的操控之下,表现出种种诡异之处,让我现在想来都不寒而栗。 既然有人可以操控野猫,那这野猪会不会也被人操控了。 这个可能性非常大,毕竟当初张九爷就给我说过,梅山教张三郎座下有驾驭野兽为己用的师公。 难道他们已经追踪到这里来了? 我顿时心中大急,慌忙问道“那宋长江他们现在在哪里?” 阿果指了指北方,“他们受伤后躲在野狼沟里,那里有个石洞!我回来就是准备带人去帮忙的!” 我脱口道“那最好赶快出发,我们马上赶去!” 半山犹豫道“可现在是猎人头节,年轻人都出去打猎去了,剩下的都是老弱妇孺啊!” 我大声道“那就我们几个去,只要有人带路就行。” 巴山看了我们一眼,有点要迟疑的道“野狼沟离这里至少有一天一夜路程,一路全都是密不透风的的藤萝山林,到处都是猛兽毒虫,危险重重,你们没有打猎经验,贸然前去会有危险!” 秦明闻言站了出来“老首领不用担心,我们是搞地质勘探的,以前长期在野外工作,虽然不会打猎,但也有足够的野外生存经验。 而且为了便于野外活动,组织上给我们配了枪支,一起前去,不会拖你们后腿的!”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但我们确实有枪,是之前秦明安排花喜鹊从黑市搞来的,一支双管猎枪,两把仿五四手枪,还有一把乌兹小型折叠冲锋枪,子弹也有好几十发,一直没有拿出来用过。 这些东西用来对付野兽,绝对好使,独公虽然厉害,但面对冲锋枪,一梭子下去,也给撂倒了。 巴山闻言非常惊讶,枪支这一类东西,可不是常人可以携带的,他眼中闪过几丝疑惑不安,不过很快缓了过来,沉声道“既然你们有准备,那就去吧,我再准备点物资,就让阿果给你带路!” 我点了点头,“救人要紧,那就拜托老首领了!” 巴山的效率非常高,不一会儿就做好了准备,除了带路的阿果,巴瑶也在队伍里面,和其他猎人一样,巴瑶斜挎一把猎刀,腰上一个牛角筒,肩上扛着一把土铳,这种土铳装填的是黑火药,发射的是铁砂弹。 每次发射之前,要先将牛角筒中的火药从枪管前端倒进去,再用通条通紧实,接着装入铁砂,看见猎物时只需要稍微瞄准,直接扣动扳机就可以。 因为铁砂喷出去,是散开成网状的,所以射程非常有限,用来打小动物非常好使,对付独公恐怕就力有未逮。 考虑到伤员的搬运问题,巴山还准备了两条毛驴,这种云南黑毛驴长得虽然矮小,但脚力却非常强,特别适合行走山路。既可以用来运送物资,也可以骑乘。 第83章 营地 秦明从带来的包裹中将枪支取了出来,让我先挑一把,我没有使用枪支的经验,苦笑推脱道“我用不上这个。” 秦明正色看了我一眼,低声说道“到了野外,这玩意作用很大,关键时刻要靠它保命,你还是选一支吧!” 花喜鹊拍拍我肩膀道“就是,你要是不会用,我可以教你,我们四人,正好一人一支!” 说完把那支乌兹冲锋枪拿了。 最后我只好选了一支仿五四的手枪,剩下一支秦明把它给了文丹丹,至于双管猎枪,据说威力大,后坐力强,秦明自己留了下来。 一切准备妥当,我们又取了些急救药品,连同巴山准备的食物饮水,还有两顶帐篷一起绑在毛驴背上。 阿果走在最前面带路,后面是巴瑶和我们四个,两头毛驴被我们夹在队伍中间。 队伍走得非常匆忙,我更是忧心如焚,自从失去邱教授这个忘年交之后,我对宋长江的安危更加在意。 原本以为已经赶到翁丁,可以马上见到宋长江,心中总算踏实了一些。 却不想就在这一刻,居然发生这么戏剧性的事情,让我的心中不禁暗暗觉得,冥冥之中似乎有双无形的手,在捉弄我一样。 刚出村子,还有一些小道可以通行,到了后面,几乎已经找不出路来,此时已经是上午时分,天色早该已经大亮。 可是浓密的热带丛林遮天蔽日,阳光只能偶尔从树叶的缝隙中洒下一点,抬头只能看见无数的树冠和纠缠的藤萝,还有不知名的鸟兽,见人就惊慌逃窜。 大约过了四五个小时,此时我们都走得人困马乏,雨林中植被茂密,我们浑身都被挂出一道道口子,身上全是山蚊子咬的包块儿。 这些山蚊子个头虽小,咬人却又痒又疼,成群结队,铺天盖地追着人咬,让我们真的是苦不堪言。 好在巴瑶和阿果丛林中生活经验丰富,找来一些不知名的药草,用石头捣碎之后,挤出汁液,涂抹在我们裸露在外的皮肤上。 这草药抹上之后,顿时有股清凉的感觉,被咬过的地方舒服了许多。 阿果一直在前面带路,说是路,其实已经完全没有人走过的痕迹了,只能大致朝着一个方向前进,遇到过不去的地方,就用手里的猎刀砍出一条路来。 我们一直坚持行走到下午时分,雨林中天黑得格外早些,眼见天色都暗了下来。 阿果见我们几人都有些体力不支,于是提议找个空地,今晚就在这里宿营,明天一早再走。 我虽然忧心宋长江的安危,但也深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而且阿果作为本地土着,在雨林中生活的经验比我们丰富百倍,听他的安排是最好的。 于是我点头答应下来,阿果找了个稍微平坦的地势,先用猎刀把地上的枯枝树叶扒拉到一边,露出下面湿润的泥土。 文丹丹好奇的问道“这是做什么?” 正在帮忙的巴瑶解释道 “这些枯和腐烂的树叶,下面最容易藏匿毒蛇,尤其是有一种叶蝰,伪装在枯叶之中,简直没法分辨。你不小心碰到它,一口就会要了你的命!” 文丹丹听得连连咋舌,连忙也找了根棍子帮忙。 秦明则仔细查看着四周的环境,虽然他没有阿果野外经验丰富,但看了阿果选的这个地方,确实非常适合宿营。这里不光水源离得很近,而且地势相对开阔,四周视野很好,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可以及时应对。 秦明一边查看,一边习惯性的警戒四周,这是他们非自然调查局的习惯,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有一个人负责警戒。 我和花喜鹊帮忙把毛驴上的帐篷取下来,这种帐篷非常简易方便,只需要把支架穿好,然后整个撑起来,再把固定用的帐篷钉钉好就可以了。 但这雨林中用不着那么麻烦去打帐篷钉,撑开后直接把固定的绳子系在附近的树上就可以了。 至于两头毛驴,卸完东西后,巴瑶就把它们牵到一边,这一路来,全靠这两头毛驴驮物资,否则的话,我们行进会更加困难。 巴瑶把毛驴喂了水之后,又给了一些玉米豆料,吃完之后让它们吃草就可以了。 等大家忙完,天色已经全暗下来,我看了看表,才下午五点钟,这雨林之中,天黑得果然很早。 阿果和巴瑶忙着生活,文丹丹也在帮忙,他们把带来的肉干之类的东西,裹在几张大树叶子里,放在燃过的炭火中烘烤,又用一只旧铝壶,烧了一些开水。 花喜鹊之前答应,教我怎么使用手枪,趁这个时间,把我叫到一边,我掏出那把仿五四手枪。 花喜鹊笑嘻嘻的拿起枪对我说“你看,弹夹在这里,推进去自己会卡住,按这个,就退出来了,一次只能装八发子弹。” “然后这是保险,平时都关上,才不会走火,使用之前记得打开,要不击发不了!明白没有!” 我下意识的点点头,花喜鹊把枪递给我,“扳机什么的就不用说了吧,这个你肯定知道,不过仿五四的有效射程只有五十米,只适合近战,在手枪中算威力大的,但比起我这把乌兹,威力就小的多了。你要不要开一枪试试?” 我之前在将军坟的时候,见过宋长江使用手枪,心中也有点跃跃欲试,不过还是转身看了一眼一直在警戒的秦明,见他轻轻点了点头,于是拿起手枪,按照花喜鹊说的,打开保险,对着林间的空地,一咬牙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这声音虽然不大,但我却被吓了一跳,手枪的后坐力震得我的手抬向空中,子弹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这一枪把几个准备干粮的人都惊动了,纷纷抬头看向我们这边,花喜鹊见状摆了摆手,“没事,我们试枪呢!” 我不好意思的看向花喜鹊,花喜鹊一拍脑袋“擦,老子刚才忘给你说,这玩意后坐力大得吓人,你这还算好的了,我第一次开枪,枪都震掉了!” 第84章 遇袭 花喜鹊说完接过手枪,抬手瞄都不瞄,砰砰连开数枪,十几米外的一棵小树应声而断。 让我顿时对他刮目相看,不由得由衷赞道“厉害!” 花喜鹊收起手枪,故意用嘴吹了吹枪口,摆了一个自认很酷的poss,“无他,唯熟练尔!” 说完把枪递还给我,我收起手枪,把它别在腰上,对这玩意的威力有了个大概的估计,确实是近战的利器,不过不知道对付独公用的上不。 这时巴瑶已经在催促,干粮弄好了,赶紧过来吃东西。 被树叶裹着的肉干,经过炭火这么一烤之后,散发出独特诱人的香味,配上干饼之后,别有一番滋味,真是又解馋又解饿。 我们就着开水,几口下去,饥渴的肠胃又恢复了生机,浑身疲惫似乎都缓解不少。 吃完之后,阿果把啃过的骨头和食物残渣都用土埋了,避免引来夜间觅食的野兽。 不过晚上仍然需要安排人轮流守夜,还要照看火堆,在这种地方露宿,四周充满了不可预料的危险,火堆是绝对不能熄灭的。 虽然我们也带了一些照明设备,但只有几根手电和几盏帐篷灯。 帐篷灯灯光微弱,不能照得太远,手电照射的距离远一些,但非常耗电,不能用来长时间照明,能节约一点是一点。 秦明想了一下,最后说道“丹丹和巴瑶就不用了,我们四个男的,分为两班,我和阿果守前半夜,花喜鹊和长生后半夜。现在” 我们对他的安排都没有什么意见,况且我们刚好两顶帐篷,巴瑶和文丹丹一顶,剩下的一顶我们轮流睡觉正好。 我们各自回到帐篷,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就那么合身躺下,衣服都懒得脱。 花喜鹊比较随性,是个天生的自来熟,虽然我只和他接触了短短的几天,但他已经和我无话不谈。 此时他正在吹嘘自己在非自然现象调查局的一些离奇经历,“我跟你说长生,说来你都不信,当初我和秦明曾经调查过一座煤矿,那是上个世纪末期,英国人在中国开办的,但是后来遗弃了。 从煤矿开办起,附近就不断有人无缘无故失踪,闹得人心惶惶。 解放前附近的居民都谣传,这座煤矿开采的位置是在龙脉之上,破坏了风水,煤矿里有吃人的怪物……” “是吗?你们去调查过了?”我虽然非常疲倦,但还是打起精神应道。 “是啊,那还是我加入非自然现象第一次出任务,可把我吓得够呛! 那个煤矿废弃了很多年,我们在一个矿坑里,整个坑都是人骨头,粗略一算,怕不有上千具尸体! 里面老鼠蟑螂乱窜,我跟你说,那些老鼠都吃人肉长大的,个个长得皮光水滑,个大体肥,两眼通红,根本不怕生人,见了我们进去,还扑上来咬我们!比他妈猫还猛! 不怕你笑话,我当时就吓得尿了裤子!秦明脖子上那个疤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 花喜鹊连比带划,我顿时来了点兴趣。 “老鼠我倒是见过一只大的。之前我收拾了一个灰八太爷,是个得了道行的大老鼠,个头也有二三十斤!只是这么多尸骨,不可能都是老鼠咬死的吧?难道真有什么怪物?” 我好奇的问道。 花喜鹊闻言嗤笑了一声“哪他妈有什么怪物,我们后来调查清楚,这些尸体全都是被开矿的英国人从附近掳掠来的苦力。这些苦力被抓来之后,没日没夜的干活,最后活活累死之后,就被抛尸在坑道里!” 花喜鹊接着补充道“英国人做事歹毒,消息又封锁的严密,那时候乡下人又比较愚笨,只知道家人失踪了,也没地方追查,最后以讹传讹,就说是被怪物掳走了!” 我点点头“那倒也是,解放前外国佬在我们国家作恶不少,这还只是其中之一!只是可怜了我们的先辈们!” 花喜鹊深以为然“就是,后来报告出来了,我们也只能把那些尸骨收敛了,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哎!” 花喜鹊叹了口气,“不过我在煤矿中还捡到一只洋表,都他妈几十年了,居然还能走,应该是个好玩意儿,下次给你看看!嗯,有点困了,我先睡了,一会儿换班守夜呢!” 我笑着点点头,正要回答,却听一阵呼噜声响起,好家伙,这家伙居然睡着了。 我不得不佩服这花喜鹊,说睡就睡的本事。 虽然身体极度疲惫,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却一丝睡意也没有,明明眼睛涩得要死,闭上眼却睡不着。 脑海中冒出各种念头,让我根本静不下心来睡觉,我开始回想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我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卷入这场是非的呢? 原本张九爷仙去之后,我的目标就是修炼道术,将来找到地搫,为九爷报仇,现在无端端卷入这五猖教的是非中,一时脱身不得,让我心中不禁有几分懊恼。 慢慢的宋璐的面孔又出现在我脑海中,想起她,我心中顿时觉得有几分甜蜜和憧憬,和大多数人一样,面对这么好的女孩,我也开始期盼能和她有个美好的将来。 就这么翻来覆去半天,我终于有了几分睡意,迷迷糊糊中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嘶,接着连续砰砰两声枪响,震得我耳朵生疼。 是秦明的双管猎枪,只有这玩意的声音才有这么大,至于惨嘶声,不像人类。 我翻身跃起,抓起一只手电,就往外冲去,不想一个黑影,嗖的一声,比我速度还快,抢在我的前面。是花喜鹊,他的反应比我快的多,我不禁对他高看一眼。接着旁边帐篷里的文丹丹和巴瑶也钻了出来,巴瑶惊慌失措的喊道“怎么了?” 秦明和阿果已经不在火堆旁。黑暗中有沙沙的奔跑声,应该是去追什么去了。 四周一片漆黑,惨嘶声是我们带来的两条毛驴发出的,此时它们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整个腹部被利物划开,内脏流了一地,眼见是活不成了。 第85章 天生恶魔 巴瑶见状,悲声道“哎呀,我的驴子!是什么人干的?”说完端起土铳,就要向黑暗中追过去。 我连忙一把抓住她“追不得!”巴瑶愣了一下,想要分辩。 花喜鹊也劝道“四周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追出去危险的很!” 巴瑶这才反应过来,狠狠的跺了跺脚。 这两头毛驴虽然不像骡子那么高大,但也足足有三四百斤重,居然被人开膛破腹,着实让人感到几分惊惧。 我让文丹丹和巴瑶待在原地别动,然后和花喜鹊慢慢靠近毛驴。 花喜鹊抬起手电,仔细照了照毛驴尸体周围,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我发现尸体上的伤口非常扭曲,并不像利刃划开的,反而像是某种动物用爪子,强行撕扯开的。 这让我更加骇然,毛驴皮糙肉厚,如果是爪子抓开,这得多大力气,难道不是人为,而是某种动物?是老虎或者狗熊之类的东西? 现在秦明和阿果下落不明,我和花喜鹊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都感到深深的忧惧。 花喜鹊紧了紧手里的乌兹,低声问我道“长生,怎么办?要不要去找队长他们?” 我缓缓摇了摇头,“不能去,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坐守这里,等天亮再说!” 花喜鹊慢慢点了点头,其实他心中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只是以前习惯了听秦明指挥,现在秦明不知下落,他有点没了主意。 我用手电往四周照了一遍,这丛林中,手电不能及远,只能照出去十几米。根本发现不了任何可疑的东西。 我们回到火堆前,文丹丹正在安慰巴瑶,我低声道“现在我们四个人,一起守夜,谁都不能睡了!先等到天亮再说!” 大家闻言都没什么意见,于是我们四人都背靠着火堆,面向四个方向,一人警戒一方,手里的武器全都拿了出来,准备一有动静就鸣枪。 然而一直过了很久,秦明和阿果一直没有回来,四周没有半分动静,我们心里越发焦急。 虽然他们都没有说出来,但我从他们越来越凝重的脸色中,也能感觉到他们的担忧。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后半夜三四点了,心道在坚持两三个小时,等天微微亮,就一起去寻找秦明和阿果。 正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一丝极为细小的喀嚓声,像是有人在林间行进,不小心踩断了掉在地上的枯枝。 声音从左面传来,那是花喜鹊警备的方向。这声音非常轻,若不是我们一直紧张戒备,根本听不出来。 这时候花喜鹊也反应过来,大喝一声“谁在那里?金刚是你吗?” 金刚是秦明的代号,然而花喜鹊喊过之后,却没有任何回应。我忙将手电移向那个方向, 手电光照到的地方,隐约有几根树枝微微晃动了一下。 花喜鹊再不迟疑,手中乌兹“哒哒哒”一个短点射,三发子弹射了过去。 子弹的曳光,划过黑暗的丛林,林中响起一声尖叫,听声音离我们已经不到五十米,接着像是捅了马蜂窝,四周同时传来无数的沙沙声,仿佛有千军万马同时向我们靠近。 我们四人面面相觑,全都打开手电向四周照去,黑暗的丛林中探出一个个毛茸茸的怪头来。被手电照射之后,一个个顿住身形,凶狠的看着我们,略略一数,怕不有几十个! 这些怪头看起来有点像是猴子,可是头上棱角分明,吻部奇长,和狗嘴差不多,里面的獠牙足有三寸来长。 脸上更是蓝紫相间,眼眶深陷,用手电一照,两眼都闪着红色的血光。 这是什么怪物,文丹丹吓得声音都有点打颤。 巴瑶仔细看了一下“好像是狒狒啊?不对!狒狒没这么大!” 我刚开始也以为是狒狒,可等我看清这些怪物的身形,立马否定了心中的想法。 狒狒最大的也只有几十斤一只,这些家伙看个头和牛犊子差不多,怎么可能是狒狒? 可不是狒狒,这丛林中还会有什么其它动物长这般模样,我心念电转之间,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脱口道“这是马猴!” 花喜鹊惊叫道“马猴是什么鬼玩意儿?” 我心中暗叹,马猴这东西,很多人都应该听说过,特别是我们这一代,小时候听大人讲故事,经常会说,“你要是不听话,就会被马猴抓走!” 那恐怖程度对我们来说,不亚于现在孩子们听到的大灰狼、熊外婆之类的事物。 不过这种动物,我们从来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形,很多人都以为这是想象出来的事物。 事实上这东西确实在历史上存在过,只是已经消失了上千年。 不过在我们道家的典籍中,却有着明确记载,称其“力大无比,爪尖牙利,生性淫邪,嗜血暴虐,乃是天生的恶魔!” 这里居然出现这么多马猴,着实让我心惊不已。 可此时四周全是马猴,死死围住我们,随时准备冲过来,哪有时间解释那么多? 我只好匆匆回答一句“是一种很残暴的动物,皮坚肉厚,爪牙锋利,我们的驴子应该就是它们撕碎的,大家小心点!” 花喜鹊闻言冷哼一声“只要不是什么妖怪就好,妈的,我不信还有什么动物不怕这玩意!”说着抬起手中的乌兹冲锋枪,就要来一梭子。 我连忙一把按住他的手“别冲动,马猴数量太多,蜂拥上来我们都会被撕成碎片!” 花喜鹊强忍住开枪的冲动,没好气的道“那你说怎么办?都被包围了!” 我看看四周丛林中一双双泛着血色的眼睛,也不知道该如何才好,眼前这情况,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只能拖得一刻算一刻了。 四周的马猴见我们没有动作,慢慢的开始鼓噪起来,从林中慢慢探出身形,一步步的向我们逼近。 我低声道“书上说这玩意怕火,我们先把火堆燃大一点,说不定可以撑到天亮,丹丹你和巴瑶赶紧往火堆里添加木柴!” 三人虽然半信半疑,但也没有其他主意,文丹丹和巴瑶连忙把昨晚准备的木柴一股脑儿扔到火堆之中,原本微弱的火势,腾的大了起来,火光映得四周一片通红。 第86章 僵持 丛林中响起几声吱吱声,马猴们脸上都露出一丝畏惧的表情,纷纷往后缩了缩身子。 我们见这个办法果然有效,心中忍不住大喜,花喜鹊张嘴骂道“我还以为这马猴多厉害,原来还是一帮没有开化的畜生,一堆火就把它们吓退了。” 我连忙小声告诉他,千万别太大意,却听此时黑暗的丛林中,传来一声轻蔑至极的冷笑,接着响起一阵的骨哨声。 这骨哨声尖锐至极,似乎蕴含着某种奇异的节奏,忽快忽慢,听在耳里让人莫名难受。 我正要提醒大家,快捂住耳朵,异变却突然发生。 只见原本被火堆吓退的马猴,听到骨哨声之后,两眼的红光变得更加妖异,张嘴狂吼,变得狂暴起来,再不管火堆的威胁,从树林中吱吱狂叫着冲了过来。 几十只马猴一起蜂拥而至,这阵势着实惊人,让我们四人顿时手忙脚乱,巴瑶更是吓得连土铳都举不起来。 借着摇曳的火光,我看见领头的一只马猴,个头比其它马猴大了一圈,背上的毛发全是银灰色的,根根如同猪鬃一般竖起。 这应该是这群马猴的头领!也就是马猴王! 我心中一动,大喝一声“擒贼先擒王!”掏出仿五四,举枪对着它就扣下了扳机。 砰的一声,尽管早有心理准备,这一枪还是打歪了,子弹擦着马猴王的头顶飞出去,只带走了几根毛发。 马猴王惊得发出一声尖叫,鬼魅般躲到一棵大树之后。 我以为他们会被吓退,却听马猴王发出一声怒嚎,它身旁的一只马猴应声人力而起,仰天狂嚎一声,身上毛发根根炸起,呲牙露出鲜红的舌头,动如闪电般向我扑来。 这畜生居然知道让手下来送死试探,真不是一般的狡猾。 我见这马猴来势这般凶狠,心中着实一惊,待要开枪,却哪里来得及,好在一旁的花喜鹊警觉,抬手就是一个连射,子弹划出一道火光,饶是马猴躲避得快,也被子弹扫中后腿,带出一蓬鲜血。 那只试探的马猴顿时滚倒在地上惨嘶不已。 文丹丹面露喜色大喝道“好!” 话音未落,混战几乎在一瞬间爆发,眼见有同伴受伤,鲜血更加激起了这帮畜生的狂性。 马猴们瞬间就冲到我们面前,这下已是短兵相接,慌乱中众人纷纷举起枪,砰砰砰的子弹声音伴随马猴的惨叫,响彻四周。 我和文丹丹用的是仿五四手枪,一次只能装六发子弹,很快就清空了弹夹,巴瑶的土铳更是不堪,击发一次之后就必须重新装填。 可这混战之中,哪有时间给我们装填子弹? 只是一瞬之间,巴瑶就被撞倒在地,一只马猴张开如犬吻般的巨嘴,就向巴瑶脖子咬去。 我和文丹丹眼见救援不及,顿时发出一声惊呼。 眼见巴瑶就要丧生在此,却听几声细密的枪响,却是花喜鹊眼见情况危急,掉转乌兹冲锋枪,射向了那只马猴。 扑向巴瑶的马猴被几发子弹击中,动作缓了一缓,仍然悍不畏死的往前冲去,好在有了这一缓,巴瑶就地一滚,堪堪避过这致命一击。 马猴尸体冲到她近前才软倒在地,吓得巴瑶脸上一片雪白,嘴唇哆嗦着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见情况危急,手边又没有凑手的武器,索性抄起一根燃着的木棒,乱舞轮砸,想不到这一下居然收了奇效,马猴怕火,居然被我逼退不少, 文丹丹连忙扶起巴瑶,二人有样学样,抄起一根燃着的木棒,挥舞着驱赶靠近的马猴。 马猴一时近身不得,但也不肯舍了我们离去,双方又僵持起来。 但现在的局势明显对我们不利,四个人中,只有花喜鹊的乌兹还有子弹,其余三人和手无寸铁差不了哪里去! 花喜鹊弹夹里的子弹也不多了,此时也不敢随意开枪,他端起乌兹,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开口道“他妈的!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长生你们守在原地,老子去把马猴王干了!!” 说完不管不顾的跳了出去!身手敏捷得如同猿猴,我待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可能是没想到还有人胆敢向它出去,马猴王明显点发愣,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怪叫着从树后窜出,一个腾跃已到足有两三米高,转瞬间已到了花喜鹊面前。 这马猴王人力而起的身躯,比花喜鹊还高一个头,露出嘴唇的獠牙,闪着寒光,抬手间两只粗壮的手掌上,爪子足有三四寸长,巴瑶的两头毛驴,估计就是死在它手中。 花喜鹊平时吊儿郎当,说话满嘴跑火车,一嘴的脏话,给人非常懒散不靠谱的感觉。 但此时却显出临危不惧的真本事来,乌兹抬手一个点射,然后迅速一个打滚,闪身换了位置。 他控制得很好,每次点射扣动扳机,只出去两三发子弹,懂枪的都知道,这样做既节约子弹,又可以保持高速射击的压制性。 这功夫说来简单,但要在高速移动中保持这种射击节奏,却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让我对他刮目相看。 他的这一套战术果然有作用,虽然没有命中,却将马猴王刺激得暴跳如雷,跟着他的身形左冲右扑,却始终伤不到花喜鹊分毫。还要提防花喜鹊手里的冲锋枪。 但花喜鹊现在的处境,也和走钢丝差不多,一点也不能失误,只要有一次失手,就会被马猴王撕得粉碎。 我们看在眼里都暗暗着急,想要脱身去帮忙,却被身旁的马猴群团团围住,根本抽不出手。 好在花喜鹊着实了得,每次看似凶险无比,都被他化险为夷,我们的心也随着提起又放下,放下又提起。 此时骨哨声又响起,围攻我们的马猴听到哨声之后,居然放弃了我们,全部向花喜鹊围去。 我不禁对这躲在暗处吹哨的人恨到了骨子里. 我对着漆黑的林中大喊道“别鬼鬼祟祟的了,刚才你的冷哼已经暴露了你,我已经听出你是谁了,我们之前在火车上见过不是吗?” 第87章 交锋 我说的话半真半假,虽然我听到了冷哼声,但并不能确定是谁,可这不妨碍我诈他一诈。 果然林中之人再也忍不住,一个阴寒的声音响起“陈长生,我们之前警告过你了!你如果继续参与进来,不会有好下场!” 声音入耳,这下我终于确定,这个人就是当年我和张九爷去翠屏山乘坐火车的时候,和诡母在一起的那个同伙,就是那个眼镜! 这人应该精通梅山邪术中的御兽之法,之前翰林巷里遇到的百猫阵应该也是他的手笔。 我冷冷的答道“我和你们本来井水不犯河水,可你们先是杀死了大林,后来又害死邱教授!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林中之人冷哼一声“这么说,你是要和我们作对到底了?” 我呸了一口“废话少说!只要让我逮到机会,一定让你们五猖教为大林和邱教授偿命!” 林中人闻言不怒反笑“那你先过了这一关再说吧!” 说完刺耳的骨哨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激烈急促。马猴们变得更加暴躁,双目红得如同要滴出血来。 我心道要遭,怕是难过今天这一关了。 却听林中突然响起两声巨响。 “砰!砰!” 接一声惨嚎响起,“你们给我等着!”声音越去越远!这些马猴没了眼镜的控制,呼啦一声跑了个干干净净! 是那个眼镜的声音,这下变生肘腋,我们都面面相觑。 却听树林中响起一阵急促的沙沙声,迅速向我们靠近,花喜鹊端起乌兹,大喝一声“谁在那里?” 却听林中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是我!” 是秦明! 我们顿时大喜过望,几只手电一起照射过去,树叶分开,露出秦明的身形,背上还背了一个人,正是和他一起失踪的阿果! 秦明端着他的双管猎枪,枪口还冒着白烟,看来刚才就是他,放枪惊跑了眼镜。 我见秦明背上的阿果身上有血迹,应该是受了外伤,急忙迎上前去。 巴瑶急切的问“我哥怎么了?” “他的腿摔伤了!”秦明低声答道 众人急忙将阿果从秦明背上扶下来,只见阿果的右腿肿的老高,外面乌青一片,看样子已经伤到了骨头。 “怎么回事?”我小声问道? 秦明喘了几口气,看了四周一眼,见我们没人受伤,这才放下心来,缓缓说道“是我大意了,守夜的时候看见一个人影,没有考虑就追了出去! 结果人追丢了,被困在丛林里怎么也找不到路回来!连阿果也找不到方向,我们走了半天,都在原地打转!” 我沉吟道“梅山教有一种迷魂术,很像鬼打墙,估计你们是中了这个了!那你们是怎么找回来的?”我一边说,一边递给他一个水壶,看他的样子,应该口渴坏了。 秦明接过水壶,晃了晃,凑到嘴边狠狠喝了几口,吐了口气道“我们转了半天,都找不到出路,心中正焦急万分. 后来听到你们这边枪响,索性闭上眼睛,全靠耳朵辨别方向,一路摸爬着往这边来,居然走了出来,只是黑暗中阿果的腿被摔断了。” 我一听顿时暗道庆幸,秦明这一招虽然笨,却是对付迷魂术的好方法,说穿了迷魂术的作用,就是通过你的视觉感官让你产生幻觉,闭上眼摸爬,虽然不方便,但至少可以排除掉幻觉的干扰! 我投过几分赞许的目光,“后来呢?” 秦明放下水壶,擦了擦嘴“我们刚到附近,就发现你们被这些猴子一样的玩意围上了。” “是马猴,一种消失了几百年的野兽!长生说的。”花喜鹊补充道。 秦明点点头,“嗯,马猴!我本来想冲过来和你们汇合,却感觉非常不对,这些马猴的行为,不符合野兽的本能,因此我断定有人在后面操纵,我必须找到这个人,将他收拾了才能解决根本问题。” 秦明的思路非常清晰,难得的是,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他能做出如此准确的判断,果然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后来的事,我大致已经猜到了,眼镜和我说话的时候,暴露了自己的位置,秦明趁机用双管猎枪,轰了他两枪,只是黑暗中失了准头,估计并没有造成致命伤害,但也惊走了眼镜。 我叹道“这次真的凶险,全靠你惊走了眼镜!否则后果不可想象!” 听我这么说,大家心中都有了一丝阴霾,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应该低估了五猖教余孽的实力,还没找到缅王墓,就差点损兵折将。 不过这样也好,大家对五猖教的实力,有了更直观的认识,以后遇到,就会更加谨慎小心,说不定也是好事。 众人劫后余生,都不胜唏嘘,我们将受伤的阿果送到帐篷中,文丹丹给他检查之后,涂了一些应急外伤药,好在这些东西,我们来丁翁之前都准备的十分充分,又找了两根树枝当做夹板,缠上纱布之后,暂时给他固定了一下。 接下来才处理各自身上的外伤,好在这次虽然被搞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但除了阿果,大家身上只有一些皮外伤,大多都是被马猴抓伤的,虽然看起来鲜血淋漓,但并不碍事。 我们各自涂了消毒水,简单包扎一下,就开始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距离天亮还有一两个小时,我们都没了困意,围坐在火堆前,一边境界,一边小声议论。 现在带路的阿果腿受了伤,已经不可能继续跟我们一起前行,而且还要分出人来,照顾阿果,我们必须把队伍分成两队才行。 众人讨论了半天,都没有一个好的结果,秦明看了看一直没发话的我,“长生,你有什么意见没有?” 我正在用一根树枝扒拉火堆中的木炭,心里却在思考,为什么五猖教的人一直要阻止我介入他们的事情。 这次围攻宿营地,很明显是冲着我来的,其他人应该都是遭了池鱼之灾。 想到这些,我不禁感到心中非常过意不去。 第88章 继续前行 见秦明提问,我把棍子扔到一边,坐起身子,低声道“接下来的路,肯定比这更危险,今天这场偷袭,明显是冲着我来的!我在想,要不接下来我一个人前去找宋长江他们,你们先回丁翁等消息!” 话未说完,花喜鹊站起来打断道“长生!你说得这是什么屁话!虽然你不是应急局的人,但大家一起出来,就是自己人,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 照我说,现在也不用把队伍分开。按照阿果说的,我们离野狼沟已经不远了,干脆就把这里当做大本营,让阿果在这里养伤,留一个人下来照顾他。剩下的人前去找宋长江他们,等找到人回这里汇合就可以了!” 秦明也沉声道“花喜鹊说得对!长生你就别想那么多了!严格说来这事本来就是我们应急局分内之事,长生还是被卷进来的呢!” 一旁的文丹丹虽然没有开口,但盯着我露出一个微笑,认真地点了点头。 秦明又道“花喜鹊这个方法也不错,阿果留在这里应该没什么危险,现在最佳的方案是丹丹留下来保护阿果!剩下的人前往野狼沟!大家有没有意见?” 这应该是眼前最好的安排,本来留下巴瑶也可以的,但她手里只有一支土铳,虽说这里暂时应该是安全的,但事怕万一,我们不能冒险。 众人闻言,都没有反对。 秦明见大家都没意见,于是沉声道“离天亮还有一个小时,大家把把物资重新整理一下,现在没有驴子当脚力,只能带最重要的食物、急救物品和弹药了!” 我包里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大多是一些法器和干粮,随身就可以携带,只需要把仿五四的子弹带上就是行,考虑到宋长江他们的处境,我将文丹丹背包中的急救药品分了一半,自己带上。 说实在的,这玩意我用起来,真的特别不顺手,可能是用得太少的缘故。 花喜鹊也调整了一下装备,主要是补充子弹,刚才一场恶战,他的冲锋枪用得出神入化,着实让人刮目相看。 花喜鹊把冲锋枪子弹装了足足三个弹夹,又把剩下的一股脑塞进背包。这些子弹虽小,但很有分量,这样一来,他的背包显得非常沉重。 至于巴瑶,我们让她携带了一些干粮,以作不时之需。 一切准备妥当,此时天已经微明,我们也顾不得吃东西,起身从营地出发,一头扎进深不可测的丛林,继续往野狼沟赶去。 有了昨晚的经历,我们变得更加小心起来,一路上秦明打头,花喜鹊紧随其后,接着是巴瑶,最后由我压住队尾。 道路依然难走,昏暗的丛林中湿度很大,显得闷热无比,身上的汗水流出来,打湿了昨晚留下的伤口,浑身麻痒难当,又疼得厉害。 我们几个低头咬牙,尽量不发出声音,接连穿过好几个山坳,来到一个稍微高一点的山脊之上。这里藤萝开始稀疏起来,巴瑶指着远处道“那就是野狼沟,据说之前有土狼群出没,不过这些年倒是没见过了。”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这野狼沟说是沟,其实应该是两山之间的一个峡谷,两边尽是悬崖绝壁,根本不能通行。 只有两头两尾的地形,看上去要缓一些,可以勉强攀下去。 而且这野狼沟落差非常大,从远处看去,根本看不到底,只能看见悬在顶上半空中的白色云雾,薄纱般飘来飘去,显得神秘无比。 “那应该不远了!”花喜鹊凑过来看了一下,喘气说道。他背的东西比较多,因此比我还累,走到这里已经有点脱力了,一手拄了一根随手掰来当做拐棍的树枝,乌兹冲锋枪被他挂在脖子上,用一只手扶着。 “看着近,走起来可没那么容易,望山跑死马不知道?”带头的秦明反驳道。 这一路都是秦明开路,遇到过不去的地方,也是他用砍刀砍开,体力消耗最大的应该是他。 然而他说话的时候,中气十足,身上也并没有多少汗水,只有额头上有几排细密的汗珠,看来他的体力在我们几人之间应该是最好的。 至于我和巴瑶,一直走在后面,体力消耗要小得多,虽然也是浑身是汗,但并没有显得太过疲惫。 “休息一下吧,吃点东西.”我建议道。 秦明点点头,“确实需要休息一下,都到了这里了,也不急在一时了。一会到了野狼沟,还不知道有什么等着我们呢,先补充体力最重要。” 花喜鹊闻言擦了擦头上的汗水,一屁股坐到地上,有气无力的道“队长英明!再走下去,我真的撑不住了!” 巴瑶取出背包里的干粮,为了精简重量,她携带的都是一些饼干,并没有带饮水,我们分着吃了几块,都觉得干涩难咽。 我看了一下四周,想条小溪打点水,却并没有什么发现,连个水坑都没有。 巴瑶见状抄起猎刀,走到丛林中,不一会儿,她就带回来一大捆树枝一样的东西。 “这是水藤,腾茎中富含水分,可以用来救急。 接着她挥起猎刀,刷刷将腾茎砍断,被猎刀砍断的地方,很快渗出一些汁液来,巴瑶将腾茎到嘴边,汁液便滴到她口中。 我们有样学样,也像她一般,砍断腾茎,贪婪的吸起汁液来。 这汁液微微带点苦味,入口之后一股清凉感直冲咽喉,虽然水量有限,但着实十分解渴。我们一人弄了几根喝过之后,都觉得好受了许多。 花喜鹊赞道“还是巴瑶经验丰富,否则这饼干真能把我噎死,我花喜鹊总算又活过来了!” 众人休息片刻,体力恢复不少,我心忧宋长江的安危,便催促大家尽快上路。 秦明说的望山跑死马,用在这个地方再合适不过,眼里看野狼沟已经近在眼前,可等我们翻山越岭到达入口的时候,已然是傍晚时分。 丛林中本来就光线昏暗,加上此时天色已晚,看上去更加如同夜晚一般,但我们没时间再做等待,四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立即下到谷底,先找到宋长江他们再说。 第89章 谷底寻踪 有道是上山容易下山难,这道斜坡很长,中间偶尔还有凸起的断崖. 坡上全是灌木杂草遮蔽,稍一不慎脚下就会被绊倒,变作滚地葫芦,直接滚下山坡。 四人都不敢大意,小心的沿着两侧倾斜的坡地,抓住两面长出的藤蔓,慢慢往下下降。最后坡度越来愈大,我索性坐下身子,上身后仰,就那么往下像坐滑梯一样滑下去,虽然被两边带刺的灌木勾得浑身全是伤口,但也比一个不慎,滚倒下去撞得头破血流要强得多。 我一边往下滑,一边观察四周地形地貌,这野狼沟上部被雨雾遮盖,看不到底,我之前还以为下面的地形和其他地方差不多,应该也是雨林形态。 等我真正滑下去的时候,才发现,这下面的地形,和上面截然不同,浓密的树木取代了丛林中遍布的荆棘和藤蔓。 这些树木长得又高又大,可能是沟底湿润的原因,树枝干上垂下很多像胡须一样的气生根。 这些根须非常粗壮,而且繁密无比,像网一样互相交织纠缠,有的直接垂到地上扎进泥土,重新长出了枝芽。 看这样子很像榕树,但我旋即又否定了这种想法,因为榕树的叶子比较小而尖。这里的树叶比榕树叶大得多,足有成人巴掌大小,而且是椭圆形的。 巨大的树冠像伞一样遮天蔽日,把整个峡谷遮蔽起来,雨雾就在树冠顶上飘荡。 可能是由于树冠遮挡的原因,沟底生长最多的是一些杂草和灌木,还有一些野花,只是我叫不上名字,上边随处可见的藤蔓,在这里反而显得稀少,全被垂下的树根挤满了。 这里的温度要低得多,空气也非常湿润,树叶上全是湿哒哒的,往下滴着水滴,树木下能随时听到溪水的淙淙声。 我滑下来的地方,刚好是一条小溪,眼见就要冲到水里,好在我眼疾手快,奋力抓住一根凸起的树根,强大的拉力让我身形一顿,接着我侧翻在地,总算躲过一劫,没有掉进溪水。 我拍拍屁股站起来,却听不远处呼啦作响,伴随着阵阵尖叫,却是秦明他们一个个接连滑了下来。 只听花喜鹊的声音响起“哎哟我的屁股,这他妈裤子都磨烂了!”一边抱怨,一边淅淅索索的爬了起来。 听声音离我只有十几米远,我取出手电打亮,喊了一声“大家都没事吧?” “没事!” “我也没事!” “还好,只是屁股磨得慌,估计都磨烂了!” 众人一边回答,一边向我靠拢,我见众人都平安无事,这才放下心来。 花喜鹊拿起手电,一边照射,一边查看四周,一边嘴里啧啧叹道“哎呀我的妈,这么多树根,像迷宫一样,该往哪里找才好?” 秦明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最后指着一处巨大的树根,那上面有明显的断裂痕迹,而且断口很整齐,一看就是用刀砍的。 秦明低声道“这树根断裂的时间不久,这些应该是人活动时留下来的,我们可以顺着这些痕迹搜索!” 我们见他说得在理,于是点头答应下来,四人循着这些痕迹,慢慢往野狼沟深处摸去。 越往里走,这些人类活动的迹象就越明显,后来甚至发现大片倒伏的树根,还有被撞断的大树,这些很有可能就是阿果说那只独公造成的。 看来方向没错,宋长江他们应该就在附近,众人不禁精神大振,加快了脚步。越往前被撞倒的树木越多,有些树上还能看到子弹射过的痕迹,可迟迟未曾发现宋长江他们的影子,我心中不禁开始着急起来。 现在已是晚上时分,气温下降非常快,四周水雾开始升腾,整个谷底变得迷蒙起来。 可黑暗中要想在这种环境中找到人,着实十分困难。 我停下脚步道“我们必须想办法发出信号,让宋长江他们知道我们在找他们。” 花喜鹊想了一下,提议道“要不我们点一堆火,说不定他们能发现火光。” 秦明摇摇头“这种环境,怎么生火,况且就算有火堆,到处都被水雾缭绕遮挡,远处根本看不见!要是有信号弹就好了!” 秦明说得有道理,我们都低下了头,可当我听到信号弹的时候,我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大声道“不用信号弹,直接开枪就可以,这里是个深谷,枪声可以传得很远!” “对啊!”巴瑶一拍大腿,“我这把土铳开枪的时候,声音很大,可以试一下!而且和长江哥哥一起的除了回来报信的阿果,还有莽泰他们,都是我们寨子里非常老练的猎手,对土铳的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秦明想了想觉得可行,点头道“这倒是可以一试,只要他们听到枪声之后,回应我们一下,我们就能找到他们了!” 说完让巴瑶打一枪试试,巴瑶见状把土铳摘下来,双手稳稳端住枪身,枪托抵在右肩上,对着一旁的空地,扣动了扳机! 火光闪起,铁砂喷出去打在树干上发出剧烈的啪啪之声,土铳的巨响在这峡谷中震荡。 我们静等声音消散,过了一会却并没有听到回应,巴瑶脸上有些失望,秦明沉声道“再开一枪试试!” 巴瑶闻言,取下挂在腰间的牛角筒,倒出里面的黑火药,重新把土铳装填好,这次用的火药比往常更多,巴瑶装好之后有些犹豫,最后还是一咬牙扣下扳机。 轰的一声巨响,离得太近的我只觉得耳膜像要被震穿了一样,隐隐生疼。 巴瑶更是被巨大的后坐力冲击的坐倒在地。 我连忙上前把她拉起,幸好没有炸膛,否则后果不堪想象。 良久之后我们听到远远传来同样一声土铳响声。 “有回应了!”巴瑶大喜,“在那个方向!” 我们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秦明皱了一下眉头,这峡谷之中,林深叶茂,最不好辨别的就是方向,若是在其他地方,还能通过树叶生长的情况大致分辨南北。 然而这个地方,这些常识都失去了作用,我们只能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过去。 第90章 汇合 好在听声音的大小,我们离宋长江他们的位置已经不远,当下我们连忙振奋精神,秦明打头,往那边摸过去。 越靠近他们,四周就越是凌乱,树木倒伏得到处都是,真是难以想象,这只是一条公野猪造成的破坏。 我们四人一边前行,一边小心的把武器举起戒备,生怕这只独公突然窜出来,对我们进行偷袭。 中途的时候,宋长江他们又放了一次土铳,大概是怕我们迷了道路,继续给我们指引方向。 最后穿过一条深沟,前面豁然出现一道高达百丈的悬崖,悬崖靠近底部的地方,有一个大山洞,山洞里闪烁着些许火光。 秦明抬起右手,我们连忙停下,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并没有见到那条独公。 巴瑶试探着喊了一声“长江哥哥!莽泰!” 洞中传来一个声音“在这里!”我们终于松了一口气,总算找到他们。 接着只见洞口出现了两个人影,巴瑶认得其中一个就是莽泰,还有一个是村子里的猎人。 只是没见到宋长江,不知道他情况如何? 我们几步来到悬崖下面,发现这个山洞距离底部还有好几米高。 要上去的话,只能从旁边悬崖上凸起的几个小石台往上爬,这地形易守难攻,用来躲避独公倒是个好地方。 莽泰放下来一条用树皮临时编织的绳子,这样我们攀爬起来就轻松了许多。 我们顺着绳子爬上去,只见这山洞非常开阔,足有几十个平方,顶上倒挂了许多乳白色的石笋,正一滴滴的往下滴着水,发出一阵阵滴答的声音。 看样子应该是个天然的熔岩洞,洞里大部分地方都十分潮湿,只有靠边的一片空地稍微干燥一些。 宋长江正躺在那里,身下只垫了一些枯枝树叶,左腿上全是鲜血,看来就是被独公撞到的地方,只简单的用衣服扎紧止了血,伤口裸露在空气中,像婴儿嘴唇一样翻开,露出里面鲜红的嫩肉。 旁边燃起的火堆,映照着宋长江蜡黄的脸,我见他嘴唇都已经干枯发白,就像糊了一层江米纸,心道还好我们来得及时。 自从失去邱教授之后,我一直担心着宋长江,此时亲眼见到他还活着,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 宋长江此时还是清醒的,见到我之后,有点不敢相信,盯着我看了半天之后才试探着道“长生?你怎么来这里了!邱教授究竟怎么死的?” 我靠近他,抓住他的手,低声道“现在没时间解释这些,等回到丁翁古寨我们再细说!” 说完我取出背包里的急救药品,就要给他处理伤口,可我以前从来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会简单的消毒,结果反倒把宋长江疼得满头大汗,把巴瑶心疼得直掉眼泪。 花喜鹊见状,走了过来,接过我手里的东西,低声道“让我来吧,老子有经验!” 宋长江看了一眼花喜鹊,又看看秦明,最后望向我,露出一个询问的眼色,我低声道“是自己人,他们是政府特殊部门的人,是专门处理邱教授遇害的事情的,现在和我们一起追踪四面傩!” 宋长江点了点头,咬牙任由花喜鹊给他处理伤口。 花喜鹊应该是受过这方面的训练,手法非常娴熟,先用酒精给宋长江把伤口消毒之后,接着取了缝合伤口的肠线,开始给宋长江缝针。缝好之后撒上止痛的云南白药,再用纱布把伤口包了起来。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确实比我专业得多。 等一切弄完,花喜鹊笑着拍了拍宋长江的肩膀,“我的手艺不错吧,一点都不疼,我看你都没叫!” 宋长江蜡黄的脸挤出一个笑容,一本正经的道“太疼了,把我他妈疼晕了,来不及叫!” 花喜鹊顿时尴尬不已,一脸笑容僵在脸上。 眼见宋长江有了几分精神,我们简单问了一下宋长江他们这几天的情况,怎么没有见到阿果说那条独公,那玩意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怎么能反过来追得这么多人的打猎队伍四处逃窜。 宋长江皱眉想了片刻,可能是伤口还有些疼,他说话非常吃力,“具体情况我也说不清楚,这独公狡猾得不像畜生,而且那个头你没见过之前,根本想象不到。 我们猝然受到袭击,根本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土铳打在它身上,跟挠痒痒一样,毫无效果。 好在之前和你一起经历过百猫阵,我大致心底有些谱,最后边战边退,躲在这里撑了两天。” 一旁秦明疑惑道“那它怎么又退却了?照理说你们现在是最脆弱的时候啊?” 宋长江看看秦明,他们两个人都长得十分高大,一个是边防军人出身,一个是政府特殊部门任职,二人颇有点惺惺相惜之感。 “这我也不知道,我们一直坚持到昨天晚上,那只独公忽然就退却了!” 我想了一下道“这只独公和昨晚的马猴,应该都是一个人操控的,就是秦明吓走的那个眼镜,昨晚他为了袭击我们,所以暂时放弃了进攻宋长江这边。” 虽然我只是揣测,但现在这应该是最合理的解释,二人听完都点了点头。 花喜鹊插嘴道“那现在我们怎么办才好?” 我看了一下和宋长江一起的几个猎人,他们经过这几天的煎熬,个个都显得萎靡不振,只有那个叫做莽泰的小伙,显得要精神一些。 这个莽泰我之前听巴力说过,祖上不是丁翁古寨的,因为征缅战争迁徙过来的。因为他也姓莽,而我们正要找的缅王墓主人叫做莽纪觉,因此当时我对这个名字多留了几分心眼。 此时见到他,打扮得和一般佤族猎人没有区别,但是皮肤要黝黑许多,个头显得要精瘦一些,脸上的长相也比较特别,眉眶突出,眉骨很高,能一眼看出,和本地人有很大区别。 我们来了之后,莽泰和其他两个猎人一直没有作声,一直斜靠在不远处的洞壁上,看着我们。 宋长江见我留意他,悄悄说道“你也注意到了?”他的声音很轻,只有围在他身边的几个人能听到。 我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第91章 从长计议 宋长江压低声音“我在丁翁逗留,就是因为他,而且我怀疑,这次被袭击,对方根本的目标其实就是他。” 我讶然道“这么说他是缅王后裔?”宋长江慎重的点了点头。 我心中一震,顿时犹如翻江倒海,再次抬头,看了浑然不觉的莽泰一眼。 秦明和花喜鹊虽然听到我们说话,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我说出缅王后裔几个字,二人才瞬间反应过来,同样是一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的神色。 想不到我们苦苦追寻的线索,在这里有了一丝突破,真的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我脑中飞速电转,这个信息太过震撼,我马上思考可能给局势带来的变化,当前的首要任务,已经从接应宋长江变成了保护莽泰。 而且我心中有个猜测,为什么对手想要趁猎人头节袭击莽泰。 因为巴山所在的丁翁古寨,有木依吉的保护,梅山教的人,没有办法在寨子中施展手段,只好等到莽泰外出打猎时,趁机下手。 一直悄悄调查的宋长江只是顺带的牺牲品而已,至于袭击莽泰的目的,我心中也大概有了猜测。 梅山教精通邪术,其中有一种灵媒术,可以通过死者后裔生魂为引子,找到死者的尸骨所在。 如果莽泰真的是缅王后裔,那这一切都说得通。 我们几人快速交换了一下眼神,情况非常复杂,秦明把做决定的权利交给了我。 我仔细思考了一下道“虽然在这野狼沟底部,白天和晚上几乎没啥区别,光线都十分昏暗,但现在大家都非常疲倦,我们还是先修整一下,明天早上出发最好。 等赶到宿营地和文丹丹他们汇合之后,直接回到丁翁再从长计议!” 大家都点了点头,于是我分出两个人,让秦明和花喜鹊警戒。巴瑶取出干粮分发给宋长江和莽泰等人。 几人在这洞中坚守了两三天,早就饿得不行,接过干粮后都狼吞虎咽起来,虽然这些干粮大多是些饼干之类,但好在洞中钟乳石上不断有水滴下,这水虽然含碳酸钙非常高,但少量饮用并没有太大问题。 等众人吃饱之后,我让他们先行休息,巴瑶小心的照顾着宋长江,我则有意无意的接近莽泰,找一些话题和他闲聊。 这莽泰居然是丁翁寨少有的识字的人,不过不是汉字,而且认识的也不多,据说都是家传的书本上的,上面还记载了他们祖先辉煌的过去! 我装作对这些文化非常感兴趣,莽泰顿时热情得邀请我,回到丁翁之后,到他家去做客,他可以把这些典籍借给我看看。 我心中暗喜,不动声色的答应下来。 聊了一会功夫,莽泰实在太过疲倦,靠在洞壁沉沉睡去,我起身看了一眼宋长江,发现他也倚靠在巴瑶身上睡着了。 这么多日的精神紧绷,一旦放松下来,加上身上有伤,失血不少,宋长江睡得特别沉。 整个脑袋枕在巴瑶怀中,居然打起了呼噜。 我见巴瑶居然毫不避嫌,心中也不禁佩服,少数民族女子,真的敢爱敢恨,显得落落大方。 同时也为宋长江感到高兴,看他的样子,应也接受了巴瑶的爱意了,只希望他们经历这些波折后,将来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 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巴瑶和宋长江,我就开始思念起宋璐来,离家这么远,我也联系不上她。 不知道我们一起做的风干鸡干了没有,她现在怎么样,一个人的时候会不会想我! 我给宋长江身旁的火堆,添了一些柴火,来到洞口的秦明和花喜鹊跟前。 我低声问道“要不要换一下班,你们去休息一会儿?” 秦明摆手道“不用,我们以前也经常熬夜,有时候两三天不睡觉都是经常的事!” 花喜鹊正在擦拭他那把乌兹枪,看得出来他非常喜欢这把枪,见状也低声道“你要是睡不着,干脆过来一起坐会儿.” 我顺势坐在他们旁边,秦明低声问道“你确定莽泰是缅王后裔?” 我斟酌了一下,小心答到“应该有七八分把握,虽然我没有接触过莽泰,但宋长江这段时间在这边,应该没少下功夫。他这人做事一板一眼,最讲究证据,不会无的放矢。” 秦明回头看了一眼宋长江,又看看我这才低沉着声音道“既然如此,那莽泰就变得非常重要,我们要注意他的安全,敌人不会这么轻易收手的。 我看明天我们撤退的时候,就是他们下手的最好机会。最危险的时候,恐怕就是那个时候!” 秦明的观点和我差不多,我赞成的点点头,但宋长江我也不能放弃,经过这么多事,我早已把他视为自己的伙伴。 我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秦明想了一下道“那你看这样行不,明天队伍行进的时候,我负责贴身保护莽泰,花喜鹊负责宋长江,你负责总体接应,怎么样?” 秦明这样安排,最重要的目标都有人保护,但巴瑶和其他猎人就只能靠自己自保,这看起来有点残酷,但眼前这种局面,这确实是比较稳妥的做法。让我找不出反对的理由。 我叹了口气,缓缓道“先这样吧,我兼顾大家,希望我们揣测是错的,敌人不打算明天下手吧。” 花喜鹊难得一直没有开口,听了我的话再也忍不住道“长生你这人就是太犹豫了,如果换做是我,直接连夜带莽泰先走,剩下的人不是主要目标,自然就没那么危险了,明天白天出发都没有问题!” 我和秦明都是一愣,如果站在理性的角度来说,花喜鹊这提议虽然出人意料,但其实非常明智的做法。 我和秦明对视一眼,都有种茅塞顿开的想法! 秦明稍微思考了一下,看向我“长生,你觉得可行不?” 我点头道“办法倒是不错,不过由谁带莽泰走才是关键!” 秦明闻言犹豫了一下,低声问喜鹊“办法是你提出来的,你觉得怎么安排合适?” 第92章 狭路相逢 花喜鹊停下擦拭乌兹的双手,抬头道“长生肯定是必不可少的一员,因为只有他才能对付梅山教的邪门手段。 剩下一个,我建议队长你和长生一起,一来你那支双管猎枪,应该可以对付独公。 二来你是头儿,遇到事情,也可以和长生互相商量,有个决断。至于我和巴瑶,” 花喜鹊顿了一下,“就负责把宋长江和两名猎人带到营地,到时候会合文丹丹和阿果,一起回去!只不过这样一来,敌人一旦发现莽泰不在队伍里,你们三人的危险是最大的!” 秦明沉声道“这样出其不意,说不定反而安全一些,倒是剩下的人里面。只能靠你组织大家,你千万要小心一些!” 花喜鹊摆手道“放心吧队长,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花喜鹊的外号可不是白叫的!” 我不明白花喜鹊这外号有什么隐藏的意思,闻言有点疑惑的看向秦明。 秦明却并没有给我解释,反而像是放下心来的样子。 我猜测这可能是他们内部的某种秘密,于是便没有继续打听。 既然做了决定,那有些事就宜早不宜迟,花喜鹊过去将所有人都叫醒,秦明说出了我们准备分成两组行动的决定。 莽泰有些不理解,因为我们没有跟他说太多内幕,我们只是跟他说,打算让他还有我和秦明,先一步去引开独公。 可能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他现在有多危险。 好在有了巴瑶的劝说,最后他勉强答应下来,先跟我们一起走。 宋长江从我们人员的分配,就猜到了我们的用意,张了两次嘴想要说话,都被我制止了。 最后抓住我的手,低声说道“长生,你们小心点,不用担心我!” 我故作轻松的点点头,悄悄把花喜鹊给我那支仿五四塞到宋长江手里,叮嘱道“我知道了!你们也要注意!” 巴瑶在一旁认真的道“我没事的,有我呢,我一定将长江哥哥安全的带回去!” 我看了她一眼,正色道“那就拜托你你了巴瑶!” 说完我背起背包,和秦明一前一后,护着莽泰,一头扎进漆黑的夜里。 我的仿五四给了宋长江,因此手里只拿了一把猎刀在前面开路,后面的莽泰抗着土铳,边走边嘟囔“这次猎人头节真是一点都不顺利,没打到东西不说,还搞出这么多事情来,回头得让巴山首领,好好拜拜木依吉,让祂护佑我们。” 我和秦明没有回应他,两个人都都小心翼翼的注意着周围的一草一木,稍有风吹草动我们都会停下来查明情况。这个时候我俩不敢有一丝大意! 莽泰见我们没有回应,一个人嘟囔也没啥意思,索性也闭上了嘴巴。 三人闭口不语,在浓密的树林中一阵疾赶,大约两三个小时,就到了野狼沟的边缘,这里不是我们最初下来的地方,但两侧的地势相对没那么陡峭,可以勉强攀着坡上的灌木和杂草,往上爬去。 我们稍微松了一口气,此时天色已经变亮,虽然在沟底看不到太阳初升,但四周的光线已经亮了许多,可以勉强看到十几米外的东西。 我们熄灭了手电,秦明提议休息一下补充点水分再走,正好不远处有个不大的水潭,掩映在茂密的树林之中,可以取点水来喝。 莽泰拿出一个取水的水壶,就要前去装水,却被秦明一把拉住“你就在这里,我去打水!”说完接过水壶去了。 莽泰一愣不知道秦明为啥要抢着去打水,我却突然有一种危险临近的感觉。只听水潭边上的密林之中,呼啦一声巨响,接着冲出一个庞然大物!直奔我们而来。 我正要大喊一声“小心!”却听莽泰惊呼一声“独公!完了,我们死定了!” 我打眼望去,心中顿时一凉,只见那独公长得身高足有一米五,和一个成人差不了多少,体长足有三米,浑身打结的鬃毛上全是松脂树油,结成厚厚的一层,像盔甲一样,前肢比水牛水牛还粗壮,头上两耳直立,露出两支足有尺长的獠牙! 看这体型,绝对不止一千多斤! 这那他妈是只野猪,简直是一头犀牛啊! 秦明反应最快,一把扔了水壶,就手一抖右肩,一直挂在肩上的双管猎枪顺势滑到他手中。 只见他抄起猎枪,抬起枪管对准那只独公,果断扣下扳机。 “砰砰”接连两声巨响,双管猎枪用的是铅弹,专门用来对付大型动物,虽然仓促之间没有瞄准,但仍然有一发子弹正中独公的肩膀! 啪的一声,伴随着一声独公的怒吼,子弹居然没有如预料般射入独公的身体,被它厚得如同盔甲的鬃毛挡住了,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小伤口。 我心中一寒,我们手中火力最大的武器,就是这支双管猎枪,想不到居然对付不了独公,我手里的猎刀和莽泰的土铳,就更加不起作用。 秦明一枪无功,却并没有乱了分寸,只见他一边装弹,一边大吼“你们快往上爬!保护莽泰要紧!” 莽泰此时已经慌了手脚,可是猎人天生的悍勇让他没有退缩,反而举起土铳, 对准独公就扣下扳机,铁砂打在独公身上,发出炒豆也似的啪啪声响,全被它厚实的表皮挡住,简直形同刮痧。 原本冲向秦明的独公被他吸引,反身就向他撞来,闪着寒光的獠牙,直奔他胸腹而来。 这一下只要撞上,指定得开膛破腹,惨死当场。 莽泰顿时吓得双腿发软, 手里下意识的连扣土铳的扳机,却忘了这土铳发射之后,根本没来得及装填。 千钧一发之际,我大喝一声,伸出手抓住莽泰的衣领,横向里使劲一拽,这一下用力过猛,我和莽泰一起滚出好几米远,但也堪堪避过这一撞。 我心道好险,正要站起来,却听秦明一声怒吼“快躲!” 我闻声不及思考,就地一个打滚,独公巨大的身体从我刚才所在的地方一冲而过。 若不是秦明提醒,刚才我就被它直接撞上了! 这畜生,简直不是一般聪明,而且皮糙肉厚,连枪都打不动,我最擅长的道术,用来对付妖鬼邪神还行,要对付这活物,却是起不了太大作用。 第93章 可使千军辟易 我心道要遭,却不敢浪费一丝时间,急忙翻身站起,伸手去拽一旁的莽泰,秦明从水潭边飞奔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喊“快上坡!上面安全!这里交给我” 我心中一凛,反应过来,坡道很陡,不适合奔跑,独公最擅长的就是快速奔跑冲撞,在坡道上定然施展不开。 我急忙拽起莽泰就往坡上爬去,奈何莽泰已经被吓得没有一点力气,整个人都瘫软了,全靠我拼命拉扯,才能挪动脚步。 斜坡陡峭,上面只有一些藤蔓灌木可以借力,如果是我一个人,爬上去并不费力,可现在拖着一个莽泰,只能单手用劲,顿时显得力有不逮,我试了好几次,都没有爬上去。 秦明着急的在后面推莽泰的屁股,想要给我助一臂之力,可惜使劲了几次,都没有把莽泰拖上来。把我和秦明急得满头大汗。 独公已经调转身形,从远处一个加速猛冲过来,血红的两眼闪出妖冶的光芒,这下要是躲闪不及,我们三人都会被它撞个对穿。 情况危急万分,我咬牙使出一股蛮劲,莽泰整个人几乎被我提得飞了起来,踉跄几步上了斜坡。 最下面的秦明手脚并用想要爬上来,然而独公的已经冲到近前,我心中一寒,想要伸手去抓秦明,却已经来不及了。 我闭上双眼,不忍心眼见秦明惨死当场,接着只听轰的一声,犹如火车撞上山头,我觉得脚下的斜坡都震动了一下,预料中的惨叫并未传来,反而响起秦明的暴喝声“畜生!让你见识一下秦爷爷真正的手段! 这一声暴喝中气十足,如霹雳般震耳,我睁开双眼,一副此生难忘的景象映入眼帘。 只见秦明犹如天神下凡,整个身体大了一圈,身上的衣服破裂崩飞,露出满布全被的纹身! 我仔细一看,他背上的纹身,居然刺的是一幅不动金刚。 这金刚红发如日轮,中间有二蛇交缠,头戴五叶冠,前佩璎珞,戴臂钏,大腹圆突,下身着短裙,裙上阴刻旋草纹。 不动金刚据说本是大日如来的忿怒显化,气势威猛绝伦,降妖除魔,护持佛法! 但一般被供奉在寺庙之中,鲜有人敢将其纹在身上,皆因其背后的因果,不是一般人可以承担。 但此时却出现在秦明背上,让我心中一震,联想到之前他们说到各自的绰号是,虽然藏藏掖掖,但还是让我有了一个答案。 秦明的代号正是金刚,他修持的是密宗不动金刚秘法!而且到了极高境界,关键时刻,可以请动大日如来上身,和我们道家请神上身之术非常相像。 不动金刚秘法,号称佛家威猛刚绝第一的秘法。 只不过道家请神,需要符箓为引,施咒念决。请神之后还需洒水做坛,酬神上表,,这有点像是一种合作关系,请神之人不用背负太多因果。 秦明却直接将不动金刚像纹在背上,关键时刻直接显化,所担负的因果非常人可以相像。 只怕每使用一次,就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难怪之前并未见他使用,这次到了生死关头,才使用出来。 只见秦明怒发箕张,双眼暴睁如环,居然伸出双手死死的抓住了独公头部獠牙,独公被他拿住,四蹄奋力,想要挣脱秦明的掌控。 秦明怒吼一声,身上的纹身如同活过来一般,不动金刚原本紧闭的双眼居然睁开一线,只见秦明双手肉眼可见的膨大起来,骨节之间发出一阵啪啪的声响! “起!” 伴随着秦明一声大吼,独公居然被他双手一挥,甩出去足有七八米远,独公一声惨叫,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翻身站起,血红的两眼,狠狠盯向秦明。 这应该是它第一次在正面冲撞中吃了亏,眼中露出一丝畏惧之色,鼻孔中连连喷出白气,低头咆哮不已! 秦明哪会给它时间喘息,口中狂啸一声,脚下大步张开,疾冲向独公而去,威猛的气势,虽然只有一个人,也给人有如千军万马冲锋的感觉。 独公不甘示弱,咆哮一声,后腿一蹬,迎头向秦明撞来。 轰的一声,有如闷雷声响,双方都被撞得倒退数米,独公左边獠牙崩断,秦明张嘴吐出一口鲜血,口中大喝道“过瘾!再来,劳资还不信收拾不了你这个畜生!” 只听他大声念道“那莫乍那札雅雅。嗡刚嘎讷刚嘎讷。若匝讷若匝讷。卓札讷卓札讷。札萨讷札萨讷。札德哈那札德哈那。萨尔嘎尔玛。巴让巴喇。南美萨尔瓦。萨多南匝娑哈。” 这是不动金刚心咒,可以激发自身全部潜力,不过以秦明的能力,恐怕维持不了多久,看来他是准备孤注一掷了! 秦明浑身气势一鼓,背上的纹身顿时红得像要滴血,不动金刚双目圆睁,作金刚怒目状! 恍惚间我居然感到他浑身萦绕着一股沛莫能当的浩然正大之气,令人顿生渺小畏惧之感,真的是可使千军辟易,鬼神绕道! 佛家秘术,果然有其独到之处!我心中感叹一声,为秦明捏了一把汗!莽泰更是惊得目瞪口呆,跪在地上大喊“木依吉!木依吉显灵了!” 我顾不上莽泰,双眼死死盯着秦明和独公,生怕秦明稍有不慎,放跑了独公。 然而我的担心只是多余,只见秦明吐气开声,一声狂喝“受死!”身形陡然快了一倍不止,直奔独公而去,人未到,右手握拳如钵,直往独公脑门轰去。 噗嗤一声闷响,鲜血飞溅中一声惨嚎,独公居然被他一拳轰穿脑门,前肢跪倒,脑浆流了一地,当即了账。 我正要大声叫好,却见秦明面上红光上涌,仰天喷出一口血来,接着身体踉踉跄跄,颓然坐倒在地。我大惊之下连忙上前将他扶起,秦明气息微弱,摆手道“不打紧,反噬而已!养几天就好了,你先看看这独公死透没有!” 我闻言将他扶在一边休息,慢慢靠近独公的尸体,地上全是独公流出的鲜血,混合着脑浆,花花绿绿的好不恶心。 第94章 险死还生 我不顾血腥,走到近前,仔细打量起独公的尸体来,想搞明白梅山教徒是怎么操纵这些野兽的。 看了几遍之后,终于让我有了发现,只见这独公双耳之后,耳门位置,刺着一些奇怪的图案,位置非常隐蔽,加上猪毛遮盖,若不是小心搜寻,很难察觉。 这些图案线条繁复,细看之下,隐约能看出,是一只鬼眼的形状,透着丝丝邪气,对视久了居然让我脑中产生一股阴寒邪恶的感觉! 看来这是梅山教一种特殊的符文,通过它刺激动物的耳门,就能够让野兽迷失本性,任凭背后之人操控。 我回到秦明身边,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他,他休息了一会,已经好了许多,至少外表看上去没那么萎靡,至于内伤,那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养好的。 秦明听了我的发现,大讶道“梅山教徒果然厉害,居然是用此等手段操控野兽的,只是不知道有没有破解的方法? 我想了一下道“最有效的办法,肯定是抓住机会直接破坏符文,但混战之中,恐怕很难办到。 不过根据这几次遇袭的经验,想要操控这些野兽,操控之人一定不能离得太远,要想一劳永逸,只有击杀操控之人才行!” 我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枪响,我还来不及反应,只听秦明一声翁“小心! 接着我被他扑倒在一个土堆后面。 紧接着传来一声闷哼,几滴鲜血,滴在我的脸上。 我瞬间反应过来,刚才的枪声应该是有人向我开枪,我没有太多使用枪支的经验,听到枪声没反应过来。 秦明刚才我了掩护我,中了一发子弹! 子弹没有命中要害,从他的肩膀上擦过,留下一道血槽,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打湿了整个上身。 远处丛林中传来一阵越来越远的沙沙声。 该死! 一定是那个眼镜,他就在附近。放了一枪之后想要逃跑! 我心中大恨,翻身就想从土堆后面跳出来去追赶! 秦明一把拉住我,“别追,小心中了埋伏!” 我恨恨的一拳砸在地上,心中发誓,一定要亲自除掉眼镜,报他几次偷袭之仇! 秦明的伤口血流的厉害,好在我们背包里有急救药品,我手忙脚乱的帮他撒上止血药,用纱布死死压住他的伤口,过了好半天,鲜血才止住。 这一枪是奔我来的,我发现了眼镜操控野兽的秘密,他开枪想要灭口。我们国家枪支管很严,之前我一直以为他们没枪,现在看来是我估计错了。 秦明吁出一口气道“好险,好在对面用的是一支私自改装的手枪,威力不大,要是换了其他枪支,我这条肩膀得废了!” 我有些愧疚,低声道:都怪我大意,连累了你!” 秦明呲牙道“你说啥呢,都是一个队伍,哪来连累不连累,换做是我有难,难道你就不救了!” 我大声道“那怎么可能!” 秦明强笑道“这不就对了。别婆婆妈妈的,赶紧想办法回丁翁才是!” 我回过神来,眼前这情况,确实不能停留,必须马上出发,回到丁翁,眼镜一击不中,必然远遁,但我们不知道他有没有同伙,多在这里呆一刻就会多一丝风险。 不过秦明这状态,不知道能不能撑回丁翁? 秦明见我注视着他,知道我心中所想,咬牙道“我没事,还能撑住,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动身!” 我点点头,和莽泰上前扶起他,一路挣扎着,往之前的营地而去。 营地的两顶帐篷还没收,文丹丹和阿果应该还在帐篷内,离得近了,我大声叫着文丹丹的名字。 叫了两声,传来文丹丹的声音“在这儿呢?”接着我旁边树上滑下来一个身影,正是文丹丹,不知怎么跑到树上去了。 见我们有点疑惑,文丹丹解释道“你们走后,我把阿果放在帐篷中,想到我一个人毕竟势单力薄,干脆反过来躲在远处的树上监视. 这样一来化明为暗,说不定能给对手一个出其不意。呀!队长怎么也受伤了?” 听她这么一说,我心中暗赞,果然是个聪明的女子,遇事冷静,应对真是一流。 不等我回答她,秦明开口道“用了一次不动金刚秘法,后来又被偷袭,肩膀挨了一枪,不过没打中要害,受了点皮外伤!” “啊!什么人居然能逼得你用不动金刚秘法?这玩意儿用一次,后面你得趴三个月才下得了床!你现在强行撑得越久,后面趴的时间越多!” 我之前已经有所预料,秦明的不动金刚秘法会有后遗症,现在经过文丹丹这么一说,才知道后遗症这么大,这样一来秦明三个月之后基本已经失去战斗力了。 秦明点苦笑道“我现在这口气就靠不动金刚秘法的余威吊着,一旦泄气,马上就会倒下,不过也坚持不了多久了!所以我们要尽快赶到丁翁。” 文丹丹这才知道事态紧急,当即道“那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出发,那帐篷怎么办?” 这时候哪还有精力管这些,我果断道“帐篷物资扔在这里,现在保命要紧,不过我们可以给花喜鹊他们留个信。” 秦明也沉声头“这个好办,丹丹你给花喜鹊留个消息,我们先行一步,让他们尽快到丁翁汇合。” 文丹丹想了想,在帐篷附近找了一棵非常显眼的大树,抽出猎刀把树皮剥开一大片。然后在上面画了一些特殊的符号,夹杂着一些数字。 我猜测这应该是他们内部紧急联络时的暗语,文丹丹弄好之后,唤出脚上受伤的阿果,简单解释几句之后,我们循着原路,急急往丁翁赶去。 秦明自不用说,基本处在崩溃的边缘,全靠密宗不动金刚秘法支撑,阿果脚上有伤,行进的速度非常缓慢。 一路上文丹丹和莽泰负责照顾他们二人,我负责警戒接应。 我知道五个人的安危,现在全系到我一个人身上,心里着实沉重到了极点,好在顺原路回去,比刚来的时候路况要好得多,至少不用像来的时候,用猎刀边开路边前行。 一路的提心吊胆,稍有风吹草动,就让我紧张不已,好在总算有惊无险,到了傍晚的时候,我们回到了丁翁。 第95章 平安汇合 巴山正在焦急等待,见我们只回来了五个人,而且阿果和秦明都受了重伤,顿时大惊失色,颤抖着问道“怎么回事,难道他们都出事了?” “没那么严重,只是发生了一些变故,我们先赶了回来!” 巴山闻言稍微放下点心来,急忙过来协助我们搀扶受伤的二人。 秦明此时已经到了极限,几乎已经站立不住,失血过多导致脸色白得吓人,整个人陷入一种萎顿状态,连双眼都失去了神采。 我们把他扶上巴山的二层小楼,文丹丹从急救物资里找出绷带和药水,重新给他处理了伤口,又给他服了抗生素,眼见他沉沉睡去,这才放下心来。 阿果和莽泰正在给巴山讲解一路的经历,他在营区就受了伤,后面发生的事情所知不详,巴山见我们忙完,便过来询问经过。 我把事情大致讲了一遍,当然隐瞒了一些细节,比如我们此行的目的,还有莽泰缅王后裔的身份! 不过我将有人操控独公的事告诉了他,想问问他有什么看法,毕竟之前我从他脸上的刺青中,也感受到了同样强大的力量。 巴山听完后怔了半晌,才缓缓说道“你说的这种操控动物的力量,应该也是图腾力量的一种,只是这些人,完全歪曲了大神的爱护生命,与动物和平相处的信仰。 平时通过祭祀,并且将特定的图文纹在某个部位,关键时刻可以唤起其中特殊的力量。可惜我没有亲自见到,要不然定要让木依吉惩戒他们这种亵渎神灵的行为!” 巴山显得非常生气的,老人怒瞪着双眼,脸上的刺青变换着形状,给人一种出离的压迫感。 在他心中没有什么比亵渎图腾更让人愤怒的,我能理解他的心情,就像有人在我面前亵渎三清道祖,那我也不会有太好的脾气! 而且听他的口气,他是有办法对付这种恶毒的行为的,我心中对他所信仰的木依吉又多了几分好奇。 不过这是他的秘密,我倒是不好当面打听。 巴山问明白之后,让我们稍作休息,他独自等待花喜鹊他们回来,我此时正疲倦欲死,长时间的跋涉和战斗,精神一直高度紧张,此时放松下来,顿时就有点睁不开眼。 独公被秦明消灭了,花喜鹊他们的队伍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他们是天亮才出发,比我们只晚几个小时,估计顺利的话半夜就到了。 我打算先眯一会儿,如果到时候没有消息,就出去接应他们。 我来到巴山二楼的竹屋,合身躺在竹席上。 谁知这一躺下,等睁眼时,已是第二天天明了,我豁然一惊,翻身坐起,大喊一声“糟了!” 却听旁边一个声音微笑道“什么糟了!你小子做梦了?” 我一听这声音熟悉无比。 是宋长江! 顿时放下心来。我起身往身旁瞧去,果然宋长江也躺在屋子角落的竹席上,看上去气色好了很多。 “你们总算回来了,我还说躺一会就去接应你们,结果睡到这时候才醒过来!” 宋长江笑道“昨晚半夜就到了,看你小子睡得太沉就没叫你,你小子是不是做啥美梦了一直说梦话呢?吵的我根本睡不着。” “怎么可能?我睡觉从来不说梦话!” “真的吗?”宋长江做了一个很怪的表情,然后低声道“风干鸡是怎么回事?我昨晚可听有人在梦中,问宋璐风干鸡好不好吃呐!是不是想宋璐了?看来我不在这段时间,” 你俩发展挺快啊! 我顿时大窘,我从来没和宋长江说过风干鸡的事,他怎么知道了?看来我昨晚真的说梦话了? “这、这、这、”我脸上臊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宋长江见状不顾伤口疼痛,哈哈大笑,搞得我更是尴尬无比。 “哈哈、哈哈,你小子还害臊了,年轻人嘛,你情我愿不是正常得很嘛!” 我没好气的道“再笑,当心你的腿笑断了!” 宋长江更是抑制不住,“哈哈、哈哈!哎哟,我的腿!” 好在这时候巴瑶端了一盆水来,要给他换药,正在门外敲门时听见宋长江大笑,于是不明所以的道“长江哥哥,什么事这么高兴,你们在笑什么?” 我顿时找到了目标转移话题,促狭的看着宋长江,学着他的声音道“是巴瑶妹妹啊?你进来吧!” 说完看着宋长江,故意扭捏的挤了挤眼,低声道“你给我老实交代,这长江哥哥是什么个情况啊?” 这下轮到宋长江满脸通红,挺身坐起就要来捂我的嘴,可是他腿上受伤,行动不便,哪里抓得住我? 巴瑶推门进来,见我俩在打闹,顿时小嘴一噘“长江哥哥,都和你说了你腿上有伤,不能乱动啊!你怎么不听话!” 宋长江闻言,连脖子都红了,老脸似要滴出血来。 我故意夹着嗓子,扭扭捏捏的道“就是嘛长江哥哥,你一点都不体会巴瑶妹妹的好心!真是的!” 宋长江再也端不住,朝我双手合十作祈求状“哥、哥,我错了,你饶了我吧,以后我再也不敢取笑你和宋璐了!” 我找回面子顿时心中大好,哈哈一笑道“既然你知道错了,这次看到巴瑶妹妹的面子上,这次就放你一马!” 宋长江一脸晦气的瞪我几眼,却又无可奈何! 巴瑶不知道我们究竟在笑什么,把热水端过来,将宋长江包裹好的伤口打开,用一块佤家自织造的手巾,蘸起热水,轻轻的擦拭伤口周围。 她神色温柔无比,手上动作很轻,生怕触痛了宋长江。 经过花喜鹊缝合之后,宋长江的伤口已经结了疤,不过恢复还需要一段不少的时间,巴瑶将伤口擦拭干净,又敷了一些伤药,这些伤药是淡绿色,看上去应该是草药。 巴瑶一边敷一边解释道“这是我们丁翁世代传下来的伤药,全部是我们自己采集的,效果非常不错。我们寨子里的猎人,受伤之后都会用到它。” 宋长江点点头,“感觉是不错,不比长生他们带来的止血药差。” 巴瑶满意的点点头,又找来干净的纱布,重新把宋长江的伤口包好。 临走还不忘交代一句“长江哥哥,你好好养伤,过两天的猎人头节,祭祀木依吉的时候,你一定要参加啊! 到时候你代表大家把独公的头献给木依吉,你就可以提一个要求,只要不违背木依吉的意志,大家必须答应的!” 一直到宋长江认真地点完头,她才高兴的去了。 第96章 占星术 巴瑶走后,我拍拍宋长江“你们怎么把独公的头带回来了?” 宋长江苦笑一下,“我们在回来的半路遇到被你们击杀的独公,是巴瑶非得让两个猎人把头卸下来,说是带回来后天祭祀的时候,献给木依吉!” 结合刚才巴瑶说的话,我顿时明白过来,这巴瑶看来对宋长江真的十分上心,拐这么一大圈子,其目的连我这个旁观者都心知肚明。 于是我收起玩笑之心,认真的问宋长江“你明白巴瑶的意思不?” 宋长江明显愣了一下,随后缓缓点了点头。 我追问道“那你怎么想的?这种事,可不能婆婆妈妈犹豫不定,可别辜负了别人一番好意!” 宋长江不由自主点点头“是啊,我得好好想清楚!” 我趁热打铁道“还有啥犹豫的,巴瑶这么纯洁的姑娘,多么难得?你小子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宋长江看了我一眼,没好气的道“你小子才多大岁数,听你这语气搞得跟爱情专家一样!” 我冷笑一声,回敬道“难不成你是专家?你要真是专家,也不会三十来岁了还是光棍,天天睡派出所宿舍!” 这一下顿时戳到他的痛处,宋长江怒吼一声“滚犊子!” 我哈哈一笑,不以为意的走出房间。虽然经历一番风险,但总算顺利和宋长江会面,我心中着实涌起几分欣慰。 我顺便走到隔壁房间去看看秦明,他处在昏睡当中,文丹丹正守在他旁边,给他处理外伤。 我小声问道“怎么样了?”文丹丹回头见是我,也压低声音道“还好,外伤没有感染,应该没啥太大的问题.” 我皱眉道“那他怎么还不醒?” 文丹丹扔掉手里换下来的纱布,解释道“他使用不动金刚秘法,身体透支太多,加上流了不少的血,现在急需恢复体力,所以还昏睡不起. 其实这样深度睡眠,恢复是最快的,只是要定时叫醒他起来补充食物。” 我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这和我精神损耗过巨时打坐是一个道理,进入深层次的休眠,确实可以快速恢复身体的各方面机能。 我随口道“我之前没往这方面想,其实你们每个人都有一份特殊的本事吧?” 文丹丹抿嘴笑笑“我们是特殊部门,面对的风险不是一般人可以处理的,当然都有一些独特的本事才能加入!” 她说得很随意,完全没有保密的意思,可能是经过这些事,彻底接纳了我,把我当做了他们中的一员。 我忍不住好奇道“秦明说过,从你们的代号就能看出你们的特殊能力,他的代号是金刚,修持的是密宗不动金刚秘法,你的代号是繁星,这代表着什么呢?” 文丹丹看了我一眼,坦然道“你想想,天上的星星在和什么有关?尤其是古代的时候,什么人常和星宿打交道?” 我脑中灵光一闪,脱口道“钦天监!占星术!你是寻龙之人!怪不得当初,你初次到我道馆里的时候,就能看穿我的风水布局!” 占星术其实就是观测和解释日、月、星辰的位置,以及其中的变化规律,用以占人世间事物的一种方术。 其最大的作用,是可以找到身负气运的人,所谓五百年乃有圣人出,历朝历代兴衰罔替,莫不如此! 这里的圣人,便是指的背负气运之人,据说通过占星术,便能找到。这和风水上的寻龙术小有区别。虽然每一位占星术士都称得上风水大家,但和道家的风水师还是有所不同。 道家风水上寻的是有灵气的灵穴,而占星术寻的是有气运的人! 因此占星术一直是古代皇家秘术,很少流传于世。 提到占星术,不得不提到一个人,那就是元初的奇人文守敬。 此人早年本是儒生,后来又学过道术,四十七岁时,学习占星术,成为当时占星术大家,算得上是博通五经,其在风水上上的造诣也相当出众,据说当时的元大都就是他主持建造的, 元大都就是我们今天首都的原型,最具代表性的北京中轴线,就是他亲自主持测定的。 让人意味深长的是,首都中轴线,被他故意设计成与子午线偏离了 2 度。 后来有风水专家考证,其延长线恰好向北,一路延伸之后直指忽必烈的发祥地——元上都。(现在位于位于今内蒙古自治区)。 这是一个超大型的跨地域风水,让人叹为观止,引人遐思! 想不到文丹丹居然会占星术,这让我着实意外。想到她也姓文,我忍不住我小声问道“你是寻龙之人,那文守敬是你什么人?” 文丹丹肃然点头道“正是先祖!” 我看向文丹丹的眼中,顿时多了几分敬畏!原来她还是名门之后,这种传承数百年的家族,必然有其过人的底蕴。 我按捺住心中的震惊,接着问道“那花喜鹊呢?”文丹丹促狭的笑了笑“虽然我知道他的特殊能力,但最好还是由他亲自告诉你,你有机会直接问他吧!” 文丹丹说话很有分寸,没有直接拒绝我,但也没有透露花喜鹊的特异之处,我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 虽然他们是一个部门,甚至她愿意告诉我她自己的秘密,表示她对我的认可。但她仍然尊重花喜鹊的隐私,分寸感拿捏的很好。 我不以为意的笑笑,“那好,有机会我亲自问他!” 花喜鹊最开始给我的印象,其实并不怎样,感觉他很随便放浪,但这段时间以来,我才发现他放浪的外表下,其实也有勇有谋,是个厉害角色。 此时他并没有在房间,而是在和一群人在竹楼前正在围观那只独公巨大的猪头! 我顺着他们的声音,走下楼去,发现楼下已经围了一大圈人,男女老少都有,之前的几名猎人,还有莽泰都在里面。 莽泰正在讲述秦明击杀独公的经过,虽然他用的是本地土话,我大半都听不懂,只能猜测。但看他的神情,加上手舞足蹈的动作,着实讲得十分精彩。 周围的人一边听他讲话,一边欣赏这巨大的野猪头。 第97章 祖地 虽然猪头已经被割下来,但仍然非常狰狞凶恶,尤其嘴里的獠牙,看上去和匕首差不多,众人一边看,嘴里一边发出啧啧的叹息,显得非常惊奇。 花喜鹊在一旁不断的添油加醋,讲到精彩处,还带头大声叫好,让莽泰觉得非常有成就感,脸上尽是得意之色,仿佛独公是他打败的一样。 和他昨天面对独公时,吓得两腿发软,完全是两个样子。 只有巴瑶一直在旁边强调,这独公虽然是秦明击杀的,但他们放弃了战利品,是她指挥两名猎人把猪头带回来的,因此按照传统,她才是这个大猪头的拥有者。 不过她已经把猪头转送给宋长江了。 只有我心里明白她的想法,脸上不觉莞尔。这小姑娘,真的挺有意思的。 我在人群最中央,还看见了巴山,他蹲在猪头之前,双眉紧皱,正在用一根很短的木杖扒拉着猪头耳朵,仔细查看后面隐藏的图案。 之前我告诉过他独公受人操纵的事情,他正在确认。 见我下楼来,巴山起身站起,脸上神色非常严峻,我低声道“怎么样?”巴山环视了一下四周的人群,轻轻点了点头,却并不开口。 我知道他顾忌这里人多,有些事情,不好宣之于众,因此并没在意。 巴山分开人群,走到场地最中央,脸上刺青舒展,朗声说道“大家静一静,我有话说!”人群顿时安静下来,几个打闹的小孩,也被家长一把抓住,静听首领说话! 巴山清清嗓子“我们的猎手,带回了巨大的收获,这只独公的头颅,将是我们献给木依吉最好的礼物。 我宣布,祭祀的时间就是明天晚上,这次的祭祀,我们将在祖地进行!” 人群顿时传来阵阵议论之声,巴瑶小声的给我解释,祖地是供奉木依吉真身的地方,族人们进去之后,有可能会得到眷顾和认可,获得和木依吉沟通的能力,就像现在的巴山一样。 只要得到木依吉的认可,那他就可以成为丁翁下一任首领! 祖地平时轻易不能开启,只有每十年一次的大祭,才能在首领的组织下打开。 想不到这一次,巴山居然要提前进行大祭,而且在祖地进行,寨中诸人无不感到几分意外。 但在丁翁古寨,巴山作为首领的威望素重,众人虽然小声议论,却没有一个人反对。 甚至还有些年轻的猎人,露出跃跃欲试的神色,想来是希望得到木依吉的眷顾。 八山顿了顿,等众人议论声小了一些,才举起手杖道“这次祖地大祭,我会邀请我们的客人一起参加!” 说完他用手杖指了指我们,寨民的目光顿时顺着手杖,集中到我们身上,纷纷露出不解的神色。 一位年轻的猎人越众而出,激动的说道“巴山首领!您收留外人我们没有意见,但是几百年来,从来没有外人参见祖地大祭的事情发生过! 万一木依吉被外人亵渎,到时候谁都承担不了这个责任!请您仔细考虑一下,我查蔓认为外人参加大祭不妥!” 他的声音很大,整个空地上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这些淳朴的寨民就是这样,有意见马上就会提出,不会有太多花花肠子! 他的观点并非排外,但木依吉在寨民心中神圣无比,祖地更是他们心中的圣堂,因此他们不想外人涉足倒也情有可原。 查蔓的话应该代表了大多数寨民的心声,因此很快就有人附和,不一会大家就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大声议论起来,神色间多有不解。 巴山沉默的环视了众人一眼,伸出双手摊开,沉声喝道“安静!先听我说!”众人闻声停下,纷纷望向巴山。 巴山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双眼中射出摄人的威严,“这是木依吉的指示!” 人群顿时哑口无声,纷纷露出吃惊、讶异、疑惑的神色,但却没有一个人敢怀疑首领的话! 因为首领是木依吉最眷顾的人,他是绝对不敢用木依吉的名义撒谎的。 巴山看看鸦雀无声的寨民,继续说道“大家不用疑惑,等大祭的时候,木依吉会给我们答案!” 说完巴山转身回到小楼,剩下的寨民虽然心中疑惑,但却再没有人敢说反对的话,三三两两的散去了。 我和花喜鹊一起追上楼去,巴山正盘腿坐在堂屋中的竹席上,手里捧着他那支超大的水烟筒,准备吸水烟,我和花喜鹊顺势坐在他身边,没有打扰他的动作。 只见他掏出一个布做的荷包,里面装着一些烟丝,这烟丝也是他们自己种的土烟叶,色泽金黄,用专用的切丝刀切得很细。 巴山夹起一些烟丝,用右手的三根指头团成一团,塞在铜制的烟斗里。 这烟斗连接着竹筒的底部,竹筒中装了半尺来高的清水,最上部分有一个半圆的缺口,刚好可以用下巴抵住。 我见巴山装好了烟丝,便顺手从兜里掏出打火机想帮他点燃,这是我们之前准备的宿营物资,用来野外生火的。 巴山却摆手拒绝了我的好意,自己从荷包里掏出一个非常原始的火犁,和一块小小的火石,叮叮叮叮几下打着了,狠狠的吸了几口。 巴山仰头美美的吐出一口烟雾,才一本正经的道“吸这水烟,就要用火石点火,用你那个打火机,有煤油味!” 花喜鹊闻言嘻嘻一笑,“说得有道理!老首领厉害,果然不愧是抽了一辈子水烟的人,我今天学到了!” 我并不抽烟,不知道用打火机点水烟是不是真的有煤油味,不过想来就是有,也不可能闻得出来,见花喜鹊这般做作,顿时哑然一笑。 巴山听了花喜鹊的话,顿时大起知音之感,连赞花喜鹊懂事,是个不错的孩子,然后猛吸了两口水烟,把烟筒递给花喜鹊要让他尝尝这打火石点燃的水烟。 花喜鹊很少抽烟,不过话已至此倒是不好意思推脱,接过烟筒,狠狠吸了一口。 哪知这水烟和我们常见的纸烟大不同,顿时把他呛得一阵咳嗽,让我一阵莞尔。 第98章 夜祭 这时候文丹丹和巴瑶也走上楼来,两人有说有笑,手里拿了一些食物。 虽然只认识了两三天,但她们似乎已经熟悉得像多年好友一样,让我大跌眼镜。 巴瑶把食物分给我们,又给宋长江送去一些,秦明还没醒,暂时没有管他。 我们早上起来,都没有吃过东西,这时候见到诱人的食物,都有些馋涎欲滴,花喜鹊抓起一块糯米做的粑粑,大嚼起来。 我也随手拿起一块吃了起来。 等吃完早饭,我见巴山烟瘾也过足了,这才小声问道“老首领从那只独公头上,有什么发现没有?” 巴山轻轻点头,“我大致已经搞清楚了,来而不往非礼也,敢在我们的地盘,伤害我们的客人,这是没把木依吉放在眼里。 我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你们不用着急,我向你保证,一定让他付出代价,等大祭的时候一切自有分晓!” 我和花喜鹊默默点头,看来巴山已经有了打算!接下来我们就静等大祭到来就可以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是第二天下午,大祭的时间,已经到了。 此时整个丁翁古寨都在为祭祀做准备,这大祭是猎人头节最重要的一部分,也叫人头祭。在以前,那真的是用人头作为祭礼的。 只是解放后移风易俗,改为用野兽的头颅,据说越是凶猛的野兽,木依吉会越高兴。 此次这只独公的头颅,其巨大凶猛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因此寨民们都十分高兴。 人头祭分为几个部分,首先要点燃篝火,因为人们相信,火是木依吉的化身,可以净化世间一切邪恶。 接着打开祖地,向木依吉奉上祭品,然后大家一起祈祷,聆听木依吉的指示。 这个过程最是庄严无比,因此选在晚上的子时,日夜交替的时候。 最后是载歌载舞,享用美食美酒,这些都是木依吉的恩赐。 整个村寨洋溢着一片喜悦之情,我们几人虽是外来的客人,也感受到这份热情,心中多了一些期盼。 入夜时分,巴山亲自点起一支火把,将堆在院子里的一堆木柴点燃,腾的一声,火苗蹿起数米高,爆裂的火花,鲜红的火苗,映得每个人脸上通红。 接着好像是得了号令,整个丁翁古寨,一堆堆篝火接连被点燃,就连村寨外边的山上、道路、田地里,都燃起一堆堆篝火! 整个村寨,淹没在一片通红的火光之中,四周被照耀得如同白昼。 巴山站在村寨最高处,满意的环视了一眼,这才大声道“准备打开祖地!” 早有等在一起的年轻猎人们,将独公的头颅抬起,接着每人举起一支火把,欢呼着往寨子外面走去。 巴瑶告诉我,祖地在三里之外的一个巨大山洞里,木依吉的真身就供奉在那里,村子里老人逝去以后,尸骨也会被送到洞中,回归木依吉的怀抱。 巴山被簇拥在人群中间,我和花喜鹊还有文丹丹陪着受伤的秦明,走在队伍最后面。 秦明昨晚就醒了过来,整整二十多个小时的深度睡眠,让他恢复了不少精力,只是醒来的时候饿得不行,接连吃了三四碗鸡肉烂饭才止住,把我们吓得够呛! 我发现他这种深度睡眠的方式,和道家的胎息很像,应该也是一种秘法,于是笑着问他陷入深度睡眠之后,能不能感应到身边的事物? 秦明愣了一下,放下碗道“除了饥饿,啥都感应不到。” 至于宋长江,根本不用我们操心,虽然腿上的伤没好,却早就被巴瑶扶着,走到前面去了。 巴瑶还贴心的把爷爷巴山的拐杖给了他,虽然走起路来一跳一跳的,偶尔触动伤口还会疼得他呲牙咧嘴。 但有巴瑶在跟前,他仍然一脸笑意,只是偶尔瞟到我戏谑的眼神,才收敛起笑容,装作一本正经。 我们几人的眼光时不时的扫过人群中的莽泰,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我们重点关注的目标,这两天巴山找了个借口,一直把他留在身边,没有脱离我们的视线。 现在祭祀开始,场面显得很混乱,我们害怕他有闪失,一直随时关注着他。 数百人的队伍,打着火把,行进在寨子外蜿蜒的道路上,形成了一条非常壮观的火龙。 通往祖地的路旁,可以看到一个个高大的木桩,木桩上面用不知道什么颜料,画着各种图案,削尖的顶部插着很多野兽的头颅。 这些兽头应该是之前祭祀的时候献上的,经过岁月的腐蚀,只剩下森森白骨,被火把一照,显得妖艳而又诡异。 我一边欣赏这些木桩,一边跟随队伍前进,人群移动的速度很慢,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前面的队伍停了下来,形成一个圈子。 我们拨开人群挤到里面和巴瑶宋长江他们汇合,才发现原来祖地已经到了。 一个巨大的山洞出现在我们面前,山洞前有一块巨大的平地,四周插着更多的木桩,有的木桩已经开始腐朽,看样子有些年头了。 木桩顶上的骷髅与我之前见到的也大有不同,刚开始我并没在意,等我仔细看清之后,心中顿时骇然。 这些都是真正的人头,黑夜中看上去恐怖而又诡异,若是独自一人置身于此,恐怕非吓出病来不可。 火光摇曳,看不清山洞里面的景象,巴山站在洞口,右手一举,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只见他接过一个火把,来到平地最中间,这里有一堆巨大的柴火,足有三四米高,应该是事先准备好的。巴山用火把引燃柴火,巨大的火焰顿时将整个平地连同山洞一起照亮。 这时我才看清,山洞中空间巨大,足有两个足球场大小,中间屹立着一根至少需要十几个人合围的巨大柱子,整根柱子下杵着洞底,上撑着洞顶,足足有十几丈高,在巨大的山洞中显得雄伟无比。 巨柱颜色斑驳,看样子居然是一根完整的原木,上面雕刻着繁复的鸟兽图案,最上端刻画的是一个牛头人身,鹰爪豹尾的神灵形象! 第99章 在一起 柱子前面一个高大的石台,应该是用来祭祀的地方,上面摆满了各种头颅。 “那就是伟大的木依吉的真身!”巴瑶一脸崇拜的对我说。 人群纷纷跪下,开始膜拜起来,只剩下我们几个外来的人在一边,显得非常突兀。 好在寨民们似乎并不介意,认真的膜拜着他们的神灵,心中默默地祷告,一时场上鸦雀无声,只剩下篝火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之声。 等人群祷告完毕,巴瑶解释道“如果不是大祭,那么现在只需要将祭品的头颅插在周围的木桩上就完成了,不能进入山洞。不过今天我们都能进去!” 接着巴山走到洞口,拿起手杖,用土语颂念了一段咒语,我听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意思,只能听到里面多次提起的木依吉三个字。 念完之后,巴山把手杖直直抛向空中,再掉下来时,杖头居然神奇的指向山洞里的巨柱! 巴山高举双手,大声喊道“伟大的木依吉!丁翁的守护者!请您投下您神圣的目光,注视您的子民!我们将向您献上最珍贵的祭品,祈祷您的仁慈!” 巴山喊完之后,默默的静立在洞口,似乎在等待木依吉的回应,众人大气都不敢出,默默的伫立当场。 片刻之后,我感到一阵磅礴的压力笼罩下来,让人忍不住心生敬畏。 巴山兴奋大吼道“木依吉回应了!我们可以进入祖地!” 众人都感应到了这股压力,人群顿时发出阵阵欢呼,纷纷向洞中涌去。 我们随着人流来到祭台之前,这才发现祭台之上,除了数不清的头颅之外,还有两口铜鼎,摆在祭台两边。 铜鼎里面有一些黑糊糊的东西,我估计应该是什么油脂,用来充作燃料的。果然巴山走近铜鼎,分别扔进去一根火把,铜鼎中顿时腾起熊熊的火焰,照得洞中如同白昼。 接下里巴山走到祭台正中,故意高声问道“这次向木依吉进献头颅的是哪位勇士?” 巴瑶带头喊道“宋长江!”人群中顿时有人附和“宋长江!宋长江!”我们几个也跟着起哄“宋长江!宋长江!宋长江!”特别是文丹丹,喊得十分卖力,看来这两天,她已经彻底被巴瑶收买了! 众人一边喊,一边把宋长江推到祭台前,宋长江看着热情的人群,一时不知该如何才好! 巴山挥挥手,示意大家静一静,接着看向宋长江“你愿意代表大家献上祭品吗?” 宋长江下意识的点点头,巴山笑道“那好,按照我们的规矩,你献上祭品后可以提一个要求!我们会满足你!你明白了吗!” 宋长江点点头,巴瑶连忙提醒他,将祭品搬上台去,宋长江顿时显得有点为难,我知道他腿上有伤还杵着拐杖呢,怎么搬得动这独公磨盘般大的大头。 于是自告奋勇,上前将猪头扛起,慢慢走上祭台,巴山示意我将独猪头放在巨柱之前,我转身想要退下去,却被他叫住了。 我疑惑的看看他,不知道他意欲何为,巴山却没有过多解释,只让我稍等片刻。 接着巴山示意宋长江走上祭台,宋长江没有犹豫,一瘸一拐的走了上来。 巴山跪倒在巨柱前,台下众人见状一起跟着跪下。 一阵奇怪的音节从巴山嘴里传出,这应该是他们祭祀木依吉专用的祷词,用的是纯粹的土语,我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却能从这些语言中感受到一股奇怪的韵律。 巴山一边念,一边开始按照某种节奏,跳起祭舞来,他的动作很夸张,但脸上的神色却认真无比。 台下众人跟着巴山一起颂念起舞,奇怪的韵律交织成海洋,淹没了整个山洞,不断在山洞中反弹回响。让置身其中的人,忍不住想跟随韵律一起舞起来。 我看看身边花喜鹊等人,居然也有点蠢蠢欲动,心中忍不住一惊,这祷词和祭舞有问题,会让你不会做不觉忘记自我,精神被同化! 一股奇怪的精神力量笼罩着众人,除了我还能保持清醒,其他的人似乎都完全陷入这种精神状态中去了。 我甚至能感受到这股力量就在我的身边,它似乎对我能保持清醒有点疑惑,审慎而又戒备的试探着我。 好在它没有恶意,我心中虽然暗自警惕,却没有过激的反应。 巴山越舞越快,声音也更加激昂,人群开始狂热起来,一起发出的祷告声如同海啸,席卷身边的一切。 那股精神力量也越来越强大,恐怖的威压如有实质般笼罩整个洞穴,让每个人都感到战栗。 是木依吉! 我第一次近身感觉到图腾的力量,心中也颇为震撼,一时感叹不已。 祭舞持续了一会,巴山停止颂念,人群慢慢从狂热中醒悟过来,恢复了平静,大家都感受到了木依吉的力量. 证明木依吉接受了宋长江的献祭,依然眷顾着丁翁的子民,人群发出阵阵欢呼,大喊着“木依吉!木依吉!” 然而巴山并没有停下来,而是走到祭台边缘大声问道“这次的祭品是谁献上的?” 人群大喊“宋长江!宋长江!宋长江!” 巴山接着道“按照规矩,他可以提一个要求,我们不能拒绝。”说着他转过头,直视着宋长江道“说出你的要求吧孩子!” 台上的宋长江被提到名字时,已经开始紧张起来,等巴山开口让他提要求时,他居然有点不知所措,张了几次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台下的巴瑶顿时急得满脸通红,睁大了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宋长江,眼里满是期许! 我在一旁看着宋长江的样子,恨不得上去踹他一脚。张嘴低声提醒道“巴瑶!巴瑶!” 宋长江看看巴瑶,又看看巴山,突然灵机一动,跪倒在巨柱之前,大声喊道“我希望木依吉允许我和巴瑶在一起!” 说完如释重负的抬起头,望向巴山。 不等巴山回道,只听“哗!”的一声,人群爆发出巨大的欢呼,花喜鹊带头大吼“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第100章 咒杀术 巴山看看激动的人群,轻轻扶起宋长江,脸上露出一个微笑。 “我还能说什么呢?木依吉会祝福你们!你今后要全心全意对她,否则木依吉会收回祂的眷顾,你能做到吗?” 宋长江愣了一下,回过神来重重的点头道“能!” 人群爆发更大的欢呼,巴山轻轻摆手,示意大家他还有话说。 “伟大的木依吉,眷顾着我们每一个翁丁古寨的子民,也守护着我们每一位尊贵的客人。 可是却有人违背木依吉的意志,向野兽施加诅咒,伤害了我们的亲人和客人!” 说完他指了指宋长江还有秦明和阿果。 人群顿时群情激奋,大喊“邪人必须受到惩罚!” 巴山冷然道 “是的,木依吉是公正的,邪恶的人必须受到谴责,今天,我就要代表木依吉惩罚他!这位陈长生客人就是见证!” 说完巴山将我喊到跟前。 这话让我心中暗自惊奇,从他将我留在台上,我就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一直在静观其变。 此时见他主动叫我,我虽然不解,还是配合的走到他面前。 只听巴山低声道“我知道你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你身上的力量让木依吉也感到敬畏,不过我现在也要向你展示我们独特力量! 我之前跟你说过,会让他付出代价,现在是时候了!” 我同样压低声音,稍显疑惑道“老首领,你打算怎么做?” 巴山一字一顿的道“我、要、用、咒、术、咒、杀、他!!” 我闻言顿时心中剧震,居然是咒术。 咒术和蛊术一样,被称为南疆两大秘术,威力巨大而又神秘无比,据说从先秦时,就开始流传,和道家的道术一样,源远流长。我一直只闻其名,未见其身。 想不到巴山居然会此秘术,而且要当着我的面使用,我顿时大感兴趣。 只见巴山从右手从腰间摘下一把小巧的银刀,然后一脸严肃的闭上双眼,用银刀在眉间一划。 锋利的刀刃,瞬间划破眉心,滚烫的鲜血流淌下来,却并没有滴落在地上,而是诡异的顺着巴山脸上的刺青流淌蔓延,像活过来的小蛇一般有了生命,不一会将整个刺青染遍。 巴山脸上的刺青,贪婪的吸收着这新鲜滚烫的血液,不一会就变成了血红色,在祭台铜鼎的火光照耀下,闪着妖艳的红光。 众人看着巴山满脸的通红和眉心深深的伤口,都感到暗自心惊战栗。 巴山却像没有疼痛的感觉一样,走到独公头颅面前,伸出沾满鲜血的银刀,找到藏在头颅耳朵背后的图案,轻轻用刀在上面画了一个带血的叉。 接着巴山跪倒在地,嘴里颂念着不知名的祷文,这祷文庄严沉而又阴森,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到洞中每个人的耳朵里! 如此三遍之后,我突然又感觉到了那股强大的精神力量,只是这次它显得非常愤怒而又狂暴,仿佛要毁灭世间的一切般,狂躁不已。 我站在祭台上,离巴山最近,最能感受到这股意志的强大,和我当初请神降真之时,几乎没有区别。 木依吉愤怒了! 人群开始变得诚惶诚恐,全部低下头颅,不敢看向祭台,有的人已经跪下开始祷告! 接着四周开始慢慢变黑,如同黑雾涌动,整个山洞变得昏暗起来,巴山闭上双眼,浑身开始战栗,嘴里的祷告声变得低不可闻,最后慢慢消失! “渎神者,必须死!” 巴山嘴里吐出六个字,却完全不是他平常的语气,这声音低沉冰冷,完全没有一丝感情! 接着我看见巨柱上的木依吉雕像似乎睁开了双眼,巨柱前独公的头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衰败下去! 洞中越来越暗,铜鼎中的火光,被浓稠的黑暗裹住,完全失去了作用,周围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无边的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让人心中忍不住发毛。 别人不清楚,但我对这惨叫的声音却熟悉无比。 是那个眼镜的声音! 咒杀术真的起作用了! 亲眼看见巴山施展咒杀术,而且真的起了作用,让我我感到诧异而又恐惧!对木依吉又多了几分敬畏! 巴山停止了颤抖,黑雾慢慢散去,四周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祭台下却鸦雀无声。 我望向巴山的脸庞,却见他脸上的刺青已经恢复了原来的颜色,之前流下的血迹已经消失不见,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连眉心的伤口也只剩下一个淡淡的红印! 地上独公的头颅,整个变成了灰白色,用手轻轻一触,头颅诡异的化成一道道飞灰,瞬间崩塌飘荡开来。 巴山走到我的面前,大声道“是他吗?” 我默然点点头“是的,他的声音我听过好几次!”巴山满意的点点头,走到台前,举起双手“邪人已经得到了惩治!木依吉会继续护佑翁丁的子民!接下来就是我们欢庆的时间!” 人群开始欢呼,熙攘着退出山洞,接下来他们会回到寨子中,围着篝火,通宵欢饮到天明。 我们几个和巴山走在最后,还有一直不肯离开宋长江半刻的巴瑶。宋长江的爱意。 等大祭之后,她和宋长江的关系得到肯定,反而变得羞涩起来,两只大眼时不时偷瞄一下宋长江,偶尔和宋长江的目光对视,脸就变得通红起来,真是搞不懂她的心思。 巴山一直没有说话,显得非常严肃,等回到他的小楼上,他的脸色才缓和过来。 巴瑶端来早就准备好的美食,我们一边吃着美食,一边痛饮甘蔗酒,一边回想今天的大祭。 花喜鹊显得最是兴奋,喝了两杯甘蔗酒之后,一开口就是满嘴脏话 “我草!这咒杀术真他妈邪乎,连人都不用见面,只要施法就能要了对方的命。 这我要是会这玩意儿,谁他妈得罪老子,老子坐在家中就要了他的命! 我说巴山老首领,要不我拜你为师,你把这本事教我得了!” 说着把甘蔗酒杯一举,做了个要行拜师礼的样子。 第101章 来自巴山的警告 巴山不置可否的一笑,并没有接他的酒杯,“没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施展咒杀术,必须要有媒介才行,可不是你说的那样,坐在家里凭空就能把人咒杀!” “媒介?这他妈是什么玩意儿?”花喜鹊顺势坐了回去,一脸不解的问道。 巴山微微一笑,抿了口甘蔗酒“就是施咒者和被咒杀的对象之间之间的联系,可以是他使用过的东西,吃过物品或者穿过的衣物等等. 只要是他接触过的东西,落在施咒的人手里,才有可能施展咒杀术!。” “哦,我明白了!那眼镜这次被咒杀,是因为他在独公头上画的图案,你通过这个作为媒介,施展了咒杀术!”花喜鹊恍然道。 巴山点点头,“除此之外木依吉的眷顾是必不可少的!” “我从十二岁起得到木依吉的眷顾,每日诚心祷告,至今已有六十多年,今天是第一次施展咒杀术! 虽然一举成功,但我的损耗也非常大,短时间是不可能在使用了,这点陈长生小友应该非常清楚吧?” 说完看向我,眼神里充满玩味,甘蔗酒杯被他端在手中,来回转动。 巴山又一次提到了我,之前他一定要我上台去做见证,我心中一直有点疑惑,见他这个眼神,我心中才恍然大悟! 他在警告我! 至于为什么这样,我稍微想了一下,顿时明白过来! 我们这样一群人,突然闯进他们寨子中,而且携带有枪支,其中一人还有一些连木依吉也感到忌惮的本事。 换做是我,肯定也有所顾忌,只是巴山一直没有开口问我们的底细,但却不代表他心中没数! 所以他今天使用咒杀术的时候,要我上台见证,一来是向我展示木依吉的力量,二来其实是对我们进行警告,希望我们不要乱来。 我不禁对巴山有了新的认识,他这样做,既避免直接询问的尴尬,给我们保留了颜面,又让我们意识到翁丁古寨的实力,防止我们为所欲为,真的是非常睿智的做法。 想通这一节,我心中涌起一丝歉意,不过我们确实也有自己的苦衷,没办法做到一开始就以诚待人。 不过现在巴山在木依吉的见证之下,接纳了宋长江,有了巴瑶这层关系,应该算是自己人,倒是可以向他吐露一些我们的秘密。 我想了一下,先回答了巴山的问题“老首领说的对!木依吉的眷顾,就像我们道家的功德,每一次使用术法,都会消耗一些. 若是一直消耗而不积攒,最终也会变得像常人一样,得不到神灵的回应,连最基本的画符治水都不灵验,更不谈勘魔驱邪斩神了!” 巴山见我说得坦诚,而且主动透露自己道家身份,显得非常满意,只见他将手中的酒杯递出,“原来你真的是道家的人,看来木依吉的预感没有错!” 我接过酒杯,喝了一大口,略微有点脸红的道“实在不好意思,这些事情应该早点告诉您的!只是关系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没有说清楚!” 巴山大度的笑道“其实我知道你们几个人来这里,肯定是有非常重要的目的的!老头子我活了快八十岁,又不是傻子,怎么看不出来呢?” 说着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宋长江独自一人到这里,我就觉得奇怪,是什么让他来我们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村寨呆这么久?再后来你们出现,而且带着那么多物资,绝对不会是来旅游的吧?而且,” 巴山顿了顿,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说接下来的内容,一旁的巴瑶正听得入神,连忙追问道“而且什么?” 巴山斟酌了一下语气“而且你们来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们有枪,不光是手枪,还有冲锋枪!” 花喜鹊脱口道“老爷子,你认识冲锋枪?” 巴山神秘的笑笑“你们是不是以为我这个村寨里的老头子,没出过门,没见过世面,所以不认识这些玩意?只会玩土铳?” 花喜鹊尴尬的挠挠头,巴山哈哈大笑道“我知道你们非常奇怪,不过如果我告诉你,我当年做过远征军的向导,你们就不足为奇了!” 此话一出,我们几人才是真正的大吃一惊,秦明沉声道“远征军?老首领你说的是哪支远征军?” 巴山得意一笑,“当然是一九四二年进入缅甸打日本人的孙立人部队啊!我记得当时叫新三十八师吧!” 这个信息太过震撼,我们几个听完都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关于中国远征军,很多朋友都只知道个大概,但那确实是中国近代抗日史上,一段荣耀和血泪交织的历史。 作为一名中国人,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去了解一下这段悲壮的历史。 秦明试探着道“当时远征军整整有十万人,为了抗战事业,义无反顾的出国作战,但后来回到中国的,大概只有几千人。 想不到老首领居然给他们做过向导,真是令人敬佩!” 巴山站了起来,缓缓来到窗子面前,此时天色已经大亮,经过一夜的狂欢,寨民们纷纷回到家中休息去了。只有莽泰被我们特意留下来,就睡在隔壁。 巴山眺望着远处的群山,似乎陷入某种回忆。 过了片刻,他回过头,缓缓说道“我那时候刚刚二十岁,虽然得到木依吉的眷顾,却还不是翁丁的首领。 那天寨子里突然来了许多军人,嚷嚷着要找个向导,带他们前往穿越边界,去缅甸作战!最后选中了我,因为我是当时寨子里,最厉害的猎人!” “当时我十分害怕,但他们个个手里有枪,我不敢反抗,只能和他们一起出发,好在他们虽然看上去粗鲁,但还算讲理. 答应我只要到了缅甸地域,和英军汇合之后,就放我回来。” 我们大家都追问到“后来了?”巴山轻轻叹了口气“我最初虽然是被迫带路,但后来慢慢经过几场战斗,知道他们是去打日本人,我心里反而开始对他们敬重起来。” “后来到了地方,带头的军官给了我一些大洋,让我回来。说实话,大洋对我一点用处都没有。不过后来我再也没见过他们回来过。” 秦明沉声道“他们后来大部分都战死了,少部分人撤退的时候误入野人山,也被野人山吞噬了!!” 第102章 缅王后裔 提到野人山,众人都一脸悚,巴山见我们面色有异,忍不住问道“你们也知道野人山。” 我苦笑道“实不相瞒,我们这次,就是准备到野人山里去,找一座古墓!” “古墓?你们要去盗墓?”巴山警惕的看着我们。 我和秦明对视一眼,看来只能把详情告诉巴山才行了。 于是我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给巴山讲了一遍. 巴山听完长叹一声“原来如此,可你们即使加上宋长江也只有五个人,而且宋长江和秦明都受了重伤,怎么去野人山找缅王墓?” 巴山说的是实情,不过此时我们已经没有退路,我咬牙道“这两天我也在考虑这件事情,不过现在我们开弓没有回头箭,想要放弃是不可能的。 我的计划是,宋长江和秦明就留在这里养伤,我和花喜鹊还有文丹丹稍微休整一下,就出发去野人山!” 半山大骇道“就你们三人?你们胆子太大了! 野人山纵横八百里,山势复杂,如同迷宫一般,你们三个人要想在里面找到缅王墓,简直难如登天!” 我苦笑道“这就需要一个人帮忙了!如果他愿意相助,我们还有几分希望。” 巴山脱口道“谁?” 我用手指了指隔壁房间,“就是他——莽泰!” 见巴山脸有疑色,我低声解释道“老首领应该清楚,莽泰他们祖上是外迁而来的,我们怀疑他就是缅王后裔。” 巴山闻言点点头“莽泰祖上确实是外来的,至于是不是缅王后裔,我们从来没听他说过。” 一直沉默的宋长江开口道“莽泰是缅王后裔,这基本可以肯定,因为我见过他胸前刺的孔雀明王刺青. 那是缅甸贡榜王朝王族专有的标记,不是王族中人,是不敢使用的!” 宋长江提前到丁翁数月,一直在刻意接近莽泰,他的话,非常有说服力。 巴山应该也知道孔雀明王刺青,听了宋长江的话之后略一点头,但看向宋长江的眼神,却有点意味深长。 宋长江顿时明白,自己最开始来到丁翁的的没有向巴山坦白,巴山多少有点责怪之意,只是碍于巴瑶和他的关系,才忍住没有说出来。 要是换了一个人,巴山恐怕没这么简单就会揭过此事。 想到此处,他连忙低头对巴山说道“老首领,我来这里几个月,承蒙您照顾,却一直没有给您说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这事是我做得不对,我现在向您道歉,自罚一杯!” 说完他端起大杯,倒了满满一杯酒,仰头就要喝下去,宋长江腿上有伤,此时不宜饮酒。 巴瑶连忙站出来夺过杯子,撒娇道“爷爷,长江哥哥也是有自己苦衷的,你就原谅他吧,他来这里又没做什么坏事。这杯酒就不罚了吧!” 巴山平时最是心疼这个孙女,不过此时却故意脸一板“你说不罚就不罚?真是有了郎忘了娘啊!连我这个爷爷也抛到一边去了!” 巴瑶连忙上前抱住他的胳膊“怎会忘了爷爷,无论如何你都是我最亲的爷爷!好爷爷,你就饶了长江哥哥这一次吧!”说完还把头靠在巴山肩膀上一阵拱。 巴山顿时哭笑不得,假意怒道“这杯酒必须罚!他隐瞒目的到这里我可以不追究,可他刚才还叫我老首领,连句爷爷也不知道叫,你说该不该罚?” 巴瑶顿时一脸通红,我连忙捅了捅不知所措的宋长江,好在一向迟钝的他这次居然瞬间反应过来,双手端起大杯走到巴山面前,大声道“是我错了,我敬爷爷一杯!” 巴山呵呵而笑,满意的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这小小的插曲,让我们沉重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巴山喝完酒,咂咂嘴道“那你们是打算带上莽泰一起去?” 我想了想道“让我们和他先谈谈再说吧!” 莽泰正在隔壁酣睡,他喝了太多甘蔗酒,此时根本叫不醒。 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将后续的计划好好推敲推敲。 刚才我说出和花喜鹊文丹丹单独行动的计划,其实是昨晚大祭之前就和秦明他们商量好了的。 只是一直没有和宋长江说,因为他当时正和巴瑶在一起你侬我侬,我不想破坏他美好而又甜蜜的时光。 现在大家在一起商量,宋长江顿时显得非常担心,执意要和我一起前去,百般劝阻不得,最后着急道“你怎么不听劝,让你在这里养伤,又不是让你马上回去!” 宋长江怒道“这点伤算个屁,老子当年在边防,比这严重得多的伤势都挺过来了! 邱教授死了,我他妈必须去为他报仇!你明不明白?”说完他狠狠盯着我,眼中似乎要喷出怒火! 提起邱教授,我顿时心中一痛,我、宋长江、邱教授三人,年龄、各不相同,阴差阳错之下,彼此成了难得的忘年之交。 只可惜邱教授遭人毒手,我今天之所以到这里,很大原因也是为了给他报仇,想不到宋长江现在也存了这心思。 不过我并不愿意让步,我回瞪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我也想为邱教授报仇,可你腿上有伤,进了野人山谁来照顾你? 到时候不但帮不上忙,反而要拖累大家!我他妈不想再失去一个朋友!” 可能从没见过我对他暴怒,宋长江愣了一愣,可听到我最后吐出来的朋友两个字,他眼眶突然潮红了,呆呆的看了我几眼,突然一掌拍在身边的竹席上,低头一句话也不说。 巴瑶见我们突然吵起来,想要上前劝慰几句,被文丹丹一把拦住“他俩的事自己解决,你别插手!”巴瑶只好作罢,坐回宋长江身边。 我们一直等到下午,莽泰才悠悠醒来。见我们大家都在等他,莽泰顿时有种一脸懵逼的感觉。 我让他和我们一起坐下,直接提出要看一下他胸前的纹身,莽泰有些犹豫,不知道我们究竟要干啥,求助的看了巴山一眼。 巴山微微点了点头,示意我们没恶意,莽泰这才慢慢脱下上衣。 第103章 再度出发 这下我们看得清楚,他不仅胸前纹着孔雀明王像,后背还刺了一些奇怪的符号和图形。 文丹丹第一眼看到这些图形,就露出非常惊讶的表情。接着走到莽泰身后,仔细的端详起来,似乎对这些符号和图形很感兴趣。 莽泰顿时被文丹丹看得有点心中发毛,事实上任谁赤裸着上身,被同龄的女子像看宝贝一样观察,都难免觉得不自在。 他看看宋长江,这里面只有宋长江和他最熟,大声问道“宋大哥,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身上有什么问题吗?” 宋长江微一摆手,低声问道“莽泰,你身上的刺青是怎么来的?”莽泰毫不犹豫的道“这是我们莽姓之人祖辈相传的刺身,从小就刺在身上!” 我们听完这话,互相对视一眼,看来八九不离十了,宋长江追问道“那你知道这些图案的意思吗?” 莽泰昂起头,骄傲的说道“那当然知道,我胸前刺的孔雀明王,是祖辈的旗号. 我爹在世的时候说过,虽然我们从很远的地方流落到此,但很久以前我们家族却曾经辉煌无比,显赫一时,曾是缅甸的王族. 拥有数不清的黄金、宝石和珍珠,都藏在在我们的祖地之中。 历代先祖死后,也会葬在祖地,看守这份荣耀。 只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家族衰败,我们才离开祖地,流落到此。 至于我背上刺的,据说祖地的位置所在,读懂它可以找到回到祖地的路。只是过了这么多年,我们莽家已经没人能解读出来里面的信息。” 说完他警惕的看看我们,突然提高声音,激动的道“难道你们是要去祖地盗取宝藏吗?这可绝对不行!” 宋长江连忙安慰他道“我们绝对不是觊觎你们祖地的宝藏而来,事实上我们反而是为了阻止有人去打扰你们祖先的安宁而来的。” 说完他把诡母等人计划盗取缅王墓中的四面傩之事,拣能说的说了。 莽泰听完半信半疑,脸上一时犹豫不定,转头看向巴山,巴山见状沉重的点点头道“我相信他们说的是真的。” 莽泰想了想道“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但既然老首领相信你们,那我也暂且信你们一回,不过我有个要求,我必须亲自跟你们一起去!” 他这个要求正中我们的下怀,之前我们还害怕野人山太过危险,莽泰不愿一起前去,现在他主动提出来,我们自然大喜,正是打瞌睡掉下个枕头来! 我点头应道,“这样最好,不过你要做好冒险的准备!”莽泰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 这时一直注视他后背的文丹丹低声对莽泰道“我可以把你背上的图案用纸画下来吗?说不定我可以解开这幅图案隐藏的秘密!”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一震,花喜鹊惊道“丹丹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文丹丹自信的一点头,“莽泰背上纹的,很像是一幅星图,你看这几个点,应该是对应着几颗星星,下面的三角符号,代表的是山,还有这些线条,有可能是指的河流!还有这里…………但这个圆是什么意思?” 文丹丹一边说,一边皱起眉头思考起来,我们心中都升起一丝希望,说不定她真猛、能解开这里面的秘密。 众人见她思考,全都闭上嘴,大气不敢出一口,怕打扰到她的思路。 文丹丹沉思半晌,还是无奈的摇摇头“太复杂了,我暂时还不能破译出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莽泰背上的图案,是按描绘星图的方法,来书写的. 因此我需要一个具体的坐标,才能确定这些点的位置,现在只能有个大体的方向,也许只有到了附近,对照山势才行!” 文丹丹是研究占星术的,而且家学渊源,在地理风水上的造诣,应该也非常高明。她这么说我们虽然有点失望,但也明白,能够知道大致的方向,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了。 花喜鹊赞到“果然不愧是我们应急局的女诸葛,丹丹出手,一出就有,有个大致方位,已经省了我们好多事情.” 我也点头道“确实如此,丹丹你看出来缅王祖地的大致方向在哪里呢?” 文丹丹沉思片刻,用手指了指莽泰背上的图案,中间对应的一块空白区域,“就是这里,如果这些三角符号如我猜测,代表的是山的话,那就在我们的正南方!” “那我们就必须横穿野人山啊!”我脱口道。 文丹丹慎重的点点头,“确实如此,希望我没有猜错。嗯,我要把莽泰背上这幅图描下来,到时候边走边对照!” 说完她就急匆匆的去找纸和笔,认认真真的将莽泰背上的图案描绘了一遍,她描得非常仔细,哪怕一小条细线也不肯画错。 这些事情我们帮不上忙,只好在一旁看她认真工作,等她描完之后,大家又聚到一起。 大家又商量了一会,最后定在明天就出发。 接下来就是物资准备,这次路程太长,我们不可能带毛驴和帐篷,必须多带弹药和急救药品,甚至食物和饮水之类的也不能多带,因为我必须带上我的法器和符纸之类的东西。 食物之类的东西,可以到野外获取,丛林之中有的是野兽野果,倒不至于饿死人,只需带上点调料就行。 但是弹药和法器,却是保命的东西,不带在身上,那纯粹是去送死。 我为了便于应急,很多符箓都提前画好了,免得到时候临阵慌乱,误了大事。只是一些威力绝大的符箓,必须现用现画,那就只有到时候临场应变,见机行事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四人收拾妥当就准备出发,秦明和宋长江坚持把我们送到村口。 秦明身上的伤口已经结了疤,估计很快就会好,但他的精神反而颓败下去,这是使用不动金刚秘法的后遗症,精神的恢复会变得非常缓慢。 相比而言,宋长江腿上的外伤还要好得多,估计两个月内就会复原,说不定一切顺利的话,那时候我们已经回到丁翁。 第104章 初入野人山 宋长江满眼不舍,相处久了,我知道他这个人重感情,说了很多让我小心的话,还不忘提醒我,“长生,一定安全回来,宋璐还等着你呢!” 听他提到宋璐,我心中一阵黯然,说实话,和大多数热恋中的男女一样,我其实也最怕分离,每天都非常思念她,有时候看到宋长江和巴瑶在一起的温馨模样,我心里就会泛起宋璐的影子,感到一丝甜蜜。 唉!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她呢? 不过面对宋长江的不舍,我还是强笑道“好了,你就别婆婆妈妈的了,怎么现在变得跟我妈似的,你放心吧,我们不会有事的! 倒是你好好养伤吧,等我回来喝你们的喜酒,都三十几岁的人了,还不着急!” 宋长江被我说得一阵无语,苦笑着摇摇头。 我转身对巴瑶说道“秦明和宋长江就拜托你们了!” 说完我背起背包,率先向苍茫的大山行去。 野人山历史上原本是我们的领土,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划归缅甸。此地少有人烟,据说还有野人出没,因此被称作野人山。野人山在缅语中,意思就是魔鬼出没的地方! 有道是八百里澜沧江,三千米野人山,这里的三千米,指的是野人山地区的海拔。 大多数人对海拔三千米没有什么概念,事实上,绝大部分平原地区生活的人到了海拔三千米左右的高度,都会在24小时内,出现严重的高原反应. 比如头疼、头晕全身乏力等等,好在我们四个平时经常在山区活动,因此倒不觉得有太大的问题。 每年四月到十月,就是野人山的雨季,这一段时间,因为雨水的缘故,山中遍布沼泽,里面时常有鳄鱼出没,一旦陷下去,基本就没有活路。 而且雨季非常适合蚊子蚂蟥繁殖,这些家伙虽然不会当场要你的性命,但自身却携带各种病毒,比如疟疾、败血病、回归热等等。 一旦被感染,如果没有相应的药物治疗,很快就会因为腹泻、发热,导致脱水昏迷,最后丧命于此。 此时正好是春节过后的二月时分,离雨季只有一个多月了,无论如何,我们必须赶在这段时间之前,找到缅王墓才行! 从翁丁往南,最近的路途是穿过江心坡,即可到达野人山区域,这是最安全的路径。 江心坡位于高黎贡山以东的恩梅开江及迈立开江之间,北边是西藏地区的察隅县,南边则是缅甸的尖高山。 但江心坡附近,有边防巡查,我们这次出去,为了防止信息泄露,并没有向边防报备,而且我们带了枪,被人发现肯定会惹出许多事情来,因此只能从更危险的钦墩江上游过去。 钦敦江是缅甸最大河流伊洛瓦底江的支流,全长上千公里,其发源地却在我国边境,素来以山高水险,飞鸟难渡、危险遍布、易进难出着称。 除了偶尔的巡边的边防人员,平时基本见不到人烟。 花喜鹊他们来丁翁之前,对怎么偷偷出境做了详细的规划,事先准备了地图,再加上文丹丹在地理上素有研究,因此我们倒不至于迷路。 我们沿着荒无人烟的丛林,艰难跋涉到钦敦江上游,已是一个星期之后了。 这几天以来,我们晓行夜宿,风餐露宿,个中艰辛自不必说,渴了就饮山泉水,饿了就想法就近捕捉鸟兽。 由于靠近边防,我们不敢开枪,怕枪声引来巡查人员的注意,因此想要打猎变得十分困难。 好在莽泰毕竟是猎户出身,除了用枪打猎,还会许多其他捕捉动物的手段,尤其下得一手好套子,每天露营之后,他就在附近用细绳藤条,布下几个套索。 等天亮以后总能套到一些野兔山鼠之类的小动物,尤其以山鼠居多,这些山鼠背黑腹白,个大体肥,足有七八两大小。 最开始我们除了莽泰和花喜鹊都不敢吃这东西,觉得非常恶心,花喜鹊劝道“这些山鼠不同于家鼠,都是吃丛林中的野果树根,昆虫蚂蚁之类长大的,和其他野兽并无分别。 用来烤着吃,不比野兔山鸡味道差了,再说我们现在是要去野人山,不是出来游玩的,哪有挑剔的余地?你们他妈就矫情吧!” 这话说得我无地自容,我们这次出来,早就应该有了吃苦的觉悟,但要克服心中的障碍吃山鼠,还真得做好心理建设才行。 不过莽泰下套的手段是一绝,烹饪猎物的手段就差了那么几分意思,反倒是花喜鹊在这方面表现出过人的天分。只见他找来一大把木姜子,把扒了皮的山鼠,撒上盐,用木姜子搓一遍。 然后燃起一堆大火,却并不直接烘烤,而是等火焰烧得差不多,地上只剩下一大堆火红的门木炭。 这才把山鼠用树枝撑开肚皮,再用新鲜的树棍在炭火上搭一个架子。 放上山鼠过后,来回翻面,十多分钟之后,几只山鼠被烤的焦黄,散发出一股混合了木姜子的肉香。 花喜鹊先取下一只递给我,又拿了一只给文丹丹,剩下的他和莽泰一人抓起一只,张口嚼得不亦乐乎。 莽泰吃得满嘴咯吱咯吱,连骨头也不放过,边吃边对我说“你试一下,真的好吃,花喜鹊手艺太棒了。” 我见二人吃得香,再加上之前花喜鹊一番开导,心想这时候也容不得我矫情,旁边还有文丹丹看着我呢,看她那样子,是必须先等我试过之后才会下嘴。 我咬牙拿起山鼠,扯下一只后腿送到嘴里,囫囵嚼了几下,入口一阵焦香,并没有我想象的腥臭之味。 我对一直注意着我动静的文丹丹道“还可以,你试试吧。” 文丹丹也学着我的样子,撕了一小块肉放在口中,不一会大喜道“味道真的不错,感觉像是吃兔子肉,但却比兔子肉要细腻得多。” 花喜鹊笑道“那是,你也不看看这是谁料理的!老子不光会烤山鼠,小时候麻雀青蛙,野鸡野兔都烤过,到时候都给你们试试!” 说完把最后一块山鼠肉咽了下去。 不过谁也没料到,等我们到了钦敦江的时候,花喜鹊所说的东西已经被我们吃了个遍,甚至有一次还抓了一条眼镜蛇当做晚餐。 第105章 反常 到后来,不管什么东西。只要能填饱肚子,补充体力,我都能闭眼把它吞下去,不得不说,比最开始那是长进不少。 我们在钦敦江上游稍微停顿了一下,准备休息一天,补充一下体力,这才过江。 过了钦敦江,就是缅甸境内,种种不可预料的风险会增加数倍. 不光是来自野外生存的压力,还有一直和我们纠缠不休的梅山教余孽,甚至当地的土着、一些贩毒走私的团伙,都有可能成为我们的敌人,稍一不慎,就会丧命于此。 花喜鹊和莽泰就近找了个土窝子,铺上一些杂草,当做我们今晚过夜的营地。 昨天莽泰捕捉到一只獐子,我们吃了一半,剩下的足以让我们再吃一天,因此食物倒是不怎么着急。 我和文丹丹放下背包,只拿了防身的武器,准备到江边先看看地形,我们没有船只,要想渡过钦敦江,只能找一处水流不是那么湍急的地方,扎个木筏子划过去。 可这江水从群山间穿过,两边都是陡崖,中间一片险滩,江水激荡起白色的水花,飞溅而起,足足有两三丈高,别说木筏,就是船只也很难渡过。 我们只好顺着江水向上,一直走了两三里,这才找到一个回水湾。 这处水流相对较缓慢,岸边长满高大的巨龙竹,这种竹子长得又高又大,比寻常所见的竹子直径大上数倍,倒是造筏子的好原料。 我们连忙返回土窝子,把情况和花喜鹊他们说了。 花喜鹊和莽泰已经生起了火堆,正在烤剩下的獐子肉也,这次他换了一种方法,用盐把樟子肉抹匀之后,用一片不知道哪里找来的芭蕉叶裹了,然后整个放入火堆,用炭火埋了。 花喜鹊我们的话当即提议,何不今天就将筏子造好?晚上休息一夜,明天就可以直接出发,省得明天再耗费体力。 这个主意非常不错,造竹筏比造木筏简单得多,皆因竹子中空,浮力比木头大得多,我们四人要想过奖,只需要一个四五米长,两米来宽的筏子就完全够用了。 而且竹子砍伐起来方便,有猎刀应该非常轻松,花喜鹊说干就干,当即拉上莽泰让我带路返回浅滩. 至于文丹丹毕竟是女孩子,这几天丛林穿梭,饭餐露宿下来下来已经颇有疲劳之色,我们索性让她留在土窝子休息,顺便将未烤熟的獐子肉烤熟。 我们三人返回浅滩,找到那片竹林,一口气放倒七八根巨龙竹,然后挑选中间粗细比较均匀的,砍了十来段三四米长的,拖到江边。 虽然只是临时渡江所用,但江水湍急,我们还是得弄得扎实一些才行,莽泰去林中采来不少藤条,我们三人一起动手绑扎,很快一个三四米长的竹筏就做好了。 我们又削了两块竹板当做船桨,这才小心将筏子推到水中,花喜鹊跳上去试了几下,见筏子虽然随着江浪上下起伏,但却十分稳固,并没有散架。 我们这才放下心来,莽泰用剩下的藤条,拧了一个绳子,将竹筏暂时拴到岸边一块大石头上。 我见天色已经开始黯淡,眼见就要天黑了,急忙招呼二人赶回土窝子去。 文丹丹已经将獐子肉烤好,此时正坐在火堆边,望着江边某处发呆,江风料峭,她的身子显得有些单薄。 花喜鹊见她看得入神,忍不住打趣道“看什么万意儿,这么聚精会神?” 文丹丹并未回头,而是非常认真地指着远处说道“你们看江边那两块巨石,看上去非常奇怪!” 花喜鹊随口道“石头有什么好看的?” 我却心中一动,文丹丹的性格向来稳重,绝不会无的放矢。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此时天色已晚,远处的东西已经看不太清,但江边那两块巨石的轮廓却看得十分清楚。 下午刚到这里的时候,我们都忙于寻找落脚休息的地方,准备食物找渡口,并未认真查看周边地形,因此并未注意到这两块隔江相望的巨石。 此时经过文丹丹提醒,这两块巨石,靠近我们这侧那块,细看之下居然有几分像是一条巨蟒!尤其头上翘起,腰身逶迤连着群山,像极了一条待要入江的巨蟒! 而对岸那块,看上去却像一只桀骜不驯的猛虎,两石气势雄绝,隔江相望,感觉就像在隔江对峙一般。 我沉声道“丹丹你说的是不是那两块看上去化了形的石头?” 文丹丹点点头,花喜鹊也探头看了一眼,吐槽道“天这么暗根本看不清楚,你俩真是没见过簸箕那么大的天!一块石头搞得大惊小怪的! 我说獐子肉好了没有?还是先开饭吧,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哪还有心情陪你们看石头!” 我没有搭理他,回头和文丹丹对视一眼,心中都有点不太对劲的感觉。 自古以来,山石等物除了人为雕琢,很少有自然形成形的。 皆因生灵有先天后天之分,先天之物大多是一些没有意识的死物,终生浑浑噩噩,顺天道轮回而已。 但有的先天之物,时间久了会慢慢化形,然后开灵识,具备自我意识,其中很可能会诞生一些非常邪乎的东西,说的直白一点,就是成了气候了。 但成气候的东西容易遭到天谴,引来雷劫, 即使侥幸躲过天劫,历朝历代还有许多道门高手,风水大家专门负责处理这些东西! 所以我们平时很少见到这些天然成形的东西。 这钦敦江人迹罕至,这两块巨石屹立江边不知多少岁月,不知如何竟然各自侥幸化了形,一块形如猛虎,一块形如巨蟒! 这猛虎石和巨蟒石,常人见了只会觉得外形有意思,当做风景看看而已,但落在我和文丹丹眼中,却非常反常。 不过眼前我们过江要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今晚不发生什么幺蛾子,明天我们一早就走,将来如果有必要,再回来看看也没问题。 我不动声色的和文丹丹交换了一个眼神,假装随意道“我也饿了,花喜鹊说得对,咱们还是先吃东西。早点休息,明天好早点出发!” 说完我顺势坐下,悄悄摸出一张事先准备好的八卦祖师护身符,贴在地窝子外边。 第106章 突逢异象 当晚我们就在地窝子对付着休息,我们把守夜的人分成两组,花喜鹊和文丹丹负责前半夜,我和莽泰负责后半夜. 当日秦明受伤之后,那把双管猎枪给了我们,我把它交给了莽泰,他本是猎手出生,用起来并不陌生。 临睡前我给文丹丹使了个眼色,让她多注意一下江边的两块巨石,花喜鹊虽然精明,但这方面远不如文丹丹,这也是我把他俩编到一组的原因。 可能是最近太过疲倦,我感觉刚躺下一会儿,就被人叫醒,我睁眼一看,原来已经半夜十二点多了,正是换班的时候。 文丹丹示意我一切正常,我捅了捅身边的莽泰,打了个哈欠,走到他们之前蹲守的位置换班。 不一会儿莽泰也来了,顺势坐在我的身边,之前生的火堆,已经快要熄灭,我见月光明亮,四周看得非常清楚,就懒得再添加柴火,由着剩下的一点炭火,发出微光。 我和莽泰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闲聊打发时光,聊到后来渐渐找不到话说,便各自沉默下来,静等天明。 此时月正中天,月光映照在地上,如同洒下银辉,远处树梢摇曳,江上凉风习习,坐在此处顿觉神清气爽,身上多日积攒的疲惫,也觉得轻松了许多。 借着月光我再次打量两块巨石,越看越是心中起疑,这玩意天地间偶尔出现一块,都是非常稀罕的事,这里居然一下出了俩,由不得我不惊奇。 人说云缅之地,地处三大龙脉的南龙之上,又是发源地的上游。 南龙变换无常,其龙脉上的风水奇诡莫测,所在龙脉带上,自古奇人异士,道门高功,佛家大德辈出。 看来这钦敦江与南龙风水一脉相承,果然不是那么简单的,可惜没有时间好好看看。 若是将来有闲,倒应该回来好好看看,说不定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我正在这里胡思乱想,慢慢的开始有了点疲倦之意,正要招呼莽泰起来走走,却听江对面,忽然传来一阵虎啸之声! 我心中顿时一个激灵,抬头望向对面,却并无异常,猛虎石仍然在原地,可回头看莽泰时,却见他也毫无所觉。 但刚才的虎啸沉雄迅猛,听在耳中,让人心胆俱寒,我敢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 莽泰见我脸色有异,忍不住问道“怎么回事?” 我刚想回答,突然心中一动,伸出左手二指,在双眼上抹过,心中暗喝一声“开!”给自己打开了天眼。 再看江对面的巨岩已然不见,奔涌的江面在月光映照之下,如同白练子一般,一个巨大的身影居然踏江而来,正是对面般的巨石,化作的巨虎。 天眼之下看得清楚,这巨虎浑身漆黑,身长体阔,足足有三丈大小,我见其来势汹汹,正是直奔我们几人所在的地窝子而来。 我心中剧震,心道不会这么巧吧?这猛虎居然把我们当做目标,再看天上圆月,心中突然明悟,今日正当月圆,乃是一月之中月华之气最为浓郁之时,此时阴气最重,正适合这猛虎行动。 至于为何奔我们而来,这个也不难猜测,虎性残暴最喜血食,吞食之后可助长其凶厉之气。 人为百灵之长,若能吞食,那更是不可多得的好血食。 而且被猛虎吞食之人,死后化作伥鬼,终生被虎奴役,永世不得解脱,为虎作伥就是这么来的。 此处地处钦敦江上游,自古人迹罕至,平常根本见不到人影,何况找机会吞食? 见我们今晚在此暂歇,加之正是月圆之日,对面巨虎再也按捺不住,不顾江水阻拦也要越界过来捕食我们。 此时莽泰也听到虎啸之声,循声望去,他未曾开天眼,自然什么也看不见,然而虎啸之声却充耳可闻,而且越来越近,顿时把他惊得大叫“什么东西来了,是老虎吗?” 这惊呼顿时将花喜鹊和文丹丹惊醒,二人一个激灵,翻身坐起,快速摸到我们跟前。 这就是二人老道之处,黑夜之中遭逢巨变,应对相当沉着,不会随便出声暴露自己的位置。 待明白情况时,也忍不住大惊失色。 此时猛虎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踏上这边江滩,众人只能听见声音,却看不见身形,都觉心跳加快,纷纷把枪抬起,却不知道该瞄向哪里。 我心中清楚,枪支基本没什么作用,还得靠我的道术才行。 文丹丹紧张的盯着我道“长生,怎么办?” 我虽然也为猛虎气势所慑,但心中并未慌乱,闻言低声道“你们稍微靠后,交给我来处理!” 说完抽出法剑,掏出天师斩鬼令,心中默念法诀,准备放手一搏。 正在此时,猛虎却脸现惊疑,停了下来低声咆哮,似乎有什么东西让它感到压力,一时有点畏惧不前。 花喜鹊低声道“我们靠后戒备,交给长生吧!长生,需要我们帮忙不?” 我摆手道“你们守住地窝子别出来就行!地窝子外面有我布置的八卦祖师护身符,可以挡住它!” 话音未落,只见岸这边那块巨蟒石突然一阵震动,居然从悬崖上飞跃而下,化作一条足有十丈长的巨蟒,瞬间挡在猛虎之前. 看其外形,周身粗如水缸,身上土褐色的甲片宛然,头上微微隆起,似乎要长出犄角,蛇信吐出,足有三米来长! 巨蛇张开巨口,发出尖锐的嘶声。 耳听得异象频发,仿佛就在眼前,但却什么也看不见,众人都惊得面面相觑,莽泰惊呼“我的木依吉啊!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花喜鹊连忙捂住他的嘴,低喝道“大哥你小点声,你是生怕不能把他们引过来吧?” 这一对冤家在江边对峙不知多少个年头,早把对方恨到骨子之中,只是双方一直彼此忌讳,又有钦敦江为界,因此倒也相安无事。 今晚巨虎越界而来,巨蟒自然不肯相让,当即挺身阻拦。 双方僵持片刻,眼见月影西移,很快就会天明,巨虎率先按捺不住,咆哮一声,长尾一甩,纵身扑向巨蟒。 第1章 五十年来尘如水 (慢热的书,需要一点耐性,喜欢的朋友加个书架,后期绝对干货满满,让大家读了有所收获,不会搞成小白文!欢迎留言指导交流,坐言起行在此拜谢了!) 我叫陈长生,小名狗娃. 今年五十岁,正是知天命的年纪。 照理说五十岁才动笔写小说的人,应该并不多,况且以我的文笔,也写不出太精彩的东西。 事实这也算不上小说,只能算我人生经历的一些记述,朋友们凑合着看看,就当是听我闲聊,打发时光吧。 当然,我想动笔主要的原因,还是我的人生经历太过离奇,现在回头看去,连我自己都分不清,这些经历是真实还是梦幻,所以我想留下一些痕迹,作为我人生的见证。 一九七零年,我出生在西南一个山村。 年纪大点的朋友都知道,当时的中国,正处在一个很特殊的年代。 当然,我出生的时候并不像许多小说主角那样,天降异象,祥瑞附体,主角光环闪耀。 事实上因为营养不良,我早产了一个多月,出生时只有三斤半重,生下来身体就虚弱得不行,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我父亲甚至一度以为我是个死婴,差点要将我埋掉。 好在我妈坚持抱住我不放,折腾了半天,我才嗯哼了几声,算是捡回一条小命。 后来我只要不听话的时候,我妈经常声泪俱下的哭诉,“早知道你让我这么操心,还不如当初让你爹把你埋了算了!!” 确实,我小时候也把我妈折腾的够呛,月子里就大病几回,当时医疗条件也不好,村里的赤脚医生宋瘸子,每次来都说是因为营养不良,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吃不饱穿不暖是常事,这种问题,他也别无办法。 有一次病得实在厉害,整日昏昏沉沉,数日不见好转,一口气将落未落。 一家人急得团团乱转,却一点办法也想不到。 我爷爷出了个主意,要不找放牛的张九爷来看看? 张九爷就是我后来的师父。 这里有必要先交代几句。 张九爷并非我们本地人。 据说原本是家在离这里上千里的翠屏山,从小就做了道士,细说起来应该是清微派的。 在翠屏山上还有间小道观,一直是他们的祖产,好像叫做老君观来着。 之所以沦落到我们这个山村,也跟当时那个特殊年代有关。 当时提倡破四旧,反封建反迷信,正是闹得沸沸扬扬之时。 张九爷这种身份,自然首当其冲,可怜祖产被打砸精光,自己每日被批斗,还要判刑坐牢。 好在他认错态度及时,积极和过去愚昧无知的自己,划清了界限,在狱中诚心悔改,最后关了三年,出来后下放到我们村劳动改造。 自此张九爷绝口不提自己道士的身份,每日同村民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刨坑撒种,挑水浇地,挣工分糊口。 这工分也是特殊年代的产物,年轻的朋友可能并不了解,不过这事太敏感了 我不打算在这里细说,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网上查查。 可怜张九爷七十多岁的人,怎经得起这番劳碌? 当时我爷爷正是村里的生产队长,正好负责劳动安排,登记工分。见他着实不易,安排了一个放牛的差事给他,每日可以挣七个工分。 张九爷对此十分感激,要知道当时精壮男子割麦收谷,劳动一天也才十个工分。 我爷爷这般做法,自然有点招人非议,因此张九爷也非常领我爷爷的情,对我爷爷不像别人那么冷淡。 两位老人闲暇时候,经常坐在一起,聊聊家常,我爷爷从他偶尔只言片语中,发现他的谈吐颇为不凡,医卜星象均有涉猎。 张九爷说起来平常,但我爷爷听在耳中,却是暗暗心惊,觉得高深莫测,对他越发敬重。 这次见我老是重病难治,想到张九爷平时也跟他说过,会一点医术,便提出来找他看看。 我爹却有点犹豫,搓手道“国家现在提倡科学,这张九爷不过是个搞封建迷信的老骗子,他能有啥办法?” 我爷爷一脚踹他屁股上“科学,锤子科学,那搁以前没科学,老祖宗们就不治病了?” 这一脚踹的不轻,我爹当场一个趔趄,刚想争辩。我爷爷两眼一瞪,我爸再不敢开口,怏怏的去了。 张九爷戴着一顶草帽,佝偻着背,正在村北面山坡上放生产队的那头老牛。 身上穿的褂子也打了几个补丁,脚下一双草鞋,活脱脱一个农村土老头子的形象。 老牛在前吃草,张九爷一步一趔的跟在后面,手里还拿着个大网兜子不断挥舞。 原来是正在捕捉牛虻。 有农村生活经验的人都知道,这种虫子平时吸取牛血为生,捉住之后晒干,却是一味很好的药材,功能活血通经,软坚散淤。 我爹上前将他叫住,将请他给我看看的事情给他一说。 张九爷沉默片刻,缓缓摇头“我那一套玩意儿都是封建糟粕,现在这个时代行不通咯,都提倡要相信科学,你赶紧去找医生才是正理。” 我爹顿足道“咋没找医生,这不是找了几次都没效果嘛!九爷,我求求您,看在我爹份上救救我家狗娃吧。”说完噗通跪下了。 我爹之前满嘴科学,但到了张九爷这里,也豁出去了,心道说不定有那万一的希望呢?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张九爷见我爹又是下跪,又提到我爷爷,心里也有几分作难。最后想了一下,一咬牙,“你先起来,我去看看,不过成与不成,只看天意。” 我爹连忙称谢,替他牵了老牛,送回牛棚,然后领着张九爷直奔我家去了。 第2章 三魂离体 张九爷到我家,正是黄昏时分。 我爷爷见他过来,刚要起身招呼,张九爷摆摆手“不要客气,先给我打一盆水来,要现打的井水才行。” 我爷爷连忙指挥我爹拿盆去井边打水,又搬来竹椅,让张九爷先喘口气。 趁这打水的功夫,我爷爷将情况仔细给张九爷说了一遍,最后道“不知还有救没救,一切都拜托九爷了。” 张九爷听完并不着急,安慰我爷爷道“先别着急,等我看完情况再说!” 这时候我爹打水回来了,张九爷端过清水,要了一张干净毛巾,仔仔细细的洗手净面。最后又将身上的旧衣旧裤,仔细从头至脚整理一遍。 这是他多年的习惯,每次要办正事之前,必定先洗手净面,正衣冠,以示恭敬。 等这些做完,他往那随便一站,整个人的气势都变得与之前截然不同, 对我爹吩咐道“先将孩子生辰说给我听听。” “今年正月初八,晚上八点生的。”我爹不假思索。 “嗯,今年是1970年,那就是庚戌年、戊寅月、甲子日、丙戌时。”张九爷伸出左手,一边念念有词,一边掐算。 我爷爷在一旁焦急的问道“这八字怎么样?” 张九爷皱眉思索片刻,缓缓吟道“此命生来果如何,道门之中衣食多,离祖别家方为妙,终生坎坷亦蹉跎。” 这几句话并不高深莫测,我那只读过小学的爹还是勉强听得懂的。 当时他便有点着急,一把放下正准备倒掉的水盆,大声道“诶呀,张九爷,听您刚才说的,这狗娃的八字可不好啊?还道门之中衣食多?难道让我儿子和你一样当道士? 你这是不是又拿封建糟粕来糊弄我啊?” 我爹越说越激动,把张九爷吓一跳。 毕竟经过这几年的再教育,对外他已经对此宣布不搞封建迷信,和过去划清界限。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我爹大喊大叫,让人知道他又重操旧业。 我爷爷见我爹这么激动,作势又是一脚,“瞧你这熊样,都当爹的人了。还他妈一惊一乍的。只是个八字,你小子激动个啥?” 张九爷一旁点头道“老话说,三分命生成,七分靠运程。伟大领袖也说了,人定胜天!将来究竟怎样,还看他自己怎么努力。别当真,别当真!” 我爹一天之内挨了两脚,心里万分憋屈,气呼呼的道“喊你来瞧瞧狗娃有救没救,你搞这些有啥用?” 张九爷苦笑道“是我老毛病犯了,习惯性的先看命理。” 我爹嘟囔道“你那是积习不改!封建糟粕毒害你太深。” 回头见我爷爷又要起脚,慌忙改口道“那命理看出来是有救还是没救了?” “有救有救,这命格虽然波折,但并非夭寿之象,我有十分把握,你先带我去看看孩子吧。” 我爹见他话说得很满,心中本有点不以为然,不过转念一想,罪过罪过!他娘的,这是救自己孩子的命,有十二分把握更好! 随即将他带到房间来看我。那是我家只有三间泥筑的土房,座南面北,中间是堂屋,西侧就是我爸妈的卧室 我妈尚在月子之中,这时候本不方便让外人进房间,不过此时救命要紧,也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卧室非常昏暗,没有窗户,木床就在最里侧,我妈正愁眉苦脸的抱着我,坐在床上。 床前有一个放衣服的矮木柜,上面点了一盏油灯。豆大的火苗忽闪忽闪,离远了就什么都看不清楚。 张九爷进门就皱起了眉头。 “这是西屋,初生的婴儿怎能居住在这里?” 我爹正紧跟在张九爷身后,闻言大咧咧的道“咱家就这两三间房,不住这里住哪里?东屋西屋难道有啥讲究不成?” 张九爷闻言皱了皱眉,却没有和我爹多说,只是一边走近床边,一边解释“东方阳气生发,西边阴气归墟,婴儿体弱,还是住东屋好点。” 说完从我母亲怀中将我接过。 当时我已经处于昏迷状态。 张九爷接过我之后,先翻看我的眼睑看看眼珠,又探手摸了摸我的心口。 最后目光停留在我头顶,仔细打量几眼,突然伸出食指,在空中比划了几个奇怪的动作。直接点向我的脑门。 这下连我爷爷都大吃一惊,须知婴儿初生之时,头顶的骨骼还未发育完全,会留下空隙,这就是囟门,一直要等婴儿成长到一两岁,才会完全闭合。 囟门脆弱无比,稍用力触碰,就会造成婴儿大脑损伤,轻则致残,重则当场死亡。 我爷爷是过来人,见张九爷伸手就按向我的囟门,心中自然惊骇无比。 可是不等他出声惊呼,原本昏迷的我,嗯哼了几声。 虽然声音微弱,但这声音听在我家人耳中,不啻于惊雷入耳啊。 我爷到口的惊呼,顿时化作满腔的不可思议,咦了一声,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张九爷。 张九爷并未停下手中动作,食指轻触我的囟门,嘴里念念有词,神情凝重万分。以指作笔,画下一道不可见的符,接着是心口,双手手掌,双脚脚掌! 说来奇怪,经过张九爷这么一番折腾,原本昏迷的我,慢慢居然张开双眼,四肢扭动,嘴里嗯嗯的发出声音。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已经有了好转。 我爹顿时大喜,巴巴的看向张九爷“九爷,狗娃这就好了吗?” 张九爷微微摇头“失魂症,哪有那么容易好,我刚才只是定住他飞散的魂魄而已!” “失魂症?这又是什么封建糟粕……” 啪!我爹终于挨了我爷爷的第三脚。 “闭嘴!你个蠢货!别动不动就糟粕,我看你才像糟粕!” 骂完我爹,我爷爷赶紧对张九爷赔笑“九爷,这失魂症是个什么情况?” 张九爷轻轻将我递到我妈怀里,想了一下,缓缓道“世间凡人,皆有三魂七魄,三魂为阴,七魄为阳,身体便是魂魄的容器。这样才能阴阳调和,这就是所谓的孤阴不长,孤阳不生。” 我爷爷点点头,这些他倒是听说过,张九爷接着说道“三魂不全,就叫失魂,七魄不齐,就是落魄。失魂落魄,便是这样来的。” “这孩子,母胎中发育不足,身体本就虚弱,加上你们一直住在西屋,乃是阴气归墟之所,孩子三魂被阴气所引,自然就容易离体而去。” 这番解释,我家人都听明白了,我爷爷顿时有点着急“九爷既然看出了原因,还请您帮人帮到底,替我家长生想想办法。” 第3章 司命定魄 张九爷看了我爷爷一眼,却半天没有说话。 我爷爷以为他要什么条件,忍不住苦求道“九爷,只要您能救了狗娃,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钱也好,粮也好,只要我能办到的,哪怕倾家荡产,我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张九爷见我爷爷误会,连忙摆手“不是钱粮的问题,要救你家长生,非得要使用一些手段才行。” 我爷爷连忙追问“什么手段?” 张九爷苦笑一声“就是我早年的营生,道家的手段!” “你知道我这些年,就是因为会这些道门手段,才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关了三年。还被下放到这里劳动改造,要不是您老哥给我个放牛的差使,我这把老骨头,早就改造没了.” 接着长叹一口气,“我从出来那天就发誓,以后再不碰这些手段,我也没后人,将来我死了,就让这些东西陪我到地下去吧。” 我爷听他说得凄凉,心中也万分恻然,转头看了我爹一眼,意思是叫我爹也求求张九爷。 可惜我那爹,真的是不提也罢,被我爷爷踹了三脚,正躲在一边生闷气,我爷爷给他打了半天眼色,他都毫无反应。 关键时刻还是我老娘出手,她把我连襁褓一起裹了,递到张九爷手里,噗通一声跪下哭求“九爷,您就行行好,救救我家狗娃吧,只要您能救回他的命,我愿意将这孩子过继给您,将来替你养老送终!呜呜呜呜!!” 要说还是我娘精明,一下抓住了张九爷的软肋。 张九爷七十来岁了,没有后人一直是他的心病,祖上传下来的道门手段没人继承,他自己也时常觉得不甘,只是在那个时代浪潮中,很多东西都是由不得个人的。 听我娘这样说,张九爷顿时大喜过望,不过仍迟疑的看向我爷爷,毕竟这么大事,必须我爷爷同意才行。 我爷爷见状知道有戏,慌忙不迭的点头。 张九爷又看向我爹,我爹这次倒是反应过来了。 也跟着一起点头。 这事就这么定了! 张九爷脸上顿时笑开了花,抱着我连连道“好!好!好!我也不需你们将他过继给我,只愿以后收他为徒,将我一身本事传给他就行,将来我死了,也算对得起历代祖师了。呜……” 别人都说人要是太高兴,就会喜极而泣,张九爷眼前便真的是喜极而泣了。 不过片刻之后,他便收起眼泪“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先救长生要紧,你们且看我张九爷的手段!我先回去取点东西。” 说完将我递到我妈怀中,急匆匆的就要出门,片刻又折返回来,原来外面天已经黑了,那时候的农村可没有路灯,张九爷年纪大了,看不清楚。 我爷爷连忙吩咐我爹拿出唯一的家用电器——手电筒,让他陪同张九爷一起去取东西。 我爹虽然挨了几脚,有点郁闷,不过救人的事也不敢含糊,取了手电就随张九爷出了门。 昏暗的夜晚,一点手电的光芒照亮小路,张九爷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飞快的走在前面,我爹一个劲的在后面喊“九爷,您慢点,诶,小心,这是个水坑…………” 二人深一脚,浅一脚赶到张九爷的住处。 说是住处,其实就是村里的牛棚,前几年张九爷到这里之后,没地方居住,就腾了一间出来,简单打扫后,四周透风的地方用竹篱拦了,房间里放了几块木板当床。屋里没有任何家具,连个煮饭的地方都没有,就在屋檐边上用石头垒了个土灶。 张九爷进屋就掀开床板,露出下面的泥地,接着找来一把破锹,开始挖掘起来。 我爹见他年纪太大,挖起来太慢,忍不住接过铁锹,三两下就挖下去一尺多深。 又过了片刻,铁锹向下时突然杵到一件硬物,张九爷忙叫我爹扔了铁锹用手慢慢把浮土扒开。 下面露出好大一口木箱子,二人合力将箱子抬起放在床板上。我爹就着手电的灯光,看了看,只见这口箱子樟木为板,盖子上四周雕刻有好些云纹,中间是阴阳鱼图案,四角都镶嵌了铜皮,搭扣上一口铜锁,做工非常精细。 张九爷又起身在墙缝中摸索半天,最后摸出一把铜钥匙。 只见他把钥匙插入铜锁一凝,啪嗒一声,铜锁开了。 箱子打开,我爹用手电一照,只见箱子中整整齐齐放着的,正是道士常用的物事,令牌铜铃,八卦罗盘,朱砂符纸,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把长不过三尺的法剑,桃木为柄,,铜钱为扣,剑柄上用金丝镶嵌着几个篆字。 ““好你个张九爷,还藏着这么多,这么多…………”我爹正在斟酌用词。 张九爷冷哼道“封建糟粕!” 我爹连忙改口“不不不不!法器!法器!九爷您别多心。” 张九爷不理我爹的胡话,示意他帮忙,二人抬起木箱。 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到我家。 当时已是子夜时分,我娘和爷爷正在房间中焦急等待,见张九爷带回一个大樟木箱子,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还是感觉怪怪的。 这时的张九爷完全进入了早年当道士的状态,只见他一边打开木箱,一边解释“要治失魂症,必定要用喊魂的法子才行,不过我必须先将长生体内七魄定住。嗯,我以前画好的定魄符用完了,得马上画一张。” 说完飞速的取出一支朱砂笔,一小瓶朱砂,一叠符纸,一个铜杯。 只见他将朱砂小心倒了一点在铜杯中碾成粉末,又问我爷爷要了一口白酒,轻轻地将朱砂和白酒搅和均匀。 这才取出一张符纸,就在床前矮柜顶上铺开,右手提笔,爆蘸朱砂,深吸一口长气,笔下如走龙蛇,一张定魄符一笔不断,一气呵成。 张九爷似乎对这张符甚是满意,搁笔之后轻轻点了点头,将画好的定魄符捻起,轻轻吹气,让它快干。 这一套动作干净利落,有如行云流水,看得大家震撼不已。 进入状态的,张九爷毫不在乎众人神色,等朱砂稍干,拿起定魄符,让我老娘将我平放在褥子上,嘴里念到 “奉请九天大司命,安神定魄显圣灵,念起神兵千百万,邪魂厉鬼走无形。” 念完之后,啪的把符纸贴在我的天灵之上。 第4章 唤魂 张九爷拍拍手,“七魄定住了,现在只需将三魂唤回就可以了。这唤三魂,必须自己亲人才行,正好你们父子二人,最合适。”说完扫了我爹一眼。 我爹连忙点头,张九爷从箱子中取出一柱清香递给我爹,又取出一只三清铃,放在我爹手里吩咐道“一会三更的时候,你到村西边的十字路口将香点燃,右手摇铃,左手捧香。 摇铃三遍,大喊一声“陈长生回来没有?”喊完自答“回来了!” 一直喊到听到鸡叫的声音,马上转身回来,中间不管有什么异常,都不可以出声,更不能回头。切记切记!! 回屋之后,马上扎破左手中指,将血滴在定魄符上,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你记住没有? 我爹见张九爷说得如此郑重,点头道“都记住了。” 张九爷吐了口气,喝道“那就去吧!” 我爹拿起铜铃清香,便往村西边十字路口摸去,连手电也没拿。 当时乃是农历二月,此时已经是三更时分,四周一片漆黑,连风都没有,安静的吓人。 不过我爹向来胆大,又不怎么信邪。仗着对村里的路况都熟悉,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我爹从裤兜子里掏出一盒丰收牌火柴,划了一根,将清香点燃。 这香点燃之后,居然闻不到半分味道,一股青烟从香头飘出,直直的往上凝成一团伞状,并不消散,显得非常诡异。 我爹是个神经大条的,当时也没在意这些,将香拿到左手,右手执起铜铃,使劲的摇了三遍,接着大喊一声“陈长生回来了没有?”然后又自答一句“回来了!” “陈长生回来没有?” “回来了!” “陈长生回来没有?” “回来了!” ………… 足足喊了几百遍,嗓子都喊得嘶哑了,却并没有听到什么鸡鸣声。 我爹忍不住心中腹诽“张九爷是不是骗我?现在二月的天气,公鸡要打鸣,至少也得五六点钟,半夜怎么可能有鸡叫声?这不科学啊!”哈欠,娘的,瞌睡都喊出来了。” 不过他这时候也不敢擅自跑回去,否则我爷爷得把他腿踹断了,只能继续坚持,只是精神就没有刚才那么足了。右手铜铃随便晃了三下,嘴里的大喊已经变成嘟囔了“陈长生回来了没有!” 这时一声鸡鸣隐隐约约传来,我爹没听太真。嘴里习惯性的正要回答“回来了!” 回字还没出口,却听到身后幽幽的传来一个童子的声音“回来了!” 这一声虽轻,但却犹如晴天霹雳,瞬间将我爹惊得头发根根倒立。 不知道大家有过那种无缘无故,浑身汗毛倒竖,头发根根立起的经历没有? 很多朋友给我科普,说那是人的身体受到刺激,因为恐惧导致皮肤收缩,所以会有这种现象。 我听了之后都笑而不语。 我听张九爷说过,世间万物有灵,哪怕是普通人,身上也有一些先天从母胎带来的灵气,在遇到不可言说的事物时,会给我们预警,所以才会有这种现象。 这时候只要诚心颂念几遍金光咒即可。 不过当时我爹可没人教过他金光咒,下意识的就喊了一句“谁!” 结果几个声音同时答道“我是陈长生啊!” “我才是陈长生!” “不对,我才是陈长生!”“你们都不是,我才是陈长生!” 声音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我爹只觉裤裆里一股热流往下滑,嘴里发出一声惨嚎“妈呀!有鬼!” 脚下连滚带爬,屁滚尿流得往家里逃去。 后面响起一片沙沙的追赶之声,无数声音异口同声喊道’爹,你别跑啊!爹!等等我啊!” 要说人要是在极端的恐惧之中,真的能发挥莫大的潜力,原本离家需要十几分钟的路程,我爹居然五分钟就跑了回去。 房间里张九爷正在画一张三魂归位符,我爷爷在一旁拿了油灯给他照着。 我爹突然冲了进来,一把将我爷爷抱住,“有、有、有……!” 嘴唇哆嗦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我爷爷吃他这一吓,抓住他大吼“你说啥?有个啥?喊回来没有?” 却见我爹四肢僵硬,两眼发直,油灯照不到的身后,跟着几个黑影。 顿时也吓得一脸煞白。 此时正在画符的张九爷将符纸一放,提起朱砂笔往我爹眉心就是一点,我爹应声就倒,我爷爷连忙一把扶住。 张九爷接着端过边上一碗清水,右手食指连连比划,然后含一口在嘴中。噗的一声,一口水雾,全都喷在我爹身后黑影上。 嘴里喝道“孤魂野鬼!有人烧香,无人鼎敬的东西!居然想来占我徒弟的肉身,妄想还阳?还不速速退去!” 这清水被张九爷施了咒,喷在黑影之上,几声凄厉的惨嚎响起,黑影疼的在地上打滚。 凶狠的眼神却死死盯住躺在褥子上的我,一副宁死也不甘心的模样。 张九爷顿时暴怒,’居然还不死心!真当道爷我是吃素的?” 抬手掀开身边的樟木箱子,将一面令牌取在手中。 只见那令牌,正面雕刻的是初代天师张道陵。 天师眉峻如龙,眼锐如豹,额上生有天目,头戴紫金冠,跨坐在猛虎背上。 左手高举打神鞭,右手掐灵官法印,金甲披身,战袍飘扬,脚踏火轮,不怒自威。 正是张九爷祖传的天师令。 这块令牌一请出,黑影立即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险,可是看着床上的我近在眼前,一发狠直接扑向床头的我。 张九爷动了真火,一声低喝“冥顽不灵!” 嘴里急念“张天师急急如律令!!!” 令牌拍下。 几声凄厉的惨嚎过后,黑影被当场打得烟消云散。 整个过程,说来话长,但其中惊险诡异,确实叫人咋舌。 此时我爹已经醒转,哆哆嗦嗦将之前喊魂的经过说了一遍。 我爷爷一听就勃然大怒,嘴里怒吼道“你个混账东西,张九爷千叮咛万嘱咐,叫你不可说话,你这是亲自断送了狗娃的命啊!哎呀呀…………” 说着就想给我爹两巴掌,可是见他受惊后的凄惨模样,又着实不忍下手。 回头见躺在床上的我,顿时忍不住老泪纵横,泣道“我的大孙儿!九爷,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张九爷长叹一声“命数!都是命数!老哥哥先别着急哭。事到如今,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 第5章 玄凤引路 我爷爷一听似乎还有挽救的余地,当场收了眼泪,“什么办法!” 张九爷咬咬牙“放阴!” “放阴?”我爷爷疑惑道? “对!三魂不可离开身体太久,如不能及时回到身体,就会被白天的阳气吹散。只能浑浑噩噩往阴间而去,最终被鬼差拘拿,送入轮回。” “我要赶在长生被鬼差拘拿之前,下去找到他,带他回来。” 这个说法太过离奇,但刚才的经历摆在眼前,由不得我爷爷不信,连我那相信科学的爹也彻底动摇了,站起来细听。 张九爷看看窗外,沉声道“现在离天亮只有两个小时,时间非常紧迫,没时间解释太多,老哥哥,你去给我捉一只公鸡来,最好要白色的!” 家里恰巧养了几只鸡给我娘坐月子,其中就有一只大白的公鸡。 我爹不等我爷爷动手,三两步便去鸡笼捉了出来。 张九爷接过大公鸡,用手轻轻捋了捋鸡冠,请出箱子中法剑,嘴里念道 “此鸡不是非凡鸡,九天玄风落凡滴。 今日陪我走一遭, 诸邪不侵皆退避!” 念完之后将法剑凑近鸡冠轻轻划过,鸡血顿时涌出,居然不是常见的红色,而是如墨汁一样漆黑。 张九爷伸出手掌接了几滴鸡血,将鸡递给我爷爷,郑重道“好生看管,鸡生,则人活,鸡死则人亡。鸡鸣三声之前,我必定回转!” 我爷爷狠狠一点头,双手颤抖,含泪捧过,不顾二月寒天,地上冰凉,就那么抱着坐在地上,看样子是打算与鸡共存亡了。 张九爷转过身来,寻了张竹椅,双腿盘坐,法剑搁在膝盖上,念咒道“ 伏以昊天大玉尊,护我神魂下九阴! 手持开光伏魔剑,脚踩五彩七星灯! 九天玄风来引路,五百灵官随我身! 四大天王来护法,八大金刚定神魂! 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念完之后,伸出食指,蘸了几滴白鸡血,点在眉心,缓缓闭上双眼。 我爷爷只见张九爷的身子陡然萎顿下来,轻轻靠在椅子上。片刻之后,椅子前出现了一个虚影,看面相宛然张九爷模样。 只是高不过三尺,手持一口宝剑,端正坐在一只大白公鸡背上,我爷爷惊讶至极,正想开口,却见张九爷,将手一摆,口中喝道“我去也!” 骑着白鸡的身影,一闪而逝。 今晚发生了太多离奇的事,我爹和爷爷都有点如在梦中的感觉。 尤其是我爹,简直信仰崩塌,盯着我爷爷怀中的白鸡,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我爷爷狠狠瞪了他一眼,“一边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儿!”说完还故意转了转身,生怕我爹再坏事,坚决不让他碰到白鸡。 我爹只好呆坐到一边,父子二人大眼瞪小眼,焦急等待! 都说等待的时间是最难过的,此时他们二人真的就是心急如焚,如坐针毡,眼见时间一点点过去,却一直没有半点动静。 好在白鸡在我爷爷怀中,虽然一动不动,但双眼大睁,精力还算旺盛,二人稍微放下点心。 又过了快半个小时,我爹见窗外天色微曦,又看看端坐的张九爷,见他仍无半点反应,就像睡着了一般。 忍不住站起来道“完了,都快天亮了,还不见动静,这下真的完了!” 这话听得我爷爷心头火起,正要开口骂人,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鸡鸣之声。 这鸡鸣之声在农村本来寻常,但此时听在二人耳中,真是让人五内俱焚! 鸡鸣之后,我爷爷怀中的白鸡,陡然翅膀扑闪,两脚乱蹬,剧烈挣扎起来。 嘴里发出凄厉的咯咯之声。 我爷爷连忙用力抱住白鸡,我爹也赶忙扑过去抓住翅膀。 却感觉这白鸡挣扎之力,巨大得难以想象,二人用尽全力,居控制它不住。 就在这时,窗外又是一声鸡鸣,白鸡越发挣扎,脖子上的白羽炸起,鸡冠憋得黑红发紫,嘴一张就要鸣叫出声。 我爹见状,连忙不管不顾的一把握住鸡头,想要阻止它鸣叫。 这一把抓得太紧,我爹当时过于紧张,根本没在意这些。过了片刻,不知是不是因为窒息,白鸡居然两眼一翻,陡然瘫软下来。 我爷爷连忙用手探白鸡的鼻孔,却已经是出的气多,入的气少。 想起张九爷说的,鸡在人在,鸡死人亡,忍不住悲从心来,一行老泪顺着满是皱褶的眼角,就淌了下来。 正在此时,只见坐着的张九爷突然开口大喝“好无常!敢阻我张华顺!等着我找你算账!” 接着张九爷一下站起,原本蜡黄的脸上血色全无,之前接鸡血的手掌中,几滴鸡血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凝聚成一粒通红的珠子,在手中滴溜溜滚动。 这突然变故,大家着实吃了一惊。 张九爷身形晃了两晃,似乎有点头晕,我爹正要上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只见他快步走到床前,一把撕下我头上的定魄符,将手中血珠点在我的眉心。 嘴里高声颂道“灵宝天尊,定魄安魂!护佑弟子,六腑玄冥!玄风为引,朱雀纷纭!吾奉灵宝天尊神兵火急令!!” 血珠就像活了一样,在我眉心滚动几下,全部钻了进去。 正在此时,我爷爷怀中的白鸡,两脚一蹬。彻底咽下最后一口气! 张九爷长叹一声“好险!好险!总算是赶上了!” 说完双腿微晃,居然站立不住。 我爹连忙扶住他,在竹椅中坐下。 说来也怪,血珠钻进去之后,躺在床上的我居然慢慢睁开眼睛,张嘴大哭起来。 这声音洪亮有力,听在一家人耳中,简直如闻仙乐。 一家人大喜过望,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一齐看向张九爷,都不知道如何感激才好。张九爷欣慰一笑“孩子应该是饿了,喂他点奶,我们先避一避吧。” 我爷爷连忙把张九爷请到堂屋休息,又吩咐我爹去张罗点吃食,大家忙了一宿,早就饿了。 好在我妈坐月子,之前邻居们送了点鸡蛋、挂面之类,我妈一直没舍得吃,这时候倒是可以拿来煮个鸡蛋面条,聊表心意,我爹就去烧火煮面去了。 第6章 拜师张九爷 此时天边已经泛白,外面鸡鸣之声此起彼伏。 想起张九爷为了救我以身犯险,我爷爷连连道谢不止,又忍不住打听张九爷放阴之时究竟遇到了什么凶险。 张九爷经过这么一会的时间,已经缓过来不少,此时显得非常从容。淡然道“个中凶险,不提也罢,你们知道太多反而不好。好在长生算是救回来了,不过……” 听他口气,似乎还有下文,我爷爷连忙追问道“不过什么?” 张九爷犹豫了一下,缓缓道“经过这么一回,长生等于是死而复生,我虽然将他三魂抢回,但终究算是去阴间走了一遭,沾染了阴气。以后身体虽然没有大碍,但难免阳气不足,有时会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啊?”经历了这么多,我爷爷镇定了许多,“那该怎么办呢?” 张九爷沉思道“一会我给他画一张天师保命符,你们用红布包了缝成三角,挂在他脖子上,一般邪祟,不敢近身。 不过他本来命相颠沛多艰,经过这么一次,以后命犯三关,每逢三六九岁,都会有一些劫难。所谓逢三为坎,逢六为难,逢九为劫!非得过了一十九岁,方能解脱!” 我爷爷听了之后忧心忡忡,张九爷见状,连忙安慰道“老哥哥不用太过焦虑,我既然收他为徒弟,就一定会替他想办法。等他长大后,如果能学到我八成本事,这些劫难也不在话下!” 我爷爷这才缓缓点头“狗娃是你救回来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将来也只有拜托张九爷了!我在这里先谢过了!” 张九爷连忙谦说“不必客气!” 此时我爹面条煮好了,满满一大盆,给我妈盛了一碗之后,剩下的都端了上来。 那时候鸡蛋面可是个稀罕东西,加上三人着实也饿了,一盆面条风卷残云般吃个精光。 当然,那时候我还是个婴儿,根本不可能记得这些事。 这些事还是我十几岁的时候,我爷爷告诉我的,那时候我已经跟随张九爷学习了一段时间,只是他从来对这些都只字不提。 这可能也是他的个性使然,帮了人之后,不喜欢多提,免得别人以为他挟恩图报。在我面前也是,并没有太多师父的架子,不过对外他坚决不让我称呼他师父,只允许我喊他张九爷。 他说是怕外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对我前途不好。虽然他很多事情都非常将就我,但这一点上我拗不过他,只好作罢。 他传授我的方法也非常随心所欲,上到天星风水,下到画符勘邪,想到什么教什么,教的时候也不向我过多解释,只让我记住就行。 甚至教了我一套拳法,有点像八段锦和太极拳的结合,只是要刚猛许多。 张九爷说这套拳叫子午问心拳,练好了强身健体的作用,不在太极拳之下,是他家的祖传功夫。 有时他闲了,也给我讲讲自己过去的经历,讲到高兴处,就会唱上几句“蓝采和啊 醉酒当歌 红颜易老,转眼桑田泛清波,韩湘子啊,随风弄笛,法恰天下,谱盖世幽思.铁拐李啊………………” 我问他这是什么歌,怎么调子怪怪的,师父笑道“这叫道情调,道家八音之一,传了几百年了,是他最喜欢的曲儿。 即使现在过了几十年,回想起当初在牛棚中和他相处的那段时光,仍然让我历历在目,毕生难忘。 时间到了八十年代,那时候土地开始下放到户,老百姓逐渐可以吃饱饭了。很多传统的东西,又开始萌芽。 很多人又开始重操那些以前禁止的旧业,比如算命卜卦,看风水的,又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冒了出来。 这些东西可能是刻在中国人几千年基因中的。 张九爷从来不参与这些,也不许我参与,每次只说“风水命理,这里面学问太大,如果学艺不精,看的东西似是而非,反而会害人。你现在还年轻,等打熬几年再说。” 接着就给我讲了个故事。 说是民国的时候,四川有位叫雷大成的军阀,年轻时只是个小商贩,做点小生意过日子。后来倒卖井盐,很快就暴富了。 当时时局动荡,各地大小军阀并起,这雷大成眼光活络,加上手段毒辣。瞅准这个时机,变卖家财,招兵买马,拉起一支队伍,攻占了西川在内的十几个县城,成了一个小军阀,娶了好几房姨太太,做起了土皇帝。 雷大成从一个小商贩,混成一个军阀,要人有人,要枪有枪,妻妾成群,儿孙满堂,照理说应该心满意足了。 但雷大成并不满足于此,继续招兵买马,打算将周边数十个县城都抢过来。 可惜却接连吃了几次败仗,不但没有抢到半块地盘,连自己手里的县城,也丢了好几个。 加上自己的老父亲雷太公身体患病,眼看是不行了,雷大成只好退回西川固守,心中好不憋屈。 雷太公患病一天天不行了,手下就有献计,不如趁早给雷太公寻个吉穴,有道是富贵安坟帝王兴,全靠龙穴真。将来太公下葬之后,定会保佑雷司令步步高升。 雷大成这些年行事,自然也结交了一些奇人异士,这些人偶尔在其困境时点拨几句,让他受益匪浅,对这些人深信不疑。 其中有一个叫焦麻子的道士,自称师从地师名家杨公望,在风水勘舆之道上很是下了一番功夫,寻龙的本事更是一绝。 雷大成,就将这件事交给焦麻子去办,当即给了焦麻子五百大洋,许诺事成之后再给五百个。 当时一千大洋可是一笔了不得的巨款,足够普通人富足的过上几十年。 这焦麻子得了这笔钱财,自然不敢大意,亲自到城外勘察。 三个月之后,居然真被他找到一块“灵龟抱眠”的吉地。 此地背靠西川巴朗山余脉,风水上讲正是南龙抬头之地。 前有两条溪水,一左一右,绕行而来。背后一块巨石,形若巨龟。焦麻子点的吉穴就在正中。 真正是前有挂后有靠,中有吉穴自分晓。 第7章 灵龟抱眠地 自古风水上讲,灵龟就是玄武,灵龟抱眠地,太平时则出将相王侯,动乱时则出草寇豪杰。 焦麻子找到这处吉地,立即回城中报告给雷大成,雷大成急忙带人来查看。 跟随而来的几位奇人异士,都对此地赞不绝口。 焦麻子更是得意,雷大成大喜之下,又多赏了他三百大洋。 让他组织修坟,再帮忙择吉日下葬。 焦麻子做事也利索,不出一月就将坟墓修好,择了个日子就是十天后的九月初七, 这下吉穴有了,日期也定了,就等雷太公归天了,偏偏雷太公虽然病重,躺在病床上,一口气却怎么也咽不下去。 眼见日子将近,这雷大成也是个狠人,当天晚上支开服侍雷太公的下人,亲自动手,让雷太公“病逝”了。 这下万事俱备,雷大成举哀吊唁,风风光光的将雷太公葬入那灵龟抱眠的吉地。 雷大成自从将父亲下葬之后,原本以为运势会好转,结果形势却是一日不如一日,仅仅半年时间,手里剩下的数座县城就被攻克。 老窝西川也被包围,雷大成不得已只好突围,却不慎死于炮火之中。 张九爷说完叹道“这就是典型的学艺不精,害人不浅啊。” 我听完疑惑道“按照您平时教我的,这灵龟抱眠确实主家业兴旺,子孙显达啊?” 当时张九爷正在坐在院子中一块木墩上喝茶,那几年物质条件,已经比我刚出生那几年好了很多。我家也加盖了几间瓦房,我爹觉得张九爷年纪大了。就让他搬离了村里的牛棚,和我们住在一起。 听我如此说,张九爷把茶缸子往身旁的竹椅上一放,回头皱眉看着我反问道“你也没看出问题?” 见他有考校的意思,我连忙在心中,将张九爷平时教我的风水查地要领,什么《青囊序》、《撼龙经》、《雪心赋》、《地理五诀》、全部好好回想了一遍,又结合他说的情形,在心中仔细盘算半天。 最后皱眉道“徒弟我实在看不出什么问题,张九爷你别卖关子了。” 张九爷微微有些失望,端起茶缸子呲溜了一口,缓缓道“我问你,灵龟抱眠,主什么?” “藏风聚气主富贵。” 我毫不犹豫的答道。 “那我再问你,前面两条小溪绕过主什么?” “两条小溪绕过,风水上叫玉带挂腰,主执掌权柄。” 张九爷听我回答的干脆,哼道“嗯,这些生搬硬套的东西你倒是记得挺牢,那我再问你,主家姓什么?” “雷啊……” 我张口而出的瞬间反应过来,自己错在哪里了。 张九爷冷笑道“这下明白了?” 我惭愧的点点头,“原来这地是好地,焦麻子看的也没啥问题,但他犯了一个和我一样的错误,疏忽了本家姓雷。” “灵龟喜静,奈何主家姓雷,灵龟闻雷而惊,自然从前面环绕的溪水中遁走了,原本藏风聚气的宝地,因灵龟遁走,失了灵气,变成死穴。环绕的溪水也变了性质,玉带挂腰变成玉索缚身。主家败人丧!!” 张九爷见我终于想明白,这才缓缓点头,叮嘱道“风水之学,易学难精,将来自己做事,一定牢记,若无十分把握,切莫出头逞能!否则定然害人害己!” 我连忙点头应是,将他的话牢牢记住。 不过张九爷除了不让我替人看风水之外,其他替人驱邪算卦的事倒是并不禁止,只是我那时岁数尚小,别人也不怎么相信我,自然没什么人愿意找我。 至于一些替人下葬迁坟,做法事念消灾经的事情,虽然当时很挣钱。 张九爷更不允许我去,说是我天生阴气重,容易犯邪祟,而且命犯三关,尽量避着点好,等成年后阳气旺盛再说。 命犯三关这事,我从小就知道,之前几次,偶尔有凶险,都是我张九爷替我化解的。所以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不过张九爷既然说避开,肯定有他的道理,我当时刚好十六岁,用现在的话说就是青春期叛逆的年纪,但对张九爷的话一向听从。 张九爷让避就避吧,虽然眼红人家挣钱,但也没有办法。 不过有些事,不是你说避就避的开的,事实上我十六岁的时候,真的替人做了一场法事,而且并不是想挣钱。 那年张九爷老家政府来了通知,张九爷的错误被平反了,之前的祖产虽然被捣毁,但地皮还给了他,如果他愿意,可以在上面恢复旧有建筑,政府会补贴一部分钱款,但是需要本人亲自回去上报资料,上级审批之后就可以动工。 这个消息对于张九爷来说,真的是天大的喜讯,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就要起身回老家看看。 考虑到他的年纪大了,我爷爷就劝他,这一来一去,至少一个月时间,不如等我放了暑假陪他一起回去。 可是张九爷却道有点等不及,我爷爷只好让我爹陪他走一趟。 我清楚的记得当时他们出发的时候正是五月的时候。 当时我十六岁,正在读初三,那时候的农村,孩子受教育的年龄普遍比较晚,我记得我们班上,十七八岁读初中的比比皆是。 其中就有我同村的一个女孩,叫刘小玲,长得非常漂亮,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校花级别的。 家住在村北边,山坳子里,只有三间土房。 我们本来家就离得近,加上他父亲刘长江和我爹关系很好,经常一起出门做工,我俩因此从小一起长大。 读书的时候也一起上学下学,时常有同学拿她开我的玩笑,说我们青梅竹马之类的。 只是那时候我身体一直比较差,加上男孩子发育要晚一些,想法比较迟钝,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反倒是她,每次别人这样开玩笑,都会双颊涨得通红,一脸愤愤的上去和人理论。 但最后的结果往往是搞得自己一肚子的气愤,委屈得眼泪直流。 这时候一般都是我一边安慰,一边把她劝走,不过她有个好处,不管和别人吵架吵成什么样,都不会把气撒在我的头上。 但是她家条件不怎么好,母亲是个哑巴,而且常年有病,全家的生计,全靠她父亲刘长江支撑。家中日子过得非常艰难。 我记得她给我说过,她最大梦想就是要离开这个山沟,将来嫁到城里去,听说城里人天天白面大米都吃不完。 我看着她秀丽的脸庞,在说起这个的时候,激动得微微发红, 想告诉她,城里的生活,也不一定就那么美好。 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不过没等她实现这个梦想,命运就给了她一次沉重的打击。 第8章 意外 那段时间,我爹送张九爷回了老家,没人和他父亲一起出门做工。 于是刘大叔就在镇上的石灰窑,找了个采白石的活。 老一辈烧过石灰的人都知道,石灰的主要原料就是石灰岩,主要成分是碳酸钙。 石灰岩一般呈白色,因此我们那里的土话叫做白石。离我们镇上十几里地,有个白石场,那里的白石专供镇上的石灰窑。 那个年代,没有现在这么先进的作业设备,采白石是个纯粹的苦力活,全靠人力挖掘。而且危险系数很大,随时有可能塌方。 那天我们正在教室里上课,老师给我们讲的是柳宗元的名篇《黔之驴》。 教室里突然闯进来一个一脸惊慌的人,我一看居然是我妈,心中一个咯噔,难道是我昨晚偷了我妈五毛钱买豌豆粑被她发现了? 我擦,不至于追到学校来揍我吧? 我妈却看都没看我一眼,径直走到刘小玲面前,低声道“孩子,快收拾一下,赶紧和我回去,你家里出了点事!” 刘小玲刚开始看到我妈很惊讶,等听清楚我妈的话之后,脸上先是露出一丝惊愕,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瞬间一脸煞白。 紧张的问道“婶子,您说啥呢?” 我妈眼圈一红“孩子,你爹出事了!你要赶紧回家处理后事!” 这话说得直白无比。 我看见刘小玲就那么一下瘫软下来,一旁的老师连忙一把扶住。 我妈连忙用手,使劲掐她的虎口,过了半晌她才稍微恢复意识,放声大哭起来,我妈和老师两人一起,都扶不起来。 我妈见她这么悲痛,连站立都困难,这还怎么回去? 那时候也没有车子,我妈心中暗暗着急,忽然抬头看见一旁的,顿时有了主意,大声对我道“狗娃你过来,你来背她回去!” 我听到刘大叔出事的消息,心中也难过得不能自持。 见刘小玲如此伤心,心里更加不忍,于是二话不说,背起刘小玲就往家的方向跑去。 十几里的山路,我居然一刻没有停留,等到家放下她的时候,真的是如同虚脱了一般。 路上一边走,我妈已经一边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早上白石场发生了塌方,连同刘大叔一共埋了五个人,等挖出来的时候,全部都救不活了。 刘大叔的尸体已经抬回来了,就摆在三间土房外面的院子里,暂时放在一块门板上。一个妇人瘫软在一边,正是刘小玲的母亲。 我们老家的风俗,死在外面的人,发丧的时候不能摆到屋里去,而且刘大叔这种,因为事故而死的,算是凶死,忌讳更多。 几个村里的老人正在帮着忙碌,其中也有我爷爷的身影。见我把刘小玲背了回来,我爷爷眉头皱了皱眉,叹了口气却没有多说什么。 很多时候人要是太过悲伤,反而会哭不出来,会陷入一种呆滞状态中。我把刘小玲放下后,她大概就是这么个样子,眼睛呆呆的看着她爹的尸体,身边的人跟她说话,她全都像没听见。 村里的马婆婆找来一匹白布和麻绳,想给她穿上孝衣,被她木然的推开,一跌一撞的来到她爹面前。 他母亲见到她,突然激动起来,抓住她的衣襟,急切的用手打着一些手势,嘴里呜呜呜呜,发出长串的凄凉叫声,虽然我不懂哑语,但也能感觉到其中的绝望。 门板上刘大叔的尸体,已经被好心的邻居清理了一下,身上的血污被简单的擦拭了一下,但看上去仍然显得凄惨恐怖。 整个头被巨大的白石压扁了,脸上显得血肉模糊,看不出五官原来的样子,双手软软的耷拉在一边。 看见她爹这副惨状,刘小玲似乎清醒了一点,嘴巴张的很大,却没有哭出声音来,豆大的泪珠,像下雨一样滚下来,母女俩紧紧的抱作一团。 帮忙的邻居们,见到她们母女悲伤的模样,有的也忍不住眼角湿润。 马婆婆更是放声哭道“作孽哦!麻绳专挑细处断!老天爷真是不长眼啊!” 我爷爷见刘小玲母女只知道伤心,但接下来还要早日安排下葬才是。这凶死之人,不能放太久,否则容易发生变故。 于是我爷爷将帮忙乡亲们都招呼到一起商量道“诸位乡亲,听我说几句,长江走得这么突然,丢下这寡母幼女,肯定不知道怎么处理。,咱们乡里乡亲的,大家都帮衬一下,把长江的后事给办了。 我爷爷本来就是队长,在乡亲之间向来有人望,大家见我爷爷开口,都纷纷点头。让我爷爷拿个章程。 我爷爷想了想道“长江家里本来也困难,这样吧,咱们有粮的出粮,没粮的出力,我前几年打了一口柏木寿材,就给长江用了吧。” 那时候乡间人情最厚,有了我爷爷带头,乡亲们有的回去取来粮食,有的帮忙从家里拿来桌椅等物。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去砍来竹子,搭了一个简易的祭棚。 这下该准备的东西都备好了,可是有个难题却摆在大家面前。 按我老家的规矩,做白事有一套固定的仪式。起灵,开路、加祭,出殡,这些流程都必须请道士来主持。 否则难保会出现什么差错。 可这次事发意外,白石场一次死了六个人,哪里去找那么多道士? 如果我师父张九爷在的话,倒可以求他帮忙,经过这么些年,大家也都知道了他道士的身份。 正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村东头的邱石匠突然大声说道“听说狗娃这些年一直跟着张九爷学本事,要不让狗娃试试?” 一听他们说让我主持这次白事,吓得我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张九爷虽然教过我,但我从来没上过手!!” 众人七嘴八舌,纷纷劝道“没事,都乡里乡亲的,你就帮了这个忙吧!有大伙在错不了!”马婆婆更是拽住我妈的手,一个劲晓之以理,让我妈劝我。 我正在这里左右为难,一个身影突然扑在我面前跪下,我一看正是刘小玲,原来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清醒了一些。 只见她声泪俱下的哭道“长生,我求求你,我爹苦了一辈子,你就帮帮忙送他出去吧!将来我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呜呜……呜呜……” 说完一双泪眼,满是哀求的看着我,眼神里的绝望和祈求,像一根针,刺得我心里一颤。 第9章 棺盖上的黑猫 我从来没想到这样的眼神,能出现在一个刚满十七岁的女孩脸上,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回想起来,也让我感慨无比。 我看着她的眼神,当时脑中一热,一股热血上涌,咬牙扶起她“好吧我上,我尽力做好,送刘大叔一程! 既然决定了主持这次白事,那我就必须完全按章程来。 我先回去净面洗手之后,找到了张九爷的木箱子。 请出里面的法器,又将张九爷那件旧道袍穿上,回到刘小玲家。 虽然道袍有点不合身,但穿在身上,也有那么一点架势,乡亲们都纷纷点头。 我指挥大家先将刘大叔装殓到棺材里, 再在祭棚中摆上一张供桌,将道印、令牌、铜铃等法器摆上。 起坛念咒道“天灵灵地灵灵,奉请祖师到坛前! 冀州一坎第一拜,再拜九离过南阳, 三拜卯上震青州,四拜酉兑过西梁, 五拜亥乾雍州地,六拜巳巽徐州城, 七拜申坤荆州界,八拜寅艮兖州城, 行坛弟子入中宫。” 起好坛之后,我找来一张白纸,折成牌位形状,用黑笔(这里绝对不能用朱砂笔!)在正中顶笔写上“刘府太公长江之灵枢”!又在上疏和下疏分别写上生卒年月。 这牌位乃是给刚死之人准备的魂寄魂之所,因此在白事中格外重要。 我将牌位摆在供桌正中,前面供上三碗大米,一只灵鸡,又让人点上香烛,便按照仪程,开始做起功课来。 (其中细节,这里不便多说,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给我留言交流。) 一套仪式下来,已经是半夜过后,这时帮忙的人都陆陆续续回去休息了,只剩下我爷爷和守灵的刘小玲母女。 四周除了这祭棚,一片漆黑,一点声音也没有。 这时候就剩下一道仪式——招魂超度。 这是任何道家门派处理白事都必不可少的手段。 尤其应对凶死之人,超度更是必须。 有朋友会觉得,超度不是和尚的事情吗? 其实不然,在佛教传入我国之前,我们道家就有自己的超度仪式。最早可以追溯到汉代。 当时的祖天师(张道陵),在鹤鸣山修道,立二十四治以统帅九泉之下的万灵,那时候就有了超度往生的做法。 当然我的水平可不敢和祖天师相比,连给祖天师提鞋都不配。 不过我还是老老实实的按照张九爷教我的,先招引亡魂。 不过在此之前,我让爷爷和刘小玲母女都退了出去,离远一点,以免生人冲撞亡魂。 我先用朱砂笔画了一张接引符,诵经后将符纸点燃化了。然后举起师父的铜铃,摇铃念咒 “刘公游魂何处存? 河边野处与山林! 一朝失足无去所, 敬请众神帮找寻! 灵官送魂!灵枢安稳!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法咒念完,我只觉身前供桌上的蜡烛突然闪了一下,然后慢慢变暗,火苗发出幽幽的绿光。 四周开始弥漫一股奇怪的阴寒之气, 接着写了刘大叔名字的牌位,轻轻的抖了几下,仿佛被风吹到一般。 但我知道这绝对不是风,因为今晚根本风都没有。 这和张九爷之前给我的描述很像,应该是亡魂被招引,前来相投了。 接下来只要灵枢上显影,就算成了。 可我等了半天,牌位上却没有影子显现出来。抖动却开始变得大了一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挣扎一般? 怎么会这样? 我之前从没有过这种经验,开始有点慌乱,精神一下紧绷起来,只好加紧摇铃。 牌位剧烈的抖动起来,上面显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却又快速消散,如此重复了几次,我终于确定, 有东西在和我抢夺刘大叔的灵魂。 我心中反而冷静下来,想起师父说过,有些山魈夜魅,喜欢抢夺亡人的生魂, 遇到这种情况,该果断就要果断,绝不能让生魂被抢走。 我顺手抄起供桌上的一枚令牌,正要打出,却听噗的一声,供桌上的蜡烛灭了。 四周顿时黑暗一片! 我正要开口喊爷爷过来帮忙点上蜡烛,突然想到,现在这情况,叫他过来不是要害死他吗? 连忙把到嘴边的呼唤声吞了下去。 这时候我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慌张,毕竟我开坛在先,有祖师护佑,还是大占优势的。 我悄悄感应了一下,身后黑暗中似乎有股阴寒之气在移动,手上再不迟疑,令牌迎面而出。 一声奇怪的惨嘶刺入耳膜之中,接着一股风声越遁越远。 看来是有什么东西被令牌击中之后逃跑了。 我松了口气,急忙摸到火柴,将蜡烛点上,仔细查看祭棚里的情况。 还好,供桌上的东西都还是原来样子,没有动过。我又看了看装殓刘大叔尸体的棺材。 这一看顿时吓得我魂飞魄散。 只见柏木棺材头上,居然端端正正的趴着一个黑影,双眼幽幽的看着我。 这是一只黑猫! 我当时背上的冷汗就下来了。 我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黑猫,不仅个头大得出奇,估计比普通猫要大上好几倍。 看上去和小牛犊子差不多,两只耳朵又尖又长,显得诡异无比。 关键是它的眼神,看上去狡诈而又戏谑,冷冷的盯着我,仿佛看猎物一般。 棺材下葬前不能让猫爬上去!!! 我现在都还记得当初张九爷教我这事的时候,那种严肃的神情。 我明明记得之前就吩咐过乡亲们,不让任何的猫接近这里。 这只猫是哪里来的? 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我掌控的范围,我的脑海中不断的闪过,怎么办?怎么办? 我害怕得想要大喊,身体却本能的抓起桌上的桃木剑就斩了过去。 黑猫灵活的一躲,桃木剑“啪”的一声斩在棺材上! 张九爷这些年教我的拳法发挥了作用。见第一剑斩空,我顺势一抹,桃木剑再次直奔黑猫脖颈而去。 这畜生的反应却是快如闪电,桃木剑离它还有一尺,被它一个跳跃闪过,三两下蹦上灵棚,回头怨毒的看了我一眼好像在说我记住你了。 接着嘴里发出一声有如婴儿啼哭的猫叫,瞬间便消失不见。 第10章 纠缠不休 正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一声轻微的抓挠声。这声音在这死寂的灵棚中,是如此的刺耳,让人心中一阵恶寒! 糟了! 刚才只追猫,忘了这一茬了! 我心中一紧。 赶紧去取供桌上的朱砂笔,摊开一张符纸,准备画一张镇尸符。 此符是钟馗钟天师得道后所作,罡字为胆,上书赦令白已大将军到此!九个大字! 能调和阴阳,颠倒五行!一切邪尸怪神都能镇压。 张九爷说过,画符之时必须平心静气,一以贯之,中途绝不能被打断,否则就不灵验。 所以很多应急的符,都要提前画好,功力不深者,还要加上道印,这样的符纸才有威力。 早知道该提前准备几张就好了! 不过此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长吸一口气,提笔饱蘸朱砂,就着昏暗的烛光,落笔写到“赦令……” 赦令两字刚写完,棺材里的东西似乎有所感应,动静变得大了起来,急促抓挠声犹如猫爪抓木板一样,嘎吱作响。 手中的笔似乎变得有千斤重,我不敢停笔,咬牙继续写到“白已大将军”,就这短短的五个字,似乎耗尽了我所有的力量,整个手都抖了起来。 棺材内挣扎得更加剧烈,抓挠声变成了砰砰的撞击声,柏木棺盖开始晃起来。我心里暗叫糟糕,提醒自己。 必须赶紧写下“赦令”二字! 然而手却不听自己的使唤,连提笔都变得困难无比。耳中似乎又传来婴儿的哭声,大脑开始变得模糊,浑身懒洋洋的困倦无比,只想马上搁笔,躺下睡觉。 是那只可恶的黑猫! 这畜生真的成精了,它在干扰我! 眼看一口气即将用完,我却怎么也写不出“赦令”两个字来。 急得我头上冷汗直流。 难道真的要栽在这里? 我心中一发狠,对着舌尖狠狠一咬。 一阵剧痛传来,我脑中瞬间清醒不少,身体的控制权又回到自己手中。 我不敢稍停,一气写下“赦令”二字。 赦令白已大将军到此! 我连忙将此符贴在棺材上,四周的幻境全部消失,棺材里也没了动静。 似乎什么也没发生。 我甚至以为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可手里的朱砂笔,还有棺材上的镇尸符,都提醒我,这一切全是真的! 我心中一阵后怕,赶紧继续念咒招魂, 刘公游魂何处存? 河边野处与山林! 一朝失足无去所, 敬请众神帮找寻! 灵官送魂!灵枢安稳!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这下再无阻碍,牌位上清晰的出现了一个影子。 接下来就是超度了,这个相对简单,只需配合科仪,颂念三遍《天地玉皇大表太上三生解冤妙经》就可以了。 我不顾身体的疲惫,一边诵经,一边按程序将科仪做完。等到大功告成之后,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浑身疲惫的瘫软在椅子中。 这时才想起一直等候的爷爷和刘小玲母女,这时候已经没啥忌讳了,便将他们叫了过来。 爷爷见我一脸煞白,浑身像虚脱了一样,连道袍都打湿了。 忍不住询问我怎么回事,我瞥了刘小玲母女一眼,低声道“你们刚才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我爷爷摇头道,“没有啊,刚才我们离得远,什么也没听到。只看见棚子里的烛光熄灭了一下,后来灯亮后,你一直在作法。怎么了?” 我本想把事情告诉爷爷,又怕刘小玲母女受惊,只好忍住,嘴里却道“可能是第一次做白事,有点累的,没事!” 爷爷疑惑的看了我几眼,没有多问。 第二天辰时,到了发丧的时候,村里出了几个壮劳力,我让刘小玲捧着牌位在前,将刘大叔送了出去。 后来的垒坟培土,这些事情都比较简单了,我就没有参与,因为我精神实在疲惫得厉害,匆匆回家将法器归位,简单洗漱后就呼呼大睡。 这一觉简直太舒服了,整整睡了一个白天,到晚上的时候,肚子饿得不行,才起来准备找点东西,吃了继续睡觉。 我迷迷糊糊的起来,推开房间的门,也懒得点灯,摸黑来到厨房,刚要推门,却莫名其妙的感觉有些恐惧,好像有什么阴冷凶狠的东西,潜伏在厨房中。 这种阴冷的感觉,和昨晚蜡烛熄灭之后的感觉很像。 经历了昨晚的事,我瞬间警醒, 这是有不干净的东西! 我连忙转身往西屋去,那里放着张九爷的箱子,这时候必须先把法器拿到手。 可是回头的功夫,我却发现门不见了。 不光是门,房屋、院子,一切东西都消失了, 四周得漆黑一片,感受不到任何东西的存在。 难道这是梦境? 我暗中提醒自己。 伸手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却清楚的听到了啪啪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的感觉非常明显。 惊恐的感觉瞬间传遍我的全身,这确实是梦境,但却不是我的梦境。 我应该是着了道,被强行拉进来的。 会是谁?我脑中飞速电转,答案很明显,应该就是昨晚那东西。 想不到它居然纠缠到这里来了,真是阴魂不散啊。 不过眼前我必须想法保命要紧,我知道虽然是梦境之中,但只要我在这里丢掉性命, 恐怕现实中的我,也没法活命了。 眼前一片黑暗,看不见敌人的影子,四周一片寂静,安静得吓人,我提起一口气,大喊一声,想要打破这可怕的静谧。 “你是谁?给我出来!” 然而一点回应都没有,我大怒道“不管你他娘的是谁,别落在老子手里,到时候定要把你剥皮拆骨,挫骨扬灰!” 可能是这句话惹怒了它。 四周突然传来一阵沙沙声,就像是成群的野兽穿过草丛。 接着各种各样的奇怪叫声传来,猫叫声、牛鸣声、狗吠声,母鸡咯咯声,甚至还有猪的哼哼声。 只是这些叫声都阴邪诡异,此时听来,让人浑身毛骨悚然。 这些声音越来越近,黑暗中有如潮水般向我涌来。 第11章 邪神 我心中大急,脑中灵光突然一闪,左手食指抵住眉心,掐诀低吼一声“开!” 给自己开了天眼! 天眼开后,我打量四周,只见置身之处,居然是一处昏暗的荒野。 入眼处都是单调的黑白色,就像在看黑白电影,这是开启天眼之后的正常现象,看东西都有一种虚无感。 天上没有星星和月亮,四周都是和人一般高的野草。 此时野草中此起彼伏,有如麦浪,伴随着奇怪的叫声,正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穿行,急速向我靠近, 我手里没有趁手的法器,连忙双手掐诀,严阵以待。 呼啦! 眼前的草丛突然分开,一个细长的黑影突然从里面探出来,我定睛一看。 妈呀,居然是一条头上长着大肉瘤的蛇,蛇嘴张开一个诡异的角度,翻出里面的毒牙,闪电般向我咬来。 鸡冠蛇! 自古以来,这种蛇就非常邪门. 很多人都听过关于鸡冠蛇的传说,我也不例外。 而且是张九爷亲口给我说的“鸡冠蛇通九幽,性阴毒,好记仇!乃不祥之物,一旦缠上不死不休!。若是空手碰见它最好的办法,就是——跑!” 我从小就怕蛇,更别说鸡冠蛇了,当即一个转身,不顾草丛割脸,撒腿便跑! 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响起,草叶挂到脸上,留下一条条血丝。 身后草丛中顿时翻滚不已,似乎有无数的怪物追了上来。 慌乱中也不辨方向,只凭感觉,哪里的声音最小,我就往哪个方向跑去。 慢慢的我似乎发现一点端倪,这些东西虽然在后面追赶我,但似乎故意把包围圈开了个口子,要把我逼到某个地方去。 我当时也顾不了那么多,心想不管了,哪怕是陷阱,也比被鸡冠蛇追上好。 不知过了多久,后面的沙沙声渐渐稀少,我也累得喘不上气来。眼前的杂草慢慢变得稀少,一座破烂的古庙面突兀的出现在眼前。 我对天发誓,这座古庙真的是突然出现的。 看来这些家伙,费尽了心思,就是要将我赶到来到这里。 我缓缓走上庙前的台阶,打量这座古庙,斑驳的庙门紧闭着,看不出年月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我一咬牙推开庙门,巨大的庙门居然应手而开。 迎面就是大殿,顶部的横梁上,雕刻的不是常见仙鹤、云纹,八卦,而是镌刻着一些奇形怪状的兽首,一个个龇牙咧嘴,眼放凶光。 四周的墙壁上画满了壁画,仔细分辨能看出其中描绘的,大多是各种恶鬼。 正中央本该供奉神像的位置,却供奉着一员威猛狰狞的武将。 环眼豹头,面相凶恶,身穿黑甲,手里拿着一柄钢叉,脚下踏着一匹猫头豕身,牛角蛇尾,脚似鸡爪的怪物。 此时武将的巨眼,正紧紧盯着我,一脸狞笑,看上去兴奋又残忍。 它是活的,看到它的第一眼,我心里突然冒出这种感觉。 背后的门无风自关,四周熟悉的阴冷感觉又弥漫起来。 我忍不住喝道“你是谁!” “大胆!”四周同时响起无数个叱喝声,“见了本神还不下跪!”一股强大无比的威压感向我涌来。 阴寒犹如实质,将我笼罩在其中,我禁不住打了个冷颤,牙齿发出咯咯声。 “你是哪来的邪神?有什么资格让我下跪!” 这句话似乎激怒了它,四周梁上雕刻的兽头纷纷活动起来。 发出各种各样的叫声,尖锐的声音似乎要穿透我的耳膜,直接刺穿我的大脑。 “啊!”我发出一声惨叫,再难以维持开天眼的状态。 四周再次变得漆黑,黑暗中一股恐怖的风声向我袭来。 我急忙就地一滚,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这一击。不等我爬起来,风声又起,我心道完了! 却听一个声音传来“快扯开胸前的保命符!” 这个声音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闻言我毫不犹豫,将脖子上挂了十六年的保命符扯开。 只见黑暗中红光一闪,来袭的东西斩在保命符上,发出一阵炫目的灵光。我还没来得急仔细查看,师父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快出庙门,跟着外面的灯笼跑!” 我不假思索,合身往庙门冲去,身后黑暗中传来一声怒吼,有什么东西扑了过来。 “别管它!” 师父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我一咬牙,不管身后的东西,拼命撞向庙门,庙门嘭的一声,被我撞开。 身后的东西已经近在咫尺,却见门外一人手持一柄寒光闪闪的法剑,瞬间斩向我的身后。 随即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 “九爷!”我大叫。来不及问他是怎么到这里的。 “快跑!跟着灯笼跑!不能停!” 外面天空中果然有一盏灯笼,正往一个方向飘去。 我拼尽全力,追着灯笼跑去。 身后张九爷似乎动上了手,惨叫声此起彼伏。 我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丝毫不敢停歇,拼尽全力追着灯笼,不知过了多久,前面出现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 我稍一犹豫,灯笼已经飘飞到深渊之中。 “跳!” 张九爷大声催促。 我咬咬牙,双眼一闭,腾身跳起,无尽的眩晕感涌来,我顿时昏了过去。 等我醒来 睁开眼,却发现又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只是身边围了一圈人,我爹和张九爷赫然也在其中。 我身上的保命符已经被扯开,脸上还贴着一张醒神符,脚下一盏七星灯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怎么回事?九爷你们怎么回来了?” 我迷迷糊糊的问道. “你个瓜娃子,你吓死劳资了!!”不等九爷回答,我爹哭着上来抱着我。 我侧头看向张九爷,他却只简单地说道“你得罪了五猖神,中了他们的摄魂术。” 我爹补充道,”你都昏迷七天了。全靠张九爷,又救你一命” 张九爷轻轻将他拉开,然后探手取下我头顶的符纸,又摸了摸我的脉门,吩咐道“你先养一养,具体的什么情况,等你好点再说。” 我在床上足足躺了好几天,家人们才慢慢将后来的经过告诉我。 第12章 十七岁那年的告别 原来我那天回来倒头睡下后,一直没有醒过来,刚开始我爷爷并不在意,只以为我是疲劳过度,多睡一会就好了。 可是等了一天一夜,见我还是没起来,我爷爷这才慌了,赶紧跑我屋里来看我。 却见我怎么也叫不醒,嘴里还大喊大叫,说着胡话。 我爷爷心知有异,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张九爷和我爹突然回来了。 当时我爷爷觉得未免太巧,正要向张九爷说明情况,却见张九爷一摆手,直接就奔我房间来。 见了我之后,张九爷叹息一声“果然被我算到了!”说完就急急请出法器,用醒神符为胆,七星灯为引,将我救了回来。 我又问我爹,你们不是要一个月才回来吗,怎么会那么巧提前就回来了。 我爹心有余悸的道“本来还有几天,手续才能办好,但前几天张九爷突然心神不宁,于是自己卜了一卦,之后就说你必定出事了,要我马上陪他回来。这不刚巧赶上了,张九爷真是神人啊!” 但张九爷的和我爹又不一样,他说今年我一十六岁,正好命犯三关,因此他今年一直特别留意。之所以卜一卦,也是和这个有关。 看来还是天意,注定我命不该绝。 我听他说得风轻云淡,但是却能深刻的体会到其中蕴含的舐犊之情,也只有他,一直把我命犯三关的事放在心里。 也许,从最开始收我为徒,只是为了传承衣钵,现在可能他已经把我当成他在世间唯一的亲人,这份恩情,让我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才好。 我想起他之前说的,得罪了五猖神,于是便向他打听是怎么回事。 张九爷犹豫了一会,缓缓道“这还得从五猖教说起,五猖教是梅山张三五郎所创,手下五路邪神。乃是猪狗牛蛇鸡五种动物所化,行事亦正亦邪,没有好坏之分。最喜欢用生魂献祭。 白石场出事,一次死掉五个人,我估计便是这邪神的手段。五个生魂,五路邪神正好一人一份。 你替刘家招魂,等于便是和它们争抢。 因此记恨与你,想摄你的魂魄,这也是自然。好在你随身带的保命符,关键时刻让我通过它,寻到了你的生魂,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这才明白关键,原来是还是帮忙惹的祸。 然而我却并不后悔,即使再来一遍,我也没法拒绝刘小玲那绝望的眼神。 不过我的保命符使用了一次,还好是在梦境之中,影响不是很大,只需要重新施咒,这事师父不让我动手,亲自持咒三天,还请出五雷斩鬼印盖上,重新挂在我胸前。 期间刘小玲来看过我几次,我没有告诉她真相,只说是自己太累造成的。 只是从那以后,她就变得很沉默,除了我之外,不怎么和别人说话。每次来就在我床前坐一会,静静的看着我,我问她一句她答一句。 她家中也变得更加困难,即使领居们接济,日子也没法维持。 初三结束后,她辍学了,就在家务农照顾母亲。 最后一次来找我的时候,是第二年春节刚过,我记得那时候我刚过十七岁的生日。加上寒假里没啥事。就和张九爷一起在家烤火,张九爷端着他最爱的那只大茶缸,正在给我讲桃木剑和铜钱剑的不同用处。 刘小玲突然过来了,身上穿的着一件半新的红外套,这件衣服她特别喜欢,是她爹在世的时候,给她买的,平时都舍不得穿。 下面是青色的裤子,和一双旧布鞋,头发用红绳扎了个马尾,高高的昂在脑后,露出修长雪白的脖子,脸冻得通红,不过比之前显得更加成熟漂亮了。 我有点意外,正要叫她进来烤火,她却摇摇头,执意要让我出去和她说话。 我看了一眼张九爷,起身随她来到院子里。 她却没有停步,一直走到村东头的山坡上,这里有块巨大的石头,小时候我们经常到这里来玩耍,过家家,扮新娘。 我记得有一次因为谁扮新郎,我还和同村的二牛打起来了,结果被揍得鼻青脸肿。 刘小玲直接攀上石头的最高处,这里是个平台,视野很开阔。 她跟着爬上去,问她“怎么了?有事吗?” 刘小玲看了我一眼,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拍了拍身边身边,示意我坐下。 我犹豫了一下,慢慢靠近她,挨着她坐了下来。 “这里风景真好,还可以把咱们村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呢!”刘小玲声音很低,脸上的神色很怪。 “你不会专门找我来看风景的吧?再说这里有啥好看的,天天看都习惯了!”我皱眉问道。 刘小玲转身看了我一眼,“我以后可能就看不到了.” “什么?”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要走了,到城里打工去!” “打工?上哪里打工?”我下意识地反问。 当时打工还是个新鲜词汇,那时候正是改革开放初期,新鲜事物每一天都出现在中国大地上,南方已经开始对外开放,吸引了大量的劳动力前往就业。 于是逐渐出现了打工这个特殊的词汇。 刘小玲回过头,用手撩了一下额前的几缕发丝,一脸向往的道“去南方,听说那里的工厂里招人做活,一个月可以挣三百块!” 三百块当时在我们那里,足足可以买一头大肥猪,是一笔非常大的巨款。 “这么多?” “嗯,我听他们去过的人说的。” 刘小玲说得很认真,我心里却泛起了一些莫名的情绪,可能潜意识中也有点不舍吧,而且我听说,城里的钱也不是那么好挣的。 她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女孩子,从来没出过远门,去打工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但却找不到借口挽留。 “那你妈妈怎么办?”我想了半天,总算找到一个理由。 “我带着她一起去!” 我更加惊讶,不等我开口,刘小玲看着我,缓缓地说道“你知道我们家的情况的,我爹在的时候还好一点,现在真的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真的没有一点办法啊。”这句话她重复了好几遍,我看见他嘴角死死的抿住,强行挤出了一点笑容。 “我真的不想一辈子这么苦。只能带着她一起去。” 她的声音很平静,却让我感到莫名的难过,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从小她就是这样,决定了的事,是不可能挽回的。 我这才明白,她今天专门来找我,穿了她最喜欢的衣服,原来是给我告别的。 第13章 远行 一种奇怪的情绪,我说不清是悲伤,还是不舍,瞬间击中了我,翻滚之后上涌,让我的嗓子变得哽咽起来。 我感觉我应该说些什么,却讷讷的说不出话来,春月的寒风吹在脸上,眼眶似乎有点酸,我连忙别过头去。 “你别担心啦!没事的。”她往我身上靠了靠,肩膀紧紧挨着我。 见我仍然不说话,她故意笑道“我爹走了,你帮了那么大忙,等我在城里赚了大钱,一定不会忘了你。”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犹豫了一下,从兜里掏出一把旧纸币,那是过年我爷爷和亲戚们给我的压岁钱,只有十几块。 我把这些钱,全部往她手里塞。 “干嘛啊?” “给你做路费!”我声音突然有点有点沙哑。 刘小玲接过钱,仔细的数了好几遍,把褶皱的每一个角,都轻轻捋平。 然后又塞回我的兜里“我有钱的,真的!我把家里的粮食还有三只鸡都卖了!够路费了!” 我还想再劝,她却突然发火道“我说了不要!你不要可怜我!” 我看着她被寒风吹得通红的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对不起,,我要走了,我也没什么亲戚,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 我苦涩的点点头,想了想,从脖子上取下从小佩戴的保命符,“这个我从小戴着的,不值钱,你带着留个念想吧。” 这次她没有拒绝 ,拿在手里看了几眼,微笑着说道“这就是你小时候说的那东西啊?哈哈,好土啊。你帮我戴上吧。”然后把递给我,低头伸长脖子,让我给她系上。 我接过绳头,将丝线绕过她雪白的脖子,想要给她系上,手却一直抖个不停,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你还是这么笨啊!”她似乎在开玩笑,我正要停下双手,却感觉一双手突然穿过我的腰,抱住了我。 她抱得非常用力,用额头紧紧顶住我的下巴,仿佛要挤进我的身体一般。 我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心砰砰跳得,像要蹦出来,双手不知道该抱住她还是放下来好。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有一分钟,我感觉胸前的衣服似乎湿了一大片。 “长生,我走了啊!” 她突然推开我,转过身顺着小路跑了,留下我一个人在那里发呆。 我想要叫住她,声音却哽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那年我十七岁! 后来我听过一首歌曲,叫做《十七岁那年的雨季》,据说是一位叫做林志颖的大明星唱的。 我听的时候总会想,我十七岁的时候,没有雨季,只有一场伤感的离别。 这场别离一直让我多年不能释怀,在我往后的岁月里,时不时的跳出来,让我黯然伤神。 以至于很多年后,我再次见到刘小玲,我都无法把她和记忆中的样子重叠到一起! 回家之后,张九爷见我有些失落,问我怎么回事,我只把刘小玲要出门打工的事说了。却鬼使神差的瞒下了把保命符送给她的事。 张九爷听了我说的事,叹息一声,“我之前悄悄看这孩子的面相,也是个苦命的,只怕去打工,也不会太顺啊!” 这句话让我更加伤感,更加不想告诉他我把护身符给了刘小玲的事。 只是没想到,因为我的这个举动,最后居然让我和张九爷差点双双丢掉性命。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时间到了我十九岁的时候,按照张九爷之前给我推断的,我是犯三关的命,十九岁的时候,应该还有一劫,之后满了二十就没啥问题了。 这一年张九爷对我的一切更加小心翼翼,几乎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但他当时已经足足九十岁,八十为耄九十为耋,正是耄耋之年。 我能明显感觉到,他的精力已经大不如前了,而且平时传授我的时候,明显有些着急。 把他知道的很多东西,都一股脑儿说给我听,也不管我能不能理解,只要强行记住就行。用他的话说,只要入了门,知道咋回事,将来慢慢琢磨。 好几次他给我讲解的时候,说到一半,自己就先睡着了。 我心中有些担忧,又不敢直说出来,只好一边努力的记住他传授的东西,一边时刻关注着他的身体。 那年中秋刚过,翠屏山那边传来消息,重修张九爷祖产的事,有了着落。已经审批到位,资金也划拨下来。 只是需要当事人回去签字确认,之后就可以动工重修。 这件事这两年一直挂在张九爷心里,本来他生怕自己年纪太大,等不到审批下来那一天。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张九爷很是高兴了几天,九十岁的人居然像是年轻了许多。 我爷爷就安排我爹,准备回去签字确认。 张九爷非常高兴地答应下来,当晚收拾好行装,准备第二天就出发。 可是等第二天天亮的时候,他却反悔了。 原来他想起我命犯三关的事,怕走了之后,我会出啥事情。 我记得他当时说“修祖产,是为了把历代祖师的家业传下去,教徒弟,是为了把祖师们的道法传下去,我觉得,都是传承,活人比祖产重要,再者翠屏山的祖产,我本来就是打算留给长生的,要是人不在了,还有什么意义?” 我不知道他早有这种打算,我也并不在乎什么祖产,对我来说,眼前衰老沧桑的老人,比什么都重要。 我心中感动,眼泪差点下来。可是重修翠屏山祖产,那也是师父半辈子的心愿,我实在不想让师父心愿落空。 倒是我爹在一旁开口道“要不让狗娃陪九爷回去,反正他高中毕业了,在家也没啥事做!”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我爷爷当即眼前一亮,连连点头。 张九爷想了想,觉得不会有太大的风险,于是也点头答应了,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吩咐我,将樟木箱子里的东西一起带上。 这些年,箱子里的东西,除了一枚道印,他已经陆陆续续的都传给了我。只是出远门,拿一口大箱子确实不方便,干脆找来一个旧书包,将东西放里面背着。 第14章 列车上的大师 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好在张九爷有经验,我们一起去县城火车站,买了两张硬座的票,又准备了一些饼干面饼之类的干粮。 上车前张九爷还特意花五块钱买了一只金黄的烧鸡,说是专门给我买的,他年纪大了,不喜欢太油腻的东西。 我从来没坐过火车,当时非常兴奋,看什么都非常稀奇,忍不住四处张望。 张九爷连忙制止我,说火车上三教九流的人最多,不该看的少看,免得惹麻烦。 我连忙低头受教,不敢再四处张望。 当时的绿皮火车全是硬座,车厢里也没有空调,座位两排两排相对,被过道分开,一边是六个位置,一边四个。 我和张九爷买的是六个位置那边,有一个位置挨着窗户。 我们这里不是始发站,上车后位子上已经有一个穿着衬衣带眼镜的男的,我拿出车票对了对,发现是他坐错位置了,于是小心的提醒了他一下。 眼镜男非常客气的让开,说他买的靠过道的座,见靠窗没人就先坐了。 我笑着说没关系,把行李放到架子上,让张九爷坐了靠窗的位置,自己坐在张九爷和眼镜男的中间。 九爷对面坐着一名三十来多岁的女子,怀里抱着一个婴儿,看穿着应该也是农村人。 带的东西也非常简单,只有一个装衣服的编织袋,上面还印着国营泸州化肥厂的字样。只是一脸愁容,显得非常憔悴。 女人旁边坐着一胖一瘦两个男的,瘦的那个年纪大点,看上去有四十来岁的样子,个子不到一米六,尖嘴猴腮的样子使人不能不联想到猴子。 胖的那个则要高大得多,足有一米八几,坐在那里一个人足足占了一个半位置,把那瘦子挤得紧紧的靠着抱孩子的女人。 火车开得很慢,按这速度,到翠屏山起码要一天一夜,张九爷上车之后就就开始闭目养神。 我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丝毫不觉疲惫,便打量起对面那个憔悴的女人来。 这一看不打紧,我发现她印堂泛青,头顶隐约有点黑气,张九爷说过,这是恶运之兆。 不是本人正身处霉运之中,便是身边亲人有重病缠身。我心中暗自猜测,病得应该是她怀中的婴儿,因为上车之后,我一直没见那孩子哭过。 不过我却不好意思打听,毕竟出门在外,太主动了反而会让人不舒服。 不过对面的猴子似乎没有这种顾虑,看得出来他十分健谈,火车开动后就开始和身边的人聊天。 我听他打听那个抱孩子的女子,问她是哪里人,要上哪里去?看你一个人出门,还带着孩子,真是不容易啊。 女子刚开始有点犹豫,并不想搭理他,但这瘦子脸皮功夫确实很厚,东拉一句,西扯一句。 这女的慢慢也就放松警惕,告诉她自己是从前面的煤厂沟上的车,准备去省城给孩子看病。 这倒是验证了我之前的揣测。 瘦子一听了之后说道“果然如此!我刚才见你面带愁容,就悄悄算了一卦,显示你有至亲之人患病。” 我心中暗自惊讶,想不到对面的瘦子居然也会算命,难道是个同行? 旁边的胖子和眼镜男,此时也被吸引了,纷纷对瘦子侧目相顾。 瘦子脸上闪过一丝笑容,满面自得的道“我原本师从青城山邱驼子门下,最擅长看相算命,不过师父说泄露天机容易折寿,这几年洗手不干了。” 这邱驼子似乎特别有名,我见旁边几人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都是一种很惊讶的表情。 连我师父也悄悄睁了睁眼,打量了瘦子几眼,随即微微摇头,闭上眼,继续假寐。 我一见张九爷神色,心知瘦子说的多半是假的,不过却懒得拆穿他,毕竟火车上三教九流太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旁边的眼镜惊呼道“邱驼子,那可是西南算命第一人,据说一生只收了两个徒弟,想不到您居然是他的弟子!” 瘦子故作谦虚道“惭愧!惭愧!在下正是家师的关门弟子王刚!” “哦!您就是王刚大师?我记得邱驼子有个徒弟就叫王刚!原来就是您,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眼镜激动万分,主动伸出手,想要和瘦子握手。 王刚连忙伸手,谦虚道“不敢不敢,算不得什么大师!”两人顿时高兴的攀谈起来。 二人聊了许久,眼镜主动拿出自己带的吃的,什么猪蹄烧鸡,火腿饮料,花生瓜子,一大堆好吃的,眼镜也挺大方,招呼我们几个一起吃。 见我们几个都比较拘束,干脆一人递了一些,最后硬塞给瘦子一个卤猪蹄。 又变魔法似的,掏出一瓶白酒,准备和瘦子对酌几口。 瘦子也不客气,甩开腮帮一顿大嚼,二人喝了大半瓶酒,越聊越是投机,简直相见恨晚。 眼见时机差不多,眼镜便提出请瘦子替他看看手相,瘦子闻言稍一迟疑,放下酒瓶道“我这些年已经不替人算命看相了,不过老弟这么热情,我就破例一次吧。” 说完让眼镜伸出左手,仔细查看半晌,凝神说道“你这手粮仓饱满,太阳线从火星平原上升,横穿智慧线,年少时学业用功,现在应该事业有成,至少也是一个中层管理。 一席话说得眼镜连连点头,“大师说得不错,我确实是年少读书,考上了大学。毕业后分配在西川棉纺厂,现在在采购科当科长。” “不过”瘦子微微一笑,“你姻缘线浅,成家应该较难,我看你不过三十出头,应该还是单身。” “啊呀!果然神准!”眼镜大声称赞道“我这些年就是,事业各方面,感觉都还不错,唯一就是这一直没有成家,父母着急得不行,说我不想成家。” “不是我不想成家啊,说实话,我也自认为条件不错,主动追了好几个女孩,可是她们对我都不感冒啊!王大师,您是高人,我这种情况有没有办法可想?” 瘦子放开眼镜的左手,捻了粒花生米扔在嘴里大嚼几下,又拿起酒瓶灌了一口,这才龇牙道“办法倒是有,我这些年经营了一家文玩店,手里有一只开光的水晶貔貅,正巧带在身上,可以忍痛割爱,转让给你,你只要用红绳系了,佩戴在胸前,这姻缘自然就来了。” 我一听瘦子如此说法,心道果然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第15章 狐狸尾巴 原来出门之前,我爹和张九爷就给我说过,火车上有很多骗子,手段更是花样百出。 瘦子这招并不新鲜,奈何眼镜偏偏要上这当。 只是不知这二人是不是一伙的,在这里故意配合表演。 当时眼镜一听,顿时喜上眉梢,急急问道“不知道需要多少钱您才肯转让?” 瘦子故作大方摆摆手道“大家出门在外,难得遇上对脾气的朋友,提钱真的是伤了感情。” “不过这求姻缘啊,必须自己心诚才行,我若直接送你,反而没了作用。 这样吧,我原来价值两千块钱的东西,你只给一千二就可以了。” 眼镜一听要一千二,不禁有点肉痛,这可是很大一笔数目,一时有点踌躇。 瘦子也不催他,慢条斯理的吃着花生米,笑吟吟的啜着白酒,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过了片刻,眼镜似乎想通了,咬牙道“一千二就一千二,只要有效果就行!” 说完左右瞧了几眼,见四周除了我们几个,没人注意这边,这才悄悄解开衬衣口袋,从里面摸出一叠钞票,认真的数了一千二给瘦子。 瘦子随手将钱接过,数都懒得数数,随意的往裤兜里一揣,然后站起身,从行李架上取下一个皮箱,就放在座位上打开。 我见里面除了一些衣物用品,还有几个小小的木头盒子。 瘦子取出一个稍小的打开,一只黄色的水晶貔貅,静静地躺在里面。 瘦子拿起貔貅,脸上神色似乎非常不舍,犹豫片刻,将其递给眼镜道“若不是看在老弟心诚,这种好东西我是绝对不会转让的。” 眼镜双手接过,嘴里陪笑道“那是,那是!”一边将水晶貔貅紧紧揣在怀里。 两人接着喝酒吃东西,眼镜对瘦子更加着意吹结纳,频频举瓶相劝。 瘦子卖出去一件东西,似乎心中十分欢喜,一大瓶酒给他喝掉了一大半,已经有点熏熏然了,不知道从哪里找来根牙签,坐那里慢慢剔牙。 抱孩子的女子一直在认真听他二人的对话,刚才数次想插嘴,都没有机会。 见瘦子这时候空闲了,趁机低声说道“王大师,那您帮我算算,我这娃娃可还有救?” 瘦子闻言,故意一叹道“也罢,帮一个是帮,帮两个也是帮,既然破了例,我就好人做到底,连你一起帮吧。” 说完叫妇人伸出右手,装模作样端详一阵之后道“你这手相,凤眼纹斜穿生命线,主一生坎坷飘零,六亲无靠。生命线虽长,但三才纹短,子嗣恐怕很艰难啊!” 妇人听了,顿时眼圈红了,伤心道“大师说的是,我自幼父母双亡,嫁了个丈夫又是个残疾,生下头两胎都夭折了,只留下这个老三,又是个病秧子,要是救不活,我可怎么办啊?呜呜,我真的是命苦啊。” 说完就轻声的哭了出来。 瘦子听了这话,轻轻一叹,似乎欲言又止。 一旁的眼镜急道“我说你先别哭了,你这是交了好运,遇上王大师,让他给你想法改一改命,以后说不定就诸事顺遂了。” 我之前一直怀疑瘦子和眼镜在唱双簧,现在见他们如此做作,心中更加怀疑。 忍不住想要提醒一下那个女人,刚要开口,一直假寐的张九爷突然睁眼看了我一眼,左手微不可察的摇了摇,意思是叫我不要开口。 我压下心中的疑惑,只好静观其变,接着看二人的表演。 那女子经过眼镜提醒,似乎终于反应过来,抓住瘦子的胳膊道“恳请大师帮帮忙,只要能救我这孩子一命,就算来世做牛做马我也一定会报答您.” 瘦子脸上神色为难,想要将手抽出,但妇人抓得很紧,瘦子抽了两次都抽不动,嘴里大声道“你这不是为难我吗,这个替人改命,是要担因果的。再说好命可不是求来的。” 妇人只是一个劲哀求,眼镜似乎看不下去了,劝道“大师,你就可怜一下她们母子,出手帮帮忙吧!” 又转过去对那妇人说道“大师说的也有道理,好命可不是求来的,一定要表示点诚心才行!多少是你的心意。” 妇人这才明白过来,摸了摸怀里的布包,小声说道“我这里只有五六百块钱,都是家里买了牲口和粮食,准备给娃娃看病的钱啊。” 眼镜听她说有五六百块钱,眼镜一亮,旋即又很小心的掩饰了过去,嘴里苦口婆心的劝道“你就是个死脑筋,你把这钱给大师,让他给你改命换运,说不定到时候娃娃自然就好了。你说是不是大师?” 最后这句是对着瘦子说的。 瘦子微微一笑,既不肯定,也不否认,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妇人想了想,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脸决然的道“只要大师真能给我改名换运,我愿意把这点钱捐给大师当做辛苦费!” 眼镜点头道“这就对了!大师,就看你的了。” 瘦子听了淡淡一笑道“这个简单,我这里有开光的弥勒佛一座,你只需将它请回去,放在家里,早晚上香,日夜供奉七七四十九日,期间不可间断,自然转运。” 说完又从皮箱里取出一只木盒,打开看里面果然是一座木雕的弥勒佛,只是手工粗糙,看上去并不值钱。 那妇人却不管这些,千恩万谢的接过,然后将自己怀中钞票全都递给瘦子。 瘦子拿在手里,数了数道“罢了,我本就不为钱财,实在是见你可怜,帮你一把,我收你五百,剩下的都还给你吧!”说完又还给她几张零票。 那女的更加感恩涕零,嘴里一直说着感谢的话。 我看到这里,肺都差点气炸了,这眼镜和瘦子真的是可恶,居然合伙骗人家的救命钱,简直丧尽天良。不过张九爷却一直不让我开口,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我心中有气,自然形诸于色,脸上表情顿时难看起来,狠狠的盯着对面的瘦子,心里盘算着,怎么帮那可怜的母子把钱要回来。 第16章 黄雀在后 眼镜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想法,看了一眼,却并不怎么在意,可能是觉得我和师父两人,一老一少也翻不出什么浪。 倒是对面一直不说话的胖子,让他小心多看了几眼。 不过胖子一直面无表情,也不开口说话,谁也不知道他察觉到什么没有。 瘦猴想了想,取出几罐健力宝,一人递了一罐。 这玩意在当时非常流行,很多有钱人都喜欢买来喝。不过这玩意乡下没得卖,要城里才有,我在城里读高中的时候,也曾经悄悄偷我爷爷的钱去买来尝过。 我对他所做所为非常反感,不想要他的东西,张九爷接过来之后顺手放在一边,还对眼镜点了点头。 对面的胖子也说不渴,不过还是接过之后道了声谢。 瘦子正在喝最后两口白酒,此时五百到手,心情大好,喝得更是高兴,连舌头都有点大了。 见眼镜给他健力宝,笑着晃了晃酒瓶”道“我……我……我还是,喝……这个,这个过……过……瘾!”眼镜也不勉强,拿了一罐给那抱孩子的女子。 那女子应该没喝过拉罐饮料,拿在手里鼓捣半天,不知道怎么打开。 眼镜见状,拿起一罐教她道“你看这里有个拉环,对,就是这个,扣住它,用力拉开。嗯,就这样!” 女子有样学样,“呲”的一声拉开拉环,气泡咕噜噜冒了出来,流了她一手。 妇人连忙取出手巾低头擦拭,嘴里尴尬地说道“不好意思,没喝过这个东西,咦?这是什么?” 说着她举起手里的拉环,上面似乎有几个字,她用手巾擦了擦,接着递给一旁的瘦子道“我不识字,大师你帮我看看这是啥?” 瘦子已经喝得醉意连连,闻言随意接过来,放在眼前瞅了瞅“嗯……壹……等奖?壹万元!” 声音突然变大,似乎酒也醒了几分,“壹等奖!壹万元!你居然中奖了!”脸上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下众人听得真切,闻言纷纷侧目。 那女人激动得大叫道“你说什么?我中奖了!”眼镜也一脸激动,站起来接过拉环看了看,大声道“天,真的是一等奖,你们看,你们看!” 说着就把拉环拿到手中,把印有“壹等奖壹万元”那几个字的一面,展示给大家看,嘴里不断重复道“大师真是灵验!这么快你就转运了!” 这下就连我都有点半信半疑。 眼镜将拉环放在手中,却不还给那个女子,神情很是兴奋。女子顿时有点着急,为难地说道“大哥,这个奖是我中的!” 眼镜有些不悦,“我知道是你中的,不过要不是大师给你转运,你哪有这运气,你说是不是?而且这饮料也是我给你的,我觉得这奖励我们应该分一份才行。” 女子听他这么说,想了想点头道“大哥您说的也有道理,那你看这奖怎么分才好?” 眼镜笑道”“我看这样吧,这一万元的奖励,你得四千,我和大师一人三千!大师你觉得如何?”说完急忙给瘦子打眼色。 瘦子听说自己也白得三千,假做矜持道“这样不太好吧?我只是见她可怜帮忙而已!怎么好意思分这么多?” 嘴里如此说,眼睛却盯着女子,只等她表态。 女子见状犹豫了一下,转瞬又像想通了什么,诚恳的道“眼镜大哥说得有道理,就照这么分吧!” 瘦子顿时大喜,与银镜对视一眼,正要开口,却听那眼镜又对女子说道“既然这样,你拿六千块钱给我和大师,拉环归你,你拿到城里就可以兑换一万块。” 女子为难道“我现在哪来六千块钱,你这不是为难我么?” 眼镜见状,转头对瘦子道“要不大师你掏四千给她,我只要两千,拉环归你,你去兑奖,也得四千!” 瘦子本来喝得有点多,这时候还没消化掉这中奖的巨大信息,心里正在嘀咕,难道我那些骗人的玩意真的有用?心中不禁有点悔意,不该把弥勒佛卖给那女的。 看来自己以后也得整个几个供上。 这时见眼镜提议,自己又可多得一千块,脑袋一热,当场答应下来。从皮箱里搜出一大叠钱,连同之前到手的,一起凑了六千块出去。 眼镜果然讲信用,将拉环交到他手中。瘦子牢牢攥住,心道这趟可发了财,加上骗眼镜的一千二,整整到手五千七百块。 接下来的事情,就非常戏剧,火车到了下一站的时候,眼镜和女子同时下了车,临走还对瘦子千恩万谢,对他的能力深表仰慕。 瘦子一脸春风得意,和二人挥手道别,大概是醉意上涌,二人下车后瘦子便伏在靠窗的小桌上呼呼大睡起来,手里还不忘死死抓住那个拉环。 等他醒来,火车已经开出去一两百里,可能是酒后有点口渴,瘦子拿起之前眼镜给的健力宝拉开,大喝了几口,无意间看了看手里的拉环,突然脸色大变! 双唇打颤的道“这怎么又有个一等奖壹万元?” 随即像是想起来什么,又把张九爷那瓶拉开,果然,拉环上同样印着壹等奖壹万元六个刺目的的小字! “该死的!遇到骗子了!”瘦子痛不欲生的大吼,回响在整个车间! 瘦子在下一个车站,就匆匆下车了,痛哭着说,要去找那两个骗子算账,骗走了他的血汗钱! 我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心里对他没有一丝同情,暗道活该. 这事情的结局,有点出乎我的预料,过程反转又反转,猎人最终变成了猎物,让我瞠目结舌。 张九爷看我吃惊的模样,笑着说道“怎么,长见识了吧?刚才让你不插手帮那女子,当时是不是心中有气?没想到人家扮猪吃老虎吧?” 我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张九爷看了我一眼,悠悠的道“这世上,人心有时候比鬼都可怕,出门做事,切记多看少说!保不准,你身边最不起眼的人,就是深藏不露的厉害角色。” 第17章 人不可貌相 张九爷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对面的胖子,我心中正在奇怪,这事和胖子有啥关系,从前到后他都是一个局外人啊。 却见胖子突然苦笑一下“老人家果然不简单!我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居然还是看穿了我。不过您放心,我和他们不是一路的,对你们二位,都没有恶意。下一站我就到了。” 张九爷轻轻点了点头,缓缓道“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最好。” 说完便继续闭目养神,我一头雾水,却又不好开口询问。 好在下一站,那胖子果然收拾行李下了火车,我连忙把憋在心中的疑问问出来?九爷,这胖子又是咋回事? 张九爷看看我,认真地道“你没有出过远门,少有识人的经验,我先考考你,你觉得今天接触这几人怎么样?。” 我沉思片刻道“先说瘦子,我估计他就是一个纯粹的骗子,他说的什么师从邱驼子,应该是假的。” 张九爷冷哼一声,“那是当然,邱驼子怎会有这种徒弟?” “至于眼镜和那个女子明显是善于做局的高手,骗术比瘦子高了不止一个段位,只是我之前也用望气之法看过那女子,确实见她头上有黑气,想来孩子病了也是事实。” 张九爷看着我反问道“你真的以为她抱得是孩子吗?”我一时没反应过来“那是啥?” “以前有种诡婴之术,将快临盆的胎儿从母胎中剖出,用施了邪术的长针钉死,再将胎儿亡魂困在尸体之中。胎儿未见天便被害死,自然怨气滔天,其性凶厉歹毒无比。” “难道那女子抱的是一具诡婴?”我反问道。 师父缓缓点头,“那女子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将诡婴气息隐藏得极好,我上车时虽有察觉,但也不敢完全确定!” “那胖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张九爷想了想,认真地说道“你听过胡黄柳白灰几大仙家没有?”“那不是东北的吗?难道那胖子是东北仙家出马弟子?” 张九爷点点头“错不了!我能感觉到他背后那股不输于我的力量。南茅北马,果然名不虚传。” 想不到第一次出门,就遇上这么多新鲜的人和事,我心里吃惊之余,又暗自觉得兴奋。 离到站还有几个小时,张九爷又慢慢的给我讲了讲东北仙家那些事,让我大开眼界。心想将来有机会,一定要亲自去见识一下。 只是眼前还是要先把翠屏山的事情处理完才行。 第二天我们在翠屏县城下车,到翠屏山还有几十里路程,上午我们先去民政局找当地的领导,说明来意后,领导让我们在一份表格上签了字。然后又热心的带领我们去领取款项,我记得当时一共领了六万元。 张九爷将这笔巨款仔细的数了几遍,最后用一件旧衣包了,放在我背包最下层。 下午我俩又转乘汽车,颠簸了两个多小时才来到目的地。 虽然是第一次来,但张九爷从小多次对我提起过这里,这是他居住了数十年的地方,一草一木都是他年轻时的记忆,因此我心中充满了期待。 等到了之后,才发现,这翠屏山其实是一座小山,高不过数百米,没有想象中的山势雄绝,不过山清水秀倒是真的。山上竹子很多,远看翠意盎然,山下散落着几个村子。 不过山的两侧,两条巨大的山脉形如双龙逶迤而来,翠屏山正在龙头交汇之处, 按风水上的说法,正是双龙捧珠的地形,这翠屏山就是中间那颗龙珠。 张九爷指着山腰一处平台,捻须道“那里就是我以前道观所在,叫做老君观,你看地形如何?” 我顺手看去,只见师父指的地方,正是龙珠正中所在,如果说风水的话,应该绝对是上佳的。 这倒让我有点疑惑,“这个地方,照理说二龙捧珠之地,应该是地气升腾之所,上面修建住宅也好,庙宇也罢,可以说都应该固若金汤,长久不败才是当初怎会被捣毁呢?” 师父想了想,轻声道“我也一直没想通,只能说天道轮回,月满则缺,水满则盈,老君观传了三百多年,注定有此一劫吧!” 此时天色已晚,张九爷并没有着急上山,指着稍近一点的一个村子道“那里是李家坳,村里人大部分都姓李,以前的老村长叫李文山,是个石匠,手艺很出色,和我很熟,我们先去那里落脚。” 我点点头,将行李背上,张九爷在前面领路,他对这里非常熟悉,绕过几个山坡,穿过两片竹林就到了。 这是一户典型的西南农家小院,正面的大瓦房是堂屋,左右厢房用来居住,侧面稍矮的两间平房,一般是关牲畜用的。 小院建在翠屏山脚下一处山坳中,背靠大山,两侧是蜿蜒的山麓,房前还有一口不大的池塘。 我职业病发作,用张九爷教的查地之法看了看这地势,笑着对张九爷说道“这阳宅风水很好啊,居住在这里的人一定子孙绵长,福禄双全!” 张九自得的道“算你娃有几分眼力,也不看看这地是谁看的。” 说完笑着走上前去,敲开了院门。 屋内一位老者迎了出来,看岁数也有六十好几了,不过农村人久经劳作,六十几岁的身体依然显得很结实。 正是张九爷说的老村长李文山,见到张九爷格外高兴,连忙招呼我们进屋坐下。 李文山还有两个儿子,大的叫李爱国,小的叫李胜利,名字都很有当时的时代特色,大的已经分家单过,小的学了父亲的石匠手艺,成家后仍然和李文山住在一起。 我们坐下后,主动带着妻子和一个十来岁的女孩来打招呼,张九爷笑着调侃道“哟,四海都长这么大了?我记得当初离开翠屏山的时候,这小子还横着擦鼻涕呢!现在闺女都和他当初一般大了。看来我真是老咯!” 李胜利顿时有点脸红,却没有半分不悦,笑着说道“九爷您说笑了,您是越老越精神啊!” 李文山也笑叹道“是啊,一晃又是二十几年了。四海这小名,还是您当初说他五行缺水,给他起的。哎,当时要不是你,还不知道这孩子养得大不。” 两位老人感叹一番,我趁机打量了一下李胜利,这是一个典型的农家汉子,长得结实而又淳朴,看样子性格比较腼腆,来打过招呼后,就一直坐在下手听张九爷和李文山叙旧。 旁边忙碌的是他的妻子张桂英,穿着很朴素,举止倒是非常大方,正在替我们张罗晚饭。 第18章 撞三煞 我在打量他们,旁边有人也在好奇的打量我。 正是李胜利的女儿翠霞,长得一脸古灵精怪,扎着两个羊角辫,躲在她爹背后,探出个脑袋,一会瞅瞅张九爷,一会瞅瞅我,眼里充满好奇。 我见她非常可爱,掏出一把在车站买的水果糖递给她。 刚开始她有点害羞,把头缩在李胜利背后不敢伸手来接。 过了一会,可能是抵不过水果糖的诱惑,慢慢的又探出头来看着我,我笑着把糖全部塞在她衣兜里,小姑娘顿时欢喜得一脸笑容。 不一会,张桂英张罗好了晚饭,一碗炒山笋,一碗炒腊肉,一碗烧辣椒,还有一盘子鸡蛋,还有一大盆酸汤。 虽然只有四个一汤,但这在当时已经算是非常丰盛了,而且菜做得十分美味,我和张九爷本来奔波了两天,都没好好吃过一顿饭,顿时食欲大动。 李文山和儿子亲自作陪,还给张九爷倒了一杯白酒,张九爷也破例喝了几口。 席间李文山听说要重修翠屏山上的道观,顿时也替张九爷高兴起来,放下酒杯激动说道“这翠屏山上的老君观,从我爷爷在的时候就有了。每逢三六九日,都有人上山上香祈愿,方圆数百里的老人,都说它灵验无比,福佑一方水土啊。 之前被捣毁,我们大家真的是痛心至极啊!” 我这才知道师父说的祖产叫做老君观,在翠屏山周围,这么有名。 师父轻叹一声“过去的都过去了,好在现在有个新的开始。这次重修,也算了却我多年的心愿了。只是重修老君观,还需要大量人手才行,我今天来这里,就是想请你帮忙张罗一下的。” 李文山大笑道“这事找我就对了,我的手艺你是知道的,,正好现在这段时间,乡亲们农闲,我明天就张罗一支施工队,九爷您选好日子咱就动工。” 张九爷点点头,轻轻放下筷子,“日子我早就选好,就在本月十七,也就是七天之后就行。 李文山也放下酒杯,认真地道“那我们先提前把需用的木材石料、砖头青瓦准备准备,匠人先找好。” 我悄悄掐指算了一下,本月十七是个除日,此日宜除旧布新,修造建房,纳彩开张,果然是个好日子。 事情敲定之后,两人就开始聊一些家常,期间我与李胜利也聊了几句,发现他除了石匠手艺之外,也读过一些书,说话虽然很慢,但却并不粗俗,应该是个很有内秀的人。 当晚我们就在老村长家住下,第二天李文山果然就开始张罗施工队的问题。重修一座道观,虽然规模不大,但千头万绪,要做的工作很多。 这时我才看出李胜利的不凡。 李文山年纪大了,除了召集人手,一应具体事务,都交给他处理。 结果他上手之后,把繁杂的事务梳理的井井有条,大到石料木料,水泥石灰的采买,小到人员分工入场,伙食安排,都非常得体。 除了有些账目上的事,他不是很懂,就经常来找我商量,我也没经历过这些,不过好歹读过高中,一些简单的账目处理不成问题。 一来二往,我与李胜利也混的非常熟络,平时我便叫他四海哥,他就直呼我长生。 连张九爷都对他都连连夸奖,对李文山说,要恭喜他生了个好儿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让人羡慕。 李文山也笑着说,你虽然没有儿子,但也有个好徒弟啊? 张九爷闻言老怀大慰,自得地说道“那是,那是,老天总算待我不薄,给我这么一个徒弟,将来我这老君观,就打算交给他了。” 两位老人聊得高兴,转眼开工的吉日就到了,张九爷对这事非常重视,早早准备了供桌香炉,以猪牛羊三牲为祭,又备下鲜果五品,素供三样。 吉时到了之后,张九爷穿上许久未上身的金丝道袍,点燃一对大红烛,插在供桌前,又在香炉中燃起一注高香,手拿七星铜钱法剑,颂道“伏以 天地初开分阴阳。 三清子弟架高堂, 北斗七星照入门 天地八方皆吉昌。” 接着抓起一把纸钱点燃化了,然后点燃鞭炮,噼里啪啦声中,完成了开工仪式。 接下来的事情,就具体而繁琐,虽说是重建,但却并不比新修简单,首先要清理原址上一些废弃倒塌的墙砖石瓦之类的东西,然后再重新开挖地基。 好在来帮手的都是些熟练的匠人,李胜利又十分得力,将这些匠人组织起来,分成三组,轮流清理开挖。因此进展也很迅速。 这些东西我和师父反而帮不上忙,干脆就在老村长家住下,慢慢等待进展。 起初一切都很顺利,大量的倒塌建筑被清理掉,露出中间大片的空地,地基挖掘也进行到一半,再往下挖两米,就可以铺上条石码桩子了。 只是这一天,我正在老村长家教翠霞背诵乘法口诀,几个人突然抬着一副简易担架急匆匆的回来了. 我抬头看为首的正是李胜利,心道坏了吗,难道施工的时候出事了,有人受伤? 李胜利进屋就大喊“长生,张九爷呢,快来他看看石柱怎么了?” “九爷和村长出去了,怎么回事我来看看?”我一边回答一边迎上前去。 经过这些天,来帮忙的匠人我大部分都能叫上名来,这石柱也是一名石匠,住在下梢里村,被老村长请来一起做工的。 几人把担架放下,我看见躺在上面的石柱身上并没有外伤,只是一脸乌黑,牙关紧咬,人已经失去意识。 我翻看他的眼睑,还好瞳孔没有散大, “这样子很像冲撞了三煞啊!”我轻声道。 李胜利吃惊道“三煞,什么三煞?” “撞煞的说法,民间由来已久,三煞也称三杀,《永吉通书》上说,三煞者,太岁中杀也,每岁占绝胎养三方,绝为劫杀,胎为灾杀,养为岁杀!” “三煞非常凶险,冲撞之人若不及时解救,撞煞之人十二个时辰就会魂飞魄散, 我一边解释一边吩咐李胜利,快快准备糯米一合,陈艾一两。 然后跑进房间,取出符纸朱砂, 我先用朱砂笔,画了一张阴阳五行护身符,贴在石柱额上,石柱顿时浑身抖动不已。 我赶紧将将糯米混上朱砂,撒在他身上,一边洒一边念咒“拜请三清道祖,老君做主,弟子今日收惊制煞,东方收魄东方回,西方收魂西方归,若有恶煞不离开,伏魔大帝显圣灵!” 持咒过后,石柱明显有了反应,身体抖的更加厉害,紧闭的双眼不住颤动,努力想要睁开眼来。 第19章 诡异的石板 有效果了!”李胜利激动不已。 我不敢大意,将拿来的艾草揉搓成条状,再用草纸卷成一条一条的,这就是简易的艾烟了。 我取了一根艾烟,用打火机点燃后,放在他人中的位置。艾烟燃起之后,凝成细细的一股,散发出浓浓的陈艾味道,慢慢飘入石柱鼻子之中。 这艾烟常人如果放在鼻尖,一定会觉得十分呛人难受,但此刻石柱却显然十分受用,鼻瓣翕动不已,自己主动将艾烟吸入腹中。 随着艾烟越吸越多,石柱脸上的黑气开始慢慢变浅变淡,等一柱艾烟完全燃完,石柱脸上的黑气已经完全褪去,恢复了原来模样。 我让人将他扶起,揭掉他额头上的符纸,用手在他顶门上重重一拍,大喝道“还不醒来!” 石柱应声张口,“哇”的一声,嘴里呕吐出一滩腥臭无比的黑水,众人纷纷避让不已。 只见石柱幽幽的睁开眼来,一脸疑惑看着我们,问道“咦,我怎么会在这里?你们围着我干嘛?” 说完就想要挣扎着站起,但身体有点脱力,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李胜利上前把他扶住,我让人找来一张椅子,让他靠着坐下,缓了一会,等他稍微恢复了一些精气神,我才严肃的告诉他,“你冲撞了三煞,刚才昏迷了,你好好想一想,昏迷之前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没有?\" 石柱听了我的话,脸上神色一变,似乎还有点心有余悸,皱眉想了一会道“我也不太清楚是咋回事啊!今天上午开工,胜利哥让我带头挖中间的地基,我挖下去两米多深,结果手里的铁锹碰到一块奇怪的大石板,我用尽力气,怎么都挖不动。 最后我干脆蹲下来,想用手将石板上的浮土清理掉,结果手刚触摸到石板,头就一晕,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心里暗道,看来问题就出在这块奇怪的石板上了。只是石柱自己也没有看清楚,这石板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本来我之前也一些疑惑,这次开工重修,张九爷亲自做祭,选的日子又非常吉利,照理说绝不可能出现这种邪门的事情才对。 结果谁也想不到,老君观原址下面,居然有这么一块诡异石板,只是碰了一碰,石柱就冲撞了三煞,看来一定不是什么寻常之物。 我必须想办法搞清楚,究竟是什么东西才行,否则接下来施工,难保有人还会中招。 我本想请教一下张九爷,可他和老村长出门后,一直没有回来。 我担心工地上的匠人们不知道厉害,又有人去接触石板。 眼前之计,最妥当的做法,当然是先让他们停下来,等我搞清楚原因再继续施工。 我把我的想法给四海哥说了,他也点头道“这是最稳妥的办法!我马上去通知他们停工。” 说完急匆匆就要出门,我觉得实在有点不妥,连忙叫住他道“算了,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先看看情况再说!” 说完我跑回房间,将平时装法器的背包一把抓起,同他一起急匆匆的赶往工地。 整整二十里的山路,我俩只用了一个小时就赶到了,等到了的时候,我俩都有点气喘吁吁,着实累得不行。 好在当天挖地基的人并不多,出了事之后,大家都非常谨慎,一直在原地等待后续。 见我们赶到,大家都围上来问石柱怎么样了。 李胜利匆匆解释了几句,众人都有些后怕,纷纷表示这事太过凶险,不想干了。 李胜利连忙安抚道“没有关系的,有张九爷和他的徒弟在这里,还能有什么凶神恶煞解决不了?你们别人信不过,还信不过张九爷吗? 要不这样,你们先停工回去休息几天,等我们把这里的事情,先处理好了,再通知你们开工如何?” 大家听他这么说,迟疑了一会,众人商量了一下,便有人点头同意了这个主意,于是众人三三两两,都撤了出去。 这下只剩下我和李胜利两人,我对他道“我要去看看那块石板,可能有点风险,四海哥你要是害怕,就稍微避一避。” “瞧你说的啥话?”李胜利有点生气“我这条命小时候都是张九爷救的,现在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 我知道他说的是小时候五行缺水,张九爷给他起名四海,改五行换命的事。 见他态度坚决,我想了一下,一个人确实不好行动,便同意让他一起了。 不过这次必须提前做些准备才行。为了避免像石柱那样撞煞,我先画了两张阴阳五行护身符,和李胜利一人揣了一张在怀里。然后又画了几张备用的驱邪符,破煞符,以免到时候需要时猝手不及。 这才拿起铁锹,来到石柱说那块石板位置。 这里已经被挖成一个一米宽,数米长的深沟,石柱所说的位置,就在深沟中间。 我从一侧的梯子上爬下去,用铁锹拨了几下上面的泥土,果然感觉到了下面的硬物。 我让李胜利稍微靠后,自己用铁锹将这些泥土铲出来,抛在一边。 浮土慢慢变少后,石板慢慢露出了真容。 整个石板呈长方形,宽约一米,长大概有一米五的样子,表面似乎刻有一些图案铭文,只是还有些浮土,看不清具体的内容。 刚开始我以为是一块墓碑,但旋即发现不对,因为我把石板拨开之后,看到上面刻的居然是五岳真形图。 此图是太上老君所传,用以免灾祈福,可避一切魑魅魍魉。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年代太久,上面的五岳之形已经非常模糊,若非我本来就是道门中人,可能还不容易看出来。 这块石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这五岳真形图本就有克邪制煞的能力,怎么石柱触摸之后,反而撞煞了? 难道这块石板,下面镇压着什么可怕的东西,石柱中煞,并不是石板的原因? 想到这里,我试着用铁锹怼了几下石板,下面传来几声闷响,很明显,石板下面是空的。 听声音,空间应该还不小。 第20章 甬道中的影子 这道观下面怎么会有这么大空间?难道是地宫? 我之前听张九爷说过,有些高塔、庙宇下面会建地宫,用来供奉帝王将相,高僧大德的祈福莲位。 只是这老君庙却从来没听张九爷说过有什么地宫,我问了问一旁的李胜利,他也摇头表示根本没听说过。 我想了想,不管是不是地宫,现在也只能打开看看情况再说,否则这重建的工程,就只能一直停工了。 我招呼李胜利,两人将石板四周的泥土全部清理掉,露出完整的石板,果然在石板的一头,找到一个已经锈迹斑斑的的铜环,看来就是用来提起石板的。 只是现在腐蚀成这样,不知道有没有作用, 我蹲下身子,用手握住铜环,稍一用力,结果咔嚓一声,石板纹丝不动。铜环却断了。我苦笑着摇摇头,看来还得想其他办法。 好在李胜利是个石匠,他绕着石板查看了一圈,爬上去找来两根凿石头用的凿子,先用一根凿子,插进石板缝隙拨弄石板的一侧,石板被他翘起来一个小缝隙。李胜利连忙把另一根凿子插进缝隙。 两根凿子互相交替,不一会石板被他拨弄出一条可以伸进去手的大缝,这下只需要两个人同时抠住缝隙,就可以把石板挪到一边。 李胜利放下凿子,双手抠住石板,示意我也搭把手,我连忙弯腰,学着他的动作,两人一起发力,石板一头被我们抬起一尺多高,下面露出一个的洞口,几级石头台阶从洞口延伸下去,一样望去,洞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透出一股阴森寒冷的感觉。 我和李胜利对视一眼,奋力将石板掀到一边,一股潮湿霉臭的味道从洞中溢出,我连忙把头扭向一边。 “这下面是干什么的?”李胜利边用手扇掉跟前的霉味,一边问我。 我苦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这和张九爷描述的地宫可不怎么像。 “要不下去看看?”李胜利提议道。 想不到他平时沉默寡言,胆子倒是挺大。 “先等等,下面的空气太久没流通了,万一有瘴气,贸然下去轻则产生幻觉,重则窒息而死。”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里面的霉臭味散的差不多,我找来几根枯枝,捆了一个火把,用火柴点燃,扔了下去。 啪的一声,火把掉到底部,弹了一下,却没有熄灭。 “没问题,可以下去了。” 李胜利找来两个矿灯,这是工地上应急用的那种,灯头连着长长一截缆线,可以将灯头别在头上,也可以提在手中,照明的时间很长,比手电方便的多。 我们一人一个,把矿灯别好,沿着洞口的石阶,慢慢往下走去。 石阶往下延伸了三四米,尽头是一个转角,转过去之后,一条甬道出现在我们面前。甬道非常高,足有三米往上,两侧都是大块的青石垒就,上面还雕刻了一些云纹松鹤之类的图案。 这跟我了解的地宫形制不同,照理说地宫一般都是仿照地面建筑建造,比如有些高塔的地宫,其实就是一个倒塔形,只是塔尖深埋地下,塔座朝上而已。 这里如果是地宫的话,应该基本和地面建筑保持一致,绝不应该出现甬道。 这种结构,反倒很像张九爷给我讲过的古墓的结构。 不过如果真是古墓,那这甬道的尽头,就应该是一间墓室,中间会有一块断门石隔断。 幽暗的甬道,矿灯照过去,变作一团黄晕,稍远一点就看不清楚,不知怎么回事,甬道深处给我一种非常不安的感觉,仿佛有什么可怕的怪物潜伏在其中。 可是无形中又似乎有股力量在吸引我,让我过去一探究竟。 我看了李胜利一眼,发现他虽然满脸惊讶,但脸上没有半分想要退却的神色,似乎对甬道尽头也充满了好奇。 我心中有些奇怪,当时却没有多想,只是叮嘱他“四海哥,你跟紧我,注意别把阴阳五行护身符弄丢了。” 李胜利点点头,“我晓得,你放心。” 我提起矿灯,当先往甬道深处走去,甬道中漆黑安静,只有我俩沙沙的脚步声响起。我俩一边前进,一边用矿灯观察着甬道两侧墙壁上雕刻的图案,想找到一丝相关的线索。 因为我知道,古代很多地下墓室的壁画、雕刻,都有叙事作用,会用来描述墓主人的生平或者功绩。如果这里真的连接着墓穴,那么这些信息就非常重要。可惜这些雕刻大都是一些道教图案,里面出现的人物也以道家神灵为主,没有可靠的信息。 又走了一会,灯光照射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阴阳鱼的图案,我突然感觉不太对劲,因为这个图案,刚才我已经见过一次。 “四海哥停一下!!”我连忙招呼身后的李胜利。 奇怪的是,身后并没有回应。 我转过头用矿灯照去,浑身顿时惊得一个激灵。 原本应该紧跟着我的李胜利,不见了! 我大喊一声“四海哥!” 没有回应! 我又连续喊了几声,声音将空旷得甬道震得嗡嗡响,然而始终没有回应 整个甬道只有我一个人。 我开始有点恐慌,这他妈怎么回事! 难道遇到鬼打墙了?我心中嘀咕道。 从小的经历让我很快冷静下来,鬼打墙不是什么新鲜事物,事实上很多人都遇到过,大多时候的人都会因此迷路,浑浑噩噩的在原地兜兜转转,但基本不会危及生命。 当然要破鬼打墙也很简单,一般颂念六丁六甲护身咒就行,想到这我试着轻声念了一遍咒语。 “六甲护我身,六丁呼我神…………” 甬道中响起我低低的颂咒声。 ‘啧啧!”不等我念完,黑暗中突然传来一个诡异的声音,就像是有人在黑暗中故意发出的叹气声, 这声音阴寒森冷,绝不是李胜利的,顿时惊得我汗毛倒竖。 我用矿灯往声音处照去,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虽然只是一瞬的时间,但我清楚地看见,那影子尖嘴小眼,腰身细长,拖着很长的尾巴,很像一只黄鼠狼。 第21章 七盏蛟灯 这甬道中怎么会有黄鼠狼, 我听人说黄鼠狼活的年头久了,就会变得很邪性,北方也有人叫它们黄大仙,能够轻易迷惑人的心智。 难道刚才是它在作怪? 我压下心中的疑问,急忙向它消失的方向追去, 我跑得很快,丝毫没注意四周环境的变化,可是却始终没有追上。 我心道这甬道中没有其他岔路,以我的脚力,怎会追不上这畜生? 正在这时,眼前的景色却突然变了,一道巍峨的巨门突兀的出现在我的面前。 巨门四周镌刻着繁复的鱼鸟纹,中间一条金龙脚踏云雾,昂首摆尾,五爪探出。 浑身鳞甲宛然,显得气势磅礴,让人不敢逼视。 我小心靠近足有三丈高的巨门,站在面前,让人顿生渺小之感。 居然不是断龙石,真是出乎我的预料。 难道现在我还处在黄大仙的幻觉之中?奶奶的,真是越来越邪门了! 见这畜生两次三番的捉弄我,我不禁怒从心中起,真当小爷没有脾气了,我习惯性的就想掏出背包中的法器,给它一个教训。 哪知伸手却掏了个空,我心道坏了,之前为了方便使用铁锹铲泥,我把背包放在一边了。 现在身上除了一张阴阳五行护身符,其他啥东西也没有。 我顿时心中一寒,暗怪自己大意,这下身陷此地,恐怕不好脱身了。 好在多年习练道术,我已经养成了处事不惊的习惯,脑海中快速思量,现在唯一破局之法,恐怕只有以假作真,找到幻境中的破绽才行。 眼前只有走一步算一步,既然后退不得,那就只能继续向前,一探究竟。 我把矿灯别在头上,走上巨门前面的台阶,试探着用手摸了摸巨门,一股阴寒恐怖的感觉传来,仿佛面对洪荒巨兽一般,让我浑身战栗不止。 我刚想缩回手掌,巨门却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吱嘎声,缓缓打开。 后面里面景象只能用震撼来形容。 这是一座巨大的宫殿! 七根硕大无比的汉白玉柱,托起殿顶,每一根巨柱上都雕刻着一条姿态各异的金龙。 殿顶镶嵌了数不清的明珠,散发着幽幽的荧光,抬头看去犹如漫天星河。虽然明知是幻觉,也让我震撼不已。 大殿正中摆放着一座高台,高台上摆着一张巨大的王座,上面坐着一位老者,身着衮服冕冠,远远地注视着我。可惜离得太远,看不清楚他的容貌。 这里怎么会有一个人,难道也是我的幻觉?我用矿灯照过去,想要看得仔细一点。 待我看清他的脸时,心中真是震惊得无以复加! 因为这张脸与我朝夕相伴十九年,我再熟悉不过了。 这是我师父的脸! 一种荒谬无比的感觉从我心中涌起。虽然明知这有可能是幻觉,但我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上前指着他道“什么人装神弄鬼?居然敢冒充我师父张九爷?” 王者上的老者缓缓转过头看向我,“长生,是我啊,我就是张九爷!你忘了小时候我救你性命,教你道术的事了?” 他的声音和张九爷居然一模一样,而且非常诚恳,仿佛有一种奇怪的感染力,让我听了之后,脑袋开始昏昏沉沉,不由自主的想要相信他。 好在我心中尚有几分清明,大喝一声,头脑顿时清醒不少,“休想骗我,看我拆穿你这骗子!” 说完我就想冲上高台,亲手揭穿他的真面目。 老者突然站起,两眼泛出奇怪的幽光,紧紧的盯着我。 这双眼似乎有无穷的魔力,我的目光刚与他接触,顿时觉得浑身暖洋洋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再也移不开去。 我心知不妙,正要掐诀打断他,却见对面的老者诡异一笑,手里突然多了一个铜铃,这个铜铃我非常熟悉,应该就是张九爷那个,我自己也经常使用。 只见他按照某种奇怪的节奏,轻轻摇晃铜铃,铃声忽长忽短,落入我的耳中,让我提不起半点反抗的欲望。 只见他一边摇铃,嘴里一边说道“长生,你糊涂了,我就是师父张九爷,来,把手放下来,没事听话…………你只是做梦了,师父不会骗你。” 这声音如此动人,就像小时候师父给我传授道术的时候一样,让我觉得十分信赖。 是啊,师父是我最信任的人,我怎么能怀疑师父呢? 我放下最后一丝戒备,缓缓将眼睛闭上。 再睁开眼时,师父依然是衮服冕冠坐在王座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站立在他的一侧,觉得这一切好像早就习以为常了,一切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大殿内也变得明亮了一些,我这才发现,原来七根龙柱之上,每根都有一盏奇怪的铜灯,底座和龙柱一体,灯身铸造成一条条狰狞的蛟龙模样,灯芯就嵌在蛟龙嘴中。 此时灯芯已经被点燃,发出淡淡的幽光。 “长生,去把那七盏蛟灯灭了!”师父的声音轻轻传进我的耳朵。 “好的。”我双眼发直,心中却一点都不觉得有何不妥,转过身就向最近的一盏铜灯走去。 等靠近我才发现,面前的铜灯底座上还有两个篆字“尸狗”!这两个字很熟悉,似乎张九爷曾经在某个地方告诉过我,胎光是七魄中的一道。 具体是哪个地方呢?我记得从小和师父就生活在这大殿中啊。 我稍一思索,顿时觉得头痛欲裂,干脆放下思考,不去想它。 “九爷,这蛟灯挺奇怪的,居然名叫尸狗。”我毫无意识的张口道。 “是啊是啊,这七盏灯都有名字,你看看除了尸狗,是不是还有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师父笑盈盈的答道。 我连忙每斩铜灯挨个看过去。 果然如师父所说,后面六盏铜灯上,依次刻着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几个名字。 我高兴地说道“九爷,你说的是对的,后面的确实也刻了这些名字。” “很好,把这些灯都熄灭了,按顺序一盏盏来。” 我心道这个简单,走到刻有尸狗那盏蛟灯面前,用力吹了一口气,“扑”的一声,灯光却连晃都没晃一下。 第22章 道情调 我正觉得疑惑,师父的笑声传来“傻小子,这铜灯灯油里,加了百年山魈之泪。那可是至阴之物。非用至阳之物不可熄灭。” “山魈之泪?那不是要五黑犬的血才可以破解?”我下意识就说道 “可这里哪来五黑犬啊?” “不用五黑犬,傻孩子,用你的舌尖血也是一样的。” 对啊,舌尖血其性至阳,如果是童子之身,那效果更佳。 我今年十九岁,可还没和女孩子交往过呢。 多亏师父提醒,我重新靠近刻有尸狗二字的铜灯,想也不想,狠狠的在舌尖上咬了一口,一股腥咸味顿时弥漫我的口腔。 我张开嘴,“噗”! 鲜血混着口水,喷向铜灯灯芯,火焰剧烈的抖动了几下,突然砰的一声暴涨,火苗足足蹿起一尺来高,整个大殿似乎都晃动了一下。 接着啪的一声,灯芯灭了,留下一股黑烟慢慢变淡,最终消散, 我觉得似乎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一样,莫名感到有点眩晕,不过瞬间就恢复了正常。 成了,我高兴的看向师父,只见他似乎非常满意,眼神充满期待的看着我,示意我继续将剩下的灯灭了。 我见师父高兴,连忙忙走向第二盏灯,这次有了之前的经验,就要简单得多,扑哧一声过后,灯芯暴涨,啪的一声灭掉。 接下来第三盏,第四盏,每灭掉一盏灯,我就感觉体内越来越空虚,眩晕得越来越厉害,精神反而更加亢奋,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把剩下的灯全部灭完。 大殿震动得越来越厉害,隐隐有轰隆隆的声音传来,就像打雷一样。 这里是地下,不可能是雷声,我心里这样想到。 第五盏灯,这盏灯叫非毒,我把它灭了之后,大殿似乎要坍塌一般,开始有石块砖瓦掉下来。 在这样下去,这座大殿说不定真的会坍塌,我现在四肢无力,眩晕得厉害,如果真的坍塌了,恐怕连跑的机会都没有。我回头看看师父,想要暂时停下来。 师父站在高台上,双手张开,仰望着殿顶,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欣喜还是疯狂,不断有瓦片掉在他身上,他却毫不在意。 见我停下,他恶狠狠的盯着我,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继续!” 这声音阴寒邪恶,全没有之前的和蔼可亲,让我听了一愣,刚要开口。却见师父瞬间换了一副笑脸“没事,乖孩子继续。” 我到嘴的话又收了回去,懵懵懂懂的转身往第六盏灯走去,这时突然一声轰隆隆的巨响,这声音是如此巨大,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我脑中瞬间闪过一丝清明,真的是雷声!下意识就要停下来,高台上的师父大喝道“不能停!灭了它!” 这声音是如此急切,我来不及思索,噗的吹灭了第六盏灯。大殿摇晃得仿佛骇浪中的小舟,四周的墙壁开始坍塌,雷声也更加紧密,我一个立足不稳,摔倒在地。 不等我爬起来,师父大声催促道“快,快!快!还有一盏!快去,陈长生。”声音显得激动而又急迫。 我蹒跚着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向第七盏灯,身后想起师父得意的狂笑。 师父在笑什么?这个念头在我心中一闪而过。却没有阻止我的行动。 连串的暴雷声就在我耳边响起,雷声中似乎夹杂着一个凄厉的声音。 “长生儿…………,回来啊!!!” 不对!这怎么也是师父的声音?我回头看看高台上狂笑的师父。脑袋中一时清醒,一时迷惑。 “快去灭了那盏灯!”高台上的师父厉声催促,脸上变得扭曲恐怖,神色狰狞的指着我。 “长生儿…………不能去!”另外一个凄厉的声音拼命的阻止我。 怎么回事?我是谁?我在哪里? 无数的疑问涌起,我的脑袋像要炸开一样。分不清哪个是真的师父。 这时突然一阵熟悉的小调,“长生儿,你听……,蓝采和啊 醉酒当歌 红颜易老,转眼桑田泛清波…………”歌声在连续不断的雷声,时隐时现。 声音苍凉凄苦,唱到后来,已经变成了哭腔,走了调了。 啊!这是我师父常唱的道情调!记忆瞬间卷回我脑中,这才是我师父。 他在用引雷符引雷,想要救我! 我大喊一声师父,跟着也唱起来“汉钟离啊,隐仙终南,得见清平,坐卧常携一壶酒…………” 见我突然清醒,高台上的老者突然震怒无比,狂躁把身上的衮服扯得稀烂,冕冠被扔在脚下,想要扑下高台,然而每次冲到边缘,都会闪起一道电光,将他电得翻滚回去。 老者似乎非常不甘心,仰天发出一阵狂笑,双手箕张,指尖上竟然长出寸许长的爪子,狠狠抓住头顶的头皮,往旁拼命一撕。 头顶的就像衣服一样被他撕开,头顶顿时血肉模糊。 接着身躯扭动,从撕开的口子中钻出一只浑身布满细鳞的怪物。 只见它驼头鹿角,蛇颈鹰爪,双眼血红,张开大口露出满嘴长牙,神情冷漠的俯视着我。 这是一条水蛟! 确切说是一条即将化龙的水蛟。 只是它双眼猩红,手上不知道伤害了多少无辜的人命。若是让它化龙成功,恐怕不知道会引起什么滔天大浪。 看到它 我心里有了一丝明悟,这条水蛟一定是害人太多,被人封印在这里。 说不定当初老君观,建造在这里,就是为了镇压它,不让它走脱。 他身上的人皮,应该是以前某位高人牺牲了自己,用肉体将它的三魂封印在里面。 那七根巨大的龙柱,就是封印它七魄所在,上面的每一盏铜灯,都对应镇压着它一条魂魄。 之前它想方设法诱惑我,替他灭掉铜灯就是想要我替它放出七魄。 好在最后关头,我被师父唤醒,它才功亏一篑。 只是现在它恼羞成怒,挣脱三魂的束缚,现了原形,七魄又被它走脱六魄,接下来我恐怕凶多吉少。 显出原形的水蛟似乎特别兴奋,身体越长越大,转瞬间就变得足有三丈来长。 只见它不断冲击高台边缘,电光电得它的鳞甲噼啪作响。 水蛟似乎浑然不觉,一边疯狂撞击,嘴里发出阵阵咆哮, “你们都得死!” 第23章 神雷 电光被它撞得越来越黯淡! 我心道完了,都怪我自己粗心大意,把法器都留在上面,现在没有一丝反抗之力! 可惜连从小佩戴的保命符也送给刘小玲了。 这张符是师父亲手所画,要是还在的话,师父说不定可以以此为引,将我救出去。 真是天要绝我。 可是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 我双手掐诀,准备做最后的抵抗。这动作落到水蛟眼中,只换来一声轻蔑无比的冷笑。 接着只见它发出一声牛鸣般的咆哮,浑身黑气狂涌,高台被它撞得七零八落。 水蛟从满是烟尘的废墟中人立而起,高高昂起巨大的头颅,冰冷冷的看着我,伸出舌头舔了舔口水。 接着猛地俯冲过来,我一翻滚避了过去,闪身躲在一根还未坍塌的龙柱之后。 水蛟一击不中,顿时狂怒无比,巨尾一摆,狠狠抽在龙柱上,龙柱顿时被抽的四分五裂。 我躲在后面一个反应不及,身体被它抽得飞了起来,落地时顿时摔得灰头土脸,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我知道再来这么一次,估计我就该交代了。心中虽然不甘,此时却毫无办法。 我大喊一声“师父!”“以后你老人家自己保重身体,徒弟我先去了” 严格意义上讲,这是我第一次喊张九爷师父,因为以前他都只准我称呼他张九爷。 我喊完之后,心中一阵解脱,干脆不再躲闪,躺哪里冷冷瞅着那头水蛟,心道以我师父的脾气,你杀了我,他一定会给我报仇,将你剉骨扬灰,打得你魂飞魄散。 预想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 因为我听到一阵高亢的清啸,接着一个巨雷落下,比之前的雷声大了无数倍,像炮弹一样落在头顶。 整个大殿的顶部被炸开一个巨大无比的洞,水蛟被震得飞数米,发出一声惨厉的嚎叫。无数的泥沙石块,瀑布一样泻下来,我慌忙躲到一边。 久违的阳光从头顶照了进来。 我恍惚中看见须发箕张的张九爷,一手持法剑,一手握着天师斩鬼令。 如天神一样从头顶的大洞中跳下来,挡在我的面前。 这巨雷的威力,绝对不是引雷符可以办到的,只能是用七星剑为引,请下的九霄神雷。 只是这种神雷,虽然威力奇大,号称道家雷法第一。 但请神雷之前,却必须经过繁琐的斋仪,否则纵然道法精深,也会受到莫大的反噬,轻者吐血重伤,重则当场丧命。 只是眼下的情况,哪有时间给他举行斋仪? 果然我见张九爷脸色惨白,道袍前襟上,已经被鲜血染满,应该就是他强行请下九霄神雷,被反噬吐血导致的。 我心中既心疼又万分懊悔,怪自己做事太过冲动,每次都闯下祸来让张九爷收拾烂摊子。 我颤抖着叫了一声“九爷!”却一时哽咽,心疼的说不出话来。 此时的张九爷却全然不顾身上的血渍,手里法剑一挑,大喝一声“别哭哭啼啼的,九爷在这呢!” 说完再不理我,脚踏七星步,屏息凝神紧紧盯着对面的水蛟。 水蛟被神雷炸飞,此时正暴怒不已,翻滚着起来就想扑过来伤人。 我大吼一声“九爷,小心那水蛟!” 张九爷暴喝一声“孽畜!受死!看令!” 左手天师斩鬼令一抛,当头砸向水蛟。小小令牌凌空飞起,竟然泛起风雷之声。 水蛟似乎对天师斩鬼令十分忌惮,想要找地方躲避,但此印除秽破煞诛邪,最是克制它这种邪物,水蛟哪里躲得开? 被天师斩鬼令当头一下,拍得惨叫连连,翻滚不已。 张九爷并未乘胜追击,抓起我低喝一声,“快跑!” 我不由自主的随他往洞外爬去,嘴里急道“九爷,怎么不趁机做掉它?” 话未说完,我就感觉到不太对劲,只觉得张九爷抓住我的手冰凉无比,再看张九爷脸色,此时已经由白转赤,一脸红得跟喝醉了酒一样,脚步也开始踉跄起来。 我心中大惊,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我的心头,我一把扶住他,大呼一声“九爷,你怎么了?” 张九爷咬牙用手指指洞外,示意我出去再说。 我连忙一把背起他,拼命爬向洞口,只是洞口本来就坍塌了,全是乱石和泥土,我又背了张九爷,攀爬起来着实费劲。 好在一只大手突然抓住了我,我抬头一看,是老村长李文山,连忙借力翻了上去。 李文山上来帮我将张九爷扶到一边,我这才发现李文山旁边的空地上,还躺着一个人,正是之前在甬道中消失的李胜利,不知道他是怎么跑出来的。 不过这时候来不及细问,洞底的水蛟不断翻滚咆哮,震得地面微微抖动,仿佛随时都要塌陷一般。 不知什么时候,地表四周插了许多杏黄色的小旗,小旗按照八卦方位,形成一个包围圈,我粗略一看就知道,这是伏魔大阵。 根据降服的妖魔的厉害程度,使用小旗的多寡也不同,普通鬼怪三支即可,称为三才诛邪阵,厉害一点的邪则要七支,称为七星破煞阵。 这次师父布置的是六十四支小旗的伏羲降魔阵,已经是我们这种散道的极限。 当然龙虎山祖庭也有三百六十支阵旗的十二都天伏魔大阵,但需要数名高功同时施法才行。 张九爷说过,这伏羲降魔阵,是他压箱底的手段,配合神雷相助,任何妖邪都难挡一击。一般人驾驭不了,以前我也从没有见他施展过。 看来今天的事态真的不一般,师父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 只是张九爷现在这状态,要驾驭这伏羲伏魔阵,恐怕相当困难。我想了想,就要从张九爷手中接过法剑,替他主持这座大阵。 原本神情委顿的张九爷,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持剑的手轻轻一摆,强笑道“这怪物并非单纯的水蛟,实则是成精的地搫,附身在水蛟之上,不是你能对付的! 我心念电转,地搫这玩意,无比稀少,却恐怖无比,其成因也跟龙脉有关。 第24章 两败俱伤 我们都知道,中国的龙脉从昆仑山发源,主干分为三条,分别是南龙,北龙和中龙,衍生出二十四条支脉。 据说我们每一个封建王朝,都对应一条支脉。 有诗为证 “昆仑山祖势高雄,三大行龙南北中。 分布九州多态度,精粗美恶产穷通” 其中北龙刚健雄浑,中龙古朴持重,而南龙最为神秘。 龙脉秉风水之灵气,潜行多变,龙脉所过,偶有藏风聚气之处即为吉穴。 常人择而葬之,子孙或主富贵,或主权势,不一而同。 若是寻到真龙之穴葬之,则子孙可成帝王,天下可得。 但常人不知的是,世间万物总是阴阳相生的,既然有吉穴、龙穴,那就由险地,绝地,这险地绝地中聚拢的,就是这天下诸多的煞气、邪气。 这种地穴,如果用来葬人,轻则子孙不肖,家破人亡,重则孕育出祸乱天下的妖人。 这种绝地,即使无人下葬,久了之后,其聚集的煞气也会逐渐自己觉醒,产生意识,甚至孕育出如人一般的三魂七魄,这就是地搫。 这地搫天生邪恶无比,生来就为了破坏毁灭,摧毁世间一切秩序。 其诞生之后就会,附身在其他人或者动物身上,然后寻找吉穴,汲取其中的龙脉风水之力,进而蜕化出实体。 因此古代道家中人,但凡发现地搫诞生,定会不惜一切将其封印。 之前我就发现,老君观所在位置,正是难得的二龙捧珠之地,风水上水是上上大吉的宝地。 眼前这只地搫,想来就是附身水蛟之后,相中了这块宝地,悄悄潜入,想要借此地蜕变成形。 而且其附身的水蛟,本就有化龙之姿,若是让它得逞,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好在看它的样子,应该是有前代高人将其封印住了,还在上面修建了老君观镇压。 我甚至推断,当初封印这地搫的,就是老君观的初代祖师。 只是想不到,几百年后,老君观损毁后重修,让我这老君观传人,又误打误撞将它放出来了。 真是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看来今日的情况,真的是非比寻常,尤其主持阵法之人,更是凶险无比。 我看师父的状态,明显是在咬牙强撑,心中实在难以放心,伸手就要抢过师父手中法剑。 师父却陡然怒喝了一声“都说了让师父来,你那声师父不能白叫了,长生儿,你看看师父的手段! 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自称师父,我心中不详的预感更加浓烈,刚要继续劝阻,张九爷却长吸一口气,脸上紫红之色瞬间被他压了下去。 只见他陡然站起,左手法剑高举,嘴里高声颂咒道 “伏以都天大雷公,霹雳雷霆动虚空! 统领神兵千千万,掣电神雷破顽凶 ! 奉召号令传天赦,伏羲炎散紫府中 ! 若有强邪不服者,雷神法旨定不容! 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神咒一起,风云变色,原本晴朗的天空,顿时乌云滚滚,电光烁烁。 地下的地搫好像也感觉到了危险,突然咆哮一声,原本三丈长的身躯,暴涨到十丈有余,天师斩鬼令被它一爪拍开。 地搫人立而起,巨大的脑袋仿佛栲栳一般,从洞底探出,一双红眼凶光四射,大嘴一张,拼死就要扑上来袭向张九爷。 张九爷怒喝一声“疾!”法剑一指, 雷神隆隆之中,一道粗如水桶的电光直直落下,正中地搫头顶。 这神雷之威果然非比寻常,地搫巨大的脑袋,被这一下劈得支离破碎,连惨叫都没发出一声。 身体更是炸成数截,一股黑气从破烂的身躯中窜出,这是地搫的残魂。想要拼死逃逸。 我深知除恶务尽的道理,若是让它逃走,将来得以喘息,说不定还要害死不少人。 连忙转眼看向张九爷。 只见张九爷狠狠一咬牙,手中法剑高举,大喝道“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 天人合发,万化定基!” 伏羲八卦阵旗黄光暴涨,阵内电光闪烁只如蛟龙,炸响连连,一起卷向那股黑气。 黑气在阵中左冲右突,却始终逃脱不得。 我心道这下看你往哪里跑?正要为张九爷加油,却见张九爷举着法剑的微微一抖,接着整个人突然栽倒在地。 伏羲伏魔阵西边顿时出现一个缺口,黑气寻得机会,拼死遁了出去。 我连忙一把抱住张九爷,只见他面如金纸,双眼紧闭,呼吸已经非常微弱。 李文长连忙找来张椅子,让他靠在上面坐下。 我拉着他的手,含泪唤道“九爷!九爷!” 好一会张九爷微微睁开双目,看着我叹气道“长生,我不行了!” 我眼泪顿时就下来了,悲声道“九爷,您没事的,咱休养一下就好了。” 张九爷见我这般模样,强行挤出一个笑容,苦笑道“你不要难过,我自己清楚,两次请下神雷,我的心脉已经被震断了.” 我闻言更是难以自制,师父反而安抚我道“这事本来也怪不得你,连我都不知道老君观下,封印了此物,否则怎会轻易让你们挖开? 再者生老病死,俱是轮回,我们修道之人,更要看得透彻,我如今行年九十,不算早夭,不必为此难过。 只是这地搫残魂逃脱,定会小心潜伏起来,伺机再起。 将来恐怕还会惹出一番事来。既然它从你手中走脱,将来就交给你处理吧,” 几句话似乎耗尽了张九爷的精力,张九爷缓缓闭上眼睛,微微喘息。 我含泪点点头,我心中有如千刀剜过,心知若不是我莽撞,张九爷怎会落得如此地步。 过了片刻,张九爷忽然用力张开了眼睛,缓缓从怀中摸出那枚一直没传给我的道印,轻轻放在我手中 “长生,这枚太上老君敕令印,就传给你了,从今天起,你就是老君观第二十七代掌门了。长生,再叫一声我师父听听啊…………” 话音刚落,手便垂了下去,脑袋一偏,盍然而逝。 我呆呆的望着手里的道印,回忆起从小和张九爷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再也忍不住,伏地嚎啕大哭起来。 第25章 道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一直浑浑噩噩,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好在李文长父子对我照顾有加,一直尽心尽力照顾我的身体,提醒我张九爷虽然不在了,但翠屏山老君观重修还得进行下去,毕竟这是九爷最大的心愿。 这件事总算让我振作了几分,我把悲伤藏在心底,亲自参与到重修的劳作中,用了好几个月总算大功告成,勉强算是可以告慰九爷在天之灵了。 算算时间,我出来已经半年有余,既然老君观重修完毕,以后我可以长期在这里修行。不过在此之前,必须把地搫的事情完全解决了。 经过这一次事情,我深深明白自己道法和心性上,都还差些火候,要想解决地搫的问题,必须先磨炼几年才行。 我准备先回老家一趟,毕竟家中爷爷和父母都还健在,回去可以陪伴一段时间,而且也可以趁机磨炼道法,为将来给九爷报仇做好准备。 出来的时候是盛夏,回去时已是深冬,我告别李文长父子,买了一张回老家的车票,默默一个人上了火车。 想起当初来时还有九爷作伴,一路奇遇也是多姿多彩,不想如今一个人落魄而回,心中难免郁郁。 回到家中之后,我将九爷的事情告诉了爷爷,爷爷听说后也是悲痛不已,毕竟这么多年相处,两位老人早就处成了一家人,如今突然一朝黄泉路上分别,怎不让人伤心? 爷爷吩咐我在家中摆下张九爷的灵位,带领我们全家,亲自祭拜一番,以寄哀思,又让我立下张九爷的长生牌位在家中,以后每逢初一十五,家中都要上香致祭。 我把这些事情一一办好,又将张九爷的遗物整理一番,大多是一些他寻常的衣物,还有一些法器和书籍,其中有几本我从小就翻学得非常熟练,什么《太上九要心吟妙经》《九天玄女治心消孽真经》《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玉枢宝经》《珠宫玉历》等等。 这些书籍存世的有好几个版本,但张九爷这些乃是老君观代代传下来的古籍,并非仿本,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 事情过了好几个月,现在看到这些东西,仍然难免睹物思人。我将书籍法器之类小心收好,打算将来带到老君观传承下去。 张九爷不在了,但老君观的香火不能断在我的手里。我打算在家陪家人一段时间后,还是返回老君观,潜心修行才是。 我把大致想法和家人说了一下,我爷爷沉默了一会没有开口,我妈却有点不乐意了。 她向来是直来直去的性子,当即就皱眉道“你说传承张九爷的道法,咱没意见,毕竟你是他的徒弟,他还救了你的小命。可你不能野鸡钻灶膛只顾一头啊!你可是家中独苗,怎么滴也得先成了家,把咱陈家的香火传下去才行啊?” 那个年代,传宗接代的观念还是非常深厚的,我妈一边说,一边狠狠瞪了一眼一旁的我爹,意思是让他也劝劝我。 我爹为难的瞅了我一眼,脸上勉强挤出几分笑意“那个狗娃,张九爷对你恩情重,这个咱家都知道。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论情论理,也该先成家,后立业嘛!” 其实那个年代,大多数父母,尤其农村的,都把传后这事看得非常重,这种思想,其实是几千年中国家族文化的延续,你说迂腐也好,保守也罢,其实是有它存在的道理的。只是当时我并不懂这些,一心只想着张九爷的事情。 不过见父母都是这种想法,一旁的爷爷虽然没有表态,但我猜他的想法也八九不离十。 我只好退一步道“你们不用担心,我们这一脉算是火居道士,可以结婚生子的,我现在年纪小,等以后遇到合适的,也会找一个,不会单身一辈子的。” 我妈闻言稍微放了一点心,不过她多长了一个心眼,说我今年马上二十了,他们马上就张罗相亲,到时候成了家抱了孙子,我想去哪就去哪。 我顿时被她弄得哭笑不得,苦笑道“过了年我才二十呢,结婚的年纪都不到,有这么着急忙慌的吗?” 我妈呸了一口,“你懂个屁,早生孩子早享福,早栽秧苗早打谷!人家山脚下的大军,比你还小一岁,孩子都满地爬了!” 他说的大军我知道,就住在山脚下岔路边,祖辈都是做木匠手艺的,只读过几年小学。十六七岁就在家里安排下成了家,当时还是张九爷合的八字呢。想不到这么快就有孩子了。 不过当时这种现象在当时绝不是个例,虽然国家规定了男二十二,女二十的结婚年龄。但实际上很多成婚的年龄要小得多。 我妈拿大军举例,就是想说服我,不过我既然打定了主意,那也不会随便改变。 眼看大家越说越僵,我妈抡起盛水的铝瓢,就要呼我头上了。 我爷爷连忙出来圆场道“算了算了,大家折中一下,狗娃还小,先在家附近找点事情做,等过两年有合适的姑娘,两情相悦,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这样各退一步,双方都勉强可以接受,于是成家这件事情,暂且作罢,不过我在家待的时间,就要更长一些。 不过考虑到我已经差不多二十了,长期呆在家里,吃穿都靠父母,我心里着实也不太愿意。让我和父母一起种地,我又吃不了这个苦。 最后爷爷出一主意,要不在镇上去赁个门面,让我做点小生意,这样一来我有事做,二来也能自力更生,岂不皆大欢喜? 这个主意立即得到大家的赞成,只是做什么生意呢? 我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开一家道馆合适一点,毕竟我主要是学这个的,谋生也是为了传承这些。 大家说干就干,我和爷爷立即亲自到镇上寻找铺面,最后托我一个远房表姑父,在老街尾子找到一间两层的小门脸,左边是一家老茶馆,右边是一家裁缝铺子,这个位置倒是非常适合开道馆。 第26章 表姑父拜年 当时我们镇上临街的建筑,很多还保持民国时代的特色,大量使用木材,榫卯结构,飞檐斗拱,用今天的话说,是真正的古镇。 我选这间门脸就非常典型,一楼门面只有二十多个平方,靠街一侧的门板全是一块块的木板。 内里有个木制的转角楼梯,可以直达二楼。二楼是两间木板房,一间可以居住,另外一间则可以用来当个储物间。 要想做饭只能在二楼走廊上烧蜂窝煤,好在已经通了自来水。 门面虽然很小,但好在租金也便宜,一个月只要一百元钱,爷爷当即给我付了半年房租,又找来人上下重新打扫一下,简单的贴上一些装饰。 我把门头上的招牌取下来,重新粉刷后,自己提笔写了一个名字,“老君道馆”。 又重新立了一块告牌,上书“承接一切风水算命,丧葬迁坟事宜”. 一切妥当之后,我择了个日子,腊月初六,宜动土、开张、赴任,邀请了几个亲朋,放了一挂响鞭,就算正式开了门。 当时很多从事类似行当的道士也好、阴阳先生也罢一般都是在家招揽业务,凭的是口碑和名声。 像我这样直接到街上开店面的,在我们那里,还是头一个。这事当时还在镇上引起不小的轰动,很多人议论纷纷。 只是认可的人少,当笑话看得人多,究其原因主要还是我过于年轻。 人说老阴阳少戏子,意思就是干阴阳先生或者道士活的人,必须老成,年纪越大越好,至于演戏的戏子,则要年轻俊俏才招人喜欢。 而且这一行名声也很重要,抛开年纪不说,纵有千般本事,也不曾显于人前,那别人干嘛找你? 一般主家要找道士,那肯定是家里有了不得的事,通过常规手段处理不好,才来求神问道。 万一遇到个骗吃骗喝的,把事情办砸了,岂不追悔莫及。 说来也是惭愧,自从开张以后,一连十几天,我这里连个上门算卦的都没有。还好我早就有这个心理准备,开店的目的主要也是为了能够静下心来,研习道法。 这时候再回头琢磨小时候张九爷教的那些东西,才越发觉得博大精深,单单一部雷法,恐怕就要穷一辈子的精力去钻研。 现在想来,当初九爷教导我的时候,很多东西都是囫囵吞枣,不求甚解,只让我记住大概,一来可能是他当时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怕没太多时间教导我。 二来,很多东西别人讲解和自己琢磨出来,完全是两回事。 所谓道可道也,非常道也,想来便是如此。 因此即使没有生意,我也并不着急,每天按部就班,清早起来打一套拳,然后诵经练习画符,中午吃饭后活动一下,和旁边茶馆里的老客们聊聊天南地北,傍晚开始打坐。 日子周而复始,转眼到过了新年,又到了家家户户拜年的日子,当时的农村,虽然物质条件差点,但年味非常浓厚,与现在不可同日而语。 因为我爷爷辈分高,年纪大,从初一开始,陆陆续续就有亲戚上门拜年,我也回家帮着张罗。 到了初八,又赶上我二十岁生日,爷爷非得摆几桌热闹一下,还说上次帮忙找门面的表姑父一家也会来,让我爹妈多准备几个菜。 提起这位表姑父,这里必须得多一句嘴介绍一下。 表姑父姓李,名学军,是我爷爷的外甥女婿,在我们镇上粮站当站长,家就住在我们县城。 上了年纪的朋友都知道,新中国成立之后,国家一穷二白,广大农民积极缴纳公粮支援国家建设,粮站就是负责征收储备粮食的地方,大小粮站遍布全国各地。 当时在粮站工作,那可是很让人羡慕的一件事情,吃的是国家粮,端的是铁饭碗。 我这位表姑父,虽然在粮站兢兢业业工作了十几年,才升任站长,在我家所有亲戚里面,那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第一位,都说他既体面又有能耐。 我记得小时候,表姑父两口子每次到我家,都是骑着二八大杠,一身笔直的中山装,头发梳的整齐,腰杆笔直。 每次都是我爷爷亲自作陪,一帮亲戚围着问长问短。 表姑父一脸得瑟,偶尔说一些城里的新奇玩意儿,引得大家一片惊奇赞叹之声,他自己则是一脸的不以为然,一副风轻云淡,见多识广的样子。 我表姑也不闲着,掏出从城里买来的水果糖,一个孩子给几颗,最后给到我,总要悄悄给我多抓几颗。 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水果糖这种东西,我一年也难得吃着两回,真的是拿在手里剥开后,连糖纸都要舔干净收起来,因此对我表姑,那是喜欢的紧。 村里人都羡慕我表姑嫁得好,找了个端铁饭碗的老公,一辈子享福。每次表姑父一家来拜年,我爹也觉得倍儿有面子。 而且上次找门面,也是表姑父帮的忙,家里怎么的也得答谢人家一下。 我爹听说,表姑父两口子常住城里,大鱼大肉早就吃腻了,唯独喜欢吃这农村的土鸡土鸭,喝点大曲酒,我爹当即把家里过年都不舍得杀的几只鸡鸭全宰了。 又去镇上买了几瓶大曲酒,准备好好款待款待这位表姑父。 初八那天,表姑父两口子一早就骑着一辆铃木125过来,这车得两万块钱才买得到,两万块当时在农村都可以盖三间不错的砖房了。顿时惹来左邻右舍不少羡慕的目光。 不过表姑父脸上并没有往常那种淡淡的得意,反倒略有愁容,表姑母也是,一脸郁色,见到我爷爷之后,勉强挤出几分笑容。 这次仍然是我爷爷和我爹亲自作陪,只是由于今天恰巧是我生日,便让我坐了末座。席间表姑父一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连最喜欢的土鸡土鸭,也只吃了两三口,大曲酒也只是稍微一粘唇,便放到一边。 这下就连我也看出他有心事了,爷爷停下筷子,转头问道“学军,我看你今天有点心不在焉,是表舅这里的饭菜味道不好?还是酒不合口味?” 第27章 老粮站 表姑父略一回神,连忙道“不是不是,饭菜很好,酒也不错。” 爷爷皱眉道“那你这是怎么了?” 表姑父轻声道,“是我自己工作上遇到点困难,想得有点入神。”爷爷诧异道“你不是粮站站长吗,现在刚开春,又不是收粮的时节,照理说应该是最轻松的时候,怎会遇到困难。” 表姑父苦笑一下,叹了口气道“往年这个时候,确实是最清闲的时候,秋粮入了库,夏粮还没下来,只需要管理好库存的粮食就行了。可今年粮站里,遇到一件事,闹得鸡犬不宁。” 爷爷连忙追问是什么怪事? 表姑父端起面前的酒杯,轻轻滋了一口,仰头吐了口气,这才接着道“我们粮站收粮以后,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储存维护,粮食要想存的久,除了这防霉防潮,还要防虫防鼠,今年的怪事,就落在这个鼠字上!可把我坑坏了!” 我们听表姑父这么一说,都感到非常惊奇,连忙让他说说,怎么被老鼠坑坏了。 表姑父见既然开了头,干脆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将事情经过从头给我们说了一遍。 原来今年自从秋收之后,粮站就迎来最忙碌的时候,这几年粮食年年丰收,粮站里堆满了粮食。除了今年新收上来的粮食,粮站仓库里还堆了好几仓陈粮。 过去储存粮食,大部分还是将粮食晒干后,存放在用砖头砌的粮仓里,粮食从仓顶倒进去,仓底侧面有个漏斗口,上面插了一块钢板,放粮的时候只需要把钢板提起,粮食自己就顺着斗口流出来了,可没有现在这么方便的钢板仓。 新粮入库之后,最重要的几项工作,其实就是日常巡查,出入库之类的。 巡查的内容,无外乎防火防盗,防虫防霉,防鼠防潮而已,表姑父长期在粮站工作,对这些事情自然了如指掌,而且他作为站长,手下也有十几号人,用不着事事亲力亲为,一般都交给手下的老蔡和李蚊子处理。 这老蔡今年五十来岁,在粮站工作了快三十年了,向来兢兢业业,对这些日常的杂事都非常清楚,李蚊子是前两年分配来的,才二十多岁,还没成家,只是性格腼腆,说话细声细气,像蚊子哼哼,因此得了个李蚊子的绰号,听说还是个大学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分配到这里来了。虽然性格腼腆,但做事却非常积极,表姑父一直对他非常欣赏。 这两人一个老成,一个积极,表姑父把巡查的事情交给他们,自然非常放心,自己平时大部分时间,就呆在城里的粮管所,一个月例行下来粮站检查一两次工作就行了。 去年十月份十五日,又到了例行检查的日子,表姑父在粮管所报了备,骑着自己的125,慢慢悠悠的到粮站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 这种例行检查,每月总有那么一两回,日期一般都是一号和十五号,老蔡和李蚊子也没当回事,反正粮站里的事情都按部就班,出不了什么岔子。 眼看都到中午了,干脆先吃点饭再说。 老蔡和李蚊子长期住在粮站宿舍,有自己做饭的地方,大家都是熟人,也没必要道到镇上去下馆子,于是吩咐李蚊子,弄俩小菜儿,自己到镇上再买点卤菜。三个人也就够了。 老蔡和表姑父共事多年,知道他喜欢喝点大曲酒,加上自己年纪大了,也好这一口,到镇上先买了几瓶大曲,又买了几包凉菜,什么猪耳朵花生米,卤鸡爪之类的,一起拎了回来。 回到宿舍,找了张折叠桌摊开,李蚊子已经炒了个摊鸡蛋,一个回锅肉,拌了一盘黄瓜。 三人就这么你来我往的喝上了,表姑父本来就好酒,老蔡对酒更是一日不离,加上个李蚊子,虽然性格腼腆,但喝起酒来完全换了一个人,二两的小盅,那是一口一个。 很快几瓶酒都见了底,众人都有了醺醺之意,放下筷子开始吹牛唠嗑,我表姑父无意中就提到,今年全县粮站先进大评比,听粮管所领导的口风,有意要给到镇里粮站,你们可得加紧盯了仓里的粮食,半点差错不得,这先进咱可从来没评上过,这次机会来了,怎么也不能错过了。 老蔡当即一拍桌子“嗨,这话说的,你不放心别人,还不放心我俩吗?我俩每天日巡八遍,夜查五次,有半分差错,你把我这脑袋拿去当球踢! 表姑父见他说得郑重,忍不住点了点头“你俩办事我是放心的,不过还是小心谨慎为好,正好过几天要调六十吨新粮出仓,一会我们喝完,我还是到仓上去看看,稳妥一点错不了。” 这话说得比较老成,让人无可辩驳,老蔡和李蚊子都不再反对,表姑父见状提议道“粮仓离宿舍不远,要不先去看一遍,回来接着喝,就当走几步,散散酒气。” 见他坚持,老蔡和李蚊子自然没什么意见,三人离了席。摇摇晃晃的就往仓库里去。 今年新收的粮食,都放在最里面几座大仓里,老蔡拿了钥匙开了库门,一边走一边叨咕‘这仓库咱都管了几十年,冬灭鼠,夏晒粮,一准儿错不了。咱俩一起工作这么多年,你是最清楚地’ 表姑父一边随口应答,一边四处查看,他自己本也是粮站基层员工上来的,对这些工作也非常熟悉。 但见粮仓四周打扫得干干净净,看不到一丝灰尘,门边窗缝严严实实,找不到一只虫子,仓库角落里摆满了鼠夹子,上面没有一只老鼠。 表姑父看得暗暗点头,心说老蔡这人,虽然好喝点酒误事,但工作确实做得没话说,李蚊子这小伙儿,也相当不赖,不辜负自己一番看重。 转眼间就来到最里边,这里并排四座新粮仓,一水儿的砖石圆柱结构,旁边有梯子可以上下,高得有十几米,底部离地一米多,直径足有二十米。 这样一个粮仓,内里空间得有五六百方,用来装稻谷,一个仓就能装三四百吨。 今年收上来的秋粮,全部装在里面,四个粮仓装得满满当当,上面用毡子盖得严严实实。 第28章 鼠王 秋粮入库一个来月了,表姑父随便选了一个粮仓,便打算爬梯子上去看看,粮食储存情况怎样了。 只是中午大曲酒多喝了几口,脚上有点趔趄,表姑父想要爬梯子,有点迈不开腿。 李蚊子见状连忙拦住表姑父道“站长您先歇着,你这要是摔下来就得不偿失了。我年轻腿长,身手敏捷,干脆我上去看看吧!” 表姑父一听也是这个理儿,再说这些年大家都非常熟悉,也算知根知底,李蚊子行事向来胆小谨慎,于是手一挥,“行,那你小子上去把毡子掀开瞅瞅吧。” 李蚊子得了表姑父的允许,有心要在表姑父面前表现一下,蹭蹭蹭几步爬上楼梯,这楼梯是旋转往上的,最顶上是个小平台,与粮仓顶部齐平,站在小平台上,可以将遮盖粮食的毡子掀开,里面的粮食一目了然。 这活儿李蚊子做过不知道多少次,上到平台之后浑没在意,借着酒劲儿一把将毡子掀起,还不等开口说话,顿时就呆愣在那里。 表姑父和老蔡站在仓底一边闲聊,一边注意着李蚊子的动作,见他掀开毡子后突然没了动静,老蔡便吼了一声一声“咋滴?什么个情况?” 李蚊子吃他这一吼,才回过神来,转过脸来大叫一声“妈呀!老虫!”掀毡子的手一抖,顿时坐倒在地。 老虫就是老鼠的别称,有的地方又叫耗子,以前管粮站的因为长期和老鼠打交道,一般都有点避讳,不会直接叫老鼠,都叫老虫或者耗子,有的地方也叫子神,因为十二生肖里,鼠为子嘛,所以称呼子神。 老周一看气不打一处来,心说这李蚊子也太没出息了,粮站里耗子不常见得很嘛, 在粮站干了这几十年,什么小耗子大耗子老耗子老子没见过?至于吓成这副德行吗? 老周张嘴就要开骂,表姑父心里却是一个咯噔,暗觉不对劲,当下顾不得酒意上涌,三两步抢上旋梯,一把掀开毡子,打眼一瞧,当时忍不住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只感到头皮发麻,心跳如雷。 只谷仓里,密密麻麻整整齐齐,爬满了老鼠,数量成千上万,根本数不过来,把谷仓都铺满了,一眼望去,全是厚厚的老鼠堆子,根本看不到粮食。 老鼠一般夜里出来活动,而且都非常怕人,一般不管多大的老鼠,见到人都会四处逃窜。 可这群老鼠完全不一样,毡子掀开后,光线照进谷仓,这些老鼠不但不跑,反倒齐刷刷的转过头,眼露凶光,死死盯住仓顶的表姑父,那样子要多邪乎就有多邪乎。 表姑父中午喝那一斤多大曲,当时就化作冷汗下来了,只感到头皮发麻,心跳如雷,手脚冰凉两腿打颤,忍不住转身就想跑。 可转念一想自己毕竟是粮站的领导,这时候要是跑了,将来可没法再在这帮老部下面前抬得起头。 当下强自镇定,心中默念阿弥陀佛,准备找个东西吓唬一下这群胆大的玩意儿,顺手从旁边划拉过来一把耙子,这玩意原本是粮站用来翻晒粮食用的。 有时候粮食进仓,也用它来推动仓顶的粮食,过去的粮仓可不像现在这么自动化,有提升机输送带,大部分还是靠的人力。 这耙子三米来长,枣木的柄,顶头一块厚木板,木板一边有齿,一边是平的,表姑父抡起耙子,狠命往仓顶老鼠群中打去,心道你再大胆的耗子也吃不住我这一下,定要把这群畜生打散了。 这群耗子见木耙子抡来,直愣愣的不闪不避,表姑父一耙子下去,顿时有三四只老鼠被敲得肚破肠流。 既然开了头,表姑父之前的畏惧反倒去了一半,心中一发狠,手中耙子上下翻飞,一时谷仓中老鼠尸横遍野,惨叫连连。 然而不管表姑父怎么往死里打,这群老鼠始终不往四周逃散,反倒越缩越拢,往中间靠成一堆,形成一个大圆圈,中间一大团黑影,像是在保护什么东西。 表姑父算是看出来了,今天下死手,这群老鼠可不会散,当即招呼赶上来的老蔡,还有缓过神的李蚊子,找来铁锹木耙,实在不行大扫把杆子也用上,准备跟鼠群决一死战。 三人干脆把盖仓顶的毡子彻底掀开,密密麻麻的老鼠被光线所激动,肉球也似往中间滚动。 表姑父抄起一把铁锹,大喝一声当先跳进谷仓,两膀子力气使足,铁锹左右开弓,上下飞舞,一锹下去,就有三五只老鼠送命。 李蚊子之前被吓倒在地,自觉失了面子,此时也要好好表现一下,自然也不肯落后,紧随表姑父跳下去,手里抡了根木棍,左蹚右扫,那是粘着死,碰着亡啊。 只有老蔡年纪大了,拿着一根扫把杆儿,一边敲,一边嘴里大叫“我滴妈,邪门了,哪来这么多老虫!” 老鼠再多,终究架不住三人发狠,这一通下来,谷仓顶上老鼠死了一层,中间一圈更是鼠叠鼠,鼠压鼠,数不清死了多少只。 鼠血鼠肉溅了三人一身,表姑父累得够呛,拄着铁锹喘了口气,用铁锹扒拉开中间一大团死鼠,却见里面还有一个黑色的大肉球在蠕动。 敢情这么些老鼠宁死不跑,就是在保护这么个玩意。 死鼠太多看不真切,表姑父拿来耙子,几下将这肉球扒拉出来,这才看清,这哪是什么肉球? 这还是一串大老鼠啊,这些老鼠不知怎么回事,全部头朝外,尾巴向内全部缠绕到一起打了死结。 表姑父粗略一数,缠在一起的老鼠足足有十八只,个个长得油光水滑,背毛跟猪鬃也似,每只都有两三斤重,被扒拉出来之后,十八个身子拼命挣扎,十八张嘴里发出急切的吱吱声,奈何尾巴缠到一处,不管怎么挣扎都进退不得。 表姑父第一次见这种景象,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怪物,心里着实吃了一惊。 一旁的老蔡惊呼道“这是鼠王啊我的天!” 第29章 火烧群鼠 表姑父听他这么一喊连忙问他,难道你认识此物? 老蔡心有余悸的道,以前听老辈人说过,古时候大灾大害之年,常有鼠王滋生. 这种鼠王都是一胎所生,少则三五只,多则八九只,生出来就尾巴打结,不能自由活动,全靠其它老鼠衔来食物喂养. 鼠王一旦长成,必有灾祸发生,百姓都把其当做妖物,一旦发现都避之不及。 不过现在风调雨顺,国家太平,也非大灾大祸之年,怎会滋生这玩意? 一旁的李蚊子听老蔡这么说,当即反驳道“你那些都是封建迷信的说法,我读大学的时候,从书上看到过记载,这种现象,几百年前的欧洲也有。 这些老鼠尾巴打结,多半是因为刚出生的时候,鼠穴中污秽肮脏,老鼠尾巴纠结到一起,沾染上粪便血渍,还有其它分泌物,时间久了就粘到一起分不开了,和妖物没有半点关系。” 李蚊子这么一说,表姑父也想起来,以前看过一张报纸,上面有一个栏目,叫什么今古奇闻来着,说的是欧洲的时候,有好几次发生瘟疫,都发现过鼠王。 表姑父当即就问李蚊子,难道这都是巧合? 李蚊子听了撇撇嘴,脸带不屑的道“这些博人眼球的小报你也相信? 再说了,老鼠本来就是鼠疫病毒的携带者,老鼠多了,鼠疫流行的几率不就高了吗? 以前欧洲几次瘟疫,大部分不都是鼠疫造成的嘛!这不也是有科学依据的嘛!” 一番话说得表姑父暗暗点头,不愧是大学生,说话有理有据,这么一解释,表姑父悬着的心也放下不少。试探着道“这么说这玩意也是一种自然现象,没啥可怪的?” 李蚊子难得大声说话,这次倒是答得斩钉截铁,“那是当然!这玩意就是一堆畸形的老鼠。” 表姑父见他说得如此肯定,心里也踏实不少,这时再看仓顶,铺了一层的死老鼠,粮食也被污染,损失定然不小。这下县里的先进评选,怕是没了影了。 再看三人,也是一身污血,狼狈不堪。 想到这一切都是拜这鼠王所赐,心中难免邪火迸发。 再者这么多死老鼠,也是个问题,老鼠浑身都是病毒,若不及时处理,引起传染病那就事情大了。 表姑父想了想,处理老鼠尸体,还得用火才行,只是这粮站中向来严禁烟火,不能在这里焚烧。 刚好仓库外边几十米,有一个晒场,平时粮站翻晒受潮的谷子玉米,都在那里进行。 那地方又宽又阔,地面是三合土铺就,四周没啥建筑物,不容易引起火灾。 干脆就到那里把这些老鼠尸体烧个干净。 至于这鼠王,更加要让它尝尝烈火焚身的滋味,不将它活活烧死,出不了心中这口气。 三人说干就干,找来一个旧铁桶,里面堆上干柴,泼上煤油点了,火苗顿时蹿起两三米高。 表姑父领着老蔡并李蚊子,三人一人一把铁铲,合力将那鼠王铲起,一起使劲,将鼠王扔进火堆里。 铁桶中火苗一腾,鼠王顿时被烧得皮开肉绽,吱吱惨叫,在火苗中翻滚不已,不多时传出一阵烧焦了的皮肉味,闻之令人作呕。 表姑父三人闻着这味道,心中反而觉得痛快无比,鼠王在火中挣扎不得,最后居然发出一声惨嘶,声音奇怪无比,有如婴孩,让人毛骨悚然。 三人正在兴头上,对这声音浑没在意,眼见鼠王被活活烧成焦灰,这下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三人又回头将粮仓中的死鼠,一一铲过来,都扔进火盆里。 这一通忙乎,足足用了一个下午,才将死老鼠焚烧殆尽,烧得黑烟乱窜,焦臭味四处弥漫,连三里外的镇上都闻得到。 三人又将粮仓清理干净,将染了血污的稻谷一并处理了,这才回到宿舍,烧水洗澡,换了衣服,已是天黑时分。 这下回县城是回不去了,再加上发生了这么一档子事,表姑父还得留下来统计一下损失,及时上报粮管所,粮站宿舍还有一间空房,里面有床,铺上被褥就可以睡觉,干脆就准备在这里留宿一晚得了。 老蔡又将中午的剩菜拿出来,三人不敢再喝酒,就着剩菜吃了点米饭。 下午折腾半天,身上都困乏得不像样,便各自回房间睡了。 表姑父合身躺在床上,连衣服都懒得脱,身体明明乏得不行,闭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只觉得今天的事情匪夷所思,不知是福是祸。 尤其现在想起鼠王临死那声惨叫,心中更加觉得不安。 虽说自己端的是国家的碗,吃的是公家饭,应该带头相信科学,对这些五迷三道的事情,不宜太迷信。 只是今天打死上千只鼠崽子,又故意火烧活鼠王,确实也有点杀孽过重,早知道一铲子把鼠王敲死便是,没必要让它受那烈火焚身之苦。 就这样一边想,一边在床上翻滚,却怎么也睡不着。看看手表,这时已经半夜时分。 隔壁李蚊子的呼噜声,跟打雷似的传来,想不到这小子说话跟蚊子似的,打呼噜声音可真不小,这下更没法睡了,干脆起身,上个厕所喝点水再睡。 那时粮站宿舍里可没有单独的厕所,都是共用的公厕,要上厕所只能起身出去,到公厕解决。 虽说十月的天已经过了中秋,但晚上也并不怎么寒冷,表姑父翻身起来,随手拿起衣服披在肩上,悄悄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出门之后表姑父就觉得有点不对,外面一片寂静,连狗叫声都没有,天上一轮圆月,孤零零的悬着,四周一片冷清,看不到一丝灯火。 厕所就在晒谷场旁边,离宿舍也不过几十米远,表姑父升职之前也在这里住过几年宿舍,对这些都清楚得很。只是今晚这情况,多少有些渗人。 表姑父掏出一支烟,拿打火机点着,吸了一口,给自己壮胆,这打火机还是个日本货,去年到省城出差买的,表姑父很喜欢,一直随身带着。 表姑父吸了两口,感觉踏实不少,这才晃晃悠悠的往晒谷场走去。 第30章 半夜作祭 远远地就见晒谷场上,烛火通明,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表姑父嘀咕道,谁他妈这么大胆子,敢在这里明火执杖的,也不怕失火烧了粮站? 当下紧迈几步,靠的近了,烛光中看得真切,只见晒谷场中间立了一座白色的祭棚,祭棚里摆着一具细长的棺材,棺材前一张供桌。 供桌当中一张灵牌上血淋淋的书写着几个红字“贤孙灰十八郎之灵”!前面供了三牲等物,全都是血淋淋没有煮熟。 自古灵位没有用红笔写的,因为古代红笔是用来勾绝死刑犯人所用,被勾绝之人,死后会被打下地狱受苦,永世不得超生。 除非死者有什么冤仇未报,家人立誓要报仇雪恨,需等报仇后方才让他入土。 果然旁边两幅横幡上各有四个大血字“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一旁有披麻戴孝的孝子,男男女女不下数十人,跪在灵前烧纸痛哭,哀声一片。 主祭的是一个老者,长得窄头细耳,豁牙尖嘴,腰腹颀长,四肢短小,一头白发,身高不过四尺,想来应该便是那灰九郎的爷爷。 身边往来之人长得和他都差不多,一水儿的矮个子,大肚皮,小短腿,一个个长得跟矮冬瓜也似,只是头发有黑有灰,不像他显得那么苍老。 表姑父心中大奇,这两天也没听说谁家有丧事啊。这晒谷场上摆的是哪一出? 而且看这些人的穿着,大多是长襟大褂,白袜黑鞋,不像一般人打扮,反倒像是登台唱戏的戏子,只是这深更半夜,哪来的戏班子在这里做戏? 表姑父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连忙回头看看宿舍,然而背后只剩一片漆黑,什么东西都没有。 再看四周环境,变得与自己之前熟悉的粮站截然不同,什么宿舍、仓库全不见了,只有眼前这片灵堂。 表姑父心道有鬼,这时候也顾不得尿急了,有心转身逃跑,脚下却软得跟面条似的,哪迈得开步子,一泡尿沥沥拉拉,全撒在裤兜子里了。 表姑父忍不住哎了一声,这一下动静虽然轻微,却让灵棚中正在忙活的的众人听个正着,齐刷刷的转过头来瞪着表姑父。 表姑父正待开口,却见领头的那个老头,看了他几眼后,面色大变,双目中,眼中寒光闪动,似要择人而噬。 接着大喝一声“就是他!” 这一声只如捅了马蜂窝一样,众人呼啦啦的冲出来,将表姑父团团围在中央。 一个个摩拳擦掌,嘴里大吼大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为十八郎报仇!”还有的叫到“定要抽他的筋,扒他的皮,才对得住冤死的十八郎!” 跟着便有性子急的,目露凶光,探出鸡爪也似的手掌,上前来抓扯,想要活捉表姑父。 表姑父这次是真被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拼死想要逃跑,虽然自己个头比这些矮冬瓜高大不少,却哪里敌得过这数十人又抓又挠? 片刻功夫浑身被抓得东一道西一道都是血口子,身上衣裤被扯得稀烂,接着便被人按倒在地,反绑了双手,推推拉拉的拖到灵堂中。 众人将他带到灵位前,拳打脚踢的让他跪下,其中一人抓住表姑父的头,指着灵位恶狠狠的道“真是老天有眼,让你落在我等手里。 且让你看看,这就是你害死的十八郎!今天必须活剖了你,用你的心肝祭奠他!” 说完一把扯开表姑父胸口的衣服,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口尺许长的尖刀,又让人用水盆端来清水,哗啦一声全泼在表姑父心口,这就要动手掏心剜肝。 表姑父拼死挣扎,嘴里大声分辩“我根本不认识你们十八郎,谈何害死他?” 执刀的汉子怒喝一声,“还要狡辩!”不管表姑父如何挣扎,让人按住表姑父的手脚,拿起尖刀就要下手。 表姑父也豁出去了,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些龟儿子,狗娘养的杂种玩意儿,你们这是冤杀我,我死了变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见表姑父抵死也不服,一直没出声的老者大喝一声“且慢!我今天就让你做个明白鬼!你且睁大狗眼,好好看着我!” 众人停了手脚,表姑父这才仔细打量这老者,但见老者满面怒色,一双小眼通红,眨也不眨,死死盯住表姑父,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上来撕咬表姑父的样子。 只见老者一字一顿道“老夫姓灰。人称灰八太爷,祖籍本是关外人士,世代居住在东北大兴安岭,你看到的这些人,都是我的后人,你害死的十八郎,更是我最疼爱的曾孙。” “只因前几年大兴安岭天降大火,我等没了安身之地,这才举家迁到此处,至今也不过数年时光。” 表姑父心中疑惑,这大兴安岭大火自己知道啊,这应该是新中国最大的一次森林大火,当时数万名军警和老百姓,齐心协力用了接近一个月才全部扑灭。 当时这事还上报纸了,粮站还发动大家捐献物资,支援灾后重建工作,自己还带头捐了五十块钱呢。 只是从没听说有受灾群众迁徙往内地啊?但这灰八太爷说得言之凿凿,似乎又不像撒谎。 只听灰八太爷接着说道“我等迁来之后,奉公守法,未曾扰民作乱,一直安分度日。 也是我那十八郎命中该有此劫,平时他一直呆在家中,未曾出过家门。 前几日不知怎地,想要尝尝今年的新稻谷,这才到粮仓中稍取用了一些,不想被你无故抓去,受那烈火焚身之刑。 可怜我十八郎,竟落得尸骨无存的境地!今天你落到我手里,也算是天意如此,报应不爽!” 说到这里,表姑父可算听明白了,原来这灰八太爷和那十八郎,全是一群耗子精,十八郎就是白天烧死那只鼠王,而且还是从东北大兴安岭迁徙过来的。 大兴安岭距离此地不远万里,倒是不知道它们是如何拖家带口跑那么远? 表姑父心中也有点后悔,白天不该做事太绝,火烧鼠王,现在落到灰八太爷手里,还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一关! 第31章 开张生意 不过这当口,哪有时间考虑这些,表姑父张嘴想要求饶,灰八太爷却不给他机会,招手让人塞了一块破布在他嘴里。 这破布又骚又臭,塞在表姑父嘴里那是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难受至极,灰八太爷可不管这些,撸起袖子拿了尖刀,用手在表姑父胸口拍了几下,一刀便扎了下去。 表姑父顿时被吓得大喊一声,接着眼前一黑。 等他醒来之时,却见自己仍然在宿舍床上,手表上的指针刚过一点,外边仍然是一片漆黑,只是老蔡和李蚊子都站在床前,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表姑父迷迷糊糊,问他们,怎么大半夜不睡觉,跑到我床面前来干嘛? 老蔡一听气不打一处来“还睡个屁,你这梦话说得山响,还大喊大叫的,跟狼嚎似的,谁睡得着。我和李蚊子开门叫唤你半天,才把你弄醒!” 表姑父,稍微缓了一下,慢慢才回过神来,看来刚才的经历,应该是一场梦,可能是自己白天烧了老鼠,心中不忍,才会做这种梦。 看情况自己一直在床上,连门都没出过,只是这梦如此真实,让他后怕不已。 见时间还早,表姑父连忙招呼老蔡和李蚊子回去睡觉,自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把梦中情景想了又想,是越想越怕,越想越惊,越想越不对劲。 想要点根烟定下神,却怎么也找不到打火机,只得作罢,半晚上愣是没合眼。 等到第二天,天刚见亮,表姑父翻身起床,脸都顾不得洗,便直奔晒谷场。 晒谷场上一片空旷,除了昨天烧老鼠的铁皮桶,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更不见什么灵棚棺材,看来真的是自己做了噩梦,虚惊一场。 正要往回走,脚下当啷一声,踢到一个东西,低头一看,居然是自己那只心爱的打火机。 这下子虽然是白天,反倒把表姑父吓得比昨晚还惨。 当时蹦起多高,落地后,半天缓不过神来,脑袋一片空白,呆坐当场。 照理说昨晚如果真是做梦,这只打火机,无论如何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啊! 可要不是做梦,昨晚这晒谷场上可一大堆人披麻戴孝,祭棚棺材都去哪里了? 表姑父当时就有点怀疑人生了,好在老蔡和李蚊子也陆陆续续起床,见表姑父呆立在晒谷场,忍不住过来询问怎么回事。 表姑父再不敢隐瞒,把昨晚的事说了一遍,老蔡听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脸的不可思议,不过看样子是信了七八分。 只有李蚊子仍然不以为然的道“你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估计是昨天见到鼠王,刺激了神经,晚上难免做些光怪陆离的梦。” 表姑父辩解道“那这打火机我记得一直随身带着,也不可能在这儿啊?” 李蚊子想了想道“昨天你点铁桶的时候,好像就是用的这个,是不是当时用完没揣好,掉这里了?我记得你昨晚吃饭都没见你抽过烟呢!” 经他这么一说,表姑父又有点迷惑了,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自己昨天掉的,不过现在他多长了一个心眼,吩咐老蔡和李蚊子,这段时间小心点,错不了。 他自己吃过早饭,便慌忙火气的赶回城里粮管所。毕竟这情况,还是得报告给领导才行。 粮管所领导是一位部队转业的干部,听了他的汇报,并没有多在意,反倒说他疑神疑鬼,作为国家公职人员,可不能带头相信迷信。 至于老鼠聚堆,这是很正常的事,粮仓向来容易招鼠,回去好好把防范工作做扎实,比相信这些鬼神之类的有用多了。 我们作为领导,还是要注意自己的形象,凡事亲力亲为,起到示范作用才是。 领导这话夹枪夹棒,说得表姑父头都不敢抬,连忙检讨道“看来还是自己日子过得太安逸了,工作有所松懈,领导批评的很有道理! 我这便深刻反思,马上回家收拾被褥,住到基层粮仓里去,带头把工作扎实了! 领导这才点点头,挥手示意他出去。 表姑父回到家,把情况和表姑说了一下,当真搬了被褥,回到镇上粮站住下。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着实出乎他的预料。 从那晚开始,粮站涌出大量老鼠,这些老鼠长得油光水滑,一不怕光,二不怕人,分布在粮站各个角落,不分昼日夜晚,逮到东西就啃,遇到粮食就搬。 表姑父三人想尽办法,鼠夹鼠笼粘鼠板,黑猫白猫花狸猫,轮番折腾个遍,然而一点作用都没有。 这帮畜生不光偷,还故意咬烂粮食,啃穿粮仓,两个月不到,把个粮站破坏的不像样子。 这事表姑父一直压着没敢给粮管所里领导汇报。 表姑父知道,再这样下去,让粮管所领导知道情况,我这站长位置,恐怕也保不住了。 心里是一天焦似一天,整个人慢慢就憔悴了下来。一直堪堪拖到过年,期间走亲访友,四处拜年,表姑父都一副心不在焉,心里还是想着灭鼠的事。 等表姑父把话说完,陪坐的众人都面面相觑,都觉得闻所未闻。 我爹试探着问道“表妹夫,听你这么说,粮站里的老鼠,全都成了气候,一般的办法恐怕也解决不了啊?” 表姑父叹了口气,“我有心要找一位懂行的先生来看看,又怕身为公职人员,这叫带头从事封建迷信活动,传出去了,更加位置不保啊! 再说,跑江湖混饭吃的先生我倒是见得多,有真本事的哪里去找啊?” 看来表姑父也有点惘然了,不知该如何才好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爷爷听他的口气,似乎已经有了想找高人帮忙的意思,顿时心中便有了个想法,不经意间回头看了我一眼,眼中似有询问之意。 这么些年相处,我对爷爷的心思多少猜了个七七八八,他的意思是我能不能解决这个问题。 我这段时间开张以来,一直没有生意,看来他是想给我揽个开张生意啊。 第32章 龙蛇起陆符 我不动声色的点点头,我爷爷顿时心中有底。 端起面前的酒杯道“学军,舅舅是过来人,这世上很多事嘛,是不能完全用科学解释的,有些事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要不我给你推荐个人看看吧。” 表姑父长叹一口气“舅舅说得对,事到如今,我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你要是有高人,给我介绍介绍,要真能解决这个问题,该有的酬谢少不了!” 爷爷笑笑道“酬谢什么的,那倒是其次,只是这位先生年纪不大,本事嘛还是有点的,是个道士,你要信得过才行。” 表姑父连忙表态“信得过!信得过!舅舅你推荐的,一定不会有假。只是不知舅舅推荐的是哪位小先生?” 爷爷抬手对着我一指“喏,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表姑父见爷爷说的是我,顿时有点泄气,苦笑道“舅舅别开玩笑,我都快急死了!” 爷爷放下酒杯,正色道“我可没和你开玩笑,你大侄子可是正儿八经有师承的道士,今年我找你帮忙赁了个门面,就是给他开道馆的。” 表姑父犹自不敢相信,我开道馆的事,估计他冬天忙着灭鼠,也不是很清楚。 “大侄子,你真能对付那些老鼠?” 我见他这般神色,认真道“应该没问题,灭光不可能,但驱走应该不成问题。 您要是不放心,怕传出去不好,过两天我悄悄到粮站,就说是来看望姑姑,顺便把这事处理了。这样即使不成,也没啥恶劣影响。” 表姑父半信半疑,但见我说的恳切真,考虑的也比较周到,想了一下便点头答应下来。 可能有朋友就要问,听说过道士驱鬼驱邪的,难道还会驱老鼠?您还别说,说到驱鼠,大部分有本事的道士还都会。 其实不光驱鼠,其他一些小动物,不管蛇、虫、狐、鼠,都能驱,不信你去看看,不管道观也好,寺庙也罢,一般都见不到这些东西,当然猫除外。 猫在古代道家被称为福神,在佛家中也认为,猫是六世没成佛的和尚,第七世转生为猫,所以都允许它进出佛堂道观。 道士驱鼠,常用的办法还是符箓,尤其以唐僖宗时期的道士邓可筠,所创的驱鼠符为最,一般道观大殿背后,贴的就是这种。 不过听表姑父所言,粮站里这群老鼠,能在夜里显出人身,看来已经成了气候,用驱鼠符恐怕不能完全起到作用。 因此我冥思苦想,还得用张九爷传下的另一张符箓“龙蛇起陆符”才行。 为什么要用“龙蛇起陆符”呢? 道理说来简单,以物制物罢了,老鼠的天敌,很多人都以为是猫,实则不然,自然界老鼠最大的天敌,实则是蛇,猫不过是消灭一些家鼠罢了,真正野外的老鼠,大部分是被蛇消灭的。 不过这“龙蛇起陆符”,不像其它符箓,可以事前准备,必须现画现用才行。 于是我和表姑父商量好,明天就回镇上做准备,明晚就去粮站把事情处理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表姑父也豁出去了,当即点头应允,还表态说只要我把这事办妥了,愿意给我三千块表示心意。 当天表姑父吃完午饭,就急匆匆回了粮站,我一直等到第二天,才出发回到镇上的门面。 我把张九爷留给我的法器翻出来,将可能用到的符纸朱砂,法剑令牌等一应物品好生整理,装到一个背包之中。 等到傍晚时分,我背起背包,迈步往三里之外的粮站走去,刚走了几十米,就见表姑父骑了他的125,迎面而来,原来他在粮站等得着急,干脆骑车过来接我算了。 我爬上后座,三里路程不过十来分钟就到了,这粮站其实我挺熟。 以前表姑父没有升职,还是库管员的时候,也常住这里,我曾经来玩过几次,每次表姑都会做一种饼给我吃。 这饼白面为皮,里面夹了煮的烂熟的豌豆,放到油锅炸脆,吃的时候又酥又香,我们这里都叫豌豆粑。 今天表姑也在,见到我忙问我吃过没有,她正好刚做了面条子,现打的肉酱卤子,老蔡和李蚊子都回家去了,只有我们三人,正好一起吃个晚饭。 我知道老蔡和李蚊子一定是表姑父借故支走的,毕竟人多眼杂,传出去不好。 我也不和他们客气,结结实实吃了两大碗卤子面,表姑的手艺着实不错,肉酱卤子又香又解馋,雪白的面条装在碗里,浇上两勺卤子,再撒上一把葱花,真的是舌头都要咽下去。 等我吃饱,四周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放下碗筷,站起身去取来背包,又让表姑给我打来清水,洗手净面,将身上整理一番。 表姑知道我要做事了,一脸担忧的看着我,我冲她笑笑示意没事。表姑父到了这时候,反倒淡定了,起身领着我就往粮仓走去。 外面隐约有点灯光亮起,应该是附近的住户,因为是新年时节,家家都挂了灯笼。 表姑父故意打开了粮站内部的路灯,我借着这点灯光打量了一下四周,只见群山影影绰绰,形成两片山脊,粮站就在左右两片山脊之间。 前面横过的是通往镇上的大马路,后面是一整片的山壁,山顶是成片的马尾松,夜色中只能看见一片隐约的轮廓。 如果从风水上来讲,这地方可以说相当不错,真的是前有挂后有靠,左右山脊形势如龙,可挡水火二灾,背后山壁屹立如镜,可聚八方之气。 前面马路虽是人为修建的,但其形如玉带,可纳四方之财,可算神来之笔。 这地方用来建粮站,真的是再适合不过。当初兴建这个粮站的时候,一定也是请了高人指点的。 表姑父一声不吭,把我领到几个大粮仓附近,还没进门进门我就听到一片吱吱声,听声音便知不知道正有多少只老鼠在粮仓里撒欢。 等我们进门之后,吱吱声变得更加猖狂,我甚至看见几只老鼠,就站在粮仓旋梯上呆呆看着我们,一点害怕的意思也没有。 第33章 灰八太爷 表姑父无奈的冲我看了一眼,正要开口,我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我缓缓来到仓库中央,高声道“各位仙家,小道姓陈,家就在这附近二十里,今天来这里,是受人之托,想请诸位仙家高抬贵手,不要再霍霍粮站里的粮食了。” 说完我举手冲四方抱了个拳。 之前我听表姑父讲过经过,什么灰八太爷,一听名字我就大概猜到了,应该是灰家门的仙家,说白了就是一只成精的大老鼠,我这么做也算是先礼后兵了。 然而我说完之后,却没有半点回应,阴暗的老鼠们反倒更加肆虐,发出极大的啃噬声,似乎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我也没有打算凭几句话就能把事情解决,不过这帮畜生敢这样挑衅我,我心里也有点生气,沉声道“既然大家不愿意听小道的,小道这就得罪了!” 说完我取出背包里的朱砂笔,黄符纸,用白酒调了朱砂,深吸一口长气,提笔颂道 “天发杀机,斗转星移;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人合发,万化定基!” “龙蛇起陆符”又叫“杀机符”,此符乃是一套,分为一大四小. 使用时将四张小的贴在四中,这叫引而不发,一般驱鼠驱狐,用这四张局可以了。 最后贴下中间的一张,即可引动整张大符,形成符阵,是专门用来绞杀妖邪的。 我不想把事情做绝,因此画了四张小符,用嘴吹干后,在仓库四个角落,分别贴下一张,独留最中间一张大符,画好了却没贴。 四张符箓贴下,空气似乎都变得凝重了几分,吱吱声突然消失,仓库里变得寂静无比, 我见四周没有动静,手中法剑高举,口中舌绽春雷,爆喝一声“疾!” 随着我一声暴喝,仓库里的老鼠遇到平生最大的天敌般,轰的一声全部炸了锅,纷纷夺路而逃。 但见谷仓里,梯子下,料斗旁,老鼠如潮水般涌出来,瞬间把仓库地面都铺满了,形成一层滚动的鼠浪,一窝蜂般涌向仓库大门,片刻之间逃走大半. 剩下的我打眼一看,全都是个头极大的老耗子,一个个瑟缩在阴影里,张嘴呲牙,对我虎视眈眈。 饶是表姑父之前已经有了一次经历,仍然被惊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满嘴打结道“这……成了吗?” 我吐了口气道“只是把小崽子们吓走了,打了小的还有大的,打了大的恐怕还会跳出来老的呢!” 似乎是为了回应我这句话,阴影中传来一声冷哼, 接着一个苍老阴寒的声音响起“哪里来的小娃娃,学了点三脚猫的本事,跑来跟你灰八太爷上眼药? 今天灰八太爷就让你知道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说完响起一声尖厉至极的短啸,这声短啸可了不得,声音短促,但高亢至极,让人听了犹如锥子刺耳一般难受,脑中一阵眩晕之感. 表姑父当时就脸色惨白,身形摇摇欲坠。 接着四周沙沙声不断,阴影中走出一个个身影,看样子足有好几百人,把个粮库都塞得满满当当。 这些人全都是小矮个儿,小短腿儿,头尖腹大,满脸凶横之色,呲牙咧嘴,持刀拿械,探着身子就向我们扑来,看样子是不会和我们善罢甘休。 表姑父当时就吓得两眼翻白,一屁股软倒在地。 我知道这些多半是灰八太爷手下有点道行的喽啰,被灰八太爷的啸声逼使,看样子是想要以多取胜啊。 我原本不想造杀孽,这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见一群矮冬瓜扑上来,心知再婆婆妈妈的,定会害人害己。 当即掏出一把黄豆,嘴里颂道“奉请昊天大玉尊,赐下百万玄都兵。手持宝剑斩妖邪,六合之内鬼神惊!” 黄豆落地之后,顿时化作一个个豆兵,头戴宝盔,身披宝甲,手持宝剑,与灰八太爷的喽啰战作一团。 这撒豆成兵之术,传自道家吕祖纯阳,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八仙过海中的吕洞宾。 世人皆知吕祖乃是道家男仙之首东王公转世,最擅长飞剑,能千里之外取人首级。 却不知吕祖还有一道拿手好戏,便是这撒豆成兵之术,功行深处,可变出百万大军,与真人无异,杀伐千里,纵横无敌。 我虽然没有吕祖的本事,但变个几百个不成问题,况且这豆兵只需黄豆便可,损失了随时可以补充,这粮仓中,黄豆不多的是吗? 一时间双方你来我往,杀得天昏地暗,血肉横飞,残肢遍地。 灰八太爷的喽啰虽多,却是死一个就少一个,反观我的豆兵,死了一个马上我就补充一个,逐渐就占了上风。 眼见喽啰逐渐减少,隐身在暗处的灰八太爷再也忍耐不住,从隐影中显出身形. 仍然穿的是直襟长褂,左手拿着两块奇怪的铁片,看样子居然有点像说书的快板,一头白发梳的整齐,只是仍然遮不住一脸的阴寒。 灰八太爷用手指着我,大喝道“你真小道士,要将我灰家门赶尽杀绝? 你可知我在关外还有四个结拜的兄妹,分别是白五哥,黄六郎,柳七姑,胡九娘,他们个个实力不在我之下,你灭了我灰家门,他们一定会找你报仇!” 我一听名字就知道,灰八太爷口中的白五哥,黄六郎,柳七姑,胡九娘,定然也和他一样,都是东北的仙家。这下子胡黄柳白灰,东北的五大仙家算是齐了。 如果在北方,同时得罪了五大仙家,不管你有多高道行,恐怕都只能寸步难行。 不过这里可是南方,自古以来,南茅北马,仙家不过山海关,这可是几百年来约定俗成的老规矩。 灰八太爷一家跑到南方来,说的不好听一点,这是他自己捞过界了。 我大声打断他道“不说别的,单说你灰八太爷不在北方享福,却跑到南边来霍霍粮站,这就不能怪我手下不留情。 这粮站乃是国家所设,为的是储备粮食供应百姓,往大了说你是祸乱国家法度,往小了说你是危害一方百姓! 要是我不出手,还不知道你要作乱成什么样子!” 第34章 轰动全县 灰八太爷怒哼一声“我等原本安分守己,若不是你身边那李学军手段暴烈,火烧我孙子灰十八郎,我怎会祸害粮站?” 我大声反驳道“李学军本就是粮站站长,所做之事也只是他的本职。 虽然手段酷烈,但也是灰十八郎自己不知好歹,没将李学军放在眼里的原因。 他仗着自己有点气候,白日见到人都不闪不避,换做是我,也不能轻饶了他!” 灰八太爷被我驳得哑口无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两眼乱转,白须颤动,半天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见他这般模样,也不想太过进逼,和声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多造杀孽,依我看不如双方就此罢手,各退一步吧。” 灰八太爷想了一下,道“各退一步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我看了他一眼道“什么条件?” 灰八太爷伸出两个指头,“其一,我孙子灰十八郎死的太惨,你必须做一场道场,超度他的亡魂。”我点点头“这个没问题!” 灰八太爷接着又说道“其二,这粮站风水很适合我修炼,我灰八太爷看上了,以后这粮站地盘,全都划给我灰八太爷,改成灰八太爷府,任何人不得叨扰!” 我一听这话,心道“好胆!”这灰八太爷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且不说粮站的地方是公家的,不能私相授予。 单是他这份心思,就活该天打雷劈。你一个成精的老鼠,居然想在大庭广众建牙开府,这是你小小仙家能干的事吗? 建牙开府自古以来有其定制,人臣非皇封不可开府,仙家非三清赦命不可建牙,灰八太爷有这想法,简直其心可诛。 我甚至都怀疑他从东北迁来此地的目的,就是看中了这里的风水,甚至灰十八郎都是他故意牺牲的棋子。 我大喝一声,“放肆!你是真不知道天高地厚,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灰八太爷冷冷的注视着我,阴恻恻的道“这就是没得商量了?你以为我真怕了你?” 说完左手一伸,五指分别夹住手里两块铁片,手指一开一合,两块铁片发出一阵奇怪的叮当之声,两只眼睛一鼓,似有两道幽光射出。 这声音刺耳无比,却又暗含某种奇怪的节奏,我听在耳中只觉难受无比,身体不受控制的抬头看去,与他那一双鼠眼对个正着。 当时我只觉得灰八太爷两眼有如深渊般深邃,越看越觉得头脑发晕,但灰八太爷眼里面似乎充满魔力让我不忍移开双目。 我心道坏了,这是被他摄住了,我拼命想动一下手脚,摆脱他的控制,奈何手脚根本不听使唤,反而一步一步向灰八太爷走过去。 灰八太爷身后浮现出一只巨大的白毛老鼠的虚影,张牙舞爪,好不得意。 看着我一步步走近,心中简直欣喜得无以复加,只要再往前走几步,到了他面前,到时他空着的右爪给我来个一爪掏心,我哪还有命在? 死了几个子孙算什么?以后占了粮站这风水宝地,将来修行更进一层,我灰八太爷何尝不能做那灰八老祖? 灰八太爷越想越是得意,我心中却越来越着急,心道完了,一时不慎,今天怕是要丧命在此。 关键时刻,手中法剑突然爆出一声剑鸣,这剑鸣铿锵清脆,顿时将我惊醒,我豁然发现不受控制的身体又可以动了。 奶奶的,差点阴沟里翻船,若非法剑示警,我今天是栽到家了,只是这法剑桃木所制,如何会发出金铁之声,我心中尚有疑惑,说不定是张九爷在天有灵,冥冥中护佑着我, 我心中顿时暴怒,暗道自己对付这些成精的老家伙,不该有妇人之仁,当即不再容情,之前那张“龙蛇起陆符”的大符,一咬牙贴在粮仓正中。 粮仓中顿时雷声隐隐,随即有电光闪烁,龙蛇虚影若隐若现。我抬起法剑,高颂法诀“天发杀机,斗转星移;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人合发,万化定基!” 法剑过处雷光一闪,一道神雷正中灰八太爷头顶。 这”龙蛇起陆符”的威力,果然不容小觑,当日张九爷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也曾用此将地搫打得三魂去了两魂。 想那地搫秉天地邪气而生,道行之深,岂是灰八太爷可比? 我虽没有张九爷功行深厚,但这次准备充分,五符齐全之下一道神雷,灰八太爷当即了账,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我定睛看去,只见地上已经没有灰八太爷的影子,只有一只硕大的白毛老鼠的尸体摆在面前。 这老鼠尸体足有三四尺长,成年家犬大小,估摸得有二三十斤,想来便是灰八太爷的本体了。 我长出了一口气,法剑一扫,粮仓里余下的老鼠纷纷毙命,留下遍地尸体。 这时我才感觉一阵疲惫,喘了口气,看了一眼晕倒的表姑父,见他气息平稳,并无大碍,这才找了个干净的地方,颓然坐下。 过了片刻,表姑父也幽幽醒转,睁眼见了这遍地鼠尸,差点两眼一翻又背过气去。 好在我及时把他扶住,表姑父四周看了半天,最后指着那白毛老鼠的尸体道“这、这、这、我的天,我这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大老鼠啊!” 我点点头道“这就是灰八太爷,看样子是一只山鼠精,以后再不会作乱了。不过此时事不宜声张,接下来的善后工作就交给你了。” 表姑父一脸恐惧的点点头。 接下来几天,表姑父叫来老蔡,两人悄悄把粮站里的老鼠尸体处理了,这次他们没敢焚烧,找了一块空地,挖了个大坑,全部埋了。 至于灰八太爷的尸体,不知道谁走漏了风声,传了出去,当时就引起了轰动。 我们县里的记者都亲自到粮站来访问,表姑父问我咋办,我说你可别吐露风声,就咬死了说是你和老蔡用鼠笼子抓到的。 表姑父只好按我说的告诉记者,那记者虽然有点怀疑,最后找不到其他证据,也只好作罢。 回去就写了一篇文章发表到县里报纸上《我县某粮站捕获建国以来最大的老鼠》。 老鼠尸体也被收上去做成标本四处展览。只是当时我不知道的是,因为这件事,我算是彻底得罪了仙家,后来给我带来许多凶险经历,当然这是后话,我们以后再说。 第35章 陈公,伯屏 表姑父因捕鼠还立了功,光粮站被评了先进,个人也被评为“捕鼠先进个人”,奖励现金一千元。 表姑父高兴得当即就要兑现许诺的三千块,我连忙推辞道“自家亲戚,不用这么客气。 再说你和姑妈向来待我不薄,些许小事,不必当真” 最后推辞半天,表姑父脸色都变得难看了,我才勉为其难收了他一千块,就当帮他领了奖金了。 这事过后,表姑父对我是刮目相看,逢人就说“我这个侄子是有真本事的,你们别不相信,我自己就可以作证!” 别说经过他这么一宣传,我在镇上名气大了许多,不知不觉便有人开始主动上门照顾我的生意了。 不过都是一些看相测字,合婚帖,选吉日的小生意,虽然不赚钱,但聊胜于无,蚊子再小,也是块肉嘛。 再说我刚挣了一千块,够我对付好些日子了,生意不好我并不着急。 每天按部就班,除了练拳打坐,就钻研张九爷留下的几本典籍,偶尔到隔壁茶馆坐坐,和一帮老茶客天南地北的胡侃。 如此胡混了几个月,日子过得悠闲无比。 这天中午我吃过午饭,眼见没有生意上门,干脆又跑到茶馆打发时间。 茶馆非常简陋,老板姓刘,无儿无女,脚上还有点残疾,今年五十来岁,我们都叫他刘四爷。 这家茶馆是他祖上的产业,从民国一直经营到现在,茶水两毛钱一杯。 来喝茶的大部分都是附近的街坊老人儿,一坐就是半天,打发时光为主。 我进门的时候,刘四爷正和两个相熟的老头儿聊得热乎。 这两个我都认识,前街的裁缝陈,以前开裁缝铺的,做的一手好针线。 以前那些年代,很少有成品的衣服售卖,都是买布匹找裁缝现做,裁缝陈手巧心灵,做出的衣服大小合身,质量更是没得挑,是我们镇上头一家。 只是这几年,改革开放后,南方过来大量的服装厂的成衣,这些衣服价廉物美,款式新颖,深受年轻人喜欢。 裁缝陈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加上年纪大了,干脆歇了铺子,每天到茶馆喝茶打发日子。 另一个老头姓邹,年轻时是个铁匠,打得一手好农具。 什么镰刀锄头,锹刨镐钻,没有他不会打的,尤其擅长打菜刀,打的菜刀锋利耐用,十里八乡都非常有名。 只是这几年,年纪大了抡不动锤,加上孩子有出息挣了大钱,孙女也考上了大学,干脆舍了手艺安度晚年。 我见几人神神秘秘的,嘴里小声嘀咕,手上一比一划,脸色变幻莫测,时而赞叹,时而惊恐,心中好奇,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我见他们聊得起劲,就没有打扰。 这段时间我和他们已经非常熟络,有时候刘四爷忙不过来,我还过来帮他烧水端茶呢。 我自己找了个茶碗,跑到柜上抓了一撮茶叶,后堂火炉子上两个铜壶正烧得冒烟,我自己冲了一杯,端着茶碗,出来找个靠街的位置坐了,听他们闲聊。 只见三人越说越快,最后不知道因为啥,还争执了起来,声音也渐渐变大。 我偶尔听到一两句,什么“将军”、“吸血”之类的。只是看样子谁也说服不了谁。 三个老头居然争得面红耳赤起来。这时刘四爷突然看见了我。 指着我对其他几个老头说道“正好,你问他,他是懂这些的!” 裁缝陈和邹铁匠立马端茶喂了过来,一个说“长生,你说说,僵尸会不会吸血?” 一个道“别听他胡扯,吸血鬼才吸血,僵尸只会扑人!” 我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俩说的是个啥事,连忙招呼道“两位老爷子先别急,先帮我把前因后果捋一捋,我也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个啥事儿啊?” 裁缝陈诧异的看了我一眼,道“嗨,说了半天,这么大事情,你还不知道?” 我摇摇头,“我这人好静不好动,成天不出门,真没听说过有啥大事发生,要不两位老爷子给我说道说道?” 两人见我说话神态不似作伪,抬头看看四周没啥人,拉开一张椅子坐下,说出一番话来。 这事儿啊,还得先从前几个月市里下发的一条文件说起,大家听我慢慢道来。 今年开春,市里就下发了一条文件《关于全市文物保护性发掘的通知》。 简单来说,就是这些年,文物盗掘严重,加上一些地质自然灾害,导致很多文物损坏流失,国家对此非常重视。 市里要求各区县,对辖区内的破旧的道观庙宇,无主的古墓进行清理。 能修缮的修缮,不能修缮的,由县里组织考古队,进行发掘,避免文物流失。 这条通知下来后,县里立即组织排查,同时成立考古队,请省城派遣的专家邱教授带头,也确实做了很多工作,抢救了不少文物。 这邱教授说起来,在我们县里相当有名,据说他是青城山算命大师邱驼子的亲侄儿,年轻时得过邱驼子指点,在风水上很有造诣。 但后来并没吃这碗饭,一直在西川博物馆工作,这次受了委派,来我们县里指导工作。 正是因为有他的指导,考古队的工作开展的非常顺利,几个月时间,将县里需要发掘的文物完成的七七八八,只剩下一座将军墓。 这将军墓中埋葬的人,姓陈,名伯屏。 这陈伯屏是谁?各位可能不清楚,但在我们老家,年纪大点的可都听说过。 县志上也有他的记载。 陈公,伯屏,康熙四十五年生人,字质夫,少习武,乾隆二年武举人,官至从三品云贵宣慰使。 乾隆三十四年,随军征缅,不效,赐自缢,归葬乡里。 这位陈伯屏将军呢,就是我们本县县城土生土长的人。 长得身高八尺,熊腰虎背,阔目方头,自小武艺过人,有生裂虎豹之能,二十二岁中武举人,一直随乾隆年间名将明瑞东征西讨,立下赫赫战功。 第36章 将军坟 据说陈伯屏勇猛过人,往来战阵如入无人之境! 明瑞平定乌什回乱时,派副都统观音保为先锋,陈伯屏为前导。 一日踏平六寨,其间亲冒矢石,单骑突入敌阵,生擒乌什首领小伯克赖黑木图。 因功被明瑞保荐,升为云贵宣慰使。 不过陈伯屏的一生,可以说成也因为明瑞,败也因为明瑞。 乾隆二十七年缅王莽纪觉兴兵作乱,派兵骚扰云南耿马、孟定、车里等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皇帝派兵平乱,此次战争又称为“花马礼”战争。 然而当时云南缅甸一带,地形复杂,山多崎岖,不利于大军行动。缅王虽被击退,却借着山势地形的掩护,折损不大。 后来反而变本加厉,多次寇边,屠戮边民,乾隆数次派兵征绞,都未曾起到作用,反倒损兵折将,屡战屡败。 乾隆皇帝我们都知道,自号十全老人,由此可见是一个好大喜功的人,怎能容忍如此挫败? 乾隆三十二年,乾隆调集两路大军,共计两万五千多人第三次征缅。 明瑞统领南路一万七千多人,陈伯屏就在其中。北路九千兵马,则交给参赞大臣额尔景额率领。 据史料记载,九月底,清军按计划两路夹击,缅王见清军势大,不敢正面接战。 而是采取坚壁清野,诱敌深入的计策。将战线拉长,使得清军无法补给。 但明瑞不愧为一代名将,在他的指挥下,仍然接连攻下数座城寨,打得缅军节节败退,深入缅甸境内数百里,未尝一败。 反观北路军兵,初战不利,一直梭巡不前,加上主帅额尔景额病死军中,乾隆命其弟额尔登额接任主帅。 额尔登额上任后,见战事不利,即命北路军撤回境内。 这直接导致南路军孤军深入,腹背受敌,缅王抓住机会。 用六万多人将明瑞困于小孟育,明瑞当即派遣使者向北路军求救。 然而额尔登额以敌情未明为借口,数次拒绝出兵,甚至后来乾隆皇帝连下六道圣旨,命他出兵,他也不为所动。 乾隆三十三年二月,绝境中的明瑞给乾隆皇帝上了最后一封奏折。 决定让陈伯屏率大军突围,自己则决心以死殉国。 他将身边诸将聚集到一起,做了最后的训示“缅贼已知我军力竭,然我仍与之决一死战者,正欲缅贼知我堂堂中华,威令严明,将士勇武无畏也。 现虽穷蹙如此,仍当人人奋力,则贼必有所惧,使后来者更易成功也。” 随后明瑞亲率三百骑断后,为大军突围争取了一日的时间。 最后寡不敌众,身受重伤,纵马疾驰数十里。 史书记载其“手截辫发授其仆归报,向北跪拜后缢于树下,其仆以木叶掩尸去!” 明瑞既死,乾隆悲痛万分,亲自降旨将坐视的额尔登额凌迟处死。 陈伯屏虽率军突围有功,但将失主帅,仍是死罪,最后被皇帝赐自缢,留其全尸,归葬乡里。 陈伯屏死后,其家人扶灵南下,回到故里,就在岷江边上一处山脚,寻了一块地将其安葬。 陈伯屏虽被赐死,但并未被夺爵位,因此仍然按三品武将规制下葬。 据说墓地修得非常豪气,墓穴占地数亩,坟地内松柏环绕,古树参天,被当地称为将军墓。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陈家的子孙早就死绝了,古墓无人照顾,逐渐荒废下来。 最近几十年,气候变化,雨水增多,岷江数次泛滥,有几次都淹没了将军墓。 好在墓穴建得着实结实,用得全是大块的青石垒就,才没有被洪水彻底毁坏。 这次县里也有打算,把这将军坟发掘出来,以免以后真要淹没到岷江底下,那就没法挽救了。 这日邱教授带了自己两个学生,还有几个考古队的工作人员,带齐了发掘文物所需的各种工具,准备对将军墓进行发掘。 邱教授的两个学生,都不是本地人。 男的叫大林,长得人高马大,非常敦实。 女的叫白莹,斯斯文文带一副眼镜,面相十分秀气,开口说话总是笑眯眯的。 两人是同班同学,今年刚毕业,这次随邱教授出来一来算是实习,二来学点经验,长点见识。 来之前邱教授就做了很多工作,对将军墓的过往来历,调查得清清楚楚,知道这将军墓中,贵重的东西不少,其中尤以“三宝”着名。 要说这三宝具体是哪三宝? 不外乎宝剑、宝甲和宝带,这宝剑当然就是指他的佩剑,据说是名家所造,锋利无比。 宝甲则是他征战时所用的盔甲,乃是一整套的乾隆大阅甲,国内现在都还没出土过整套的。 至于宝带则是陈伯屏将军上朝时所用的一条玉带,据说乃是和田羊脂玉版,用金丝纂成,上面镶嵌有一十三颗明珠。 这陈伯屏乃是武将出身,从三品高官,身上的宝剑宝甲宝带,都是御赐之物。 要说经济价值,可能还比不上陪葬的明珠瓷器,但从文物价值上来说,确是不可估量的。 只是这么些年过去了,加上这些年陵墓盗掘严重,不知道被盗走没有。 等到了将军坟,邱教授等人先不急着发掘,而是让随行的白莹,用相机先将四周环境仔细拍下来。 这是考古工作的惯例,发掘前,发掘中,发掘后,都要用相机如实记录下来,便于后期整理文物。 白莹拿起相机,一阵咔嚓,邱教授便领着大林绕着古墓,转圈查看。 由于多年无人照看,这将军坟周围已经长满杂草,但仍然能看到中间高达数米的坟茔,只是墓碑已经倒塌,歪斜在荒草之中。 邱教授转了几圈,就在坟墓周围看见大大小小,好几个盗洞,这些盗洞有新有旧,最新的一个,翻出的泥土都还未长出草芽,看样子不会超过三个月。 邱教授用手电照了一下,这盗洞打得规规整整从墓侧打入,直通墓中棺材的莲底方向。 寻穴定位精准无比,看样子就是常吃这碗饭的老土夫子干的。 第37章 死掉的盗墓者 邱教授忍不住暗骂一声,这帮盗墓贼,真的是无孔不入,看样子这将军坟里的东西,恐怕已经被倒腾得差不多了。 看来发掘工作真的是迫在眉睫,邱教授收起手电,决定等白莹拍完照,立即组织大家开始挖掘。 不过要发掘这么大的古墓,这点人手可不行,考古队发掘坟墓,那肯定是大开大合,从正面开挖,整个墓穴,都要一层层掏开。 前期倒土淘泥,还是要找一些民工来帮忙才行,好在邱教授有县里的介绍信,可以在就近的村镇雇佣人手,当即就找本地镇政府,雇了几十个民工前来帮忙。 人多好办事,这话一点不假,用了不到三天的时间,就将墓顶揭开,露出一条甬道。 邱教授当时正在现场指挥,甬道露出来后,用手电一晃,隐约可以看到里面墓室中一口巨大的棺材。 好家伙,这玩意儿得有一丈多长,七八尺宽,全是用上好的乌木打造,真是好大手笔。 须知乌木金贵,这么大的乌木棺椁,要用多少乌木? 不过乌木有一样好处,做成棺材严丝合缝,密不透气,尸体放在里面的不易腐烂, 随便放个三五百年都没有问题。 这乌木棺材埋在地下这么多年了,居然一点没损坏。 只是这古墓被岷江泛滥的江水淹过,虽然没塌,但也渗水严重。 棺材周围全是一尺多深的泥浆子,散发出阵阵恶臭。 邱教授关心的是那几个盗洞,究竟有没有打到莲底,所谓莲底,其实就是指的棺材中死人放脚的那一侧短板。 古时的棺材,除了棺盖,剩下的棺底都是三块长板,两块短板合的。 短板一头贴个福字,这是头的方向,另一头则会画上莲花,这一头用来放脚,所以也叫莲板。 莲板相对而言,最为薄弱,一般盗墓的,从这里下手,最容易扣开棺材。 所有厉害点的土夫子,都会把盗洞打在这附近,直接扣开莲板,就可以探手到棺材中摸东西了。 之前邱教授见那个盗洞的方位,直通莲底,就怕这墓已被土夫子捷足先登,东西都被卷走了。 不过此时,棺材刚刚露头,莲板一侧还看不清楚,邱教授分开众人,拿了把手电,跳进墓坑,顾不得脚下泥浆,弯腰向墓室中摸去。 这下离得棺椁近了,邱教授看得更加仔细。 只见乌木棺材上,除了棺钉之外,还匝了三道铁链,每道都有婴儿臂膀粗细,用铜锁锁了,将整个棺材牢牢捆住。 铜锁上似乎也刻有一些符箓图文,只是年代久了,符箓大多被腐蚀了,只能隐约看到些模糊的印子。 邱教授以前和叔叔学过风水,这些年参与发掘古墓工作也不少,这种棺材上锁铁链的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 按叔叔邱驼子的说法,棺材上锁,只有一种可能,棺材中的死者下葬之前已有尸变的迹象,这才需要铁链匝身,还要贴上镇尸的符箓才行。 看这情形,和邱驼子当日所说,并无二致,邱教授不免心中打鼓。 可转念一想,这棺材都埋地下几百年了,尸体早该烂成渣了,那还怕它什么尸变? 再说现在是大白天,日头正当空,僵尸最怕日光,即使有僵尸,这么大太阳,也照得它灰飞烟灭。 不过邱教授可不会在这墓穴中打开棺材,墓穴中满地臭泥浆,不好操作,最好是一会用滑轮吊出去再说。 眼前最关心的,还是那个盗洞的问题,这莲底可别被扣坏了,那样棺材就不好吊出了。 墓室虽大,但棺材就占了一大半,邱教授拿起手电,小心的从棺材一侧,蹚着泥浆,摸到后面。 用手电打眼一照,心里就叹了口气,该死的,莲底已经被撬得稀烂,里面尸体的脚都露出来。 可等他仔细看清楚了,却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尸体露出的脚上,穿的居然不是明清时期下葬常见的敛服,而是一双黑布鞋,脚上还套了一双白袜子,这鞋子袜子一看就是现代产物。 邱教授心中一琢磨,这应该是个盗墓的,可能是撬开莲底之后,进棺材摸东西时,发生意外死在这里了。 搁以前,古墓中发现盗墓者的尸体,这也是常事,没啥大惊小怪的。 不过现在不同往日,既然发现尸体,这就是命案,必须报警处理。 邱教授连忙让大林去派出所报警,这警察来得也挺快,一看这阵仗大概也明白是个什么情况。 几个警察一合计,盗墓的一般不会单独行动,这个死者一定还有同伙,得先把尸体弄出来,看看能不能确定身份。 正好这段时间,严厉打击盗掘古墓的,说不定能找到线索,顺藤摸瓜。 几个警察非常胆大,打着手电,跳进墓室就将尸体从棺材中拽了出来。 只见这尸体身穿黑衣黑裤,脚上一双黑布鞋,脸色惨白,双眼鼓出,手里还拿了一支手电。 看样子死去只有两三个月,可是尸体一点都没有腐烂,浑身都已经干巴了。 几个警察都说奇怪,以他们多年办案的经验,照理说墓室中泥浆盈尺,尸体不可能保存这么完好才是。 接着检查尸体的死因,最初都以为这盗墓贼脸色惨白,是因为钻到棺材里,吸入了尸气窒息而死。 可最后却在尸体脖子上动脉上,发现两个深孔,直接穿透了动脉。显然这是失血过多而亡! 可是死者身上干干净净,不见血迹,流出的血哪里去了? 邱教授心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这棺材里的尸体,真的已经尸变,这盗墓贼是被僵尸吸血而死? 此念一起,邱教授忍不住心中发毛,慌忙把这个想法给带头的警察宋大江说了。 这宋大江本是这边镇上派出所的所长,办案经验丰富无比,尤其刑事案件,从来都相信眼见为实的道理,用证据说话,对鬼神之说向来不太在意,什么僵尸夜叉,不过一些凡夫俗子,编纂出来的故事罢了。 第38章 惨案 听了邱教授的话,宋大江并不在意,摆摆手道“这只是初步判断,具体怎么死的,还得把尸体带回去解剖之后再做定论。 我看也可能是盗墓贼因利相争,被同伙下了毒手,死了之后被塞进棺材里藏尸的,你们不用多想。” 说完安排人找来担架,将尸体带回去解剖去了。 考古考出命案来了,这工作就只能暂时歇一歇,等调查结果出来再说,但古墓挖到一半,里面的文物没人看守可不行。 邱教授想了想,干脆把古墓周围用警戒线围了,把民工遣散,剩下的考古队员,连同他和两个学生,就在附近搭帐篷住下,一来看护文物,二来等派出所消息。 这些考古队员,在野外搭帐篷居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大家七手八脚,很快就搭好了四个帐篷。 邱教授和大林一个,白莹是女孩子,单独要了一个,剩下两个分给几名考古队员。 一切安排妥当,邱教授心中却有点不安,不知接下来会面对什么。 自己虽然和邱驼子学了点风水之术,但也仅限于此,要想对付尸变的僵尸那是万万不能,只得 吩咐大家都小心谨慎点,一有动静就互相招呼。 然而接下来几天,一切都平安无事,邱教授也怀疑是不是自己多疑了,逐渐放松了警惕。 派出所一时半会也没有消息,转眼就过了七八天,这天正是农历十五,正是我们常说的中元节。 白天大林到镇上采买了不少物资,什么猪羊牛肉,鸡鸭鹅蛋,大米白面,烧酒曲酒,带回不少。 考古队露宿荒山,日子过得清苦。这些都还是邱教授自己掏钱补贴买的。 当晚大家美美的吃了一顿,喝了不少酒之后,便各自回去休息。 邱教授年纪大了多吃了两口羊肉,多喝了几口白酒,便觉得胃里不怎么消化,躺在帐篷中,半天睡不着觉。 干脆起身出来溜达一下,化化食。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天虽然刚到十五,但天上的月亮已经又圆又亮, 白惨惨的月光把周围照得亮堂无比。 此时正是盛夏时节,但将军墓地处岷江边上,并不觉得炎热,月色下江水白茫茫一片,时有江风袭来,浑身清爽无比。 只是四周除了风声,竟然寂静无比,连往日的鸣蝉声也没了。 邱教授不敢大意,借着月光,在江边的土路上走了几步,江风一吹,打了几个酒嗝,感觉胃舒服多了,便准备回帐篷休息。 刚到帐篷附近,借着月光,就看见白莹的帐篷外似乎站着一个高大的黑影,看那敦实的身材,有点像是大林。 大林一直在追求白莹,白莹对他也有那么一点意思,这些事情,邱教授是过来人,心中非常清楚。 看到那个人影,邱教授刚开始还以为是大林半夜去找白莹幽会,心中便有点不悦。 虽然这个时代已经提倡自由恋爱了,但绝大多数人还是愿意把最美好的一刻留到结婚的时候,况且这是工作期间,这俩孩子真的有点不像话了。 但小年轻的事,自己不好说太多,想到这邱教授悄悄回到帐篷,准备明天再找大林,私下说说,让他们注意影响。 可撩开帐篷门,邱教授一眼就见大林正在自己床上睡得正香,邱教授顿时反应过来,那白莹帐篷外面的是谁? 邱教授大吼一声不好,转身就往白莹帐篷跑去,这一声顿时把其他人都惊醒了。纷纷从帐篷中钻了出来。 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白莹帐篷前面的黑影已经不见了,一靠近白莹的帐篷,邱教授就心知不妙,照理说闹出这么大动静,白莹要是没事,早该出来查看了。 这时大林也从帐篷中跟来,慌忙中只拿了一根手电,连上衣都没来得及穿。 见邱教授直奔白莹帐篷,心顿时沉了下来,三两步抢到帐篷前面,高呼道“白莹!白莹!” 然而帐篷里没有一点回应,大林回头看了邱教授一眼,邱教授苦涩的点点头, 大林一把掀开帐篷门,待看清里面的情形,顿时发出一声惨嚎。 只见白莹赤身裸体躺在地上,脸上像被野兽啃过一样稀烂,已看不清本来面目。 脖子上留下两个大洞,早已气绝多时。下体更是一片狼藉,看样子还被凶手蹂躏过。 然而地上并没有太多血迹,附近的人也没有听到一点动静。 凶手手段残忍,而且非常变态,让人不忍直视。 大林悲从心来,原本他和白莹,准备这次实习之后,就回去和双方父母说明,准备把婚事定了。 哪知道出了这种事情,简直让他接受不了,瘫在地上嚎啕大哭。 邱教授更是后悔不已,都怪自己考虑不周到,让白莹独宿一个帐篷,眼下这般情况吗,真不知道该如何给白莹的父母交代? 周围众人围上前来,见这情况,也都惊惧不已,对凶手的身份议论纷纷。 有说这是被僵尸吸了血的,所以地上没有血迹,也有人反驳道,尸体明显被侮辱过,难道僵尸还会做这些? 我看就是有人觊觎白莹的美色作案,又怕白莹告发,最后杀人灭口,假扮僵尸作案! 不管众人如何争论,邱教授强忍悲痛,这事还得报警才行,当即安排两个人骑车去镇上报警,其余人也别睡觉了,一起守在白莹帐篷外面,等警察到来。 警察到的时候,已经是天亮时分,带队的宋长江一脸气急败坏,这才几天时间,又发生了一起命案,简直是要人命啊! 现场勘查过后,宋长江给出的意见,这就是一起强奸杀人案,而且死者没有叫喊,凭经验判断应该是熟人作案。 至于凶手是谁,暂时无法确定,但考古队的人都有嫌疑,必须全部带回去调查。 虽然这样处理,会严重影响到将军坟的发掘工作,但邱教授此时心乱如麻,一心也想抓住凶手,因此点头答应下来。 至于将军坟,只好先将甬道埋了,等调查清楚之后再来发掘。 后续调查的结果怎么样,一直没有消息传出来,但这件案子,当时在我们县,确实造成了很大的轰动,一时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大致的说法,也不外乎两种,有说这是人为的,就是借僵尸的说法蒙蔽脱身。 还有的则说就是僵尸出来吸血,因为那天是七月十五,阴气重,僵尸借机出来活动。 不管怎么说,这事确实是引起了很大的恐慌,尤其是后一种说法,在我们县传播甚广。 一时到处都在谈论,老人小孩闻之变色,都说这只是个开始,自从考古队打开将军坟之后,破坏了里面的符咒。 那吸血的僵尸,以前有符咒镇着反倒没事,现在符咒被破坏,僵尸每逢月圆都要出来吸食人血。一时弄得人心惶惶。 第39章 邱教授求助 裁缝陈和邹铁匠争执的也是这个,这下正好让我断个公道,看看谁说的有理? 我听了他们的话,心中也觉得离奇至极,这僵尸起尸扑人我倒是听说过,但从没听说过祸害女性的,这玩意儿又不是活人,难道还有那方面的需求?真的是奇了怪了。 看样子定然别有玄机才是,只是这事和我并不相干,我也未曾亲自到现场,不敢妄下定论。 只好对两个老头道“这事儿我也不太明白,没有亲见不敢妄言,还是等派出所通报消息吧!” 裁缝陈和邹铁匠一听这话乐了,指着我道“你小子滑头!这是谁都不得罪啊!” 我嘿嘿笑了两声,并没有在意。 原本我以为这事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只把它当做奇闻故事来听,可不想转天,这事就找上了门,真应了那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这天我刚起床,洗漱之后按照老规矩,打了一套拳健身,还没来得及吃早饭,一辆面包车就停在我的铺子前。 从车上下来三个人,其中一个居然是我表姑父,除此之外还有一老一少。 老的面相清隽,戴着一副眼镜,年轻那个身体魁梧,长得高大结实,只是脸色很白,神色郁郁,流露出一股悲伤之意。 表姑父下了车,就指着我对那老头儿道“邱教授,这就是我说那侄子,叫陈长生,他是有真本事的人。” 老头闻言认真的打量我几眼,可能是见我年轻,眼中露出几分讶异之色,表姑父连忙给我介绍“长生,这位是县里指导考古工作的邱教授,还有他的得意学生大林,找你有点事儿。” 我心道真是巧了,昨天才听说他们的事,今天就找上门来了,而且是我表姑父带路,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不动声色的把他们让进门,坐下之后淡然问道“什么事情?” 表姑父坐下后解释到,自己长期在粮管局工作,以前在县里开会,和考古队的钟队长挺熟。 酒后无意间聊到将军坟的事,说自己有个侄子是道士,不是外边骗钱那种,是有真本事的,对付这些应该不成问题,后来不知怎么传到邱教授耳中,这才辗转找到这里来。 接着他看了邱教授一眼,示意他有话直说,不必拐弯抹角,邱教授叹了口气,“说来话长,我们是来请陈道长帮忙的!” 接着就把将军坟的事,从头给我说了一遍,他说的内容比裁缝陈和邹铁匠说的,要详细的多。 但过程也大同小异,只是最后,邱教授说派出所调查了很久,最后也没有证据证明是他们做的,因此将他们放了。 接着补充了一句,出来之后他仔细回忆当晚的细节,想起看到白莹帐篷外面的黑影,是穿了甲胄的! 一听这话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现代人不可能身穿甲胄,那晚的黑影,可以肯定就是将军坟中异变的僵尸。 我严肃的问道“那你们有没有把这情况告诉宋长江?” 大林愤愤的道“我说了,但他们半信半疑,而且害怕百姓恐慌,不敢对外公布,也不知道怎么处理。所以才来找你。” 我接着问道“那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邱教授看了双眼微红的大林一眼,道“我们准备继续发掘,把棺材打开,看看是不是僵尸作祟,如果真是的话………”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那就请道长出手,帮我们除了它,为白莹报仇!” 说完一脸期盼的看着我。 我心道既然表姑父领上了门,如果真是僵尸,我确实应该走一遭,免得这玩意危害一方,只是我一直没想明白,这僵尸为啥也会祸害女子,心中一时有点犹疑。 邱教授见状忙道“如果道长肯帮忙,报酬不是问题。” 大林也红着眼道“只要能给白莹报仇,需要多少钱道长你只管开口就是!” 我连忙摆手道“不是钱的问题,这事情非同一般,我们必须谨慎一点,稳妥起见,至少还需要准备两样东西才行!有这两样东西,对付这僵尸才有十足把握!” 大林和邱教授异口同声问道“什么东西?” 我沉吟道“说来简单,一鸡一犬而已,不过这鸡要三年以上的大红公鸡,这叫三年红,犬要成年的五黑犬。” 所谓五黑犬,必须头黑、身黑、尾巴黑、脚黑、舌头黑才算,此犬据说是二郎真君座下哮天犬的后代,双眼贯通阴阳两界,最能辟邪镇宅。 这三年的大公鸡好寻,五黑犬可不好找,不过我刚好知道有个人有一只,正是昨天和裁缝陈扯皮的邹铁匠。我准备向他借一下,用几天。 至于三年的大公鸡,就交给邱教授他们去找。 我让邱教授和大林先回去分头办事,两人告辞之后,我关了门,往邹铁匠家走去。 邹铁匠住在下街尾,房子也是老年间传下来的木质结构,非常好辨认。 我到了之后并未进屋,因为我们当地有讲究,道士不能随便进别人住宅,除非走亲戚或者别人相邀,否则会给主人带来厄运。 其实这说法没啥根据,大概是农村一般是有白事才会请道士,因此一般人容易把道士和白事联系到一起,这倒是可以理解的。 我站在门外,大声喊道“邹老爷子在吗?”不一会传来几声狗吠,接着邹铁匠手拿蒲扇从二楼下来,一见是我,邹铁匠有点意外,招呼我进屋落座。 我把来意说了,邹铁匠听说要借他的五黑狗,这可是他的宝贝,忙问我有何用处,我不好意思隐瞒,把事情大概说了一下。 邹铁匠听了一拍大腿“我就说是僵尸作乱嘛!裁缝陈还非得和我争,我马上去找他,看他还敢跟我死犟!”说完兴冲冲的站起来,就要去找老对手辩驳。 我连忙一把拉住他,“别介,老爷子,你倒是先把狗借给我啊!” 邹铁匠一拍额头“得,正事差点忘了!”接着打了一个呼哨,从楼上跑下来一条黑狗。 第40章 水破天星 我一看这条黑犬,好家伙,这狗一身纯黑,没有一丝杂毛,长得虎头竖耳,躯干粗壮,腰身细长,四爪有力。 两个眼眶被黑色瞳仁占了大半,几乎看不到眼白,吐着乌黑的舌头哈着粗气。 这狗的名字叫“铁锤”,名字很土,是邹铁匠自己起的,他自己是个老铁匠,取个狗名,也三句不离本行! 我一听这名字不禁莞尔。 不过铁锤被邹铁匠训练的很好,非常有灵性。 以前我在茶馆也见了几次,经常逗弄它。 铁锤下楼后摇头摆尾的看着我,邹铁匠一伸手,拍了拍它的脑袋,这家伙马上乖乖的坐在邹铁匠身边。 邹铁匠笑着说道“我这只狗借你可以,不过你不能亏待它,每天两根骨头,一笼猪下水可不能少!” 这些都不是什么值钱玩意,我笑着答应下来,招呼了一声“铁锤!过来!” 铁锤欠了欠身,想要过来,又回头看看邹铁匠,见他没有开口,赶紧又坐下。 邹铁匠哈哈大笑,“去吧,跟陈道长待几天去!” 铁锤这才摇头摆尾的过来,在我身上乱蹭。 为了小心起见,我还是让邹铁匠拿来狗绳,将它拴住,慢慢牵回家中。 过了两天,邱教授和大林再次登门,这次只有他们两个,将我说的三年大公鸡带了过来,果然红冠红羽,威武无比,正是正宗的三年红。 这下东西齐了,大林就催我出发,我安慰他不要着急,等我收拾好应用之物就出发。 这两天我也没闲着,提前画了了不少符箓,什么镇尸符、破煞符,神霄引雷符,三才勾地符,一应俱全,我之前好几次陷入危险,都是因为自己大意,准备不充分,这次可不能打无准备之仗。 收拾好之后,我特意穿上道袍,背上布包里的法器,带上铁锤,上了邱教授他们的面包车。 开车的是大林,将军坟距这儿有接近百里路程,虽然有面包车,但是当时的路况可不像现在,到处柏油路面,四通八达,很多地方还是只有路基的土路,被货车碾得坑坑洼洼,稍微一下雨就泥泞不堪,车辆陷在泥坑里动弹不得。 好在这段时间天气不错,路面上没有水坑,不过还是花了半天才到地方。 离着老远,我们就从车上下来,接下来的一段路,我打算步行过去,正好好好观察一下四周的风水走向,看看能不能找到将军坟里尸变的原因。 这地方离我家虽然不远,但我还是第一次过来,我背了背包,牵着铁锤,邱教授抱了三年红走在前面。 他自己也懂几分风水,一路为我指指点点“你看那边就是将军坟,就在岷江边上。 左边山势郁郁葱葱,犹如万马奔腾,绵延逶迤,到这里突然走低,群山汇集形成了一个泥土堆积的平台。 右边岷江蜿蜒而至,正好和这平台相接,从风水上来说,这地形应该叫“将军饮马”,那个平台就是马槽,用来下葬陈伯屏,无论身份、地位都非常合适,当初主持查地下葬的,应该也是位高人,照理说怎会尸变? 我顺着他的指点环顾四周,忍不住心中暗赞,都说邱教授得叔叔神算邱驼子指点过风水之学,传言应该不虚,这邱教授确实也有几分真本事,说得头头是道。 只是我见这地形虽然是个典型的将军饮马地,但这些年岷江泛滥,水位上涨了不少,平台屡次被淹,上面的泥土被流失得不成样子,可就不像什么马槽了,反倒有点像那水破天星之局! 不但风水被破,还会妨碍死者的后代,怪不得陈伯屏将军的后代一个也没能传下来。 这一点不细看,也看不出来,我也是因为得知将军坟里可能已经尸变,带着先入为主的心态挑毛病,这才看出点端倪。 有道是兵无常势水无常形,用在风水上,那更加如此,龙脉不是死物,总是在不断随着地形改变而改变,真正的高手在看风水之时,都会把这些因素考虑进去。 不过,再厉害的风水师,也考虑不到几百年后的地质变迁,当初下葬陈伯屏的高人,恐怕也考虑不到这么远。 我把自己的看法跟邱教授说了,他停下来,按照我的指点,仔细观察了一下,叹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居然看出这么多东西,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你说得对,这地方的格局确实已经改变,不能再算将军饮马了!” 大林背着一大包挖掘用的工具走在最后,闻言大声道“现在管它是将军饮马也好,水破天星也好,我只想把陈伯屏的尸体挖出来,真要是他作祟,我定要将他挫骨扬灰,给白莹报仇才行!” 他说得也确实很现实,现在风水已经不重要,得先把尸变的陈伯屏处理了才是正经。 我们不再多话,默默往将军坟走去,离着几十米我就看见,几顶帐篷,应该就是考古队两月前撘的,当时走得急没有拆除,白莹就是在其中一顶遇害的。 我见帐篷边居然有两三个人在活动,忍不住一愣,心道什么人这么大胆,这时候还敢到这里来? 我和邱教授对视一眼,快步走了上去,靠近了才发现三人都穿着警服,其中一人还和邱教授认识,正是经手这件案子的宋长江。 宋长江见了我们也是一愣,主动和邱教授打了个招呼,不过见我身穿道袍,牵着条黑狗,邱教授一本正经抱着只大公鸡,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邱教授连忙问宋长江,怎么会在这里? 宋长江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白莹这案子的事!“ 这件案子一直抓不到凶手,也找不到证据,现在谣言四起,公安局的压力很大,要求他限期破案,没办法只好再回第一现场,看看有没有遗漏的证据。 邱教授和大林一听,顿时神色黯然,宋长江反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邱教授吸了口气,撒了个谎道“我们接着来发掘将军坟,县里要求虽然出了事故,但工作还是要继续做下去。” 第41章 异变 宋长江半信半疑,皱眉盯着我看了许久,大概也猜到我们的意图。 不过最近的事对他的冲击可能比较大,很多东西用科学无法解释的时候,再意志坚定的人,都难免疑神疑鬼。 只见他眉头一展,道“也好,我们正好一起,再看看墓里,有没有死掉那个盗墓贼的线索,正好一起。” 说完还冲我点点头,看他这样子,是默许了我们的行为。 我本来想拒绝他们,因为如果真有僵尸,人越多,反而越容易出岔子。 不过我见他腰间鼓鼓,应该是带了家伙的,说不定一会可以帮上忙,便忍住没有开口。 文教授和大林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还趁机互相介绍了一下。 这时我才知道,除了宋长江之外,另外两名警察,胖的叫兰小刚,瘦的叫胡成,和宋长江一起负责这个案子。 我们六个人一起来到将军坟跟前,之前的甬道被挖开之后,又填上了泥土,现在需要重新挖开才行,好在填的都是一些浮土,挖起来并不困难。 我先从从包中找出罗盘,不顾宋长江等人疑惑地目光,绕着将军坟转了一圈,找到八卦方位中生死两门的方位,将邱教授抱的三年红放在生门位上,又将“铁锤”放到死门位置。 雄鸡性阳,五黑犬能沟通九幽,有这两样东西,镇住生死两门,有个风吹草动,就会提前预警。 然后取出小旗,在墓穴四周插下七支,布下一座七星破煞阵,以我现在的能力,比张九爷差的还远,七星伏破煞已是我的极限。 这下即使有什么突发状况,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刚把这些布置完,大林率先跳到坑中,就要动手,宋长江一个示意,兰小刚和胡成也各拿了一把铁锹下去帮忙。 我连忙让他们先别动手,取出事先准备的“敛息符”,一人给了一张。 大凡僵尸见了活人气息,都会起尸扑人,这“敛息符”可以揣在身上,可以暂时收敛阳气,虽不能用来降服僵尸,但避开不成问题。 大林和邱教授接过之后,毫不犹豫放在怀里,兰小刚和胡成拿起符纸看了一会,有点犹豫的看了宋长江一眼,见宋长江微微点头,这才将符纸揣在怀里。 三人的动作很快,用不了多久,就将浮土全部清理干净,露出里面的甬道,虽然是大白天,但甬道中仍然显得非常阴森。 我跳进墓穴,站在甬道口,果然看见墓室中一口巨大的乌木棺材,和之前他们描绘的一模一样,三道铁链匝身,上用铜锁锁着。 邱教授递过来一支手电,我接过来顺着甬道往里走,来到近前之后,我先看了看铜锁上的刻的符箓,果然不出我所料,是一道镇尸符。 据说陈伯屏是在京赐死之后,尸体再运回老家安葬的,虽算不得冤死,但也不是善终。看这铁链锁棺,镇尸符封印的架势,只怕当年就已经有了尸变的迹象。 若真是这样,这尸体怕不是已经有了两三百年的道行?这就非常吓人了。 所谓百年为魃,千年为魅,意思就是说僵尸上了百年,有了道行就会变成魃。 我们以前听老人说,天逢大旱,必有旱魃,指的就是这玩意,对付起来十分困难。 至于道行千年的僵尸,那叫魅,这玩意一出,往往伴随的是瘟疫灾难,赤地千里,人烟灭绝,非常人可以降服。 我越想心中越惊,暗暗提醒自己千万要小心行事才行。不过眼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都到了这一步了,也只能把棺材打开,看个究竟。 我见墓室狭窄,示意多余的人都退出去,只留下邱教授和宋长江。 说实在的,我从来没有干过开棺材的事情,面对如此一口乌木巨棺,真有点无从下手,好在邱教授是这方面的行家,只见他找来两根撬棍。 这撬棍一头弯曲如钩,直的那头是扁的,状如鸭嘴,又尖又薄。 邱教授沿着棺材摸索了一会,找到一个位置,将撬棍扁的那头插入,往下一压,只听咯吱声传来,棺材盖子被掀起一丝缝隙。 接着示意宋长江从另一边,把另外一条撬棍插入,两人一起用力,棺盖顿时被撬开,露出里面的尸体和陪葬之物。 只见尸体顶盔贯甲,腰悬玉带,仰面居中而躺,双眼紧闭,身上皮肉未腐,只是干枯得厉害只剩下骨头外面一层皮,白得吓人。 身上盖得陀罗尼经被,已经被扯到一边,陪葬的物品被翻得非常凌乱,大多是一些金银元宝,翡翠珊瑚之类的东西。 这宝盔宝带倒是看见了,然而并未见到传说中的宝剑,不过我关注的不是这些,毕竟我不是倒斗也不是考古的。 我大着胆子,用手电仔细照了照尸体的脸,果然见嘴边隐隐露出两只獠牙,上面还有干涸得血迹。 再看尸体双手,十指上的指甲足有两三寸长,跟鸡爪也似。 我心中倒吸一口凉气,看来八九不离十,就是这玩意作祟,眼前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现白天,直接浇上汽油,将这玩意付之一炬。 然而邱教授却说,万万不可,这样随葬的文物全部损坏,上面追究起来,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连忙问我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我想了一下,可以先在尸体头上贴一张镇尸符,趁白天把它弄出棺材,只要见了阳光,这僵尸也就没法作乱了。 只是这样风险很大,万一运尸的过程中,稍有不慎,就可能会引发变故,必须加着小心才行。 邱教授见外面日头正炙,连忙点头答应。 我只好取出一张镇尸符,念了几句镇尸咒,准备贴在尸体额头上。 刚一探手,就见尸体嘴角动了一动,这一下变故突然,顿时把我吓了一跳。我还以为这尸体要白日诈尸了。 只是我们身上都有敛息符,照理说不会引动它才是,当时我顾不得想太多,连忙取出天师斩鬼令,死死盯着尸体,万一它真的暴起伤人,就给他来一下重的。 然而接下来,尸体却并没有扑出来,只是腹部轻轻鼓了几下,接着喉间稍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腹部钻出来一般! 我脑中灵光一闪,想起张九爷生前给我说的一件专门寄生在僵尸体内的邪门之物,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第42章 钩蛇 钩蛇! 张九爷说过,这蛇乃是九幽之下,九种邪物之一。 此蛇没有尾巴,只有双头,一头如蛇,一头似钩,性淫,嗜食人血,见女子则用钩头钻入下体,与之交合,完事后必吸尽其鲜血方休。 每逢月圆之际,天地至阴之时,喜欢出来作恶。 平时喜欢藏在尸体腹中,能够控制寄生的尸体行动,从外观上看不出来,一般人都只当是僵尸作祟,不会想到腹中还有邪物寄生。 若不是张九爷当年给我讲过,我今天恐怕也想不到这些。 看这样子,这条钩蛇不知在陈伯屏将军的尸体里寄生了多少年头,说不定当初下葬之时前,就已经寄生在其中了,只是被当时的高人连同陈伯屏将军的尸体,一起封在墓中。 但这家伙一直没死,而是,潜藏在陈伯屏的尸体中,苦苦忍耐等待时机。 这么多年居然没死,也是个奇迹,我猜测若是再过个几十年,说不定它也熬不过去,直接死掉了。 但是前段时间,有盗墓贼扣开了陈伯屏棺材的莲底,爬进棺材中翻找宝物,这无异于给了它机会,趁机将盗墓者浑身鲜血吸了个精干,让它缓了过来。 如果真是这东西,那之前白莹的死就说得过去了,钩蛇性淫,又逢月圆之时,怎会放过白莹? 而且钩蛇不惧水火刀枪,一般方法都拿不住它,而且迅捷如电,狡猾无比,若遇活人想要伤它,必定会伺机钻入喉咙中,咬穿心肝肚肠,吸食鲜血,比僵尸还难对付。 眼见尸体中钩蛇蠕动,就要从嘴中钻出来,到时只怕现场无人能够幸免。 这时棺材中的尸体嘴里,突然发出奇怪的咯咯之声,接着外面也传来一声鸡鸣! 刚才还烈日高悬的天空,突然乌云滚滚,挡住了日头,仿佛暴雨临头,四周光线都黯淡下来,墓穴中顿时漆黑一片。 白日鸡鸣! 这东西果然邪性! 外面铁锤也不安的狂吠起来。 慌乱中我将手中镇尸符随手往尸体头上一贴,不去管他有没有作用,接着大喊一声“危险,跑!” 邱教授和宋长江先是一愣,接着转身就跑,别看邱教授年纪不小了,但这几步跑得迅如猿猴,三两下就攀到墓坑外。 反倒是宋长江动作慢点,和我一前一后跑出甬道,中途还回头看了看我。 我心道这人倒是值得交往,危险中不忘同伴,就这一点,很多人都做不到。 我俩翻身上了外坑,外面天色黑的像墨一般,大林还在洞口张望,却听墓室中嘭的一声巨响,震得甬道都晃了几晃。 乌木棺材顿时四分五裂,从棺材中坐起一个身形,不是陈伯屏的尸体还有谁? 只见尸体人立而起,身上甲胄宛然,头上还带着宝盔,双手伸直,露出两三寸长的指甲,双腿僵直,但速度奇快,蹭蹭几下就从墓穴中跳了出来。 我慌忙招呼众人快退,迟则不及,自己取出法剑,手持天师斩鬼令,快步站到七星伏破煞阵,天枢位置。 举起法剑,高声颂咒,七支阵旗无风自动,猎猎作响,泛起阵阵黄光,阵外之人只能见到阵旗晃动,但僵尸妖邪如果身处阵中,就会被黄光所惑,眼前如迷雾一般被困在其中。 众人闻言四散,只有宋长江动作稍慢,不及退出。 僵尸闻声辨位,直直的就向他扑了过去,宋长江临危不乱,急切间抽出腰间的手枪,啪啪就是两枪。 他对自己的枪法很有信心,打完并未慌着逃跑,反而停下来查看,看得我心中焦急,暗骂一声“找死!” 子弹打在僵尸头上,僵尸头上虽然戴着宝盔,但这玩意防冷兵器可以,却阻止不了子弹。 只见僵尸头上,顿时多了两个弹孔,宝盔被打飞到一边,将一个脑袋打得跟烂西瓜一样,里面流出一些乌黑腥臭的脓液,看上去更加渗人。 然而僵尸却如同没有感觉一般,去势不变,双爪平伸直奔宋长江,爪子上闪着幽蓝的光芒。 只这一下子,估计就能洞穿宋长江的胸膛,将他的心脏抓出来。 宋长江吓得亡魂大冒,就地一个打滚,堪堪避过,眼见宋长江危急,我纵身来到僵尸背后,扬起手中的天师斩鬼令,兜头就是一下子。 天师斩鬼令并非一般之物,对付凶邪恶鬼简直无往不利,僵尸头上冒出一股黑气,被砸得直挺挺躺倒在地。 宋长江心有余悸,颤声道“这就完了?”我刚要回答,只见躺在地上的僵尸嘴中,钻出一物,通体乌黑,长约四尺,背上居然长了四个肉翅,果然是一个身子,两个头,一头有钩,一头却是一个蛇头。 只是这蛇头顶上上居然长了个小小的人脸,修眉大眼,冷冷的注视着我们。邱教授和大林一见这脸就齐声惊呼“白莹!” 原来这张脸居然长得居然和白莹一模一样。 这情形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宋长江惊得话都说不出来。我心道这多半就是张九爷说的钩蛇,果然他妈的邪门无比! 这时候生门上的三年红,突然颈毛竖起,翅膀微张,盯住钩蛇,发出一声高亢的鸣叫,三年红乃是至阳之物,钩蛇至阴,立即被这叫声吸引,快如闪电的袭向公鸡。 有道是一物降一物,这三年红居然并不害怕,挺身就弹出来,与那钩蛇斗在一处。 引得死门上的铁锤咆哮不已。 我一把拽起宋长江,让他退出阵外,心知三年红不一定是钩蛇对手,连忙招呼铁锤,让它一起上! 铁锤早就张牙舞爪按捺不住,一听我招呼,立即如同弹丸般扑出,一鸡一狗,齐斗勾蛇。 这一番剧斗,简直大开我的眼界,三年红连抓带啄,招招直奔钩蛇头上的人脸而去,铁锤也毫不示弱,露出两排尖牙,只管往钩蛇七寸上招呼。 一时真的是鸡飞狗跳,惊心动魄,双方你来我往,谁也不肯示弱。 但我心中却暗暗担忧,钩蛇乃是九幽之地滋生的邪物,被封在将军坟中,两百多年未死,可想道行并不一般,三年红和五黑犬虽然正是它的克星,时间长了恐怕也不是敌手。 第43章 惨斗 果然斗得一会儿,三年红和铁锤都显出颓势,身形慢了下来,反观钩蛇身体依然灵动无比,背上肉翅扑腾,蛇头张开,喷出一股黑气。 三年红稍一沾身,顿时红羽脱落,委顿不已。钩尾分叉,露出一根锥子一样的毒针,悄悄袭向铁锤左眼,好在铁锤见机躲避,否则定然被它当场刺瞎。 我见势头不妙,心知再不出手,恐怕就迟了。 只是这钩蛇不比僵尸鬼魅,我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法子,顿时急得满头大汗。 整个过程说来话长,但实际上兔起鹘落,从僵尸破棺而出,宋长江开枪,我用令牌打倒僵尸,接着钩蛇遁出,与三年红和铁锤相斗。不过片刻时间。过程匪夷所思,阵外诸人看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唯有大林见了钩蛇头上的人脸,看出是白莹之后,心知这钩蛇就是害死白莹的凶手,一直紧握铁锹,牙齿咬得咯咯直响,看他那样子蠢蠢欲动,恨不得冲上前去帮忙。 这个时候他冲上去,那只能添乱,我心急如焚,想要起一道雷符,但感觉对付这钩蛇恐怕作用不大。 我见三年红和铁锤越发颓势,被钩蛇伤的面目全非,三年红红羽掉得一地都是,铁锤耳朵也被咬掉半只,鲜血流个不止,眼见就要支撑不住。 我心中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个主意。 请神降真! 这请神降真也分几种,有请神上身的,也有请神显迹的,我今天要做的就是后者,不过我要一次性请下两位。 第一位便是昂日神君,姓黄名真,据传本体乃是一只丈余高的神鸡,平时住在上天光明宫,其母是毗蓝婆菩萨。 第二位便是吞日神君,提起这位大家都很熟悉,就是二郎显圣真君身边的哮天犬。 本体是那吞日神犬。 二郎显圣真君在道家地位尊崇,拥有诸多尊号,清源妙道真君、崇宁护国真君,道济鸿钧天君,清源妙道孚佑太乙真君惠民仁圣大帝。其功参造化,德佑一方,一直镇守在灌江口二郎庙,可不像宝莲灯中说的那么不堪。 吞日神君亦常年随他镇守在此,据说其面如狸而身俱黑, , 音如榴榴, 可以御凶! 这两位正是钩蛇的克星。 我点燃清香,三拜之后,祭出一张事先准备的请神符,用朱砂笔填上两位神君的尊号,躬身颂咒道“奉请上天大神君,九天普化降真灵,将军坟内邪祟出,还不显圣待何时?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抖起法剑穿过符纸,符纸无风自燃,化作一道青烟。 神咒一出,四周顿时天地变色,原本昏暗的天空中,电光闪过,四周能感到两股磅礴的之意,浩大威严令人战栗不已。 接着只见落于下风的三年红和铁锤,精神陡然一震,三年红翅膀一抖,浑身隐隐有红光闪烁,仿佛沐浴在火焰之中。昂首发出一声鸣啼,其声高亢激昂,直有穿云裂石之威,黑压压的天空,顿时为之一亮。 五黑犬也不甘落后,仰天便是一声长啸,身上黑毛根根竖起,肌肉看得见的鼓胀起来,两眼幽光闪烁,背后竟长出一对肉翼来。 钩蛇见状心知不妙,舍了三年红和铁锤,拼命往外阵外逃窜。 铁锤哪会给它这个机会,当空一跃,跳起足有三米多高,一口咬住钩蛇后半截,落地之后狗头狂甩,连撕带扯,顿时将钩蛇重创。 三年红不甘人后,双爪死死抓住钩蛇七寸,瞅准机会,一口啄在钩蛇头上的人脸上,钩蛇居然像人一样发出一声惨嘶,听者无不毛骨悚然。 一鸡一犬,一前一后,奋力将钩蛇扯得笔直,奈何此蛇身体坚韧无比,虽被崩得笔直,却并未被扯断。 一直在阵外虎视眈眈的大林,见此情形,挺身就冲了过去,手中铁锹当做利斧,侧面向下高举而起,使出吃奶的力气来了招力劈华山,竟然想将钩蛇从中劈断,为白莹报仇。 我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大林含愤出手,力气使得十足,铁锹劈在钩蛇身上,发出一声闷响,居然窜出一溜火花,钩蛇居然连皮都没破。 这种天生邪物,岂是一般兵刃可伤? 我急忙大喝“快退,你不要命了!” 大林已经红了眼,根本不顾我的阻止,扬起铁锹还要再来一下,嘴里大喝道“我砍死你这怪物!” 话未说完,突然捂住喉咙,倒在地上翻滚不已。 原来刚才大林一击,钩蛇不但未被劈断,反而借力脱出三年红的双爪,趁机钻进他的喉咙,想要挤入腹中。 这一下真是事出突然,让我猝不及防,眼见大林脸色逐渐发紫,看样子还等不到钩蛇钻入腹中吸血,他就会窒息而亡。 情况紧急,我不及多想,心道只能得罪昂日星君了,抓住一旁的三年红,法剑在鸡冠上狠狠一抹,鸡冠中的鲜血顿时沾满了法剑,这种血红中带着金色,法剑被鸡血激得如同活过来一般。 我高声念咒“乾元有将,顶戴三台,披发圆象,真武威灵,助吾斩凶,龟蛇合形!” 请来真武大帝之威灵,我顿时觉得手中法剑,重逾千钧,持剑之手颤抖不已。 我心知以我之力,匆忙请来真武大帝威灵,过后只怕后患不小。 但当时急于救人,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大喝一声,一剑斩下。 这一剑之力,挟风雷之势,真武之威,法剑上又被昂日星君至阳神力加持,一剑下去,钩蛇应声断为两截,身体化作一滩脓血,一股黑气散开,奇臭无比。 大林顿时狂呕不止。 我身体一阵眩晕,几乎要当场虚脱,连忙招呼阵外诸人过来帮忙。 纷纷抢过来,将大林扶起,只是大林满口满鼻都是恶臭的脓液,被呛得已经不行。 我担心这脓液有毒,连忙让人将大林送去医院抢救,此地距离县城甚远, 宋长江连忙安排兰小刚和胡成,就用考古队那辆面包车,将大林送去县医院。 剩下我和邱教授三人,我再也支撑不住,颓然坐倒在地上,只想就此睡过去。 第44章 奇怪的珠子 真武大帝降真一次,几乎将我的身体抽空,加上之前请昂日神君和吞日神君,我此次的损耗真的不小,恐怕没有十天半月,难以恢复。 而且神也不是白请的,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接下来我必须选吉日,准备供品,行科仪斋醮酬神,青词上表,这事才算完。 这些事都有一套固定的程序,并非什么难事,不过只能等我身体恢复一些才行。 眼前的烂摊子,还得收拾一下才行。 三年红已经失血过多,彻底没了气,好在铁锤受伤虽重,还有一口气在,带回去好好照顾,应该可以恢复,只是耳朵被咬掉一只,让我不好和邹铁匠交代。 至于剩下将军坟中的文物清理,就交给邱教授和考古队吧,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至于白莹的案子,这个是最棘手的。不过这是宋长江的事,我听邱教授说他是个无神论者,不过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这些事情是他亲眼所见,估计对他冲击也挺大,让他慢慢消化一下吧。 至于怎么结案,就看他自己怎么汇报了,让他头疼去吧,我现在只想赶紧找个地方,睡个三天三夜。 休息了足有两个小时,我才觉得身上有了一些力气,把自己的想法和他们沟通了一下,文教授同意留下来组织考古队清理将军坟,他对我十分感激,说是等手头工作忙完,一定要当面向我致谢。 宋长江就坐在我旁边,大林被送走之后,他一直没有说话,双眉紧紧皱,显得心事重重,手上夹的烟快燃到指头了也没发觉。 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亲眼目睹了这些事情之后,简直颠覆了他的三观,等我说完之后,他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接着又提出要送我们回县里,看看大林的情况。 邱教授的车被开走送大林去了,我们也确实想去看看大林脱离危险没有,我正苦于没什么东西代步,这下正好是想睡觉来了个枕头,于是爽快的答应下来。 我把事前插好的阵旗一一收起,这些东西可不能丢,然后把法器一一放回包里。 去牵铁锤的时候,我看见之前钩蛇死后的脓血中,有个圆圆的东西,我折了一根树枝把它扒拉出来,居然是一颗黑色的珠子,估计是钩蛇体内掉出来的。 我听张九爷说钩蛇的年头久了,肚子里会结出珠子,叫做阴风珠,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玩意。 我打了点水把它洗干净,拿在手中看了半天,除了入手冰寒,什么也看不出来,想了想把它收了,和法器放在一起。 宋长江把他的警车开过来,是一辆老式的北京吉普,我牵上铁锤,背上背包,同邱教授上了车。 宋长江开车很稳,据说他在部队就是运输兵,老山轮战的时候,还往前线运送过物资。 我上车之后太过疲倦,一路颠簸就睡着了,等醒来时已经到了县城,车就停在县医院门口,此时已是下午五六点钟,我们去医院看了一下大林。 大林正在输液,人已经清醒了,只是不能动弹,医生说已经给他洗了胃,接下来只需要养几天就可以恢复,我们这才放下心了来。 从医院出来后,宋长江看了看天色,提议先找个地方垫饱肚子,我这才想起,奔波一天粒米未进,他不提还好一点,一提肚子顿时咕咕叫得受不了,对他的意见自然赞成。我对县城不熟悉,便让他们找个地方。 宋长江想了一下道“半边街有一家辣子鸡不错,离这里不远,可以去尝尝。”邱教授闻言道“是那家歌乐山辣子鸡吧?确实味道挺好,我去吃过。” 宋长江点点头,说“就是那家!” 于是我们重新上车,几分钟就到了那里。 这家饭馆的门脸不大,主打的就是辣子鸡,辣子鸡这菜,其实流行了没几年,最早是从哪里开始的,已经说不出来了。 反正贵州重庆,都有地方宣称是自己是发源之地,两地的口味略微有些差别,不过我们这里,最喜欢的还是重庆口味的。 这家歌乐山辣子鸡,据说两口子都是正宗的重庆人。在这边开店好几年了,属于改革开放第一批下海的人。 掌勺的居然是那位老四十来岁的板娘,,系了围裙正在在灶台上忙得火热,看她翻勺颠锅的动作熟练无比,小小的饭店中,弥漫着一股椒香麻辣的气味,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她老公正在招呼客人,堂子里只摆了十来张桌子,生意非常火爆,此时正是吃饭的高峰期,只余下两张空桌。 我们开着警车过来,顿时引得食客纷纷侧目,老板也非常吃惊,不知道我们是干啥的。 等宋长江从车上下来,老板显然认识他,这才露出笑容,上来招呼,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宋所长,咋滴,今天有开车过来是有公事?” 宋长江勉强露出个笑容“办事刚回来,带俩朋友,过来吃点饭。”老板见他兴致不高,不再多话,找了张空桌子,让我们坐下。 宋长江点了一盘辣子鸡,一份酸菜鱼,我要了一盘盐煎肉,邱教授口淡,点了一份木耳炒鸡蛋,一个豆腐汤。 宋长江又要了一瓶酒,原本他开车不能喝酒,可今天他可能是心中有事,想喝点宣泄一下,我便由他,大不了今天在城里住一晚回去。我记得表姑夫家离这里不远,可以过去投宿。 宋长江打开酒瓶,一人倒了一杯,我很少喝酒,让他意思一下就行。 菜端上了之后,大概饿得狠了,几人都没怎么说话,甩开腮帮子,埋头一阵大嚼,宋长江喝酒很有特点。 每次提杯示意一下,也不碰杯,不管你喝不喝,自己闷一大口,然后夹一筷子菜,张嘴大嚼,大有我干了你随意的作风。 我们吃了一会,一瓶酒被他喝下去大半,脸上有点醉意上涌,宋长江突然放下杯子,一本正经的看着我道“陈道长,我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以前我真的是一点不信这些的! 第45章 邱驼子往事 我正色道“这个只能说信则有,不信则无吧,你今天不是亲眼看见了吗?” 宋长江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大口,吐气道“说实在的,我现在都感觉和做梦一样,怀疑这世界是不是真实的!” 我笑着安慰道“你这是精神受冲击太大,其实有些事,不能说我们没见过,不了解,就一口否定说没有!这未免太过武断。” 邱教授也附和道“长生说得很有道理。很多时候我们自以为的正确,都是建立在自我的认知上,主观色彩很浓. 但想想我们老祖宗,几千年来各种文籍,都有零零散散的记载,也不可能全部凭空杜撰吧?” 宋长江苦笑道“这倒也是,不过我现在发愁的是,这件案子该怎么向上汇报?” 邱教授听了这话,忍不住神色黯然,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毕竟白莹是他的学生,这次出了意外,邱教授心中也非常难过。 我犹豫片刻放下筷子,缓缓道“我不是公门中人,本来不打算插手这些事,既然你问到了,我就说说个人看法。 我个人觉得,不管事情多么离奇荒诞,你当作自己是个旁观者,据实记录上报就行了! 上下级之间,最忌讳遮遮掩掩,尤其公门之中,更是如此。再者你要相信,公门之中也有明白人的! 他们会明白,排除所有不可能的因素之后,剩下的结果,即使再不可思议,也是事实的真相!” 我一番话顿时让宋长江茅塞顿开,两眼一亮,拍着我的肩膀道“想不到陈道长年纪轻轻,居然见识不浅,让人刮目相看. 我之前见你年轻,还颇有轻视的意思,这短短一天相处,真是让我自叹不如啊!” 我谦虚道“你这就太高抬我了,我只是旁观者清而已。要说见识,我比起你和邱教授,差得还远。再者你也不用一口一个道长,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宋长江又认真打量我几眼,点头道“这么说我就不客气了,我比你大十来岁,就托大叫你一声小陈了!”我连忙点头道“没问题!” 宋长江心事解开,顿时心情好了许多,端起酒来,频频举杯。 这人一旦喝多了酒,话就开始多起来,我们三人不知不觉就聊开了。但话题还是离不开这些灵异玄乎的事。 邱教授讲了一些他叔叔邱驼子的往事,据说邱驼子并非本地人士,生于清末时期的天津,生下来背上就有残疾,所以才叫邱驼子。 邱驼子少时家贫,父母早逝,留下兄弟二人,邱驼子居长还,有个弟弟,就是邱教授的父亲,当时二人年幼,父母过世后,只好沿街乞讨度日。 后机缘巧合,得一老乞丐传授,习得一身了不得的本事,算命风水无一不精,其中最拿手的还是算命测字。 邱教授讲的就是邱驼子年轻时帮一个军阀测字的故事。 当时邱驼子二十来岁,跟随老乞丐也有七八年了,将老乞丐的本事学了个七七八八,后来老乞丐去世,邱驼子处理了后事之后,又带弟弟回到天津。 本以为凭这一身本事,不说谋个大富大贵,但出人头地,应当没有问题。 然而那时候正是日本侵华前夕,各地军阀割据,民不聊生,天津地处京津要冲,局势更是动荡不已,到处疯传,日本人马上就要打进来了。 邱驼子虽有惊人的艺业在身,但一般老百姓都害怕打仗,四处逃难,连命都保不住,哪还有闲钱算命测字? 邱驼子纵然满身本事,也没法平地抠饼,对面拿贼,乱世之中,人如草芥,要想出人头地谈何容易? 好在他家中父母去的早,就留下他兄弟二人,有一口饱饭吃便足够,再加上算命的本身就是吃开口饭的,邱驼子更是能说会道,加上他确实有真本事,所料之事,无一不中,偶尔帮人看相算命,对付个两餐一宿,不成问题。 于是兄弟二人,就在城隍庙中住下,靠邱驼子白天出去摆摊算命,挣几个钱度日。 这日邱驼子如往常一样,中午过后出去摆摊算命,可这年月,生意着实不好做,眼看到了傍晚,都没开张。 邱驼子一边收摊,心中暗叹一声,看这光景,今天不会有人来了,今晚又只能将就喝点稀饭度日了。 正在这时,对面急匆匆赶来一帮人马,看穿着打扮,个个穿着军服,手里都持了枪。 为首一人长得身高体阔,双眉紧皱,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身披红氅,手拿马鞭,腰别一把德国造的毛瑟自来得驳壳枪,枪柄镶金描银,一看就不是什么便宜货。 这群人一上来,就将邱驼子的摊子围了个严严实实,邱驼子一看这架势,不知这又是哪路军阀,邱驼子虽久在天津混饭吃,却并没见过。 然而这却不足为奇,当时天津局势动荡,大大小小的军阀好几十个,整天打来打去,真的是你方唱罢我登场,跟走马灯似的,老百姓咋记得到那么多。 而且这些军阀个个心狠手辣,无事也要刮层皮,常人得罪不起,邱驼子心中暗暗打鼓,今天真是出门没看日子,不知是福是祸。 为首之人骑在马上,用手里的马鞭指了指邱驼子,“你就是邱驼子?” 邱驼子正在心中琢磨,该怎么称呼这位,叫军爷吧,那是称呼当兵的,这位一看就是有身份地位的,不合适。叫大王吧,现在都民国了,大王那是过去称呼土匪头子的,也不太合适。 旁边一个副官模样的人,见他犹豫,大声喝道“问你话呢!你他妈活腻了!” 邱驼子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拱手道“正是不才,不知督军有何吩咐?” 那人又打量了邱驼子两眼,冷声道,“鄙人刘镇华,听说你算命灵验,特意来找你算一卦,若是当真灵验,老子重重有赏,若是算得不准,你看老子腰里这杆二十响没有?到时候赏你几颗花生米!” 说完拍了拍腰间的驳壳枪,四周当兵的也面带威胁,狠狠盯着邱驼子。 第46章 测字 邱驼子顿时被吓得两腿发软,知道这次是摊上事了,这帮军阀杀人不眨眼,如果一个应当不当,明年今日恐怕就是自己的忌日。 我死了不打紧,只可怜我那年幼的弟弟,这兵荒马乱之际,没我照应,恐怕也活不下去了! 想要找个借口推脱,但见了刘镇华脸色,哪敢开口说半个不字? 只好强打精神,赔笑道“不知督军要算何事?是要抽签呢还是测字?亦或是推个八字?” 原来算命也分很多种,手相、面相、抽签、测字、六壬、八字,各有各的长处。 市面上摆摊的,,一般都是抽签测字为主,因为街上人多口杂,有的主顾不愿意泄露自己的生辰八字。 邱驼子一边拿出签筒,心中一边盘算,该如何脱身才好。 刘镇华翻身下马,来到近前,却并未抽签,见摊子上有毛笔,这是方便测字的主顾写字的,哼了一声道“测字,” 邱驼子忙道“何字?”刘镇华提笔稍一吸气,就在白纸上写下一个“村”字。 接着把笔一扔,“就它了,你测测我以前是做啥的?” 邱驼子不敢大意,心知这是刘镇华有心试试他究竟有没有本事,若是说得不准,只怕当场就要吃几颗花生米。 当下打起十二分精神,将写了字的白纸捧在手里细看,这村字笔画歪歪斜斜,跟小孩画的差不多,不过邱驼子可不敢嘲笑。 思考良久之后,邱驼子又悄悄看看刘镇华的面相,刘镇华此时等得已经有点不耐烦,目露凶光道“测出来没有?” 邱驼子心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咬牙道“村者,寸长之木也。木以长贵,寸长之木,什么用处也没有,只能用来做剃刀的刀柄,督军年轻之时,莫不是个剃头的?” 剃头的在以前属于下九流,在旧社会中地位很低,邱驼子说完之后自己也心中忐忑,不知对方有何反应。 此话说完,不等刘镇华开口,一旁的副官顿时哈哈大笑,纷纷道“好你个招摇撞骗的骗子,谁不知道我们督军乃是武曲星君下凡,以前是浮罗山的大当家,这两年才来的天津,命格富贵无比,怎会是下九流的剃头匠出身?” 说完伸手就拽住邱驼子,更有两人,动手就要来掀邱驼子的摊子! 邱驼子暗道“苦也!” 却听刘镇华大吼一声,“且慢!”,再看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死死盯着邱驼子。 原来这刘镇华,年轻时确实家中贫困,以剃头为生。时年 天下大乱,剃头的营生也做不下去,这才在浮罗山落草为寇,后来队伍壮大,一路打到天津,这才当了一方军阀。 只是这些事,刘镇华一直未曾和人提起,除了家中父母妻儿,外人根本不知道。 想不到邱驼子居然算了出来,心中顿时吃惊不小,不过这刘镇华表面五大三粗,其实极工于心计。 他怕邱驼子是凑巧蒙的,嘴里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冷冷问道“既然寸木无用,那我今日又怎么说?你他妈不是在放屁吗?” 邱驼子见他没有否认,心知自己应该是说对了,心中顿时有了点底。 但这时不敢和他争辩,假做正经道“督军命格贵不可言,寸木虽无用,但落在您手中,却变成了堂上的醒木,督军醒木在手,自然是一方大员。” 几句话说完,刘镇华稍微露出一丝笑意,旁边的副官这时也看出端倪,这邱驼子说得恐怕是真,拽住邱驼子的手,顿时不知道放哪里好。 邱驼子暗暗松了口气,刚才真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这小命应该保住了,连忙抱拳道“今日天色已晚,督军如无他事,在下先告退了。” 刘镇华回过神来,大声道“且慢,正事还没做呢,我再测一字!” 说完提笔写了个瓜字,扬眉道“你帮我测测我爹的病,还有救没救?” 原来刘镇华虽然是个土匪起家的大老粗,一生可谓作恶多端,但为人极为孝顺。 以前当土匪的时候,自然不方便把父母带在身边,但仍然时常把抢来的钱物捎回家中,供父母使用。 现在打入天津,成为一方军阀,也算是光宗耀祖了,这两年建了督军府,把父母都接到身边,打算让他们享享晚福。 但不知是否水土不服,还是刘镇华伤天害理的事干的太多,刘振华的老父亲来天津之后,身体一直不好。 刘镇华想尽了办法,中药西医,轮番上阵,病情都毫无起色,今年更是一日不如一日。 刘镇华因此整日闷闷不乐,一时别无办法。 昨日无意听督军府一个小厮说起,前门这边有一个摆摊算卦的邱驼子,灵验无比,可以请他给老太公算一卦,问问吉凶。 刘镇华一听,只如醍醐灌顶,对啊,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些?当即就要派人来捉拿邱驼子到督军府,为刘老太公算上一卦。 好在那小厮还算厚道,劝阻到“督军切莫如此,老太爷病重,督军如果有心为老太爷问卦,最好亲自走一遭,才显得心诚!” 刘镇华心道此言有理,我就亲自去看看,如果此人真有本事,那也无妨,说不定将来还可以招揽到我麾下,当个谋士未尝不可。 如果是招摇撞骗之辈,本督军也不吝赏他一颗花生米,叫他脑袋开花! 等今日忙完公务,顾不得天晚,便赶过来找邱驼子。 这才有了之前的一番试探。 邱驼子见刘镇华写了一个瓜字,问刘老太公病情,接过字之后,端详片刻,凝神问道“刘老太公今年高寿?” 刘镇华毫不犹豫的道“我爹今年七十有三。” 邱驼子闻言道“这瓜者,乃爪字多一ヽ,ヽ为心字正中,刘老太公犯的可是心病?” 刘镇华欣喜点头“正是,我爹常说心内淤塞,时常觉得心衰气弱。邱大师,不知我爹还有救没有?”情急之下连称呼都变了。 邱驼子装模作样摇头晃脑一番,一本正经的说道“枝生为果,蔓生为瓜,瓜字拆开为两个八字,二八一十六,所以古时候称女子十六岁为破瓜之年,就是这么来的。 你用瓜字问卦,应在刘老太太公身上,八八相合,是为八十八岁,刘老太公寿当至此,督军不必太过担心。” 刘镇华疑问道“那我爹现在这情况,当该如何才好?” 邱驼子淡然道“心病还需心药医,我猜刘老太公本非天津人士,到此之后离乡日久,想来是太过思念故土才导致现在这情况。 督军只需将刘老太公送回老家,休养一段时日,自然药到病除!” 刘振华闻言大喜“邱大师说的,很有道理,我这就点一个营,亲自送我爹回老家住一段时间!” 说完掏出一把大洋,扔给邱驼子“这点钱你先拿着,等我忙完回来,你就来督军府当个师爷,我保你吃香喝辣,一辈子富贵。” 邱驼子脸上露出受宠若惊之色,急忙称谢不止,说是感谢督军提拔,小人定当竭力相助云云,至于大洋实在受之有愧。 刘镇华心情大好,也不与他啰嗦,把大洋强塞在他手里,哈哈大笑而去。 邱教授说到此处,微微一顿,笑着看看我和宋长江道“你们猜后来如何?”宋长江想了想,“邱驼子算的卦,自然灵验,后来想来和那督军君臣得宜,得了不少富贵。” 邱教授哈哈笑道“非也!我叔叔连夜就带我爹逃出了天津城,一路不敢回头,一直跑到南方,后来漂泊数年,最后在青城山下定居住。” 第47章 新的变故 我惊讶道“怎么会这样,莫非你叔叔失了手,刘老太公当天就死了?” 邱教授夹了一筷子菜,接着说道:“这事还是我爹告诉我的,非是我叔叔邱驼子算得不准,而是那瓜字另有讲究!” 原来刘镇华以儿子的身份,求卦问病情,子字加瓜,实乃一个孤字,邱驼子当即就算出,刘老太爷活不长了。 只是当时情况,如果照实直说,刘镇华恼羞成怒,恐怕当场就会要了他的命。 因此才编纂出一些言语,什么八八之数,再让亲自送刘老太公返乡,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逃命罢了。 事后据说刘老太公半路就没了,刘镇华大怒派人来抓邱驼子,结果人去楼空,刘镇华气得吐血不止。 我们听完对邱驼子都佩服不已,宋长江更是目瞪口呆,直呼“神了!” 不过旋即想到了什么,疑惑道“既然邱驼子这么厉害,为什么提前算不到会被刘镇华为难?” 邱教授笑道“有道是僧不言名,道不言寿,卜者不自卜,长生你说是不是这道理?” 我笑着点头道“是有这个忌讳。” 我忽然想起前两年和张九爷坐火车的时候,遇到一个叫王刚的瘦猴,自称是邱驼子的记名弟子,便随口问道“邱驼子是不是有个弟子叫王刚?” 邱教授不假思索道“确实有一个叫王刚的弟子,不过去世好多年了,你怎么知道这事的?” 我把火车上的经历简要说了,邱教授想也不想道“冒充我叔叔的弟子的人,非常多,实际上我叔叔只有两个徒弟。 一个王刚已经去世了,还有一个叫刘淮南,风水之术学得不错,不像我只会皮毛,据说跟了一位香港大老板,定居到香港去了,这几年很少回来。” 我说火车上那个冒牌货,骗人不成反被骗,最后被一男一女卷走了不少钱,我师父张九爷还提醒过我,那个女的是养诡婴的。 将快临盆的胎儿从母胎中剖出,用施了邪术的长针钉死,再将胎儿亡魂困在尸体之中。 胎儿未见天便被害死,自然怨气滔天,其性凶厉歹毒无比。 不过此等邪法据说源于日本,在日本国内流传甚广,后来不知怎么传入我国。 可能是职业原因,宋长江对这些事很敏感,皱眉问道“那不就是杀人害命?真是太残忍了!” 我点点头道,“确实是这样,以前我不太懂,张九爷也没细说,后来自己钻研古籍才知道,养诡婴之人,一般称为诡母。 除了最开始选的胎儿之外,一旦诡婴成形,还必须寻找婴儿亡魂给诡婴吞噬,否则诡婴必然反噬诡母。 但诡婴吞噬的婴儿亡魂越多,实力越强,会变得越难控制,诡母只好找更多婴儿魂魄给它吞噬,最后形成恶性循环,终有一日变得不可控制。 据说一旦诡婴失控,第一件事情,就是杀死诡母,最后吸尽身边之人的魂魄,变得比千年旱魃还难对付,方圆数里,都难有活口!” 宋长江听完非常愤慨,拍桌道“想不到居然有这么邪恶的法子!那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我苦笑道“这其实和东南亚一带养小鬼的性质差不多,很多人养小鬼,是想靠邪力转运,但并不能控制小鬼,最后惨遭反噬。 这诡婴比养小鬼歹毒多了,而且只要有足够的婴儿生魂供应,诡母就可以完全控制诡婴为所欲为!” 宋长江听完默然片刻,可能是出于职业习惯,他随意问起我之前在火车上遇到那个养鬼婴的女的,外貌有啥特点,将来遇到,他要将其绳之以法! 我提醒他道“如果真是诡母,又带了诡婴,你见到她最好的做法是转身逃跑,不要想着抓人,你根本不是对手!” 不过我还是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女的大概样貌我还记得,最突出的就是,嘴角有颗红痣,怀里常抱一副襁褓,里面包的应该就是诡婴。 我把这些给宋长江说了,他听了之后突然皱眉道,“不对,这女的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邱教授闻言笑道“应该不可能这么巧吧,可能是你以前见过面貌相似的人吧,是不是你酒喝多了?” 宋长江双眉紧锁,摇头道“不可能,你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别的不说,眼力是最毒的,只要我见过的人,我都会有印象,怎么想不起来了?” 听他这么说,我心中顿时有点不自在,心道难道真有这么巧,连忙让他仔细再想想,这事可不是开玩笑的。 宋长江沉思片刻,可能真是酒喝多了,低头想了半晌,始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那女子,最后只好摇头作罢。 我见众人酒已经喝得差不多了,便提议今天就到此为止,晚上先找个住宿之地,有事明天再说,接着叫来老板结账. 小县城物价便宜,总共花了不到一百块钱,我想起铁锤还没吃的,就把吃剩的鸡骨鱼肉打了个包,拿回去喂它。 邱教授准备回考古队在城里的宿舍,那里离这里不远,他准备慢慢走回去,就当散步消食。 我提出要去我表姑夫家借宿,宋长江说不用那么麻烦,这么晚了过去亲戚家,有点打扰人,附近就有旅馆,干脆过去将就一晚,明天他好直接送我回镇上。 我想了一下,觉得这样也行,只是我带了一条狗,不知道住旅馆方便不方便。 宋长江笑道“一条狗算啥,交给我了。”说完带头往一条巷子走去。 我知道他是当警察的,自有他的路子,因此不再坚持,牵着铁锤跟了上去。 宋长江找了一家叫做“宾客来”的旅馆,前台大姐见他穿着警服,还以为是来查夜的,一时有点紧张。 等听清楚宋长江说是来住宿的,要两个单间,大姐为难道单间已经订完,只剩下一个标间了,宋长江闻言回头看看我,意思是我愿意住标间不? 我点点头,宋长江会意,“标间也可以,不过我们还有一条是警犬,也要安顿一下。” 大姐看了一眼我牵着的“铁锤”,见它满身是伤,忍不住皱眉道“警犬的话,只有一楼楼梯口有个小杂物间,可以将就一下。” 我点头道“没问题,只要不吵到其他客人就行。” 大姐笑道“那倒不至于,住宿都在三楼,那把狗给我就可以了。”说完给我们一把钥匙,上面有个号牌,写的308. 我把铁锤交给大姐,又把打包的骨头剩饭一起给她,让她帮忙照顾一下铁锤。 随后和宋长江上了三楼。 这里的住宿条件非常简陋,房间里摆了两张单人床,连个黑白电视都没有,更别提热水器之类的,好在房间里有厕所. 这时候的天气还非常热,我和宋长江用冷水简单洗了个澡,他将制服脱下来扔到床头,随身的配枪却小心翼翼的压在枕头下面。 我们躺在床上聊了几句,宋长江便进入了梦乡。 大概是下午我在车上睡了一觉的原因,现在我反而有点睡不着,我见宋长江睡得正熟,不好意思打扰他,干脆打开包裹,取出白天得来那颗阴风珠,放在手里把玩。 这珠子白净无光,仿佛一颗巨大的鱼眼石,却自有一股阴寒之力,取出之后房间之中似乎都变得寒冷了一些,看来倒是一件难得的宝物。 据说阴风珠同钩蛇一样,可以沟通阴阳,持珠在手,可以短时间穿梭两界,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把玩了一会,我稍微觉得有点困倦,忍不住把珠子放在怀里,闭上眼关了灯,准备睡觉,朦胧间却听到有个声音叫我的名字“陈长生…” 第48章 百猫阵 我下意识就想答应,却瞬间意识到不对,整个人一下子清醒过来。 我从床上翻身坐起,四周一片漆黑。 “陈长生……”,声音还在继续,就从门外传来,而且听这声音,非常像是大林。 我心中疑惑更甚,一把拉开房门,狭窄的走廊中,只有一盏老旧的钨丝灯,发出昏黄暗淡的光,灯光不及的阴影之中,隐约有个人影。 我低喝道“谁在那里?” 人影并不回答,仍是幽幽的叫我的名字“陈长生……!” 我心道见鬼,这他妈究竟是谁,大半夜开这种玩笑,再也顾不得吵醒旅馆里其他客人,大喝道”谁他妈在那里?” 一边走了过去,阴影中人影一闪,却突然没了踪迹,只留下一句“陈长生,小心!” 我大喝的声音,顿时惊醒了宋长江,他开灯打开房门,探出头来,满脸疑惑“你怎么不睡觉在这里大喊,怎么回事?” 我把刚才的事说了,宋长江听了皱眉道,“我怎么没听到,你是不是做梦了?”我摇头道“不可能,我敢肯定有人叫我,听声音有点像大林。” 宋长江撇嘴道“怎么可能,大林不是在医院吗?”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但直觉让我心里非常不安,我对宋长江道“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想去医院看看大林。” 宋长江认真的看了看我,见我的样子不像开玩笑,点点头“那我陪你一起去!”说完把床头的制服扯过来穿上,又从枕头下摸出配枪,插在腰间。 我们连夜出了旅馆,直奔医院而去,我看了一下时间,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三四点钟,医院离这里不远,有条小巷可以直接拐过去。 这条小巷在我们县城挺有名的,是明清时期的老建筑,据说前朝的时候出过一个进士,后来官至翰林,所以也叫翰林巷,旁边紧邻的,就是自来水厂,是建国后才修建的。 巷子里异常安静,没有行人也没有车辆,连路灯都没有,只有天上的月光,水银泄地般,斜斜照在巷子里,把巷道分成了两半,一边阴暗如墨,一边是阴惨惨的白。 让人觉得非常诡异。 我和宋长江走得非常急,走过一段之后我忽然觉得不太对劲,怎么这巷子好像走不到头似的,照理说早该走出巷子,到自来水厂了,连忙把宋长江叫住。 宋长江停下脚步,疑惑地问道“怎么了,干嘛停下来?” 我摆摆手,示意他先不要说话,四周看了看之后,指了指一边墙壁的状元巷题名,宋长江这才反应过来,睁大眼睛盯着我,紧张的说道“鬼……鬼打墙?” 我点点头,“有点像,看来有人不想我们去医院!不过凭借这可拦不住我!” 说完我掏出一张引路符,正要抖手引燃,却听巷子深处,传来一声冷笑。 接着四周突然传来一阵阵奇怪猫叫声,这声音有的低嚎,有的尖叫,更有甚者声如儿啼,听来十分刺耳,声音时近时远,时强时弱。 这些声音传入耳中,让人顿时四肢发软,头昏脑胀,心中烦闷欲呕。我慌忙找出两张符纸,揉成纸团塞在耳中,又给了宋长江两个。 宋长江将纸团塞住耳朵,这才好受一点,吐舌道“这是什么声音,真他妈邪门!”话未说完,突然指着巷子深处,大吼道“哪来这么多猫?真他妈见鬼了!” 我顺他手指看去,果然阴影中悄无声息的走出无数只猫来,这些猫有大有小,有肥有胖,黑白花黄,无一不全,数量多得让人一时数不清。 这些猫眼中看不见眼珠,全部泛着幽幽绿光,把我们困在当中,仿佛捕猎老鼠一般,蠢蠢欲动。 我见这些猫数量众多,虽然表面看去杂乱无章,但仔细观察,却非常有规律,心中一闪,想起张九爷说过的百猫阵! 如果真是猫儿阵,那一定会有一只带头的才是。我连忙四处查看,果然一只体型巨大,浑身邋遢无比的疤脸花猫,远远伏在墙头,脸带嘲讽,冷冷看着我们, 说实话,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猫,看上去和比成年家犬小不了多少,心中无端一寒。 《坚瓠集》上曾有记载,金华某邪人,善驭猫,家中养猫无数。 每于中宵,蹲踞屋上,仰口对月,吸其精,久而作怪,聚之为阵,则鬼神辟易,是为百猫阵! 据说百猫阵里的领头的猫,全是九年以上的老猫,老猫喂养日久,猫眼通灵,组成百猫阵之后,幕后之人可以通过带头的猫眼,看到眼前的一切。 我见群猫蠢蠢欲动,心中暗暗叫苦,这猫是活物,不比邪煞,我手里的法器完全用不上,虽然我自幼一直练习拳脚,但面对这么多猫,却有一种无从下手之感。 宋长江也被这些猫盯得头皮发麻,哆嗦着拔出手枪,抬手就向那只花猫打去。 砰的一声枪响,在这夜晚之中听来特别刺耳,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宋长江太过紧张,这一枪擦着花猫的身子飞过,没有打中。 饶是如此,也将那花猫吓得够呛,原地跳起好几尺高,落地后弓腰哈气,嘴里发出一声愤怒至极的声音,其声低沉,竟如饿虎低吼一般。 群猫听到叫声,再不犹豫,纷纷向我俩扑来,宋长江连开数枪,将最前面的一只肥猫击毙,子弹冲击太大,鲜血溅得四处都是。 群猫见了鲜血,反而更加狂躁,不管不顾的扑了上来。 我大喝一声,抽出法剑劈砍,奈何法剑并无刃口,拿在手里比一根木条强不了多少。 这些野猫牙尖爪利,灵活无比片刻间我身上衣物被抓得稀烂,浑身多出数条抓痕,伤口虽然不深,但看上去鲜血淋漓,非常吓人。 宋长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子弹打完了,他干脆将手枪抓在手里当做武器一顿乱砸,没多久也挂了彩,身上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我一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搞不好今晚我俩便要交代在这里,连忙奋力向宋长江靠拢,两人背靠着背,这样只需对付迎面的野猫,压力顿时大减。 第49章 猝不及防 宋长江此刻还有心情破口大骂 “去他妈的,哪来这么些野猫,太他妈邪门了!看这样子,咱俩是要葬身猫腹了!” 我心中也是暗暗着急,苦苦思索脱身之策,奈何平时依仗的符箓法器,皆不管用。 手中又没有趁手的武器,身边一群野猫亡命撕咬,还有一只大花猫虎视眈眈,一直在寻找我们的破绽下手。 我心中焦急,手上动作难免慢了下来,这时一只额头有白点的黑猫突然跃起,直扑我的面门,我连忙侧身躲过。 黑猫一爪不中,爪子顺势在我胸前抓过,哗啦一声,将我胸前衣物扯了下来。 这件衣服是张九爷留给我的道袍,今天居然毁在一只畜生手里,我心中暴怒,正要不管不顾的结果了它的性命。 却见怀中滚出一颗拇指大小的圆珠,正是我睡前把玩的阴风珠。 还不等我反应过来,一只窥伺在侧的花猫,闪电般扑过来,衔了珠子就走,三两下跳跃就消失在阴影之中。 见花猫逃走,其他野猫仿佛商量好的,瞬间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 宋长江待要追上去,我连忙将他拦住。宋长江啐了一口“妈的!” 我劝道“这么黑,你追不上的。看来这群猫摆出这百猫阵,幕后之人的目的,就是为了这颗阴风珠!” 宋长江回过神来“这么说旅馆中影子,故意装出大林的声音,就是为了将我们引到这里?” 我点头道“我们大意了,没想到有人要抢阴风珠,只是不知道背后是什么人,居然知道阴风珠在我手里!” 阴风珠到我手中,还不超过一天,知道这个消息的,只有宋长江和邱教授,他俩都不可能出卖我。 这消息怎么走漏的,还真有点奇怪。 我想了一下,心中毫无头绪,便决定先放到一边,眼前还是先去看看大林再说。 经过刚才这么一番打斗,我和宋长江身上都鲜血淋漓,但却半点不敢耽误,一瘸一拐的赶到医院。 到了医院住院部,因为是晚上病人正在休息,大部分房间已经关了灯,因此显得非常安静。 只有两个值班的年轻护士,在前台打瞌睡。 深更半夜两个浑身鲜血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顿时把她们吓了一大跳,其中一个直接晕倒了下去。 剩下一个高一点的女孩,也吓得说话都打颤,一边往后退,一边嗫嚅着问道“你们……是……是干嘛的?” 我连忙摊开双手,示意我们不会伤害她,然后和宋长江一起,手忙脚乱的扶起晕倒的护士。 宋长江低声解释道“不要怕,我们是来探望大林的。” 大概是看他穿了警服,高个护士放松了不少,赶忙过来一起给晕倒的护士做急救。 我心道这女的胆子倒是挺大,顺便瞟了一眼她胸前挂的工作牌,好像是个实习护士,叫宋璐来着。 过了几分钟,矮个护士醒了过来,听了我们的解释后,心有余悸的道“真是吓死我了,今晚这是怎么了,半夜三更的,来这么多奇怪的人,探望那个什么大林!” 我顿时心中一惊,“你是说今晚还有人来看过他?” 没等矮个护士回答,高个护士宋璐点头道“是啊,一个小时前,有个女的抱着个婴儿来探望。” 我心中掠过一丝不好的预感,,急迫问道“那女的长什么样?” 宋璐想了一下,“看不清楚面容,这么热的天穿得很厚,那女的头上还带了帷帽,连抱的婴儿也裹得严严实实。 不过奇怪的是,那女的脸上一点汗都没有,好像她自己一点不觉得热呢!那女的说是大林的妻子?” 我心道不好,大林还没结婚,哪来的妻儿? 我和宋长江对视一眼,宋长江沉声道,“我想起来之前你说诡母我为什么觉得熟悉了,下午我们第一次来看大林的时候,这女的就在一楼走廊!” 我不等他说完,拔腿就往大林病房跑去,宋长江也反应过来! 后面两个护士,慌忙跟上来,嘴里大喊“你们要干什么,怎么不登记。” 大林病房里漆黑一片,因为刚从抢救室转出来,他住的是单间,我打开灯,刚看了一眼,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大林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两只眼睛向上翻着,瞪得老大,看不出还有没有呼吸。 宋长江三步抢到床头,用手探了探大林的鼻孔,回头看着我,缓缓摇了摇头。 这时候两个护士也赶来了,见到这情形,惊慌失措的叫道“怎么会这样,才一会功夫,那女的呢?” 我摸了摸大林心口,似乎还有点热气,连忙用手掌按压他的胸口。 宋璐见我手忙脚乱的样子,示意我让到一边,同时嘴里吩咐道“柳燕,你赶紧去通知值班医生!” 我这才知道矮个护士叫柳燕。 值班医生过来得很快,半个小时之后,他看着我们,摊了摊手,示意已经无能为力,给出了他的推断 “死者死于窒息,死亡时间应该是一小时之内,但奇怪的是死者没有半分挣扎反抗的痕迹!”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我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自责,暗怪自己大意,不该把大林单独留在医院。 很明显,大林是遭了诡母的毒手,至于目的,我猜就是因为诡母想找到阴风珠的下落。这珠子对这些邪人一定有什么作用,因此他们才会不择手段,下手害了大林。 但从时间上来说,诡母不可能这么快赶到翰林巷,布下百猫阵埋伏我们。 因此我推断她一定还有同党,很有可能就是当初在火车上,配合她演双簧骗钱的那个眼镜。 现在他们阴风珠到手,接下来有何目的,我是一点线索也没有。一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大林的尸体还摆在面前,虽然我知道他是死于诡母之手,但这种事说出去恐怕会引起很大的骚乱。 宋长江眉头一皱,看着不知所措的值班医生,还有两个护士,沉声道“这是一起谋杀案,你们先将尸体送到停尸房,后续会有公安局跟进处理。到时候可能需要你们做口供。” 三人本来已经吓得够呛,尤其宋璐和柳燕,脸色惨白的不像话,战战兢兢的把尸体弄到一张活动床上,推到停尸房去了。 第50章 毫无头绪 我此时已经心乱如麻,好在宋长江多年警察工作不是白干的,这时候非常冷静,“ 我要马上把 这事汇报到县局,发动警力布控,看看能不能找到你说的诡母,到时候可能还需要你出手帮忙。” 我下意识点点头,宋长江拍了拍我的肩膀“别难过,不是你的问题,先管眼前的事!你就在医院等一下,天亮的时候把这事告诉邱教授.” 说完急匆匆走了。 我都不知道当晚剩下的时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一直陷在无限的自责中,无法自拔。 宋璐和柳燕回来之后,在前台给我找了一张椅子,让我坐下休息。 我看她们眼角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宋璐非常自责,一直给我说是她们的原因,不该随意放那个抱着婴儿的女人进去。 我苦笑道“即使你们不放她进去,她也有的是办法。我不是诚心吓你,你们如果存心阻拦的话,说不定下场和大林差不多。” 这话顿时让她们非常恐慌,又惊又怕的望着我,眼看又要掉下眼泪来。 我苦笑着安慰道“现在应该没事了,那女人目的达到了,应该逃得远了!” 宋璐又问我身上的伤要不要紧,需不需要处理一下,我想了想道“找点酒精擦擦就可以了.” 宋璐起身去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端了一个医疗盘,上面摆了镊子、消毒棉,还有一瓶酒精。另外一只手里,拿了一件白大褂。 她将医疗盘摆在我面前,低声道“我给你消完毒,一会你把身上的衣服换一下吧。” 我客气道“还是我自己来吧。”说完接过酒精,用镊子夹上消毒棉,蘸了酒精,往伤口上涂抹。 酒精一接触伤口,顿时疼的我浑身发抖,连镊子都拿不住。 宋璐见我这般模样,皱眉把镊子接了过去,我也不便再逞强,咬牙让她在我身上涂涂抹抹,最后竟然疼得一身大汗。 消完毒,我找了个房间把道袍脱了,穿上白大褂,感觉整个人都要好的多了。 我把带血的道袍卷起来,打算放进背包,宋璐低声说道“医院有洗病号服的地方,要不拿给我,我找人帮你洗了,干了还你。” 我摆手道“算了,我这件是道袍,拿去洗难免让人觉得奇怪,懒得解释。” 宋璐微笑道“没有关系的,小事情而已。” 我不再坚持,只好把道袍给她,对这姑娘多了几分好感。 柳燕趁机问道“你是做什么的,怎么会穿道袍?” 我正色道“我是一名道士,当然要穿道袍。” 宋璐和柳燕都很惊讶,一个抬手捂嘴,一个瞪大了双眼。 宋璐脱口道“你这么年轻当道士?” 我苦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机缘巧合吧。” 可能是出于对道士职业的向往,接下来她们问了我许多奇奇怪怪的问题,我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一边心中苦思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邱教授赶了过来,随行的是另一名警察,看样子昨晚宋长江已经通知了他大林的死讯。 我见他满脸哀伤,头发似乎都白了一大半,看到我也只是木然点了点头,就赶到停尸房去了。 接连失去两个得意学生,对他的打击之大可想而知,我见他出来的时候,原本挺直的背脊,都驼了下来,两行老泪挂在腮边也懒得伸手去擦。 我把昨晚的情况大致给他说了一下,至于诡母为什么要来抢阴风珠,我是完全没有头绪。 邱教授木然半晌,突然抬头说道“或许我们可以去问一个人?”我心中正毫无头绪,闻言随口道“问谁?” 邱教授一字一顿的道“我叔叔,神算邱驼子!” 我大惊道“他还在世吗?” 话一出口便觉得有点不合适,邱驼子是清朝末年出生,现在九十年代开头,中间不过九十来年,完全可能还活着。 邱教授完全没有在乎这些,“我叔叔自收了最后一个徒弟之后,就不再抛头露面,一直在青城山后的一个小村子里隐居。这事说不定他那里能找到一些线索。” 我一听顿时精神大振作,如果邱驼子真的在世,他是我师父张九爷一辈的人,说不定真能知道一些线索。 我当即表示,要马上去找邱驼子,邱教授点了点头,惨然道“稍等几天,把大林的后事料理了就去。” 我默然点点头,没有再多言语,与邱教授约好,我先回镇上,他忙完就来找我。 出医院后,我先回了一趟旅馆,把铁锤带上,宋长江已经没时间送我了,这次只能自己坐车回去了,好在县城有很多到镇上的班车,回去倒是不麻烦。 到镇上后,我把铁锤带去还给邹老爷子,他正在家中躺椅上喝茶。 见铁锤伤得厉害,邹老爷子登时十分心疼,双眼一瞪,想要责备我,不过转眼见我也是一身伤痕,又把到嘴的狠话忍了回去。 养狗的都爱狗,我原本做好了被他骂一顿的准备,反倒让我很不好意思。 他见我神情十分落寞,指了指对面一张凳子,让我坐下聊聊。 我没有拒绝,一屁股坐下之后,嘴里说道“邹老爷子,实在不好意思,把铁锤伤成这样。” 邹老爷子皱眉道“狗受点伤倒是可以养回来,但你小子一脸落寞是咋回事?事没办好?” 我苦笑道“也不能说没办好,之前带铁锤去办的事办完了,只是后来发生了很多预料之外的事。” 我虽然说得简单,但却勾起了邹老爷子的兴趣,“说来听听。” 我原本不想细说,免得传出去引人恐慌,不过想想邹老爷子一把年纪了,嘴上应该还是有分寸的。 加上我心情着实郁郁,想要找人倾诉几句,话开了头,也就没有遮掩,把将军坟的大致经过说了一遍,不过却把阴风珠的事和大林的死瞒了下来。 这一番过程,有如天方夜谭,邹老爷子却听得兴致高昂,就像听评书一般,边听边叹。 有那不清楚的地方,还要刨根问底,等我说完已是口干舌燥,他还意犹未尽。 最后又留我吃了午饭,才放我回去。 我知道转天隔壁茶馆就会出现很多版本的将军坟故事,不过我也没有太在意,由他去吧。 第51章 意外的造访 回到自己店里,我狠狠睡了一天才起来,身上的伤已经结了疤,痒得厉害,我把宋璐借我的白大褂洗了,晾在二楼上,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还给她。 我和邱教授约好去拜访邱驼子,但我估计没有十天八天邱教授手里忙不完。加上身上有伤,这两天我的日子就过得十分慵懒。 因为在将军坟请神降真,所以需要酬神,我准备了三牲供品,自己写了一篇青词,祷告之后焚化上表天庭。 处理完这些,日子又回到了之前的节奏。 只是偶尔到茶馆消磨时间的时候,这帮老茶客看我的眼光变得和之前大不相同,亲切中多了几分敬畏,我知道这恐怕是邹老爷子的功劳。 然而我没等到邱教授,却有其他人先找上了我。 我回到小镇的第三天,不知道是谁把我受伤的消息告诉了我家里。 结果搞得我全家惊慌失色,爷爷带着我爹娘赶到镇上来看我。 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之后,我娘给我好一顿埋怨,声泪俱下地哭诉道“你就是个不安生的,小时候就把我折腾的够呛,大了还这么不省心。” 我连忙赔笑“没那么严重,一点小伤而已。”我娘怒道“什么小伤?你要万一出事,我们陈家就你一根独苗,到时候可怎么办才好。” 我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连忙望向一起来的爷爷。 谁知一向开明的爷爷,此时也皱眉不语。 我心知他这次估计也确实生气了,如果处理不好,估计以他们的脾气,下次是不会让我再出门的。 我一边解释,一边安慰,一边保证以后一定注意安全,风险太大的事不做了,又使出小时候插诨打科的手段,这才将他们安抚妥当。 不过他们见我伤成这样,我娘执意要留下来照顾我几天,我推脱几次不得,也只好答应下来。 我爹和爷爷待了一会就走了,剩下我娘一边给我清洗衣服,一边念叨我。 嘴里还是离不开那几句,什么我从小就不省心,长大也爱折腾,不知道好好成家过日子。 你看人家三小子,和你差不多大,孩子都穿开裆裤了,让人羡慕的不行………… 我在一旁听得头昏脑涨,又不敢开口反驳,因为我知道我娘的性子,我不搭理还好,只要我一开口,她会更加来劲,不驳得我哑口无言,那就不是我娘了。 我看了看时间,还差点时间到中午,准备到隔壁刘四爷的茶馆坐坐,打算先避过我娘的唠叨再说。 刚推开门,看就见街上站着一高一矮两个女孩子。 一个穿了件蓝色连衣裙,手里拎了个挎包,一个身穿白色短袖。正在仔细的打量着我的招牌。 我一看居然是宋璐和柳燕,她们怎么会在这里? 不等我开口招呼,矮个的柳燕看见了我,一脸惊喜的道“你真的住这里,让我们好找!” 说完拉着宋璐走了过来。 我疑惑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柳燕一脸得意的道“我们是专门来找你的.”我心中更觉奇怪“专门找我?有啥事吗?” 柳燕指了指一直没说话的宋璐,笑嘻嘻的道“你问她咯,要找你的是她,我是陪着她来的。” 宋璐有点不好意思的白了柳燕一眼,把手上的挎包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件衣服。 我一看就知道是我上次穿那件道袍,被她洗得干干净净。 我有点意外,想起她的白大褂还在我这里,本来想找时间送过去,没想到她倒先给我拿过来了。 我尴尬的说道“实在不好意思,本来该我自己来取的,让你们跑这么远,你们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宋璐把衣服递给我,低声道“前两天我们去派出所录了口供,碰到宋长江宋所长,他告诉我们你住在这里的。” “这样啊。”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宋长江倒是知道我的住处,我之前给他说过。 县城到这个小镇,坐班车要两个小时,我见她们跑这么远,专门来送这件道袍,心里着实有点感激加愧疚。 连忙邀请她们到店里坐坐,宋璐看了我一眼,没有推辞,和柳燕一起好奇的进了店里。 店里陈设非常简单,我娘见我刚领回两个年轻女孩,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脸上神情怪怪的,让我顿时非常不自在。 我知道她估计想歪了,连忙介绍到“这是宋璐和柳燕,上次在医院认识的,来还我的道袍!这是我妈。” 我娘“哦”了一声,然后一本正经的点点头,仔细打量了宋璐和柳燕一番,一脸明白了的表情,让我更觉无可奈何。 宋璐和柳燕都笑着喊“阿姨!” 我娘顿时乐开了花,咧嘴笑道“你们是狗娃的朋友?多大了?” “狗娃?”宋璐顿时乐开了花,“这是陈长生的小名吗?”说完还一脸笑意的看着我。 我顿时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尤其在两个和我同龄的女孩面前,我更加觉得下不来台。 我对我娘嗔道“妈,我都多大人了,还狗娃狗娃的叫。” 我妈戳了我一指头,“得,有啥不好意思的,我都叫了二十多年了,也没见你以前有这么大反应!啧啧!” 我小声道“这不是有外人吗,你多少得给我留点面子嘛!” 我娘瞪了我一眼没理我,笑嘻嘻的对宋璐和柳燕道“你们从县城过来,还没吃午饭吧?现在刚好饭点,前街有家酸汤鱼非常好吃,是我们这里的特色呢!”我让长生陪你们去吃个午饭。” 说完还向我递了个眼色,宋璐和柳燕连忙推辞不已。 我见她们大老远过来,确实应该请她们吃个午饭,尽一下地主之谊。 于是笑着说道“你们不要客气,正好我也喜欢吃酸汤鱼,咱们一起尝尝味道。” 宋璐见状不再推辞,点头道“那阿姨我们一起去啊。” 我娘摆摆手,“叫长生陪你们去,酸汤鱼有点辣,我年纪大了不喜欢。” 我一听这话,差点没乐掉下巴。 平时家里最喜欢吃辣的人就是我娘,简直无辣不欢,这次居然说不能吃辣椒。 她心里打的小算盘我清清楚楚。 我也不好意思说破,只好领着她们前去。 第52章 看相 酸汤鱼店离这很近,只有几十米远,上次表姑父来,我请他去吃过一次。 开店的是贵州人,味道着实不错,一般酸汤鱼有用鲤鱼的,也有用草鱼的,但这家选用的是鲫鱼。 把半斤大的野生鲫鱼,开膛破肚之后,改刀码味,再放入加了番茄、木姜子,野山椒的特制酸汤中炖煮。 吃的时候汤鲜鱼嫩,酸辣可口,据说这是凯里那边的特色,不知道怎么传到我们这里了。 我们点了一大锅酸汤鱼,宋璐和柳燕都吃得额头冒汗,大呼美味。 我们边吃边聊,话题还是离不开我的职业,我知道这也是正常的,年轻女孩子,对稀奇古怪的事物,总是充满好奇心。 聊了一会,我发现她俩的性格也各有特点,柳燕长得娇小白,但性格确是那种爽快干脆不惧挑战的人。 宋璐长得高挑白皙,但性格反而要谨慎细密得多。这点从她们吃东西的时候就能看出来。 柳燕被辣的满头大汗,一边吐舌,一边用手扇风,但却落筷不停,嘴里大呼过瘾。 宋璐吃东西则显得慢条斯理,夹了一条鲜嫩的鲫鱼在碗中,慢慢用筷子剔除鱼刺,等吃完之后,就剩下一条完完整整的鱼骨。 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请年轻女孩子吃饭,虽然我心中不涉暧昧,但也难免有几分欢喜,年少慕艾,也是人之常情。 熟络之后,我们的话也慢慢多起来,不过她俩各种各样奇怪的问题,总是层出不穷,让我应接不暇。 中国人在谈到鬼神的时候,往往是好奇而又畏惧的,宋璐和柳燕也和大多数人一样,一直问我以前的经历。 我只好拣了几件事当故事给她们说了。没想到这反倒引得她们更加好奇,非得让我给她们看看面相。 虽然已经见面两三次,但我还真没有认真看过她们的面相,毕竟我一个男的,不好意思紧盯着人家年轻女孩子的脸不转眼。 这次她们既然提出要求,我也就仔细观察了一下,不得不说,柳燕的面相非常好, 我开玩笑道“柳燕嘛,一看就是个旺夫相,你看这额头饱满圆润,人中稍长微凹,下巴坚挺,两个耳朵肉垂饱满。 嗯,不说大富大贵,一生平稳富足没问题。” 柳燕被我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但脸上的笑容证明她心中还是十分欢喜的, 嘴上却道“你这些都是套话,和路边摆摊的神棍差不多,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糊弄我们的?” 说完作势就要伸手捶我肩膀。 我知道她是和我开玩笑,但仍然被她这豪放的动作吓了一跳,毕竟那个年代,思想还是比较保守的,除非特别熟悉,很少有女孩子主动和人打闹。 我忙装作非常害怕的样子,一脸夸张的道“没有糊弄,绝对没有糊弄! 小道我是个老实人,这是据实而言,你要不信我也没法啊。总不能非要说点坏的才行?” 柳燕被我的样子逗得扑哧一笑,“算你识相,那你再看看璐璐的面相,这次得显点真本事才行!”说完伸手指指一旁的宋璐。 我收起夸张的表情,正色看了几眼宋璐,不得不说,宋璐属于那种初看不惊艳,但细看却很有韵味的女孩子。 她的五官单看并不出众,但组合在一起,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感觉,我见她脸蛋圆润端正,两腮红润,额头发际线很高,但毛发却很柔软。 眼睛虽然不大,但眉毛细如柳叶,眼神非常温和。 唯一不足的是鼻子虽然挺直有肉,但却稍显孤削。 这种面相的女子,虽然外表温婉,但必定内心刚烈有主见。 不过她的山根并不饱满,恐怕从小到大,也经历了不少挫折。看完这些,我心中大致有数。 我试探着问道“你应该还有个兄弟吧?” 此话一出,宋璐顿时变色,脱口道 “你怎么知道的?”。宋璐张开小嘴诧异的看了我一眼,又看看一旁的柳燕,像是在询问是不是柳燕告诉我的。 柳燕无辜的摇摇头,示意她没说过这些,脸上也全是惊奇之色,大声道“宋璐确实有个弟弟,才七八岁。这也能从面相看出来?” 我自豪的笑道“那是自然,所谓眉看兄弟眼看心,人中里面看子孙嘛! 你看宋璐左眉眉秀丽疏,有如新月和同,家中至少应该有兄妹二人才对。” 柳燕咋舌道“厉害!快说说其他的。” 宋璐也一脸期待的看着我,看样子对我相信了七八分。 我小心组织了一下语言,“宋璐的面相还是不错的,只是山根偏弱,想来从小体弱多病。 不过你的额头光洁,印堂明亮,现在应该好的多了,只是可能睡觉的时候容易做噩梦吧。” 宋璐一边听一边点头,眼里满是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显然我都说对了“那以后的命运呢?” “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以后事业稳定,但……” 说到这里我顿了一下,正在想怎么措辞,宋璐追问道“但是什么?” 我微笑道“但是感情可能比较波折一点。”我说完之后,小心的看着她。 怕她因此不高兴。 果然宋璐听完后稍微皱了一下眉头,我安慰到“不过看相也罢,算命也好,都不能完全当真。 所谓时也运也命也,命运这个东西,只是一个模糊的方向,随时都可能改变。 不是有一句话叫人定胜天吗,对这些所谓的命运,我们只需要心敬畏就行。” “这样啊”。宋璐似乎开心了许多,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感情的事还早,我连男朋友都没有呢! 你说的很对,人定胜天嘛,我自己的感情,将来自己经营就是了,我相信无论我经历了什么,一切都会是最好的结局。” 我原本怕她心中留下阴影,见她这么看得开,也跟着放下心来。 吃完饭之后,我又邀请她们到店里坐了一会,镇上的班车一天只有两趟,下午这趟刚好是三点钟。 时间快到的时候,她们起身告辞,我把那件白大褂收起递给宋璐。 想了想又去楼上房间,画了一道符,折成三角给她。 第53章 拜见邱驼子 宋璐有点奇怪的问道“这是什么?” 我笑着解释道“这是一道安神符,你带回家睡觉的时候放枕头下面,睡觉就不会做噩梦了。” 宋璐眼睛一亮,轻声对我说了声谢谢。 然后又向我娘告别,我娘笑得脸都快咧到脖子后跟了,一个劲的劝她们下次再来,这里除了酸汤鱼,跳水兔,姜爆鸭也很不错。 宋璐和柳燕都笑着点点头,我娘才满意地挥挥手。 我把她们送到车站,回来的时候,我娘正在楼上,一脸看外星人一样的表情看着我。 不等我开口,就听她啧啧有声的说道“嘿嘿,老娘还没看不出来,你小子比你那个木头老爹强多了。 快说,这两个女孩和你什么关系?哪个是我的未来儿媳妇儿?” 我没好气的道“妈,你想啥呢,她俩是医院的护士,我上次出门办事认识的,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护士?护士挺好啊!工作又轻松,还是铁饭碗!不错不错!” 看样子她是完全没听我后半句话,我无奈的摇摇头,看来天下催婚的父母都一样,跟他们是说不清楚了。 我干脆不搭理她,独自上楼回到房间里去,想要打坐一会儿,却发现完全静不下心来。 我修习道术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心中也不禁自嘲,看来自己也是凡夫俗子,难免也有凡心啊。 这件事之后,又过了几天,我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只留下一些结疤痒得很,还没有脱落。 我娘已经回家去了,店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这天下午,邱教授来了,我们原本就有计划,等手头事情忙完,一起去拜访邱驼子。 邱教授是自己乘车过来的,我见他经过这几天下来,神色显得更加憔悴,脸也消瘦了许多,一头白发显得非常凌乱,应该很久没打理了。 我把邱教授让到店里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坐下后询问后续的情况,主要是宋长江那边,有没有什么线索,尤其是诡母的下落。 邱教授没有喝茶,苦笑了一下,摇摇头道“一点线索都没与,医院里排查了好几遍。 很多人都说,在这之前就见过和诡母很像的女子,但细问又说不出个名堂来。 公安局也四处布控,可诡母就像蒸发了一样,突然就人间消失了。” 对于这种情况,我早有预料,从他们杀害大林,再到设计引诱我和宋长江出门抢走阴风珠,可以看出他们做事非常有计划。 而且干脆利落,一旦的手,必定会销声匿迹,不会留下任何线索的。 现在关键还是要弄明白,他们抢阴风珠的目的,说不定可以从这里找到突破口。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邱驼子,不知道他能不能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 眼下事不宜迟,我和邱教授没聊两句,就决定赶紧出发,先去邱驼子那里再说。 邱驼子年轻时从天津入蜀,穿越大半个中国,最后在四川定居。 晚年更是不喜欢外人打扰,独自一人,过着隐居生活,虽然现在九十多岁了,仍然耳聪目明,不需要人照顾。 我和邱教授来回转车,花了一整天时间才到地方。 这地方地处青城后山,交通并不发达,最近的小镇离这里都有十多里地。 我和邱教授下车后,步行了一个多小时,才来到邱驼子的居处。 路上邱教授一直叮嘱我,他叔叔这两年脾气有点古怪,不喜欢人打扰,一会说话什么的注意一点。 尽管已经听过很多次邱驼子的大名,等真的见到他时,还是着实让我吃了一惊。 这是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浑身没有一丝老年人才有的迟缓痴呆,除了满头银发,完全看不出他已经是九十多岁的人。 他身上穿着一件老式的斜襟长褂,肩背上隆起一团,这应该是他叫邱驼子的原因。 但他整个人并不因为残疾驼背显得猥琐,一双仿佛能洞悉一切世情的眼睛,反而让人觉得深不可测,不敢直视。 传说中的前辈人物出现在自己面前,让我着实有点激动。 我的到来,让他有点突然,虽然有求邱教授陪同,但我仍然能看出他眼中的审慎。 直到邱教授说出我师父的名字时,邱驼子明显有些意外。 惊呼道“你师父是张华顺张九爷?他现在可还好?” 没想到他居然知道我师父的名字,而且看样子很熟悉。 我连忙躬身答道“张九爷正是我师父,只是他两年前意外过世了。” 邱驼子闻言一愣,“怎么回事?” 我把重修老君观遇到地搫的事情说了。 邱驼子听后吃惊道“这地搫之威,我等习练风水之术的人都清楚。 世人皆听说过五百年乃有圣人出,恐怕少有人知道,这句话后面还有一句,八百年乃有地搫兴。 这地搫秉天地邪气汇集,成形之后并无实体,可以随意附身在任何事物之上。 只能镇压不能消灭。古来多少道门高手,为了镇压地搫,丧了性命。 想不到今日又多了张九爷一人。 不过他能从地搫手中将你救下,道家手段,确实了得。” 我想起当时情形,凄然叹道“都是我的错,若不是因为我行事毛躁,也不会害了我师父张九爷性命!” 邱驼子充满智慧的双眼扫了我一眼,“人孰无过,过去的就过去了,只是你以后行事,要对得起张九爷这番舍命相救的恩情才是。” 我郑重的点点头,邱驼子又道“当年我与你师父,也见过几面,彼此都是十分投缘的,都十分佩服对方的本事。 我曾替他算过一卦,当时我觉得他老来应该有一次劫难,你师父倒是豁达,并未在意。 后来他被批斗,我以为是劫难之故,没想到最后他丧生地搫之手,我那一卦,居然应在此处。” 邱驼子边说边叹,言下甚是唏嘘。 眼中神色充满缅怀,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当年和师父相遇的往事。 我和邱教授都没有打扰他,静静的坐在一旁等候。 片刻之后,邱驼子似乎反应过来“对了,你们特意找上门来,不可能只是为了告诉我张九爷的死讯,应该还有其他事情吧?” 第54章 珠子的来历 我点头道“晚辈确实遇到一些疑惑,想请教您一下。” 邱驼子闻言惊奇道“什么事情?连张九爷的徒弟都搞不明白?” 我苦笑道“确切来说,是一颗珠子,我想知道它有什么作用。” 接着我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和邱驼子说了一遍,邱驼子听得非常认真。 其中一些模棱两可的细节还反复问了我几遍,一直到我确认完毕才点头让我说下去。 我足足说了一个多小时,邱驼子越听脸上神色越是凝重,到最后我都能感受到这矮小驼背老人神色间的凝重。 等我说完之后,邱驼子并没有急于开口。 他的身子往后靠了靠,顺势倚在一张旧椅子中,皱眉头紧皱,双眼微闭,左手轻轻掐算着,似乎在苦苦思索着什么。 我和邱教授对视一眼,看来邱驼子应该知道一些什么,这次可能来对了。 良久之后邱驼子掐算的手指停了下来,豁然睁开双眼,眼中精光一闪,一字一顿的道“阴阳珠!” 我下意识的道“什么?” 邱驼子回过头,看着我神情严肃的说道“你说的那颗不是阴风珠!而是一颗阴阳珠!” 邱教授疑惑道“阴阳珠是什么东西?” 邱驼子缓缓道,这就要从翻坛张五郎说起,这位张五郎你们俩都应该都听说过吧? 我闻言顿时心中一凛,张五郎在道门中,可是大大有名的人物。 据说也叫陈十五郎,乃是大名鼎鼎的梅山派祖师。 张五郎的出身并没有文献可以考证,只有翻坛五郎咒中有提到:“父姓张来,母姓陈, 身出处便是青州大府堂。” 据说他“一十二岁去学法,三十六岁转还乡,行在龙虎山前过,思量无处降坛场。” 最终在选定梅山为道场,创建梅山教,被尊为梅山派祖师。 只是这位祖师一心求道,对梅山教俗务并不上心,一切都任其自然发展。 因此历史上后期的梅山教,实际上和张三郎已经没有太多关系,只是仍然尊其为祖师罢了。 说到梅山教派,很多朋友可能并不熟悉,今天趁此机会,和大家好好说道说道。 道门历经千年传承至今,大致分为道德、先天、灵宝、正一、清微、净明、玉堂、天心等八派。 但这只是流传至今被世人公认的,还有一些流派,已经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当然,还有一些流派行事不被主流社会接受,虽然自称道门,但与道门清静无为的宗旨相去甚远。 只是借道门的外皮,行非法之事而已,所谓皮同而骨异也。 我说的梅山教,大致就是这样一个门派,应该算得上是道门支派中的一朵奇葩。 梅山教创立于是北宋初期,宋太宗太平兴国五年左右。 原本是居住在古梅山峒区域,少数苗族和瑶族的本土宗教,时称旧梅山教。 其演变为道门支派的时间,大概发生在元末明初。 湖广填川、滇的时候,移民把自身信仰的正一教部分教义带了过来,融合之后产生了新的信仰。 包括其信仰的神仙,科仪,都借鉴了正一教和佛教的内容,被称为新梅山教。 但其教义宗旨,并不为主流教派所容,世人往往称其为“巫教。” 在西南很多地方,都还有流传着一些,关于巫教邪术的可怕传说,什么丝毛箭、剜心刀,五雷火等等。 据说会这些邪术的人,往往自称师公,其行事往往喜怒无常,正邪不分。 常人稍有违逆,便会暗中施术害人,中者往往运气变差,轻则家宅不宁,时有损伤或者恶疾缠身。 甚至幼儿夭折,无故丢掉性命。 这些师公所会的,都还只是一些小术而已。 据说梅山教祖师张三郎,和座下三洞梅山梅山天子,即传说中的上座罗天子、中座李天子、下座肖天子。 个个艺业非凡,除了会一十八手梅山术法之外,还可召唤五路猖兵。 这些猖兵据说是上古黄帝和蚩尤大战时,战死的亡魂。 平时被封印在酆都铁围山中,镇守酆都魔王,实乃恶鬼中的恶鬼。 一旦被召唤出来,无论邪魔妖鬼,无不望风而逃。 只是五路猖兵只听命令,不管好歹,一旦放出,除了召唤之人,其余不分良莠,尽皆屠灭,许多无辜之人,也丧命于此。 梅山教因此,更不容于世,历代朝廷曾多次组织清剿。 但一来梅山术法,确实有过人之处,二来梅山教所在的地方,地处西南偏僻之地,山高水恶,便于藏身,历代清剿皆未能完全禁绝。 明朝末年,西南地区仍然有梅山教徒活动,甚至一度发展到勾结缅王在云南边境作乱。 一直到乾隆年间,清军四次征缅,缅王大败,梅山教元气大伤,后来才逐渐销声匿迹。 新中国成立之后,偶尔有梅山教的信息,其实不过是后人借梅山教名义诓骗愚夫愚妇罢了。 当然,我们不是要讨论梅山教的起源与兴衰,这与本书没有太大关系。 我们今天要单独说的,乃是梅山教的代表人物,张三郎! 听邱驼子提到阴阳珠居然扯到了张三郎,我心里不禁一个咯噔,忙问道‘这颗什么阴阳珠难道是张三郎之物?’ 邱驼子捻须道“世人皆知翻坛倒峒张三郎,乃是梅山教祖师,会召唤五路猖兵。 然而却不知张三郎,本是上古时期蚩尤转世!” “我和邱教授大讶道“还有这种说法?” 邱驼子神色凝重至极,“据说蚩尤本是上古魔神,身具异象,无人知其本来面目,只因其脸上常覆一副狰狞的面具,人称四面傩。 这四面傩上的双眼,据说乃是用两颗珠子装饰。 这两颗珠子并称阴阳珠,实则一颗为阴,一颗为阳,双珠合并,有贯穿阴阳行走九幽,转世重生之能。 可以说拥有了四面傩,就等于拥有了无限重生的能力,几乎与神灵无异。 当日蚩尤与黄帝大战,战败后尸体被葬在五个不同地方。 但神魂却附在四面傩之中,无法被消灭,只好同四面傩一起封印在百丈深的九巍山底。 后来转世为张三郎,虽然修炼得道,却不为道家正统所容,因此并未列入正统之中。 张三郎也一直以战败为耻,因此现世之时,随时都戴着四面傩。” 第55章 缘起缘灭 “后来张三郎得道仙去,四面傩却留了下来,梅山教诸人,为了争夺这件宝物,不断明争暗斗,但最后谁都无法将其独占. 最后梅山教众,死伤无数,加上朝廷趁机扫荡,剩下的教徒逐渐迁居到云贵与缅甸边界,这也是梅山教逐渐走向消亡的原因之一。” “你说的这颗珠子,应该就是四面傩上阴阳珠中的阴珠。” 我疑惑道,“那它怎么会出现在陈伯屏墓中?” 邱驼子缓缓道“当年梅山教余孽,潜逃道云南缅甸边界,为了继续生存下去,不得已投靠了当时的缅王. 这件四面傩,被他们当做信物,献给了缅王,为了不让缅王洞悉四面傩的秘密,他们将面具上的阴阳珠悄悄取下,藏匿了起来。。” “后来乾隆年间,四次征缅,陈伯屏作为征缅大将之一,不知如何得到了这颗珠子,却并未献给朝廷,而是私自藏匿下来,死后葬在了墓中。 阴珠乃是九幽极地孕育,天性至阴,对阴邪之物天然相吸,当日那钩蛇出现在陈伯屏墓中,恐怕也是被这颗珠子吸引。” 听邱驼子这么一说,我心中顿时明白不少,想不到这颗珠子,居然牵扯出这么多东西。 我思索片刻,缓缓问道’“那诡母抢夺这颗阴珠有何作用? ”邱驼子皱眉道“我听你先前遭遇,那诡母炮制诡婴的手段,恐怕和梅山教余孽脱不了干系。 加之你们在翰林巷中所遇百猫阵,这御兽的手段,也是梅山教的强项,据说梅山教中的师公,道行高深的,可以邪术控制百兽为己用。 张三郎召唤的五猖兵马,其五路统领,据说都是兽身人形,以此推断,那诡母的同伙,习练的应该也是梅山术法。” 邱教授顿时反应过来,“这么说,诡母一定是梅山教余孽,她知道四面傩的秘密,他们抢夺阴珠,是为了、为了……” 邱教授显然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惊恐,到嘴的话,半天说不出来。只是呆呆的看着邱驼子。 邱驼子沉声道,“为了复活张三郎!” 此话一出,仿佛带着某种禁忌的魔力,我们三人互相对视,心中都觉得惊恐万分。 同时又觉得怪诞无比,一个在历史上死去那么久的人,真的能被复活吗? 这有点超出了我的认知范畴。 我和邱教授都不约而同的望向邱驼子,邱教授讷讷的道“死去这么久的人真的能被复活吗?” 邱驼子摇摇头“我也不敢肯定地说能还是不能,毕竟没人亲自见过这种事,历史上除了一些传说,正史中也没有真实的记载。 然而生死轮回,恐怕是这个世界最终极秘密,也是最大的诱惑,古来多少帝王将相高人羽士都未曾勘破。我们也只能抱着敬畏之心去寻找答案。” 邱驼子说得很有道理,我点头道,“这倒也是,只是诡母为了阴珠害死了大林,无论如何,这事必须有个交代!我既然遇到这事,就一定要追查下去。邱老前辈有没有什么线索?” 邱驼子想了想,缓缓道“我从十六年前收手之后,本来打定主意,再也不问江湖事,你们既然找上门来,以我之见,要想找到诡母,恐怕还要从阳珠和四面傩着手。” 我疑惑道“此话怎讲?” 邱驼子咳嗽几声,缓缓抬头道“如果我们刚才的猜测是真,诡母的目的,就是凑齐阴阳珠,利用四面傩的秘密,复活张三郎。 那阳珠和四面傩就是她必得之物! 我苦笑道“可我们并不知道阳珠和四面傩的下落啊!” 邱驼子缓缓起身,“阳珠我们确实不知道,但四面傩却有迹可循。当年梅山余孽将四面傩献给缅王莽纪觉,莽纪觉一直视若珍宝,爱不释手。 后来清军第四次征缅时,莽纪觉已经过世,我估计四面傩已经作为陪葬,埋藏到莽纪觉墓中去了。” “可我们总不能跑去把缅王墓挖了啊?盗墓可是犯法的!”不等邱驼子说完,邱教授大声质疑道,他是做考古工作的。生平最恨的就是盗墓的人。 邱驼子摇头道“别说缅王墓在境外,即使在境内,我们也不可能随便去盗掘。可我们不去,不代表梅山教的人不去。眼前恐怕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静观其变。” 邱教授想了想道“我有几个云南的朋友,可以通知他们帮我留意那边的动静。” 邱驼子点点头,最后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百世轮回,缘起缘灭,自有命数,一切只是刚刚开始!” 从邱驼子那里离开后,我一直在思考,梅山教的人,复活张三郎的目的是什么?邱驼子最后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想来想去却是毫无头绪,心中一团乱麻,有种不知从何下手的感觉。 我和邱教授去顺道去了一趟县城,见了一下宋长江,想从他那里问问,最近有没有诡母的消息,经历过这些事之后,我发现宋长江,还是一个非常值得信赖的人。 结果见面之后,宋长江告诉我们,他们现在也是毫无头绪,诡母和她的同伙,就像人间消失了一样,找不到一点痕迹。 这事情涉及到好几条人命,按照他们的规定,命案必破,现在他们内部,从上到下,压力都非常大,已经好久都没有休息了。 反倒是想问问我们,从邱驼子那里找到什么线索没有。 我把邱驼子告诉我们的话,原封不动的转告给他听了一遍。 宋长江听完,神色变得凝重无比,严肃地说道“照你们说的情况,这应该是一起有组织的邪教活动,这件案子,恐怕要马上上报上级才行。” 我点头道“这件事确实可大可小,怎么处理,你们肯定比我有经验。 不过我要提醒你,这些邪教余孽的手段,很多情况下,不是可以用常理来揣测的,之前你也亲自经历过,如果需要帮忙,随时可以找我,千万别逞能。” 第56章 各自分工 宋长江原本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只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思想转变也挺大。 听了我的话之后,他苦笑道“这个我知道,我会把这事原原本本的报告给上级,让他们给出主意。” 我提醒他,注意让他们内部系统的人员,留意出入云南边境的人,梅山教的人为了四面傩,很有可能会前往缅王墓寻找。 宋长江点点头,“我会把这个建议也报上去,请求上级安排布控。” 邱教授补充道“这件事情,我们三人都或多或少掺和了进来,现在来看是福是祸还说不清楚。 有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也没有独善其身的打算。 以后我们三个时常保持联系,宋长江主要负责通过你的渠道收集消息,关键的时候,还要靠长生出马。 我这老头子,也准备多查查文献,看看这梅山教复活张三郎,究竟有何目的,一有结果,我会马上通知你们。” 邱教授说的是老成持重之言,我和宋长江都默默点头。 我把能想到的,都叮嘱完毕,感觉自己在这件事上,暂时已经帮不上太多忙,便准备起身告辞。 走之前我画了两张天师保命符,给邱教授和宋长江一人一张,嘱咐他们折成三角,一定要随身佩戴。 邱教授和宋长江郑重接过,我收起朱砂笔,准备告辞离去。 宋长江忽然一拍脑袋,像是想起来什么,看着我笑道“要不是你送我保命符,我还差点忘了。 那个宋璐你还记得吧?之前她向我打听你的事情,还问了你的住址,好像挺关心你的啊。” ‘唔,她来找过我,和柳燕一起的,来还我的道袍。’我有点不好意思的答道。 宋长江看着我奇怪的道,“人家姑娘家大老远给你送道袍,我看这姑娘是不是对你有点意思?你小子就没点想法?” 我连忙摆手道“你可别乱说,这玩笑可开不得。” 宋长江一脸似笑非笑“别不好意思嘛,年少慕艾,这有啥,哥也是那个年纪过来的,你别说,宋璐这姑娘真挺不错的,错过了可就可惜了,有机会就得下手追啊!” 说完还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脸你懂得的表情。 说实在的,我对宋璐确实很有好感,不过人家可不一定看得上我, 我苦笑道“就我这样一个小道士,说白了和无业游民差不多,人家哪里看得上我。” “瞧你这出息!” 宋长江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指着我,“试都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人家看不上你?” “你不主动,等人家姑娘主动找你啊?天下哪有这好事?总不成还要像以前那些年月,找个媒人去给你上门说说?现在可不兴那一套了,你说是不是邱教授?” 他最后一句话,明显是要拉邱教授一起开导我。 邱教授一直饶有兴趣的看我俩,见宋长江拉他助阵,微笑道“要说我们那个年代,那确实是媒人上门,父母做主。 不过我们什么年纪?都是老古董咯!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早就提倡自由恋爱了,你不可能还有这种老古董的想法吧? 不过你要真需要一个媒人的话,我倒可以试试。哈哈!”说完自己先忍不住乐了,一脸笑意的看着我。 “再说,你都来县城了,宋璐工作的医院离这里也不远,你无论如何也该顺道去看望人家一下嘛。 我见平时一直十分严肃的邱教授也来开我的玩笑,顿时更觉脸上火烧火燎的,不过他和宋长江这一顿搅和,确实让我起了去看看宋璐的想法。 我尴尬的摸摸头,低声道“上次宋璐说她爱做噩梦,我送了她一张安神符,待会儿我去看看,有没有效果。” 宋长江一脸失笑的指着我对邱教授笑道,“看不出来啊这小子,刚才我俩还在这里皇帝不急太监急,结果人家早就有安排了。 啧啧,还是得年轻人啊,脑子就是比我们好使!是不是啊,邱教授?哈哈哈哈哈!” 邱教授拍手笑道“那是,哪像我们老古董!你赶紧去,将来成了可别忘了我和长江的功劳!” 我苦笑道“得,你俩饶过我吧,八字还没一撇呢。” 邱教授和宋长江更是笑得乐不可支,哪有半分平时严谨的教授模样。 自从陈伯屏将军墓事件之后,他俩一个接连失去两个心爱的学生,一个顶着天大的破案压力,一直难有笑容。 今天难得如此开怀,都说快乐会传染,我见他俩笑得东倒西歪,自己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过了好半晌,我们好不容易止住笑声,经过这一笑,我们三人的关系又拉近了许多,很多时候,男人的友谊,可能就是从一场简单的玩笑开始的。 宋长江拍拍我的肩膀,“去吧小子,别耽误时间。”我坦然点点头,笑着往县医院走去。 上次来这家医院的时候,还是晚上,当时和宋长江一起,情况危急,我也没有仔细观察过环境。 这次来我一个人步行过来,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家医院的格局,看完之后,忍不住暗暗皱眉。 一般的医院因为要收治病人,避免不了死亡和血光,因此选址时对风水都极为讲究,一般都喜欢面朝东南,引阳气入怀,用来冲散戾气血光。 前面门头广阔,占据天罡之位;中间主体要格局方正,可抗鬼孽。后面家属楼等附属建筑,要疏散通透,可以宣泄阴气。 但这家医院偏偏面朝西北,大门低矮,门头上只有几个红漆刷成的大字,x x县医院,几栋大楼修得杂乱紧凑,和家属院挤做一团,给人一种非常压抑之感。 这样建造的结果,就是医院里的戾气血光,不得宣泄,久了恐怕会出问题。 据说这座医院旧址,以前是座城隍庙,后来破四旧的年代,才改建成的医院,估计当时也没考虑这些。 不过我虽然看出一些东西,但这也不是我能改变的,只能心中暗自警惕。 进了医院之后,我径直来到之前宋璐和柳燕值班的住院大楼,我记得她们应该是在五楼值班,便决定直接到五楼找她俩。 第57章 炼钢厂家属院 当时这家医院的住院大楼,还没有电梯,好在楼层并不高,只有六层,我从侧面的楼梯上去,穿过三楼,就直接来到五楼。 很多朋友可能会觉得奇怪,怎么会穿过三楼就直接到了五楼,事实上,以前(可能现在也是!)我们中国人比较忌讳“四”这个数字. 尤其是医院的住院部,一般都没有四楼,三楼过后,直接跳到五楼。 当然,现在高楼多了,很多地方都不再有这个忌讳,不过很多东西,我们可以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去对待,小心谨慎一些,总没有问题。 事实上,不光是我们平头百姓,很多政府内部的东西,你去仔细探究,也能发现其中很多有意思的地方。 比如我们现在常用的报警号码,你去看鲁班尺上,110对应的,刚好是官位。 急救用的号码120,在鲁班尺上对应的是病害位,火警电话119,对应的是灾至位。 这恐怕不能完全称之为巧合吧? (这些东西扯得有点远,文章中不便多说,感兴趣的朋友我们可以在书评中探讨。) 到了五楼之后,我找了半天都没有看到宋璐,最后在一间病房里找到了忙得不可开交的柳燕。 她正在给一个住院的老太太输液,可能是老太太年纪大了,柳燕扎了两针都没有找到血管,把她急得头上微微见汗。 见我突然出现在病房门口,柳燕有些意外,戴着口罩的脸上,双眉一扬,不过马上示意我在门外稍等,她要将手里的事情做完才行。 我回到护士站等她,过了好几分钟,柳燕才匆匆赶来,见了我就问道“怎么会在这里?宋璐前两天不是说去找你帮忙,你们怎么没在一起?” 我大讶道“怎么回事?宋璐怎么会来找我?” “前几天她来请假,说是她家里出了一点事,还说想要去找你帮帮忙,你没见到她吗?” 我正色道“我前几天出远门办事去了,今天才回来啊!” “那她一定扑了个空,你们可能错开了!” 我点点头,那个时候,还没有手机,普通人家里连电话都没有,联系并不方便,错开的可能性非常大。 “她家出什么事情了?”我焦急的问道。 “好像是她弟弟得了急病,那天她来请假的时候说了一嘴,不过当时她急匆匆的,我没有打听清楚。”柳燕解释道。 我稍一思量,就知道这病恐怕没那么简单,宋璐自己就是护士,对医学上的常识肯定比我们一般人明白. 生病之后没送去医院,却想着来找我,那绝对不会是让我去治病的,因为我不是医生。 她来找我只有一种原因,那就是我的道士身份。 可是我虽然和她见过两次面,却从来没打听过她家住址,并不知道她住在哪里。 而且事情过去了两三天,不知道有什么变化没有。 想到这里我心中暗自着急,急忙问道“那你知道她家在哪里不?我赶去看看什么情况!” 柳燕一边脱掉口罩和白大褂,一边答道“她家啊,住在东城郊的高甲呢,这里是西城,离这里有十几公里呢,我去过几次,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 “你不上班吗?”我脱口道。 “我请假陪你去吧,宋璐家里出了事,我也很着急啊!” 我想了一下,如果自己去,虽然也能找到地方,但是必然耽搁时间,有柳燕一起,倒是会省心很多。 我也不与她客气,点头道“那太好了,正好我没有去过,由你带路方便不少。那我们走吧!” 柳燕微微一笑,“先等一下,我去跟护士长把假请了,你先到医院大门等我吧,我十分钟就到。” 我点点头,起身下了楼,来到医院门口,就靠在大门外的一盏路灯边上等她。 不一会儿柳燕就出来了,还推了一辆自行车。 笑着对我说道“这边到高甲的班车很少,我和同事借了一辆自行车,这样过去方便一点。” 我心道这姑娘倒是想得挺周到,这边虽然是城里,但当时的交通条件,确实不敢恭维,我们这里是四五线的小县城,连出租车都很少。有了这辆自行车,会方便很多。 这是一辆永久牌的二八大杠,车子有点旧了,但皮实耐操,搭两个人都没有问题。 我把车子接过来,我在前面蹬,让柳燕坐在后座给我指路,在城区中穿来拐去,最后从东城出了城区,又骑行了三四公里才到宋璐家。 这里是县城的郊区,附近很多有很多工厂,远处几个大烟囱正冒着浓烟,宋璐的家在一个家属院内,我见家属院大门上写着“xx炼钢厂家属院”的字样。 大门是关着的,好像还上了锁,只有旁边的小门开着,有一个戴着红臂章的老大爷,坐在门卫室里,负责登记进出的人群,不过来往的大部分大都是院里的家属,进出时和老头点点头,他就放行了。 旁边围墙上还有红字写的标语“人有多大胆,钢有多高产”! “宋璐爸妈是炼钢厂的吗?”我回头问柳燕道。 “是啊,宋叔叔是炼钢厂生产科的科长,她妈妈于慧是厂里的会计呢。她没告诉过你吗?”柳燕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我苦笑道“我就和她见了两次面,她怎会跟我说这些,况且这两次见面你都在场的,可以说我了解她和了解你都一样多。” “那倒也是。”柳燕点点头,“等空闲了我慢慢和你说。现在先去她家看看再说吧。”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国家发展工业,对钢材的需求很大,全国各地兴建了很多炼钢厂,大大小小的都有,只是后来都被淘汰了. 不过当时的炼钢厂都是国有的,人称铁饭碗,收入高, 能在炼钢厂工作,是非常让人羡慕的。 柳燕以前来过几次这里,对这里很熟悉,领着我来到大门前,直接往旁边的小门走去。 大概是见我们脸生,看门的老头从门卫室探出头来,皱眉问道“你们是干啥的?来找谁?” 第58章 癔症 柳燕上前道“刘大爷,我是柳燕啊,宋璐的同事,上次我还来过的,你不记得啦?。” 刘大爷似乎想了起来,“哦,宋璐的朋友啊,那这位是?” 不等我自己开口,柳燕笑道“这位也是宋璐的朋友,听说她弟弟病了,特地过来看望的。” 刘大爷“嗯”了一声,“是有那么一回事,小虎那孩子,多乖巧的一个娃,不知道怎么得了怪病了,这可把他们一家急坏了。 你们是宋璐的朋友,那就不用登记了,先进去看看孩子吧。” 我这才知道宋璐的弟弟叫小虎,看来他的怪病的事,已经在他们家属院传开了。连看门的刘大爷都知道了。 看来这刘大爷倒是个热心的人,我向他点点头,低声说了句谢谢。 柳燕熟门熟路,领着我从家属院大门进去,绕过两栋大楼,来到最里面一栋楼前。 这是一栋砖混结构的楼房,外墙没有粉刷,露出红砖的本色,不过年代应该有点久了,已经有点斑驳。 我们把自行车停在楼下,顺着老式的扶梯上了三楼,柳燕一边走一边看门牌“嗯,303、304、305,对,就是这里,我先敲门,不知道宋璐在不在。” 柳燕伸出手,在门上轻轻敲了几下,过了一会,我听见门里有人的脚步声靠近,还没开门就响起了宋璐的声音“谁啊?”声音显得很疲惫,略微有些沙哑。 接着大门被拉开,露出宋璐清秀的身影,只是面色憔悴,显得精神有点萎靡。 “啊!柳燕!咦?长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好意思的笑道“今天去你工作的地方,准备看看你的。结果柳燕是你家出事了,就赶来看看。” 宋璐欣喜道“太好了,我正要找你,前两天去了你镇上的店里,结果你不在。” 我解释道“前几天我出了趟远门,去办事去了,一直不在家。” 宋璐点点头“先不说这些,你们先进来吧。”宋璐把我们引进客厅,这是一套三居室的大房子,客厅很大,正中摆了一台那个年代不常见的彩色电视机。 宋璐的家人不在客厅,估计是在卧室里,不过另外三间卧室,都关着门,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炼钢厂分配的房子就是好,比表姑父粮站的住处大多了,相比之下,表姑父那只能算是宿舍。 “你弟弟呢?”进门之后我问道,宋璐指了指其中一间门窗紧闭的卧室,小声道“在里面呢,我妈在照顾他。 他昨晚又闹了一夜,一直到刚才才勉强睡了。我们都陪着熬夜,累得不行,我爸又出差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我连忙放低声音,小声道“究竟怎么回事呢?” 宋璐苦笑道“说来话长,上周他们学校组织秋游,他和同学一起去了一趟三岔湖,结果不小心掉湖里,浑身都湿透了。 回来之后,晚上就开始发高烧,嘴里自言自语,说一些非常吓人的话,我们和他说话,他也不搭理,好像不认识我们一样。” 秋游我知道,以前我们这边的学校经常组织,一年两次,上学期的叫春游,下学期的叫秋游。 老师们会带领孩子们,去大自然环境中游玩野炊,我读书的时候也经常参与。 宋璐说的三岔湖,离这里有十几里地,风景非常不错,原先是一条很深的峡谷,两侧都是山壁,中间有条河,叫做响水河来着。 河边住有几十户人家,最里面有座土地庙,不过很早之前就废弃了。 后来六十年代全国大修水利,三岔湖峡谷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只需将尾端筑坝,就可以得到一座大型的水库。 因此花费人力,将其改建后蓄水,才有今天的三岔湖。 只是原先居住在峡谷里的人家,全都搬走了,土地庙也被直接淹没在湖底。 柳燕插嘴道“是不是掉水里着了凉,感冒了发烧啊?” 宋璐摇头道“不是感冒,除了发烧,他还有其他奇怪的地方。” 我追问道“什么奇怪的地方?” 宋璐捋了一下掉到额前的几根头发,苦笑道“他现在每到晚上就不睡觉,嘴里大吼大叫,嘴里全是怪话,折腾不停。而且特别怕光,门窗关严之后,还要将门缝堵死。” “啊!”我和柳燕都吃了一惊,柳燕捂嘴道“怎么这么严重?” 宋璐摇摇头“我们也不知道,我妈带他去医院检查,结果各方面指标一点问题都没有,医生说可能是癔症!” 癔症?柳燕和宋璐本身就是学医的,只有我不太明白。 柳燕细心给我解释道:“癔症其实是一种精神障碍疾病,一般是暗示或者自我暗示导致的情绪波动太大,产生的一种解离状态。 严重病人会完全丧失自我的身份认同,甚至精神爆发!一般多见于抑郁症后期患者。” 我呆了一呆,皱眉道“怎么可能,小孩子家家的,如果不是先天原因,哪来什么精神疾病?” 宋璐脸带愁容,无助道“所以我之前想到找你来想想办法,是不是中邪了。结果你不在家,好在你们今天凑巧赶了过来。” 我安慰宋璐道“你先别着急,等我看看再说,没看到人之前,我也不敢下定论。”虽然我嘴上这么说,但我心中知道,这多半不是癔症。 癔症应该早有端倪,不会因为一次秋游落水就突然发病。 而且有一点我很怀疑,宋璐说小虎怕光,这一点特别反常,我必须亲自看看确认一下。 宋璐看了我一眼,点点头道“小虎在卧室,我妈在里面照顾他,我先跟我妈说一声。”说完轻轻的去敲那间门窗紧闭的卧室的门。 过了一会,卧室的门才打开一条缝,接着从里面探出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脑袋,看面相依稀有宋璐的模样,只是一脸愁容,气色非常差,应该就是宋璐的妈妈于慧。 宋璐妈妈并没有注意到我和柳燕。 可能是怕宋璐敲门惊动刚睡着的小虎,宋璐妈妈脸上有点不悦,皱眉对宋璐道“小点声啊闺女,你弟弟好不容易睡着……” 第59章 自作聪明 话没说完,突然看见坐在客厅的我,宋璐妈妈顿时疑惑道“这位是?” 宋璐小声解释道“这就是我给你说那位很厉害的高人,上次去没找到,今天刚好他从柳燕那里听说了小虎的事,特地赶过来的。” “啊?这么年轻,我还以为是位老先生呢?”宋璐妈妈明显有一点失望。 不过我倒是能理解,老阴阳少戏子嘛,很多普通人都觉得搞这行当的,肯定年纪越大本事越强。 宋璐尴尬的看了我一眼,低声道“妈,你怎么这么说话,长生很有本事的,不信你问问柳燕。 再说人家好心骑车十几公里赶过来看小虎,就这份好心也很难得啊!” 我微微一笑,主动对宋璐妈妈道“于阿姨,您好!我叫陈长生,是宋璐的朋友。” 宋璐妈妈审视的打量了我几眼,客气的道“你就是小陈啊,我听璐璐说你很有本事,还以为你年纪很大了呢。哎……早知道就该趁早送小虎到省里精神医院去。” 最后一句她说得非常小声,但还是清晰的传入我的耳朵,让我有一丝无奈。 可是转念一想,一位母亲在自己孩子病危之时,难免失了分寸,说话没注意,我也觉得可以理解。 可能是之前抱的希望太大,见到我之后反而有点失望,宋璐妈妈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坦然道“我确实年纪不大,不过本事呢,这个还不好说。 不过我既然过来了,阿姨不妨让我看看小虎的情况,万一吉人自有天相,凑了巧呢。 最不济,也不至于让小虎病情恶化嘛!” 宋璐妈妈见我说得认真,不禁有些犹豫,我知道做母亲的,为了孩子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不会放过。 宋璐歉然的看了我一眼,拉着她妈的手道“妈,你就让长生试试嘛,人家来都来了,也是一片好心啊!” 宋璐妈妈叹了口气,终于松口道:“算了,也只能这样子了,小陈你进去看看吧。”说完转身进了卧室。 我让柳燕先在客厅等一会,这种事,人多反而不好。 宋璐推开卧室门,虽然是白天,但因为门窗紧闭,屋内特别昏暗,只开了一盏床头的台灯. 只能勉强看见一张小床,和一旁的书桌,小床上躺了个小男孩,看不清楚脸色,不过胸口起伏得厉害。 宋璐低声道“这就是我弟,长生,你快想想办法。” 我示意她先别出声,闭上眼睛仔细感受了一下房间里的气氛,奇怪的是,我连一丝邪气也感应不到。 这倒大出我的意料,我之前以为小虎是撞邪,就是不小心冲撞了邪祟,这些邪祟有可能是一些冤魂,或者屈死的历鬼,甚至是某些活得太久而有了道行的动物。 不过既然是邪祟,那必然有邪气,这邪气一般人感觉不到,但我经过这么多年的修行,灵觉已经大异常人,没理由感应不到,心中不免有一丝吃惊。 我从背包中取出一张邪气导引符,这种符箓非常普通,唯一的作用就是配合罗盘使用,可以感应到不干净的东西。 我将导引符贴到罗盘上,嘴里默念法诀“天清清,地灵灵,祖师助我寻邪灵!” 念完之后,罗盘的指针一阵乱动,我手拿罗盘,在房间的三才方位来回走动,心道这下应该没问题了,然而最后指针停下,却指向了宋璐的妈妈。 我顿时尴尬得无以复加,头上冷汗都快下来了。 宋璐妈妈原本对我就抱有几分怀疑,见此形状,脸顿时拉了下来。生气的说道“你这怎么回事?难道我有问题?” 我连忙解释道“阿姨你别误会,这事有点棘手,你先别着急。” 宋璐妈妈强忍一口怒气,看了我一眼,失望的道“你如果实在不行就算了吧,别耽误小虎的病情,怪只能怪我们小虎自己运气不好。” 一旁的宋璐也呆呆的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知道这件事宋璐对我抱的期望很大,可能是自己那点私心作祟,我可不想让她失望。 我表面强装镇定,不让宋璐母女看出一丝端倪,脑海中的念头如电念般闪过, 心道不应该啊,这明明是撞邪的症状,怎么感应不到一丝邪气? 正在我焦急之时,耳中隐约听到一丝冷笑”小道士,你那点微末道行,就别来趟这浑水了,惹怒了本神,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声音阴寒无比,绝不是宋璐母女的,而且看她们那神色,根本听不到这声音。我瞬间反应过来,转身看向小虎,只见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正一脸戏谑的看着我,眼中尽是嘲弄之色。 刚才那声音,应该是小虎发出的,不,确切说,是小虎背后的东西发出的,就是它占据了小虎的身体。 它在威胁我,而且自称本神! 一想到神,我脑中电光一闪,瞬间有了明悟。 我大声道“宋璐,马上去帮我把窗帘拉开!” 我没有用商量的口气,而是直接命令 宋璐毫不犹豫的走向窗边,一把拉开窗帘,宋璐妈妈想要制止,已经来不及了。 刺目的阳光,穿过窗户,将整个房间照得透亮。 床上的小虎被阳光一照,整个身体快速的蜷缩成一团,拼命的靠在床角阴暗处,嘴里嘶喊道“快关掉窗户,你们这群蠢蛋!” 这声音非常尖锐高亢,绝不是小孩子的声音,宋璐母女顿时面面相觑,一时进一不定。 看样子,他身上的东西,对阳光依然非常畏惧,阳光照射在他不及躲藏的脚上,小虎顿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宋璐妈妈爱子心切,想要上前将窗帘拉上,我连忙大吼着制止,“别动,你没听出来吗,这绝对不是小虎!” 惨叫声持续了一会,又转成一个小孩子的声音,大声哭求“妈妈、姐姐,别听他胡说,这道士骗你的,快把窗户关上,呜呜呜呜…………” 这下连宋璐都有些心软,开始犹豫起来。 我看着床上的小虎冷笑道“真是自作聪明,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我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的身份,你怎么知道我是个道士。” 第60章 夺舍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宋璐顿时清醒过来,看着我,一脸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表情。 见我拆穿了他的伎俩,那声音又变成最初尖锐的样子,呵呵冷笑道“你以为一点阳光就能真的伤害到本神根本? 刚才不过是做做样子给你们看看罢了! 本神附身在这孩子体内,你们伤我这孩子也会受伤,我死这孩子就会死。 看你有什么办法!!哈哈哈哈哈!” 宋璐妈妈顿时吓得花容变色,痛哭道“尊神,求求你,别伤害我的孩子!” 我冷笑道“阿姨你别求他,这家伙大言不惭,妄自称神,戕害无辜幼童,算什么神?真以为我对付不了他?” 刚才他虽然说得凶狠,但我却从中听出一股色厉内荏的味道,脑中仔细一想,顿时明白过来。 这自称是神的家伙,附身在小虎身上,其目的应该是为了夺舍,占据小虎身躯。 夺舍是一把双刃剑,如果成功,小虎不复存在,他得小虎身躯,转世为人。 如果失败,他自己也难免元气大伤,受损严重。 但夺舍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双方魂魄争夺一具身体,期间凶险无比,此时若有外人打扰,对双方来说都是凶险无比。 但对我们来说,此时正是他最脆弱的时候,我们尽可施法将其降服,只是必须保证不伤害到小虎才行。 我向宋璐使了一个眼色,让她将妈妈拉开,然后我从包里取出法剑,线香、令牌符纸等物。 我在符纸中翻拣出一张定身符,这符原本是用来对付那些失了魂魄的尸僵的,但此时小虎的魂魄正在与那妖神争斗,根本无法控制身体,情况和尸僵差不了多少。 见我取出符纸,小虎的身体顿时挣扎着往里躲避,我不顾他的挣扎,上前一步,啪的一声将符纸贴在小虎额头。 小虎顿时身体一僵,直愣愣的躺了下来。只剩眼珠咕噜噜乱转,嘴里狠毒地威胁道“你这是找死!敢对本神不敬,等本神彻底将这孩子的魂魄抹除,占据了这具身体,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说完我将一支线香点燃,这线香是张九爷遗留给我的东西,名叫醉神香,据说之前一直供奉在老君观大殿中,现在所剩已然不多。 果然这香燃起之后,一道细线升腾而起,却并不消散,散发出一阵奇怪的味道,却并非常见的檀香、龙涎香的味道。 我把线香凑到小虎鼻子之前,线香燃起的青烟,活了般钻入小虎鼻子,小虎鼻子翕动,似乎难受无比。 片刻之后,青烟从小虎的七窍中逸出,飘在小虎头顶,慢慢越聚越多,逐渐形成一个人形虚影。 只见他长得身材矮胖,白须白发,俨然一副土地公形象,只是面相凶狠,全没有一般土地庙中土地公的慈眉善目。 我取过法剑,用剑尖指着他,厉声道,“你究竟是谁,胆敢冒充正神,为何想要霸占小虎的身体?” 只见那身影转过头来,看着我们冷冷的道“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无妨,本神正是三岔湖土地庙中供奉的土地!” 我大喝道“放屁!三岔湖土地庙,早些年造湖的时候早就淹没了,你要真是土地庙中的土地,怎么还会在此勾连?” 虚影冷笑道“三叉湖土地庙淹了是不假,可恨的是,当初造湖之时,他们明知要水淹土地庙,却不及时将我请出迁往别处,害我在湖底整整呆了三十年。 湖水阴寒,我本是山神,金身被淹没在湖底。让我既不能享受人间烟火供奉,又不能脱身,反倒日日受那阴寒之气折磨!” 虚影越说越怒,脸上神色不断变换,“想我李邦用受朝廷册封,在三岔湖立庙数百年,受四方供奉,一直兢兢业业,照拂四方乡民,最后落得如此下场,我、恨、啊!” 说到后来,他几乎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我这才知道。他居然有名字,叫李邦用。听他如此说法,我心中不禁有点相信,莫非他真是那三岔湖土地,被压在湖底数十年? 我试探道“即使这样,小虎是无辜的,你又何故要夺他的舍?” 李邦用哼了一声,邪笑道“只能算他运气差,神魂刚好与我契合,那天他掉到水里,真是天赐良机与我,我正好借此脱身!” 我大喝道“你如此做法岂是一方土地的作为?小虎又不是当初造湖之人,他是无辜的!” 李邦用哈哈笑道“你知不知道,金身被压在湖底暗无天日,日日受那阴寒之苦的滋味? 最多再过十年,我湖底的金身就会完全朽败。若不抓住这次机会,十年之后我也会魂飞魄散! 哼哼! 我都要消散了,哪还管得了一个小孩是不是无辜的呢,你说是不是?哈哈哈哈!” 李邦用笑得无比得意,我听了心中却一阵恶寒,正邪真的只是一念之间啊! 特别是面对生死存亡的时候。一位享受人间香火数百年的土地神,为了苟延残喘,居然对一个小孩子下毒手。 我怒斥一声’无耻!” 李邦用得意至极的狂笑道“我就是无耻,你能把我怎么样?” 见他如此挑衅,我实在难忍心中恶气,翻手祭出天师斩鬼令,冷笑道“你真以为我奈你不何?” 言毕天师斩鬼令翻手打出,此令一出,携风带雷正中李邦用头顶,顿时打得他身形一晃,青烟凝聚成的身体差点消散。 李邦用惨叫一声,显然痛苦至极。 天师斩鬼令劾鬼破邪,哪怕李邦用之前是土地神,但现在没有金身加持,也硬扛不住。 李邦用见我取出天师斩鬼令,脸上本已经色变不已,但他赌我不敢出手,因为现在他和小虎两魂共居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见我不顾伤害小虎,也要给他一下子,李邦用惨叫之后,脸上顿时变得犹疑不定。 再无之前猖狂模样。 其实我心中也是暗暗忌惮,刚才这一下子,我不过使了五成之力,要真是伤了小虎,我哪有颜面面对宋璐母女? 第61章 再造金身 不过我脸上却表现的毫不在意,恶狠狠的抄起令牌,准备再来一下子。 李邦用连忙大吼“混蛋,你这样即使将我打杀,小虎的三魂七魄也会被你打散,即使能活,也会变成白痴!” 这话顿时让宋璐妈妈急了眼,一边上来阻拦,一边大喊道“不要伤了小虎,快快住手!” 我狞笑着甩开宋璐妈妈,“即使变成白痴,也比你夺魄之后,他永世不得超生好。再说我是道士,驱邪除魔,本就是分内之事,即使伤及无辜,也情有可原。” 手上动作丝毫不停,令牌起处,作势欲打。 我这也是在赌,赌李邦用怕死。从他之前所为来看,李邦用绝对是个怕死之徒,我至少有八分把握。 果然李邦用神色大变,嘴里嘶喊道:“且慢!我有办法,可以保住小虎!你先住手,听我说完。” 我暗中舒了一口气,看来我赌赢了,但表面却丝毫不为所动,冷冷的看着李邦用,“你先将法子说来听听,我看看是真是假,如果是骗我,你知道下场!” 李邦用慌忙不迭的点头“不是骗你,这个办法正好要你才能办到,换了常人,即使说了也没啥用!” 我神色稍缓“那你先说来听听。” 李邦用抬起手,擦擦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看来刚才确实把他吓得不轻,“我本是三岔湖土地神,只因金身即将损毁,想为神魂寻个容身之所,才一时起了贪念,想要夺舍小虎。” 我冷哼一声,示意他继续,李邦用接着道“其实只需要你将我的金身请出,让我有了容身之所,我就可以放过小虎。” “你不是说你的金身即将损毁吗?”我反问道。 “金身即将损毁是事实,不过有一个办法可以重塑,还好你是道士,换了别人还不行。” 我疑惑道”是什么办法?” 李邦用谄媚笑道“你将我的金身请出后,替我举行一场普天大醮,我的金身即可…………”,一边说一边用一双骨碌碌乱转的眼睛打量我。 话未说完,我一声怒喝“好大的狗胆!普天大醮何等庄重,你这小小土地,也敢僭越!真是找死!” 我心中大怒,大醮是道家非常重要的科仪,分为罗天大醮,周天大醮和普天大醮。 通常用来祈祷,酬神,向诸位神灵表达敬意。 规模从小到大,普天大醮最为宏达庄严,非三清、四御、五星列宿不可用,设醮位三千六百,只能由道家宗派掌门或者皇帝主祭。 这李邦用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想用普天大醮恢复神位金身,如何让我不怒? 李邦用见我暴怒,连忙话锋一转“这个周天大醮也可以…………,哎,你别急!罗天大醮就行!快把令牌放下。” 我放下手中扬起的天师斩鬼令,罗天大醮规模要小得多,用来祭祀酬谢的对象一般是山水诸神,土地城隍之类设醮位一千二百,民间即可设祭,一般道士即可主持,这倒是可以考虑。 我故作为难的点点头“这倒可以考虑,只是要举行全盘的罗天大醮,排场非同小可,耗费财力人力无数,你一个小小土地,恐怕受用不起。不过罗天大醮也分几种规格,我看给你举行一个最简单的水醮,供奉六十四个醮位即可。况且你的金身在水底,想要请出,还要费一番手脚。” 李邦用狡黠的笑道“这自然难不住你。我们就这么说好了。三日之内,你将这事办了,我离开小虎的身体,到时候大家两不相欠,各走各路!” 我想了一下,刚要答应,却见他眼珠连转,嘴角边隐隐有一丝不可觉察的得意。 我故作没看见,咬牙点头道“一言为定!不过这三天,你不能有伤害小虎的行为,更别想逃走!” 李邦用连连点头“你放心,我被你的定身符定住,想跑也跑不了啊!” 我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示意宋璐母女一起退出房间去。 客厅中柳燕已经等候多时,见我们出来,连忙上来询问情况,我示意她先别出声,取出朱砂笔,画了一张敛息符贴在小虎卧室门上。 这敛息符贴在自己身上,可以收敛自身阳气,可让活人在群鬼中隐身,贴在门上则可以隔绝里面李邦用的探查,这样我们说话做事,他都察觉不了。 待我一切弄妥当,三人围了上来,宋璐妈妈一脸期待的问道“长生,他说的办法可行吗?小虎是不是有救了?” 我叹了口气,“他说重塑金身方法倒是对的,但我看他的神情,应该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们。” 宋璐焦急道“他还在打什么坏主意?” 我缓缓摇头“我现在也看不出头绪。” “那该怎么办才好,长生,你快拿个主意吧。”经过刚才的一幕,宋璐妈妈对我已经十分信服。 我安慰她道“眼前之计我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按照他说的,把土地金身请出来再说。” “可他的金身在三岔湖底啊!我听说那里最深的地方有上百米,难道要潜水下去?” 我摇头道“这个我自有办法,你们无需担心,不过要你们帮我准备点东西。” 宋璐好奇问道“什么东西?” 我一本正经的道“一只白公鸡是必须的,如果方便的话准备点吃的,我填填肚子,再准备一张干净的床就行了。” 白鸡只能请宋璐妈妈去买,我把大致要求说了,宋璐妈妈急匆匆的出去想办法了。 宋璐听了有些愕然,“啊?你要吃饭睡觉吗?”不过旋即自己也觉得不可能, 连忙去给我张罗了一些吃的去了,说实话,我从早上到现在天都快黑了,我一直没有吃过什么东西,中途还骑了那么久车子,现在真的有点站不住。 宋璐端来的东西只是一些简单的炒饭、煎鸡蛋之类的,我三下五除二,吃了个精光。 然后去卫生间好好沐浴了一番,这其实也是为接下来的事情做准备,等我从卫生间出来。 宋璐妈妈已经回来了,手里提着一只大白公鸡,很是威武雄壮。也不知道她这么晚了,从哪里找来的。 宋璐扭扭捏捏的告诉我,床已经准备好了。 第62章 入魔 我见她神色古怪,忍不住问道“床有什么问题吗?”宋璐脸顿时红了,低下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低声说了一句“你跟我来。” 我好奇的和她走进一间卧室,只见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之外,还有一个小小的梳妆台,旁边的衣柜上,贴了当时最流行的港台明星大头贴。 我突然醒悟过来,这是宋璐的闺房,难怪她突然害羞起来。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进女孩子的房间,这顿时让我十分尴尬,脸上不知不觉也红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要不、要不换一个床也可以。”宋璐更加害羞,白了我一眼,声音低不可闻的道“不用换,除了这里只有我爸妈的房间了。” 我抬手摸挠了挠头,不好再说什么,好在柳燕及时进来解了我们的尴尬“接下来怎么弄?” 一谈到正事,我马上回过神来,低声答道“一会我会用我们道家一种秘法,让自己暂时处于灵魂离体出窍状态,这样就可以用魂体潜入三岔湖底,找到李邦用的金身。” “灵魂出窍?!那你怎么把金身搬出来?灵魂可以搬东西吗?”柳燕十分惊奇又觉得疑惑。 我笑道“你们理解错了,金身和塑像是两回事,,金身是有灵众生,发愿修持得来的,并非是你们看到的塑像。 请金身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把塑像搬出来,必须通过科仪,才能请出,因此不是搬,简单说来,其实是施咒。” 柳燕哦了一声,这才明白过来。 我让宋璐将床上的被子拿走,宋璐一边收拾,一边低声问道“灵魂出窍是不是很危险?你要小心点啊!” 话语之中透露出浓浓的担忧之情,我坦然道“危险是有一点,不过你放心,我会量力而为!” 宋璐低低的“嗯”了一声不再说话,我让她和柳燕退到一边,叮嘱她们一会千万不要让人触碰我的身体,更不可让香头灭了。宋璐和柳燕都重重点头,示意明白了。 接下来就是等待,等天色完全黑尽之后,我取出一支醉神香,点燃之后插在床头,将法剑等物别在身上放好,又将自己的鞋子脱下,一正一反扣了,放在床尾。 接过大白鸡,用法剑取了鸡冠血,沾了一滴在印堂上。 这才合身平躺在床上,嘴里颂咒“ 伏以昊天大玉尊,护我神魂下九阴! 手持开光伏魔剑,脚踩五彩七星灯! 九天玄风来引路,五百灵官随我身! 四大天王来护法,八大金刚定神魂! 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这出窍之法,张九爷曾经在我小时候救我之时使用过,但我还是第一次,因此心中难免忐忑。 颂咒过后,我正想感受一下灵魂出窍是什么感觉,却突然觉得意识有点迷糊,仿佛要睡过去一般,我努力想要保持清醒,却完全抵不住浓浓睡意。 片刻之后,我突然睁开双眼,起身坐了起来,宋璐和柳燕惊讶无比的脸庞映入我眼帘。 我一看顿时明白了,回头一看,果然床上还躺着一个我。 现在的我只是灵魂状态,身体有如一道虚影,旁边一只白鸡,通体雪白,两眼放着幽光。 我向宋璐和柳燕略一点头,翻身跨上白鸡,嘴里大喝一声“疾!” 白鸡已然通灵,听得懂人话,闻言迈步出了房门,外面再没有什么炼钢厂家属院,也没有来往的人群,只有一条阴森森的小径,通向远处,感觉说不出的诡异。 这是另一个世界,我心中暗暗的道。 我看了看身上,还好法剑法印,符纸等物还在身上,心中踏实了许多。 我招呼一声白鸡“伙计,三岔湖走起来!看你的了!” 白鸡点点头,低鸣一声,两个脚丫迈开,急如流星般闯入幽暗的小径之中。 两旁不时有不知名的黑影掠过,偶尔还能看见一些在小径两旁游荡的人影。 我知道这些都是一些游魂,有的是身死之后还留恋世间,久了就迷失了自我,变成孤魂野鬼。 有的是有自己的执念没有化解,因此在这里徘徊不去,不愿到阴间轮回,这种最是危险,有化成厉鬼的可能。 可惜我没有时间停留,要不然倒可以超度他们,免得遗留下来,产生祸害。 白鸡跑的很快,不过片刻功夫,我已经能听到前面哗哗的水声,三岔湖到了,这和人们白天看见的三岔湖不一样。 天边黝黑无光,四周幽暗死寂,只有真正的浪涌声传来,远处偶尔能看到看到湖面荧光点点,我知道那可不是萤火虫,而是一些游荡的鬼火。 土地庙就在这湖水下面,这湖水看上去深不可测,阴冷之中冒着丝丝寒气。 白鸡似乎有些畏惧这湖水,在湖边踌躇不前,我催促了几次,它才将心一横,往湖中走去。片刻之间湖水涌来,没过我的头顶。 没有想象的窒息感,我俩像游鱼一样,在湖水中呼吸自然,连湖水中的一草一木,也看得清清楚楚,以前水淹之前的房屋,倒塌后的土墙,一一呈现在我的眼前。 只是湖水中阴寒之气袭来,让我浑身不自在。 我知道眼前可耽误不得,催促白鸡往最深处而去,果然一座老旧的土地庙,出现在我的面前。 这是一座不大的小庙,只有一间青砖结构的瓦房,门前贴有一副楹联,上联是“合天德而行化雨”,下联是“本地利以宰生成”。 看来这座土地庙之前一定很受人敬仰,不想今如今却是这般模样。 我记得之前听说过,这土地庙在造湖时就已经颓败,现在居然完整的出现在我的面前,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土地爷的神像就供奉在中间,我推开大门,果然见正中神龛上,当中一尊神像,看外貌依稀便是李邦用的样子。 只是这神像颜色颓败,浑身萦绕着奇怪的黑气,手腕脚腕,还有脖子之上,这些裸露的地方,都长出一道道奇怪的黑色鳞片。 双眼中神光全无,只剩印堂之上,还有一丝金色,其状凶神恶煞,全无土地爷慈眉善目的样子。 李邦用入了魔! 第63章 别有隐情 虽然我早有心理准备,此时也不免倒吸一口冷气,好在李邦用神魂不在此处,这里剩下的只是金身,除了一丝真灵,并无多大危险。 现在我必须按照计划将这具金身请出湖底,等李邦用离开小虎的身体之后,再考虑怎么对付他。 不管什么神仙,金身供奉在庙中,都不能随意请动,必须经过一套繁琐的仪式和程序。 首先必须准备诸般祭品,一般都需猪牛羊三牲的大供,然后焚香化符,颂咒祈福 最后卜卦问神,看金身愿不愿意出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方能请动金身。 越是高位的神仙,这套仪式越是繁琐。 李邦用虽只是一方土地神,在天上仙班中只是一个路人甲一样的小角色,入不得流,但在人间可是执掌一方权柄的正神,因此要请金身出门,也不能失了礼数。 只是我并没有事先准备祭品,只好取出清香,点燃插上之后颂咒道 “至诚皈命礼,清香一注表诸天,坛前香火起纷纷、青烟渺渺奏天门,奉请: 三清祖师,十极高真,诸位教主,诸位道君,九天神仙,诸洞真神,吾今焚香申礼请,乞降香坛作证明。 弟子今日,恭请三岔湖土地李邦用金身出庙门!” 颂咒完毕,我随手摸出两枚铜钱抛出,准备打个问天卦,三次之中只要有一次是两个正面朝上的阳卦,就证明金身愿意出门。 结果三次都是一正一反的胜卦,这代表金身还在犹豫之中。我心道怎会如此?照理说可以脱离这阴寒的湖底,金身应该非常乐意才对。 若是其他时候,我肯定会重新准备祭品,更加诚心上表祈祷,再重新问卦,直到金身同意出门为止,不过眼前小虎危在旦夕,我哪有那么多时间耽搁? 虽然这金身不愿出门,但我还有其它办法,只是这办法对神灵太过不敬,但李邦用明显坠入魔道,所作所为,我半分尊敬不起来。此时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慎重的从怀中取出一枚印信,此印长约两寸,厚约五分,铜边玉钮,上用阳文篆刻“九老仙都君印”六个大字。 九老仙都君是道家重要尊神之一,在道家真灵位业图中,高居第四左位之中. 这九老仙都君印,以他的名号治印,《三皇内文遗秘》有载:佩之登山,精怪自伏!持之作法,可驭诸洞仙官神兵。 据传此印乃是用战国时期和氏璧的一部分所制,不过后来不知何故遗失了,我手里这枚乃是老君观第二代祖师仿制的,以前一直供奉在老君观大殿,轻易不可动用。 役使山川洞府仙官神兵,正是此印威能之一,此印虽然是仿制的,但让一个小小的土地金身挪窝,应该是小菜一碟。 我双手捧印,正要颂念印诀,却见眼前的土地神像,印堂上金光微微一闪,接着一道微弱的声音传来,“且慢动手!” 接着神像印堂中金光缓缓涌出,慢慢汇聚成一个金色的人影,只是金影非常淡薄,仿佛一阵风就可吹散,不过不管怎么样,直觉告诉我,这分明又是一道神魂! 我仔细一看,这金影的面貌虽然模糊,但仍然能分辨出是李邦用的样子。 我心中大奇,李邦用不是正在小虎体内吗,怎么这里又出现一个李邦用?如果这真是李邦用,那小虎体内的是谁? 我大喝一声道“你是谁?为何阻止我请出金身?” 金影缓缓飘过来,苦笑道“小神正是这具金身的主人,三岔湖土地李邦用!” 我手中道印一扬,“你先别过来,你说你是李邦用?” 金影点头道“正是!” “可李邦用明明还在小虎体内!”我反驳道。 金影疑惑道:“你说的小虎,是前几天掉进湖里的那个孩子吧?他体内有一道和我一样的神魂?” 我点头道“不错!”金影叹了口气,”道长只怕不知,小虎体内的,并非我李邦用,而是我多年镇压的一条黑鱼精!” 听闻此言,我心中只觉荒谬,一条黑鱼精,居然能化作土地神的样子,而且让人察觉不到阴邪之气? 我冷笑道“这怎么可能?” 见我不信,金影微微苦笑,低声道“道长先别急,你听我把经过说与你听,说完之后你就明白了。” 我想了一下,且看他有何说法,于是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金影并未急着开口,反而像是在回忆某些往事,过了一会儿,才慢慢说道“我叫李邦用,这你是知道的。 我原本是一名读书之人,明朝崇祯八年中的进士. 只可惜当时正值明朝末期,满清入寇,遍地乱贼土寇,国难当头,百姓生灵涂炭。 我虽是一介书生,也不忍百姓受苦,因此散尽家财,组织义军抗击清军,剿匪安民。 奈何人力终究有限,天倾难挽,最终在清军入川时战死。” 听他如此说,我不禁微微动容,脸色缓和了很多,示意他继续。 金影接着说道“后来当地百姓念我生前功德,在这三岔湖为我塑像供奉,终使我获得一点真灵,成为一方土地神!” 我追问道“那黑鱼精又是怎么回事?” “三岔湖未垒堤造湖之前,中间有一条响水河,这条河乃是沱江支流,往下三百里,直入沱江。 这黑鱼精原本是沱江中的一条怪鱼,性格凶残,最喜血食。在沱江中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头,经常吞吃沱江上捕鱼的渔民。 久了居然有了一些道行,更加肆意为恶,四处造下杀孽。后来引起道门中人追杀,却被它遁入响水河,逆流来到此处。” “那它又怎么会化作你的模样?” 金影叹气道“黑鱼精到此之后,潜伏了数年,见危险过去,又开始露出本性,残害沿河平民。 我既然是三岔湖土地神,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暗中坏了它不少好事,黑鱼精自然对我恨之入骨. 可惜我并非水神,不能下水擒它,但它也不敢上岸,一旦上岸就不是我的对手。 因此我俩是谁也奈何不得谁。” “想不到后来三叉湖垒堤造湖,土地庙被淹入水中,这黑鱼精得了地利,不但将我打得魂飞魄散,还要强占我的金身。” 第64章 真相 “强占金身?这有何作用?”我好奇道。 金影淡然道“你有所不知,黑鱼精纵使道行高深,毕竟还是妖邪,要想修得正果,还需渡过天劫才行。 但这黑鱼精杀孽太重,天劫来时必定灰飞烟灭。这才想到占据我的金身,来一招借壳脱身,这样既可躲避天劫,又可吞了我的果位!” 我暗叹一声,“原来如此!” 金影接着说道“我虽然被打散魂魄,但好歹是一方土地真神,一点元灵未灭,这些年偷偷藏身在这金身之中,苦苦支撑,让那黑鱼精不能完全控制这具金身。 三十年来那黑鱼精想尽办法,一直未曾将金身完全炼化,却不知是我的元灵之故,还只道是水底阴寒与金身相克之故! 但金身未曾炼化之前,凭他自己是无法将金身请出湖底的。 但上次湖中掉落一个小孩,此人是天生的玄武当权命格,八字日干壬葵水,与黑鱼精本命契合,因此它才想要舍了金身,去占那孩子的身体。” 我点头道“夺舍成功需要七天,但中途被我撞破,坏了他的好事。” 金影笑道“黑鱼精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后来它要求你请出我的金身,也是一条非常狡猾之计。” “此话怎讲?”我大声问道。 金影冷笑道“金身和小虎的躯体,黑鱼精得一即可,它给你三天时间,若是你不知内情真的请出金身,它自可顺理成章占为己有。 若是你三日之内不能请出金身,那七天时间一到,小虎只怕已经不是小虎了。” 我算算小虎落水到现在的时间,果然已经是第五天,三日过后,刚好过了七天,我一时大意,居然把这事忽略过去,好在真的李邦用真灵未灭,让我知道了内情。 我怒骂道“这畜生端地狡猾,好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 金影说到此处,我已经有八分相信他就是李邦用了,如果真的请出他的金身,到时只怕是助纣为虐,反而生出祸端。 不过眼前黑鱼精占了小虎身体,我又不得不救,真让我有点左右为难。 金影似乎看出我的难处,沉吟片刻,洒然一笑,仿佛下了某种决心。 对我道“你不必为难,我有一个办法,可以救下那孩子,彻底击杀黑鱼精!” 我大喜道“什么办法?” 金光一字一顿的说道“我的金身随你出去,你将黑鱼精引来,让他进入我的金身,那时它得意之下必然疏忽,我用残存的一点元灵之力将它困住。可以拖延一刻时间。” 我摇头道“你神魂已散,仅靠一点真灵支撑,即便如此,也无法消灭它啊,反倒会给它可乘之机,趁机将你仅存的真灵彻底磨灭。” 金影没有回答我,非常认真的看了看我,缓缓说道“到时我困住它的一瞬,你立即开雷狱劾鬼封神!” 我大惊道“这怎么行,这样的话,不光是黑鱼精和金身,连你也会灰飞烟灭,真灵不存。” 金影洒然笑道“怎么不行?身为一方土地,如不能守土安民,要这金身真灵何用?就当我还了百姓数百年供奉之情吧!” 接着他话锋一转“只是如此一来,你要担上弑神之名,对你的功德。怕是大大的有影响,就看你有这个胆子下手没有!” 我这时候已经完全相信,他就是李邦用了,这等胸襟,让我心中折服不已。 我也知道他说的功德之事,道家都讲究降妖除魔积攒功德,这是一件说不清道不明的事,但冥冥之中自有天道,功德看不见,却真实存在。 所谓功德,功为善行,德为善心,心行合一,即为功德。 常人有了功德可以积累善行,获得福报。道士有了功德,可以增进修行,提高大道体悟,增加天人感应,更加容易得道成真。 功德深厚的道士,祈福请神,都能更容易得到回应。反之如果功德败坏,不但会气运衰败,修行无果,施术作法,都无法灵验。 功德可以通过行善积德、斩妖除魔积累,但也会因为做了坏事削减。李邦用让我开雷狱劾鬼封神,将其同黑鱼精一起斩杀,这就是赤裸裸的斩杀神灵啊,绝对是大减功德之事。 金影,噢,这时应该称呼他李邦用了,说完之后,一直非常真诚的注视着我,我突然想到,他一方土地正神连灰飞烟灭都不怕,我还怕损失一些功德,这岂是男儿所为? 我向他行了一礼,慨然答道“既然土地爷都不怕,小道也不在乎区区功德,就当舍命陪君子吧!” 李邦用听了哈哈大笑,“好好好!有你这句话,也不枉我一番苦心护佑这山川数百年!小道士不错!哈哈哈哈哈!” 接着只见它金光一闪,隐入金身之中,接着庙中震动不已,神龛上的金身慢慢缩小,最后变得只剩巴掌大小。 我恭恭敬敬三拜之后,上前把金身捧在手中。土地庙瞬间倒塌,再不复存在。 接下来就是把黑鱼精骗进来,雷狱一开,劾鬼封神! 不过要施展这等术法,必须摆法坛,设法阵才行,在宋璐家里肯定施展不开。 好在之前黑鱼精贪心,想让我给它做罗天大醮,正好我给它来个偷梁换柱,摆下雷狱,让它逃脱不得。 至于地方我已经想好了,这三岔湖少有人来,待我返回之后,等到明日天亮,就在这三岔湖附近寻个地方行事。 我将金身揣在怀中,跨上白鸡,低声吩咐一句“回了,老伙计!” 白鸡闻言,一声欢鸣,翎羽一抖,扑腾着跃出水面。 回到宋璐家中,床头的香还没燃完,宋璐和她妈妈,还有柳燕,正紧张的围坐在一起等待我苏醒。 此时刚好子夜时分,一切都非常顺利,我不想让她们太过担心,默念法诀,眩晕之后,我睁开双眼,动了动手脚。还好,虽然感觉有点麻木,但这种实在的感觉,还是让我更加安心。 一旁的宋璐最先发现我的异状,惊呼一声“啊!快看,他醒过来了!”率先奔了过来。 第65章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宋璐妈妈和柳燕也反应过来,一起围了上来。 看着她们一脸的担心加期待,我缓缓坐了起来,看着她们微微一笑,示意不用担心。 宋璐急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宋璐没问我事情办得如何,先问我身体怎么样。我心里一阵感动,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含笑道“还好,一切顺利。” 宋璐妈妈一脸期待的我问道“长生,事情如何?金身请出来了吗?” 我点点头,从怀中取出金身,将其轻轻放在床上。 “啊?这就是那李邦用的金身啊?”三人同时发出感叹。 我肃然道“正是!” 宋璐妈妈以手捂胸,激动地道“太好了,长生,小虎这下有救了,这李邦用真是该死!” 我连忙制止她,“阿姨,你别骂李邦用了,我们大家之前都误会他了!” 此话一出,屋子里的三人大感诧异,宋璐惊疑不定的看着我“怎么回事?难道事情还有反转?” 我一边起身穿鞋,一边缓缓的将之前的经过说了一遍,此行虽然算不得凶险,但也是峰回路转,一波三折,三人都觉得匪夷所思。 宋璐听完李邦用的生平过往。喃喃道“听你这么说,我们真是误会了这位土地爷爷了。 他在生之时为国尽忠,死了庇佑一方百姓数百年,想不到最后还准备用残存的真灵和黑鱼精同归于尽! 真是让人敬佩!不行,我之前误会了他,必须给他道歉才行!” 说完对着金身鞠躬道“土地爷爷,您大人大量,原谅我们的无知,不知道您的高风亮节!真是惭愧!” 宋璐妈妈和柳燕也是一脸感动,跟着道歉不已。 我笑着制止道“你们有这份心就行,李邦用神魂毁坏得厉害,就剩一点真灵,金身一旦离庙,里面残存的真灵,就只能依附在金身之内。 无法感应四周的情况,现在无论对他说什么,他也听不到的。” 宋璐有些遗憾,依然坚持鞠了几个躬,这才起身问我“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冷笑道“这黑鱼精作恶多端,这次是它报应到了,我已经有了计划,你们按我说的做就行。” 此时天还未亮,正是中夜时分,我将自己的计划和三人详细说了一遍,准备在三岔湖边寻个开阔而又僻静之地,摆下雷狱。 不过这雷狱先要伪装成罗天大醮的样子,所以还需要准备三牲供品,这些东西只能天亮后交给宋璐妈妈去采买。 等我准备好之后,再把小虎和李邦用的金身同时带到阵中,到时候见机行事,定要叫黑鱼精魂飞魄散才行! 我把要买的供品等物写在一张纸上,交给宋璐妈妈,宋璐妈妈接过之后,仔细看了几眼,才小心折好,收在怀中。 接下来我要准备明日开雷狱所需法器、符箓等物。 法器倒是现成的,几枚印信,天师斩鬼令,桃木法剑,八卦旗,清心铃等物我一直随身携带,就放在背包里,只需清点之后,诵经供奉即可。 至于符箓,则要准备一道“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神符”。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被世人尊称为雷祖,乃是雷部的最高神,统帅雷部诸司。 九为阳数之极,主于震宫,乃雷师出入之所。 天为至大至圣之气。 应者世间万物,无不承天应命。 元为万善之长,雷为上天之令,掌生杀权柄。 声乃雷言,声又通生,万物闻雷而生长。 普者九天十地思维八荒有形无形。 化者天道也,万物生息为化。 天尊为至大至贵的尊号。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符,秉承雷祖之意志,身具莫大神威,涤荡世间一切邪恶,申饬无道诸神。 作恶的神鬼邪煞,只要雷符一到,无不化作飞灰,最是灵验不过。 只是此符绘制起来必须全神贯注一气呵成,中途出不得丝毫差错。 我取出朱砂符纸,让宋璐找来一张书桌,这张书桌还是小虎学习用的,稍微有点矮小,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只能将就了。 我先洁面净手,然后执礼诚心正意,颂念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宝诰“九天应元府。无上玉清王。 化形而满十方。谈道而趺九凤。 三十六天之上。阅宝笈考琼书。 千五百劫之先。位正真权大化。 手举金光如意。宣说玉枢宝经。 不顺化作微尘。发号疾如风火。 以清静心。而弘大愿。 以智慧力。而伏诸魔。 总司五雷。运心三界。 群生父万灵师。大圣大慈。 至皇至道。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九遍之后方才长吸一口气,从容落笔,手中朱砂笔如龙蛇翻飞,顷刻之间完成了一道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符。 我吁出一口气,低声道“现在就等明日布置法坛了,在此之前,不可在小虎面前走漏半点风声!” 三人齐齐点头,我见离天明还有一两个小时,宋璐和她妈妈本来多日熬夜照顾小虎,此时神情更是非常疲惫。 于是提议道“大家都先休息一会儿吧,明天还有得忙呢!” 宋璐妈妈见事情终于有了着落,神色间明显放心不少。 此时放下担心,身体更觉疲惫欲死,闻言先点头道“那我回房间眯一会,柳燕你和小璐挤挤。 至于长生,就只能请你在客厅沙发上将就一下了,真是不好意思,” 我笑着道“不用了阿姨,我一会在客厅打坐一会就行了,您赶紧去休息,明天还要您一早采买供品回来才行。” 宋璐妈妈闻言不再坚持,对我点点头,回房间去了。 宋璐歉意的看了看我,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轻声道“要不你睡床上,我和柳燕睡沙发吧,明天还要靠你呢,你不休息好怎么行?” 我低声笑道道“不用了,我打坐恢复精神,比睡觉效果还好,快去睡吧,不要耽误时间。你要相信我!” 宋璐这才放下心来,同柳燕一起回了房间。 我来到客厅沙发上盘腿坐下,将明天需要注意的地方又细想了一下,确认没什么大的纰漏,这才静下心来打坐,很快就进入了忘我的入定状态。 第66章 兵分三路 两个小时的时间很快,我刚入定一会,就听见宋璐妈妈的卧室传来轻轻的开门声,我睁开眼,见外面天刚蒙蒙亮。 宋璐妈妈显然并没有怎么睡着,两眼中依然布满血丝,可能是怕吵到我,她开门的声音非常轻。 我刚想站起身来,结果宋璐和柳燕也钻出了房间,看来她们也一样,一直在紧张的等待。 现在我们要兵分三路,宋璐妈妈去采买物资,我和柳燕先行赶到三岔湖布置场地。 等布置好之后,宋璐将小虎带到预定的地方,接下来就是最惊险的时候。 这事不能有一点差错,我们几人都不敢大意,我把要求又重新讲了一遍。 宋璐妈妈连洗漱也来不及就率先出门,我和柳燕也跟着就要出发,只留宋璐一人在家看住小虎。 说实话我最不放心的就是宋璐这一路,毕竟她一个人,要将小虎带到指定地点,还不能被黑鱼精察觉到异常,必须要胆大镇定才行。 否则前功尽弃,到时候黑鱼精来个鱼死网破,小虎性命就不保! 临行前我将一张符交到宋璐手中,吩咐她小心保管,这张符的作用很关键,到时候听我号令即可。 宋璐重重一点头,看了柳燕一眼,悄悄低声叮嘱道“你也要小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一切都靠你了!” 我脱口而道“放心,一切有我!” 说完我招呼柳燕,重新前往三岔湖。 这次是白天前往,与昨晚我灵魂出窍时的感觉完全不同。 此时天虽未曾大亮,但已经能看清街道旁人来人往的身影,路边摆了许多小摊,售卖各种热气腾腾的早餐,扑鼻的香味传来,让人食指大动。 我和柳燕都顾不得吃早餐,骑上二八大杠,急匆匆的往三岔湖而去。 此时正值清晨,太阳刚刚升起,远处群山点翠,万道霞光洒在湖面上,颇有烟波浩渺,湖光山色齐入画卷之感。 可惜我们都无暇欣赏这份美景,满心焦灼,急于把法坛准备好。 我和柳燕绕湖转了几遍,最后发现湖里有一座小岛,面积不大,又非常幽静。 非常适合摆下法坛,岸边有正好有一条旧船,也不知道是不是附近渔民的,可以划过去。 我招呼柳燕一声,跳上小船,操起船桨,将船划到小岛附近,系好船绳之后上了小岛。 这座小岛以前应该是峡谷中的一座土丘,被淹没之后,只留下顶部几十平米的地方,上面没有树木,全是一些半人多高的杂草,用来摆法坛再好不过。 我先取出罗盘,以小岛为中心,大致推演出八卦方位,然后将带来的阵旗,按照方位一一布下。 最中间则用几块石头堆起一个石台,权当供桌。 又请出三清、四御、五老君、三官大帝、十方天尊、北斗七星君并四灵二十八宿,共六十四尊牌位,分置各处。 下设香坛供品,诸般法器都一并请出,摆在坛前。最后将李邦用的金身摆在中间。 不一会宋璐妈妈赶来,带来了猪牛羊三牲的大供,我也一并摆在供桌前,这是罗天大醮中水醮的最小规格。 我将雷符悄悄藏在供桌之下,只等黑鱼精进入李邦用金身,就发动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符。 四周按照伏羲方位布下的阵旗,可将其困在其中,届时阵内自成雷狱。劾鬼封神就在今日! 此时天色已接近午时,正是一日之中阳气最盛的时候,接下来就等宋璐按照约定时间,将小虎送来即可,正是万事具备,只待东风! 我让柳燕和宋璐妈妈回到岸边去,以免待会儿误伤了她们,宋璐妈妈想要留下来帮忙。 我阻止道“一会情况混乱,我没法分心照顾太多人,你们留下来,反而让我多了许多顾忌,施展不开。 况且宋璐也需要人接应,你们去帮她把小虎送上来最好不过。” 二人不再坚持,驾小船上岸,去接应宋璐去了。 我手拿法剑,端坐法坛之前,静静等候,要说此时我心中,着实也紧张得不行,毕竟人命关天,不可儿戏。 过了一会儿,我要遥遥看见宋璐的身影,小虎伏在她的背上,背着小虎赶了这么远的路,她应该已经相当疲惫。 不过此时她顾不得休息,在柳燕和宋璐妈妈的帮助下,独自一人护着小虎登上了小船。 小船不好操控,宋璐划得非常吃力,但仍然咬牙坚持,小船飘飘荡荡,好不容易上了小岛。 我见宋璐浑身衣服都被汗水打湿,紧紧贴在身上,心中也暗自佩服她,这女孩儿意志着实坚强。 我必须主持大阵,不敢轻易移动位置,更不敢上前帮忙,宋璐将小虎放下,向我微微一点头。 我俩眼神交汇,心中都暗自有数,看来彼此进展都十分顺利。 此时小虎头上的定身符还未曾揭去,因此并不能动作,因为惧怕阳光的缘故,大白天被捂得严严实实。 我示意宋璐将定身符揭掉,小虎的身体得了自由,扭动了几下,体内传出黑鱼精的声音“小道士,我的金身请出来了吗?” 我点点头,用法剑往法坛上的金身一指,“你看是不是这东西?” 黑鱼精探头看去,瞬间大喜过望,仰头哈哈大笑“不错,就是它,你真的将它请出来了,我果然没看错你!” 说完绕着法坛转圈查看,嘴里不时发出啧啧之声,贪婪之色表露无遗。 我提醒道“金身我已经按照约定请出来了,现在该你兑现承诺,离开小虎的身体了!” 黑鱼精阴冷一笑“不急,我记得之前你还答应,替我做一次罗天大醮的,等你做完,我就出来,你不会想把这事赖掉吧?” 我冷哼一声,“你不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答应你做一场罗天大醮,不过是最简单的水醮,说过的话,决不食言! 你看清楚了,法坛我已经摆好,就等你当面即可开坛作法!” 黑鱼精抬头看看四周,见我们确实已经布置完毕,不由得得得意道“那还不开始,更待何时?” 我看了它一眼,知道这黑鱼精多疑狡诈,不见兔子不撒鹰,看来还得把这场罗天大醮做过才行! 第67章 得意至极 我无奈站起身形,将手中法剑放下,取出三柱清香点燃,恭声颂念罗天普告词, “三界诸天、四司五帝、干元主宰,地府尊灵,吾今作醮,斗显真灵…………” 接下来开坛、清水、扬幡、宣榜、荡秽、请圣、摄召、顺星、上表、落幡、送圣等科仪,我一一按部就班,完成得一丝不苟。 礼成之后,只见供桌上的金身,竟然变得大了几轮,原本不到半尺高矮,居然变得和真人差不多大小。 浑身金光盈盈,耀人眼目,给人宏大中正之感,让人情不自禁的心生敬畏,不敢直视。 黑鱼精见状大喜,再也顾不上什么,从小虎体内脱身而出。 此时它也顾不得遮掩行迹,化作一道黑气,急急扑入金身之中,小虎的身体顿时萎倒在地,好在宋璐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抱住! 接着金身金光内敛,黑鱼精的声音传来“哈哈哈哈,我终于得到这具金身了。哈哈哈哈!” 黑鱼精得意至极,邪邪笑道“小道士,你可知本神究竟是谁?” 我故作不知,“你不是李邦用吗?” 黑鱼精冷冷一笑“李邦用?你是说那个被我灭了神魂的土地神?呵呵,现在连金身也是我的了!” 我故作惊恐,“你究竟是谁?!” 黑鱼精越发得意,“本神就让你做个明白鬼。 本神原是沱江中一条黑鱼,修炼多年却因造的杀孽太多,无法得道! 反被一群道士追杀,元气大伤,机缘巧合之下,来到此处,想要吞食些活人恢复元气。 可恨那李邦用着实可恶,处处与我为敌,阻拦于我。” “不过有道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自从三岔湖垒堤造湖之后,李邦用被压在水底,总算落入我的手中。 被我打得魂飞魄散,可惜我花了整整三十年都无法占据他的金身!” “全靠你这个蠢材,让我得偿所愿!哈哈哈哈!” 说完黑鱼精促狭的看着我,想要看到我气急败坏的样子,我见状故意摆出一副懊恼神色。 黑鱼精跃下法坛,仰头狂笑不止,浑身涌出阵阵黑气,用一根手指指着我道 “作为报答,本神今天就送你们几个去见李邦用吧!” 我见他如此猖狂,冷笑道“哦,要见李邦用的,只怕是你吧?” 接着我对宋璐大吼一声“还不动手?” 宋璐从兜里掏出早上我给她的那张符箓,啪的一声贴在小虎头上。 这是一张八卦祖师护身符,贴上这张八卦祖师护身符之后,黑鱼精再难回到小虎体内,等于彻底断了它的退路! 黑鱼精先是一愣,以为我们要垂死挣扎, 正要开口嘲弄,金身却突然一僵,接着身体金光大盛,将浑身黑气冲散的七零八落。 黑鱼精大叫一声“怎么回事?什么人暗害本神!” 不等我回答,一个厚重的声音响起“你不是要见我吗?” 正是真正的土地神李邦用,按照之前的约定,困住了他。 黑鱼精对这声音熟悉无比,二人争斗了数百年,彼此都把对方恨到骨子里了。 闻言神色大变,凄厉的喊道“李邦用!你不是被我打得魂飞魄散了吗?怎么还没死!” 李邦用不理黑鱼精,转身对我暴喝道“还不动手!” 我等的就是这一刻,闻言立即取出,藏在法坛下的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符。 法剑起手,颂咒引符 “伏以都天大雷公, 霹雳雷霆震虚空, 念起神兵千千万, 妖魔邪鬼去无踪!” “一请九天应元雷声普化普化天尊。 二请雷霆总司神威荡魔霹雳真君。 三请五方雷王。(东方神运雷王、南方神化雷王、西方神威雷王、北方动伟雷王、中央动捷雷王。) 四请五方雷帝(东方轰天震门雷帝,南方赤天火光震煞雷帝、西方大暗坤伏雷帝、北方翻天倒海雷帝、中央黄天崩烈雷帝。)” 五请雷公并电母。 六请雷部五元帅! 吾奉太上老君神兵火急令!!! 咒毕以法剑引燃雷符!狂喝一声“奉请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开雷狱劾鬼封神!” 四周顿时风云变色,雷声震震,接着万道电光如霞,交织成一片电网,整个小岛上变成一片雷场! 法剑之上,电光闪烁,震得我手都快把持不住,我将法剑向金身一指,轰隆一声巨响,一道雷光劈下。 黑鱼精见势不妙,想要脱出金身,却被李邦用的真灵舍死缠住,只好强行鼓荡出一片黑气,护住金身。 电光闪过,刺耳炫目,黑气被瞬间劈散,连金身也离开几个缝隙,两声惨叫同时传来。 一声是黑鱼精得。另外一声,确是李邦用的,他和黑鱼精同在金身之中,受到的伤害一点不比黑鱼精少。 我听他的惨叫之声微弱无比,不知这一下,他是否已经挺不住,被打散了真灵。 我心中一痛,手中不自禁的缓了一缓,黑鱼精趁此机会,狂吼一声,整个金身突然暴涨不已。 接着异变开始,金身手脚变得弯曲狰狞,长出尖锐的爪子,身上涌出无数黑色鳞片,将其完全覆盖住。 接着脖子上的头越变越大,片刻功夫,化作一个栲栳般大的怪头。 只见它脸上长满肉疙瘩一样的怪瘤,张着一张巨嘴,满嘴利齿如匕首般锋利无比。 这模样确实吓人无比,宋璐惊得连连怪叫,黑鱼精闻声就往她扑去,我大喝一声,“快躲!” 宋璐抱着小虎,被吓得失了神,不能的想要逃跑,脚下却迈不开步伐,踉跄两步,姐弟二人一起摔倒在地。 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都怪我一时手软,眼看大错就要铸成,心中正懊悔之时。 黑鱼精猛扑的身形却一个趔趄,在离宋璐几米远之处滚倒在地。 片刻又挣扎而起,作势要继续扑过去,瞬间又倒在地上,不断扭动,宋璐趁机抱起小虎逃出阵外。 是李邦用!他在和黑鱼精争夺金身的控制,果然,一道微弱至极的声音传来,“还不动手?你要妇人之仁到何时?” 第68章 开雷狱劾鬼封神 我心中又喜又悲,手中法剑再不容情,引动雷光,大声颂咒 “酆都山上大铁围,碧霄梵炁诸神王,三岔湖中妖作反,还不发兵待何时?” 此咒一出,万千神雷交织成雷狱,神威浩荡,沛莫能当。 黑鱼精知道不好,想要拼死突围,但雷狱之威可诛鬼神,哪能再给它机会。 密集的雷光电影之后,大阵之中的一切全都化作糜粉! 烟尘散去,黑鱼精连同李邦用的金身,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狼藉。 我心中暗叹一声,想要说些什么,也不知如何开口。 这件事情虽有波折,但至此还算顺遂,只是不知道李邦用之前所说功德之事,究竟会有什么后果,不过眼前看来,似乎没有什么异状。 我正在心中暗暗揣测,却见宋璐正一脸惊异的看着我。 我张张嘴,刚想问她怎么了,却见她惊慌失措的向我扑过来。 我不明所以,想要开口说话,张开嘴巴,却喷出一大口鲜血, 这时我才感觉到,我的鼻孔耳朵,全部有滚热的液体流出。 完了,七窍流血,我心中刚闪过一个念头,接着只觉眼前一黑,嘭的栽倒在地,人事不知! 窗外的麻雀又在叽叽喳喳的吵闹,我似乎回到了小时候,和张九爷在牛棚中那段快乐的日子。 张九爷哼着道情调,坐在牛棚前老树桩上喝着便宜的花茶。 我在认真的在一张小桌前用朱砂笔描红,这是画符的基本功! 可是麻雀的叫声越来越吵,伴随着其他奇奇怪怪的嘈杂声,让我根本安不下心来,下笔歪歪扭扭,像蚯蚓爬过一样。 往常这时候张九爷就会过来,在我背后轻轻敲敲我的脑袋,低声教训几句 “长生,求道最需心静,画符也是如此,你心浮气躁,怎么能画好符呢?” 我抬头去寻师父,刚才喝茶的张九爷不见了,只远远看到一个背影,向远处缓缓而去。 我大声叫“九爷,九爷,您去哪儿呢?”他却一直不肯回头。让我觉得凄惶而又无助! “九爷!别丢下我!” 我大呼声中,九爷回过头,却似乎变成了一个女孩儿的样子。 咦,这不是宋璐吗?她怎么会在这里? 我豁然而起! 意识慢慢回到我的身体,这是一场梦! 我呆呆的看着周围,熟悉的床单,熟悉的墙壁。 几只麻雀在窗台上追逐打闹,刚才梦中的麻雀叽喳声,应该就是来自于此。 这是我在小镇开的那家道馆的二楼,我推开身上的被子,想要起床,门开了,进来的是宋璐。 从上次三岔湖事件之后,已经整整过去三个月了。 ……………… 当时吐血晕倒之后,着实把宋璐吓了一跳,据宋璐后来告诉我,她学医这么些年,在医院见过很多吐血的情况,都没有我那次严重。 感觉我的血不是吐出来的,而是顺着七窍往外喷,宋璐惊慌失措,按住我的口鼻,想要给我止血。 但却一点效果也没有,宋璐急得眼泪哗哗往下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柳燕和宋璐妈妈及时赶到小岛上,三人马不停蹄将我送到医院抢救。 我在医院昏迷了整整七天才醒转,宋璐一直衣不解带的在医院照顾。 我醒来的时候,正看见她一脸憔悴的呆坐在病床边上。 确认我醒来之后,宋璐突然扑在我的身上痛哭起来。 我一时不知所措,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嘴里又干又苦,张嘴只发出一声嘶哑的啊啊之声。 宋璐哭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不好意思的抬起头,用手擦了擦眼泪 “长生,你总算醒了,你现在感觉咋样?呜呜,都是我连累了你……” 我试着动了一下身体,只觉浑身绵软无力,稍一伸伸手脚,就感觉一阵剧痛,脑袋中一股眩晕恶心之感挥之不去。 我勉强吸了口气,安慰道“没有关系的,你别哭了,我躺几天就好了!” 然而很多时候,事情都会超出当事者的预料。 这次我也一样,原本以为在医院输点液躺几天,身体就会好转。 但是这次我足足住院一个月,身体都没有完全恢复。 身上的伤势倒是好得七七八八,可身体始终非常虚弱,头脑眩晕四肢无力的现象,一直经常发生。 宋璐一直认为是失血过多,需要好好补一补身体,因此变着法子,给我弄来许多山参燕窝之类的东西。 这些东西花费不菲,然而我吃了之后,并没有太大效果。 我暗暗推算,这恐怕就是李邦用说的,功德被削减之后的原因。 如果单单是这样,身体上有点虚弱,这还算是好的,我只怕还有许多和功德相关的无形的东西,也会受到影响。 对常人来说,最直接的就是气运会变得非常糟糕,那真有可能喝凉水都塞牙缝儿,放屁都砸到脚后跟儿! 对我来说,以后要想请神作法,画符驱鬼,可能会变得更加困难。 毕竟我这是正儿八经斩神啊!不过事已至此,只能慢慢想法子,先把身体养好再说。 我住院这段时间,宋璐的父母来探望过我好几次,宋璐的妈妈之前我已经见过几面,她的父亲出差回来之后,也第一时间赶来看望我。 对于这次救小虎的事,可以看出来,她们一家都非常感激,宋璐妈妈见我落得这般模样,更是几次掉下眼泪。 一同来的还有小虎,这小子比我恢复的快多了,黑鱼精离开他的身体之后,没过几天就开始活蹦乱跳,精神得不成样子,让我羡慕不已。 他趴到我的床头,在我耳边,眉飞色舞的说道 “长生哥哥,我听我姐姐说,全靠你救了我。她还说,你的本事超级厉害的,比西游记里的孙悟空还厉害!是不是真的?” 西游记当时在我们那里播得正火热,主角孙悟空更是小孩子们最崇拜的对象。 不过宋璐把我同孙悟空比,实在高抬我了,我看了一眼宋璐,见她有些不好意思。 忍不住莞尔道“别听你姐瞎说,孙悟空是斗战圣佛,我是一个凡人,哪敢和他比?” 小虎睁大了双眼“那我姐说,我这次生病,是因为三岔湖中有个大鱼怪害我。 你用手一指,天上打了个雷,就把鱼怪劈死了,我的病就好了?” 我笑道“哪有那么神奇,别听你姐瞎说,她逗你玩的?” 小虎一脸疑惑,“真的假的?可我听家属院里的叔叔阿姨们说,三岔湖里浮起一条大鱼怪,头都有这么大。” 说着他认真张开双手,努力往两边伸开,表示确实很大。 第69章 养伤 宋璐给我说过,我昏迷之后的几天,三岔湖中确实飘起来一条怪鱼的尸体,据说足有七八米长,头大如笆斗,身上全是怪鳞,最奇怪的是,鱼鳍下面居然长有四爪。估计就是黑鱼精的本体。 当地的人都说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鱼,也没人敢去拿去吃,最后过了几天,尸体发臭腐烂,当地政府怕引起疾病,安排人拖上来火化了。 我心道这样最好,这黑鱼精作恶多端,正应该落得如此下场! 不过这些事,最好不要对小孩子说太多,免得产生不好的影响。 我一本正经的道“那就是一条普通的大鱼,活得久了自己老死的,你生病是因为掉进湖里,身体太差,得了风寒,哥哥只是给你把风寒祛除了,自然就好了。所以,以后啊,你要多多吃饭,把身体长好,就不会生病了!” 小虎半信半疑,回头瞟了一眼宋璐,低声问她是不是真的。宋璐见我一本正经的胡扯,忍不住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见小虎瞅着她,只好没好气的点了一下头。 小虎“哦”了一声,显然有点失望,不过马上又调整情绪,认真地问我“长生哥哥,你这次生病这么严重,是不是也没有好好吃饭?” 我一时语塞,尴尬得说不出话来。宋璐再难忍笑意,扑哧笑出声来。 小虎的到来,让我心中开朗了许多,躺在病床上的日子,也觉得没那么难熬了。 一个月后,虽然身体还是非常虚弱,我还是准备院,回家调养。 宋璐坚持要跟到我家照顾我,我推脱了道“我身体已经好了很多,接下来需要一段时间调养,慢慢恢复就可以了,你已经照顾了我一个多月,接下来就不用麻烦你了。” 宋璐态度非常坚决“你身体什么状态,我比你还清楚,别忘了我自己就是学医的,你现在这么虚弱,怎么可能不要人照顾?” 我摇头道“那你的工作怎么办?你现在还在实习期,长期请假影响不好.” 宋璐笑着宽慰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大不了实习不合格,我不去医院当护士了呗!” 这话说完,我心里更加过意不去,宋璐虽然只是个实习护士,但当时那个年代,这工作也是读书之后分配的,属于铁饭碗,对我们普通百姓来说是非常轻松而又稳定的好工作。怎么能随便放弃? 我见她说得这么轻松,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好像全没有把这份工作放在心上,心中不禁有点着急,脱口道“你说得这么简单,你想没想过,你爸妈会同意吗?” 宋璐微微一笑,“我这么大了,我爸妈可管不住我,再说你是为了救小虎,我爸妈感激还来不及呢,肯定会支持我的做法!前两天我爸妈都来看过你,你觉得他们会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吗?” 我想了一下,认真地说道“我知道叔叔阿姨还有你,都是重情义的,不过你一个女孩子,跟着我到我家照顾我,你不怕别人误会啊!” “有什么误会的?”宋璐有点生气,“我们又没做什么逾矩的事,是你怕人误会吧?那我不去了!!” 说完眼眶一红,一脸愤愤的转过身去。 我心知这话可能有点伤害到她,忍不住心中涌起一阵愧疚。 事实上这一个多月来,宋璐一直尽心尽力的照顾我,要说我心中没有好感,那是假的。 况且我本来就一直对她有好感,早已习惯了她在身边忙碌。 如果换做之前,我巴不得多一些和她共处的机会,可是我身体现在这个状况,不知道能不能恢复过来,我实在不想因为自己连累她。 我不觉得自己有多伟大,但事实上大多数男人其实都是我这样,越是自己困顿的时候,越不想牵连身边人,只想一个人咬牙扛过来。 我斟酌了一下语气,尽量用温柔的声音道“我的情况,我自己知道,究竟能不能恢复如初,我也没有把握,我是不想拖累你!” 宋璐回过头,眼角有些晶莹的东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即使你不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大不了我照顾你一辈子就是!” 话刚说完,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脸突然红了,却咬牙不肯回过头去,一脸倔强的看着我。 啊!一股无形而又澎湃的情感从我心中涌起,让我觉得甜蜜而又苦涩。幸福来得太突然,但却是在我最脆弱无助的时候! 不过此时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我不能去伤害这份纯真而又热烈的感情。 我呆呆看着她的眼睛,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几天,宋璐回之前工作的医院,办了停薪留职,回来和我一起,办理了出院手续,一起回到我在小镇上那家道馆。 道馆楼上原本有两间木板房,一间是我的卧室,另一间之前我用来做了储物间。 我把储物间里的东西全部腾出来,摆了一张木床,宋璐就在这里暂时住下了。 条件有点简陋,比宋璐家差远了,我觉得非常过意不去,宋璐却笑着说道“没什么,我以前在卫校读书的时候,条件也很简陋,况且这里还是单间呢!” 说完就主动动手收拾起房间来,我之前一个人住,向来喜静不喜动,因此很多东西都顺其自然,懒得动手收拾,这次有了宋璐帮忙,房间被她收拾的整整齐齐,对比之下,我之前那个,只能叫狗窝。 宋璐全盘承担起照顾我起居的任务,每天变着法子给我张罗各种吃的,还振振有词地说道“药补不如食补,多吃多运动,身体就会好起来了。” 我发现她的厨艺居然相当不错,虽然我们只能用一个简易的蜂窝煤炉子,火力很小,不适合炒菜。 但她却能因地制宜,用蜂窝煤炉子炖出各种各样美味的浓汤,让人喝过一次就忘不了。 连来看望我的邱教授和宋长江喝了,都连连直竖大拇指. 宋长江调侃道“真是做得一手好汤,这要是谁娶回家,绝对是贤妻良母,长生你是因祸得福啊!”一句话让宋璐红了耳根,我也尴尬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第70章 分别 宋长江是来和我告别的,之前他负责打探四面傩的消息,好像有了点眉目,据说云南那边有消息传来,当地边境的线人发现一个犯罪团队,从事的是贩毒盗墓的活动,里面有一个女的,据描述很像诡母。 这个团队有几十个人,最近一直在边境活动,装备很充足,手里还有枪支,作案手段非常狡猾毒辣,边防民警几次抓捕都没有成功。 据说背后还有一股非常强大的势力支持。 宋长江当过兵,转业之前就是边防战士,对边境的情况非常熟悉,而且没有和诡母朝过相,因此上级决定派他乔装过去摸摸底。 我叮嘱道“论办案缉凶,你肯定比我强,但你也知道,如果真的有诡母在,很多事情就要更加小心才行,有些手段防不胜防,千万不可大意。” 宋长江点头道“这个我知道,倒是你的身体,要早点养好,说不定到时候还要你出大力才行!” 我笑着点头道“我的身体你不用担心,这段时间我坚持练拳诵经,已经好转很多,估计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恢复个七七八八,只是施法用咒,威力恐怕要大打折扣,不过好在张九爷留下不少法器给我,可以弥补不足。” 宋长江“嗯”了一声,上前和我拥抱了一下“好好休养,我先走了!”又转身对宋璐道“长生就交给你了!” 宋璐羞涩的点点头。 邱教授也起身告辞,临走留下一个信封,说其中一半,是上次将军坟答应我的报酬,后来因为发生了很多事,一直拖延到现在。 最近将军坟那边后续清理文物的事告一段落,经费下来了,就给我带了过来,还有一半是宋长江的一点心意,让我买点东西补补,早点把身体养好。 我称谢后接过来,随手放在桌子上,起身和宋璐一起送他们下楼。 邱教授和宋长江走后,我打开信封,里面是整整齐齐的六千块钱,我有点意外,想不到有这么多。 六千块钱不是小数目,特别是当时那个年代,普通单位员工的收入也不过数百,宋长江虽然是派出所所长,但工资也不会超过八百块。 之前我听宋长江闲聊,他虽然三十几了,但一直还未成家,为人又比较豪爽,工资到手都拿去请手下兄弟们喝酒去了,没攒下什么钱。 邱教授说有一半是宋长江的心意,那也是三千块,这个人情有点大了,宋长江这人,初时我和他见面时,印象并不太好,想不到倒是一个外冷心热的人。 我想了一下,这个人情之后以后找机会再还了,眼下这六千块钱,确实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俗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我这道馆自开业以来,一直没有大的进项,加之这次住院,着实花费不少 。很多费用,还是宋璐掏钱垫付的。 她一个实习期的女孩子,也不可能攒太多钱,估计也花得七七八八了。 估计邱教授和宋长江也是想到这点,才赶着临走之前,给我送这么一笔钱来。 有了这六千块钱,至少我们可以撑很长一段时间,不用愁生活费用和房租了,可以静下心来调养身体。 我把信封里的钱全部交给宋璐,宋璐有点惊讶“给我这么多钱干嘛?”说着就要还给我, 我摆摆手,笑着说道“反正这段时间,都是你在操持琐事,照顾我的起居,你算得上是我的小管家,钱放在你那里不正好吗?” 宋璐有些脸红,想了想,羞涩的道“那好吧,就当做生活费先放在我这里,等你身体好了,剩余的我还给你。” 我笑了笑,毫不在意的道“还给我干嘛?我是个道士,拿太多钱也没啥用处。”宋璐开玩笑道“让你妈给你存起来,给狗娃娶媳妇儿!” 提起我妈,我顿时脸上一黑,这次受伤之后,我一直没敢告诉我妈。就是怕她数落我,上次受伤后的情形,我还记忆犹新。 前几天,也不知道是哪个多嘴的,把我的事传给了我我妈,结果当天我妈就风风火火杀到道馆。 还没进门,她那骂声响起来了“狗娃,你个小混球,你给老娘滚出来!你这一天到晚又在折腾个啥?你是非得折腾点事出来,让老娘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是!”接着就开始翻老账“早知道你让我这么操心,还不如当初让你爹把你埋了算了!!” 隔壁喝茶的茶客都被她的大嗓门惊动了,纷纷跑到门口张望。 当时我正在二楼卧室打坐,宋璐在一边看书陪我。都没注意外面的事情。 我妈见我没有答应,顿时更加火大,急匆匆的从楼梯冲上来,直接就往卧室来。 “你胆子大了,还敢躲起来,老娘来了也不搭理,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啊!小璐!你怎么在狗娃房间里?你们、你们……” 我妈口无遮拦,宋璐顿时臊得满脸通红,想要开口说话,却不知道说啥才好,最后微不可闻的叫了一声“阿姨,我、我”。 我连忙起身问道“妈你怎么来了?”我妈没有搭理我,先满脸欢喜的和宋璐打招呼“小璐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告诉阿姨一声?” 接着才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你还好意思问我,还不是因为你小子,看看你又折腾成啥样了,你是不气死老娘不罢休不是?” 脸色转换之快,简直比川剧变脸还灵活。 我之前一直瞒着她,就是怕她唠叨,这个茬儿不能接,必须想法转移她的话头才行。 我故意笑嘻嘻的道“受了点小伤而已,没啥大事。再说,这段时间宋璐一直在照顾我,都已经大好了。” 果然一提到宋璐,我妈顿时两眼放光“是吗!哎呀,多亏了你啊小璐!上次见面我就说你是个温婉贤惠的好女孩儿,哪像我家狗娃一天屁事不懂还到处找麻烦,阿姨果然没看错人!以后我家狗娃,还得请你多照顾才行!” 我妈一边夸,一边打量宋璐,时不时用眼瞅瞅我,神色间满是欣喜。 那样子一副我知道你俩咋回事,老娘是过来人的表情,让我们俩都尴尬不已。 第71章 探望邹老爷子 我觉得满脸滚烫,宋璐的耳根都羞红了,好在她的性子比较沉稳,虽然害羞,还是客气的跟我妈说道“阿姨不用客气,长生之前帮了我们家大忙,照顾他是应该的!” 接着把我救小虎的事大致说了一遍。我想要制止都来不及。 果然我妈听了之后,先是又担心又心疼,狠狠的瞪了我好几眼,我急忙给宋璐打眼色,让她别把我的伤情告诉我妈。 好在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宋璐和我之间已经有了默契,没把我的伤情吐露太多。 只说因为我是救小虎受的伤,所以她来照顾我是应该的。 我妈喜滋滋的道“那还是得谢谢你,这段时间全靠你费心费力。我看狗娃都长胖了,这么一来,我也放心不少,狗娃就拜托你了。”说完又看了看宋璐脸色,见她并没有不悦。 更加喜不自胜,连到这里的初衷都忘了。 我妈盘桓了半天,便喜滋滋的离开了,临走一个劲的夸宋璐,把这里里外外收拾的这么整洁,真是贤惠能干,我将来要是有你这样一位媳妇儿,那做梦都得笑醒! 我妈走后,我和宋璐对视一眼,无奈的道“我妈就是这样,你千万别介意啊!”宋璐扑哧一笑“我觉得你妈还挺有意思的!” 我听了暗觉郁闷,这宋璐的脑回路,看来也很新奇啊! 不过在宋璐的细心照顾之下,我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三个月之后,肉体上的损伤已经完全复原,只是精神还是很容易疲惫,感知力下降不少,而且容易做梦。 这在之前是不可想象的,因为我本身就是道士,从小打坐冥想,对精神力的锻炼是非常充足的,这种做梦的现象,非常罕见。 好在我坚持每日打坐冥想,持之以恒之下,精神也在慢慢恢复,不过这个过程估计很长,需要下很久的水磨工夫才行。 渐渐的宋璐也熟悉了这里的环境,偶尔会陪我出去转转,或者到隔壁茶馆喝点茶,听听茶客们的闲聊。 宋璐很会处事,嘴上又讨喜,见到这些茶客,年纪大的叫爷爷,年轻一点的,叫叔叔、伯伯,很快就让这些老家伙们喜欢上了,时不时拿她和我打趣儿,宋璐也不恼,虽然也难免害羞,但每次都应答得大大方方。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已是腊月十分,第一场大雪过后,天气越来越冷,这天下午我们仍旧到隔壁茶馆打发时间,却没有见到常来的邹铁匠。 因为上次将军坟的事,邹铁匠借过一条五黑犬给我,就是那条铁锤。 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邹铁匠简直成了我的拥趸,天天到茶馆替我吹嘘,这段时间我去茶馆,总能见到他。 我问老板刘四爷,怎么没见到邹老爷子? 刘四爷叹了口气“听说是生病了,有两三天没来了!” 我连忙问道“什么病,严重不?” 刘四爷摇摇头,“这倒不清楚,不过邹老爷子也是八十多岁的人了,哪怕是一点小病,都不是那么好挺过去的,有道是,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哎!” 这些年,老茶客越来越少,刘四爷心里也有一些闷闷不乐,毕竟这么多年,做茶馆生意赚钱是假,和老兄弟们一起有个地方聊天度日是真。 这些年很多年轻人往外跑,留下的老人连个说话的对象都没有,茶馆也成了他们精神慰藉之所。 我宽慰道“吉人自有天相,邹老爷子以前是打铁的,身体硬朗的很,应该没啥事情。” 刘四爷摇摇头“要说风水八卦,你肯定是最明白的,但身体这一块,这你就懂了,身体硬朗的人,平时很难得病,可一旦得病,就不会是小问题!尤其是老年人,很多一辈子没生过病的老人,突然因为一点小病就走了,就是这个原因。” 我默默的点点头,邹老爷子生病,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去看望一下才是。 我和宋璐一起去买了一些香蕉苹果之类的水果,又去买了一些本地特产的雪花膏,这东西晶莹雪白,绵软酥甜,很适合没有牙口的老年人。 邹老爷子的家在下街尾,离这里并不远,我和宋璐提上东西,没多久就到了。 开门的是个漂亮的女孩儿,长得斯文秀气,年纪和宋璐相仿,这应该是他读大学的孙女邹璃,因为邹老爷子这次生病,好像一家人都赶回来了。 见我们到来,因为之前没见过我,邹璃很意外,疑惑地问道,“你们找谁?” 我试探着问道道“你是邹璃吧?我是陈长生,她是宋璐,来看望一下邹老爷子。” 邹璃顿时反应过来,“啊,是你们啊,爷爷刚刚还念叨你呢,请进,请进。” 说完打开门,我们随她上了二楼,邹老爷子的房间在最里边。 房间里坐了好几个人,应该是他的子女,我只认得他的大儿子邹坤,之前见过几次。 还有一条大黑狗,躺在床边,正是之前和我同闯将军坟的铁锤。 铁锤身上的伤已经全好了,只是留下几个非常难看的疤,见了我之后不断摇着尾巴。 邹老爷子半眯着眼躺在床上,显得非常虚弱,和之前我见到的,常和裁缝陈抬杠的那个精神老头,全然不同。 他的子女纷纷起身向我们打招呼,我连忙伸出手指,嘘了一声,示意他们小声,不要吵到病人。 不想就是这轻微的嘘声,已经被邹老爷子听见,他微微睁开眼,虚弱的道“谁啊?” 我连忙凑到他面前,低声说道“老爷子,是我,还有小璐,过来看看您!” “啊!长生啊。”邹老爷子似乎精神了几分,强撑着想要坐起来,却因为太过虚弱,使不上劲邹璃连忙上前,将他扶起后,放了一个大枕头在他背后。 邹老爷子喘了口气,眨巴着眼道“你小子怎么来了,老实交代,他们是不是找你给我办后事的!看来老头子我日子不多了!” 我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急忙解释道“没这回事,你精神着呢,我和小璐就是来探望你一下!” 第72章 人生是一场场告别 邹老爷子忽然露出一个笑容“跟你开玩笑呢,看把你急得!哈哈哈!你小子平时都稳重得不像年轻人,我就说没见你着急过,这次看把你慌得!” 想不到这时候了,他还有心思开玩笑,我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不等我说话,邹老爷子又接着道“不过我这身体,哎!我自己清楚,恐怕这次是熬不过这一劫了!长生,你会看相,你说是不是? 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他灰白的印堂,心中已经有数,看样子他确实撑不了几天了。 不过此时可不能说实话,既容易让病人心里崩溃,又容易得罪家属,毕竟有些时候,真话显得太尖锐,反而会刺伤人. 我微笑道“您面相还好,就是气色差点,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不用担心。” 邹老爷子精神略微一振,“真的假的,你小子可不能骗我这老头子!” 我故意正色点头道“当然是真的,你看我几时在您面前讲过假话?咱别老聊这个,看我给你带啥了?” 说完我取出带来的雪花膏,递给他一块。 邹老爷子颤抖着接过,放在嘴里抿了一口“嗯,上街周记的雪花膏,还是那个味儿!你小子有心了!” 我强笑道“那是,专门给您带的,您多吃点,等您好了,我接着给你讲大战黑鱼精的事呢!” 邹老爷子稍微点了点头,露出一丝向往之色。 我见他多聊几句,精神就显得非常不济,于是起身和他告辞,邹坤把我送到门口,神情颇为伤感,犹豫片刻之后缓缓说道“长生,我爹应该不行了吧?”我稍微一愕,“坤叔怎么这么说?” 邹坤苦笑道“你看老爷子面相的时候,你得神情被我看到了,虽然你掩饰得很好,但我瞬间就明白了!你说个实话,我们心里也有底,我不会怪你的!” 说完两眼一红,强忍着酸楚看着我。 我听完默然半晌,看着他期盼的眼神,才咬牙道“大概就是这两三天之内的事了!”邹坤闻言一震,眼中悲色再难掩饰,缓缓地抱头蹲了下去。 我叹了口气,不好再说什么,牵着宋璐的手,一起慢慢离开。 邹老爷子是在第二天晚上走的,和我推算的差不多。 据说他走的时候很安详,将子孙们都叫到床前,交代了后事,然后闭上眼,过了一会儿就没了呼吸。 邹坤找我做法事的时候,我有些犹豫,因为身体的原因,这段时间我一直没有接这一类生意,最后他红了眼,说“是老爷子的意思,他临走前指定要你给他操办后事。” 我不好再拒绝,只好准备好法器前往,宋璐有点担心,怕我身体吃不消,我安慰道“没事,邹老爷子乃是寿终正寝,这种情况按仪程停灵超度发丧就行了,不会有什么意外。” 宋璐只好点头让我去了。 之前我主持过一次白事,因此也算轻车熟路,一套科仪下来,完成得滴水不漏,只是第三天半夜,超度完邹老爷子的亡魂之后,我觉得有些疲倦。 这时候守灵的亲朋好友都散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个直系亲属在灵棚中一边看护着长明灯,一边焚化纸钱。 邹坤见我已经连续熬了两个晚上,让我休息一会儿,我想了一下,找了张最边上的椅子,靠在上面。原本我只打算眯一会儿,但眼睛一闭上,就感觉重逾千钧,再也睁不开,就那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正在朦胧之间,突然感觉有人叫我,我强忍睡意睁开双眼,却见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细看之下,不是邹老爷子是谁? 只见他穿了崭新的长衫,正笑盈盈的看着我,灵棚中人影忙忙碌碌,却像看不见他的存在似的。 我顿时有所明悟,同时心中一惊,低呼道“你!你!……” 邹老爷子伸出手指,作势嘘了一声,“小声点,你也是见过场面的人了,咋咋呼呼干嘛?” 我苦笑道“老爷子,你别这种开玩笑吓唬我,是不是有啥心愿没了?” 邹老爷子得意的笑了笑“没事,就回来看看,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明天出殡之后,我就回不来啦!” 我松了口气,“得,我还以为你对我这趟活儿有啥不满意的,回来找我麻烦呢!” “嘿嘿,你这趟活没得说,要不是你诚心给我颂念百遍,《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我还没机会保留这一点灵识回来看看呢!” 接着他又叹道“不过也只有你能看到我,我只能呆一刻钟,这次真谢谢你了啊长生!” 邹老爷子有些伤感“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我这一辈子,也算没有遗憾了!哎,时间到了!长生,我走了!” 说完他留恋的看看四周,依依不舍的站起来,慢慢消失在黑暗之中。 我脑袋一沉,猛然从睡梦中醒来,四周一片漆黑,眼前长明灯闪烁不已,青烟袅袅中眼前变得朦胧不定,我似乎又看见那个倔强的老头,音容笑貌,宛如昨日。 白事办完后,邹坤把铁锤交给了我,说是老爷子生前的意思,我点点头,沉默的接过狗绳。 铁锤一直是邹老爷子在照顾,失去了主人的铁锤变得非常沉默,成天趴在地上,不吃不喝。 好在之前我和它有过一段时间的接触,铁锤对我还算熟悉,在我的安抚之下,铁锤逐渐好了起来。 不过可能是宋璐对它照顾的比较多,经常给它买爱吃的骨头,铁锤对宋璐显得非常依赖,慢慢的宋璐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成天形影不离,让我着实羡慕。 算算时间,此时已经是腊月将尽,眼看就要到春节了,小镇上家家户户都开始操办年货,做些腊肉腊鱼,火腿香肠之类的东西。 很多外出打工的年轻人,赶在年底之前回来,带回一年辛苦挣来的工钱。 他们穿得很潮,手里提着装电池的录音机,在人们一片惊奇艳羡的目光中,大声的放着当时流行的歌曲。 第73章 噩耗接踵而至 “再次握住你的手说声再见,就在那个下雨的星期天,我送你离开故乡,因为雨我们听不见,彼此心里的哀怨……………… 你在他乡还好吗?可有泪水打湿双眼! 你在他乡还好吗?是否想过靠着我的双肩………… (备注:歌词引用来自光头李进的《你在他乡还好吗》。) 这使我突然想起了刘小玲,她出去很久了,从来也没有回来过,也没有给我写过信,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以前我闲暇的时候,经常会想起她,特别是她临走时的样子,只是后来和宋璐在一起的时候,慢慢的想她的时候就变得少了,让我自己也觉得非常惭愧! 街上来往的人开始多起来,到处是嬉笑打闹的小孩子,一片热闹景象,随时都能听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说实话,那个年代物质条件虽然很差,但那时候的年味真的很浓,不像现在,根本感受不到那种气氛。 我和宋璐也沉浸在春节将至的气氛中,邹老爷子走后,一直心中郁郁的感觉,逐渐变得淡了一些。 我的身体在一天天恢复,现在已经能够行动自如,我打算春节过后,和宋璐商量一下,暂时不用照顾我了,让她先回去工作。 只是这么久以来,我已经不知不觉的,习惯了宋璐在身边的这种感觉,想到很快就要分别,心中难免非常不舍。 所以一直无法鼓起勇气,向她开口说这些。 然而很多事,总是会来的那么突然而又直接,让你措手不及,猝不及防。 这天我早早起床,打了一套拳之后,准备去街上买几只鸡回来。 宋璐之前无意中说起,非常喜欢吃风干鸡,这是我们当地的一种特色美食,做法非常简单。 只需要将鸡放血之后,直接开膛掏出内脏,然后在肚子中塞上香料调味品,就可以用稻草裹了,挂起来风干。 吃的时候去毛蒸熟,就可以享用了。 但做风干鸡非常挑季节,我们这里是内地,空气湿润,要做风干鸡,需要选在天气比较寒冷的时候,最好是腊八之后腌制,才不会发臭。 我小时候家里经常做这个,看的次数多了,我自己也会得差不多了,便打算做几只,让宋璐春节的时候带回家吃。 前一天晚上下了大雪,天气非常寒冷,宋璐还没有起床,她和大多数女孩子一样,非常怕冷。 我带上铁锤,推开房门,天上还有零星的雪花飘落,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街上的人却并不见少,人来人往,依然热闹无比。 铁锤在雪地中跑来跑去,显得非常兴奋。 我匆匆买了几只大小差不多的鸡,用手提了,往我的道馆走去,还没到家,就远远看见一辆车子,停在门口。 这是一辆北京吉普212,非常经典的车型,当时大多数老百姓的交通工具,还是自行车之类的,这辆吉普出现在这里,显得非常突兀。 我心道这是谁的车子,昨晚下了大雪,车顶上却并没有多少积雪,证明这辆车昨晚一直在连夜行驶,怎么会停在道馆门口? 正要开口询问车上走下来一男一女,男的大概三十几岁,比常人高出一头的个子,显得非常魁梧。 他穿着黑色夹克外套,头发是标准的板寸,两眼非常有神,脸上线条分明,鼻梁很高,下巴线条显得很硬,青色的胡茬剃得很干净,连夜的奔波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一丝疲倦之色。 女的则要年轻的多,看样子只有二十五六岁,长得十分清秀,明眸大眼,皮肤白皙。 扎着干净利落的马尾,穿着很时尚的牛仔裤,还套了一双黑皮短靴,衬托的腿非常修长,这么冷的天,上面只穿了一件手工编织的毛衣,外加一件夹克外套,显得干净利落,英姿飒爽。 男的主动打招呼,“你好,请问你是陈长生吗?” 他们认识我? 我有点错愕,在记忆中搜索半天,确认之前从来没和他们见过。 难道是生意上门了? 稍一迟疑,我还是礼貌的答道“我就是,请问两位找我有事吗?” 男的看了看周围,今天天很冷,四周并没有太多行人,但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小声说道“可以找个地方聊聊吗?” 我手里还提着几只鸡,确实不太方便,于是指指道馆,点头道“那我们到里面坐坐。” 我把鸡送到二楼,宋璐已经听到动静起床,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把鸡放在走廊小厨房里,摇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突然来了两个人要找我,还没问什么情况,我先下去看看。” 道馆里只有几张凳子,我下来的时候,那个男的已经找了一张凳子坐下,背依然挺得笔直,观人观相,尤其是我们这一行,从他的坐姿就能看出很多东西。 这个人应该是个练家子,加上外面那辆吉普212,这种车子一般是公安系统配置的,所以他的身份,我初步有了个估计。 至于那女的,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我桌子上的东西,虽然只是一些简单的法器八卦图之类的,但她依然看得饶有兴趣。 我进门客气道:“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说完就要去泡茶。 那男的马上制止道“不用麻烦了,时间有限,我们还是开门见山吧!” 我停下手里的动作,疑惑的看着他。 男的认真注视着我,缓缓说道‘你可能还不认识我们,先做一下自我介绍,我叫秦明,是国家超自然现象调查局的,我是对外应急科的科长,这是我的同事,也是我的助理,文丹丹!’ 非自然现象调查局?我下意识的问道,“这是做什么的?” 秦明微微露出一个笑容,正色道“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实际上,我们调查和处理的对象,和你的业务差不多!” 我恍然大悟道,“这样啊,那我有点明白了。你们找我是?”秦明面色很严肃,缓缓的道“为了邱教授的事?” “邱教授?”我有点奇怪,前不久他还和宋长江一起来看望过我,不过看到秦明凝重的神情,我心中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邱教授怎么了?”我着急的问道。 秦明看着我的眼睛,叹了口气,“他死了!”接着又一字一顿的补充道“是凶杀!” 第74章 另外一颗珠子 “什么?”我心中剧震动,感觉有点匪夷所思,“怎么可能?” 上次分别之时,我最担心的是宋长江,因为他要去云南边境摸底,有可能直接和诡母一帮人照面. 至于邱教授,我并不怎么担心,毕竟他做的只是一些收集资料的工作,危险性并不高! 我甚至以为他们是在跟我开玩笑,但是秦明和文丹丹不可能顶风冒雪,连夜赶路来开这种玩笑。 我心中一痛,激动得声音都变调了 “是什么人干的?” 话未说完,只觉身上一软,颓然坐倒在一张椅子上。 说实在的,我的朋友并不多,邱教授和宋长江是难得的走得近的两位,虽然邱教授比我年长许多,又是知名的考古专家。 但这段时间相处以来,我却感觉非常融洽,在我面前他一点架子都没有. 不像有的人,年纪大了喜欢以过来人自居,和人交流的时候,总带着几分我什么都懂的教训意味儿。 我至今都还记得,他和宋长江鼓励我去追求宋璐的情形,虽然我至今未向宋璐表白,但仍然非常感激他们。 此时宋璐正好穿衣下楼,见我坐倒在椅子中,顿时大吃一惊. 她不顾有外人在,几步上前扶住我,着急的问道“长生你怎么了?”见我不答,宋璐回过头,盯着秦明和文丹丹,大声道“怎么回事?你们是谁?” 看来她误以为是秦明和文丹丹伤害了我。 我努力定了定神,只觉得眼眶发热,想要克制自己情绪,却发现怎么也做不到,我激动的道“不关他们的事,是邱教授、邱教授死了!” 这消息让宋璐同样震惊不已“啊?你说谁,邱教授?”她不敢相信的看看我,又看看对面的秦明,想从他那里得到验证。 秦明肃然的点点头。 可能是相比我而言,宋璐和邱教授接触没那么多,宋璐显然比我要冷静得多,她审视的看了秦明和文丹丹几眼,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你们能不能说清楚点?” 秦明看了我一眼,见我已经镇定了许多,这才缓缓道“刚才我已经介绍过了,我们是国家超自然现象调查局的,日常的任务,主要是秘密处理一些灵异事件,尽量消除这些事件对普通人的影响。” 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前段时间,我们无意中接手了一起走私案件。” “走私案?这也归你们管吗?”宋璐质疑道。 秦明微微一笑,“当然这并不是一起普通的走私案子。事实上,一般的走私案子都归海关处理。 我们接手这件案子,也是海关那边的同志们,主动联系我们的。最先接手的也是丹丹,她对过程更清楚。”秦明一边说,一边回头看了看文丹丹,示意她来接着往下说。 文丹丹进门之后,大部分时间都在观察道馆中的法器,以及房间中的一些装饰和摆放。 见秦明提到她,她才转过身,却没有接过话头,而是先称赞了一句“这房间风水不错!”是布的养气聚财局吧,不过我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不把你的三清铃放在在兑位,这样就额外可以形成一个日进斗金局,生意一定好得不行。” 我闻言心中暗惊,这个房间里的布局,我从没对人说过,连宋璐也不知道,想不到被眼前这个,二十多岁的靓丽女子一眼看破,看来她在风水上的造诣不低啊。 我淡淡的道“你说的确实有理,不过我是个道士,生意太好对我来说可以赚钱,对别人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事了,所以就没那么做!” 文丹丹听完“哦”了一声,抬起头认真的看了我几眼,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回到之前秦明的话题, “应该是一个星期之前吧,海关的同志们,破获了一起文物走私案,据说这些文物,都是从一座废弃庙子里挖出来的。” 文丹丹接着说道“这批文物被没收后,就作为赃物,暂时保管在西川博物馆的地下室里。” 西川博物馆我知道,就是邱教授工作的单位。 “后来清点的时候,除了一些金银器皿,里面有一个很特殊的盒子。这个盒子里面有一样东西,引起了邱教授的注意.” 我和宋璐听她说到正题,都下意识的问道“什么东西?” 文丹丹沉吟半晌,缓缓道“据说是一颗奇怪的珠子!” 这句话一入耳,我顿时觉得脑袋里轰的一声,犹如炸雷在耳朵边响起。 因为我和邱教授还有宋长江,之前约好寻找的四面傩,上面就有两颗珠子,就是阴阳珠。 一颗阴珠从钩蛇体内找到的已经被抢走,还有一颗阳珠,一直不知道下落,我直觉的感到,邱教授遇害和这颗珠子有关!这颗说不定就是我们苦苦寻找的阳珠! 我颤声问道“然后呢?” 文丹丹叹了口气,“前天晚上,博物馆发生了一起恐怖的凶杀案,死了六个人,其中一个就是邱教授,那颗珠子也被抢走了!” 虽然已经知道了邱教授的噩耗,再次听到时,仍然让我心中悲愤不已“一定又是那些梅山教余孽干的!” 我咬牙切齿的说道! “嗯,具体是谁,现在还没有定论,我们过来,就是希望你可以提供一些线索。” “你们怎么会想到找我?”我提出一个疑问。 文丹丹略一迟疑,回头看了一眼秦明,见秦明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才答道“事实上,我们最先找的是邱驼子前辈,他一直是我们的特别顾问。” “特别顾问?” 见我有些疑惑,她解释道“是的,之前我们说过,我们的部门专门处理非自然事件,因此难免和一些灵异的东西打交道。 但我们毕竟不是全能的,因此会找一些能人异士,为我们提供帮助,邱驼子前辈正是其中之一。 因为邱教授的缘故,我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但他向我们提供了一些你的信息。 据说你们和邱教授一直在找一些东西,所以最后我们才决定连夜来找你!” 如果是邱驼子透露的话,那确实说得过去。 第75章 西川博物馆 我大概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把将军坟到后来发生的事情,简单复述了一遍。 秦明和文丹丹听了之后,互相对视了一眼,开口道 “那按照你的说法,梅山教余孽下手的可能性最大,不过我们还是希望你能去一趟现场,看看能不能有其他发现。” 我默默点点头,即使他们不说,邱教授遇害,我也必须亲自到现场看看。 “现场还没破坏,如果您方便的话,我们最好现在就出发.”秦明小心提醒道。 “可以,你们稍等几分钟,我准备一下。”说完我转身上楼,取出我的背包,里面是我常用的法器。 宋璐急匆匆的赶上来,想要说什么却一直犹豫着没开口,我知道她的心思,主动开口道“你想和我一起去是不是?” 宋璐下意识的点点头。 我苦笑道“凶杀现场,没啥好看的,你还是别去了!”宋璐委屈道“我是担心你有危险啊!” 我摇摇头,“不会有事的,他们既然抢走了想要的东西,就不会继续在这里纠缠,现在我反而非常担心宋长江!” 宋璐一惊,“啊?那怎么办?” 我沉声道“所以我要先到现场确认一下,然后想法通知宋长江,如果实在不行,我要亲自赶到云南边境去一趟!” 说完我背起背包,对宋璐叮嘱道“这几天你不要出门,就和铁锤待在在家里,对了,我早上买的鸡还在厨房放着呢,看来风干鸡没时间做了。” 宋璐一脸难舍,低声道“知道了,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啊。”说话间两个眼眶都红了。 我心中涌起一阵异样的感觉,对视着她的眼睛,用力的点点头,背起背包下楼而去。 西川博物馆离我家好几百公里,路上大雪盈天,道上积雪被车轮碾压后,形成带着冰渣的泥浆,车速稍快就会打滑,一路行来颇为辛苦。 好在我们乘坐的212车况不错,秦明驾车技术和宋长江有的一拼,颠簸到了晚上,我们终于到了地方。 秦明和文丹丹已是连续两天两夜未睡觉,饶是铁打的身体,此时也委顿不堪。 我们顾不上休息吃喝,匆匆来到西川博物馆。 这里是省城的边上,并非繁华地段,周围还有一些老式的街道,两旁是一些民居。 不过因为出了凶案,为了不引起周围居民的恐慌,附近的几条街道都被封锁了,拉着长长的警戒线,几辆警车驻守在周围,防止闲人闯入。 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除了偶尔闪烁的警灯,四周一片黑暗,被封锁的西川博物馆,更是一片死寂,除了哗哗的雪片掉落声,连一点声音都没有,显得诡异无比。 带队的警察和秦明似乎很熟悉,我们并没有受到阻拦,直接将车开了进去。 下车之后,秦明用力搓了搓脸,然后使劲跺了几次脚,哈出一口热气之后,骂了一声“真他妈冷啊,一直坐着开车,脚都木了” 文丹丹也吐槽道“哎呀,就是,又冷又饿又困!真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秦明无奈叹道“现在不是时候啊,等先把正事弄完,我请你俩喝羊汤去!下雪天,喝完热乎乎的羊汤,再美美睡他个一天一夜,别提多爽了!” 我心情沉重,背起背包,随口附和道“还是先去现场看完再说吧!” 秦明点点头,当先往博物馆走去。 这座西川博物馆,是七十年代的建筑,前身是解放前本地大地主王文才的公馆,全国解放之后,用来做过政府临时办公的地方。 后来政府迁到市中心,这里改建成一个博物馆,陈列的文物大都是省内各个遗址发掘出来的陪葬品,安保措施一直很严格,平时进来参观,需要买票才能进入。 我记得票价好像是三块钱来着 博物馆地上共有三层建筑,这些都是对外开放的,地下还有两层的地下室,里面有许多储物柜,很多不适宜展览的珍贵文物,就存放在下面。 当时收缴的走私文物,就放在地下二层的一间储物室里。 博物馆里有一个人早就等着我们了,是一个打扮的非常怪异的年轻人,这么黑的环境,居然戴着一副墨镜,头发被染成夸张的红色,左耳垂上还打了孔,上面是一只银色小耳环。 这么冷的天,他只里面穿了一件花衬衣,外面是一件薄外套,整个人一脸笑嘻嘻的,看上去给人一种非常不着调的感觉。 秦明介绍到“这也是我们部门的成员之一,他叫沈伐,我安排他留守在这里。防止再发生意外的!” 我认真的看了沈伐一眼,这个人表面上看去没个正形,但从他不经意的眼神中,偶尔能看到精光一闪,我心知吊儿郎当只是他的伪装,这也是一个非常厉害的角色。 我伸出手,“幸会,我叫陈长生!” 沈伐也伸出手他的手很冰冷,我不知道是因为天气的原因,还是本来就是这样。 “沈伐!不过我喜欢大家叫我的代号,“花喜鹊”! 我微微一愣,沈伐笑道“头儿没跟你说吗?我们部门每个人都有代号,我是花喜鹊,头儿是金刚,至于丹丹,她的代号是,“繁星”! 说完他看看秦明,秦明摇摇头,“时间太匆忙,还没有时间给长生说太多我们的事情!” 花喜鹊回过头,一脸明白了的表情“那以后有空了再给你说说我们的事。 想不到你这么年轻?听说你是个非常厉害的道士?” 我勉强笑了笑“以讹传讹罢了,谈不上厉害!” 花喜鹊伐玩味的看了看我,笑道“不用这么谦虚嘛,要不头儿就不会连夜赶去请你了!” 我沉默的苦笑了一下,花喜鹊见我似乎没有心情聊太多,转身道“好吧,那我先带你们去现场!” 说完进了侧面一道虚掩的小门。 我们跟了上去,才发现小门后面是一道楼梯,修得非常隐蔽,把小门一关的话,外面根本看不出来。 我们顺着楼梯往下走,楼梯上非常幽暗,只有几盏老旧的钨丝灯泡,发出微弱的黄光,照得楼道时明时暗,一如我的心情! 第76章 惨不忍睹 还没到地下二层,我就闻到一股令人恶心的血腥味。 果然储藏室打开之后,映入眼帘的惨象,让我心悸而又愤怒不已。 现场保存的非常完好,连尸体的位置都没来得及移动,房间里的场面,只能用屠场来形容。 六具尸体倒在房间不同的位置,流出来的鲜血,铺满了整个房间,墙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变成了紫黑色。 我强忍住恶心,一一查看这六具尸体, 除了邱教授之外,其余五人都是一刀毙命,只有脖子上一处伤口。 秦明指着这些伤口,低声问我道“你看出什么没有?” 我想了想,缓缓地道“这些伤口虽然致命,但却是这些人失去反抗的时候才割的,因为流出来的血,没有溅射的痕迹!” 秦明赞赏的点点头 “确实如此,不过我们以前也遇到过,受害者被下毒之后,再被凶器放血而死,就是这个状态。” “不过,我们检测过血液,没有有毒的成分!”文丹丹补充道。 我冷笑一声,“梅山教的欲孽,想要迷昏人,根本不需要下毒,只需要摄住他们的心神就行。 我来到邱教授的尸体前,他死得是最惨的,生前应该受到了很大的折磨。 邱教授四肢怪异的弯曲着,眼镜被人扔在一边踩碎了,整个面皮都被人扒了下来。 两只眼珠几乎快要突出眼眶,难以想象这些折磨他的时候,他有多痛苦。 我心中涌起无限的怒火,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此仇不报非君子,之前我一直被动的参与这些事情,不想涉入太深。 现在看来,这些人就像瘟疫一样,只要你沾染上了,迟早会传给身边的每一个人,让你不知不觉失去他们。 同时一个疑问涌上心头,之前宋长江明明接到线报,诡母等人出现在云南,那邱教授遇害,究竟是谁下的手? 而且他们既然找到了东西,还要折磨邱教授,那一定是想从他那里逼问什么消息。 我看了看邱教授死不瞑目的双眼,想了一下,心中有了主意。 我伸出左手二指,在双眼上抹过,心中暗喝一声“开!”给自己打开了天眼。 可能是之前在三岔湖功德被削的缘故,这次开天眼我觉得比以前费劲的多,精神损耗非常巨大。感觉自己维持不了多久。 我不敢耽误时间,凑近邱教授突出的眼珠,花喜鹊见我动作怪异,正想开口。 秦明赶忙竖起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拉着他退到同样一脸好奇的文丹丹身旁。 低声解释道“这是通灵之眼!又叫天眼,是道家的高明手段,据说可以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也能看见死者的眼睛里,留下的生前最后一刻的影像!” 身在特殊部门,三人对这些多少有点耳闻,但现在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全都有几分好奇,一起紧张的看着我的动作。 我不理他们三人惊疑的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邱教授的眼睛, 邱教授眼珠已经灰白混浊,我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 我拼命集中精神,极力运转通灵之眼,想要看得清楚一些。 过了片刻,影子慢慢变得清晰,里面显现出来的,却是一张女子的脸庞,脸上的笑容邪恶而又诡异。 是诡母! 虽然自从火车上一别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但我仍然一眼就能够确认! 她并没有去云南,难道宋长江收到的消息是假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岂不是中了她的调虎离山之计,一直被他们牵着鼻子在走? 她变得比以前更加年轻漂亮了,全然不是当初火车上的村姑模样。 似乎感应到我的注视,诡母脸上的笑容慢慢变冷,神色间多了几分阴狠,嘴角挂起一丝冷笑,好像正通过邱教授的眼珠,和我隔着时空对视。 我不甘示弱的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诡母脸上的笑容变化起来,眼角慢慢上挑,双眼变得越来越大,最后隐去整个面容,只留下一双妖异的眸子! 这双眸子仿佛有某种奇怪的魔力,让我越看越舍不得转眼,只想沉溺其中,不想回到现实,我的双手慢慢放下,整个人开始意识模糊起来。 “锵”! 一声清脆的剑鸣声惊醒了我! 是我的法剑! 它在示警! 我浑身陡然一震,双目如同针刺一般,通灵之眼再难维持,脑中一阵眩晕,两行鼻血顺着鼻孔流下来。 秦明三人大惊 “怎么回事?” “刚才是什么声音?” “你怎么流鼻血了?” 我不理三人的问题,缓缓擦了一下鼻血。“好险!,是专门针对通灵设计的迷魂术。差点着了道!” 三人听完面面相觑,我正要松一口气,却听“波”的一声! 邱教授的尸体眼珠爆裂,一条细如筷子的怪蛇从里面窜出,直奔我面门而来。 文丹丹吓得一声尖叫,我眼见躲避已然不及,合身往地上一滚,狼狈无比的避开了这次袭击。 怪蛇一击不中,正要作势再扑,花喜鹊眼疾手快,抄起一块木板将它拍在地上。 怪蛇落地之后,扭动两下便化作一滩血水,消失不见。 “什么东西!” 秦明大喝道! 接连两次暗算,让我心中暴怒无比,来而不往非礼也。 我取出包裹中的法剑,画了一个无形的圈,将邱教授的尸体圈在其中。 然后探手取出一张破邪符符纸,随手一抖,符纸无风自燃。 黄色的符纸燃出的火苗却是黑色的,我冷哼一声“疾!” 黑火一闪,没入邱教授尸体,片刻过后,只见一条条小蛇,蛇头攒动,潮水般从邱教授尸体中涌出来,,却被法剑画的圈困住,逃脱不得。 啪啪啪连串的声响过后,这些小蛇全都化作一滩滩脓水,邱教授的尸体,快速的干瘪下去,仿佛血肉都被吸光。 旁观三人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惧,前两天检查过邱教授尸体的,文丹丹更是花容失色,差点呕吐了出来。 秦明颤声问道“我的天!究竟怎么回事?” 第77章 目标 “这是梅山五猖教的血媒术,以尸体为引,埋伏下来专门针对道门中人的手段。” 我一边回答,一边脑中飞速思考。 看来他们早就预料到,邱教授死之后,我一定会来现场查看,我们之前的一切行动,都在他们的算计之中。 敌暗我明,我心中涌起阵阵寒意。不过这些手段虽然阴险,但却杀不死我,诡母应该也能预料到这一点,我稍一转念,马上明白了。 她的目的并非是要杀我,而是警告。他们不想我继续参与追查四面傩的事情。 得到这枚阳珠之后,他们已经凑齐了阴阳珠。 现在急需要找到四面傩,实现他们不可告人的阴谋。在这之前,他们也不想节外生枝。 至少从现在的情形来看,被他们杀死的都是和寻找四面傩有关联的人。 这样看来,现在最危险的应该是宋长江。 我把心中的推断和秦明说了。 “我们必须尽快通知宋长江!” 我着急道“可惜我这里联系不上宋长江。” 那时候手机还不普及,传呼机都是好几年之后才有的东西,通信基本只有两种方法,一是写信,着急的话就只能发电报。 秦明听了之后,果断的说道,“我可以通过这边的渠道想办法!” 秦明是政府特殊部门的,宋长江属于公安系统,他们应该有一套自己的联络系统。这让我稍微放下点心事。 秦明斟酌了一下,接着提议道“梅山教的人,阴阳珠到手之后,肯定会马不停蹄的去寻找四面傩,我们阻止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赶在他们之前找到这件宝物。 不管之前是不是假消息,我们最好做两手准备,一边通知宋长江,一边准备一支队伍,赶在他们之前行动!” 秦明的提议非常果决,在眼前应该是最合适的策略,能够做上特殊部门的主管,果然不是一般人物,,至少其决断能力,堪称一流! 我赞同的点点头,秦明接着补充道“按照你的说法,四面傩的所在之处,最大的可能,就是在缅王莽纪觉的墓中,那我们这次得目的,就是缅王墓。只是缅王墓的位置长生知道吗?” 我摇摇头,“我也只是听邱驼子前辈推测,应该在中缅边境的野人山,靠近缅甸一侧,具体在哪里并不清楚。” 文丹丹吸了口气“你说的野人山,大部分都是群山环绕的热带雨林,很多地方都是人迹罕至的无人区。 里面充满数不清的危险和变数,如果真的是那里,恐怕我们要做好充分准备才行。” 花喜鹊点头道“丹丹是我们的后勤管家,她说得很有道理,野人山地处中缅印三国边境,不光是雨林本身危险神秘,还有很多走私贩毒甚至盗墓掘坟的犯罪团伙出没。 这些人向来心黑手辣,遇到他们的危险,不比野人山本身蕴含的危险低。” 秦明也补充道“而且出边境执行任务,我们不可能再用官方身份,这也是个麻烦的地方!” 说完大家都沉思起来。 他们说的都很有道理,事实上他们在应对这些事情上的经验,绝对比我丰富得多,他们既然这样说,肯定能想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果然过了片刻,秦明眉头一展,已经想到了主意“我们可以抛开官方身份,伪装成一支地质考察队,对外就说我们接了别人的委托,替他们寻找一些东西.” “但这种身份,很容易被内行的人拆穿,所以我们实际上要扮演的,是一个亡命的盗墓团伙,想要到野人山寻找古墓,发一笔横财远走东南亚!” 这个主意非常不错,等于我们有了两层伪装,实际上当时那个年代,盗墓活动很猖獗,文物走私的利润大得吓人。 但明面上的文物终究有限,于是有人把目光放到了地下,有很多人在境外的不法分子,资助之下,成立盗墓团伙,疯狂发掘古墓。 这些团伙有大有小,小的三五人,大的数十人,长期活跃在人迹罕至的山间野地,因为盗墓的手法不同,也分为南北两派。 南派吃的是手艺饭,团伙中人数一般不多,里面参与的人,都有一技之长,大多数都会寻龙点穴,找到隐藏的古墓。 盗墓的时候,也不破坏古墓的主体结构,打的盗洞能准确的通往地宫内棺椁旁边,点上一支蜡烛,讲究的是鸡鸣不下地,灯灭不摸金,取宝之后悄然而去,深藏身与名! 北派喜欢直来直往,团伙中人员众多,发现古墓时往往趁夜一拥而上,明火执仗,炸药锹镐全都用上,挖开之后棺材尸体,抛到一边,不管什么东西,值钱的全部搜刮一空。比起南派的手艺,显得粗糙得多。 我们人数有限,即使加上远在云南的宋长江,也不过区区五人,只能伪装成一个南派的盗墓团伙。 我立即表示赞同,虽然我没有盗墓经验,但我会看风水选吉穴,这和盗墓者寻龙看山的手段如出一辙,都是一个祖师传下来的。 主意既然打定,秦明便分头布置任务“丹丹负责准备一批物资,包括食物、药品、野外生存的帐篷之类的准备齐全之后,直接托运到云南,到时候我们过去取。” 秦明又对花喜鹊道“你负责搞一批枪支弹药,还有照明之类的都要备齐,这些物资不能有官方标记,最好从黑市上搞。” 文丹丹和花喜鹊都点点头,秦明看着我道“至于长生,这次行动以你为主,你要做好应对灵异事件的准备,关键时候,要靠你出手。我们几个的性命,都交到你手上了。” 我沉声道“没问题,为了邱教授,我也要破坏梅山教余孽的计划!” 当下计议既定,我们便准备分开行动,至于这里的现场,暂时交给当地的警察同志负责。 我们约了个地点,等一切准备好之后,我们就到那里汇合。 离开博物馆,我们找了个地方睡了一会儿,天亮之后,虽然疲惫不堪,秦明还是坚持将我送了回去。 第78章 表白 宋璐见我这么快就返回,感到非常惊喜,我和她说了大体的情况,但没有把邱教授的惨状告诉她,免得她难过。 最后我委婉的告诉她,过几天就要出发去云南的保山,然后跨过怒江,穿越边境去缅甸的野人山。 宋璐顿时有些失落,“这么急吗?马上都过年了呐!”她说得很小声,但我能从她的话中听出浓浓的不舍。 “没有办法,我们必须赶在梅山教那帮人的前面找到缅王墓!”我硬起心肠,涩声说道。 宋璐顿时沉默下来,我见气氛有些僵,于是转移话题道“昨天买的鸡呢,拿来我给你做风干鸡,过几天你就可以吃了,等你把鸡吃完,我就回来了!!” 宋璐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之色,随后强颜一笑,“还养在楼道里呢,我正不知道怎么处理好在你回来了!” 我见她情绪不高,故意逗她道“这你就对了,我可是做风干鸡的高手!” 宋璐展颜道“真的假的,平时你做个饭,都让人下不去口,盐跟不要钱一样往里放!居然会做风干鸡?我不信!” 我尴尬笑道“失误,失误!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哈!再说做风干鸡和做饭是两回事!你就看本高手的本事就行了!” 说完我到楼梯里把鸡抓出来,准备在宋璐面前好好露一手,把之前做饭丢掉的面子找回来! 我心里默默念着当年老娘做风干鸡的步骤。 嗯,第一步杀鸡,把鸡放血………… 啊?杀鸡! 糟了,和大多数自称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的犟种一样,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长这么大我从来没杀过鸡。 还真不知道怎么下手,只好学着我妈的样子,把鸡提到门口,左手握住鸡的两个翅膀,右手拿刀,准备给这鸡来个痛快。 不想一刀下去,这鸡不但没死,反而拼命挣扎,鸡血甩了我满脸。 宋璐被逗得哈哈大笑,我顿觉脸上犹如火烧,大厨的面子被丢个精光。 最后还是隔壁茶馆的刘四爷过来替我收了残局,将几只鸡全部放了血。 接下来的步骤要简单一些,掏空内脏,撒上食盐,填上香料,用稻草裹上风干,把一切交给时间就可以了。 宋璐也来帮忙,虽然两人都没弄过风干鸡,显得有点手忙脚乱,但好在有了刘四爷的指导,最后做出来的成品,看上去也有那么几分意思。 我们把成品挂在二楼廊下,看着一起合作出来的劳动成果,心中都觉得别有一番滋味,充满了期待。 这样一来气氛好了许多,中途我也没再提缅王墓的事情,两人间的气氛好了很多。 宋璐一脸憧憬的道“真希望明天就尝到这风干鸡的味道!”说完还故意舔了舔舌头。 我忍住笑,“哪有那么快就干了,你这是馋坏了啊!不过这是我们第一次做这个,味道怎样还说不定呢!” 宋璐呵呵笑道“怎么,大厨没有信心了?” “信心当然还是有的!”我一边收拾残局,一边随口反驳道。 “那是,要是味道不好,可对不住你这一身鸡血!”宋璐看着一身的狼狈,再也忍耐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我这才想起,脸上的鸡血都还没来得及洗,不过我也不在意了,随后在脸上抹了抹,嘿嘿一笑道“失误,小小的失误而已。” 宋璐见我越擦越花的脸,更加乐不可支,大笑着走到我面前,掏出一块手绢,低声道“别动,我来帮你擦!”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一只温暖柔软的小手,连着手绢一起抚上我的脸庞。 我心中顿时升起一丝别样的感觉,低头看去,只能看见宋璐全神贯注的小脸。 脸上温温热热的感觉传来,眼前佳人呼吸可闻,我鬼使神差的抓住宋璐的手,脱口道“宋璐,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这是我第一次向女孩表白,话一出口我就觉得脸上通红,心中后悔不已,生怕唐突了她。 宋璐小手突然一顿,表白来得太突然,让她有点措手不及,我见她耳朵一下就红了,想要别开头去。 我心中顿时涌起阵阵失落,正要向她道歉,却听一声细如蚊吟的声音传进耳朵“好啊…………” 这声音如此轻微,落在我的耳朵里,却像惊雷一般闪过,“什么?我没听见!”我大声问道。 宋璐抬起头,清澈得如同秋水般的眼睛直视着我,嘴角微微翘起,一字一句的道“我、说、好、啊!” 她说——好啊!!! 我脑子突然一片空白,心中霎时涌起狂涛巨浪,喜悦如同潮水般涌起,全身忍不住发抖。 我本能的伸出手,将她揽在怀中,想要开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接下来的几天,应该是我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我们和大多数热恋中的男女一样,憧憬着将来美好的一切,我们亲密交流,却努力把守着最后一道防线,想要将那一刻留到我们最幸福的时候。 三天之后,秦明来找我了,他们已经做好南下的一切准。 虽然万分难舍,但我还是不得不告别宋璐,踏上南下的旅程,留下了她和铁锤。 这次我们从省城出发,坐的是火车,车票是秦明托关系弄到的,因为我们为了隐蔽身份,都是以私人的名义购买的。 我们在省城汇合,文丹丹和花喜鹊已经在提前等我们了。 虽然我们都非常担心宋长江的处境,但我们乘坐的火车,是当时非常普遍的绿皮火车,还是客货混装的,速度并不快,中途走走停停,几乎每一个小站都要停靠几分钟。 等到了昆明还要转车,坐着老旧的大巴,等我们到了保山,已经是两天之后。 秦明之前通过内部渠道,联系上了宋长江,他此时正在边境一个叫做丁翁的古寨落脚,离我们还有三百多公里的路程。 这段路程必须跨过怒江,已经无法乘坐火车,我们只能去将托运的装备取了,花钱租了一辆面包车,连夜往那边赶,这一路,又是天昏地暗的颠簸。 第79章 初到丁翁 一路上秦明给我们介绍,丁翁古寨是一个少数民族杂居的村寨,路面苗族、佤族、傣族居民都有,由于地处偏僻,这些年一直少有与外界交流,一直保持着比较原始自然的状态,号称是中国最后一个原始村落。 我们前去那里,一定要注意尊重当地习俗,避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们三人听完都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这次来的目的,首先是找到宋长江,然后根据他收集的线索,看看能不能偷偷越过边境,赶在诡母等人之前,找到缅王墓。 离丁翁还有十几公里的时候,我们停下面包车,因为剩下的路程,全是山路,车辆根本没法通行,连摩托车都上不去。 我们将装备仔细装在四个大背囊中,一人背了一个,沿着弯曲的山路,往丁翁爬去。虽然已经是临近春节的腊月末,但这边的天气却非常温暖,气温足有二十多度,都说云南四季如春,果然名不虚传。 十几公里的山路,让我们都累的气喘吁吁,足足花了三个多小时,才远远见到群山之间有几处人类活动的痕迹。 秦明看看地图,喘气道“应该就是这里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到了群山掩映的丁翁之后,仍然让我大吃一惊. 整个山寨依山而建,几十户人家在山坡上形成数个聚居点,房子大多是老式的竹木结构,分为上下两层,上层供主人居住,下层是一些喂养的牲畜。主要就是一些土猪、毛驴之类的,几乎家家户户都养有几条猎犬,至于鸡鸭之类的禽类反倒非常少见。 房顶大部分覆盖的是竹篱、茅草,基本没见到砖瓦。我心中感叹,果然非常自然原始。 寨子四周几乎没有耕地,只有山脚的河边有几块巴掌大的水田。山坡上生长着成片的芭蕉和甘蔗,文丹丹疑惑道“这边的村民不种地的吗?” 花喜鹊得意道“这边的村民都以畜牧打猎为生,很少种地的。不过这些年也有种稻谷的。只是现在是冬季,稻谷早就收割了,你看不到而已。之前头儿不是给了你资料吗,你没看过?” 文丹丹略显尴尬“要准备那么多物资,我哪有时间看资料?” 花喜鹊撇撇嘴,想要讽刺几句,秦明连忙开口“得了,把嘴闭上,有人过来了。” 果然从寨子门口走下来几个人,为首是一名干瘦的老者,皮肤黝黑,穿着黑青为主色调的短上衣,下面是黑色大裆宽筒裤子,白布包头,头上还插了一根鹰羽,斜挎了一把两尺来长的猎刀,双眼深邃而有神。 他身后的几名男子和他打扮差不多,但女子的穿着又有一些区别,上面穿的是黑色调v形领子的紧身短袖,下面穿的是红黑条纹的筒裙,显得身材苗条多姿,颇为动人。 尤其其中一名高挑的少女,身材非常丰满,修长的筒裙配上她麦色的肌肤,尽显自然的美态。花喜鹊登时看得转不过眼,被文丹丹狠狠一瞪,才醒觉过来。 我见为首的老者脸上用不知名的颜料,画着一幅奇怪的图案,显得非常诡异,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谁料一看之下,潜意识中突然感觉到一股压迫之感,这种压迫之感,简直就像我召请神灵降真时的感觉。 宏大而又压抑,伴随着丝丝恐惧。 我心中一惊,这老者不简单,待要细看之时,为首的老者却抬起头,双眼波澜不惊的在我们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为首的秦明脸上。 “远方的客人,你们从哪里来?” 老人的声音有些沙哑,说的是当地的方言,我们听起来很费劲,正在考虑怎么回答,他身后那名高挑女子站了出来“我爷爷问你们话呢?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这女孩说的是地方口音很重的普通话,听起来要容易的多。 秦明连忙上前,笑着道“老人家您好,我们是来这边找一个人的?” “找人,你们找谁? 老人非常警惕,一双眼睛紧紧注视着我们。 “我们之前有位同伴,叫宋长江的来过这里,我们来找他?”秦明耐心解释道。 “啊,你们是长江哥哥的朋友?”不等老者回答,他身后的孙女惊呼出声。 长江哥哥? 这是什么情况,听这语气,这女孩和宋长江应该相当熟络啊,我们几人对视一眼,都觉得不可理解。 我笑着说道“如果你说的长江哥哥是姓宋的话,那就应该是他没错了,我们是他的朋友,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他和阿果他们打猎去了,要两三天才能回来。你们既然是他的朋友,那就到我家等他吧!” 说完她转身用土话和老者说了几句,老者听完缓缓点头,看向我们的目光也温和了许多,看样子是同意了他孙女的提议。 事情的发展变得有意思起来,虽然觉得有点出乎意料,但有个地方落脚,不用露宿山野,对我们来说再好不过。 女孩在前面领路,我们一起来到女孩家里,从攀谈我们才得知,老名叫巴力,是这座寨子的头领,家里还有两个儿子,已经分家独立,女孩是他最小的孙女,名叫巴瑶,还有一个大一点的孙子,叫做阿果。 巴力家住在寨子最高处,房子比一般人大得多,但和其他村民一样,也是两层的结构,上面住人,下面养着牲畜。 我们随巴力来到二楼,这里一共有四五个房间,全部用竹编隔断,最中间的一间算是客厅,不过他们叫堂屋。 地上铺了厚厚的竹席,陈设非常简单,只有几件竹木制作的桌椅,墙上挂着几张皮子,也不知道是什么野兽。 我拿出几瓶之前在火车上买的二锅头作为礼物,秦明见巴力客厅有水烟筒,推断老人应该是要吸烟的,于是掏出一条给自己准备的香烟给巴力。 这些礼物虽然并不贵重,但这小村子现代物资匮乏,巴力接过之后十分高兴,招呼我们在堂屋坐下,又吩咐巴瑶去准备茶水。 第80章 木依吉 巴瑶爽快的去了,不多时端上来几杯茶水,我见装茶的杯子居然是用竹子雕刻的,虽然雕工并不精细,但寥寥数刀,却别有一番质朴之意。 巴力客气的招呼我们饮茶,我们称谢过后,端过来浅尝了一口,只觉这茶叶虽然只是普通的山茶,但味道苦中带甘,饮下之后唇齿生津,让人回味无穷。 巴力也端起茶杯,不紧不慢的喝了几口,这才将杯子放下,我们趁机向他打听宋长江的事,通过巴瑶的翻译,我们逐渐搞明白,原来宋长江来这里已经一个多月了。 因为之前有在这边当边防军人的经验,宋长江对这边的风俗习惯非常熟悉,很快就融入了这边村子的生活,更和这边的几名猎人成了好朋友。 巴瑶高兴地告诉我,宋长江除了定期下山到镇上办事情,其他时间几乎都呆在村子里,而且恰巧住的就是巴力家。 巴力的孙子阿果,就是宋长江的好友之一。 我们听完都觉得有些奇怪,不知道宋长江为什么在这个村子盘桓,不过一切的疑问,只能等见到宋长江再说。 我对巴力脸上的图案非常感兴趣,忍不住向他打听这图案究竟有什么作用,给我非常特别的感觉。巴力闻言非常惊讶,看着我严肃的说道“你能感觉到它的力量?” 我正色点点头“是的,我觉得这图案之中有一股庄严而又神秘的力量,让我心生敬畏!” 巴力见我神色不似作伪,深邃的眼睛仔细端详我半天,缓缓的道“你看到的,是我们祖先的图腾,流传至今已有千年的历史,只有历代部落的头领才有资格画在脸上。 不过现在已经是新时代,没有部落的说法了,但我们仍然遵循这个传统,只有村寨的首领才会在,脸上画这个图案。” 原来是图腾,张九爷以前给我说过,图腾其实就是以前一些比较原始的部落,将某种特定的植物、动物、或者祖先当做保护神,相信他们具有某种超越自然的力量,可以保护自己,并且会赋予自己强大的力量。 这种现象在中国还是比较少见的,只有一些少数民族中,偶尔能见到,想不到我今天居然有幸能亲眼目睹,这不由得让我有了几分兴趣。 张九爷说过,严格意义上来讲,图腾和我们平时信仰的道家文化一样,其实都是靠信徒虔诚的信仰积蓄业力,众多的业力汇集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精神力量。 只是道家把这股力量具现化了,有了鲜明的膜拜目标,形成了完善的体系,发展出各种派别,当然,也有更强大的威能和反馈。 至于图腾,则要朦胧模糊得多,甚至有的只是一种文化象征,不会发展出愿力。 但巴力所在这个宅子的图腾,明显不同,我甚至怀疑这里的图腾,已经觉醒了自身的神性,因此才会让我觉得威严恐怖。 我收起轻视之心,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你们崇拜的图腾是什么?” 巴力郑重地说道“我们佤族的图腾很多,不过我们翁丁寨,信奉的是最古老的木依吉,祂是创造世间一切的大神!” 我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自古以来佤族人都相信“万物皆有鬼神”(这里的鬼神不能和道家常说的鬼神混为一谈!)山有山鬼,水有水鬼,火有火鬼,乃至于树鬼,石头鬼、甚至各种动物鬼,诸如驴马犬豚,多不胜数。这些所谓的鬼,就是他们的图腾原始形象。 不同的部落,不同的寨子,其信奉不尽相同,因此图腾千差万别。 但其中有一个特例,就是木依吉! 在佤族的所有寨子中,不管自身信奉或者崇拜的图腾是什么,但都认为木依吉是创造世间一切的最初之神灵。 祂开辟了天地,创造了世间一切万物。 很像我们常说的盘古大神。 信奉木依吉的佤族寨子,应该都是一些历史比较悠久的村寨。 说起木依吉,巴力顿时来了兴趣,他拿起放在墙边的大水烟筒,点燃之后咕噜噜的吸了几口,然后涛涛不绝的给我们讲述起,木依吉守护村子的故事. 我们一边听,一边见缝插针的询问村子的现状,等他讲得差不多,我们对这个翁丁寨又有了更多的了解。 原来这翁丁古寨,最初的时候,全部都是佤族人聚居,但两三百年前,清军征讨缅甸,因为战争的原因,陆续有人迁徙到这里躲避刀兵,逐渐形成了现在这种多民族杂居的现状。 我一边喝茶,一边饶有兴趣的听着巴力的介绍,当他提到清军征缅的时候,我心中一震,这个信息让我暗自警觉起来。 因为四面傩的原因,我对这些消息非常敏感,连忙旁敲侧击道“那些人的后人现在也住在寨子里吗?” 巴力点点头,来到竹楼的窗边“是啊,你从这往下看,左边山坳那边住的那十几户人,祖上都是当时迁徙过来的。”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果然见到山坳中隐隐约约的几处竹楼,和巴力的房子结构相差不多。 我看了秦明几人一眼,他们此时也意识到了什么,我和秦明眼神交流了一下,然后对巴力道“等有机会去看看,了解一下他们先祖的故事。” 巴力听完没有在意,随口道“这很简单,这次出去打猎的几个猎人,就有他们中的一个,叫做莽山,等他们回来你们可以认识认识。” 想不到这么巧,我心中顿觉有些意外,不过马上把这一丝情绪掩饰起来,高兴地说道“那太好了。只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巴力想了想“一般打猎出去,什么时候回来都是说不清楚的,要看猎物好不好打,不过这次打猎不同,再过三天就是猎人头节,他们一定会赶在那一天之前回来的.” “猎人头节?” 我对少数民族的节日了解不多,只知道一些泼水节、火把节、古尔邦节等,这猎头节还是第一次听说。 第81章 猎人头节 而且听这名字,就给人几分恐怖的感觉。于是疑惑的看向巴力。 巴力见我们不明白,将水烟筒推在一边,非常自豪的道“猎人头节是我们佤族自古相传的重要节日。” “我们佤族的祖先崇尚武力,每年冬日祭祀的时候,都会去砍一个活人的头颅作为供品! 一般都会派出最勇敢的猎人,到敌对的部落,猎取他们的男丁。 人头的主人越强壮,木依吉越高兴!猎人头节就是这么来的。” 我们听完都觉得有点不寒而栗,文丹丹小声说道“那现在也要去砍人头吗?”在她一旁作陪的巴瑶失笑道“怎么可能,现在是新中国,这种习俗解放后就不允许啦!” 巴山笑着补充“现在只能猎野兽的头,不过需要猛兽,我们这里靠近野人山脉,山中猛兽比比皆是,花豹、野猪、黑熊随处可见。只要猎到猛兽的头,木依吉依然会万分高兴、的。” 听完他的解释,我们才放下心来。 巴瑶又笑道“长江哥哥和阿果他们这次出去打猎,就是为了猎人头节做准备的。希望长江哥哥能猎到最凶猛的野兽。那样按照祖先的规矩,他就可以向头领提一个要求,只要不违背木依吉的旨意,头领必须答应!” 我见她说这话时,语气温柔,眼中充满憧憬,再结合她对宋长江的称呼,心中大概有了数。 这小姑娘八成是喜欢上宋长江了。 这事情倒非常有意思,巴瑶长得不错,看她的样子应该是个敢爱敢恨的姑娘,要真是这样,那我应该替宋长江感到高兴才是。 不过我心底隐隐有些担忧,毕竟宋长江的年纪,比巴瑶要大上十来岁,而且巴瑶是少数民族,两个人要在一起,肯定有不少阻碍。 不过见到宋长江之前,这倒不好打听太多。 不知不觉中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巴山便安排巴瑶准备晚餐。 佤族做饭的方式非常简单,习惯上都会使用火塘,吃饭的时候大家围坐在火塘周围。 口味则非常偏酸和辣。 火塘在一楼,我们下去的时候,巴瑶正在忙碌,火塘上吊着的瓦罐咕嘟嘟冒着热气,地上没有桌子,也没有碗筷,只有一片片新鲜的芭蕉叶,用来当做餐具。 芭蕉叶上堆放着一些食物,这些食物制作的也很特别,是将一些肉类混合米饭、豆类、竹笋等食材,再加上辣椒酸柠檬和盐巴,放在一起捣碎,最后倒在芭蕉叶上面。 文丹丹见里面还有一些白白胖胖的虫子,顿时忍不住蹙眉,回头看看了看花喜鹊,露出一脸为难的神色。 花喜鹊故意低声在她耳边道“之前的资料上就说了,佤族人民喜欢食用虫子,看来是真的,你看这虫子白白胖胖,像蛆一样,肯定高蛋白低脂肪,大补啊!” 文丹丹顿时更觉恶心,用手捂嘴差点吐了出来。秦明见状狠狠瞪了花喜鹊一眼。 花喜鹊连忙举起双手坏笑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我看了几眼那些虫子,低声道“这些看着像蛆的东西,应该是蜂蛹,这个很好吃的,我小时候吃过,不过是炸熟之后再吃的,又香又脆,非常美味。” 巴瑶似乎听到了我的话,抬起头一本正经的说道“他说的对,这就是蜂蛹,是我们佤族难得的美味,只有招待尊贵的客人才会拿出来。 这种是蜂蛹拌饭,我们还有一种吃法,把蜂蛹和小米辣一起捣碎,加上盐巴做成酱料,用来蘸酸果子吃,味道更加特别,只是现在没有酸果子。以后有机会,一定让你们尝尝。” 我们连忙低声称谢,巴山带头坐下,我们环绕在他身侧,巴瑶将盛了食物的芭蕉叶,一份份的放在我们面前。 又拿出几个很大的竹筒杯子,接着取过一个超大的葫芦,一边拔开塞子,一边解释道“这是我们佤族自己酿造的甘蔗酒,是用甘蔗和芭蕉一起酿造的。” 巴瑶将每个人杯子都倒满,却并不放到我们面前,而是摆在中央,做完这些,才退到巴山身边坐下。 酒水装在杯中,上面泛着一堆细密的小酒花,我远远就闻到一股酒香,这感觉很像我们平时喝的白酒,看样子这酒度数应该不低。 我心中暗道,看这杯子的容量,一杯怕不有一斤,这要是一人一杯,恐怕都得放倒在这里。 不过我又听说,少数民族都非常好客,喜欢给客人敬酒,而且自有一套礼仪,客人要是不懂礼仪,或者不喝,就是不尊重主人,会惹来主人不快。 果然巴山双手举起一杯酒,神色庄重的念了几句方言,然后酒杯中的酒倒了一些身前的地面上,做完这些之后,巴山先轻轻的喝了一口,然后将杯子递出,大声笑道“木依吉欢迎你,尊贵的客人!” 我猜测这就是他们这边喝酒前的仪式,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算得体,只见秦明已经挺身站起,双手接过酒杯,学着巴山的样子,将酒水先洒向地面,一边洒一边大声道“木依吉保佑每个人!” 最后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一大杯甘蔗酒下去,秦明脸上毫不变色,还将杯子翻过来,露出杯底。 巴山见状大喜,翘起拇指大声道“好!好!好!好朋友!” 接着又拿起木杯,同样的仪式过后,一一递给我们,我们有样学样,接了过来。 我很少喝酒,面对这么一大杯甘蔗酒,难免心中发怵,一旁的花喜鹊和文丹丹倒是没有半分犹豫,几口就将酒喝光,花喜鹊还意犹未尽的咂咂嘴。 想不到文丹丹一个女孩子也这么好酒量,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我心中暗叹。 这下只剩下我没喝,大家都一起注视着我,看样子不喝是不行了,我一咬牙,将酒杯凑近唇边,咕咚几口喝了下去。 这甘蔗酒入口,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辛辣,反倒有一些绵甜的感觉,入口有一股非常特别的香味,可能是自己酿造的,没有经过蒸馏,度数也没有想象的那么高。 “好喝!”我情不自禁赞了一口。 巴山满意的点点头,似乎非常满意,笑容堆满了脸颊,脸上的图腾变换,也如同活了一般。 第82章 突发事故 接下来秦明又带头,每人回敬了巴山一杯,巴山脸不变色,一一接过痛饮而尽,这酒量,看得我们目瞪口呆,作声不得。 接下来自然宾主尽欢,我们一边享用着佤族特色的食物,一边听巴山谈论这古老寨子的旧事,直到半夜方散。 晚上我们就睡在巴山的竹楼里,这里的人睡觉很少用到床,基本都是在竹楼中铺上席子,和衣而卧。 我喝了好几杯酒,难免有点醺醺之意,倒下之后就睡着了。 临近天明的时候,我突然被一阵嘈杂声吵醒,隐约听到有人在说什么“独公”“太大了”之类的话语。说话的声音不止一个,似乎就在竹楼下面。 我正在迷糊之间,他们说的土话我也只能听懂大半,因此就没有太在意。直到其中一人说了一个名字“宋长江!” 我顿时睡意全无,翻身坐起,秦明等人也已经醒来。 我推开门,只见竹楼下面站了几个人,巴力巴瑶都在,还有另外几个寨民。正围着一个年轻的猎人,在焦急的询问什么,神色非常着急。 我听他们提到宋长江的名字,心中涌起一阵不太好的预感,连忙上前问道“怎么回事!” 巴山见是我们,正要开口答话,巴瑶已经着急开口,“刚才阿果回来了,说进山打猎的队伍,遇到一只超大的独公,怕不有上千斤,伤了好几个人!长江哥哥也受伤了!” 我顿时心中一紧,独公是对最凶猛的独行野公猪的独特称呼。 我们都知道,野猪一般都是群体出没,以母猪为主,带着小猪觅食。至于公猪,长大后都会离开群体,独自觅食。 独公就是指的这种独自生活的公猪。这种公猪长得皮糙肉厚,獠牙尖利无比,一旦沾上就会被开膛剖肚。 而且气力奇大,加上长期活动在山野林中,身上的皮毛沾满了松脂蜡油,犹如厚厚的铠甲。 一旦被激怒,就会不管不顾的冲撞过来,碗口粗细的松树,都能被它撞倒。 其凶猛程度强赛虎豹,在打猎的人口中素有一猪二熊三老虎的说法。 我不管巴瑶,大声对阿果道“你们怎么会去激怒独公?” 阿果没见过我,看了一眼巴山,见巴山点头,于是低声解释道“不是我们激怒的,我们都是有经验的猎人,知道独公的可怕,见到了都会主动回避。 但这次这只独公,无缘无故就跑了出来。我们躲避了几次,都被它寻到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缓缓道“你的意思,这只独公反倒像是猎人,在追踪你们?” 阿果楞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就是!你这么一说,我感觉它就好像我们平时打猎追踪猛兽一样,一直骚扰,不让野兽休息,慢慢消耗猛兽的力气,最后一击致命!” 这话顿时让在场的人目瞪口呆,我和巴山都紧紧皱起了眉头。 事情透着诡异,野猪不可能这么聪明,即使它是一条独公,秦明等人听完也面面相觑。巴山疑惑道“我打了一辈子的猎,还没见到过这种情况!” 我瞬间想到一个可能,记得之前和宋长江遇到过一回百猫阵,当时那些野猫在人的操控之下,表现出种种诡异之处,让我现在想来都不寒而栗。 既然有人可以操控野猫,那这野猪会不会也被人操控了。 这个可能性非常大,毕竟当初张九爷就给我说过,梅山教张三郎座下有驾驭野兽为己用的师公。 难道他们已经追踪到这里来了? 我顿时心中大急,慌忙问道“那宋长江他们现在在哪里?” 阿果指了指北方,“他们受伤后躲在野狼沟里,那里有个石洞!我回来就是准备带人去帮忙的!” 我脱口道“那最好赶快出发,我们马上赶去!” 半山犹豫道“可现在是猎人头节,年轻人都出去打猎去了,剩下的都是老弱妇孺啊!” 我大声道“那就我们几个去,只要有人带路就行。” 巴山看了我们一眼,有点要迟疑的道“野狼沟离这里至少有一天一夜路程,一路全都是密不透风的的藤萝山林,到处都是猛兽毒虫,危险重重,你们没有打猎经验,贸然前去会有危险!” 秦明闻言站了出来“老首领不用担心,我们是搞地质勘探的,以前长期在野外工作,虽然不会打猎,但也有足够的野外生存经验。 而且为了便于野外活动,组织上给我们配了枪支,一起前去,不会拖你们后腿的!”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但我们确实有枪,是之前秦明安排花喜鹊从黑市搞来的,一支双管猎枪,两把仿五四手枪,还有一把乌兹小型折叠冲锋枪,子弹也有好几十发,一直没有拿出来用过。 这些东西用来对付野兽,绝对好使,独公虽然厉害,但面对冲锋枪,一梭子下去,也给撂倒了。 巴山闻言非常惊讶,枪支这一类东西,可不是常人可以携带的,他眼中闪过几丝疑惑不安,不过很快缓了过来,沉声道“既然你们有准备,那就去吧,我再准备点物资,就让阿果给你带路!” 我点了点头,“救人要紧,那就拜托老首领了!” 巴山的效率非常高,不一会儿就做好了准备,除了带路的阿果,巴瑶也在队伍里面,和其他猎人一样,巴瑶斜挎一把猎刀,腰上一个牛角筒,肩上扛着一把土铳,这种土铳装填的是黑火药,发射的是铁砂弹。 每次发射之前,要先将牛角筒中的火药从枪管前端倒进去,再用通条通紧实,接着装入铁砂,看见猎物时只需要稍微瞄准,直接扣动扳机就可以。 因为铁砂喷出去,是散开成网状的,所以射程非常有限,用来打小动物非常好使,对付独公恐怕就力有未逮。 考虑到伤员的搬运问题,巴山还准备了两条毛驴,这种云南黑毛驴长得虽然矮小,但脚力却非常强,特别适合行走山路。既可以用来运送物资,也可以骑乘。 第83章 营地 秦明从带来的包裹中将枪支取了出来,让我先挑一把,我没有使用枪支的经验,苦笑推脱道“我用不上这个。” 秦明正色看了我一眼,低声说道“到了野外,这玩意作用很大,关键时刻要靠它保命,你还是选一支吧!” 花喜鹊拍拍我肩膀道“就是,你要是不会用,我可以教你,我们四人,正好一人一支!” 说完把那支乌兹冲锋枪拿了。 最后我只好选了一支仿五四的手枪,剩下一支秦明把它给了文丹丹,至于双管猎枪,据说威力大,后坐力强,秦明自己留了下来。 一切准备妥当,我们又取了些急救药品,连同巴山准备的食物饮水,还有两顶帐篷一起绑在毛驴背上。 阿果走在最前面带路,后面是巴瑶和我们四个,两头毛驴被我们夹在队伍中间。 队伍走得非常匆忙,我更是忧心如焚,自从失去邱教授这个忘年交之后,我对宋长江的安危更加在意。 原本以为已经赶到翁丁,可以马上见到宋长江,心中总算踏实了一些。 却不想就在这一刻,居然发生这么戏剧性的事情,让我的心中不禁暗暗觉得,冥冥之中似乎有双无形的手,在捉弄我一样。 刚出村子,还有一些小道可以通行,到了后面,几乎已经找不出路来,此时已经是上午时分,天色早该已经大亮。 可是浓密的热带丛林遮天蔽日,阳光只能偶尔从树叶的缝隙中洒下一点,抬头只能看见无数的树冠和纠缠的藤萝,还有不知名的鸟兽,见人就惊慌逃窜。 大约过了四五个小时,此时我们都走得人困马乏,雨林中植被茂密,我们浑身都被挂出一道道口子,身上全是山蚊子咬的包块儿。 这些山蚊子个头虽小,咬人却又痒又疼,成群结队,铺天盖地追着人咬,让我们真的是苦不堪言。 好在巴瑶和阿果丛林中生活经验丰富,找来一些不知名的药草,用石头捣碎之后,挤出汁液,涂抹在我们裸露在外的皮肤上。 这草药抹上之后,顿时有股清凉的感觉,被咬过的地方舒服了许多。 阿果一直在前面带路,说是路,其实已经完全没有人走过的痕迹了,只能大致朝着一个方向前进,遇到过不去的地方,就用手里的猎刀砍出一条路来。 我们一直坚持行走到下午时分,雨林中天黑得格外早些,眼见天色都暗了下来。 阿果见我们几人都有些体力不支,于是提议找个空地,今晚就在这里宿营,明天一早再走。 我虽然忧心宋长江的安危,但也深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而且阿果作为本地土着,在雨林中生活的经验比我们丰富百倍,听他的安排是最好的。 于是我点头答应下来,阿果找了个稍微平坦的地势,先用猎刀把地上的枯枝树叶扒拉到一边,露出下面湿润的泥土。 文丹丹好奇的问道“这是做什么?” 正在帮忙的巴瑶解释道 “这些枯和腐烂的树叶,下面最容易藏匿毒蛇,尤其是有一种叶蝰,伪装在枯叶之中,简直没法分辨。你不小心碰到它,一口就会要了你的命!” 文丹丹听得连连咋舌,连忙也找了根棍子帮忙。 秦明则仔细查看着四周的环境,虽然他没有阿果野外经验丰富,但看了阿果选的这个地方,确实非常适合宿营。这里不光水源离得很近,而且地势相对开阔,四周视野很好,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可以及时应对。 秦明一边查看,一边习惯性的警戒四周,这是他们非自然调查局的习惯,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有一个人负责警戒。 我和花喜鹊帮忙把毛驴上的帐篷取下来,这种帐篷非常简易方便,只需要把支架穿好,然后整个撑起来,再把固定用的帐篷钉钉好就可以了。 但这雨林中用不着那么麻烦去打帐篷钉,撑开后直接把固定的绳子系在附近的树上就可以了。 至于两头毛驴,卸完东西后,巴瑶就把它们牵到一边,这一路来,全靠这两头毛驴驮物资,否则的话,我们行进会更加困难。 巴瑶把毛驴喂了水之后,又给了一些玉米豆料,吃完之后让它们吃草就可以了。 等大家忙完,天色已经全暗下来,我看了看表,才下午五点钟,这雨林之中,天黑得果然很早。 阿果和巴瑶忙着生活,文丹丹也在帮忙,他们把带来的肉干之类的东西,裹在几张大树叶子里,放在燃过的炭火中烘烤,又用一只旧铝壶,烧了一些开水。 花喜鹊之前答应,教我怎么使用手枪,趁这个时间,把我叫到一边,我掏出那把仿五四手枪。 花喜鹊笑嘻嘻的拿起枪对我说“你看,弹夹在这里,推进去自己会卡住,按这个,就退出来了,一次只能装八发子弹。” “然后这是保险,平时都关上,才不会走火,使用之前记得打开,要不击发不了!明白没有!” 我下意识的点点头,花喜鹊把枪递给我,“扳机什么的就不用说了吧,这个你肯定知道,不过仿五四的有效射程只有五十米,只适合近战,在手枪中算威力大的,但比起我这把乌兹,威力就小的多了。你要不要开一枪试试?” 我之前在将军坟的时候,见过宋长江使用手枪,心中也有点跃跃欲试,不过还是转身看了一眼一直在警戒的秦明,见他轻轻点了点头,于是拿起手枪,按照花喜鹊说的,打开保险,对着林间的空地,一咬牙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这声音虽然不大,但我却被吓了一跳,手枪的后坐力震得我的手抬向空中,子弹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这一枪把几个准备干粮的人都惊动了,纷纷抬头看向我们这边,花喜鹊见状摆了摆手,“没事,我们试枪呢!” 我不好意思的看向花喜鹊,花喜鹊一拍脑袋“擦,老子刚才忘给你说,这玩意后坐力大得吓人,你这还算好的了,我第一次开枪,枪都震掉了!” 第84章 遇袭 花喜鹊说完接过手枪,抬手瞄都不瞄,砰砰连开数枪,十几米外的一棵小树应声而断。 让我顿时对他刮目相看,不由得由衷赞道“厉害!” 花喜鹊收起手枪,故意用嘴吹了吹枪口,摆了一个自认很酷的poss,“无他,唯熟练尔!” 说完把枪递还给我,我收起手枪,把它别在腰上,对这玩意的威力有了个大概的估计,确实是近战的利器,不过不知道对付独公用的上不。 这时巴瑶已经在催促,干粮弄好了,赶紧过来吃东西。 被树叶裹着的肉干,经过炭火这么一烤之后,散发出独特诱人的香味,配上干饼之后,别有一番滋味,真是又解馋又解饿。 我们就着开水,几口下去,饥渴的肠胃又恢复了生机,浑身疲惫似乎都缓解不少。 吃完之后,阿果把啃过的骨头和食物残渣都用土埋了,避免引来夜间觅食的野兽。 不过晚上仍然需要安排人轮流守夜,还要照看火堆,在这种地方露宿,四周充满了不可预料的危险,火堆是绝对不能熄灭的。 虽然我们也带了一些照明设备,但只有几根手电和几盏帐篷灯。 帐篷灯灯光微弱,不能照得太远,手电照射的距离远一些,但非常耗电,不能用来长时间照明,能节约一点是一点。 秦明想了一下,最后说道“丹丹和巴瑶就不用了,我们四个男的,分为两班,我和阿果守前半夜,花喜鹊和长生后半夜。现在” 我们对他的安排都没有什么意见,况且我们刚好两顶帐篷,巴瑶和文丹丹一顶,剩下的一顶我们轮流睡觉正好。 我们各自回到帐篷,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就那么合身躺下,衣服都懒得脱。 花喜鹊比较随性,是个天生的自来熟,虽然我只和他接触了短短的几天,但他已经和我无话不谈。 此时他正在吹嘘自己在非自然现象调查局的一些离奇经历,“我跟你说长生,说来你都不信,当初我和秦明曾经调查过一座煤矿,那是上个世纪末期,英国人在中国开办的,但是后来遗弃了。 从煤矿开办起,附近就不断有人无缘无故失踪,闹得人心惶惶。 解放前附近的居民都谣传,这座煤矿开采的位置是在龙脉之上,破坏了风水,煤矿里有吃人的怪物……” “是吗?你们去调查过了?”我虽然非常疲倦,但还是打起精神应道。 “是啊,那还是我加入非自然现象第一次出任务,可把我吓得够呛! 那个煤矿废弃了很多年,我们在一个矿坑里,整个坑都是人骨头,粗略一算,怕不有上千具尸体! 里面老鼠蟑螂乱窜,我跟你说,那些老鼠都吃人肉长大的,个个长得皮光水滑,个大体肥,两眼通红,根本不怕生人,见了我们进去,还扑上来咬我们!比他妈猫还猛! 不怕你笑话,我当时就吓得尿了裤子!秦明脖子上那个疤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 花喜鹊连比带划,我顿时来了点兴趣。 “老鼠我倒是见过一只大的。之前我收拾了一个灰八太爷,是个得了道行的大老鼠,个头也有二三十斤!只是这么多尸骨,不可能都是老鼠咬死的吧?难道真有什么怪物?” 我好奇的问道。 花喜鹊闻言嗤笑了一声“哪他妈有什么怪物,我们后来调查清楚,这些尸体全都是被开矿的英国人从附近掳掠来的苦力。这些苦力被抓来之后,没日没夜的干活,最后活活累死之后,就被抛尸在坑道里!” 花喜鹊接着补充道“英国人做事歹毒,消息又封锁的严密,那时候乡下人又比较愚笨,只知道家人失踪了,也没地方追查,最后以讹传讹,就说是被怪物掳走了!” 我点点头“那倒也是,解放前外国佬在我们国家作恶不少,这还只是其中之一!只是可怜了我们的先辈们!” 花喜鹊深以为然“就是,后来报告出来了,我们也只能把那些尸骨收敛了,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哎!” 花喜鹊叹了口气,“不过我在煤矿中还捡到一只洋表,都他妈几十年了,居然还能走,应该是个好玩意儿,下次给你看看!嗯,有点困了,我先睡了,一会儿换班守夜呢!” 我笑着点点头,正要回答,却听一阵呼噜声响起,好家伙,这家伙居然睡着了。 我不得不佩服这花喜鹊,说睡就睡的本事。 虽然身体极度疲惫,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却一丝睡意也没有,明明眼睛涩得要死,闭上眼却睡不着。 脑海中冒出各种念头,让我根本静不下心来睡觉,我开始回想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我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卷入这场是非的呢? 原本张九爷仙去之后,我的目标就是修炼道术,将来找到地搫,为九爷报仇,现在无端端卷入这五猖教的是非中,一时脱身不得,让我心中不禁有几分懊恼。 慢慢的宋璐的面孔又出现在我脑海中,想起她,我心中顿时觉得有几分甜蜜和憧憬,和大多数人一样,面对这么好的女孩,我也开始期盼能和她有个美好的将来。 就这么翻来覆去半天,我终于有了几分睡意,迷迷糊糊中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嘶,接着连续砰砰两声枪响,震得我耳朵生疼。 是秦明的双管猎枪,只有这玩意的声音才有这么大,至于惨嘶声,不像人类。 我翻身跃起,抓起一只手电,就往外冲去,不想一个黑影,嗖的一声,比我速度还快,抢在我的前面。是花喜鹊,他的反应比我快的多,我不禁对他高看一眼。接着旁边帐篷里的文丹丹和巴瑶也钻了出来,巴瑶惊慌失措的喊道“怎么了?” 秦明和阿果已经不在火堆旁。黑暗中有沙沙的奔跑声,应该是去追什么去了。 四周一片漆黑,惨嘶声是我们带来的两条毛驴发出的,此时它们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整个腹部被利物划开,内脏流了一地,眼见是活不成了。 第85章 天生恶魔 巴瑶见状,悲声道“哎呀,我的驴子!是什么人干的?”说完端起土铳,就要向黑暗中追过去。 我连忙一把抓住她“追不得!”巴瑶愣了一下,想要分辩。 花喜鹊也劝道“四周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追出去危险的很!” 巴瑶这才反应过来,狠狠的跺了跺脚。 这两头毛驴虽然不像骡子那么高大,但也足足有三四百斤重,居然被人开膛破腹,着实让人感到几分惊惧。 我让文丹丹和巴瑶待在原地别动,然后和花喜鹊慢慢靠近毛驴。 花喜鹊抬起手电,仔细照了照毛驴尸体周围,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我发现尸体上的伤口非常扭曲,并不像利刃划开的,反而像是某种动物用爪子,强行撕扯开的。 这让我更加骇然,毛驴皮糙肉厚,如果是爪子抓开,这得多大力气,难道不是人为,而是某种动物?是老虎或者狗熊之类的东西? 现在秦明和阿果下落不明,我和花喜鹊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都感到深深的忧惧。 花喜鹊紧了紧手里的乌兹,低声问我道“长生,怎么办?要不要去找队长他们?” 我缓缓摇了摇头,“不能去,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坐守这里,等天亮再说!” 花喜鹊慢慢点了点头,其实他心中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只是以前习惯了听秦明指挥,现在秦明不知下落,他有点没了主意。 我用手电往四周照了一遍,这丛林中,手电不能及远,只能照出去十几米。根本发现不了任何可疑的东西。 我们回到火堆前,文丹丹正在安慰巴瑶,我低声道“现在我们四个人,一起守夜,谁都不能睡了!先等到天亮再说!” 大家闻言都没什么意见,于是我们四人都背靠着火堆,面向四个方向,一人警戒一方,手里的武器全都拿了出来,准备一有动静就鸣枪。 然而一直过了很久,秦明和阿果一直没有回来,四周没有半分动静,我们心里越发焦急。 虽然他们都没有说出来,但我从他们越来越凝重的脸色中,也能感觉到他们的担忧。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后半夜三四点了,心道在坚持两三个小时,等天微微亮,就一起去寻找秦明和阿果。 正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一丝极为细小的喀嚓声,像是有人在林间行进,不小心踩断了掉在地上的枯枝。 声音从左面传来,那是花喜鹊警备的方向。这声音非常轻,若不是我们一直紧张戒备,根本听不出来。 这时候花喜鹊也反应过来,大喝一声“谁在那里?金刚是你吗?” 金刚是秦明的代号,然而花喜鹊喊过之后,却没有任何回应。我忙将手电移向那个方向, 手电光照到的地方,隐约有几根树枝微微晃动了一下。 花喜鹊再不迟疑,手中乌兹“哒哒哒”一个短点射,三发子弹射了过去。 子弹的曳光,划过黑暗的丛林,林中响起一声尖叫,听声音离我们已经不到五十米,接着像是捅了马蜂窝,四周同时传来无数的沙沙声,仿佛有千军万马同时向我们靠近。 我们四人面面相觑,全都打开手电向四周照去,黑暗的丛林中探出一个个毛茸茸的怪头来。被手电照射之后,一个个顿住身形,凶狠的看着我们,略略一数,怕不有几十个! 这些怪头看起来有点像是猴子,可是头上棱角分明,吻部奇长,和狗嘴差不多,里面的獠牙足有三寸来长。 脸上更是蓝紫相间,眼眶深陷,用手电一照,两眼都闪着红色的血光。 这是什么怪物,文丹丹吓得声音都有点打颤。 巴瑶仔细看了一下“好像是狒狒啊?不对!狒狒没这么大!” 我刚开始也以为是狒狒,可等我看清这些怪物的身形,立马否定了心中的想法。 狒狒最大的也只有几十斤一只,这些家伙看个头和牛犊子差不多,怎么可能是狒狒? 可不是狒狒,这丛林中还会有什么其它动物长这般模样,我心念电转之间,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脱口道“这是马猴!” 花喜鹊惊叫道“马猴是什么鬼玩意儿?” 我心中暗叹,马猴这东西,很多人都应该听说过,特别是我们这一代,小时候听大人讲故事,经常会说,“你要是不听话,就会被马猴抓走!” 那恐怖程度对我们来说,不亚于现在孩子们听到的大灰狼、熊外婆之类的事物。 不过这种动物,我们从来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形,很多人都以为这是想象出来的事物。 事实上这东西确实在历史上存在过,只是已经消失了上千年。 不过在我们道家的典籍中,却有着明确记载,称其“力大无比,爪尖牙利,生性淫邪,嗜血暴虐,乃是天生的恶魔!” 这里居然出现这么多马猴,着实让我心惊不已。 可此时四周全是马猴,死死围住我们,随时准备冲过来,哪有时间解释那么多? 我只好匆匆回答一句“是一种很残暴的动物,皮坚肉厚,爪牙锋利,我们的驴子应该就是它们撕碎的,大家小心点!” 花喜鹊闻言冷哼一声“只要不是什么妖怪就好,妈的,我不信还有什么动物不怕这玩意!”说着抬起手中的乌兹冲锋枪,就要来一梭子。 我连忙一把按住他的手“别冲动,马猴数量太多,蜂拥上来我们都会被撕成碎片!” 花喜鹊强忍住开枪的冲动,没好气的道“那你说怎么办?都被包围了!” 我看看四周丛林中一双双泛着血色的眼睛,也不知道该如何才好,眼前这情况,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只能拖得一刻算一刻了。 四周的马猴见我们没有动作,慢慢的开始鼓噪起来,从林中慢慢探出身形,一步步的向我们逼近。 我低声道“书上说这玩意怕火,我们先把火堆燃大一点,说不定可以撑到天亮,丹丹你和巴瑶赶紧往火堆里添加木柴!” 三人虽然半信半疑,但也没有其他主意,文丹丹和巴瑶连忙把昨晚准备的木柴一股脑儿扔到火堆之中,原本微弱的火势,腾的大了起来,火光映得四周一片通红。 第86章 僵持 丛林中响起几声吱吱声,马猴们脸上都露出一丝畏惧的表情,纷纷往后缩了缩身子。 我们见这个办法果然有效,心中忍不住大喜,花喜鹊张嘴骂道“我还以为这马猴多厉害,原来还是一帮没有开化的畜生,一堆火就把它们吓退了。” 我连忙小声告诉他,千万别太大意,却听此时黑暗的丛林中,传来一声轻蔑至极的冷笑,接着响起一阵的骨哨声。 这骨哨声尖锐至极,似乎蕴含着某种奇异的节奏,忽快忽慢,听在耳里让人莫名难受。 我正要提醒大家,快捂住耳朵,异变却突然发生。 只见原本被火堆吓退的马猴,听到骨哨声之后,两眼的红光变得更加妖异,张嘴狂吼,变得狂暴起来,再不管火堆的威胁,从树林中吱吱狂叫着冲了过来。 几十只马猴一起蜂拥而至,这阵势着实惊人,让我们四人顿时手忙脚乱,巴瑶更是吓得连土铳都举不起来。 借着摇曳的火光,我看见领头的一只马猴,个头比其它马猴大了一圈,背上的毛发全是银灰色的,根根如同猪鬃一般竖起。 这应该是这群马猴的头领!也就是马猴王! 我心中一动,大喝一声“擒贼先擒王!”掏出仿五四,举枪对着它就扣下了扳机。 砰的一声,尽管早有心理准备,这一枪还是打歪了,子弹擦着马猴王的头顶飞出去,只带走了几根毛发。 马猴王惊得发出一声尖叫,鬼魅般躲到一棵大树之后。 我以为他们会被吓退,却听马猴王发出一声怒嚎,它身旁的一只马猴应声人力而起,仰天狂嚎一声,身上毛发根根炸起,呲牙露出鲜红的舌头,动如闪电般向我扑来。 这畜生居然知道让手下来送死试探,真不是一般的狡猾。 我见这马猴来势这般凶狠,心中着实一惊,待要开枪,却哪里来得及,好在一旁的花喜鹊警觉,抬手就是一个连射,子弹划出一道火光,饶是马猴躲避得快,也被子弹扫中后腿,带出一蓬鲜血。 那只试探的马猴顿时滚倒在地上惨嘶不已。 文丹丹面露喜色大喝道“好!” 话音未落,混战几乎在一瞬间爆发,眼见有同伴受伤,鲜血更加激起了这帮畜生的狂性。 马猴们瞬间就冲到我们面前,这下已是短兵相接,慌乱中众人纷纷举起枪,砰砰砰的子弹声音伴随马猴的惨叫,响彻四周。 我和文丹丹用的是仿五四手枪,一次只能装六发子弹,很快就清空了弹夹,巴瑶的土铳更是不堪,击发一次之后就必须重新装填。 可这混战之中,哪有时间给我们装填子弹? 只是一瞬之间,巴瑶就被撞倒在地,一只马猴张开如犬吻般的巨嘴,就向巴瑶脖子咬去。 我和文丹丹眼见救援不及,顿时发出一声惊呼。 眼见巴瑶就要丧生在此,却听几声细密的枪响,却是花喜鹊眼见情况危急,掉转乌兹冲锋枪,射向了那只马猴。 扑向巴瑶的马猴被几发子弹击中,动作缓了一缓,仍然悍不畏死的往前冲去,好在有了这一缓,巴瑶就地一滚,堪堪避过这致命一击。 马猴尸体冲到她近前才软倒在地,吓得巴瑶脸上一片雪白,嘴唇哆嗦着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见情况危急,手边又没有凑手的武器,索性抄起一根燃着的木棒,乱舞轮砸,想不到这一下居然收了奇效,马猴怕火,居然被我逼退不少, 文丹丹连忙扶起巴瑶,二人有样学样,抄起一根燃着的木棒,挥舞着驱赶靠近的马猴。 马猴一时近身不得,但也不肯舍了我们离去,双方又僵持起来。 但现在的局势明显对我们不利,四个人中,只有花喜鹊的乌兹还有子弹,其余三人和手无寸铁差不了哪里去! 花喜鹊弹夹里的子弹也不多了,此时也不敢随意开枪,他端起乌兹,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开口道“他妈的!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长生你们守在原地,老子去把马猴王干了!!” 说完不管不顾的跳了出去!身手敏捷得如同猿猴,我待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可能是没想到还有人胆敢向它出去,马猴王明显点发愣,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怪叫着从树后窜出,一个腾跃已到足有两三米高,转瞬间已到了花喜鹊面前。 这马猴王人力而起的身躯,比花喜鹊还高一个头,露出嘴唇的獠牙,闪着寒光,抬手间两只粗壮的手掌上,爪子足有三四寸长,巴瑶的两头毛驴,估计就是死在它手中。 花喜鹊平时吊儿郎当,说话满嘴跑火车,一嘴的脏话,给人非常懒散不靠谱的感觉。 但此时却显出临危不惧的真本事来,乌兹抬手一个点射,然后迅速一个打滚,闪身换了位置。 他控制得很好,每次点射扣动扳机,只出去两三发子弹,懂枪的都知道,这样做既节约子弹,又可以保持高速射击的压制性。 这功夫说来简单,但要在高速移动中保持这种射击节奏,却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让我对他刮目相看。 他的这一套战术果然有作用,虽然没有命中,却将马猴王刺激得暴跳如雷,跟着他的身形左冲右扑,却始终伤不到花喜鹊分毫。还要提防花喜鹊手里的冲锋枪。 但花喜鹊现在的处境,也和走钢丝差不多,一点也不能失误,只要有一次失手,就会被马猴王撕得粉碎。 我们看在眼里都暗暗着急,想要脱身去帮忙,却被身旁的马猴群团团围住,根本抽不出手。 好在花喜鹊着实了得,每次看似凶险无比,都被他化险为夷,我们的心也随着提起又放下,放下又提起。 此时骨哨声又响起,围攻我们的马猴听到哨声之后,居然放弃了我们,全部向花喜鹊围去。 我不禁对这躲在暗处吹哨的人恨到了骨子里. 我对着漆黑的林中大喊道“别鬼鬼祟祟的了,刚才你的冷哼已经暴露了你,我已经听出你是谁了,我们之前在火车上见过不是吗?” 第87章 交锋 我说的话半真半假,虽然我听到了冷哼声,但并不能确定是谁,可这不妨碍我诈他一诈。 果然林中之人再也忍不住,一个阴寒的声音响起“陈长生,我们之前警告过你了!你如果继续参与进来,不会有好下场!” 声音入耳,这下我终于确定,这个人就是当年我和张九爷去翠屏山乘坐火车的时候,和诡母在一起的那个同伙,就是那个眼镜! 这人应该精通梅山邪术中的御兽之法,之前翰林巷里遇到的百猫阵应该也是他的手笔。 我冷冷的答道“我和你们本来井水不犯河水,可你们先是杀死了大林,后来又害死邱教授!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林中之人冷哼一声“这么说,你是要和我们作对到底了?” 我呸了一口“废话少说!只要让我逮到机会,一定让你们五猖教为大林和邱教授偿命!” 林中人闻言不怒反笑“那你先过了这一关再说吧!” 说完刺耳的骨哨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激烈急促。马猴们变得更加暴躁,双目红得如同要滴出血来。 我心道要遭,怕是难过今天这一关了。 却听林中突然响起两声巨响。 “砰!砰!” 接一声惨嚎响起,“你们给我等着!”声音越去越远!这些马猴没了眼镜的控制,呼啦一声跑了个干干净净! 是那个眼镜的声音,这下变生肘腋,我们都面面相觑。 却听树林中响起一阵急促的沙沙声,迅速向我们靠近,花喜鹊端起乌兹,大喝一声“谁在那里?” 却听林中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是我!” 是秦明! 我们顿时大喜过望,几只手电一起照射过去,树叶分开,露出秦明的身形,背上还背了一个人,正是和他一起失踪的阿果! 秦明端着他的双管猎枪,枪口还冒着白烟,看来刚才就是他,放枪惊跑了眼镜。 我见秦明背上的阿果身上有血迹,应该是受了外伤,急忙迎上前去。 巴瑶急切的问“我哥怎么了?” “他的腿摔伤了!”秦明低声答道 众人急忙将阿果从秦明背上扶下来,只见阿果的右腿肿的老高,外面乌青一片,看样子已经伤到了骨头。 “怎么回事?”我小声问道? 秦明喘了几口气,看了四周一眼,见我们没人受伤,这才放下心来,缓缓说道“是我大意了,守夜的时候看见一个人影,没有考虑就追了出去! 结果人追丢了,被困在丛林里怎么也找不到路回来!连阿果也找不到方向,我们走了半天,都在原地打转!” 我沉吟道“梅山教有一种迷魂术,很像鬼打墙,估计你们是中了这个了!那你们是怎么找回来的?”我一边说,一边递给他一个水壶,看他的样子,应该口渴坏了。 秦明接过水壶,晃了晃,凑到嘴边狠狠喝了几口,吐了口气道“我们转了半天,都找不到出路,心中正焦急万分. 后来听到你们这边枪响,索性闭上眼睛,全靠耳朵辨别方向,一路摸爬着往这边来,居然走了出来,只是黑暗中阿果的腿被摔断了。” 我一听顿时暗道庆幸,秦明这一招虽然笨,却是对付迷魂术的好方法,说穿了迷魂术的作用,就是通过你的视觉感官让你产生幻觉,闭上眼摸爬,虽然不方便,但至少可以排除掉幻觉的干扰! 我投过几分赞许的目光,“后来呢?” 秦明放下水壶,擦了擦嘴“我们刚到附近,就发现你们被这些猴子一样的玩意围上了。” “是马猴,一种消失了几百年的野兽!长生说的。”花喜鹊补充道。 秦明点点头,“嗯,马猴!我本来想冲过来和你们汇合,却感觉非常不对,这些马猴的行为,不符合野兽的本能,因此我断定有人在后面操纵,我必须找到这个人,将他收拾了才能解决根本问题。” 秦明的思路非常清晰,难得的是,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他能做出如此准确的判断,果然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后来的事,我大致已经猜到了,眼镜和我说话的时候,暴露了自己的位置,秦明趁机用双管猎枪,轰了他两枪,只是黑暗中失了准头,估计并没有造成致命伤害,但也惊走了眼镜。 我叹道“这次真的凶险,全靠你惊走了眼镜!否则后果不可想象!” 听我这么说,大家心中都有了一丝阴霾,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应该低估了五猖教余孽的实力,还没找到缅王墓,就差点损兵折将。 不过这样也好,大家对五猖教的实力,有了更直观的认识,以后遇到,就会更加谨慎小心,说不定也是好事。 众人劫后余生,都不胜唏嘘,我们将受伤的阿果送到帐篷中,文丹丹给他检查之后,涂了一些应急外伤药,好在这些东西,我们来丁翁之前都准备的十分充分,又找了两根树枝当做夹板,缠上纱布之后,暂时给他固定了一下。 接下来才处理各自身上的外伤,好在这次虽然被搞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但除了阿果,大家身上只有一些皮外伤,大多都是被马猴抓伤的,虽然看起来鲜血淋漓,但并不碍事。 我们各自涂了消毒水,简单包扎一下,就开始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距离天亮还有一两个小时,我们都没了困意,围坐在火堆前,一边境界,一边小声议论。 现在带路的阿果腿受了伤,已经不可能继续跟我们一起前行,而且还要分出人来,照顾阿果,我们必须把队伍分成两队才行。 众人讨论了半天,都没有一个好的结果,秦明看了看一直没发话的我,“长生,你有什么意见没有?” 我正在用一根树枝扒拉火堆中的木炭,心里却在思考,为什么五猖教的人一直要阻止我介入他们的事情。 这次围攻宿营地,很明显是冲着我来的,其他人应该都是遭了池鱼之灾。 想到这些,我不禁感到心中非常过意不去。 第88章 继续前行 见秦明提问,我把棍子扔到一边,坐起身子,低声道“接下来的路,肯定比这更危险,今天这场偷袭,明显是冲着我来的!我在想,要不接下来我一个人前去找宋长江他们,你们先回丁翁等消息!” 话未说完,花喜鹊站起来打断道“长生!你说得这是什么屁话!虽然你不是应急局的人,但大家一起出来,就是自己人,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 照我说,现在也不用把队伍分开。按照阿果说的,我们离野狼沟已经不远了,干脆就把这里当做大本营,让阿果在这里养伤,留一个人下来照顾他。剩下的人前去找宋长江他们,等找到人回这里汇合就可以了!” 秦明也沉声道“花喜鹊说得对!长生你就别想那么多了!严格说来这事本来就是我们应急局分内之事,长生还是被卷进来的呢!” 一旁的文丹丹虽然没有开口,但盯着我露出一个微笑,认真地点了点头。 秦明又道“花喜鹊这个方法也不错,阿果留在这里应该没什么危险,现在最佳的方案是丹丹留下来保护阿果!剩下的人前往野狼沟!大家有没有意见?” 这应该是眼前最好的安排,本来留下巴瑶也可以的,但她手里只有一支土铳,虽说这里暂时应该是安全的,但事怕万一,我们不能冒险。 众人闻言,都没有反对。 秦明见大家都没意见,于是沉声道“离天亮还有一个小时,大家把把物资重新整理一下,现在没有驴子当脚力,只能带最重要的食物、急救物品和弹药了!” 我包里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大多是一些法器和干粮,随身就可以携带,只需要把仿五四的子弹带上就是行,考虑到宋长江他们的处境,我将文丹丹背包中的急救药品分了一半,自己带上。 说实在的,这玩意我用起来,真的特别不顺手,可能是用得太少的缘故。 花喜鹊也调整了一下装备,主要是补充子弹,刚才一场恶战,他的冲锋枪用得出神入化,着实让人刮目相看。 花喜鹊把冲锋枪子弹装了足足三个弹夹,又把剩下的一股脑塞进背包。这些子弹虽小,但很有分量,这样一来,他的背包显得非常沉重。 至于巴瑶,我们让她携带了一些干粮,以作不时之需。 一切准备妥当,此时天已经微明,我们也顾不得吃东西,起身从营地出发,一头扎进深不可测的丛林,继续往野狼沟赶去。 有了昨晚的经历,我们变得更加小心起来,一路上秦明打头,花喜鹊紧随其后,接着是巴瑶,最后由我压住队尾。 道路依然难走,昏暗的丛林中湿度很大,显得闷热无比,身上的汗水流出来,打湿了昨晚留下的伤口,浑身麻痒难当,又疼得厉害。 我们几个低头咬牙,尽量不发出声音,接连穿过好几个山坳,来到一个稍微高一点的山脊之上。这里藤萝开始稀疏起来,巴瑶指着远处道“那就是野狼沟,据说之前有土狼群出没,不过这些年倒是没见过了。”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这野狼沟说是沟,其实应该是两山之间的一个峡谷,两边尽是悬崖绝壁,根本不能通行。 只有两头两尾的地形,看上去要缓一些,可以勉强攀下去。 而且这野狼沟落差非常大,从远处看去,根本看不到底,只能看见悬在顶上半空中的白色云雾,薄纱般飘来飘去,显得神秘无比。 “那应该不远了!”花喜鹊凑过来看了一下,喘气说道。他背的东西比较多,因此比我还累,走到这里已经有点脱力了,一手拄了一根随手掰来当做拐棍的树枝,乌兹冲锋枪被他挂在脖子上,用一只手扶着。 “看着近,走起来可没那么容易,望山跑死马不知道?”带头的秦明反驳道。 这一路都是秦明开路,遇到过不去的地方,也是他用砍刀砍开,体力消耗最大的应该是他。 然而他说话的时候,中气十足,身上也并没有多少汗水,只有额头上有几排细密的汗珠,看来他的体力在我们几人之间应该是最好的。 至于我和巴瑶,一直走在后面,体力消耗要小得多,虽然也是浑身是汗,但并没有显得太过疲惫。 “休息一下吧,吃点东西.”我建议道。 秦明点点头,“确实需要休息一下,都到了这里了,也不急在一时了。一会到了野狼沟,还不知道有什么等着我们呢,先补充体力最重要。” 花喜鹊闻言擦了擦头上的汗水,一屁股坐到地上,有气无力的道“队长英明!再走下去,我真的撑不住了!” 巴瑶取出背包里的干粮,为了精简重量,她携带的都是一些饼干,并没有带饮水,我们分着吃了几块,都觉得干涩难咽。 我看了一下四周,想条小溪打点水,却并没有什么发现,连个水坑都没有。 巴瑶见状抄起猎刀,走到丛林中,不一会儿,她就带回来一大捆树枝一样的东西。 “这是水藤,腾茎中富含水分,可以用来救急。 接着她挥起猎刀,刷刷将腾茎砍断,被猎刀砍断的地方,很快渗出一些汁液来,巴瑶将腾茎到嘴边,汁液便滴到她口中。 我们有样学样,也像她一般,砍断腾茎,贪婪的吸起汁液来。 这汁液微微带点苦味,入口之后一股清凉感直冲咽喉,虽然水量有限,但着实十分解渴。我们一人弄了几根喝过之后,都觉得好受了许多。 花喜鹊赞道“还是巴瑶经验丰富,否则这饼干真能把我噎死,我花喜鹊总算又活过来了!” 众人休息片刻,体力恢复不少,我心忧宋长江的安危,便催促大家尽快上路。 秦明说的望山跑死马,用在这个地方再合适不过,眼里看野狼沟已经近在眼前,可等我们翻山越岭到达入口的时候,已然是傍晚时分。 丛林中本来就光线昏暗,加上此时天色已晚,看上去更加如同夜晚一般,但我们没时间再做等待,四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立即下到谷底,先找到宋长江他们再说。 第89章 谷底寻踪 有道是上山容易下山难,这道斜坡很长,中间偶尔还有凸起的断崖. 坡上全是灌木杂草遮蔽,稍一不慎脚下就会被绊倒,变作滚地葫芦,直接滚下山坡。 四人都不敢大意,小心的沿着两侧倾斜的坡地,抓住两面长出的藤蔓,慢慢往下下降。最后坡度越来愈大,我索性坐下身子,上身后仰,就那么往下像坐滑梯一样滑下去,虽然被两边带刺的灌木勾得浑身全是伤口,但也比一个不慎,滚倒下去撞得头破血流要强得多。 我一边往下滑,一边观察四周地形地貌,这野狼沟上部被雨雾遮盖,看不到底,我之前还以为下面的地形和其他地方差不多,应该也是雨林形态。 等我真正滑下去的时候,才发现,这下面的地形,和上面截然不同,浓密的树木取代了丛林中遍布的荆棘和藤蔓。 这些树木长得又高又大,可能是沟底湿润的原因,树枝干上垂下很多像胡须一样的气生根。 这些根须非常粗壮,而且繁密无比,像网一样互相交织纠缠,有的直接垂到地上扎进泥土,重新长出了枝芽。 看这样子很像榕树,但我旋即又否定了这种想法,因为榕树的叶子比较小而尖。这里的树叶比榕树叶大得多,足有成人巴掌大小,而且是椭圆形的。 巨大的树冠像伞一样遮天蔽日,把整个峡谷遮蔽起来,雨雾就在树冠顶上飘荡。 可能是由于树冠遮挡的原因,沟底生长最多的是一些杂草和灌木,还有一些野花,只是我叫不上名字,上边随处可见的藤蔓,在这里反而显得稀少,全被垂下的树根挤满了。 这里的温度要低得多,空气也非常湿润,树叶上全是湿哒哒的,往下滴着水滴,树木下能随时听到溪水的淙淙声。 我滑下来的地方,刚好是一条小溪,眼见就要冲到水里,好在我眼疾手快,奋力抓住一根凸起的树根,强大的拉力让我身形一顿,接着我侧翻在地,总算躲过一劫,没有掉进溪水。 我拍拍屁股站起来,却听不远处呼啦作响,伴随着阵阵尖叫,却是秦明他们一个个接连滑了下来。 只听花喜鹊的声音响起“哎哟我的屁股,这他妈裤子都磨烂了!”一边抱怨,一边淅淅索索的爬了起来。 听声音离我只有十几米远,我取出手电打亮,喊了一声“大家都没事吧?” “没事!” “我也没事!” “还好,只是屁股磨得慌,估计都磨烂了!” 众人一边回答,一边向我靠拢,我见众人都平安无事,这才放下心来。 花喜鹊拿起手电,一边照射,一边查看四周,一边嘴里啧啧叹道“哎呀我的妈,这么多树根,像迷宫一样,该往哪里找才好?” 秦明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最后指着一处巨大的树根,那上面有明显的断裂痕迹,而且断口很整齐,一看就是用刀砍的。 秦明低声道“这树根断裂的时间不久,这些应该是人活动时留下来的,我们可以顺着这些痕迹搜索!” 我们见他说得在理,于是点头答应下来,四人循着这些痕迹,慢慢往野狼沟深处摸去。 越往里走,这些人类活动的迹象就越明显,后来甚至发现大片倒伏的树根,还有被撞断的大树,这些很有可能就是阿果说那只独公造成的。 看来方向没错,宋长江他们应该就在附近,众人不禁精神大振,加快了脚步。越往前被撞倒的树木越多,有些树上还能看到子弹射过的痕迹,可迟迟未曾发现宋长江他们的影子,我心中不禁开始着急起来。 现在已是晚上时分,气温下降非常快,四周水雾开始升腾,整个谷底变得迷蒙起来。 可黑暗中要想在这种环境中找到人,着实十分困难。 我停下脚步道“我们必须想办法发出信号,让宋长江他们知道我们在找他们。” 花喜鹊想了一下,提议道“要不我们点一堆火,说不定他们能发现火光。” 秦明摇摇头“这种环境,怎么生火,况且就算有火堆,到处都被水雾缭绕遮挡,远处根本看不见!要是有信号弹就好了!” 秦明说得有道理,我们都低下了头,可当我听到信号弹的时候,我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大声道“不用信号弹,直接开枪就可以,这里是个深谷,枪声可以传得很远!” “对啊!”巴瑶一拍大腿,“我这把土铳开枪的时候,声音很大,可以试一下!而且和长江哥哥一起的除了回来报信的阿果,还有莽泰他们,都是我们寨子里非常老练的猎手,对土铳的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秦明想了想觉得可行,点头道“这倒是可以一试,只要他们听到枪声之后,回应我们一下,我们就能找到他们了!” 说完让巴瑶打一枪试试,巴瑶见状把土铳摘下来,双手稳稳端住枪身,枪托抵在右肩上,对着一旁的空地,扣动了扳机! 火光闪起,铁砂喷出去打在树干上发出剧烈的啪啪之声,土铳的巨响在这峡谷中震荡。 我们静等声音消散,过了一会却并没有听到回应,巴瑶脸上有些失望,秦明沉声道“再开一枪试试!” 巴瑶闻言,取下挂在腰间的牛角筒,倒出里面的黑火药,重新把土铳装填好,这次用的火药比往常更多,巴瑶装好之后有些犹豫,最后还是一咬牙扣下扳机。 轰的一声巨响,离得太近的我只觉得耳膜像要被震穿了一样,隐隐生疼。 巴瑶更是被巨大的后坐力冲击的坐倒在地。 我连忙上前把她拉起,幸好没有炸膛,否则后果不堪想象。 良久之后我们听到远远传来同样一声土铳响声。 “有回应了!”巴瑶大喜,“在那个方向!” 我们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秦明皱了一下眉头,这峡谷之中,林深叶茂,最不好辨别的就是方向,若是在其他地方,还能通过树叶生长的情况大致分辨南北。 然而这个地方,这些常识都失去了作用,我们只能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过去。 第90章 汇合 好在听声音的大小,我们离宋长江他们的位置已经不远,当下我们连忙振奋精神,秦明打头,往那边摸过去。 越靠近他们,四周就越是凌乱,树木倒伏得到处都是,真是难以想象,这只是一条公野猪造成的破坏。 我们四人一边前行,一边小心的把武器举起戒备,生怕这只独公突然窜出来,对我们进行偷袭。 中途的时候,宋长江他们又放了一次土铳,大概是怕我们迷了道路,继续给我们指引方向。 最后穿过一条深沟,前面豁然出现一道高达百丈的悬崖,悬崖靠近底部的地方,有一个大山洞,山洞里闪烁着些许火光。 秦明抬起右手,我们连忙停下,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并没有见到那条独公。 巴瑶试探着喊了一声“长江哥哥!莽泰!” 洞中传来一个声音“在这里!”我们终于松了一口气,总算找到他们。 接着只见洞口出现了两个人影,巴瑶认得其中一个就是莽泰,还有一个是村子里的猎人。 只是没见到宋长江,不知道他情况如何? 我们几步来到悬崖下面,发现这个山洞距离底部还有好几米高。 要上去的话,只能从旁边悬崖上凸起的几个小石台往上爬,这地形易守难攻,用来躲避独公倒是个好地方。 莽泰放下来一条用树皮临时编织的绳子,这样我们攀爬起来就轻松了许多。 我们顺着绳子爬上去,只见这山洞非常开阔,足有几十个平方,顶上倒挂了许多乳白色的石笋,正一滴滴的往下滴着水,发出一阵阵滴答的声音。 看样子应该是个天然的熔岩洞,洞里大部分地方都十分潮湿,只有靠边的一片空地稍微干燥一些。 宋长江正躺在那里,身下只垫了一些枯枝树叶,左腿上全是鲜血,看来就是被独公撞到的地方,只简单的用衣服扎紧止了血,伤口裸露在空气中,像婴儿嘴唇一样翻开,露出里面鲜红的嫩肉。 旁边燃起的火堆,映照着宋长江蜡黄的脸,我见他嘴唇都已经干枯发白,就像糊了一层江米纸,心道还好我们来得及时。 自从失去邱教授之后,我一直担心着宋长江,此时亲眼见到他还活着,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 宋长江此时还是清醒的,见到我之后,有点不敢相信,盯着我看了半天之后才试探着道“长生?你怎么来这里了!邱教授究竟怎么死的?” 我靠近他,抓住他的手,低声道“现在没时间解释这些,等回到丁翁古寨我们再细说!” 说完我取出背包里的急救药品,就要给他处理伤口,可我以前从来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会简单的消毒,结果反倒把宋长江疼得满头大汗,把巴瑶心疼得直掉眼泪。 花喜鹊见状,走了过来,接过我手里的东西,低声道“让我来吧,老子有经验!” 宋长江看了一眼花喜鹊,又看看秦明,最后望向我,露出一个询问的眼色,我低声道“是自己人,他们是政府特殊部门的人,是专门处理邱教授遇害的事情的,现在和我们一起追踪四面傩!” 宋长江点了点头,咬牙任由花喜鹊给他处理伤口。 花喜鹊应该是受过这方面的训练,手法非常娴熟,先用酒精给宋长江把伤口消毒之后,接着取了缝合伤口的肠线,开始给宋长江缝针。缝好之后撒上止痛的云南白药,再用纱布把伤口包了起来。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确实比我专业得多。 等一切弄完,花喜鹊笑着拍了拍宋长江的肩膀,“我的手艺不错吧,一点都不疼,我看你都没叫!” 宋长江蜡黄的脸挤出一个笑容,一本正经的道“太疼了,把我他妈疼晕了,来不及叫!” 花喜鹊顿时尴尬不已,一脸笑容僵在脸上。 眼见宋长江有了几分精神,我们简单问了一下宋长江他们这几天的情况,怎么没有见到阿果说那条独公,那玩意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怎么能反过来追得这么多人的打猎队伍四处逃窜。 宋长江皱眉想了片刻,可能是伤口还有些疼,他说话非常吃力,“具体情况我也说不清楚,这独公狡猾得不像畜生,而且那个头你没见过之前,根本想象不到。 我们猝然受到袭击,根本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土铳打在它身上,跟挠痒痒一样,毫无效果。 好在之前和你一起经历过百猫阵,我大致心底有些谱,最后边战边退,躲在这里撑了两天。” 一旁秦明疑惑道“那它怎么又退却了?照理说你们现在是最脆弱的时候啊?” 宋长江看看秦明,他们两个人都长得十分高大,一个是边防军人出身,一个是政府特殊部门任职,二人颇有点惺惺相惜之感。 “这我也不知道,我们一直坚持到昨天晚上,那只独公忽然就退却了!” 我想了一下道“这只独公和昨晚的马猴,应该都是一个人操控的,就是秦明吓走的那个眼镜,昨晚他为了袭击我们,所以暂时放弃了进攻宋长江这边。” 虽然我只是揣测,但现在这应该是最合理的解释,二人听完都点了点头。 花喜鹊插嘴道“那现在我们怎么办才好?” 我看了一下和宋长江一起的几个猎人,他们经过这几天的煎熬,个个都显得萎靡不振,只有那个叫做莽泰的小伙,显得要精神一些。 这个莽泰我之前听巴力说过,祖上不是丁翁古寨的,因为征缅战争迁徙过来的。因为他也姓莽,而我们正要找的缅王墓主人叫做莽纪觉,因此当时我对这个名字多留了几分心眼。 此时见到他,打扮得和一般佤族猎人没有区别,但是皮肤要黝黑许多,个头显得要精瘦一些,脸上的长相也比较特别,眉眶突出,眉骨很高,能一眼看出,和本地人有很大区别。 我们来了之后,莽泰和其他两个猎人一直没有作声,一直斜靠在不远处的洞壁上,看着我们。 宋长江见我留意他,悄悄说道“你也注意到了?”他的声音很轻,只有围在他身边的几个人能听到。 我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第91章 从长计议 宋长江压低声音“我在丁翁逗留,就是因为他,而且我怀疑,这次被袭击,对方根本的目标其实就是他。” 我讶然道“这么说他是缅王后裔?”宋长江慎重的点了点头。 我心中一震,顿时犹如翻江倒海,再次抬头,看了浑然不觉的莽泰一眼。 秦明和花喜鹊虽然听到我们说话,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我说出缅王后裔几个字,二人才瞬间反应过来,同样是一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的神色。 想不到我们苦苦追寻的线索,在这里有了一丝突破,真的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我脑中飞速电转,这个信息太过震撼,我马上思考可能给局势带来的变化,当前的首要任务,已经从接应宋长江变成了保护莽泰。 而且我心中有个猜测,为什么对手想要趁猎人头节袭击莽泰。 因为巴山所在的丁翁古寨,有木依吉的保护,梅山教的人,没有办法在寨子中施展手段,只好等到莽泰外出打猎时,趁机下手。 一直悄悄调查的宋长江只是顺带的牺牲品而已,至于袭击莽泰的目的,我心中也大概有了猜测。 梅山教精通邪术,其中有一种灵媒术,可以通过死者后裔生魂为引子,找到死者的尸骨所在。 如果莽泰真的是缅王后裔,那这一切都说得通。 我们几人快速交换了一下眼神,情况非常复杂,秦明把做决定的权利交给了我。 我仔细思考了一下道“虽然在这野狼沟底部,白天和晚上几乎没啥区别,光线都十分昏暗,但现在大家都非常疲倦,我们还是先修整一下,明天早上出发最好。 等赶到宿营地和文丹丹他们汇合之后,直接回到丁翁再从长计议!” 大家都点了点头,于是我分出两个人,让秦明和花喜鹊警戒。巴瑶取出干粮分发给宋长江和莽泰等人。 几人在这洞中坚守了两三天,早就饿得不行,接过干粮后都狼吞虎咽起来,虽然这些干粮大多是些饼干之类,但好在洞中钟乳石上不断有水滴下,这水虽然含碳酸钙非常高,但少量饮用并没有太大问题。 等众人吃饱之后,我让他们先行休息,巴瑶小心的照顾着宋长江,我则有意无意的接近莽泰,找一些话题和他闲聊。 这莽泰居然是丁翁寨少有的识字的人,不过不是汉字,而且认识的也不多,据说都是家传的书本上的,上面还记载了他们祖先辉煌的过去! 我装作对这些文化非常感兴趣,莽泰顿时热情得邀请我,回到丁翁之后,到他家去做客,他可以把这些典籍借给我看看。 我心中暗喜,不动声色的答应下来。 聊了一会功夫,莽泰实在太过疲倦,靠在洞壁沉沉睡去,我起身看了一眼宋长江,发现他也倚靠在巴瑶身上睡着了。 这么多日的精神紧绷,一旦放松下来,加上身上有伤,失血不少,宋长江睡得特别沉。 整个脑袋枕在巴瑶怀中,居然打起了呼噜。 我见巴瑶居然毫不避嫌,心中也不禁佩服,少数民族女子,真的敢爱敢恨,显得落落大方。 同时也为宋长江感到高兴,看他的样子,应也接受了巴瑶的爱意了,只希望他们经历这些波折后,将来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 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巴瑶和宋长江,我就开始思念起宋璐来,离家这么远,我也联系不上她。 不知道我们一起做的风干鸡干了没有,她现在怎么样,一个人的时候会不会想我! 我给宋长江身旁的火堆,添了一些柴火,来到洞口的秦明和花喜鹊跟前。 我低声问道“要不要换一下班,你们去休息一会儿?” 秦明摆手道“不用,我们以前也经常熬夜,有时候两三天不睡觉都是经常的事!” 花喜鹊正在擦拭他那把乌兹枪,看得出来他非常喜欢这把枪,见状也低声道“你要是睡不着,干脆过来一起坐会儿.” 我顺势坐在他们旁边,秦明低声问道“你确定莽泰是缅王后裔?” 我斟酌了一下,小心答到“应该有七八分把握,虽然我没有接触过莽泰,但宋长江这段时间在这边,应该没少下功夫。他这人做事一板一眼,最讲究证据,不会无的放矢。” 秦明回头看了一眼宋长江,又看看我这才低沉着声音道“既然如此,那莽泰就变得非常重要,我们要注意他的安全,敌人不会这么轻易收手的。 我看明天我们撤退的时候,就是他们下手的最好机会。最危险的时候,恐怕就是那个时候!” 秦明的观点和我差不多,我赞成的点点头,但宋长江我也不能放弃,经过这么多事,我早已把他视为自己的伙伴。 我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秦明想了一下道“那你看这样行不,明天队伍行进的时候,我负责贴身保护莽泰,花喜鹊负责宋长江,你负责总体接应,怎么样?” 秦明这样安排,最重要的目标都有人保护,但巴瑶和其他猎人就只能靠自己自保,这看起来有点残酷,但眼前这种局面,这确实是比较稳妥的做法。让我找不出反对的理由。 我叹了口气,缓缓道“先这样吧,我兼顾大家,希望我们揣测是错的,敌人不打算明天下手吧。” 花喜鹊难得一直没有开口,听了我的话再也忍不住道“长生你这人就是太犹豫了,如果换做是我,直接连夜带莽泰先走,剩下的人不是主要目标,自然就没那么危险了,明天白天出发都没有问题!” 我和秦明都是一愣,如果站在理性的角度来说,花喜鹊这提议虽然出人意料,但其实非常明智的做法。 我和秦明对视一眼,都有种茅塞顿开的想法! 秦明稍微思考了一下,看向我“长生,你觉得可行不?” 我点头道“办法倒是不错,不过由谁带莽泰走才是关键!” 秦明闻言犹豫了一下,低声问喜鹊“办法是你提出来的,你觉得怎么安排合适?” 第92章 狭路相逢 花喜鹊停下擦拭乌兹的双手,抬头道“长生肯定是必不可少的一员,因为只有他才能对付梅山教的邪门手段。 剩下一个,我建议队长你和长生一起,一来你那支双管猎枪,应该可以对付独公。 二来你是头儿,遇到事情,也可以和长生互相商量,有个决断。至于我和巴瑶,” 花喜鹊顿了一下,“就负责把宋长江和两名猎人带到营地,到时候会合文丹丹和阿果,一起回去!只不过这样一来,敌人一旦发现莽泰不在队伍里,你们三人的危险是最大的!” 秦明沉声道“这样出其不意,说不定反而安全一些,倒是剩下的人里面。只能靠你组织大家,你千万要小心一些!” 花喜鹊摆手道“放心吧队长,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花喜鹊的外号可不是白叫的!” 我不明白花喜鹊这外号有什么隐藏的意思,闻言有点疑惑的看向秦明。 秦明却并没有给我解释,反而像是放下心来的样子。 我猜测这可能是他们内部的某种秘密,于是便没有继续打听。 既然做了决定,那有些事就宜早不宜迟,花喜鹊过去将所有人都叫醒,秦明说出了我们准备分成两组行动的决定。 莽泰有些不理解,因为我们没有跟他说太多内幕,我们只是跟他说,打算让他还有我和秦明,先一步去引开独公。 可能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他现在有多危险。 好在有了巴瑶的劝说,最后他勉强答应下来,先跟我们一起走。 宋长江从我们人员的分配,就猜到了我们的用意,张了两次嘴想要说话,都被我制止了。 最后抓住我的手,低声说道“长生,你们小心点,不用担心我!” 我故作轻松的点点头,悄悄把花喜鹊给我那支仿五四塞到宋长江手里,叮嘱道“我知道了!你们也要注意!” 巴瑶在一旁认真的道“我没事的,有我呢,我一定将长江哥哥安全的带回去!” 我看了她一眼,正色道“那就拜托你你了巴瑶!” 说完我背起背包,和秦明一前一后,护着莽泰,一头扎进漆黑的夜里。 我的仿五四给了宋长江,因此手里只拿了一把猎刀在前面开路,后面的莽泰抗着土铳,边走边嘟囔“这次猎人头节真是一点都不顺利,没打到东西不说,还搞出这么多事情来,回头得让巴山首领,好好拜拜木依吉,让祂护佑我们。” 我和秦明没有回应他,两个人都都小心翼翼的注意着周围的一草一木,稍有风吹草动我们都会停下来查明情况。这个时候我俩不敢有一丝大意! 莽泰见我们没有回应,一个人嘟囔也没啥意思,索性也闭上了嘴巴。 三人闭口不语,在浓密的树林中一阵疾赶,大约两三个小时,就到了野狼沟的边缘,这里不是我们最初下来的地方,但两侧的地势相对没那么陡峭,可以勉强攀着坡上的灌木和杂草,往上爬去。 我们稍微松了一口气,此时天色已经变亮,虽然在沟底看不到太阳初升,但四周的光线已经亮了许多,可以勉强看到十几米外的东西。 我们熄灭了手电,秦明提议休息一下补充点水分再走,正好不远处有个不大的水潭,掩映在茂密的树林之中,可以取点水来喝。 莽泰拿出一个取水的水壶,就要前去装水,却被秦明一把拉住“你就在这里,我去打水!”说完接过水壶去了。 莽泰一愣不知道秦明为啥要抢着去打水,我却突然有一种危险临近的感觉。只听水潭边上的密林之中,呼啦一声巨响,接着冲出一个庞然大物!直奔我们而来。 我正要大喊一声“小心!”却听莽泰惊呼一声“独公!完了,我们死定了!” 我打眼望去,心中顿时一凉,只见那独公长得身高足有一米五,和一个成人差不了多少,体长足有三米,浑身打结的鬃毛上全是松脂树油,结成厚厚的一层,像盔甲一样,前肢比水牛水牛还粗壮,头上两耳直立,露出两支足有尺长的獠牙! 看这体型,绝对不止一千多斤! 这那他妈是只野猪,简直是一头犀牛啊! 秦明反应最快,一把扔了水壶,就手一抖右肩,一直挂在肩上的双管猎枪顺势滑到他手中。 只见他抄起猎枪,抬起枪管对准那只独公,果断扣下扳机。 “砰砰”接连两声巨响,双管猎枪用的是铅弹,专门用来对付大型动物,虽然仓促之间没有瞄准,但仍然有一发子弹正中独公的肩膀! 啪的一声,伴随着一声独公的怒吼,子弹居然没有如预料般射入独公的身体,被它厚得如同盔甲的鬃毛挡住了,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小伤口。 我心中一寒,我们手中火力最大的武器,就是这支双管猎枪,想不到居然对付不了独公,我手里的猎刀和莽泰的土铳,就更加不起作用。 秦明一枪无功,却并没有乱了分寸,只见他一边装弹,一边大吼“你们快往上爬!保护莽泰要紧!” 莽泰此时已经慌了手脚,可是猎人天生的悍勇让他没有退缩,反而举起土铳, 对准独公就扣下扳机,铁砂打在独公身上,发出炒豆也似的啪啪声响,全被它厚实的表皮挡住,简直形同刮痧。 原本冲向秦明的独公被他吸引,反身就向他撞来,闪着寒光的獠牙,直奔他胸腹而来。 这一下只要撞上,指定得开膛破腹,惨死当场。 莽泰顿时吓得双腿发软, 手里下意识的连扣土铳的扳机,却忘了这土铳发射之后,根本没来得及装填。 千钧一发之际,我大喝一声,伸出手抓住莽泰的衣领,横向里使劲一拽,这一下用力过猛,我和莽泰一起滚出好几米远,但也堪堪避过这一撞。 我心道好险,正要站起来,却听秦明一声怒吼“快躲!” 我闻声不及思考,就地一个打滚,独公巨大的身体从我刚才所在的地方一冲而过。 若不是秦明提醒,刚才我就被它直接撞上了! 这畜生,简直不是一般聪明,而且皮糙肉厚,连枪都打不动,我最擅长的道术,用来对付妖鬼邪神还行,要对付这活物,却是起不了太大作用。 第93章 可使千军辟易 我心道要遭,却不敢浪费一丝时间,急忙翻身站起,伸手去拽一旁的莽泰,秦明从水潭边飞奔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喊“快上坡!上面安全!这里交给我” 我心中一凛,反应过来,坡道很陡,不适合奔跑,独公最擅长的就是快速奔跑冲撞,在坡道上定然施展不开。 我急忙拽起莽泰就往坡上爬去,奈何莽泰已经被吓得没有一点力气,整个人都瘫软了,全靠我拼命拉扯,才能挪动脚步。 斜坡陡峭,上面只有一些藤蔓灌木可以借力,如果是我一个人,爬上去并不费力,可现在拖着一个莽泰,只能单手用劲,顿时显得力有不逮,我试了好几次,都没有爬上去。 秦明着急的在后面推莽泰的屁股,想要给我助一臂之力,可惜使劲了几次,都没有把莽泰拖上来。把我和秦明急得满头大汗。 独公已经调转身形,从远处一个加速猛冲过来,血红的两眼闪出妖冶的光芒,这下要是躲闪不及,我们三人都会被它撞个对穿。 情况危急万分,我咬牙使出一股蛮劲,莽泰整个人几乎被我提得飞了起来,踉跄几步上了斜坡。 最下面的秦明手脚并用想要爬上来,然而独公的已经冲到近前,我心中一寒,想要伸手去抓秦明,却已经来不及了。 我闭上双眼,不忍心眼见秦明惨死当场,接着只听轰的一声,犹如火车撞上山头,我觉得脚下的斜坡都震动了一下,预料中的惨叫并未传来,反而响起秦明的暴喝声“畜生!让你见识一下秦爷爷真正的手段! 这一声暴喝中气十足,如霹雳般震耳,我睁开双眼,一副此生难忘的景象映入眼帘。 只见秦明犹如天神下凡,整个身体大了一圈,身上的衣服破裂崩飞,露出满布全被的纹身! 我仔细一看,他背上的纹身,居然刺的是一幅不动金刚。 这金刚红发如日轮,中间有二蛇交缠,头戴五叶冠,前佩璎珞,戴臂钏,大腹圆突,下身着短裙,裙上阴刻旋草纹。 不动金刚据说本是大日如来的忿怒显化,气势威猛绝伦,降妖除魔,护持佛法! 但一般被供奉在寺庙之中,鲜有人敢将其纹在身上,皆因其背后的因果,不是一般人可以承担。 但此时却出现在秦明背上,让我心中一震,联想到之前他们说到各自的绰号是,虽然藏藏掖掖,但还是让我有了一个答案。 秦明的代号正是金刚,他修持的是密宗不动金刚秘法!而且到了极高境界,关键时刻,可以请动大日如来上身,和我们道家请神上身之术非常相像。 不动金刚秘法,号称佛家威猛刚绝第一的秘法。 只不过道家请神,需要符箓为引,施咒念决。请神之后还需洒水做坛,酬神上表,,这有点像是一种合作关系,请神之人不用背负太多因果。 秦明却直接将不动金刚像纹在背上,关键时刻直接显化,所担负的因果非常人可以相像。 只怕每使用一次,就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难怪之前并未见他使用,这次到了生死关头,才使用出来。 只见秦明怒发箕张,双眼暴睁如环,居然伸出双手死死的抓住了独公头部獠牙,独公被他拿住,四蹄奋力,想要挣脱秦明的掌控。 秦明怒吼一声,身上的纹身如同活过来一般,不动金刚原本紧闭的双眼居然睁开一线,只见秦明双手肉眼可见的膨大起来,骨节之间发出一阵啪啪的声响! “起!” 伴随着秦明一声大吼,独公居然被他双手一挥,甩出去足有七八米远,独公一声惨叫,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翻身站起,血红的两眼,狠狠盯向秦明。 这应该是它第一次在正面冲撞中吃了亏,眼中露出一丝畏惧之色,鼻孔中连连喷出白气,低头咆哮不已! 秦明哪会给它时间喘息,口中狂啸一声,脚下大步张开,疾冲向独公而去,威猛的气势,虽然只有一个人,也给人有如千军万马冲锋的感觉。 独公不甘示弱,咆哮一声,后腿一蹬,迎头向秦明撞来。 轰的一声,有如闷雷声响,双方都被撞得倒退数米,独公左边獠牙崩断,秦明张嘴吐出一口鲜血,口中大喝道“过瘾!再来,劳资还不信收拾不了你这个畜生!” 只听他大声念道“那莫乍那札雅雅。嗡刚嘎讷刚嘎讷。若匝讷若匝讷。卓札讷卓札讷。札萨讷札萨讷。札德哈那札德哈那。萨尔嘎尔玛。巴让巴喇。南美萨尔瓦。萨多南匝娑哈。” 这是不动金刚心咒,可以激发自身全部潜力,不过以秦明的能力,恐怕维持不了多久,看来他是准备孤注一掷了! 秦明浑身气势一鼓,背上的纹身顿时红得像要滴血,不动金刚双目圆睁,作金刚怒目状! 恍惚间我居然感到他浑身萦绕着一股沛莫能当的浩然正大之气,令人顿生渺小畏惧之感,真的是可使千军辟易,鬼神绕道! 佛家秘术,果然有其独到之处!我心中感叹一声,为秦明捏了一把汗!莽泰更是惊得目瞪口呆,跪在地上大喊“木依吉!木依吉显灵了!” 我顾不上莽泰,双眼死死盯着秦明和独公,生怕秦明稍有不慎,放跑了独公。 然而我的担心只是多余,只见秦明吐气开声,一声狂喝“受死!”身形陡然快了一倍不止,直奔独公而去,人未到,右手握拳如钵,直往独公脑门轰去。 噗嗤一声闷响,鲜血飞溅中一声惨嚎,独公居然被他一拳轰穿脑门,前肢跪倒,脑浆流了一地,当即了账。 我正要大声叫好,却见秦明面上红光上涌,仰天喷出一口血来,接着身体踉踉跄跄,颓然坐倒在地。我大惊之下连忙上前将他扶起,秦明气息微弱,摆手道“不打紧,反噬而已!养几天就好了,你先看看这独公死透没有!” 我闻言将他扶在一边休息,慢慢靠近独公的尸体,地上全是独公流出的鲜血,混合着脑浆,花花绿绿的好不恶心。 第94章 险死还生 我不顾血腥,走到近前,仔细打量起独公的尸体来,想搞明白梅山教徒是怎么操纵这些野兽的。 看了几遍之后,终于让我有了发现,只见这独公双耳之后,耳门位置,刺着一些奇怪的图案,位置非常隐蔽,加上猪毛遮盖,若不是小心搜寻,很难察觉。 这些图案线条繁复,细看之下,隐约能看出,是一只鬼眼的形状,透着丝丝邪气,对视久了居然让我脑中产生一股阴寒邪恶的感觉! 看来这是梅山教一种特殊的符文,通过它刺激动物的耳门,就能够让野兽迷失本性,任凭背后之人操控。 我回到秦明身边,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他,他休息了一会,已经好了许多,至少外表看上去没那么萎靡,至于内伤,那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养好的。 秦明听了我的发现,大讶道“梅山教徒果然厉害,居然是用此等手段操控野兽的,只是不知道有没有破解的方法? 我想了一下道“最有效的办法,肯定是抓住机会直接破坏符文,但混战之中,恐怕很难办到。 不过根据这几次遇袭的经验,想要操控这些野兽,操控之人一定不能离得太远,要想一劳永逸,只有击杀操控之人才行!” 我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枪响,我还来不及反应,只听秦明一声翁“小心! 接着我被他扑倒在一个土堆后面。 紧接着传来一声闷哼,几滴鲜血,滴在我的脸上。 我瞬间反应过来,刚才的枪声应该是有人向我开枪,我没有太多使用枪支的经验,听到枪声没反应过来。 秦明刚才我了掩护我,中了一发子弹! 子弹没有命中要害,从他的肩膀上擦过,留下一道血槽,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打湿了整个上身。 远处丛林中传来一阵越来越远的沙沙声。 该死! 一定是那个眼镜,他就在附近。放了一枪之后想要逃跑! 我心中大恨,翻身就想从土堆后面跳出来去追赶! 秦明一把拉住我,“别追,小心中了埋伏!” 我恨恨的一拳砸在地上,心中发誓,一定要亲自除掉眼镜,报他几次偷袭之仇! 秦明的伤口血流的厉害,好在我们背包里有急救药品,我手忙脚乱的帮他撒上止血药,用纱布死死压住他的伤口,过了好半天,鲜血才止住。 这一枪是奔我来的,我发现了眼镜操控野兽的秘密,他开枪想要灭口。我们国家枪支管很严,之前我一直以为他们没枪,现在看来是我估计错了。 秦明吁出一口气道“好险,好在对面用的是一支私自改装的手枪,威力不大,要是换了其他枪支,我这条肩膀得废了!” 我有些愧疚,低声道:都怪我大意,连累了你!” 秦明呲牙道“你说啥呢,都是一个队伍,哪来连累不连累,换做是我有难,难道你就不救了!” 我大声道“那怎么可能!” 秦明强笑道“这不就对了。别婆婆妈妈的,赶紧想办法回丁翁才是!” 我回过神来,眼前这情况,确实不能停留,必须马上出发,回到丁翁,眼镜一击不中,必然远遁,但我们不知道他有没有同伙,多在这里呆一刻就会多一丝风险。 不过秦明这状态,不知道能不能撑回丁翁? 秦明见我注视着他,知道我心中所想,咬牙道“我没事,还能撑住,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动身!” 我点点头,和莽泰上前扶起他,一路挣扎着,往之前的营地而去。 营地的两顶帐篷还没收,文丹丹和阿果应该还在帐篷内,离得近了,我大声叫着文丹丹的名字。 叫了两声,传来文丹丹的声音“在这儿呢?”接着我旁边树上滑下来一个身影,正是文丹丹,不知怎么跑到树上去了。 见我们有点疑惑,文丹丹解释道“你们走后,我把阿果放在帐篷中,想到我一个人毕竟势单力薄,干脆反过来躲在远处的树上监视. 这样一来化明为暗,说不定能给对手一个出其不意。呀!队长怎么也受伤了?” 听她这么一说,我心中暗赞,果然是个聪明的女子,遇事冷静,应对真是一流。 不等我回答她,秦明开口道“用了一次不动金刚秘法,后来又被偷袭,肩膀挨了一枪,不过没打中要害,受了点皮外伤!” “啊!什么人居然能逼得你用不动金刚秘法?这玩意儿用一次,后面你得趴三个月才下得了床!你现在强行撑得越久,后面趴的时间越多!” 我之前已经有所预料,秦明的不动金刚秘法会有后遗症,现在经过文丹丹这么一说,才知道后遗症这么大,这样一来秦明三个月之后基本已经失去战斗力了。 秦明点苦笑道“我现在这口气就靠不动金刚秘法的余威吊着,一旦泄气,马上就会倒下,不过也坚持不了多久了!所以我们要尽快赶到丁翁。” 文丹丹这才知道事态紧急,当即道“那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出发,那帐篷怎么办?” 这时候哪还有精力管这些,我果断道“帐篷物资扔在这里,现在保命要紧,不过我们可以给花喜鹊他们留个信。” 秦明也沉声头“这个好办,丹丹你给花喜鹊留个消息,我们先行一步,让他们尽快到丁翁汇合。” 文丹丹想了想,在帐篷附近找了一棵非常显眼的大树,抽出猎刀把树皮剥开一大片。然后在上面画了一些特殊的符号,夹杂着一些数字。 我猜测这应该是他们内部紧急联络时的暗语,文丹丹弄好之后,唤出脚上受伤的阿果,简单解释几句之后,我们循着原路,急急往丁翁赶去。 秦明自不用说,基本处在崩溃的边缘,全靠密宗不动金刚秘法支撑,阿果脚上有伤,行进的速度非常缓慢。 一路上文丹丹和莽泰负责照顾他们二人,我负责警戒接应。 我知道五个人的安危,现在全系到我一个人身上,心里着实沉重到了极点,好在顺原路回去,比刚来的时候路况要好得多,至少不用像来的时候,用猎刀边开路边前行。 一路的提心吊胆,稍有风吹草动,就让我紧张不已,好在总算有惊无险,到了傍晚的时候,我们回到了丁翁。 第95章 平安汇合 巴山正在焦急等待,见我们只回来了五个人,而且阿果和秦明都受了重伤,顿时大惊失色,颤抖着问道“怎么回事,难道他们都出事了?” “没那么严重,只是发生了一些变故,我们先赶了回来!” 巴山闻言稍微放下点心来,急忙过来协助我们搀扶受伤的二人。 秦明此时已经到了极限,几乎已经站立不住,失血过多导致脸色白得吓人,整个人陷入一种萎顿状态,连双眼都失去了神采。 我们把他扶上巴山的二层小楼,文丹丹从急救物资里找出绷带和药水,重新给他处理了伤口,又给他服了抗生素,眼见他沉沉睡去,这才放下心来。 阿果和莽泰正在给巴山讲解一路的经历,他在营区就受了伤,后面发生的事情所知不详,巴山见我们忙完,便过来询问经过。 我把事情大致讲了一遍,当然隐瞒了一些细节,比如我们此行的目的,还有莽泰缅王后裔的身份! 不过我将有人操控独公的事告诉了他,想问问他有什么看法,毕竟之前我从他脸上的刺青中,也感受到了同样强大的力量。 巴山听完后怔了半晌,才缓缓说道“你说的这种操控动物的力量,应该也是图腾力量的一种,只是这些人,完全歪曲了大神的爱护生命,与动物和平相处的信仰。 平时通过祭祀,并且将特定的图文纹在某个部位,关键时刻可以唤起其中特殊的力量。可惜我没有亲自见到,要不然定要让木依吉惩戒他们这种亵渎神灵的行为!” 巴山显得非常生气的,老人怒瞪着双眼,脸上的刺青变换着形状,给人一种出离的压迫感。 在他心中没有什么比亵渎图腾更让人愤怒的,我能理解他的心情,就像有人在我面前亵渎三清道祖,那我也不会有太好的脾气! 而且听他的口气,他是有办法对付这种恶毒的行为的,我心中对他所信仰的木依吉又多了几分好奇。 不过这是他的秘密,我倒是不好当面打听。 巴山问明白之后,让我们稍作休息,他独自等待花喜鹊他们回来,我此时正疲倦欲死,长时间的跋涉和战斗,精神一直高度紧张,此时放松下来,顿时就有点睁不开眼。 独公被秦明消灭了,花喜鹊他们的队伍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他们是天亮才出发,比我们只晚几个小时,估计顺利的话半夜就到了。 我打算先眯一会儿,如果到时候没有消息,就出去接应他们。 我来到巴山二楼的竹屋,合身躺在竹席上。 谁知这一躺下,等睁眼时,已是第二天天明了,我豁然一惊,翻身坐起,大喊一声“糟了!” 却听旁边一个声音微笑道“什么糟了!你小子做梦了?” 我一听这声音熟悉无比。 是宋长江! 顿时放下心来。我起身往身旁瞧去,果然宋长江也躺在屋子角落的竹席上,看上去气色好了很多。 “你们总算回来了,我还说躺一会就去接应你们,结果睡到这时候才醒过来!” 宋长江笑道“昨晚半夜就到了,看你小子睡得太沉就没叫你,你小子是不是做啥美梦了一直说梦话呢?吵的我根本睡不着。” “怎么可能?我睡觉从来不说梦话!” “真的吗?”宋长江做了一个很怪的表情,然后低声道“风干鸡是怎么回事?我昨晚可听有人在梦中,问宋璐风干鸡好不好吃呐!是不是想宋璐了?看来我不在这段时间,” 你俩发展挺快啊! 我顿时大窘,我从来没和宋长江说过风干鸡的事,他怎么知道了?看来我昨晚真的说梦话了? “这、这、这、”我脸上臊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宋长江见状不顾伤口疼痛,哈哈大笑,搞得我更是尴尬无比。 “哈哈、哈哈,你小子还害臊了,年轻人嘛,你情我愿不是正常得很嘛!” 我没好气的道“再笑,当心你的腿笑断了!” 宋长江更是抑制不住,“哈哈、哈哈!哎哟,我的腿!” 好在这时候巴瑶端了一盆水来,要给他换药,正在门外敲门时听见宋长江大笑,于是不明所以的道“长江哥哥,什么事这么高兴,你们在笑什么?” 我顿时找到了目标转移话题,促狭的看着宋长江,学着他的声音道“是巴瑶妹妹啊?你进来吧!” 说完看着宋长江,故意扭捏的挤了挤眼,低声道“你给我老实交代,这长江哥哥是什么个情况啊?” 这下轮到宋长江满脸通红,挺身坐起就要来捂我的嘴,可是他腿上受伤,行动不便,哪里抓得住我? 巴瑶推门进来,见我俩在打闹,顿时小嘴一噘“长江哥哥,都和你说了你腿上有伤,不能乱动啊!你怎么不听话!” 宋长江闻言,连脖子都红了,老脸似要滴出血来。 我故意夹着嗓子,扭扭捏捏的道“就是嘛长江哥哥,你一点都不体会巴瑶妹妹的好心!真是的!” 宋长江再也端不住,朝我双手合十作祈求状“哥、哥,我错了,你饶了我吧,以后我再也不敢取笑你和宋璐了!” 我找回面子顿时心中大好,哈哈一笑道“既然你知道错了,这次看到巴瑶妹妹的面子上,这次就放你一马!” 宋长江一脸晦气的瞪我几眼,却又无可奈何! 巴瑶不知道我们究竟在笑什么,把热水端过来,将宋长江包裹好的伤口打开,用一块佤家自织造的手巾,蘸起热水,轻轻的擦拭伤口周围。 她神色温柔无比,手上动作很轻,生怕触痛了宋长江。 经过花喜鹊缝合之后,宋长江的伤口已经结了疤,不过恢复还需要一段不少的时间,巴瑶将伤口擦拭干净,又敷了一些伤药,这些伤药是淡绿色,看上去应该是草药。 巴瑶一边敷一边解释道“这是我们丁翁世代传下来的伤药,全部是我们自己采集的,效果非常不错。我们寨子里的猎人,受伤之后都会用到它。” 宋长江点点头,“感觉是不错,不比长生他们带来的止血药差。” 巴瑶满意的点点头,又找来干净的纱布,重新把宋长江的伤口包好。 临走还不忘交代一句“长江哥哥,你好好养伤,过两天的猎人头节,祭祀木依吉的时候,你一定要参加啊! 到时候你代表大家把独公的头献给木依吉,你就可以提一个要求,只要不违背木依吉的意志,大家必须答应的!” 一直到宋长江认真地点完头,她才高兴的去了。 第96章 占星术 巴瑶走后,我拍拍宋长江“你们怎么把独公的头带回来了?” 宋长江苦笑一下,“我们在回来的半路遇到被你们击杀的独公,是巴瑶非得让两个猎人把头卸下来,说是带回来后天祭祀的时候,献给木依吉!” 结合刚才巴瑶说的话,我顿时明白过来,这巴瑶看来对宋长江真的十分上心,拐这么一大圈子,其目的连我这个旁观者都心知肚明。 于是我收起玩笑之心,认真的问宋长江“你明白巴瑶的意思不?” 宋长江明显愣了一下,随后缓缓点了点头。 我追问道“那你怎么想的?这种事,可不能婆婆妈妈犹豫不定,可别辜负了别人一番好意!” 宋长江不由自主点点头“是啊,我得好好想清楚!” 我趁热打铁道“还有啥犹豫的,巴瑶这么纯洁的姑娘,多么难得?你小子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宋长江看了我一眼,没好气的道“你小子才多大岁数,听你这语气搞得跟爱情专家一样!” 我冷笑一声,回敬道“难不成你是专家?你要真是专家,也不会三十来岁了还是光棍,天天睡派出所宿舍!” 这一下顿时戳到他的痛处,宋长江怒吼一声“滚犊子!” 我哈哈一笑,不以为意的走出房间。虽然经历一番风险,但总算顺利和宋长江会面,我心中着实涌起几分欣慰。 我顺便走到隔壁房间去看看秦明,他处在昏睡当中,文丹丹正守在他旁边,给他处理外伤。 我小声问道“怎么样了?”文丹丹回头见是我,也压低声音道“还好,外伤没有感染,应该没啥太大的问题.” 我皱眉道“那他怎么还不醒?” 文丹丹扔掉手里换下来的纱布,解释道“他使用不动金刚秘法,身体透支太多,加上流了不少的血,现在急需恢复体力,所以还昏睡不起. 其实这样深度睡眠,恢复是最快的,只是要定时叫醒他起来补充食物。” 我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这和我精神损耗过巨时打坐是一个道理,进入深层次的休眠,确实可以快速恢复身体的各方面机能。 我随口道“我之前没往这方面想,其实你们每个人都有一份特殊的本事吧?” 文丹丹抿嘴笑笑“我们是特殊部门,面对的风险不是一般人可以处理的,当然都有一些独特的本事才能加入!” 她说得很随意,完全没有保密的意思,可能是经过这些事,彻底接纳了我,把我当做了他们中的一员。 我忍不住好奇道“秦明说过,从你们的代号就能看出你们的特殊能力,他的代号是金刚,修持的是密宗不动金刚秘法,你的代号是繁星,这代表着什么呢?” 文丹丹看了我一眼,坦然道“你想想,天上的星星在和什么有关?尤其是古代的时候,什么人常和星宿打交道?” 我脑中灵光一闪,脱口道“钦天监!占星术!你是寻龙之人!怪不得当初,你初次到我道馆里的时候,就能看穿我的风水布局!” 占星术其实就是观测和解释日、月、星辰的位置,以及其中的变化规律,用以占人世间事物的一种方术。 其最大的作用,是可以找到身负气运的人,所谓五百年乃有圣人出,历朝历代兴衰罔替,莫不如此! 这里的圣人,便是指的背负气运之人,据说通过占星术,便能找到。这和风水上的寻龙术小有区别。虽然每一位占星术士都称得上风水大家,但和道家的风水师还是有所不同。 道家风水上寻的是有灵气的灵穴,而占星术寻的是有气运的人! 因此占星术一直是古代皇家秘术,很少流传于世。 提到占星术,不得不提到一个人,那就是元初的奇人文守敬。 此人早年本是儒生,后来又学过道术,四十七岁时,学习占星术,成为当时占星术大家,算得上是博通五经,其在风水上上的造诣也相当出众,据说当时的元大都就是他主持建造的, 元大都就是我们今天首都的原型,最具代表性的北京中轴线,就是他亲自主持测定的。 让人意味深长的是,首都中轴线,被他故意设计成与子午线偏离了 2 度。 后来有风水专家考证,其延长线恰好向北,一路延伸之后直指忽必烈的发祥地——元上都。(现在位于位于今内蒙古自治区)。 这是一个超大型的跨地域风水,让人叹为观止,引人遐思! 想不到文丹丹居然会占星术,这让我着实意外。想到她也姓文,我忍不住我小声问道“你是寻龙之人,那文守敬是你什么人?” 文丹丹肃然点头道“正是先祖!” 我看向文丹丹的眼中,顿时多了几分敬畏!原来她还是名门之后,这种传承数百年的家族,必然有其过人的底蕴。 我按捺住心中的震惊,接着问道“那花喜鹊呢?”文丹丹促狭的笑了笑“虽然我知道他的特殊能力,但最好还是由他亲自告诉你,你有机会直接问他吧!” 文丹丹说话很有分寸,没有直接拒绝我,但也没有透露花喜鹊的特异之处,我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 虽然他们是一个部门,甚至她愿意告诉我她自己的秘密,表示她对我的认可。但她仍然尊重花喜鹊的隐私,分寸感拿捏的很好。 我不以为意的笑笑,“那好,有机会我亲自问他!” 花喜鹊最开始给我的印象,其实并不怎样,感觉他很随便放浪,但这段时间以来,我才发现他放浪的外表下,其实也有勇有谋,是个厉害角色。 此时他并没有在房间,而是在和一群人在竹楼前正在围观那只独公巨大的猪头! 我顺着他们的声音,走下楼去,发现楼下已经围了一大圈人,男女老少都有,之前的几名猎人,还有莽泰都在里面。 莽泰正在讲述秦明击杀独公的经过,虽然他用的是本地土话,我大半都听不懂,只能猜测。但看他的神情,加上手舞足蹈的动作,着实讲得十分精彩。 周围的人一边听他讲话,一边欣赏这巨大的野猪头。 第97章 祖地 虽然猪头已经被割下来,但仍然非常狰狞凶恶,尤其嘴里的獠牙,看上去和匕首差不多,众人一边看,嘴里一边发出啧啧的叹息,显得非常惊奇。 花喜鹊在一旁不断的添油加醋,讲到精彩处,还带头大声叫好,让莽泰觉得非常有成就感,脸上尽是得意之色,仿佛独公是他打败的一样。 和他昨天面对独公时,吓得两腿发软,完全是两个样子。 只有巴瑶一直在旁边强调,这独公虽然是秦明击杀的,但他们放弃了战利品,是她指挥两名猎人把猪头带回来的,因此按照传统,她才是这个大猪头的拥有者。 不过她已经把猪头转送给宋长江了。 只有我心里明白她的想法,脸上不觉莞尔。这小姑娘,真的挺有意思的。 我在人群最中央,还看见了巴山,他蹲在猪头之前,双眉紧皱,正在用一根很短的木杖扒拉着猪头耳朵,仔细查看后面隐藏的图案。 之前我告诉过他独公受人操纵的事情,他正在确认。 见我下楼来,巴山起身站起,脸上神色非常严峻,我低声道“怎么样?”巴山环视了一下四周的人群,轻轻点了点头,却并不开口。 我知道他顾忌这里人多,有些事情,不好宣之于众,因此并没在意。 巴山分开人群,走到场地最中央,脸上刺青舒展,朗声说道“大家静一静,我有话说!”人群顿时安静下来,几个打闹的小孩,也被家长一把抓住,静听首领说话! 巴山清清嗓子“我们的猎手,带回了巨大的收获,这只独公的头颅,将是我们献给木依吉最好的礼物。 我宣布,祭祀的时间就是明天晚上,这次的祭祀,我们将在祖地进行!” 人群顿时传来阵阵议论之声,巴瑶小声的给我解释,祖地是供奉木依吉真身的地方,族人们进去之后,有可能会得到眷顾和认可,获得和木依吉沟通的能力,就像现在的巴山一样。 只要得到木依吉的认可,那他就可以成为丁翁下一任首领! 祖地平时轻易不能开启,只有每十年一次的大祭,才能在首领的组织下打开。 想不到这一次,巴山居然要提前进行大祭,而且在祖地进行,寨中诸人无不感到几分意外。 但在丁翁古寨,巴山作为首领的威望素重,众人虽然小声议论,却没有一个人反对。 甚至还有些年轻的猎人,露出跃跃欲试的神色,想来是希望得到木依吉的眷顾。 八山顿了顿,等众人议论声小了一些,才举起手杖道“这次祖地大祭,我会邀请我们的客人一起参加!” 说完他用手杖指了指我们,寨民的目光顿时顺着手杖,集中到我们身上,纷纷露出不解的神色。 一位年轻的猎人越众而出,激动的说道“巴山首领!您收留外人我们没有意见,但是几百年来,从来没有外人参见祖地大祭的事情发生过! 万一木依吉被外人亵渎,到时候谁都承担不了这个责任!请您仔细考虑一下,我查蔓认为外人参加大祭不妥!” 他的声音很大,整个空地上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这些淳朴的寨民就是这样,有意见马上就会提出,不会有太多花花肠子! 他的观点并非排外,但木依吉在寨民心中神圣无比,祖地更是他们心中的圣堂,因此他们不想外人涉足倒也情有可原。 查蔓的话应该代表了大多数寨民的心声,因此很快就有人附和,不一会大家就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大声议论起来,神色间多有不解。 巴山沉默的环视了众人一眼,伸出双手摊开,沉声喝道“安静!先听我说!”众人闻声停下,纷纷望向巴山。 巴山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双眼中射出摄人的威严,“这是木依吉的指示!” 人群顿时哑口无声,纷纷露出吃惊、讶异、疑惑的神色,但却没有一个人敢怀疑首领的话! 因为首领是木依吉最眷顾的人,他是绝对不敢用木依吉的名义撒谎的。 巴山看看鸦雀无声的寨民,继续说道“大家不用疑惑,等大祭的时候,木依吉会给我们答案!” 说完巴山转身回到小楼,剩下的寨民虽然心中疑惑,但却再没有人敢说反对的话,三三两两的散去了。 我和花喜鹊一起追上楼去,巴山正盘腿坐在堂屋中的竹席上,手里捧着他那支超大的水烟筒,准备吸水烟,我和花喜鹊顺势坐在他身边,没有打扰他的动作。 只见他掏出一个布做的荷包,里面装着一些烟丝,这烟丝也是他们自己种的土烟叶,色泽金黄,用专用的切丝刀切得很细。 巴山夹起一些烟丝,用右手的三根指头团成一团,塞在铜制的烟斗里。 这烟斗连接着竹筒的底部,竹筒中装了半尺来高的清水,最上部分有一个半圆的缺口,刚好可以用下巴抵住。 我见巴山装好了烟丝,便顺手从兜里掏出打火机想帮他点燃,这是我们之前准备的宿营物资,用来野外生火的。 巴山却摆手拒绝了我的好意,自己从荷包里掏出一个非常原始的火犁,和一块小小的火石,叮叮叮叮几下打着了,狠狠的吸了几口。 巴山仰头美美的吐出一口烟雾,才一本正经的道“吸这水烟,就要用火石点火,用你那个打火机,有煤油味!” 花喜鹊闻言嘻嘻一笑,“说得有道理!老首领厉害,果然不愧是抽了一辈子水烟的人,我今天学到了!” 我并不抽烟,不知道用打火机点水烟是不是真的有煤油味,不过想来就是有,也不可能闻得出来,见花喜鹊这般做作,顿时哑然一笑。 巴山听了花喜鹊的话,顿时大起知音之感,连赞花喜鹊懂事,是个不错的孩子,然后猛吸了两口水烟,把烟筒递给花喜鹊要让他尝尝这打火石点燃的水烟。 花喜鹊很少抽烟,不过话已至此倒是不好意思推脱,接过烟筒,狠狠吸了一口。 哪知这水烟和我们常见的纸烟大不同,顿时把他呛得一阵咳嗽,让我一阵莞尔。 第98章 夜祭 这时候文丹丹和巴瑶也走上楼来,两人有说有笑,手里拿了一些食物。 虽然只认识了两三天,但她们似乎已经熟悉得像多年好友一样,让我大跌眼镜。 巴瑶把食物分给我们,又给宋长江送去一些,秦明还没醒,暂时没有管他。 我们早上起来,都没有吃过东西,这时候见到诱人的食物,都有些馋涎欲滴,花喜鹊抓起一块糯米做的粑粑,大嚼起来。 我也随手拿起一块吃了起来。 等吃完早饭,我见巴山烟瘾也过足了,这才小声问道“老首领从那只独公头上,有什么发现没有?” 巴山轻轻点头,“我大致已经搞清楚了,来而不往非礼也,敢在我们的地盘,伤害我们的客人,这是没把木依吉放在眼里。 我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你们不用着急,我向你保证,一定让他付出代价,等大祭的时候一切自有分晓!” 我和花喜鹊默默点头,看来巴山已经有了打算!接下来我们就静等大祭到来就可以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是第二天下午,大祭的时间,已经到了。 此时整个丁翁古寨都在为祭祀做准备,这大祭是猎人头节最重要的一部分,也叫人头祭。在以前,那真的是用人头作为祭礼的。 只是解放后移风易俗,改为用野兽的头颅,据说越是凶猛的野兽,木依吉会越高兴。 此次这只独公的头颅,其巨大凶猛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因此寨民们都十分高兴。 人头祭分为几个部分,首先要点燃篝火,因为人们相信,火是木依吉的化身,可以净化世间一切邪恶。 接着打开祖地,向木依吉奉上祭品,然后大家一起祈祷,聆听木依吉的指示。 这个过程最是庄严无比,因此选在晚上的子时,日夜交替的时候。 最后是载歌载舞,享用美食美酒,这些都是木依吉的恩赐。 整个村寨洋溢着一片喜悦之情,我们几人虽是外来的客人,也感受到这份热情,心中多了一些期盼。 入夜时分,巴山亲自点起一支火把,将堆在院子里的一堆木柴点燃,腾的一声,火苗蹿起数米高,爆裂的火花,鲜红的火苗,映得每个人脸上通红。 接着好像是得了号令,整个丁翁古寨,一堆堆篝火接连被点燃,就连村寨外边的山上、道路、田地里,都燃起一堆堆篝火! 整个村寨,淹没在一片通红的火光之中,四周被照耀得如同白昼。 巴山站在村寨最高处,满意的环视了一眼,这才大声道“准备打开祖地!” 早有等在一起的年轻猎人们,将独公的头颅抬起,接着每人举起一支火把,欢呼着往寨子外面走去。 巴瑶告诉我,祖地在三里之外的一个巨大山洞里,木依吉的真身就供奉在那里,村子里老人逝去以后,尸骨也会被送到洞中,回归木依吉的怀抱。 巴山被簇拥在人群中间,我和花喜鹊还有文丹丹陪着受伤的秦明,走在队伍最后面。 秦明昨晚就醒了过来,整整二十多个小时的深度睡眠,让他恢复了不少精力,只是醒来的时候饿得不行,接连吃了三四碗鸡肉烂饭才止住,把我们吓得够呛! 我发现他这种深度睡眠的方式,和道家的胎息很像,应该也是一种秘法,于是笑着问他陷入深度睡眠之后,能不能感应到身边的事物? 秦明愣了一下,放下碗道“除了饥饿,啥都感应不到。” 至于宋长江,根本不用我们操心,虽然腿上的伤没好,却早就被巴瑶扶着,走到前面去了。 巴瑶还贴心的把爷爷巴山的拐杖给了他,虽然走起路来一跳一跳的,偶尔触动伤口还会疼得他呲牙咧嘴。 但有巴瑶在跟前,他仍然一脸笑意,只是偶尔瞟到我戏谑的眼神,才收敛起笑容,装作一本正经。 我们几人的眼光时不时的扫过人群中的莽泰,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我们重点关注的目标,这两天巴山找了个借口,一直把他留在身边,没有脱离我们的视线。 现在祭祀开始,场面显得很混乱,我们害怕他有闪失,一直随时关注着他。 数百人的队伍,打着火把,行进在寨子外蜿蜒的道路上,形成了一条非常壮观的火龙。 通往祖地的路旁,可以看到一个个高大的木桩,木桩上面用不知道什么颜料,画着各种图案,削尖的顶部插着很多野兽的头颅。 这些兽头应该是之前祭祀的时候献上的,经过岁月的腐蚀,只剩下森森白骨,被火把一照,显得妖艳而又诡异。 我一边欣赏这些木桩,一边跟随队伍前进,人群移动的速度很慢,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前面的队伍停了下来,形成一个圈子。 我们拨开人群挤到里面和巴瑶宋长江他们汇合,才发现原来祖地已经到了。 一个巨大的山洞出现在我们面前,山洞前有一块巨大的平地,四周插着更多的木桩,有的木桩已经开始腐朽,看样子有些年头了。 木桩顶上的骷髅与我之前见到的也大有不同,刚开始我并没在意,等我仔细看清之后,心中顿时骇然。 这些都是真正的人头,黑夜中看上去恐怖而又诡异,若是独自一人置身于此,恐怕非吓出病来不可。 火光摇曳,看不清山洞里面的景象,巴山站在洞口,右手一举,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只见他接过一个火把,来到平地最中间,这里有一堆巨大的柴火,足有三四米高,应该是事先准备好的。巴山用火把引燃柴火,巨大的火焰顿时将整个平地连同山洞一起照亮。 这时我才看清,山洞中空间巨大,足有两个足球场大小,中间屹立着一根至少需要十几个人合围的巨大柱子,整根柱子下杵着洞底,上撑着洞顶,足足有十几丈高,在巨大的山洞中显得雄伟无比。 巨柱颜色斑驳,看样子居然是一根完整的原木,上面雕刻着繁复的鸟兽图案,最上端刻画的是一个牛头人身,鹰爪豹尾的神灵形象! 第99章 在一起 柱子前面一个高大的石台,应该是用来祭祀的地方,上面摆满了各种头颅。 “那就是伟大的木依吉的真身!”巴瑶一脸崇拜的对我说。 人群纷纷跪下,开始膜拜起来,只剩下我们几个外来的人在一边,显得非常突兀。 好在寨民们似乎并不介意,认真的膜拜着他们的神灵,心中默默地祷告,一时场上鸦雀无声,只剩下篝火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之声。 等人群祷告完毕,巴瑶解释道“如果不是大祭,那么现在只需要将祭品的头颅插在周围的木桩上就完成了,不能进入山洞。不过今天我们都能进去!” 接着巴山走到洞口,拿起手杖,用土语颂念了一段咒语,我听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意思,只能听到里面多次提起的木依吉三个字。 念完之后,巴山把手杖直直抛向空中,再掉下来时,杖头居然神奇的指向山洞里的巨柱! 巴山高举双手,大声喊道“伟大的木依吉!丁翁的守护者!请您投下您神圣的目光,注视您的子民!我们将向您献上最珍贵的祭品,祈祷您的仁慈!” 巴山喊完之后,默默的静立在洞口,似乎在等待木依吉的回应,众人大气都不敢出,默默的伫立当场。 片刻之后,我感到一阵磅礴的压力笼罩下来,让人忍不住心生敬畏。 巴山兴奋大吼道“木依吉回应了!我们可以进入祖地!” 众人都感应到了这股压力,人群顿时发出阵阵欢呼,纷纷向洞中涌去。 我们随着人流来到祭台之前,这才发现祭台之上,除了数不清的头颅之外,还有两口铜鼎,摆在祭台两边。 铜鼎里面有一些黑糊糊的东西,我估计应该是什么油脂,用来充作燃料的。果然巴山走近铜鼎,分别扔进去一根火把,铜鼎中顿时腾起熊熊的火焰,照得洞中如同白昼。 接下里巴山走到祭台正中,故意高声问道“这次向木依吉进献头颅的是哪位勇士?” 巴瑶带头喊道“宋长江!”人群中顿时有人附和“宋长江!宋长江!”我们几个也跟着起哄“宋长江!宋长江!宋长江!”特别是文丹丹,喊得十分卖力,看来这两天,她已经彻底被巴瑶收买了! 众人一边喊,一边把宋长江推到祭台前,宋长江看着热情的人群,一时不知该如何才好! 巴山挥挥手,示意大家静一静,接着看向宋长江“你愿意代表大家献上祭品吗?” 宋长江下意识的点点头,巴山笑道“那好,按照我们的规矩,你献上祭品后可以提一个要求!我们会满足你!你明白了吗!” 宋长江点点头,巴瑶连忙提醒他,将祭品搬上台去,宋长江顿时显得有点为难,我知道他腿上有伤还杵着拐杖呢,怎么搬得动这独公磨盘般大的大头。 于是自告奋勇,上前将猪头扛起,慢慢走上祭台,巴山示意我将独猪头放在巨柱之前,我转身想要退下去,却被他叫住了。 我疑惑的看看他,不知道他意欲何为,巴山却没有过多解释,只让我稍等片刻。 接着巴山示意宋长江走上祭台,宋长江没有犹豫,一瘸一拐的走了上来。 巴山跪倒在巨柱前,台下众人见状一起跟着跪下。 一阵奇怪的音节从巴山嘴里传出,这应该是他们祭祀木依吉专用的祷词,用的是纯粹的土语,我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却能从这些语言中感受到一股奇怪的韵律。 巴山一边念,一边开始按照某种节奏,跳起祭舞来,他的动作很夸张,但脸上的神色却认真无比。 台下众人跟着巴山一起颂念起舞,奇怪的韵律交织成海洋,淹没了整个山洞,不断在山洞中反弹回响。让置身其中的人,忍不住想跟随韵律一起舞起来。 我看看身边花喜鹊等人,居然也有点蠢蠢欲动,心中忍不住一惊,这祷词和祭舞有问题,会让你不会做不觉忘记自我,精神被同化! 一股奇怪的精神力量笼罩着众人,除了我还能保持清醒,其他的人似乎都完全陷入这种精神状态中去了。 我甚至能感受到这股力量就在我的身边,它似乎对我能保持清醒有点疑惑,审慎而又戒备的试探着我。 好在它没有恶意,我心中虽然暗自警惕,却没有过激的反应。 巴山越舞越快,声音也更加激昂,人群开始狂热起来,一起发出的祷告声如同海啸,席卷身边的一切。 那股精神力量也越来越强大,恐怖的威压如有实质般笼罩整个洞穴,让每个人都感到战栗。 是木依吉! 我第一次近身感觉到图腾的力量,心中也颇为震撼,一时感叹不已。 祭舞持续了一会,巴山停止颂念,人群慢慢从狂热中醒悟过来,恢复了平静,大家都感受到了木依吉的力量. 证明木依吉接受了宋长江的献祭,依然眷顾着丁翁的子民,人群发出阵阵欢呼,大喊着“木依吉!木依吉!” 然而巴山并没有停下来,而是走到祭台边缘大声问道“这次的祭品是谁献上的?” 人群大喊“宋长江!宋长江!宋长江!” 巴山接着道“按照规矩,他可以提一个要求,我们不能拒绝。”说着他转过头,直视着宋长江道“说出你的要求吧孩子!” 台上的宋长江被提到名字时,已经开始紧张起来,等巴山开口让他提要求时,他居然有点不知所措,张了几次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台下的巴瑶顿时急得满脸通红,睁大了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宋长江,眼里满是期许! 我在一旁看着宋长江的样子,恨不得上去踹他一脚。张嘴低声提醒道“巴瑶!巴瑶!” 宋长江看看巴瑶,又看看巴山,突然灵机一动,跪倒在巨柱之前,大声喊道“我希望木依吉允许我和巴瑶在一起!” 说完如释重负的抬起头,望向巴山。 不等巴山回道,只听“哗!”的一声,人群爆发出巨大的欢呼,花喜鹊带头大吼“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第100章 咒杀术 巴山看看激动的人群,轻轻扶起宋长江,脸上露出一个微笑。 “我还能说什么呢?木依吉会祝福你们!你今后要全心全意对她,否则木依吉会收回祂的眷顾,你能做到吗?” 宋长江愣了一下,回过神来重重的点头道“能!” 人群爆发更大的欢呼,巴山轻轻摆手,示意大家他还有话说。 “伟大的木依吉,眷顾着我们每一个翁丁古寨的子民,也守护着我们每一位尊贵的客人。 可是却有人违背木依吉的意志,向野兽施加诅咒,伤害了我们的亲人和客人!” 说完他指了指宋长江还有秦明和阿果。 人群顿时群情激奋,大喊“邪人必须受到惩罚!” 巴山冷然道 “是的,木依吉是公正的,邪恶的人必须受到谴责,今天,我就要代表木依吉惩罚他!这位陈长生客人就是见证!” 说完巴山将我喊到跟前。 这话让我心中暗自惊奇,从他将我留在台上,我就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一直在静观其变。 此时见他主动叫我,我虽然不解,还是配合的走到他面前。 只听巴山低声道“我知道你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你身上的力量让木依吉也感到敬畏,不过我现在也要向你展示我们独特力量! 我之前跟你说过,会让他付出代价,现在是时候了!” 我同样压低声音,稍显疑惑道“老首领,你打算怎么做?” 巴山一字一顿的道“我、要、用、咒、术、咒、杀、他!!” 我闻言顿时心中剧震,居然是咒术。 咒术和蛊术一样,被称为南疆两大秘术,威力巨大而又神秘无比,据说从先秦时,就开始流传,和道家的道术一样,源远流长。我一直只闻其名,未见其身。 想不到巴山居然会此秘术,而且要当着我的面使用,我顿时大感兴趣。 只见巴山从右手从腰间摘下一把小巧的银刀,然后一脸严肃的闭上双眼,用银刀在眉间一划。 锋利的刀刃,瞬间划破眉心,滚烫的鲜血流淌下来,却并没有滴落在地上,而是诡异的顺着巴山脸上的刺青流淌蔓延,像活过来的小蛇一般有了生命,不一会将整个刺青染遍。 巴山脸上的刺青,贪婪的吸收着这新鲜滚烫的血液,不一会就变成了血红色,在祭台铜鼎的火光照耀下,闪着妖艳的红光。 众人看着巴山满脸的通红和眉心深深的伤口,都感到暗自心惊战栗。 巴山却像没有疼痛的感觉一样,走到独公头颅面前,伸出沾满鲜血的银刀,找到藏在头颅耳朵背后的图案,轻轻用刀在上面画了一个带血的叉。 接着巴山跪倒在地,嘴里颂念着不知名的祷文,这祷文庄严沉而又阴森,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到洞中每个人的耳朵里! 如此三遍之后,我突然又感觉到了那股强大的精神力量,只是这次它显得非常愤怒而又狂暴,仿佛要毁灭世间的一切般,狂躁不已。 我站在祭台上,离巴山最近,最能感受到这股意志的强大,和我当初请神降真之时,几乎没有区别。 木依吉愤怒了! 人群开始变得诚惶诚恐,全部低下头颅,不敢看向祭台,有的人已经跪下开始祷告! 接着四周开始慢慢变黑,如同黑雾涌动,整个山洞变得昏暗起来,巴山闭上双眼,浑身开始战栗,嘴里的祷告声变得低不可闻,最后慢慢消失! “渎神者,必须死!” 巴山嘴里吐出六个字,却完全不是他平常的语气,这声音低沉冰冷,完全没有一丝感情! 接着我看见巨柱上的木依吉雕像似乎睁开了双眼,巨柱前独公的头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衰败下去! 洞中越来越暗,铜鼎中的火光,被浓稠的黑暗裹住,完全失去了作用,周围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无边的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让人心中忍不住发毛。 别人不清楚,但我对这惨叫的声音却熟悉无比。 是那个眼镜的声音! 咒杀术真的起作用了! 亲眼看见巴山施展咒杀术,而且真的起了作用,让我我感到诧异而又恐惧!对木依吉又多了几分敬畏! 巴山停止了颤抖,黑雾慢慢散去,四周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祭台下却鸦雀无声。 我望向巴山的脸庞,却见他脸上的刺青已经恢复了原来的颜色,之前流下的血迹已经消失不见,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连眉心的伤口也只剩下一个淡淡的红印! 地上独公的头颅,整个变成了灰白色,用手轻轻一触,头颅诡异的化成一道道飞灰,瞬间崩塌飘荡开来。 巴山走到我的面前,大声道“是他吗?” 我默然点点头“是的,他的声音我听过好几次!”巴山满意的点点头,走到台前,举起双手“邪人已经得到了惩治!木依吉会继续护佑翁丁的子民!接下来就是我们欢庆的时间!” 人群开始欢呼,熙攘着退出山洞,接下来他们会回到寨子中,围着篝火,通宵欢饮到天明。 我们几个和巴山走在最后,还有一直不肯离开宋长江半刻的巴瑶。宋长江的爱意。 等大祭之后,她和宋长江的关系得到肯定,反而变得羞涩起来,两只大眼时不时偷瞄一下宋长江,偶尔和宋长江的目光对视,脸就变得通红起来,真是搞不懂她的心思。 巴山一直没有说话,显得非常严肃,等回到他的小楼上,他的脸色才缓和过来。 巴瑶端来早就准备好的美食,我们一边吃着美食,一边痛饮甘蔗酒,一边回想今天的大祭。 花喜鹊显得最是兴奋,喝了两杯甘蔗酒之后,一开口就是满嘴脏话 “我草!这咒杀术真他妈邪乎,连人都不用见面,只要施法就能要了对方的命。 这我要是会这玩意儿,谁他妈得罪老子,老子坐在家中就要了他的命! 我说巴山老首领,要不我拜你为师,你把这本事教我得了!” 说着把甘蔗酒杯一举,做了个要行拜师礼的样子。 第101章 来自巴山的警告 巴山不置可否的一笑,并没有接他的酒杯,“没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施展咒杀术,必须要有媒介才行,可不是你说的那样,坐在家里凭空就能把人咒杀!” “媒介?这他妈是什么玩意儿?”花喜鹊顺势坐了回去,一脸不解的问道。 巴山微微一笑,抿了口甘蔗酒“就是施咒者和被咒杀的对象之间之间的联系,可以是他使用过的东西,吃过物品或者穿过的衣物等等. 只要是他接触过的东西,落在施咒的人手里,才有可能施展咒杀术!。” “哦,我明白了!那眼镜这次被咒杀,是因为他在独公头上画的图案,你通过这个作为媒介,施展了咒杀术!”花喜鹊恍然道。 巴山点点头,“除此之外木依吉的眷顾是必不可少的!” “我从十二岁起得到木依吉的眷顾,每日诚心祷告,至今已有六十多年,今天是第一次施展咒杀术! 虽然一举成功,但我的损耗也非常大,短时间是不可能在使用了,这点陈长生小友应该非常清楚吧?” 说完看向我,眼神里充满玩味,甘蔗酒杯被他端在手中,来回转动。 巴山又一次提到了我,之前他一定要我上台去做见证,我心中一直有点疑惑,见他这个眼神,我心中才恍然大悟! 他在警告我! 至于为什么这样,我稍微想了一下,顿时明白过来! 我们这样一群人,突然闯进他们寨子中,而且携带有枪支,其中一人还有一些连木依吉也感到忌惮的本事。 换做是我,肯定也有所顾忌,只是巴山一直没有开口问我们的底细,但却不代表他心中没数! 所以他今天使用咒杀术的时候,要我上台见证,一来是向我展示木依吉的力量,二来其实是对我们进行警告,希望我们不要乱来。 我不禁对巴山有了新的认识,他这样做,既避免直接询问的尴尬,给我们保留了颜面,又让我们意识到翁丁古寨的实力,防止我们为所欲为,真的是非常睿智的做法。 想通这一节,我心中涌起一丝歉意,不过我们确实也有自己的苦衷,没办法做到一开始就以诚待人。 不过现在巴山在木依吉的见证之下,接纳了宋长江,有了巴瑶这层关系,应该算是自己人,倒是可以向他吐露一些我们的秘密。 我想了一下,先回答了巴山的问题“老首领说的对!木依吉的眷顾,就像我们道家的功德,每一次使用术法,都会消耗一些. 若是一直消耗而不积攒,最终也会变得像常人一样,得不到神灵的回应,连最基本的画符治水都不灵验,更不谈勘魔驱邪斩神了!” 巴山见我说得坦诚,而且主动透露自己道家身份,显得非常满意,只见他将手中的酒杯递出,“原来你真的是道家的人,看来木依吉的预感没有错!” 我接过酒杯,喝了一大口,略微有点脸红的道“实在不好意思,这些事情应该早点告诉您的!只是关系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没有说清楚!” 巴山大度的笑道“其实我知道你们几个人来这里,肯定是有非常重要的目的的!老头子我活了快八十岁,又不是傻子,怎么看不出来呢?” 说着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宋长江独自一人到这里,我就觉得奇怪,是什么让他来我们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村寨呆这么久?再后来你们出现,而且带着那么多物资,绝对不会是来旅游的吧?而且,” 巴山顿了顿,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说接下来的内容,一旁的巴瑶正听得入神,连忙追问道“而且什么?” 巴山斟酌了一下语气“而且你们来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们有枪,不光是手枪,还有冲锋枪!” 花喜鹊脱口道“老爷子,你认识冲锋枪?” 巴山神秘的笑笑“你们是不是以为我这个村寨里的老头子,没出过门,没见过世面,所以不认识这些玩意?只会玩土铳?” 花喜鹊尴尬的挠挠头,巴山哈哈大笑道“我知道你们非常奇怪,不过如果我告诉你,我当年做过远征军的向导,你们就不足为奇了!” 此话一出,我们几人才是真正的大吃一惊,秦明沉声道“远征军?老首领你说的是哪支远征军?” 巴山得意一笑,“当然是一九四二年进入缅甸打日本人的孙立人部队啊!我记得当时叫新三十八师吧!” 这个信息太过震撼,我们几个听完都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关于中国远征军,很多朋友都只知道个大概,但那确实是中国近代抗日史上,一段荣耀和血泪交织的历史。 作为一名中国人,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去了解一下这段悲壮的历史。 秦明试探着道“当时远征军整整有十万人,为了抗战事业,义无反顾的出国作战,但后来回到中国的,大概只有几千人。 想不到老首领居然给他们做过向导,真是令人敬佩!” 巴山站了起来,缓缓来到窗子面前,此时天色已经大亮,经过一夜的狂欢,寨民们纷纷回到家中休息去了。只有莽泰被我们特意留下来,就睡在隔壁。 巴山眺望着远处的群山,似乎陷入某种回忆。 过了片刻,他回过头,缓缓说道“我那时候刚刚二十岁,虽然得到木依吉的眷顾,却还不是翁丁的首领。 那天寨子里突然来了许多军人,嚷嚷着要找个向导,带他们前往穿越边界,去缅甸作战!最后选中了我,因为我是当时寨子里,最厉害的猎人!” “当时我十分害怕,但他们个个手里有枪,我不敢反抗,只能和他们一起出发,好在他们虽然看上去粗鲁,但还算讲理. 答应我只要到了缅甸地域,和英军汇合之后,就放我回来。” 我们大家都追问到“后来了?”巴山轻轻叹了口气“我最初虽然是被迫带路,但后来慢慢经过几场战斗,知道他们是去打日本人,我心里反而开始对他们敬重起来。” “后来到了地方,带头的军官给了我一些大洋,让我回来。说实话,大洋对我一点用处都没有。不过后来我再也没见过他们回来过。” 秦明沉声道“他们后来大部分都战死了,少部分人撤退的时候误入野人山,也被野人山吞噬了!!” 第102章 缅王后裔 提到野人山,众人都一脸悚,巴山见我们面色有异,忍不住问道“你们也知道野人山。” 我苦笑道“实不相瞒,我们这次,就是准备到野人山里去,找一座古墓!” “古墓?你们要去盗墓?”巴山警惕的看着我们。 我和秦明对视一眼,看来只能把详情告诉巴山才行了。 于是我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给巴山讲了一遍. 巴山听完长叹一声“原来如此,可你们即使加上宋长江也只有五个人,而且宋长江和秦明都受了重伤,怎么去野人山找缅王墓?” 巴山说的是实情,不过此时我们已经没有退路,我咬牙道“这两天我也在考虑这件事情,不过现在我们开弓没有回头箭,想要放弃是不可能的。 我的计划是,宋长江和秦明就留在这里养伤,我和花喜鹊还有文丹丹稍微休整一下,就出发去野人山!” 半山大骇道“就你们三人?你们胆子太大了! 野人山纵横八百里,山势复杂,如同迷宫一般,你们三个人要想在里面找到缅王墓,简直难如登天!” 我苦笑道“这就需要一个人帮忙了!如果他愿意相助,我们还有几分希望。” 巴山脱口道“谁?” 我用手指了指隔壁房间,“就是他——莽泰!” 见巴山脸有疑色,我低声解释道“老首领应该清楚,莽泰他们祖上是外迁而来的,我们怀疑他就是缅王后裔。” 巴山闻言点点头“莽泰祖上确实是外来的,至于是不是缅王后裔,我们从来没听他说过。” 一直沉默的宋长江开口道“莽泰是缅王后裔,这基本可以肯定,因为我见过他胸前刺的孔雀明王刺青. 那是缅甸贡榜王朝王族专有的标记,不是王族中人,是不敢使用的!” 宋长江提前到丁翁数月,一直在刻意接近莽泰,他的话,非常有说服力。 巴山应该也知道孔雀明王刺青,听了宋长江的话之后略一点头,但看向宋长江的眼神,却有点意味深长。 宋长江顿时明白,自己最开始来到丁翁的的没有向巴山坦白,巴山多少有点责怪之意,只是碍于巴瑶和他的关系,才忍住没有说出来。 要是换了一个人,巴山恐怕没这么简单就会揭过此事。 想到此处,他连忙低头对巴山说道“老首领,我来这里几个月,承蒙您照顾,却一直没有给您说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这事是我做得不对,我现在向您道歉,自罚一杯!” 说完他端起大杯,倒了满满一杯酒,仰头就要喝下去,宋长江腿上有伤,此时不宜饮酒。 巴瑶连忙站出来夺过杯子,撒娇道“爷爷,长江哥哥也是有自己苦衷的,你就原谅他吧,他来这里又没做什么坏事。这杯酒就不罚了吧!” 巴山平时最是心疼这个孙女,不过此时却故意脸一板“你说不罚就不罚?真是有了郎忘了娘啊!连我这个爷爷也抛到一边去了!” 巴瑶连忙上前抱住他的胳膊“怎会忘了爷爷,无论如何你都是我最亲的爷爷!好爷爷,你就饶了长江哥哥这一次吧!”说完还把头靠在巴山肩膀上一阵拱。 巴山顿时哭笑不得,假意怒道“这杯酒必须罚!他隐瞒目的到这里我可以不追究,可他刚才还叫我老首领,连句爷爷也不知道叫,你说该不该罚?” 巴瑶顿时一脸通红,我连忙捅了捅不知所措的宋长江,好在一向迟钝的他这次居然瞬间反应过来,双手端起大杯走到巴山面前,大声道“是我错了,我敬爷爷一杯!” 巴山呵呵而笑,满意的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这小小的插曲,让我们沉重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巴山喝完酒,咂咂嘴道“那你们是打算带上莽泰一起去?” 我想了想道“让我们和他先谈谈再说吧!” 莽泰正在隔壁酣睡,他喝了太多甘蔗酒,此时根本叫不醒。 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将后续的计划好好推敲推敲。 刚才我说出和花喜鹊文丹丹单独行动的计划,其实是昨晚大祭之前就和秦明他们商量好了的。 只是一直没有和宋长江说,因为他当时正和巴瑶在一起你侬我侬,我不想破坏他美好而又甜蜜的时光。 现在大家在一起商量,宋长江顿时显得非常担心,执意要和我一起前去,百般劝阻不得,最后着急道“你怎么不听劝,让你在这里养伤,又不是让你马上回去!” 宋长江怒道“这点伤算个屁,老子当年在边防,比这严重得多的伤势都挺过来了! 邱教授死了,我他妈必须去为他报仇!你明不明白?”说完他狠狠盯着我,眼中似乎要喷出怒火! 提起邱教授,我顿时心中一痛,我、宋长江、邱教授三人,年龄、各不相同,阴差阳错之下,彼此成了难得的忘年之交。 只可惜邱教授遭人毒手,我今天之所以到这里,很大原因也是为了给他报仇,想不到宋长江现在也存了这心思。 不过我并不愿意让步,我回瞪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我也想为邱教授报仇,可你腿上有伤,进了野人山谁来照顾你? 到时候不但帮不上忙,反而要拖累大家!我他妈不想再失去一个朋友!” 可能从没见过我对他暴怒,宋长江愣了一愣,可听到我最后吐出来的朋友两个字,他眼眶突然潮红了,呆呆的看了我几眼,突然一掌拍在身边的竹席上,低头一句话也不说。 巴瑶见我们突然吵起来,想要上前劝慰几句,被文丹丹一把拦住“他俩的事自己解决,你别插手!”巴瑶只好作罢,坐回宋长江身边。 我们一直等到下午,莽泰才悠悠醒来。见我们大家都在等他,莽泰顿时有种一脸懵逼的感觉。 我让他和我们一起坐下,直接提出要看一下他胸前的纹身,莽泰有些犹豫,不知道我们究竟要干啥,求助的看了巴山一眼。 巴山微微点了点头,示意我们没恶意,莽泰这才慢慢脱下上衣。 第103章 再度出发 这下我们看得清楚,他不仅胸前纹着孔雀明王像,后背还刺了一些奇怪的符号和图形。 文丹丹第一眼看到这些图形,就露出非常惊讶的表情。接着走到莽泰身后,仔细的端详起来,似乎对这些符号和图形很感兴趣。 莽泰顿时被文丹丹看得有点心中发毛,事实上任谁赤裸着上身,被同龄的女子像看宝贝一样观察,都难免觉得不自在。 他看看宋长江,这里面只有宋长江和他最熟,大声问道“宋大哥,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身上有什么问题吗?” 宋长江微一摆手,低声问道“莽泰,你身上的刺青是怎么来的?”莽泰毫不犹豫的道“这是我们莽姓之人祖辈相传的刺身,从小就刺在身上!” 我们听完这话,互相对视一眼,看来八九不离十了,宋长江追问道“那你知道这些图案的意思吗?” 莽泰昂起头,骄傲的说道“那当然知道,我胸前刺的孔雀明王,是祖辈的旗号. 我爹在世的时候说过,虽然我们从很远的地方流落到此,但很久以前我们家族却曾经辉煌无比,显赫一时,曾是缅甸的王族. 拥有数不清的黄金、宝石和珍珠,都藏在在我们的祖地之中。 历代先祖死后,也会葬在祖地,看守这份荣耀。 只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家族衰败,我们才离开祖地,流落到此。 至于我背上刺的,据说祖地的位置所在,读懂它可以找到回到祖地的路。只是过了这么多年,我们莽家已经没人能解读出来里面的信息。” 说完他警惕的看看我们,突然提高声音,激动的道“难道你们是要去祖地盗取宝藏吗?这可绝对不行!” 宋长江连忙安慰他道“我们绝对不是觊觎你们祖地的宝藏而来,事实上我们反而是为了阻止有人去打扰你们祖先的安宁而来的。” 说完他把诡母等人计划盗取缅王墓中的四面傩之事,拣能说的说了。 莽泰听完半信半疑,脸上一时犹豫不定,转头看向巴山,巴山见状沉重的点点头道“我相信他们说的是真的。” 莽泰想了想道“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但既然老首领相信你们,那我也暂且信你们一回,不过我有个要求,我必须亲自跟你们一起去!” 他这个要求正中我们的下怀,之前我们还害怕野人山太过危险,莽泰不愿一起前去,现在他主动提出来,我们自然大喜,正是打瞌睡掉下个枕头来! 我点头应道,“这样最好,不过你要做好冒险的准备!”莽泰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 这时一直注视他后背的文丹丹低声对莽泰道“我可以把你背上的图案用纸画下来吗?说不定我可以解开这幅图案隐藏的秘密!”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一震,花喜鹊惊道“丹丹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文丹丹自信的一点头,“莽泰背上纹的,很像是一幅星图,你看这几个点,应该是对应着几颗星星,下面的三角符号,代表的是山,还有这些线条,有可能是指的河流!还有这里…………但这个圆是什么意思?” 文丹丹一边说,一边皱起眉头思考起来,我们心中都升起一丝希望,说不定她真猛、能解开这里面的秘密。 众人见她思考,全都闭上嘴,大气不敢出一口,怕打扰到她的思路。 文丹丹沉思半晌,还是无奈的摇摇头“太复杂了,我暂时还不能破译出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莽泰背上的图案,是按描绘星图的方法,来书写的. 因此我需要一个具体的坐标,才能确定这些点的位置,现在只能有个大体的方向,也许只有到了附近,对照山势才行!” 文丹丹是研究占星术的,而且家学渊源,在地理风水上的造诣,应该也非常高明。她这么说我们虽然有点失望,但也明白,能够知道大致的方向,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了。 花喜鹊赞到“果然不愧是我们应急局的女诸葛,丹丹出手,一出就有,有个大致方位,已经省了我们好多事情.” 我也点头道“确实如此,丹丹你看出来缅王祖地的大致方向在哪里呢?” 文丹丹沉思片刻,用手指了指莽泰背上的图案,中间对应的一块空白区域,“就是这里,如果这些三角符号如我猜测,代表的是山的话,那就在我们的正南方!” “那我们就必须横穿野人山啊!”我脱口道。 文丹丹慎重的点点头,“确实如此,希望我没有猜错。嗯,我要把莽泰背上这幅图描下来,到时候边走边对照!” 说完她就急匆匆的去找纸和笔,认认真真的将莽泰背上的图案描绘了一遍,她描得非常仔细,哪怕一小条细线也不肯画错。 这些事情我们帮不上忙,只好在一旁看她认真工作,等她描完之后,大家又聚到一起。 大家又商量了一会,最后定在明天就出发。 接下来就是物资准备,这次路程太长,我们不可能带毛驴和帐篷,必须多带弹药和急救药品,甚至食物和饮水之类的也不能多带,因为我必须带上我的法器和符纸之类的东西。 食物之类的东西,可以到野外获取,丛林之中有的是野兽野果,倒不至于饿死人,只需带上点调料就行。 但是弹药和法器,却是保命的东西,不带在身上,那纯粹是去送死。 我为了便于应急,很多符箓都提前画好了,免得到时候临阵慌乱,误了大事。只是一些威力绝大的符箓,必须现用现画,那就只有到时候临场应变,见机行事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四人收拾妥当就准备出发,秦明和宋长江坚持把我们送到村口。 秦明身上的伤口已经结了疤,估计很快就会好,但他的精神反而颓败下去,这是使用不动金刚秘法的后遗症,精神的恢复会变得非常缓慢。 相比而言,宋长江腿上的外伤还要好得多,估计两个月内就会复原,说不定一切顺利的话,那时候我们已经回到丁翁。 第104章 初入野人山 宋长江满眼不舍,相处久了,我知道他这个人重感情,说了很多让我小心的话,还不忘提醒我,“长生,一定安全回来,宋璐还等着你呢!” 听他提到宋璐,我心中一阵黯然,说实话,和大多数热恋中的男女一样,我其实也最怕分离,每天都非常思念她,有时候看到宋长江和巴瑶在一起的温馨模样,我心里就会泛起宋璐的影子,感到一丝甜蜜。 唉!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她呢? 不过面对宋长江的不舍,我还是强笑道“好了,你就别婆婆妈妈的了,怎么现在变得跟我妈似的,你放心吧,我们不会有事的! 倒是你好好养伤吧,等我回来喝你们的喜酒,都三十几岁的人了,还不着急!” 宋长江被我说得一阵无语,苦笑着摇摇头。 我转身对巴瑶说道“秦明和宋长江就拜托你们了!” 说完我背起背包,率先向苍茫的大山行去。 野人山历史上原本是我们的领土,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划归缅甸。此地少有人烟,据说还有野人出没,因此被称作野人山。野人山在缅语中,意思就是魔鬼出没的地方! 有道是八百里澜沧江,三千米野人山,这里的三千米,指的是野人山地区的海拔。 大多数人对海拔三千米没有什么概念,事实上,绝大部分平原地区生活的人到了海拔三千米左右的高度,都会在24小时内,出现严重的高原反应. 比如头疼、头晕全身乏力等等,好在我们四个平时经常在山区活动,因此倒不觉得有太大的问题。 每年四月到十月,就是野人山的雨季,这一段时间,因为雨水的缘故,山中遍布沼泽,里面时常有鳄鱼出没,一旦陷下去,基本就没有活路。 而且雨季非常适合蚊子蚂蟥繁殖,这些家伙虽然不会当场要你的性命,但自身却携带各种病毒,比如疟疾、败血病、回归热等等。 一旦被感染,如果没有相应的药物治疗,很快就会因为腹泻、发热,导致脱水昏迷,最后丧命于此。 此时正好是春节过后的二月时分,离雨季只有一个多月了,无论如何,我们必须赶在这段时间之前,找到缅王墓才行! 从翁丁往南,最近的路途是穿过江心坡,即可到达野人山区域,这是最安全的路径。 江心坡位于高黎贡山以东的恩梅开江及迈立开江之间,北边是西藏地区的察隅县,南边则是缅甸的尖高山。 但江心坡附近,有边防巡查,我们这次出去,为了防止信息泄露,并没有向边防报备,而且我们带了枪,被人发现肯定会惹出许多事情来,因此只能从更危险的钦墩江上游过去。 钦敦江是缅甸最大河流伊洛瓦底江的支流,全长上千公里,其发源地却在我国边境,素来以山高水险,飞鸟难渡、危险遍布、易进难出着称。 除了偶尔的巡边的边防人员,平时基本见不到人烟。 花喜鹊他们来丁翁之前,对怎么偷偷出境做了详细的规划,事先准备了地图,再加上文丹丹在地理上素有研究,因此我们倒不至于迷路。 我们沿着荒无人烟的丛林,艰难跋涉到钦敦江上游,已是一个星期之后了。 这几天以来,我们晓行夜宿,风餐露宿,个中艰辛自不必说,渴了就饮山泉水,饿了就想法就近捕捉鸟兽。 由于靠近边防,我们不敢开枪,怕枪声引来巡查人员的注意,因此想要打猎变得十分困难。 好在莽泰毕竟是猎户出身,除了用枪打猎,还会许多其他捕捉动物的手段,尤其下得一手好套子,每天露营之后,他就在附近用细绳藤条,布下几个套索。 等天亮以后总能套到一些野兔山鼠之类的小动物,尤其以山鼠居多,这些山鼠背黑腹白,个大体肥,足有七八两大小。 最开始我们除了莽泰和花喜鹊都不敢吃这东西,觉得非常恶心,花喜鹊劝道“这些山鼠不同于家鼠,都是吃丛林中的野果树根,昆虫蚂蚁之类长大的,和其他野兽并无分别。 用来烤着吃,不比野兔山鸡味道差了,再说我们现在是要去野人山,不是出来游玩的,哪有挑剔的余地?你们他妈就矫情吧!” 这话说得我无地自容,我们这次出来,早就应该有了吃苦的觉悟,但要克服心中的障碍吃山鼠,还真得做好心理建设才行。 不过莽泰下套的手段是一绝,烹饪猎物的手段就差了那么几分意思,反倒是花喜鹊在这方面表现出过人的天分。只见他找来一大把木姜子,把扒了皮的山鼠,撒上盐,用木姜子搓一遍。 然后燃起一堆大火,却并不直接烘烤,而是等火焰烧得差不多,地上只剩下一大堆火红的门木炭。 这才把山鼠用树枝撑开肚皮,再用新鲜的树棍在炭火上搭一个架子。 放上山鼠过后,来回翻面,十多分钟之后,几只山鼠被烤的焦黄,散发出一股混合了木姜子的肉香。 花喜鹊先取下一只递给我,又拿了一只给文丹丹,剩下的他和莽泰一人抓起一只,张口嚼得不亦乐乎。 莽泰吃得满嘴咯吱咯吱,连骨头也不放过,边吃边对我说“你试一下,真的好吃,花喜鹊手艺太棒了。” 我见二人吃得香,再加上之前花喜鹊一番开导,心想这时候也容不得我矫情,旁边还有文丹丹看着我呢,看她那样子,是必须先等我试过之后才会下嘴。 我咬牙拿起山鼠,扯下一只后腿送到嘴里,囫囵嚼了几下,入口一阵焦香,并没有我想象的腥臭之味。 我对一直注意着我动静的文丹丹道“还可以,你试试吧。” 文丹丹也学着我的样子,撕了一小块肉放在口中,不一会大喜道“味道真的不错,感觉像是吃兔子肉,但却比兔子肉要细腻得多。” 花喜鹊笑道“那是,你也不看看这是谁料理的!老子不光会烤山鼠,小时候麻雀青蛙,野鸡野兔都烤过,到时候都给你们试试!” 说完把最后一块山鼠肉咽了下去。 不过谁也没料到,等我们到了钦敦江的时候,花喜鹊所说的东西已经被我们吃了个遍,甚至有一次还抓了一条眼镜蛇当做晚餐。 第105章 反常 到后来,不管什么东西。只要能填饱肚子,补充体力,我都能闭眼把它吞下去,不得不说,比最开始那是长进不少。 我们在钦敦江上游稍微停顿了一下,准备休息一天,补充一下体力,这才过江。 过了钦敦江,就是缅甸境内,种种不可预料的风险会增加数倍. 不光是来自野外生存的压力,还有一直和我们纠缠不休的梅山教余孽,甚至当地的土着、一些贩毒走私的团伙,都有可能成为我们的敌人,稍一不慎,就会丧命于此。 花喜鹊和莽泰就近找了个土窝子,铺上一些杂草,当做我们今晚过夜的营地。 昨天莽泰捕捉到一只獐子,我们吃了一半,剩下的足以让我们再吃一天,因此食物倒是不怎么着急。 我和文丹丹放下背包,只拿了防身的武器,准备到江边先看看地形,我们没有船只,要想渡过钦敦江,只能找一处水流不是那么湍急的地方,扎个木筏子划过去。 可这江水从群山间穿过,两边都是陡崖,中间一片险滩,江水激荡起白色的水花,飞溅而起,足足有两三丈高,别说木筏,就是船只也很难渡过。 我们只好顺着江水向上,一直走了两三里,这才找到一个回水湾。 这处水流相对较缓慢,岸边长满高大的巨龙竹,这种竹子长得又高又大,比寻常所见的竹子直径大上数倍,倒是造筏子的好原料。 我们连忙返回土窝子,把情况和花喜鹊他们说了。 花喜鹊和莽泰已经生起了火堆,正在烤剩下的獐子肉也,这次他换了一种方法,用盐把樟子肉抹匀之后,用一片不知道哪里找来的芭蕉叶裹了,然后整个放入火堆,用炭火埋了。 花喜鹊我们的话当即提议,何不今天就将筏子造好?晚上休息一夜,明天就可以直接出发,省得明天再耗费体力。 这个主意非常不错,造竹筏比造木筏简单得多,皆因竹子中空,浮力比木头大得多,我们四人要想过奖,只需要一个四五米长,两米来宽的筏子就完全够用了。 而且竹子砍伐起来方便,有猎刀应该非常轻松,花喜鹊说干就干,当即拉上莽泰让我带路返回浅滩. 至于文丹丹毕竟是女孩子,这几天丛林穿梭,饭餐露宿下来下来已经颇有疲劳之色,我们索性让她留在土窝子休息,顺便将未烤熟的獐子肉烤熟。 我们三人返回浅滩,找到那片竹林,一口气放倒七八根巨龙竹,然后挑选中间粗细比较均匀的,砍了十来段三四米长的,拖到江边。 虽然只是临时渡江所用,但江水湍急,我们还是得弄得扎实一些才行,莽泰去林中采来不少藤条,我们三人一起动手绑扎,很快一个三四米长的竹筏就做好了。 我们又削了两块竹板当做船桨,这才小心将筏子推到水中,花喜鹊跳上去试了几下,见筏子虽然随着江浪上下起伏,但却十分稳固,并没有散架。 我们这才放下心来,莽泰用剩下的藤条,拧了一个绳子,将竹筏暂时拴到岸边一块大石头上。 我见天色已经开始黯淡,眼见就要天黑了,急忙招呼二人赶回土窝子去。 文丹丹已经将獐子肉烤好,此时正坐在火堆边,望着江边某处发呆,江风料峭,她的身子显得有些单薄。 花喜鹊见她看得入神,忍不住打趣道“看什么万意儿,这么聚精会神?” 文丹丹并未回头,而是非常认真地指着远处说道“你们看江边那两块巨石,看上去非常奇怪!” 花喜鹊随口道“石头有什么好看的?” 我却心中一动,文丹丹的性格向来稳重,绝不会无的放矢。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此时天色已晚,远处的东西已经看不太清,但江边那两块巨石的轮廓却看得十分清楚。 下午刚到这里的时候,我们都忙于寻找落脚休息的地方,准备食物找渡口,并未认真查看周边地形,因此并未注意到这两块隔江相望的巨石。 此时经过文丹丹提醒,这两块巨石,靠近我们这侧那块,细看之下居然有几分像是一条巨蟒!尤其头上翘起,腰身逶迤连着群山,像极了一条待要入江的巨蟒! 而对岸那块,看上去却像一只桀骜不驯的猛虎,两石气势雄绝,隔江相望,感觉就像在隔江对峙一般。 我沉声道“丹丹你说的是不是那两块看上去化了形的石头?” 文丹丹点点头,花喜鹊也探头看了一眼,吐槽道“天这么暗根本看不清楚,你俩真是没见过簸箕那么大的天!一块石头搞得大惊小怪的! 我说獐子肉好了没有?还是先开饭吧,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哪还有心情陪你们看石头!” 我没有搭理他,回头和文丹丹对视一眼,心中都有点不太对劲的感觉。 自古以来,山石等物除了人为雕琢,很少有自然形成形的。 皆因生灵有先天后天之分,先天之物大多是一些没有意识的死物,终生浑浑噩噩,顺天道轮回而已。 但有的先天之物,时间久了会慢慢化形,然后开灵识,具备自我意识,其中很可能会诞生一些非常邪乎的东西,说的直白一点,就是成了气候了。 但成气候的东西容易遭到天谴,引来雷劫, 即使侥幸躲过天劫,历朝历代还有许多道门高手,风水大家专门负责处理这些东西! 所以我们平时很少见到这些天然成形的东西。 这钦敦江人迹罕至,这两块巨石屹立江边不知多少岁月,不知如何竟然各自侥幸化了形,一块形如猛虎,一块形如巨蟒! 这猛虎石和巨蟒石,常人见了只会觉得外形有意思,当做风景看看而已,但落在我和文丹丹眼中,却非常反常。 不过眼前我们过江要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今晚不发生什么幺蛾子,明天我们一早就走,将来如果有必要,再回来看看也没问题。 我不动声色的和文丹丹交换了一个眼神,假装随意道“我也饿了,花喜鹊说得对,咱们还是先吃东西。早点休息,明天好早点出发!” 说完我顺势坐下,悄悄摸出一张事先准备好的八卦祖师护身符,贴在地窝子外边。 第106章 突逢异象 当晚我们就在地窝子对付着休息,我们把守夜的人分成两组,花喜鹊和文丹丹负责前半夜,我和莽泰负责后半夜. 当日秦明受伤之后,那把双管猎枪给了我们,我把它交给了莽泰,他本是猎手出生,用起来并不陌生。 临睡前我给文丹丹使了个眼色,让她多注意一下江边的两块巨石,花喜鹊虽然精明,但这方面远不如文丹丹,这也是我把他俩编到一组的原因。 可能是最近太过疲倦,我感觉刚躺下一会儿,就被人叫醒,我睁眼一看,原来已经半夜十二点多了,正是换班的时候。 文丹丹示意我一切正常,我捅了捅身边的莽泰,打了个哈欠,走到他们之前蹲守的位置换班。 不一会儿莽泰也来了,顺势坐在我的身边,之前生的火堆,已经快要熄灭,我见月光明亮,四周看得非常清楚,就懒得再添加柴火,由着剩下的一点炭火,发出微光。 我和莽泰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闲聊打发时光,聊到后来渐渐找不到话说,便各自沉默下来,静等天明。 此时月正中天,月光映照在地上,如同洒下银辉,远处树梢摇曳,江上凉风习习,坐在此处顿觉神清气爽,身上多日积攒的疲惫,也觉得轻松了许多。 借着月光我再次打量两块巨石,越看越是心中起疑,这玩意天地间偶尔出现一块,都是非常稀罕的事,这里居然一下出了俩,由不得我不惊奇。 人说云缅之地,地处三大龙脉的南龙之上,又是发源地的上游。 南龙变换无常,其龙脉上的风水奇诡莫测,所在龙脉带上,自古奇人异士,道门高功,佛家大德辈出。 看来这钦敦江与南龙风水一脉相承,果然不是那么简单的,可惜没有时间好好看看。 若是将来有闲,倒应该回来好好看看,说不定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我正在这里胡思乱想,慢慢的开始有了点疲倦之意,正要招呼莽泰起来走走,却听江对面,忽然传来一阵虎啸之声! 我心中顿时一个激灵,抬头望向对面,却并无异常,猛虎石仍然在原地,可回头看莽泰时,却见他也毫无所觉。 但刚才的虎啸沉雄迅猛,听在耳中,让人心胆俱寒,我敢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 莽泰见我脸色有异,忍不住问道“怎么回事?” 我刚想回答,突然心中一动,伸出左手二指,在双眼上抹过,心中暗喝一声“开!”给自己打开了天眼。 再看江对面的巨岩已然不见,奔涌的江面在月光映照之下,如同白练子一般,一个巨大的身影居然踏江而来,正是对面般的巨石,化作的巨虎。 天眼之下看得清楚,这巨虎浑身漆黑,身长体阔,足足有三丈大小,我见其来势汹汹,正是直奔我们几人所在的地窝子而来。 我心中剧震,心道不会这么巧吧?这猛虎居然把我们当做目标,再看天上圆月,心中突然明悟,今日正当月圆,乃是一月之中月华之气最为浓郁之时,此时阴气最重,正适合这猛虎行动。 至于为何奔我们而来,这个也不难猜测,虎性残暴最喜血食,吞食之后可助长其凶厉之气。 人为百灵之长,若能吞食,那更是不可多得的好血食。 而且被猛虎吞食之人,死后化作伥鬼,终生被虎奴役,永世不得解脱,为虎作伥就是这么来的。 此处地处钦敦江上游,自古人迹罕至,平常根本见不到人影,何况找机会吞食? 见我们今晚在此暂歇,加之正是月圆之日,对面巨虎再也按捺不住,不顾江水阻拦也要越界过来捕食我们。 此时莽泰也听到虎啸之声,循声望去,他未曾开天眼,自然什么也看不见,然而虎啸之声却充耳可闻,而且越来越近,顿时把他惊得大叫“什么东西来了,是老虎吗?” 这惊呼顿时将花喜鹊和文丹丹惊醒,二人一个激灵,翻身坐起,快速摸到我们跟前。 这就是二人老道之处,黑夜之中遭逢巨变,应对相当沉着,不会随便出声暴露自己的位置。 待明白情况时,也忍不住大惊失色。 此时猛虎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踏上这边江滩,众人只能听见声音,却看不见身形,都觉心跳加快,纷纷把枪抬起,却不知道该瞄向哪里。 我心中清楚,枪支基本没什么作用,还得靠我的道术才行。 文丹丹紧张的盯着我道“长生,怎么办?” 我虽然也为猛虎气势所慑,但心中并未慌乱,闻言低声道“你们稍微靠后,交给我来处理!” 说完抽出法剑,掏出天师斩鬼令,心中默念法诀,准备放手一搏。 正在此时,猛虎却脸现惊疑,停了下来低声咆哮,似乎有什么东西让它感到压力,一时有点畏惧不前。 花喜鹊低声道“我们靠后戒备,交给长生吧!长生,需要我们帮忙不?” 我摆手道“你们守住地窝子别出来就行!地窝子外面有我布置的八卦祖师护身符,可以挡住它!” 话音未落,只见岸这边那块巨蟒石突然一阵震动,居然从悬崖上飞跃而下,化作一条足有十丈长的巨蟒,瞬间挡在猛虎之前. 看其外形,周身粗如水缸,身上土褐色的甲片宛然,头上微微隆起,似乎要长出犄角,蛇信吐出,足有三米来长! 巨蛇张开巨口,发出尖锐的嘶声。 耳听得异象频发,仿佛就在眼前,但却什么也看不见,众人都惊得面面相觑,莽泰惊呼“我的木依吉啊!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花喜鹊连忙捂住他的嘴,低喝道“大哥你小点声,你是生怕不能把他们引过来吧?” 这一对冤家在江边对峙不知多少个年头,早把对方恨到骨子之中,只是双方一直彼此忌讳,又有钦敦江为界,因此倒也相安无事。 今晚巨虎越界而来,巨蟒自然不肯相让,当即挺身阻拦。 双方僵持片刻,眼见月影西移,很快就会天明,巨虎率先按捺不住,咆哮一声,长尾一甩,纵身扑向巨蟒。 第107章 剑斩巨虎 俗话说云从龙风从虎,此话果然不假,巨虎猛扑的身形,居然带起一阵腥风,我们虽然离得尚远,但也被这个腥风吹得睁不开眼,鼻中只觉腥臭无比! 这畜生居然也聪明无比,知道伤敌要害,直接张嘴往巨蟒七寸咬去! 但巨蟒灵活也非谣传,扭头就躲开这一击,长尾卷处,想要用体长的优势将巨虎卷住,却被它一闪躲开。 双方这几下试探,兔起鹘落,快如电光,虽然彼此皆未曾受伤,但也全都明白,今日所遇乃是平生大敌,丝毫不敢大意。 一蟒一虎又陷入对峙,我在远处一边戒备,一边将现场情形讲解给花喜鹊他们听,存了个坐山观虎斗之意。 花喜鹊等人只能听见声音,却看不见这一蟒一虎的本体,听我讲解之后,更是一脸惊奇。 文丹丹倒还好,她本就家学渊源,对这种事情也有耳闻,只有莽泰瞪着一双大眼,似信非信,偏偏远处传来的咆哮声如闷雷,由不得他不相信! 就在这时,场中又有变化,巨虎见久攻不下,失了耐心,绕着巨蟒开始转起圈来,准备绕到巨蟒背后偷袭。 巨蟒慌忙盘起蛇尾,缩成一团,只把头颅高高昂起,随着巨虎转动,准备来个以逸待劳! 岂知巨虎动作如风,几圈下来瞅准机会,后腿一蹬,出其不意的咬住巨蟒的尾部。 只听咔嚓一声,这一下咬力之强,不下千斤,巨蟒身上竟被扯下一大块皮肉,巨虎还不作罢,就势狂甩巨头,将整条巨蟒,挥鞭一样,抡起数丈,鲜血顿时如雨般散落在江面上,将江水染得通红。 巨蟒吃此一记重击,顿时受伤颇重,然而这种天生灵物,本性坚韧,反倒被巨虎咬得凶性大发,扭过蛇头,就向巨虎卷去。 这一下拼尽全力,巨虎哪里躲得开,顿时被它牢牢卷住,这下再无转圜余地,两者顿时变成贴身肉搏。 江上顿时虎吼阵阵,鳞片乱飞,整个江水如同开锅般涌动,一蟒一虎,斗了个旗鼓相当。 我在一旁看得也惊心动魄。 片刻之后,大战持续了足有半个时辰,双方战斗得筋疲力尽,但仍死死纠缠在一起,不肯分开。 可巨蟒受伤在前,虽然仍旧死死缠住巨虎,但此时明显已经露出颓势,浑身甲片凌乱,眼中神色涣散,头上的犄角不知什么时候都断了。 我见此情形,心中料定巨蟒必败,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前来个一石二鸟,将它们一起了结。 耳中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道长请助我一臂之力!” 此声清脆,却是个女童的声音,我顿时讶然,天眼望去,只见那巨蟒大嘴微微开合,双眼盯着我,满是祈求之色。 原来声音居然是这条巨蟒发出,这个畜生倒也精明,知道向我求救。 我略一皱眉,正在考虑该如何作答,那巨蟒见我疑虑,又开口祈求道 “道长切莫犹疑,这巨虎与我一样,皆是秉承天地之气而生,算来我还比那巨虎年长五百来岁。 如今却非它对手,皆因小女子一心向道,平日修炼虽苦,却不肯为恶速成,至今不曾血食,不信道长看我双眼就知道了。” 我心中一动,天眼望去,果然见那巨蟒双眼澄澈,没有一丝血丝。确实是未曾血食的样子。 反观巨虎双眼,血光凶厉,即使不曾吃人,恐怕也害了不少山中走兽,我顿时心中有数。 此时巨蟒已然是强弩之末,我也不怕它耍什么幺蛾子,看来倒是可以帮它一帮。 主意既定,我更不迟疑,当下向前来到江边,祭出法剑,嘴里高颂吕祖宝诰 “至心皈命礼 玉清内相,金阙选仙。 化身为三教之师,掌法判五雷之令。 黄梁梦觉,忘世上之功名;宝剑光辉,扫人间之妖怪。 四生六道,有感必敷;三界十方,无求不应;黄鹤楼头留圣迹,玉清殿内炼丹砂。 存芝像于丹崖, 显仙踪于玄洞, 阐法门之香火,为后嗣之梯航。 大圣大慈,大仁大孝。 开山启教,灵应祖师。 天雷上相,灵宝真人。 纯阳演政警化孚佑帝君,兴行妙道天尊。” 吕祖乃是地仙之祖,请动吕祖法力,附于法剑之上,用来斩这些精怪妖邪,则无往而不利,无坚而不摧也! 我厉喝一声“斩!” 手中法剑灵光大盛,如电光一般飞出,绕巨虎一圈之后又回到我手中,灵光散去之后,又恢复原来模样。 巨虎一声惨叫过后,已然身首异处,栲栳般大小的脑袋被斩落在地,身躯轰然倒塌,腹中跟着飞出一点亮光,被巨蟒一口衔在嘴中。 不等我出声,巨蟒已经逶迤爬行到我跟前,低下巨大的头颅,口吐人言道 “这是巨虎体内的虎宝,原是此处地灵之气凝结而成,这些年巨虎又常用月华之气淬炼,常人服用之后颇有起死回生之功,延年益寿之妙,我不敢独吞,道长且请收纳。” 我顺手接过来,借着月光打量,只见入手的东西,大概有巴掌大小,色泽莹白,并不是珠子模样,反而像一个不怎么规则的土豆。 我不动声色将虎宝收在怀里,见这巨蟒仍不肯离去,反倒眼巴巴望着我,我见它浑身是伤,一副凄惨模样,眼中多有恳求之色,忍不住沉声问道“你还不退去,是有什么要求吗?” 巨蟒微微低头口中呐呐言道“道长慈悲!道长慈悲!” 我略一转念,便明白过来,怪不得它今天舍死也要阻拦巨虎,原来也有自己的打算。 我冷笑道“你可是要讨个封正?” 巨蟒顿时低头俯身,恳求道“正是,求道长成全!” 这封正一事,外人并不明白,但我却非常清楚,大凡非人类的动物也罢,山精野怪也好,即使得了道行,也难摆脱本体之形。 要想更上层楼,化形得道,则需要找人封正,皆因人为万灵之长,随口封正之言,自有业力,大道玄妙莫过于此! 但讨封正可是个运气活,皆因封正的对象,如果将来为恶,封正之人,是要担因果的。 因此遇到讨封正之事,大多数人都会闭口不言,以免染上因果。 甚者遇到心地邪恶之人,随口一句恶言,可令其轻者数百年修炼之功毁于一旦,重者魂飞魄散也有可能。 第108章 陈龙 我见它如此可怜模样,之前阻拦巨虎确实也出了死力。 而且修炼至今未曾有恶迹,心中暗道罢了就权当一回好人吧! 我伸出右手一引,轻声道“你且起来,今日相见也命中注定的是缘分,我就替你担了这因果吧!” 说罢我高声喝道“蛇大为蟒,蟒大成蛟,蛟大成龙,我这便赐你真名为陈龙,望你早日修成真龙,你这就走江去吧!” 走江是蛟龙之属,修行到一定程度,方有此资格,我让它走江,意思就是封正它脱去本体,化为蛟龙! 巨蟒闻言狂喜,浑身一震之下,上身挺立而起,腹部之下肉眼可见的鼓起几个肉包,片刻之后便强行撑开皮肉,从里面长出几只血淋淋的爪子! 头上更是肉眼可见的长出一只犄角,身形却缩小了数丈,只剩数米大小。 只见他俯身在地,对我三拜之后,方才昂起身躯,口吐人言道“谢谢道长成全,道长今日恩情,陈龙他日必定衔草以报!道长多多保重,我这便去了!” 我大喝道“我今日助你化形,是可怜你修行不易,而且不曾为恶,他日你也应当秉承此心,着意修行,体悟天道,如果忘却本心,为恶一方,我会亲自找到你,将你打回原形!” 陈龙恭敬的应了。 我随手一挥“去吧!” 陈龙应声跃入钦敦江中,不一会浪涛鼓涌,逐渐远去! 待她去远,我收起天眼,慢慢回到地窝子中,众人见我回来,纷纷围上前来,花喜鹊大声问道“怎么样了长生?” 我淡淡道“我助那巨蟒斩了猛虎,还封正了她,赐了她一个真名叫做陈龙?” “成龙?”花喜鹊大笑,“这不是港台巨星的名字吗?你太搞笑了!” 他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这名字确实容易引人误会,皆因成龙的名气实在太大了,是我们这一代年轻人的偶像! 不过我嘴上可不服软,瞪了他一眼,怒道“是陈龙,耳东陈,你可别误会了!音同字不同!” 花喜鹊失笑道“关键是她还是个女的,你怎么想的?” 我尴尬的笑道“我也没想那么多,想到自己姓陈,就让她随了我的姓。” 这话把大家都逗得一乐,原本紧张的气氛为之一松。 文丹丹见天色已经逐渐亮了起来,提议道“现在休息也没法再入睡了,干脆我们直接去浅滩,准备渡江吧?” 众人都没有异议,简单收拾一下装备,就往昨天我们准备筏子的地方而去。 到了江边的时候,莽泰指着对岸,惊呼道“快看,那两块巨石都不见了!” 众人循声望去,果然只见到一地碎石,原先的猛虎巨蟒之形已经完全不复存在。 我心中暗叹,天道无常莫过于此,谁能想到,这一虎一蟒,对峙千年,却借我之手,一个彻底湮灭,一个化得真形? 正是天道无常,乾坤莫测,笑尽英雄啊! 我们四人看了一会儿,便顺着江边,来到之前的浅滩。昨天扎的竹筏还稳稳停在原处,我们跳上竹筏,花喜鹊解开绳子,我和莽泰拿了用竹板做的船桨,慢慢往对岸划去。 我们都没有划桨的经验,刚开始难免手忙脚乱,筏子在原地一个劲的打转,花喜鹊不会水,吓得脸色发白,双手抓住筏子的边缘,嘴里一个劲的念到“我擦,老子今天要交代在这里!长生快想想办法!” 好在我们多摸索了几次之后,逐渐掌握了一些诀窍,总算将筏子稳住,费了老大的劲儿,才将筏子划到对面。 花喜鹊率先跳下筏子,还不等站稳张嘴就吐了出来,嘴里骂道“去他妈的,下次打死我也不坐这玩意儿了。” 反倒是文丹丹一脸沉稳,脸上波澜不惊,下了筏子就仔细查看起地形,又拿出之前从莽泰背上描绘下来的图纸,仔细思考半天之后,指着一个一个反向道“按照图上所指,应该是这边才是!” 我顺她指的方向一看,前面群山苍茫,丛林遍布,比之前去野狼沟的地形还要险峻几分,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不过此时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我看了看众人,招呼了一声“跟上!”带头往那苍茫群山中走去。 接下来的一路艰辛,自不在话下,我们在野人山中兜兜转转十几天,已经逐渐深入到野人山的中心地带,却始终找不到缅王墓的具体地点。 丛林中层出不穷的危险,反倒把我们自己弄得十分狼狈,憔悴万分, 这天我们穿过一道山脊,眼见前面有一处植被稍微稀疏的平地,旁边还有一滩浅水,看上去非常适合扎营地。 我见大家都非常疲惫,尤其文丹丹,这些天的餐风露宿,让她脸上都有点脱了像了。缅王墓不知何时能找到,继续这样下去,我们说不定会先累倒在这野人山中。 于是开口道“不如在前面平地先扎营休息一两天,恢复一下体力再说。”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大家已经默认了由我指挥大家的事实。 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在团队中发号施令,因为作为一个团队的头领,肩负的责任比一般人大得多,尤其在这种危险的环境之中,一个决定就会关乎到众人的安危。 不过我们四人之中,花喜鹊向来随意,天生不适合领导团队,文丹丹行事虽然谨慎,但却不太喜欢说话,至于莽泰,他一向拿不出什么好主意。 所以这团队领导的责任,自然而然的落到我的头上,我推辞几次不得,也只好接受了这个现实。 好在经过这么多天的磨合,虽然遇到几次危险,但也没有出什么岔子,大家对我的信任又深了一步。 见我提议扎营,花喜鹊率先赞成“是该找地方休整一下,老子要处理一下身上这些该死的草虱,太他妈折磨人了!” 他说的草虱是一种吸血的虫子,比正常虱子大十倍,吸饱了鲜血足有黄豆大小。 、这些家伙平时一群一群的隐藏在草叶之中,有动物经过的时候会无声无息的跳上去吸食鲜血,一直将宿主吸死为止,我们在丛林中就经常见到被草虱吸干的动物,骷髅一样干瘦无比,身上爬满了又大又肥的草虱。 第109章 沼泽 被草虱咬了之后又痒又疼,还容易感染疟疾,可以说这玩意简直比我们在丛林中遇到的猛兽毒蛇更让我们头疼,真的是防不胜防。 文丹丹也点头道“是该休息一下了,如果有点热水就更好了!哪怕把身上擦拭一下也好啊!” 她是女孩子,本来就喜欢干净,现在和我们几个糙汉子一起,在丛林中摸爬滚打,已经十多天没洗澡了,确实非常难受。 见众人没有意见,我带头走到那块平地,放下背包之后,我们用猎刀砍出一片空地。 然后又找来枯枝,在空地中生起一堆大火,这也是我们在野人山中这些天总结的经验,先用大火把空地烤一遍,很多蜈蚣蜘蛛之类的的毒虫就会被驱赶走,晚上在烤过的地面上睡觉,会安全许多。 我们围着火堆坐下来,花喜鹊和莽泰纷纷脱掉上衣,露出的上身之上,吸附着一个个黄豆大小的草虱. 这些家伙独自已经被撑得透亮了,都还不肯停下,将头钻进肉里继续吸血。 这些东西和蜱虫差不多,不能用手拔,一拔头就会断在肉里取不出来,最后伤口会感染,很容易染上败血症。 最好的方法是用热水烫,但花喜鹊嫌麻烦,直接用一把匕首烧汤了,挨个去灼那些草虱. 不一会就掉下来一大堆吸饱了鲜血的草虱,花喜鹊犹不解恨,将这些草虱全捡起来,扔到火堆中。 火堆中顿时发出阵阵噼啪之声,伴随着阵阵奇怪的味道传来,让人闻了泛起一阵恶心。 我和莽泰也有样学样,将身上的草虱都清理了一遍,背上碰不到的地方,我们还互相帮忙,等清理完之后,我们都觉得浑身仿佛轻松不少,长出了一口大气。 我见旁边的文丹丹一直没有动作,心知她肯定有点害羞,不愿在我们几人面前裸露身体,于是找个话头道 “我见那边有一滩水洼,我们一起过去看看,能不能搞点鲶鱼之类的玩意当食物!丹丹你留在这里看着火堆吧!” 说完我就拉起莽泰,又招呼躺在火堆边的花喜鹊。 花喜鹊有点不想动,嘟囔道“不是还有昨天搞到的蜂窝吗,里面的蜂蛹和蜂蜜也够对付一顿了!我他妈太累了,一点不嫌动!” 我狠狠踢了他一脚,“叫你去你就去,你他妈别磨磨蹭蹭的,赶紧的!”说完我打了一个眼色,花喜鹊这才幡然醒悟,尴尬的站了起来。 文丹丹感激的看了我一眼,我没有在意,带着花喜鹊和莽泰往水洼走去。 来到近前才发现,这片水洼其实面积不小,只是被上面的杂草腐木遮住了,东一片西一片的。 我估计如果是雨季的话,这些水洼一定会泛滥成泽,连在一起。 水洼里淤泥很深,我站在边上,捡起一根长树枝用力往下插去,结果根本探不到底。 我们暗自心惊,这是一片沼泽,只是旱季到来,上面的积水消退,才露出了下面的泥地。 早就听说过野人山里的沼泽,吞人不眨眼,一旦陷下去,根本没有生还的机会,据说当年有一支中国远征军的部队,撤退到野人山的时候,就被沼泽吞没. 几千人的队伍最后逃到腾冲,剩余不过三两百人,可以说真的是十不存一! 而且沼泽中遍布凶猛的鳄鱼,即使你不进入,稍不注意也会被这些爬行动物偷袭,拖入淤泥之中。 想到这里我连忙抬头查看了一下四周,好在并没有发现鳄鱼的踪迹,倒是发现几条鲶鱼在泥浆中打滚,看上去又肥又大。 莽泰指着鲶鱼道,“这玩意儿不错,这么肥,抓几条抹上蜂蜜烤了,香得很!” 花喜鹊顿时来了兴致,进入野人山这么久,我们都没有好好吃过正经的食物。 虽然一直打猎采集,不至于饿肚子,但也是饥一顿饱一顿。 加上这些东西没什么油水,我们体力消耗又大,这些天嘴里早就馋得流口水了。莽泰的提议正中花喜鹊下怀,连我也被引得心中一动。 可这沼泽之中淤泥这么深,谁都不敢贸然下去,看着鲶鱼也只有干流口水的份儿。 花喜鹊忍不住拿乌兹射了几枪,看看能不能打到一两条,可子弹到了水里,完全失了准头,几枪之后,水花溅了一身,但鲶鱼却一条没打到。 把我和莽泰都逗笑了。 花喜鹊向来对自己的枪法自负,顿时被气得鼻子都歪了,大骂道“老子还不信了,收拾不了几条鲶鱼?” 说完掏出一根雷管,这玩意也是之前准备的,在翁丁一直没用上,考虑到野人山情况复杂,这次被他带了不少在背包里。 我刚要喊“别!” 却见他拿出打火机,扑哧点燃引线就扔了下去,我和莽泰连忙转身就跑,却哪里来得及? 轰的一声,溅起漫天淤泥,将我们三人一起糊了个满头满脸! 好在雷管这玩意儿,威力并不大,一般用来爆破,要配合火药使用才行,单独一根,和一个大炮仗差不多。 可这威力,已经足以把我们搞得一身臭泥,我一边用手抹掉脸上的淤泥,一边骂道“花喜鹊你真是个活宝,老子早晚要被你害死。”莽泰也抱怨道“得,这下鲶鱼没吃着,全成了落汤鸡了!” 花喜鹊也比我们好不了多少,张嘴吐出一大口淤泥,尴尬的笑道“失误!失误!忘了这是沼泽地了!不过谁说吃不上鲶鱼,你看这不是吗!” 我们循声看去,只见花喜鹊面前真有一条又肥又大的鲶鱼,头都被炸掉了半边,不过看那个头,足有个七八斤,够我们吃一顿了。 莽泰顿时高兴起来,上前一把将鲶鱼提起,啧啧叹道“还真有一条,好肥!” 花喜鹊顿时得意起来“看见没?这全是老子的功劳,虽然危险了点!” “呸!你是瞎猫逮到死耗子!”我没好气的道。 花喜鹊嘿嘿一笑“不管啥猫,逮到耗子的就是好猫!”说完也不管身上的淤泥,和莽泰一起提起鲶鱼欢天喜地的去了。 第110章 别开枪!自己人! 我闻着浑身的泥臭味,感觉怎么也不得劲儿,干脆就在水洼边上,就着里面的浅水,把身上擦洗一下。 水洼的水本来就浅,最深的地方亦不过三四尺,被花喜鹊用雷管炸了一下之后,水面混合着泥浆,变得十分混浊. 我见稍远的地方水要清澈一点,便准备到那里去清洗,谁知抬脚之间,脚下却踢到一个硬物。 我低头一看,一个篮球大小的东西,上面裹满了淤泥,躺在我脚边的杂草之中,看样子有点像是一个钢盔,估计也是被花喜鹊炸起来的,刚才大家都没注意到。 我心中觉得有点异样,用脚扒拉了一下,发现这东西果然是一顶钢盔,我顿时来了兴趣,蹲下身扯了把杂草,把这钢盔上的淤泥擦干净,不多一会儿,露出了它的真容。 这是一顶美式m1钢盔,m1钢盔是二战期间,使用范围最广泛的一种头盔头盔,原本是美国设计制造的。 在抗日战争期间,美国对中国进行军事援助,这种钢盔得以流传到中国,后来国内兵工厂,也有仿造过,是当时中国军队的主流钢盔,不过解放后就销声匿迹了。 这顶钢盔怎么会出现在这沼泽里?而且过去了这么多年,居然保存得十分完好,几乎没有被腐蚀! 我心中顿时觉得有点不舒服,暗自猜测到,难道当年的中国远征军也来过这里,这是他们留下的? 这种可能非常大,毕竟当时进入野人山的中国部队,足有六万多人,遗留一些东西在这里,是完全有可能的。 想明白这点,我心中不舒服的感觉消失不少,到水洼边匆匆擦洗过后,顺便把这顶钢盔也带了回去。 营地火堆烧得正旺,之前那条鲶鱼被开膛破腹之后,穿在一根大树叉上,架在火堆上烘烤。 调料虽然只有一点咸盐和就近采的木姜子,但仍然散发出诱人的香味,肥美的油脂滴入火堆,飘出特别而又诱人的香味。 莽泰把昨天找到的土蜂窝掰开,用手挤出蜂蜜,一滴滴的滴在鲶鱼肉上,挤完的蜂巢,他也不舍得浪费,塞在嘴里大嚼,吃得津津有味。 花喜鹊一边骂他直接用手挤蜂蜜恶心,一边自己也忍不住,用手掰了一块蜂巢,含在嘴里吸取里面的蜜汁。 文丹丹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切,她身上的草虱应该已经清理干净了,头发也重新挽过,看上去比之前精神了许多。 见我提了一个头盔回来,三人的反应和我最初差不多。 等我说出自己的猜测,花喜鹊率先赞同道 “应该就是这样,我当初国民党的部队从野人山撤退的时候,人员损耗那么大,装备之类的肯定丢得到处都是, 这丛林之中应该到处都有,只是过了这么多年,早被植被覆盖了,很难被发现。 这片水洼地势低矮,这头盔说不定是雨季的时候,随着大水冲到这里的,没有什么稀奇!” 花喜鹊说得像模像样,颇有几分道理,和我之前的猜测,也比较接近,大家都放下心来。 我见鲶鱼已经烤的金黄,香味一个劲往我鼻子里钻,肚子忍不住咕咕响了几声,便问花喜鹊熟了没有? 花喜鹊翻动了一下树叉,笑着说道“这鲶鱼太大,要想完全烤熟还得一会时间,估计要天黑的时候才能完全熟透。” 他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四周天色已经开始昏暗起来,眼看夜晚又将来临。 “今晚应该有月亮。”我随口说道,在丛林里待了这么久,我对丛林气候已经相当熟悉,稍微看一眼,就大概知道会不会下雨刮风。 莽泰粗声粗气的道“不下雨我相信,你怎么知道有月亮?”我正色道“这是我夜观天象所得,你不用怀疑!到了晚上就知道真假了!” 花喜鹊见我说得一本正经,忍不住开玩笑道“哟,想不到长生现在也会观天象啦?这可是丹丹的拿手本事啊,什么时候偷偷教会你了?” 我这才想起我们这里还有一位占星术士,她才是天象方面的大家,我这有点班门弄虎了,顿时脸上有点发红显得有点尴尬。 文丹丹没好气的给我解围道“看个天气还用占星?这不稍微有点心都能看出来吗? 丛林之中湿气最重,要下雨之前必有雨雾升腾。 你看四周风高气爽的,很明显是晴天嘛!” 花喜鹊和莽泰犹自不服,嘴硬道“那月亮呢?” 文丹丹笑道“今天是农历的十九,满月之日刚过几天,后半夜肯定有月亮啊!你俩真是蠢到一堆去了!” 花喜鹊和莽泰顿时哑口无言,这下轮到我扬眉吐气,故意挤眉弄眼的挑衅了几下花喜鹊。 花喜鹊恨得咬牙切齿,却拿我一点办法没有。 几人玩笑之中,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虽说今晚会有月亮,但那是下半夜的事了。 丛林中天说黑就黑,此时四周已经完全被黑暗笼罩,看不到十米之外的东西,只有我们身前这堆火光摇曳,在黑暗中非常显眼。 我们本来也带有手电露营灯之类的照明器材,可这些东西用一点就少一点,没地方补充,因此一般不到关键时候,都没拿出来使用。 花喜鹊将烤鲶鱼取下,借着火光,把鱼肉分到几张大树叶子上,鱼肉刚一扒开,浓郁的肉香裹着蜂蜜的味道就传了过来,我们顿时食指大动,忍不住直咽口水。 我抓起一块鱼肉,正要塞入嘴里,却听有个声音道“好香啊!” 我下意识的点点头,想要回答,却猛然觉得不对劲,因为这声音非常陌生,不是我们四人中任何一人。 我手一颤,不等我反应过来,一边的花喜鹊已经扔下鱼肉,把乌兹冲锋枪端在手里,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大吼道“谁在那里?给我出来!” 莽泰和文丹丹也反应过来,纷纷拿起武器,对准声音传来的地方! “别开枪,是自己人!” 这次声音很大,四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我们四人顿时大惊,这野人山中,别说自己人,自己鬼都他妈不可能有! 第111章 活尸 三人都一起注视着我,像是在问我怎么办?毕竟现在我是这个小团队首领。 我低喝一声“别鬼鬼祟祟的,先出来说话!” 树丛中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不一会一个褴褛的身形出现在我们视野中. 这个身形浑身都是肮脏的淤泥,散发出奇怪的臭味,就好像是刚从沼泽中爬出来一样! 他似乎对眼前的火光有些畏惧,伸出满是泥浆的手,挡在眼前,一步步向我们挪过来。 他走路的姿态十分奇怪,关节就像生了锈一样,不会弯曲,前脚迈出,后脚拖着跟上,看上去就像是受了伤一样。 我心中一动,这家伙看样子,恐怕不是一个“人”啊!可我居然从他身上感觉不到一丝危险的感觉. 难道是我直觉出错了? 我赶紧捏了一张破邪符,正要示意大家小心,却见那个人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开口道 “咦,我的头盔,怎么在你们这里?” 说着他加快脚步,走到火堆跟前,探手拾起我从水洼边上捡到的那个头盔,也不管头盔脏不脏,直接套在头上. 接着抬起头,露出一张被水泡得浮肿发白的脸,脸上的两个眼珠,看不到瞳仁,只剩一片鱼白. 脖子的位置,有一个巨大的伤口,已经腐烂发臭,露出里面发白的食道和气管,也不知道是被武器所伤,还是被野兽撕扯的。 但他却浑然不觉,戴好头盔后,歪着头晃了两下,似乎在试试头盔会不会掉下来。 我心中立即确定,这确实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种非常特殊的存在——活尸! 活尸既不是死人,也不是活人,而是介于两者之间,身体已经死了,完全失去了作为人的机能,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但自己的灵魂却不认为自己已经死了,一直依附在上面,不肯离去,这就会造就这种活尸现象。 用一句话来说就是,你已经死了,只是你自己还没发觉而已! 张九爷说过造就活尸的原因,绝大多数是因为死者心中有非常大的执念未了。 他年轻的时候,就超度过一具活尸,那是一个因难产而死的年轻女子,生孩子的时候孩子头出不来,卡在腹中,最后虽然孩子保住了,但母亲却大出血而死。 据说那时还是解放前,那具活尸下葬三年后不腐,经常出来作怪。 张九爷当时还年轻,被主家请去处理此事。 最开始只当是一般的尸僵,张九爷按部就班施法持咒,却一点效果没有,反倒差点被活尸所伤。 最后问过主家事情经过之后,才发现是那个孕妇舍不得自己的孩儿,张九爷取了孩子的头发指甲,烧成灰混入朱砂之中画了一道醒神符,作法之后贴在她头上。 活尸顿时醒悟,自己已经死了,倒在地上化作一堆枯骨! 莽泰再也忍耐不住,惊叫道“妈呀,是鬼啊!”举起猎枪就要扣动扳机! 我连忙一把拉住他,这具活尸没有恶意,我能感觉到,而且我身上的法剑也没有示警!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我见他把头盔戴上之后,不经意间露出了肩上的肩章。 虽然他浑身淤泥,但靠的近了,我还是看出来,他身上穿的是一件军服。 看样式应该是抗战时期国军统一配发的那种,因为我看到了他左前胸位置佩戴的勋表。 勋表最先流行于美国军队,后来国民党组建美械师,不论装备武器,还是服装训练都向美国看齐,因此也逐渐出现了勋表这个东西。 我们现在看一些抗战题材的影视作品,就能看到国民党军人左胸前有一块花花绿绿的牌子,那就是勋表。 这具活尸胸前有勋表,看样子很有可能是当年进入野人山的国民党军队的一员。 只是不知为何,流落至今,还成为一具活尸。 我试探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支队伍的的?” 对方犹豫了一下,“我叫孙大志,是200师的,我们是戴长官的部队!” 戴长官就是戴安澜,字衍功,自号海鸥,是国民党第五军杜聿明部下第200师的师长, 其所率部队,在抗战时期,多次立下功劳,历经古北口血战、台儿庄战役、武汉会战、徐州会战,更在昆仑关战役时击毙日军中村正雄少将。 1942年初率领200师,作为先头部队入缅作战,在日军军力是自身四倍的情况之下,仍然歼灭日军五千余人,重创日军。 1942年5月在指挥200师撤退作战时,被日军包围,不幸被日军机枪击中腹部。 当时200师人员损伤惨重,戴安澜拼死率领残部撤退至野人山中。 后来有史料记载,1942年5月23日,200师残部到达了克钦寨,此地离中边境差不多只有三十里地。 但戴安澜因伤势复发,加之忧心部队前途,早就心力交瘁,数次昏迷不醒。 5月26日下午17时许,戴安澜预感到大限将至,吩咐卫士给自己整理衣冠,盍然而逝,时年仅仅38岁。 听他说是戴安澜部队的,我不禁肃然起敬,沉声问道“你怎么会独自在这里?你们戴长官呢?” 孙大志犹豫了一下,挠头道“我们和戴长官走散了,还有几十个兄弟,因为伤员太多,被日本兵包围了,我是出来找援兵的!他们暂时在那边固守等救援呢!” 他一本正经的用手指了指远方,远处一片黑暗中,我们什么都看不见,但他说得煞有介事,我们只能认真的点点头! 不等我回答,他突然看见我们面前的烤鲶鱼,只见他欢呼一声“啊!你们弄到食物了啊!”说着他僵硬的弯下腰,想要去抓地上的烤鱼。 花喜鹊嘴角动了动,不过见我神色淡然,居然一点阻止的意思都没有,随即也停止了动作。 孙大志根本没在意我们的动作,伸出已经开始腐烂的双手抓起烤鱼,也不怕烫,连同包烤鱼的叶子,一起往嘴里塞。 他下巴机械的上下咀嚼,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真好吃!我和兄弟们都饿了好几天了!我得留一些,给他们带点回去!” 可他嘴里虽然这么说,手上的动作却一刻也不停,不一会就将我们烤熟的整条鲶鱼,全部塞进了嘴里,又从他脖子上的伤口中,滑了出来,洒得整个胸前都是。 吃完之后还四处张望,似乎意犹未尽,我们四人都被他看得心中发毛。 第112章 援军 花喜鹊更是感觉身上汗毛直竖,撇了撇嘴道“你不是出来找救兵的吗?怎么光顾着自己吃东西?” 孙大志似乎猛地醒悟了过来,“对啊,我得赶紧找到戴长官,让他派人过来救我的兄弟们!你们知不知道戴长官在哪里?” 他神色很是焦急,伸出满是淤泥的手,想要抓住我的胳膊。 我看他这番模样,心中忍不住涌起一阵恻然之感,不动声色的避开他抓向我胳膊的手。 这位孙大志,应该是戴安澜撤退到野人山中的队伍,被走散的某个小队中的一员。 当时戴安澜率部突围撤退的时候,不光要面对野人山中危险,还要面临日本军队的追剿,因此难免有伤兵队伍被甩下。 孙大志应该就是某支伤兵队伍中的一员,这支队伍被日本人包围之后,在原地固守待援,派了孙大志出来寻找援兵。 可能是在寻找救援的过程中发生了意外,孙大志死在了意外之中,却一直没有忘记自己出来寻找援兵的使命,变成了一具活尸,在这野人山中徘徊了几十年,寻找那永远也不可能找到的援军。 寻找援军,成了他的执念,让他的灵魂一直舍不得离开这具身体,如果不是遇到我们,他可能会永远在这野人山中徘徊下去。 我心中天人交战,要不要告诉他事实的真相,作为一具活尸,知道真相后执念消失,很可能他立即就会灰飞烟灭。 可我又无法面对他那渴切而又期盼的眼神,我想了一下,沉声道“你的兄弟们困在哪里,我们就是戴长官派来寻找你们的!”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戴长官没有抛下我们!”孙大志顿时激动起来“他们就困在那边的山谷里,我马上带你们过去!” 说完他就僵硬的站起身,转身就想往手指的方向挪去。可看见我们四人一动不动,他又停了下来。 “怎么了?快点走啊,兄弟们受伤很重,还有日本鬼子包围,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离他最近的花喜鹊叹道“现在天太黑了,四周到处都是沼泽,过去太危险了!” “原来你们是怕这个啊?”孙大志仿佛明白了什么,“没有关系的,我认识路,我带你们过去不会有危险的!” 见我们还是不动,他焦急的道“你们别不信啊,当时我就是趁天黑,日本鬼子放松警惕,一个人从沼泽里面爬出来的! 中途还有条鳄鱼想要偷袭我,被我用刺刀杀了,你看这就是当时鳄鱼留下的伤口!” 说着他用手扒拉着脖子上巨大狰狞的伤口给我们看,浑然不觉正常人要是伤成这样,早就应该死了! 这应该就是他的致命伤,只是不知道当时他是凭着多大的意志,居然从鳄鱼嘴里脱身。 看着他焦急的神色,我们几人心中都觉得一股莫名的悲呛—— 这是我们的祖辈!千万个为了民族不被侵略,而奋起反抗的一份子! 可惜他没有等到最终的胜利,直到葬身于此化为活尸,却并未曾忘记自己的使命——寻找援军解救被困的队友! 我们四人对视一眼,大家都把眼光集中到我身上,孙大志似乎也看出我是带头的,他把脑袋僵硬的转向我,大声恳求道“长官!下命令吧,我的兄弟们,撑不了多久了!” 我见花喜鹊他们眼中也满是不忍,看样子都想跟他过去看个究竟,一咬牙道“那好吧,孙大志!我命令你你前面带路,我们马上去救援被围困的兄弟们!” 孙大志欢呼一声,僵硬的做了一个立正的动作,大声道“是!长官!” 变了调的声音从撕裂的脖腔中传出,像破了的风箱一样,嘶哑而又沉闷! 随后他转身僵硬的向黑暗中走去。我向花喜鹊他们点点头,带头跟上了他的步伐。 黑暗的沼泽中出现了诡异的一幕,我们四个人都默不作声的跟在一具活尸身后,这场景要是让人看见,那真是骇人听闻。 虽然我们有手电,但孙大志似乎完全不需要照明,凭着本能在沼泽中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前走,我们跟在他后面,落后两个身位,一边前进,一边用手电四处照射,预防那些未知的风险。 这场诡异的夜行足足持续了三四个小时,途中穿越的地方大部分都是沼泽。 然而不知是孙大志真的老马识途,还是冥冥之中有先辈们的亡灵庇佑,我们居然没有一次陷入过泥沼之中,到后半夜月光出现的时候,我们终于到了一个山谷。 前面的孙大志停了下来,向我们挥挥手之后,低声说道“就是这里,你们看见那些鬼子没有?” 我们用手电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照过去,然而除了婆娑的树影,什么都看不见。 我们四人面面相觑,孙大志却一本正经的道“就是你们照那边,你们看,足足三百多个鬼子,把谷口堵住了!一会我们过去的时候,要小心点别发出声音,免得被鬼子发现!” 说完他趴了下来,仿佛前面真的有数百鬼子埋伏在那里一样,小心翼翼的匍匐着往前移动。 我们四人跟在他后面,看着他僵硬可笑的姿势,却没有一丝笑意,心情反而更加沉重起来。 花喜鹊看看我,指了指孙大志,又指指我们,眼中全是询问之意,意思是问我,要不要也匍匐着爬过去。 我苦笑着摇摇头,“不必,我们跟在他身后走过去就行,他现在被一股执念支撑着,根本感觉不到其他的东西。” 从这里到山谷之中,足足有好几百米路程,孙大志一丝不苟的往前爬着,足足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到达。 我们心中五味杂陈的跟在后面,只觉鼻子一阵发酸,却不忍发出一丝声音打扰他。 “呐!到了!营长!营长!我找到援军了,大家准备突围吧!”孙大志到了山谷,对着谷中一蓬浓密的树丛喊道。 我们走上前,树丛中什么也没有,手电照过,地面草丛中有一些磷光微微一闪。 花喜鹊几步上前,用脚扒开草丛,里面露出一具残缺的枯骨,猝不及防的花喜鹊顿时被吓得倒退几步。 第113章 尸骨 我伸手扶住后退的花喜鹊,来到尸骨前,这下看得更加仔细。 这应该就是孙大志口中的营长,只是五十多年前就已经死在了这里。 他身上的皮肉早已消失,身上的衣物更是早已腐烂殆尽,只剩下腰间的枪套,里面的手枪已经不知去向。 花喜鹊指着尸骨头颅上的一个大洞道“这是步枪的弹孔,正面从他额头方向射来,连头盔都打穿了,看来他是战死的。” 我默不作声的点点头,回头看看孙大志,却见他两眼直直的走到尸骨面前,欣喜的喊道“营长,我找来援军了,是戴长官派来的人!” 回应他的只有丛林中阴冷的山风。 孙大志并不灰心,又走到山谷其他地方,大声喊道“老刘!老甘,还有三蛋子!你们赶紧出来吧!援军来了,我们和营长一起突围!” 我们跟在他身后,一具具或残缺,或完整的尸骨,被我们找了出来。 这些尸骨有的已经被纠结的杂草遮掩,有的已经大半陷入泥土之中,难得的是几十年的时光过去,孙大志居然仍然能准确的记住他们每一个人的位置. 我们 忙乎了大半个晚上,一具具尸骨被我们整理出来摆在山谷中一片草地之上。 “足足有八十多具呢!大部分都是战死的!”文丹丹强忍住不适,小声说道。 花喜鹊也凑了过来“怎么处理呢?” 我想了一下,沉声道“就地焚化吧,把骨灰收集到一起埋了,虽是异国他乡,但总要让他们入土为安才好!” “那他呢?”文丹丹指了指孙大志,眼中多了几分沉重。 我苦笑了一下,沉声道“他的执念就是找到援军,现在他把我们当做援军带到这里,心中的执念已经消了,我估计最多等到天亮,他就会魂飞魄散了!” 文丹丹闻言一声惊呼,“魂飞魄散!” “嗯!”我沉重的点点头。 人死之后,七日之内,三魂七魄不泯,七日之后则魂归于天,魄落入地,所谓入九幽而通轮回。 但孙大志这种情况很特殊,他死之后灵魂一直不肯离开身体,成为一具活尸,三魂七魄并不曾进入轮回,定然为天道所忌. 一旦离开现在这具身体,必然飞灰湮灭,真灵完全消散。 莽泰惊道“那不是比这些枯骨还惨?” 我叹道“是啊,这些枯骨还可以招魂,但孙大志却只有一条路了!” 三人都知道我说的是哪一条路,闻言顿时觉得有点沉重。 文丹丹沉默半晌,低声道“长生,你就不能想想办法?我真的不忍心见他这样!” 说实话,我也不忍心亲眼见到孙大志魂飞魄散,可我搜遍张九爷传授给我的一切术法,却没有找到一道能保全附身在活尸身上的魂魄。 想到这里,我顿时觉得有点无能为力,我看着文丹丹的眼睛,缓缓摇头道“我也不想看到这些,可惜确实无法可想. 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在魂飞魄散之前,清醒一段时间。 或许我们可以趁机告诉他,他们的一切努力都有了结果,我们已经彻底打败了日本鬼子,大家觉得如何?” 花喜鹊率先赞同道“我觉得可以,至少可以告慰一下他的亡魂,让他没有遗憾的死去! 文丹丹和莽泰也默默点头。 我回头看了一眼孙大志,此时他已经进入了一种对外界毫无感觉的浑浑噩噩状态,僵硬的站在原地,嘴里不断的重复着“援军来了!援军来了!” 离天明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既然做了决定,我就不再犹豫,从背包里翻出朱砂符纸,一口气书写了一张静心符。 此符原本是道门中人日常修持之时诵念,用以收舌心神,警醒神魄所用,此时用到李大志身上,倒也可以保他三魂七魄片刻清醒。 待符纸稍干,我高声诵咒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 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智慧明净,心神安宁。 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然后将符纸啪的一声,贴在犹自猛,懵懵懂懂的孙大志额头之上。 孙大志突然停下了动作,原本呆滞的眼光,慢慢变得清澈起来。 过了片刻他突然惊讶的指着我们“你们……我这是……啊!怎么会这样!” 无数的记忆潮水一般涌入他的脑中,他终于完全清醒过来。 接着他脸上的神色不断变化惊讶、恍然、不甘、无奈,终究变得释然。 最后他看了看自己,大概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最后把目光转向我们,脸上露出一个坦然的微笑“你们是中国人?” 我点点头也微笑道“是啊,确切的来说,我们都应该算是你们的后辈!”李大志哦了一声,苦笑道“这么说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了啊,那现在是哪一年?” “过去五十多年了,现在已经是九十年代了!” 孙大志点点头,“那日本人?” 我正色道“也已经被赶出中国五十年了,事实上远征军回国之后两三年,日本鬼子就无条件投降了!” “是吗?”这个消息让孙大志精神一震,我能看出他发自内心的欣慰,“那真是太好了,我当初最大的梦想就是打败日本鬼子后,回老家盖三间房,娶一房媳妇儿,好好过日子!可惜…………”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我们都知道他可惜什么,虽然我们心中惋叹,但也无能为力. 这是时代的苦难,历史造就的遗憾,孙大志只是历史洪流的中的一粒浮尘,可当我们了解他之后,却像泰山一样砸在我们心中,让我们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我试探着说道“还有什么心愿吗?” 孙大志不假思索的道“我家里还有老娘和年幼的弟弟,我想回家乡看看…………” 说到这里,他突然苦笑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算了,过了这么久,我娘应该也不在了。而且,我也回不去了啊!” 文丹丹听出了他话语间的遗憾,低声安慰道“要不你告诉我,你家在哪里,如果有机会,我们替你回去看看!” 第114章 招魂 孙大志大喜道“那好啊,我是陇南人呢,家在秦岭附近的xx村呢。 你们有机会,就替我回家乡看看吧,记得一定要替我多吃几碗油泼面啊,我娘做的油泼面最好吃了,香死个人呢!” 孙大志说得一本正经,我们几个都默然不语,只能一一点头,含泪应下。 孙大志见我们几个都不说话,反倒笑了笑,安慰我们道:“我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不必太难过。 你是个道士吧,如果有心,就替我这些兄弟们收敛一下尸骨吧,立一块碑吧。 我们是200师,176团,三营的,营长叫张庭燧。” 我默然点点头,“我会超度他们一下,让他们早入轮回! 孙大志接着又说道: “好好活下去,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告慰了!真想看看大家现在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啊…………” 说完他回过头,轻轻地理了一下身上破烂的军装,用手将胸前的勋表擦了又擦,嘴里哼唱着一首曲子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 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弃我昔时笔,着我战时衿,一呼同志逾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 齐从军,净胡尘,誓扫倭奴不顾身! 忍情轻断思家念,慷慨捧出报国心。 昂然含笑赴沙场,大旗招展日无光,气吹太白入昂月,力挽长矢射天狼。 采石一战复金陵,冀鲁吉黑次第平,破波楼船出辽海,蔽天铁鸟扑东京! 一夜捣碎倭奴穴,太平洋水尽赤色,富士山头扬汉旗,樱花树下醉胡姬。 归来夹道万人看,朵朵鲜花掷马前,门楣生辉笑白发,闾里欢腾骄红颜! 国史明标第一功,中华从此号长雄! 尚留余威惩不义,要使环球人类同沐大汉风! ……”(引自中国远征军军歌,向远征军军人致敬,可惜我笔力不够,写不好这一章!惭愧!惭愧!惭愧!) 东方天色渐渐明亮起来,第一抹晨曦掠过大地的时候,孙大志最后深情的看了我们一眼,留给我们一个释怀的微笑。 接着坦然张开双臂,在初升的晨光中,化作一蓬灰飞,消散在这丛林中,仿佛从来没有来过。 我自修炼道法以来,情绪上已经很少有太大的波动,面对此时此景,也不禁潸然泪下,我心中默默道“这盛世,如你所愿!” 我们四人在原地伫立良久,才慢慢缓过神来,花喜鹊一改吊儿郎当的样子,指着地上一排排远征军的尸骨,低声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我们熬了一晚上的夜,本来已十分疲倦,可看见这满地先烈遗骨,我还是咬牙道 “这事交给我吧,先让我给他们招魂超度,遗骨一会儿火化,至于骨灰,看看有机会带回国安葬立碑!” 虽然这么说,但我知道,这么多具遗骨的骨灰,想要带回国,恐怕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文丹丹想了想,轻声道“骨灰的事,可以回去上报政府部门,让他们组织官方人员,正儿八经的来带回先烈遗骨,告慰先烈。 至于招魂超度,我觉得倒是可以先进行,让这些英灵早日安息,我们心里也好受一些。 我点点头“确实,那就先行超度吧!” 招魂超度需要法台,而且需要晚上进行,这里条件简陋,我们只好寻了几块大石头,简单垒了一个,又寻来石板当做供桌,香蜡符纸,我随身包裹里都带有,这个倒是不麻烦。 至于供品,才是这里最不好解决的,丛林之中,可没法弄来三牲大供,花喜鹊担心的问我“没有供品,还能招魂作法不?” 我摆摆手道“无妨,准备些野果,倒上一杯素酒也可以,这些都是我们的先烈,想来不会在意的!” 花喜鹊依言从背包里找出一个酒瓶,里面是我们从翁丁带的甘蔗酒,本来是拿来野外应急用的,有时候消毒也用的它,此时拿出来,权当供品。 花喜鹊把瓶盖打开后,就那么摆在供桌上,莽泰去寻了一些野果,洗净了一起摆上! 准备好这些东西,我们四人都疲倦欲死,肚子中饥渴难当,不过我们也无心去寻找吃食,胡乱吃了几枚野果,就在原地背靠背打盹,静等天黑。 到了天黑时分,我让他们稍微靠后,请出三清、四御、五老君、三官大帝、十方天尊、北斗七星君并四灵二十八宿,诸位尊神的画像摆放妥当。 这次我要使用正一超度灵宝炼度科仪,分为请神、沐浴、渡桥、朝参、安位五个步骤。 我先将法烛点燃,再引燃请神香,接着手捧清香,脚踏罡步,高声颂咒道 “伏以昊天大玉尊,燃香三注透天门; 金鸟相映如云瑞,玉兔光辉洒华庭; 北斗七星满天照,五彩祥云各纷纭; 紫微宫中圣殿开,弟子诚心请诸仙; 万里遥途奉香请,走马驾云降来临; 拜请本坛三恩主,列圣金刚众诸尊; 玄天真武大将军,五方五帝显如云; 看山雪山二大圣。神兵急急如律令。 咒毕之后,我带头三拜,然后将清香插在坛前。 一股无形的威压突然传来,冥冥中仿佛有一个威严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今召吾等何事?” 我赶忙跪下,恭声答道 “太上之法受吾,依旨任吾之行,请神会合,护吾之身,依吾变化,应吾之道,随吾遮隐,急急如律令!” 威严的声音顿了一下,才缓缓答道“可!” 我闻言心中大喜,看来请神已然成功,接下来就是请亡灵沐浴。 这里的沐浴并非我们寻常所说的洗澡,而是将亡灵招来,颂念太乙救苦天尊说拨罪酆都血湖妙经。 我站起身来,用白纸简单折了个牌位,取出毛笔蘸上黑墨,写上“张庭燧并诸位将士之灵” 然后颂咒招魂 “张公游魂何处存? 河边野处与山林! 一朝失足无去所, 敬请众神帮找寻! 灵官送魂!灵枢安稳!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三遍过后,灵位微微震动,慢慢汇聚成一个小小的人形虚影,片刻之后又慢慢消散,接着灵位震动加快,人影时聚时散。 第115章 怒斩八岐大蛇 我立即明白,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在阻止亡灵上牌。 “哼!”不只是什么不长眼的东西,居然敢阻止我招魂,我心中微怒,面上不动声色. 取出法剑,再次颂咒道 “大道冥冥洞玄虚,有念相持无不契。 上部召魂张使者,中部召魂候使者, 下部召魂魏使者,身虎何乔二将军, 今寻张公名庭燧,远征军中诸英灵, 若有妖邪来阻挠,法剑斩身不容情, 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此咒一出,顿时四方风起云涌,供桌上的灵位微微一震,四周阴寒之气渐重。 我用手指在眉间抹过,打开天眼,能够清晰的看到远处一个个像萤火虫一样的绿点,里面包裹着一张张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孔. 这些应该就是飘荡的亡灵,在我咒语引导下,从四周汇集过来。 然而不等绿点到我跟前,从地底突然冒出许多红色的光点。这些红点蜂拥成群,拼命的阻止绿点向我靠近 我粗略一看,绿点的数量大概只有几十个,而红点的数量却成百上千,绿点顿时被堵在外围前进不得,灵位震动得也愈加厉害。 哼!看来就是这些东西在阻挠,看这些红点中亡灵的模样,那醒目的八字胡让我恨得直痒痒。 妈的,这些全都是日本鬼子的亡魂,想不到这些狗东西,生前侵略我们的领土,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死后还要欺侮我们先烈的英灵,不让他们解脱。 真是欺人太甚! 我顿时怒从心中起,手中法剑高举,大声喝道“受死!” 法剑挥出,泛起一片清光,无数红点挡者披靡,发出阵阵惨叫,化作漫天红光。 绿影趁机突破阻碍,纷纷涌入灵牌,灵牌震动不已,片刻之后方才停了下来。 但我心中却更加紧张起来,皆因那漫天的红光,并未消散,而是慢慢汇集到一处. 最后居然化作一头身高数十丈,八头八尾的蛇形怪物!只见它人立而起,身躯几乎遮盖了整个夜空,八个怪头狰狞的扭动,露出嘴里长长的尖牙。 八双灯笼般的大眼,泛着凶光,虎视眈眈的逼视着我们,浑身的阴气浓郁得不需要道眼,都能清楚地看见它的身形! “这是什么东西?”虽然这段时间的离奇经历已经让莽泰胆大了不少,但他依然吓得两腿打颤,说话都开始结巴了。 就连一向吊儿郎当的花喜鹊也失了颜色,惊道“我去他妈的!好大一只怪物!这他妈的居然有这么多个脑袋!” “大胆!居然称本神为怪物!”不等我开口,那怪物八个脑袋一起怒喝道“你们这些蝼蚁,居然敢将本神的子民全部诛杀,还不向本神下跪请罪?” 我冷笑一声,“哪里来的爬虫,居然敢妄自称神?真是笑掉你陈爷爷的大牙!” 不等我话说完,怪物一声狂啸,八个脑袋厉声喝道“找死!你可知本神是谁?” 我大笑一声道“别人不知你的来历,陈爷爷我清楚得很,你原名相柳,本是九幽之地的一只九头怪物. 因为作乱被我道家四圣人之一的太极紫庭真人斩掉一头,后来逃到东瀛岛国。” “岛国荒僻,你在那里没有对手,最后居然自封为神,自号八岐大蛇,是也不是?” 说起太极紫庭真人,可能大家并不熟悉,不过他还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大禹。 大禹治水的故事几乎家喻户晓,而这条八岐大蛇,就是当初太极紫庭真人治水之时,剑斩的妖兽之一。 只是想不到它逃到东瀛之后,居然成了什么八岐大蛇,被倭寇奉为大神,最后居然助纣为虐,帮助鬼子对付我们先烈的亡魂! 八岐大蛇见我揭穿它的来历,气焰顿时变得没那么嚣张,几个头交头接耳,眼中露出狐疑的神色。 我接着说道“当年太极紫庭真人饶你一命,让你发誓永不踏入我中华之地,不想你居然违背誓言,帮助侵略我中华大地的小鬼子,既然如此,今天就由我替天行道,斩了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 八岐大蛇顿时大惊,狡辩道“这里并不是中华,乃是离中华千里的缅邦,并不算违背誓言!” 我哈哈一笑道“岂不闻,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今日岂容你狡辩?” 说完我法剑高举,再不给他机会,大声颂咒“太乙天尊下紫庭,九幽长夜放光明,千愆只念天尊号,斩魔驱邪一剑清!” 这是恭请紫庭真人的神咒,咒毕我只觉得法剑突然涌入一股磅礴无比的神力,让我持剑的手不住打抖,法剑在我手中突突剑鸣,玄光暴涨之下,映得夜如白昼。 八岐大蛇见状顿时惊慌失措,八个脑袋扭动,八条尾巴在地上乱划,转身就要逃跑. 我岂会再给它机会,持剑的手高举,法剑裹挟着一道清光,疾如闪电般飞出,厉啸声中冲天而起,迎风开始变大,瞬间已经高如山岳. 犹如神剑从天而降,八岐大蛇八个头颅被一剑斩过,化作红光消散。 法剑犹自不停,从上而下一击到底,将它的身躯也炸的粉碎,连八岐大蛇所在的地面,也炸出一个数丈宽的大洞来。 整个地表发出一阵轰隆之声,犹如神雷降地,震颤不已。 一击之威,势不可挡,三个队友顿时看得目瞪口呆。 我不管他们呆滞的模样,也没有时间去查看那个大洞,因为接下来我还有许多科仪要完成,必须将这些亡灵一鼓作气超度完毕才行。 我举手一招,法剑飞回手中,顿时化作原来模样。 接下来没了阻挠,我做起法事来就要顺利得多,我一步步按照科仪,给亡灵诵经沐浴、渡桥、安位,个中细节,此处不便细表。 最后我颂咒道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 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有头者超,无头者生。 枪殊刀杀, 跳水悬绳 。 明死暗死,冤曲屈亡。 债主冤家,叨命儿郎。 跪吾台前,八卦放光。 湛汝而去,超生他方。 为男为女,自身承当。 富贵贫贱,由汝自招。 敕就等众 急急超生! 敕就等众 急急超生!” 超度完成之后,我招呼花喜鹊和莽泰,一起把清理出来的远征军将士的枯骨,收集到一起,架起柴火,全部火化成灰。 第116章 怪梦 文丹丹把我们宿营遮雨的油布取出来,简单的缝合成一个大袋子,将骨灰全部装在一起。 最后叹气道“想不到几十具枯骨,最后火化了居然只有这么一袋子!” 我点点头道 “是啊!” 想要再说什么,却觉得心情沉重得无法吐出一个字来。 最后我们在连夜山谷中挖了一个深坑,将骨灰葬了进去,垒成一座小小的土坟, 坟前用木头削了一块木板,当做墓碑。 我亲自提笔在上面写道“中国远征军200师176团三营张庭燧并一众将士之墓!” 碑立好之后,我们四人一起默默鞠了三个躬,文丹丹喃喃的道“前辈们安息吧,我回去之后一定上报国家,派人来接你们回祖国。” 一切处理完毕,我长舒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像要虚脱一般,浑身酸软难当,脑中一片浑噩晕眩,感觉再难支撑,只得和花喜鹊他们交代一声, “我支持不住了,必须要先睡一会,你们等我睡醒之后,再商量后续!大家都警惕一点!” 花喜鹊见我着实精神不济,点头道“放心吧休息,有我呢,等天亮了我们会叫醒你。” 我也不和他客气,抓过包裹当做枕头,直接躺地上,眼一闭就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迷迷糊糊,感觉一直都在做一个奇怪的梦,梦中我孤身陷入一片光怪陆离的空间之中。 四周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一只巨大无比的眼睛,静静地悬在天空,阴冷的注视着我。 我感到惶恐无比,想要呼叫身边的伙伴,却一点没有回应,最后这只眼睛越变越大,像巨网一样遮天盖地向我罩来,将我困在中间。 我左冲右突却一直脱身不得,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起来! 最后急得我想大喊张九爷救我!可潜意识告诉我,张九爷已经不在了,现在只能靠自己。 我掏出法剑,心中默念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的尊名,三遍过后,突然一声剑鸣,我突然浑身一震,翻身坐了起来,脑中有如针刺一般疼痛,身上冷汗滚滚而下,已经湿了衣衫。 我回想了一下梦中的情形,心中瞬间识到不太对劲,刚才绝对不是噩梦, 有人趁我睡着之后,施展了邪术想要偷袭我,被我侥幸逃脱! 这种邪术我知道很多,比如梅山教的丝毛箭,就可以趁人熟睡之后,杀人于睡梦之中。 只是我平时一直潜心修行道术,虽然没到外邪不侵的地步,但自身灵觉也非比常人,平时要是偷袭我,不等近身我一定就会察觉到。 这次作法之后,正好是我精神最疲倦的时候,敌人能把时机掐得这么巧,顿时让我心中一阵恶寒。 看来我们的一切行动,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 梦中的巨眼,无时无刻的注视着我,说不定就是灵觉给我的提醒。 我心中暗自警醒,接下来的行动,我们必须更加小心才行!一定要要想办法,摆脱对方的掌握才行。 我抬头看看四周,天色已经大亮,我身前有一个小火堆,已经燃烧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炭火,微微发红。 这应该是昨晚我睡着的时候,花喜鹊他们生的火,我估计自己睡了应该有五个小时。 只是一直做梦,虽然身体上觉得轻松了一些,但精神反而更觉昏沉。 莽泰和文丹丹都不在身边,只有花喜鹊在我不远的地方打着盹儿,我稍微一动,他便睁开了眼,站起来问道“怎么了长生?睡醒了?” 我揉揉脸苦笑道“还好,他们人呢?” 花喜鹊指了指山谷中间,那里有一个大洞,正是我昨晚斩杀八岐大蛇留下的深坑,昨晚天黑,视线不清还没当回事,现在看得仔细了,更觉壮观! 文丹丹和莽泰正在坑边查看着什么,偶尔还在说话交流,只是距离太远听不清他们说什么。 我疑惑道,“他们这是干嘛?那个洞有什么奇怪的吗?” 花喜鹊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天亮之后丹丹观察了一下四周的地形,觉得这个山谷四周的地形,很像莽泰背上那幅星图描绘的地方。” 我顿时来了精神,“是吗?那我们一起去看看!” 花喜鹊点点头,“就是等你醒了一起过去,对了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说着他递给我我一节白色的像甘蔗一样的东西。 他一提到吃东西,我才想起从昨天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过,肚子顿时咕咕作响,我顺手接过他递来的东西,随口问道“这是什么玩意?” 花喜鹊笑笑“莽泰找来的,好像是棕树芯,味道不错,嘎嘣脆,你试试!” 我半信半疑的咬了一口,想不到入口真的清脆回甘,吃起来真的非常不错,我三两口把棕树芯吃完,招呼花喜鹊道,“走,一起看看去!” 花喜鹊懒洋洋的起身,和我一起往巨坑走去。 远远就看见,文丹丹在向莽泰比划什么,最后又让莽泰转过身,脱掉上衣查看他的后背. 不等我们靠近,文丹丹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身影,激动的喊道 “长生你快来看!这个山谷,就是星图上标注的那个圆圈,我之前一直不明白那个圆圈是什么意思,原来就是指的这一大块空地啊!” 我闻声急跑几步,来到他们面前,只见文丹丹一脸兴奋的指着莽泰背上“你看,这几个三角符号和这个山谷周围的几座山的方位,完全对应的上。” 我按照文丹丹的指点,比对了一下周围几座山头,如果单从方位来说,确实有那么几分相似的意味。 不过莽泰背上,除了三角符号,还有很多线条和小点,这些又该从何解释呢? 不等我开口花喜鹊指着莽泰背上的一些线条,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那这些是什么东西呢?之前你不是说这代表的是河流吗?可这附近也没有河啊,你是不是搞错了?” 文丹丹自信的一笑“没搞错!这些线条代表的是有水流的地方,之前我确实以为是河流,但是也可能是指的昨晚李大志带我们穿越那片沼泽啊!” “沼泽?怎么可能?切!会不会太牵强了?”花喜鹊质疑道。 第117章 文丹丹的推测 文丹丹眨眨眼,看看花喜鹊,又看看我,得意的说道“你们想想,现在是旱季,你们看到的是沼泽,可到了雨季呢?” 这话犹如电光一闪,顿时让我俩反应过来,花喜鹊一拍脑袋“对啊,雨季一来,这不平地变河流吗?老子真是脑袋转不过弯!” “那这些这几个黑点呢?”我再次提出疑问。 不是我不信任文丹丹,事关重大,我必须小心求证才行,现在这种情形之下,容不得半点的差错。 文丹丹沉思片刻,正色道“这几个黑点,还有穿过这些黑点的三条细线,结合起来看,应该是指的某个特定的星座. 之前我一直没有头绪,不过刚才沼泽变河流的事情,突然给了我启发!” 文丹丹一边说,一边理了理头发,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首先我们的推断,一切都建立在莽泰背上这幅图,是一副星图的逻辑上。 那么按照这个理解,这几个黑点对应的最大可能就是一个星座,那三条穿过的细线,就是这个星座最大的特征。” “那有那个星座会有三道线穿过呢?”花喜鹊小声问道。 文丹丹笑了笑“事实上没有任何星座会有三条线穿过,因为我们都误解了三条线代表的意思,这三条并非实际意义上的线,而是指代的其他东西. 花喜鹊追问道“其他东西,那是什么玩意儿?” 文丹丹肃然道“我认为这三条线就是代表的赤道、黄道、还有银道! 而所有星座中,横跨这三道的只有一个星座——蛇夫座!” 文丹丹这么一解释,我顿时觉得好像明白了什么,虽然我不是占星师,但作为道门中人,对赤道、黄道和银道却十分清楚。 道家所称的赤道,以紫薇大帝所在的北极星为基准,赤道便是地平面上,所有与北极星夹角都是零度的地方,全部连接起来的一条直线。 而黄道则是地球绕太阳公转时,运行的轨道平面和天球的交线。 银道就是代表整个银河星系的盘状星云,在天球上的投影,与赤道的夹角约为六十度。 如果按照这种解释,那莽泰背上黑点代表的是蛇夫座,那就完全解释得清楚。 看来文丹丹这占星师,真不是白给的。 我大喜道,“那山谷中这片空地,和蛇夫座有什么关系呢?” 文丹丹胸有成竹的道“蛇夫座是一位手持巨蛇的巨人,你看蛇头的方向,正对这个圆圈,而这个圆圈通过四周三角形的定位,正好是山谷正中!” 花喜鹊叹道“你的意思,缅王墓其实就在这山谷下面?” 文丹丹认真的点点头“很有可能!” 花喜鹊抬头看了看四周,“可这地面上一点痕迹也没有啊,既看不见封土,又看不见建筑! 照理说缅王地位尊崇,即使葬在这里,地面上也应该有用于祭祀的祭殿才是啊?” 我想了一下,缓缓道“缅国本就是异族,或许他们的墓葬方式,本来就和我们中华不同,至少据我所知,历史上很多异族帝王的墓葬,为追求隐蔽,地上都没有留下建筑痕迹。” 花喜鹊惊道,“你的意思我们还要把地面挖开来找?凭我们这几个人,那怎么可能?再说,也不能让莽泰亲自动手挖他祖先的坟吧?是不是啊莽泰?” 莽泰为难的一笑“我们没有你们汉人那么多忌讳,我愿意陪你们来寻找缅王墓也是这个原因,不过让我亲手掘祖先的坟墓,我确实下不了手!” 我叹气道,“这异族墓葬,形制不同于我们中华之地,否则还可以凭借寻龙点穴之法,找到古墓的入口,现在这种情况,倒真是让人为难。” 一直在查看地上大洞的文丹丹突然开口道“或许事情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麻烦,你们看看这个大洞。” 我这才仔细打量起昨晚我造成的大坑洞来,事实上我也没想到,这个大坑居然有十几丈深,七八丈宽。 但奇怪的是,坑底居然没有太多泥土,大部分都是一些白色的碳酸岩,这种石头非常疏松,里面布满了小孔,一般在地下溶洞结构中常见。 文丹丹提醒道“你看这些里遍布碳酸岩,说明下面的结构非常疏松,应该是一个溶洞群的结构。 溶洞群一般都规模庞大,里面遍布被雨水腐蚀出来的大小洞穴,这些洞穴很有可能还有天然的通道相连。 我觉得如果是我组织修建缅王墓的话,很可能会利用这些溶洞,作为墓葬的一部分。 这样可以减少很多工作量,毕竟这野人山中,要想开展大的工程,即使以当初缅王的身份地位,也是非常困难的。” 文丹丹说得非常有道理,连花喜鹊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看来真是无巧不成书,长生昨晚斩杀八岐大蛇的时候,误打误撞,居然发现了缅王墓的一丝端倪!” 我也赞同道“丹丹说的很有可能,那现在我们需要想办法找到溶洞洞穴的入口才是。” 花喜鹊站了出来,嘻嘻笑道“这个简单,再你用法剑再炸一次就行了,说不定就能把洞口炸出来。” 我摇头道’”昨晚之所以能炸这么大一个洞,是因为借了太极紫庭真人的神力,斩杀八岐大蛇,才有如此威力,说白了是遇强则强,两两碰撞的结果。” 花喜鹊笑道“那你再请紫庭真人出手不就行了?” 我白了他一眼,生气的道“你当请神仙出手那么简单? 那是要耗费无数功德,按照科仪,诚心正意召请,且必须事出有因才行! 真要是让我请太极紫庭真人,用法剑帮我在地上挖坑,这简直是大不敬。 莫说紫庭真人不会回应,即使回应了,估计也是先用法剑把我斩了!” 花喜鹊吐吐舌头“别生气,老子跟你开开玩笑而已,其实我有办法!” 这下轮到我们吃惊了,一起狐疑的看着他“什么办法?” 花喜鹊得意的一笑“你忘了咱们包里的这些玩意了?” 说着他拍拍背包,我记得里面除了弹药和急救药品,还有一些雷管和炸药,之前花喜鹊还用来炸过鱼。 我们异口同声的道“你是说用炸药?” 花喜鹊自得的点点头,“不错!老子要用炸药把溶洞炸出来!” 第118章 定位爆破 我刚开始听他说有办法,心中还有点欢喜,这时见他说到炸药,顿时有点失望起来,这山谷这么大,用炸药炸,那得多大工程? 况且我们就背包里带那点炸药,能炸多少地方? 我顿时有点泄气,颓然道“就这点炸药怎么能行?你开玩笑的吧!” 花喜鹊撇撇嘴,神秘的笑道“小看人了不是,老子又不是要将整个谷底炸翻,只需要找到溶洞就行。 你们看我的就行了,老子给你们表演个爆破定位,地听探洞!” 说完他一边往外掏雷管和炸药,一边解释道 “爆破定位这玩意儿,你们可能不太懂,不过老子受过专业训练,绝对可以通过这个办法,找到地下的溶洞。 简单地说,咱们在这谷底选择几个合适的点位,装上炸药后一起引爆。 到时候我趴在地上听爆破声音的震动,就能判断哪里有大的空洞。 这办法在地质勘探中很常见!” 我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不禁对他刮目相看,这花喜鹊真是出得越久,越让人感觉看不透啊! 花喜鹊接着说道,“一会你们听我指挥就行。”我们三人一起点点头。 只见他取出三捆炸药,中间填上雷管,然后将引线放得很长,准备好这些后,他仔细查看了一下谷底的地形,在谷底选了三个点位让我们挖坑。 这三个点位选得很有讲究,基本是按照谷底的地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的形状,把大部分谷底都囊括其中。 我们带有折叠的工兵铲,按照他指定的位置,各挖了一个一米多深的坑,花喜鹊在每个坑里埋了一捆炸药,然后将引线留在坑外,对我们说道 “一会你们三人,一人负责引爆一个地点,尽量让引爆的时间集中在一起,这样效果最好。明白了吗?” 见我们点点头,花喜鹊又交代道“一会儿你们就位后看我的收拾,我手放下的时候就点火,我把引线留得长,你们点火记得后跑远一点,跑慢了炸断腿老子可不负责!” 等他说完我们三人便各自往预定的起爆点走去,我被分派到东北角上的那处,这里地势最高,附近有一块大石头可以隐蔽,能够清晰的看见位于三个起爆点正中交叉位置的花喜鹊。 我准备好引火的打火机之后,远远看见花喜鹊高高的举起右手,接着使劲往下一挥,这是让我们点火的信号。 我急忙将火机打燃凑近引线,“嗤辣”声中,引线冒出浓浓的白烟,一下就着了。 我慌忙转身,跑到附近那块大石头背后,把耳朵捂住。只见花喜鹊已经迅速的俯下身子,侧过头,用左耳紧紧贴在地面上。 引线燃的很快,“砰、砰、砰、”,三声巨响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即使捂住耳朵,这声音也震得我耳膜生疼。 我觉得地面一阵晃动,接着地下传来一阵隆隆之声,好一会才消散,崩起的泥沙打得我一头一脸都是。 我顾不得抖掉这些泥沙,急忙往花喜鹊那里跑去。 花喜鹊已经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正不断用手拍打着自己的耳朵,嘴里大声骂着脏话“我草他奶奶的,哎呀老子的耳朵!” 他刚才为了听到地底的声音震动情况,趴在那里紧贴地面,耳朵受到的震动冲击比我们大得多,此时定然非常难受。 我远远喊道道“怎么样了?听出来了没?” 花喜鹊看看我大声反问道“你在说啥?大声点,老子现在耳朵里嗡嗡的,什么也听不清楚!” 我一愣之后,旋即反应过来,他的耳朵刚才受冲击太大,有点听力受损,我只好跑到他面前,大声喊道“我问你他妈听出溶洞的大体位置来没有?” 花喜鹊停止了怕打耳朵,也大声回答道“必须滴,你以为老子的地听之术是假的啊?” 我闻言顿时放下心来,这时候文丹丹和莽泰也跑了回来,听说花喜鹊已经听出溶洞的大致位置,不禁都面露喜色。 我们等了十几分钟,花喜鹊才缓了过来,他狠狠的吐出一口唾沫,大声道“奶奶的,下次不能这么干了,差点把老子的耳朵震废了!” 接着他指了指东北方向,大概一百来米的位置,“这一带下面有很大的回声,应该就是这下面!” 我顺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正好位于花喜鹊和我之前那个爆破点之间,花喜鹊带头走了过去,用脚在地上踩了一个篮球场大小的圈,一脸自信的道“就是这下面,深度不会超过十米!” 我见他说得自信,一股由不得你不信的神色,忍不住问道“那接下来怎么办?”花喜鹊咬咬牙,看了看装炸药的背包,狠狠的说道“老办法!炸!” 我们说干就干,这次需要挖的坑要深得多,我们四人除了文丹丹以外,轮番下去作业,足足用了大半天,弄得满手血泡,挖到泥土都不好掏出外面,花喜鹊还犹自不太满意。 莽泰抱怨道“反正都是用炸药,挖那么深干嘛?” 花喜鹊生气道“你懂个屁!炸药这玩意有个特点,用来炸坑的话,埋浅了只能把坑炸大,要想炸深就必须深埋!继续挖!” 我们只好咬牙坚持,继续往下挖,足足向下挖了接近两米,工兵铲已经碰到了坚硬的碳酸岩层,这下实在挖不动了,花喜鹊这才满意。 花喜鹊跳下深坑,将背包里剩下的炸药全部绑在一起,又抽出好几根雷管,将引线扭成一股,多余的引线剪去之后,只留下一根最长的伸出洞口。 接着他跳到洞外,招呼我们一起用泥土将整个坑填满夯实,这才转身对我们道“这次炸药埋得多,你们先跑远一点躲起来!我留下来点火!” 我们三人依言跑到远处,这里离花喜鹊已经有上百米距离,花喜鹊见我们藏好之后,取出打火机,啪的点燃了引线,然后转身撒丫子向我们这边飞奔。 不等花喜鹊跑到我们跟前,爆破区域突然腾起一股硝烟,接着泥土下如同地龙翻身一般往上拱了一拱。 随后泥沙、碎石像喷泉一样冲向天空,又天女散花一般从天而降,掉向四周,掉落的泥土石块像冰雹一样,砸得地面噼啪作响。 不过这威力可比冰雹大多了,很多树木瞬间就被砸得只剩下一个树杈! 第119章 入口 这时巨大的爆炸声才传到我们耳中,整个山谷都在颤栗,连地面都在颤抖,巨大的冲击波,裹起一阵烟尘,肉眼可见的向我们席卷而来,瞬间到了花喜鹊背后。 我们大声的呼喊飞奔的花喜鹊“快点!趴下!” 花喜鹊离我们还有十几米,闻言毫不犹豫,合身向前一个猛扑,双手抱头往前滚倒,只见他着地之后,立即屈膝抱头,缩成一团。 巨大的冲击波瞬间一掠而过,激起的气浪,夹杂着碎石泥沙,扑面而来,我们连忙缩到一块巨石后面。 泥沙在强大的冲击力裹挟之下,打在巨石上噼啪乱响。 不等冲击的泥沙完全止住,文丹丹语带哭腔的大喊“花喜鹊!花喜鹊!花喜鹊!” 数声过后,才听到他一边大声咳嗽,一边回答道“在这呢,老子还没死!” 文丹丹顿时大喜,我们一起从大石头后面扑出来,来到花喜鹊身边。 花喜鹊已经站了起来,满身的泥沙让他显得蓬头垢面,非常狼狈. 然而他却并不十分在意,脸上还是笑嘻嘻的,一边吐出嘴里的泥沙,一边咳嗽,“咳咳、哈哈,他妈的,差点玩完儿!” 我气急败坏的怒斥道“引线留那么短,你他妈作死啊?” 这是我第一次冲他发这么大的火,花喜鹊有点愕然的看了我一眼,脸上神色有点吃惊,旋即又恢复吊儿郎当的样子,一脸满不在乎的道“没事,我心里有数,死不了,不信你问丹丹!” 我心道这和文丹丹有啥关系?正要再劝他以后注意点,却听文丹丹生气的道“没事,他命大,让他作!别牵连我们就行!” 见文丹丹也发了火,花喜鹊这才收起笑容“行了,知道啦!老子下次注意,搞得好像我犯了多大错似的!先去看看我们的成果吧!” 说完带头往起爆点走去,我还想多说几句,却见文丹丹隐晦的冲我摇了摇头。 我虽然一头雾水,但也只好作罢,招呼莽泰一起,跟在花喜鹊身后,往爆破点走去。 整个爆破现场并没有我想象的被炸成一个大坑,虽然遍地的碎石土块让我们脚下行走起来十分艰难. 但到了爆炸中心,我才发现,花喜鹊这次爆破真的控制得很好,地面被炸出一个好几米深得大洞,露出了下面黝暗深邃的熔岩洞穴。 花喜鹊站在洞口,一脸得意的笑道“看看,老子的杰作,这叫定向爆破,一炸一个准!” 我不想搭理他的自吹自擂,径直走到坑边往下看去,溶洞的空间很大,下但光线并不好,从上面往下看去,有一些泥土已经塌陷下去,形成了一个土堆。 我取出手电照了照,昏黄的光柱照到的地方,只能感觉溶洞的空间很大,看不见人为活动的痕迹,最下面的地方,还有一些波光反射,也不知道是积水还是地下暗河。 莽泰探头看了一会儿,疑惑道“怎么没有你们说的缅王墓?” 我想了一下解释道“缅王墓在下面的溶洞群中,但不一定在这个位置,炸开这里,只是为了找到进入溶洞群的通道而已!” 莽泰听完之后点了点头,“那我们要下去吗?” “下是肯定要下去的,不过要做好准备才行,溶洞中的环境比地面更加复杂,我们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行,现在既然找到了入口,我们也不急在一时,先修整一下,好好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行动方案才是!” 文丹丹和花喜鹊都点头道“确实,以我们现在这个状态下去,有事发生的时候,必定手忙脚乱!必须准备充分才行。” 我们本来准备昨天开始休整的,可因为李大志的事情,结果从昨晚奔忙到现在,饥饿加上疲劳,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现在缅王墓的事情有了眉目,我们都觉得心中巨石落了下来,精神上放松了许多,不过肉体上的疲劳还需要补充食物和睡眠才行。 莽泰当即发挥猎人的本色,在山谷附近下了几个兽套,中途还用双管猎枪打到一只野鸡,只可惜猎枪威力太大,野鸡已经被轰成一滩烂泥,没几块好肉了。 好在文丹丹采了不少木耳蘑菇,又割了几个棕苞,用一个泥地里找到的钢盔当做锅,一起煮了,我们几人连汤带水,混了个肚儿圆。 莽泰和文丹丹准备吃的东西的时候,我和花喜鹊一直在忙着割构树的树皮,这种树木在南方很常见,丛林之中更多,表皮非常坚韧,是上好的造纸原料,也可以用来搓绳子,强度不比麻绳差。 花喜鹊告诉我,洞穴之中绳子的用处非常大,必须多准备一些才行。 我没有洞穴探险的而经验,但花喜鹊显然经过这方面的培训,一边给和我一起割树皮,一边给我讨论洞穴中可能存在的威胁, “无论进入什么洞穴,第一件事就是确认里面有没有氧气,第二件事就是照明,所以就算我们有手电,也要准备几支火把. 至于第三件嘛,遇到岔路一定要做好标记,以免迷路!至于食物水这些必需品,那肯定也要准备,但都没有前几项重要。” 我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两个人忙了半天割了一大捆构树皮,花喜鹊把这些构树皮拖到一个空地,一丝不苟的搓起绳子来. 让人意外的是,花喜鹊搓绳子的技术相当不错,不一会就搓出两根几十米长的长绳。 绳子准备好之后,花喜鹊用力撑了撑绳子,试了一下强度,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还行,这绳子至少能承受四五百斤的拉力。” 说完他把绳子盘成两捆,和背包放在一起。我们又去准备火把,这个倒是比较方便,丛林中到处是马尾松,这种松树松油很多,我们找来干树枝,扎成一把一把的,蘸上松油就行了。 这些忙完已经是傍晚时分,莽泰去收了兽套,今天运气不错,几只硕大的山鼠被他提溜了回来,这几只山鼠又肥又大,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看上去一只足有七八两。 第120章 地下暗河 我们现在吃山鼠已经没有一点心理障碍,莽泰把山鼠拾掇好,生火烤熟之后,我们一人一只,吃得满嘴流油。 花喜鹊接连把两只山鼠吃完之后,仰头叹道 “真是美味啊!都说一鼠顶三鸡,我以前不懂啥意思,现在真是明白了!”说完还打了个饱嗝。 当晚我们就在山谷中过夜,虽然大家都很疲倦,但我们还是坚持安排人轮流守夜休息,以免发生意外。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我们就准备出发,我们把物资重新分配了一下。 四支手电,一人一支,备用的电池只剩下两节,花喜鹊让文丹丹装在了背包里。 随身带的两盏露营灯,已经坏了一盏,剩下的一盏电量估计也只最多能坚持二十四个个小时。 至于弹药倒是还有不少,不过雷管和炸药已经完全用完,不过洞穴之中,也不敢随意使用炸药,否则容易造成塌方。 剩下的就是一些药品之类的急救物资,至于食物,基本已经没了,只剩下不多的几块压缩饼干。 文丹丹一边盘点物资,一边认真地说道“照我们现在这种情况,顶多只能在洞穴中呆三十个小时,如果找不到缅王墓,就必须退出来重想办法,长生你要心中有数!” 我认真的点点头,文丹丹这是在提醒我,作为小队的首领,必须清楚我们的现状,否则很可能做出错误的决断。 经过一晚的休息,大家精神都好了很多,莽泰主动提出要背那两捆绳子,我想了一下,点点头答应了。 我们来到洞口,我按照花喜鹊昨天教的,先取了一支火把用打火机点燃,等火苗燃大了之后,扔了下去。 火把坠入幽深的洞穴之中,我心中默数“一、二、三、” 过了四五秒,才听到啪的一声,掉在洞底弹起一些火星,眼见就要熄灭的时候,火苗微微一闪,又烧得旺了起来。 我一直等火把烧得差不多了,才转身道“深度至少有四十米,空气没有问题,可以下去!” 我看了一眼众人,直接安排道“一会儿我打头,莽泰随后,花喜鹊跟着莽泰,丹丹断后!” 众人都没有什么意见,我从莽泰背上取下一捆绳子,一头拴在附近一块大石头上,打了一个死结,一头从洞口抛下去,等绳子到底之后,我抓住绳子,慢慢的滑了下去。 刚开始往下滑的时候,还能看见头顶的微光,等下到二十来米的时候,四周已经一片昏暗,我连忙摸出随身的手电,打开之后一束昏黄的光线,照亮了大半个溶洞。 这是一个典型的石灰岩地下水溶洞,整个溶洞中的岩石被水腐蚀之后,到处遍布的石柱和石笋,被手电一照,呈现出一股难言的灰白色。 我顾不上查看四周的环境,快速下滑到底。 我落脚的地方,正好是炸药爆炸后掉下来的泥土堆积的地方,成堆的泥土减轻了我下滑的冲击力,让我侥幸没有摔倒在地。 这时候头顶的洞口,看上去已经只剩井口大小一个圈了,我向他们大喊道“下来吧!没有问题。” 上面顿时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莽泰拽着绳子滑了下来,然后是文丹丹。 花喜鹊最后下来,他一边下滑,一边嘴里大叫“哇哦!好刺激!过瘾!这他妈是地心探险啊!” 等众人安全落地,大家纷纷打开手电,四处查看起来,这个溶洞很大,几乎有整个篮球场大小。 但形状却并不规整,整个溶洞呈葫芦状,下大上小,底部还有一条暗河穿过,现在不是雨季,暗河的水并不是很深,流动得非常缓慢。 莽泰率先开口“感觉这下面温度很低啊!不过还好,并不气闷。” 文丹丹低声道“应该是这条暗河的关系,所谓流水不腐户枢不蠹,这些暗河四通八达,有的地方又会流出地面带来新鲜空气,所以并不会让人感到憋闷! 不过一般地下洞穴都是冬暖夏凉,这里温度这么低,倒是让人觉得意外!” 花喜鹊提醒道,“会不会是因为这暗河的关系?”说着他上前摸了一下河水,旋即惊叫道“好凉,这河水好奇怪!” 我们都被他的叫声吸引,纷纷围了过来,我学着他的样子,伸手试探了一下水温,果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寒!感觉就像雪水刚刚融化一样。 照理说大部分地下暗河的水,就是地表水渗透下来的。野人山处在缅甸北方,现在地表温度接近三十来度, 这地下暗河中的流水,如果是野人山地表水渗透下来的,再冷也冷不到哪里去,如此情况只有一种可能,这流水的源头有寒泉,水是从寒泉中冒出来的。 想到寒泉两个字,我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明悟,《易.井》有载,所谓寒泉,出於石穴,通九幽而御八极,其水本无名称,犹黄泉,九泉也。 用以藏尸,则千年不腐,倒是非常适合用来下葬。 这倒和我们要寻找的缅王墓关联得上。 可是同时我心中又涌出一个疑问,这寒泉之阴气极地重,用来下葬女性算得上是难得的风水宝地,后代必定开枝散叶富贵无极。 可用来下葬男丁则难免阴阳相克,贻害后人,子孙后代必定人丁消亡,家道破落! 我把心中疑问说了出来,三人除了文丹丹之外,都没有听说过寒泉,文丹丹沉思良久方才说道“这确实不怎么符合风水逻辑!我也有点搞不懂!莽泰,你知不知道祖上下葬,有什么讲究没有?” 她把问题抛给了莽泰,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丝启发。 莽泰茫然的摇摇头“我们迁居翁丁古寨已经十来代人了,墓葬方式已经完全按翁丁这边的风俗来,你们问我这些,我是一点都不清楚!” 文丹丹失望的叹了口气,花喜鹊插嘴道 “我说你们也别纠结这缅王墓符不符合墓葬规制,照我说缅甸既然不属于我大中华,不一定会按我们的墓制来,现在讨论这些都没啥意义,关键是先找到缅王墓,拿走四面傩完事儿!” 花喜鹊就是这样,平时吊儿郎当,但关键时刻开口,往往一发中的,直指关键! 第121章 石刻 花喜鹊说得我和文丹丹都是一愣,是啊,我俩都犯了一个经验主义错误,以为自己的在这方面很专业,一直以自己的认知去推断事物的逻辑。 反倒不如花喜鹊,跳出逻辑之后,直指问题的核心。 我们是来找四面傩的,缅王墓葬在哪里,符不符合墓葬规制,和我们有多大关系? 我向他竖了个大拇指,称赞道“有道理!关键时候还是你看得明白!” 花喜鹊得意一笑,“那是,你不看看老子是谁,想当年我……” “打住!打住!”我知道不能让他继续吹嘘下去,否则半小时都不带停下的。 “按你说的,还是赶紧先找找缅王墓线索吧!”我笑道。 花喜鹊撇撇嘴,“切”了一声,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我不理一脸郁闷的花喜鹊,拿起手电,开始在这个巨大的溶洞中走动,寻找可能存在的线索。 文丹丹和莽泰也拿起手电,加入到我的行动之中。 溶洞很大,四周壁上还有不少的通道,黑漆漆的延伸向地底深处,我们不敢贸然进入,只能先在溶洞中搜索。 我们四人拿着手电,一人一个方向,仔细查看着洞中的每一个角落,洞中遍布的石笋和岩柱,让我们搜寻起来十分困难。 我费了半天劲,结果一点线索也没找到,正要问一下他们有发现没有,却听莽泰一声惊呼“快来看!这里!” 我循声跑过去,只见莽泰站在溶洞的一片岩壁前面,正用手直直的指向对面的岩壁。 我们纷纷把手电照过去,整个岩壁顿时暴露在我们面前。 这片岩壁非常平整,颜色也是青灰色的,和溶洞中其他地方的灰白色大为不同,花喜鹊用手电照了照,疑惑的对莽泰道“这不就是一片石壁吗,只是颜色不同,有什么奇怪的?” 莽泰摇了摇头道“你们走近一点看,这石壁上有很多线条,好像是刻了一幅画!” 听他这么一说,我们纷纷走到石壁跟前,花喜鹊仔细看了看,惊道“真的是一幅画!长生,你仔细看看这刻的是啥?好像是一个骑在大象身上的人啊!” 我点点头,没有回答他,拿起手电,仔细打量起石壁上的图案线条来。 这些线条是阴刻在石壁上的,看样子距现在已经有很多年头了,因为线条已经非常模糊,黑暗中即使有手电,不走近细看,也发现不了。 溶洞中如此潮湿阴寒,碳酸岩特别容易被腐蚀,这些石刻的画面能保留到现在,其实很不容易。 我知道古时候信息保存不像现在这么方便,很多石刻、壁画,都有记事的作用,因此立即对这些石刻上心起来。 整个画面的线条非常粗犷,但寥寥数笔,却勾画出一幅栩栩如生的画面。 花喜鹊说得没错,这确实是描绘的一个人骑在大象背上的场景,大象刻画的相当高大威猛,两根巨大的象牙,长长的突起。 大象四周有两队拿着兵器的人,看样子应该一群士兵。 只是大象背上端坐这个人显得非常奇怪,他的穿着明显比周围的士兵华丽的多,这一点从他胸前的妙翅鸟装饰就能看出,妙翅鸟是孔雀明王的化身之一,也是缅甸王者的象征。 整个人虽然坐在大象背上,但高度却和站起的士兵差不多。 如果按照这个比例推断,他的身高起码有两米五以上,这种身高恐怕真的很难见到。 最奇怪的是他的头,一前一后,居然长着两张脸,向前那张脸上,居然也有一个尺许来长,象鼻子一样的东西。 最下面的大象脚边,还刻了一些波浪一样的条纹,看样子就像一群士兵在保护着,端坐大象背上的王者在涉水过河一样。 “看来线索就是这里了!”我叹道。“这个骑在大象背上的人应该就是缅王。 这幅石刻描绘的场面,表述的意思应该就是缅王送葬时的场景,画面中大象过的河,很有可能就是指的我们面前的暗河!” 花喜鹊疑惑道,“你说骑大象的就是缅王,可他不是已经死了,不是应该装在棺材里吗?” 我笑着解释道,这些墓葬石刻,肯定是建造缅王墓的工匠刻的,古人说事死如事生,工匠地位卑微i,不可能让他们看到缅王死后的样子。 他们刻画的形象,应该是缅王活着的时候,而且画中缅王头上有两张脸,这个也不可能是真的,而是缅王戴的面具,说不定这就是我们要寻找的四面傩!” 花喜鹊指着其中一张脸上,长长的象鼻一样的东西道“那他脸上这个长长的东西,是个什么玩意?你别告诉我缅王是个那玩意儿长在脸上的怪物!” 还不等我回答,身旁的莽泰怒了,大声对花喜鹊道“你怎么能这样说我的先祖呢?” 花喜鹊说完这话,才想起身边还有一个缅王后裔——莽泰! 顿时露出一脸尴尬,拍了拍莽泰的肩膀“不好意思啊兄弟,我只是看他那个样子,突然想起了那个大象和蛇的笑话,一时嘴滑没忍住!我真不是有意的!” 见花喜鹊道歉诚恳,莽泰一时不好不好发作,嘴里闷闷的哼了一声,没有继续说话。 不过花喜鹊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我斟酌了一下,沉声道“你还别说,这个长长的东西,真有可能是一条蛇! 我知道梅山教有种邪术,可以腹中藏蛇,当年梅山教余孽投靠缅王,说不定将这种邪术传给了他!” 文丹丹闻言也点头道“我也听说过这种邪术,据说叫做飞蛇五猖术,此蛇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占。 平时用邪术将蛇蕴养在腹中,对敌之时张口吐出,中人必死! 即使主人死后,也会藏身于主人尸体之中,如有人想破坏尸体,就会被飞蛇所伤!” 花喜鹊和莽泰听了都大觉新奇,花喜鹊啧啧道“想不到还有这种东西,看来这缅王恐怕也不是个简单角色啊!” 我撇嘴道“那是当然!当年梅山教余孽投靠缅王,二者乃是各取所需,缅王冒着得罪大清朝廷的风险,也要收留他们,一般的东西绝对不能打动他! 我猜他提出的交换条件,除了四面傩,肯定还有梅山教的术法。” 第122章 诅咒 文丹丹点头道“长生说得有道理,缅王毕竟是一方王者,心性手腕,都不是常人能及的. 虽然最后被清军所败,但绝对不可小觑。如今我们既然发现端倪,下一步怎么办,还需要长生你拿个主意!” 我沉声应道“眼前一切线索,都指向暗河的源头,如今之计恐怕也只有冒险涉暗河而上,找到寒泉了! 不过涉水而上,此中危险恐怕又增加不少,你们觉得如何?” 虽然大家默认我是队伍首领,但这种事关生死的事情,我还是觉得应该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 说完我看看身边的三人,花喜鹊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耸了耸肩道“我无所谓,我正想去看看缅王这家伙究竟长啥样呢!” 文丹丹也肃容道“我们的目标就是四面傩,一切以完成任务为主!” 最后只剩下莽泰,只见他犹豫了一下,最后一咬牙,道“我也去,都到了这里了,也不可能打退堂鼓!” 我见大家都没有意见,于是点了点头道“那我们就顺着暗河出发,往上寻找寒泉!” 说完,我带头往暗河的上游走去。 这条暗河的河水很浅,从远处的地下裂缝中蜿蜒而来,最深的地方也不过三四尺。 只不过河道狭窄,穿过的地方又大多是一些地下裂缝,这些裂缝并不规则,有的地方很宽敞,河水从中间流过,人可以从两侧穿行。 但大部分地方都非常狭窄,河水两边就是岩壁,要想穿过的话,只能涉水而行。 好在裂缝够高,从里面通过的时候,不用担心撞到头顶。 我们为了节约电池,只一头一尾的我和花喜鹊打开了手电,黑影绰约中,我们脚下趟着暗河的水哗哗作响,湖水冰凉刺骨,没过多久,我们就觉得双腿寒冷难当,整个双脚都麻木了。 我们只能咬牙坚持,互相鼓励着努力往前行去,一时苦不堪言。 好在裂缝居然越走越宽,河道慢慢的已经有一两丈宽,裂缝的高度也越来越高,很多地方抬头,已经能隐约看到顶上龙须虬结般垂下很多根须. 那应该是地表的树木,扎到地下的气生根,黑暗中形态各异,在我们头顶上密密麻麻jiao交织在一起,有如一张巨网。 大约走了四五个小时,我手中的手电已经开始变得一闪一闪,看样子马上就没电了,大家又累又冷,我见前面河道边有个半凹进石壁的大洞,于是提议大家先休息一会。 众人纷纷进放下背包,花喜鹊用手电照了照大洞的岩壁上,这里也有一些壁刻,只是被腐蚀得更加厉害,基本已经看不出上面刻的内容。 不过这发现仍然让我们心中一喜,至少证明我们的方向没有错,离目标已经越来越近了。 莽泰在河道边捡回来一些树根,这些应该是头顶的气生根干枯之后掉下来的, 我们生了一堆火,打算将脚上湿透的鞋子烤一烤。 文丹丹取出背包中仅剩的几块压缩饼干,一人分了一块,我们吃了几口,饼干又干又硬,没有水想要咽下去真的十分困难。 莽泰被饼干噎得难受,不管不顾的捧起暗河中的水就喝,我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好在过了许久,莽泰都没什么异常,我们见状,也纷纷捧起河水喝了几口。 虽然吃了一块饼干,又喝了几口凉水,但仍然感觉肚子中饥火难消,但眼前这地方,根本找不到吃的,大家只好强忍住饥饿,靠在火堆边休息,显得有点无精打采。 花喜鹊为了活跃气氛,故意找话对莽泰道“我说莽泰,我们找缅王墓,是为了取四面傩,你要是找到你的老祖先缅王,准备做点啥?你不会就是为了来看看吧!” 听花喜鹊这么一问,我也留上了心,在翁丁的时候,莽泰主动提出来要和我们一起到野人山找缅王墓,当时我没有多想。 现在花喜鹊一提,我心中顿时起了个疑问,对啊,莽泰千辛万苦的跟我们一起前来,究竟图个啥呢? 难道只是为了看住我们,不让我们对缅王墓造成多余的破坏? 莽泰明显愣了一愣,正在往火堆中添加树根的手一颤,苦笑道“说来你们也不信,我回这里,是为了解除身上的诅咒!” “诅咒?什么诅咒,”花喜鹊顿时来了兴趣,坐到到莽泰跟前追问道。 莽泰顿了顿,没有马上回答,用一根树根扒拉着火堆里的炭火,好像在思考该不该告诉我们,半晌过后,才缓缓说道“你们或许不知道,我们莽家自从搬迁到翁丁之后,男丁从来活不过四十岁!” 此话一出顿时让我们感到非常意外,连文丹丹也竖起耳朵认真听了起来。 莽泰接着说道“这件事情是我们家族代代相传的秘密,我本来不想告诉你们。事实上这个诅咒已经困扰了我们很多年,据说解除诅咒唯一的办法就在缅王墓中。 我的阿爷是三十六岁死的,我阿爸死在三十九岁,他们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到缅王墓,解除这个诅咒!我之所以愿意和你们一起冒险,就是这个原因!” 他说得非常诚恳,但我却隐隐觉得有一丝不舒服,因为之前的莽泰给我的印象,一直觉得他是一个话不多,很憨直的人。 想不到他愿意跟我们一起来野人山,也是有着自己的目的,而且出发的时候一直没有告诉我们。 若不是今天花喜鹊问起,恐怕他会一直瞒下去。 我和文丹丹对视一眼,发现她眼中也闪过几分疑惑之色,这更加让我觉得心里疙疙瘩瘩的。 我装作毫不在意,不动声色的道“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只是不知道找到缅王墓之后,要怎么解除你的诅咒?” 莽泰摇了摇头“这个我现在也说不清楚,我阿爸临死前告诉我,只要进入缅王墓,我自己就明白了!” 我见他如此说,知道追问也不会再有结果,于是点头道“那好,我们也算目标一致,一切就等找到缅王墓再说吧。” 莽泰认真的点了点头,我见湿透的鞋子也已经烤干,大家已经休息的差不多了,于是提议道“那我们接着出发,争取早点找到目标。” 这次换了花喜鹊打头,我让文丹丹跟在他后面,然后是莽泰和我。 第123章 穹顶 此时河道已经非常宽阔,顺着岸边就可以一直向前,只是水势变得忽高忽低起来,需要不断穿越一些凸起的岩堆. 两侧岩壁上的石刻越来越多,更多的人类活动痕迹出现在我们面前。 偶尔能见到一些大大小小的碎石堆,看样子并不是天然形成的,因为上面的碎石非常规整,明显是用工具凿下来的。 大约又前进了两个小时,我手里的手电的手电彻底没了电, 我想起包里的备用电池,连忙摸索着掏了出来,重新装上后打开手电,眼前却没了莽泰的身影,我连忙大声呼喊他们的名字“莽泰、花喜鹊!” 然而前面一点回应都没有,我心中大惊,难道只这两三分钟的时间,我们就走散了不成? 这不应该啊,如果是其他地方还可以说得通,但我们一直沿着暗河前进,怎会走散。 我急忙跌跌撞撞的沿河往前追赶,大约行进了一百多米。 暗河突然拐了一个九十度的弯,我顺着河道看过去,发现花喜鹊他们三人就在前面河道口子上,呆呆望着前面发呆。 我心知有异,他们看什么东西如此出神,居然连我没有跟上来都没发觉。 我快走几步来到近前,眼前出现的场景,顿时也让我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眼前居然出现了一片广阔无垠的星空,哦,不对!是像星空一样的空间! 因为我仍然能看到头顶上的岩层。如同一个巨大无比的锅盖般,扣在上面,无数像夜明珠一样的亮点,点缀在上面一闪一闪,看上去就像星空一样震撼! 如果不是自己亲眼见到,我绝不会相信,在地下居然有这么巨大空旷的地方。 暗河的水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圆形的湖泊,中间深幽得看不见底,远远看去就像火山喷发后留下的火山口被灌满了湖水一样。 地下虽然没有风,但暗湖的水却像有一双无形的巨手轻轻拨弄一样,泛着阵阵无声的浪涛! 眼前一眼望不到头的湖水中,无数泛着荧光的亮点,蜉蝣一样从水中升起,慢慢飘向头上的穹顶,又慢慢变得黯淡,飘落下来,如此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仿佛生命的轮回般,震撼人心。 整个湖边全是各式各样的骨架,这些骨架高大巍峨,重重叠叠,有的还长着长长的象牙,泛着莹莹白光,密密麻麻的将整个湖岸都遮盖了。 这些高大的骨架,全都是大象的骨骼,我粗略一数,整个湖边怕不有成千上万具象骨。 这么多象骨,是哪里来的?怎么会如此密集的汇集在这里? 难道这里是传说中的象冢。 象冢的传说一直流传于东南亚地区。 我听说每一只预感到死亡将近大象,都会在生命的最后,独自走向丛林的深处,去寻找族群最后的归宿————象冢。 可这里如此多象骨,恐怕如果真是象冢的话,那野人山中千年来的大象尸骨都堆在这里,也不够啊! 眼前的星空,无边的暗湖,数不清的象骨,这究竟是自然的造物,还是神灵的力量? 面对如此场景,纵是我我身历百险,也感觉头皮发麻,一时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我这才明白为何之前大喊他们的时候,没有回应,换做是我,也被眼前景象震撼,哪还能听到别人呼唤? 过了很久的时间,众人才从震撼中平复心情,文丹丹激动地拉住我的手,大声说道“长生!长生!就是这里!你看那几个最亮的点!” 我顺着她手指的地方,望向远处的穹顶,只见有几个特别明亮的光点,明显比周围的亮点明亮得多。 我点点头,示意自己看到了, “那你再看看这个!来,莽泰把衣服脱了!” 文丹丹一边说,一边走向莽泰,伸手就去拽他的上衣,莽泰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下。 文丹丹毫不在意莽泰的动作,大声道“你把衣服脱了,让我们看看背上的星图,那几个最亮的点,方位和你背上的星图上的位置一模一样啊!” 我和花喜鹊闻言不敢相信的看向莽泰,莽泰顿时明白过来,连忙不再躲闪,主动脱下上衣,露出结实的后背,以及背上那幅星图! “嘶!真的一模一样!”花喜鹊用手电照了照,惊呼道!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走上前去,仔细查看莽泰背上黑点的位置,又一一对照穹顶的亮点。 果然,这些黑点的排列,和穹顶上的位置,一点不差! 蛇夫座! 之前文丹丹说过,莽泰背上的黑点排列位置,是按蛇夫座的布局排列的,这里也一模一样! 文丹丹感叹道“这幅星图的创造者真的是一位了不起的高手,没有莽泰背上的星图,一般人找不到这里,即使找到这里,不能解读星图,面对如此巨大的暗湖,也发现不了缅王墓的具体位置! 我听文丹丹这么一说,惊喜道“你已经解读出缅王墓的具体位置了吗?” 文丹丹指向穹顶上蛇夫座的位置,“你看,那旁边那几条稍微暗一些的亮点,组成的三条光带,那是赤道、黄道、银道啊!这三条光带和现实中的位置,都故意向左偏差了十五度,最后一起指向了一个位置,你看出来了吗长生?” 我顺着她的指点,果然发现这三条光带的异常,最后的终点都指向一个地方! 这个发现让我心中一颤“是暗湖的湖心!”我脱口而出! 文丹丹笑着点点头,一脸自信的道“就是那里!” 暗湖太大,湖心距离我们起码有几百米远,虽然湖水中不断有荧光升起,照亮湖面,但我们仍然看不清湖心的景象,只能看见一片模糊的黑影,隐约像是一个小岛. 花喜鹊一脸不可置信的说道“你们的意思,缅王墓在湖中间那个岛上?” 文丹丹点头道“具体位置应该是那里,至于是不是岛还说不清楚!” 文丹丹的话提醒了我,那湖心位置,不一定是岛,也有可能是我们之前提起的另一样东西————寒泉的泉眼! 莽泰疑惑道“这湖心看起来这么远,而且在湖水中间,当初他们是怎么过去建造缅王墓的?” “用船呗!”花喜鹊不假思索的答道! “可这里哪有船?附近也没有造船的材料啊?而且周围这么多象骨,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顿时让花喜鹊一时语塞,众人都抬头看向了我。 第124章 象骨丛林 我皱眉道“我也不是很清楚这里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不过我心中有个猜测,这巨大的暗湖,湖中的萤火,还有岸边这些白骨,倒是让我想起一个并不存于世间的地方! 花喜鹊和莽泰齐声问道“什么地方?” 我一字一顿的回答道“黄、泉!” 黄泉就是人死后,灵魂最后的归宿之地。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惊,花喜鹊笑道,“黄泉之地不是人死后才能去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老子已经死了?” 我摇了摇头道“我不是说这里就是黄泉,而是说这里的布局,很像黄泉!” 文丹丹点点头“你这么一说,我也有这种感觉,黄泉路上三样东西,忘川河,白骨川,彼岸花,如果说这暗湖代表忘川河的话,象骨倒是很像白骨川,这就找到两样相似的了,只是没见到传说中的彼岸花!” 花喜鹊听文丹丹这么一说,也罕见的皱起了眉头,低声道“你们说缅王这老小子,把这里布置得像黄泉一样,究竟有什么目的?” 花喜鹊这个问题我也在考虑,可我对缅王掌握的资料实在太少,只知道当年他收留梅山教余孽,被当时的清朝官兵征讨,还曾大败过清朝官兵,至于他后来怎么死的,他的后裔又怎么会流落到翁丁,我们一概不知! 花喜鹊这么一问,顿时让我陷入沉思。 一旁的文丹丹似乎想到了什么,颤声道“这恐怕还是和四面傩有关系?” 花喜鹊追问道“什么?” 文丹丹没有回答他,反倒看向我说“我记得长生说过,当日邱驼子解释,得到四面傩的人,只要上面的阴阳珠双珠合璧,就可贯穿阴阳,转世重生!只是需要一个特殊的仪式!” 我点点头道“是有这个说法!你是说,这里的一切,就是仪式的一部分?可我记得邱驼子说过,梅山教的人当初献上四面傩的时候,为了遮掩四面傩的秘密,取走了上面的阴阳珠啊?” 文丹丹沉声道“或许正是因为取走了阴阳珠,今天我们才能见到这个仪式原封不动的样子!” 文丹丹的话,犹如一道电光在我脑中划过,瞬间惊醒了我。 是啊! 帝王之心,无情如铁! 当年缅王冒着得罪大清的风险,也要收留梅山教余孽,肯定不会是出于简单的同情。 所以梅山教的人献上了四面傩,但如果单纯是作为一件宝物献上,那即使我是缅王,也犯不着为了一件东西,和大清开战。 除非这件宝物有能够让一个帝王愿意抛开一切而动心的地方。 想到这里,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古往今来,能够让帝王动心的,唯有长生! 我可以想见当年的场景,梅山教余孽为了取信缅王,告诉了缅王,四面傩贯穿阴阳的秘密,让缅王按照要求准备仪式,却偷偷取走了阴阳珠作为后手。 但缅王并不知道阴阳珠的存在,以为仅仅凭借四面傩,就可以做到转世重生。 因此一心一意的,准备了宏大的转生仪式,也就是我们今日所见的一切! 可怜他至死,恐怕都不知道,四面傩需要阴阳珠才能发挥作用! 眼前的仪式还在,不过缅王恐怕已经化作枯骨! 我心中暗叹一声,真是造化弄人,旋即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心中产生,既然仪式还在,那是不是说现在如果有人拿到四面傩和阴阳珠,就可以直接举行仪式,贯穿阴阳,逆转生死? 这个念头顿时将我惊出一身冷汗! 一直以来我们都认为诡母等人找缅王墓的目的,是为了取走四面傩,到其他地方再举行仪式,却从没有想过,缅王墓其实就是最现成的地方! 这是一个致命的错误,如果真让诡母他们赶在前面,复活传说中的张三郎,我不敢想象。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文丹丹见我脸色惊疑不定,关心的问道“怎么了? 我刚想说出我的想法,突然看到身边的莽泰,连忙改口道“没什么,你说的那种可能性很大,不过既然到了这里,不管是什么结果等着我们,我们也只能硬着头皮下走下去。” “大家先想法穿过这片骨林,到湖岸边看看能不能找到渡水的东西!” 说完我带头整理了一下装束,往下面的象骨群中走去。 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在一个斜坡之上,离湖岸还有一段距离,往前就是那些层层叠叠的象骨。 斜坡非常陡峭,如同刀削一般的岩壁,滑不溜秋的,这下花喜鹊之前准备的绳子派上了用场。 我让莽泰把背着那圈绳子放下,一头拴在附近的一根岩柱上面, 打了一个不常见的双套结,这种结长期户外作业的人很熟悉,因为打结的人可以在绳子另一端抖动绳索,将其解开。 然后我拎着绳圈,顺着斜坡一抛,绳子呼啦啦的放了下去,一直延伸到坡底。 我大着胆子,抓住绳子,带头慢慢地从斜坡滑下去,等到了这些骨架跟前的时候,眼前的景象更加让我觉得震撼不已。 虽然远处的湖面,不时会有荧光升上穹顶,照亮整个空间,但这里距离湖水尚远,整个岸边,依然显得阴森黑暗,必须借助手电的亮光,才能看清面前的而一切。 花喜鹊他们也陆续滑了下来,莽泰抖手解开绳结,收了绳子。 我们四人聚到一起,花喜鹊看着这些巨大的骨架,嘴里赞叹道“我滴个乖乖!远看还不觉得,走近跟前,我们简直跟进了白骨丛林似的!” 他一边感叹,一边用手电四处乱照,嘴里啧啧的道“看到没,这些象牙,要是运出去,得值多少钱!莽泰,这是你祖先留下来的,你要是喜欢,可以拿几根出去卖了,这辈子就吃穿不愁了!” 莽泰没有理他,文丹丹叱道“别理他,贩卖象牙是犯法的,抓住了起码要吃几年牢饭!他乱说的!” 花喜鹊嘻嘻笑道“我就是第一次见这么多象牙,开开玩笑而已,真要让你拿,这一根都有三米长上百斤重,你拿得动啊?” 第125章 七煞锁魂阵 我没心情和花喜鹊他们开玩笑,默默观察着这些巨兽的骨头,这些骨架堆放得太过紧密,只有中间有几个像通道一样的空隙可以通过,要想到达岸边,必须从空隙穿过去才行。 可这些空隙形成的小道,看着就像迷宫一样,根本望不到头,而且似乎暗含某种规律,稍不注意,说不定就会迷路。 我屏息看了大半天,慢慢摸出一点门道,原来这些象骨虽然众多,但却是按照一定的方位摆放的。 形成了一个七煞锁魂阵的格局! 七煞指的就是魑魅魍魉魈魃魋,此七煞锁魂阵由此七煞镇守,中有阵法变幻莫测,一旦被困其中往往被锁住魂魄,日夜遭受七煞消磨。 最后魂飞魄散,不得轮回,是一个非常歹毒而又厉害的阵法。 而且要布下这个阵法,所用手段也相当残忍,必须找到七七四十九名即将临盆的孕妇,按照七煞方位,拔掉衣物,倒着埋于地下。 孕妇身死之后,其腹中原本即将出生的胎儿,也没法存活,此时正是其投胎之后,本该见天之时。 突然被闷杀于孕妇腹中,三魂七魄既不能投胎,又不能超生解脱,胎儿心中怨恨,煞气冲天,化为煞灵,方能引来七煞! 我见这些尸骨按照七煞锁魂阵布局,自然暗自心惊,只是不知道过了这几百年,这七煞锁魂阵内的煞灵消散没有? 我们如果强闯进去,却不知吉凶如何? 而且七煞锁魂阵还有一般歹毒之处,阵法枢纽位于最阵中,往往有歹毒的邪物把守,要想破阵,必须深入大阵,将其击杀才行! 众人见我沉思不前,都有几分奇怪,花喜鹊大咧咧的道“怎么不往前走了?” 我低声道,“这些象骨摆放得有问题,背后隐藏了一个七煞锁魂阵,我不知道这个七煞锁魂阵是不是完好的,贸然进入会很危险!” 接着我仔细给他们解释了一下七煞锁魂阵的由来,花喜鹊听完大怒道 “想不到这阵法居然这么残忍,用临盆的婴儿为引,太歹毒了,这缅王真他妈不是东西!” 文丹丹也厌恶的皱起了眉头,只有莽泰一脸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毕竟缅王是他的老祖先,他是真的不好说什么! 不过眼前局面,也容不得我们耽误太久,我想了一下道 “你们稍等一会,不管这七煞锁魂阵现在是什么情况,我觉得都应该先做好应对的准备才行!” 花喜鹊追问道“怎么应对?你不是说必须进去才行吗?” 我微微一笑道“不错,不过布阵可不是只有缅王会,我今天就给他来个以阵破阵!” 说完我打开背包,从里面取出阵旗,找准大致方位之后,绕着骨堆,布下一座伏羲降魔阵。 伏羲降魔镇布阵时需要六十四支阵旗,已经是我们这些散道的极限。 其威能巨大,配合雷法使用,功能伏妖镇魔,驱邪破煞,荡世间邪恶,诛六道顽凶! 乃是张九爷压箱底的手段,张九爷走后,我研习多年,方能运转自如,今天用到此处,尚是第一次拿来对敌。 有此伏羲降魔阵做后盾,我心中顿时胆气大壮,阵法布好之后,我低喝一声,“走!” 带头踏入象骨丛林! 事实上,如果没有亲历这种场景,你无法想象,穿行在一片白骨组成的丛林之中,会是什么感受。 虽然我们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等我们跨进这片一眼望不到头的骨林时,心中无端涌起的阴寒之感,仍然让我们泛起一阵恶寒,头皮都有发麻的感觉。 这些高大的巨兽,生前的样子并不凶恶,甚至看上去还有几分粗傻憨厚,可死去之后,白骨摆放在这里,森森的骨架,看上去无端多了几分凶厉。 无论你从什么角度看去,都能感觉到骨架如有生命一般,冷冷的盯着我们。 骨林中光线阴暗,我默不作声带头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留意观察这七煞锁魂阵的枢纽,也就是阵眼。 然而几十分钟过去,除了越来越阴寒的感觉,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现,前面依然是望不到边的象骨,身后的小径却消失不见了。 不一会骨林之中居然慢慢涌起一阵白雾。 这些白雾又浓又稠,白得像牛奶一般,泛着阵阵腥气,很快就将我们笼罩在内,眼前的象骨,小径都瞬间消失了,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 我们顿时失去了方向,连东西南北都无法分辨清楚。 文丹丹惊叫道,“这是怎么回事长生?是不是遇到鬼打墙了?” 我摇了摇头道“不像是什么鬼打墙,倒像是魅魃之术。 这些白雾是它们招来的蜃气,专能迷惑人!看来这七煞锁魂阵,还在运行!不过区区魅魃之术,还为难不了我。” 说完我取出一张符纸,左手掐诀颂咒道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 洞中玄虚,晃朗太元; 八方威神,使我自然; 灵宝符令,普告九天; 乾啰嗒哪,洞罡太玄; 斩妖缚邪,杀鬼万千; 中山神咒,元始玉文, 凶秽消散,道气长存。 急急如律令!” 此乃道家十大神咒中的净天地神咒,此咒一出,涤荡世间一切邪气。 顿时只见平地一阵清风刮起,四周浓雾被吹得七零八落,眼前又变得清晰起来。 花喜鹊笑道“还是长生厉害,这什么魑魅的蜃气,简直不值一提!” 话未说完突然惊呼出声“这是什么玩意?” 原来此时我们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一片宽阔的广场,整个广场全是白骨铺就,中间伫立着一座七八丈高的骨塔,塔分七层,每一层都用巨骨拼出一个鬼脸的模样,这些鬼脸姿态各异,但看上去无不狰狞阴狠,阴气逼人。 然而让花喜鹊惊呼的却不是这个,而是广场上,一片密密麻麻蠕动的虫子,这些虫子长得肥肥胖胖,蠕动不停,粗看上去就像是厕所里的长尾巴蛆一样。 如果真是蛆虫的话,花喜鹊还不至于吓得惊呼出声。 事实上这些家伙的个头,比蛆虫何止大了十倍? 这些家伙,最小的都有婴儿臂膀大小,一尺来长。 第126章 正一玄坛红虎大将军 肥滚滚的身体一扭一扭,透过白得像要透明的皮肤,甚至能看见肚子里花花绿绿的内脏。 一个个拖着长长的长着刚毛的尾巴,头部不断拱动,张开的嘴里居然能看到一排排细如锯齿的尖牙。 密密麻麻的蛆虫,在象骨堆砌的广场上钻来钻去,钻进象骨里啃噬里面的骨髓,发出细密的咔咔之声。 可能是象骨已经枯槁太久,里面的骨髓早已经干枯,只有少量的骨架中,才勉强能啃噬到一些。 这些虫子为了争夺这难得的骨髓,顿时互相扭动撕咬,锯齿一样的牙齿,咬在同伴身上,顿时将其表皮肤咬穿,里面的内脏汩汩冒出,立即成为其它同伴的食物,造成新一轮的争抢! 整个画面看上去,让人觉得肉麻而又,恐怖。 莽泰大喊一声,“木依吉在上!这是什么鬼玩意啊?”吓得差点坐倒在地上。 文丹丹也是眉头大皱,强忍恶心道“哪来这么多活蛆啊?” 我仔细看了一下,摇头道,这可不是什么活蛆,这是鬼面蜮,你看它们的头,像不像顶着一张鬼脸面具? 这玩意儿向来和魑魅魍魉之类的东西并生,又恶心又贪吃,无论人或者动物,落到它们手里,不光把血肉啃个精光,连骨髓都不会放过,全部给你吃个精光! 我们看到的还是小崽子,据说这玩意最大的,长得粗如水桶长达数米! 花喜鹊狠狠啐了一口“我去!就这玩意已经看得我直犯吐。 要是来个水桶粗的,那不是恶心妈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你看它们那牙,妈的,啃个骨头跟啃甘蔗似的! 这要是咬到人,那还不一口咬断一根指头啊? 我正要回答花喜鹊的话,却听莽泰一声惊呼,“哎呀!我的妈!爬过来了!” 我抬头一看,果然大量的虫子,不知道是不是闻到了生人的味道,地上肥滚滚的一片虫子,争先恐后,一层压着一层,潮水一般向我们涌过来! 众人吓得惊叫连连,我正要招呼大家往后退,却见莽泰已经端起那把双管猎枪,嘴里大喊道“去死吧!”。 我刚要制止却已经来不及,只见莽泰身前火光一闪“轰”的一声,双管猎枪巨大的轰鸣声差点没把我耳朵震聋。 接着面前的成堆的鬼面蜮,如同浪花撞在礁石上一样,被掀飞一片。 几滴虫子身体里的液体溅起,刚好洒在莽泰和花喜鹊身上。 “哎呀!” “好痛!” 两声惨哼响起! 莽泰伸手就想去抹, 我连忙大吼制止,“别碰,这玩意身体里的汁液腐蚀性很强,跟硫酸差不多,沾上就是一个洞! 花喜鹊和莽泰连忙退后,我见他们身上的衣服,已经腐蚀出几个小洞。 花喜鹊检查了一下身体,好在只有身上沾了几点,虽然把衣服腐蚀穿了,但手和脸没有事, 怒骂道“莽泰,你他们这么鲁莽干嘛,要是沾到脸上,我他妈就毁容了!” 莽泰,没有回答,他比花喜鹊倒霉得多,一团虫子的内脏正好溅到他的左手背上,虽然被他立即甩掉,但仍然将他手背腐蚀掉鸡蛋大小一块皮,露出里面鲜红的血肉。 莽泰痛得直呲牙,我连忙上前掩护他们后退。 说来也奇怪,这些虫子虽然凶猛如潮,但一到了广场边上,就停止了前进,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结界,将它们困在了广场之中。 虽然这些虫子出不了广场,但我已经看出,远处的白骨高塔,就是这七煞锁魂阵的枢纽,只是不能确定,是不是由这些鬼面蜮把守。 眼下这局面,顿成僵持之势。 文丹丹取出纱布,简单的给莽泰包扎了一下,我看着这些汹涌的虫群,忍不住皱起眉头。 花喜鹊惊魂未定的道“长生,怎么办?这玩意儿打又打不得,过又过不去,你看咋整?” 我想了想道“办法倒是有,不过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花喜鹊喜道“什么办法?” 我沉声道“既然不能打,那就用火烧!” 花喜鹊闻言皱眉道“可这里四周全是大象骨头,没有引火的东西啊?”我微微一笑,肃容道“我说的火不是凡间之火,而是道家所言的玄坛业火!” “玄坛业火?”花喜鹊有点疑惑。 “不错!”我沉声答道,“世人提到道家法术,往往只知道雷法,只知都称雷法为万法之首,威力绝伦,但不知除雷法之外,尚有许多法术,运用得当也非比寻常,这玄坛业火就是其一!只是要配合请神符,请神赵公元帅派座下,玄坛红虎大将军助我放火才行!” 花喜鹊更是疑惑,“赵公元帅?这位不是大家口中的财神吗?玄坛红虎大将军又是谁?” 我哈哈一笑道“赵公元帅是财神不假!但他另外一个身份,除去道门中人,恐怕少有任职!” 文丹丹插嘴道“这个我知道,赵公元帅在道教之中,道号金龙如意正一龙虎玄坛真君,被封为正一玄坛元帅。 是道家护坛四元帅之一,故又被称为赵玄坛,同时也是阴间雷部元帅,五方瘟神之一!” 我点头道,“不错!玄坛红虎大将军本是赵公元帅坐骑,本名玄纹赤虎,乃是天生的异种,身具红黑二色,在阳间行走时,一身黑色,代表的是威严正气。 在阴间穿梭时,则化身红虎,浑身业火,能净化阴间邪魂,赵公元帅被封为正一玄坛元帅时,其也被封为玄坛红虎大将军。 世人多数只见其阳间形象,因此误以为其是一只黑虎,实则不然! 鬼面蜮同魑魅魍魉并生,乃是阴间才有的邪物,红虎大将军,正是它们的天敌! 我今日就要请这位助我,放一把火,烧了这些鬼面蜮!” 我这么一解释,三人都明白过来,文丹丹点头道“不错,长生说得有道理!” 花喜鹊一拍手,“那还等啥?赶紧请那什么红、嗯,红虎大将军放火啊!” 我心道你说得简单,要请红虎大将军,必先恭请金龙如意正一龙虎玄坛真君显圣才行,这位虽然是财神,但脾气可没想象的那么好,我以前可从来没和他打过交道,今天尚算是首次,我得抱着十二分小心才行! 第127章 赦令红虎大将军到此 不过我懒得和花喜鹊解释那么多,取出符纸法剑,先整理衣冠,摩浴全身,这才诚心正意持咒 “天威荡荡,地夷幽明, 金龙如意,玄坛真君, 依吾教命,大赐威能, 奉吾符召,速显真形, 正一玄坛元帅追摄急急如律令!” 颂咒完毕,我将法剑高举,抖手引燃符纸,静待金龙如意正一玄坛真君显灵。 然而过了片刻,却连一丝威严的神力都感应不到,我心道 “张九爷之前就说过,赵公元帅难请,看来果然是真的,看来还得用老君观传下来的请神香才行!” 我正要从背包中取出请神香,却听耳中传来一声冷哼,紧接着识海中显现出一个头戴黄粱冠,手执打神鞭,黑面而虬髯,浑身披金甲,跨下一头玄虎的神人。 我慌忙稽首道“恭迎金龙如意正一玄坛真君!恭迎玄坛红虎大将军!” 真君微微抬眼,不冷不热的道“今召吾等何事?” 我连忙低下头,恭声道“此地邪物作乱,请红虎大将军施展玄坛业火,涤荡凶邪!” 真君冷冷扫了我一眼,又扫了扫白骨广场上的鬼面蜮,皱眉冷哼道 “原来是这些不长眼的东西!吾念你诚心正意,准你所言!红虎,你这便随他去吧!” 我大喜拜道“多谢真君!”却听真君一声冷哼,已然消失在我的识海之中,只留下一张符纸,飘飘荡荡,落在我的面前! 我上前拾起符纸,只见上面几个古篆大字“赦令红虎大将军到此!” 我心中一喜,有了这张符纸,我就可以随心施展玄坛业火! 我当即再拜之后,左手执符,右手挺法剑颂道 “红虎大将,戴履覆真, 应我此符,玄坛显能, 天火烧、地火烧, 年火烧,月火烧, 日火烧,时火烧, 玄坛业火,焚尽邪灵! 吾奉正一玄坛元帅追摄急急如律令!” 不等神咒颂完,手中符纸忽然脱手飞到半空,瞬间焚化,看来这红虎大将军倒是个急脾气! 接着天空中一声虎啸,红虎大将军巨大的法身,浑身浴火,遮天蔽日的出现在头顶。 只见红虎大将军,白嘴长须,四爪如钩,长牙似匕,尾如钢鞭,双眼精光闪烁,周身燃着熊熊业火,神色傲然,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样。 眼见广场上鬼面蜮众多,红虎大将军长尾一甩,紧接着狂风涌起,漫天竟然下起了火雨。 巨大的火球从天而降,纷纷落到白骨广场之上,眼前景象犹如末日临近,一切都陷入火海之中。 这些业火红中带着青色,温度高到了极致,广场上成群的鬼面蜮沾上业火之后,纷纷被烧得噼啪作响,肚烂肠流,冒出阵阵黑烟。 一股难闻的气味散开,呛得我们阵阵咳嗽。 业火势大,眨眼间已是铺天盖地,大量的鬼面蜮拼命扭动,着身躯,想要避开业火,却哪里躲得开? 纷纷葬身火海,一时广场上的鬼面蜮伏尸成片,业火却并不放过这些尸体,全部烧成灰飞才作罢! 花喜鹊喜道“玄坛红虎大将军果然厉害,对付这些家伙,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 我心道要是真有这么容易,那就好了,只是七煞锁魂镇凶名赫赫,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一边心中猜测,一边紧张的盯着广场上的变化。 眼见这些鬼面蜮就要焚烧殆尽,却听广场上高大的骨塔之中,传来一阵震天的怪叫声。 接着骨塔乱摇,仿佛地动山崩一般,塔底涌出阵阵黑气,广场上的鬼面蜮仿佛末日来临般,纷纷四处逃散。 接着骨塔崩塌,下面露出一个漆黑的大洞,一条水缸粗的怪虫从里面钻出! 这怪虫长达数丈,看上去就像一条超级大蛆,浑身漆黑如墨,身上居然披着一副骨片制成的铠甲! 甲片上刻满了魑魅魍魉之形,怪虫一动,甲片互相碰撞,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怪虫上身昂起,露出腹部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吸盘,我打眼看去,每个吸盘中居然都显化出一张婴儿的怪脸,看上去有鼻子有眼,非常清晰。 只是这些脸孔狰狞扭曲,一脸恶毒厌恨的盯着我们,仿佛要将我们噬血吸髓一般! 只见怪虫全然不顾从天而降的玄坛业火,张开巨嘴一吸,附近的鬼面蜮纷纷飞入它的口中,巨虫怪嘴一阵乱嚼,鬼面蜮在它的巨嘴中,瞬间被磨成肉酱咽了下去! 这些鬼面蜮,居然是它的食物! 接着它合身在广场上一滚,铺天盖地的业火居然被它压灭大半,巨虫犹不解气,仰天发出一声怪叫,巨嘴分开,里面又探出一张全是尖牙的小嘴。 小嘴张开,喷出一阵黑雾,黑雾中鬼影绰绰,阴风阵阵,啾啾鬼哭之声不绝。 黑雾飘散开来,玄坛业火触之即灭,不一会就笼罩了整个广场,大有弥漫到整个象骨丛林之势。 我慌忙取出几张八卦祖师护身符,给大家一人贴了一张。拉起他们转身就跑! 花喜鹊边跑边惊叫道“这大家伙是什么东西?莫不是鬼面蜮的祖宗?连玄坛业火也奈何不了它!” 我沉声应道“这家伙应该就是这七煞锁魂阵中控制大阵的邪物,没有具体的名字,全部是魑魅魍魉之辈,利用那些被虐杀妇孺扭曲的肉体,拼凑化生而成!” 我一边解释,一边招呼大家转身逃跑,只听身后甲片哗哗作响,怪虫似乎察觉到了我们,扭动着身子,从后面追了上来,大片象骨被它巨大的身体碾过,倒在地上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虽然怪虫看上去笨拙无比,但身体扭动起来却迅捷无比,整个象骨丛林,居然被它趟出一条路来,片刻之间就来到我们身后,我甚至能闻到它嘴里的喷气声。 花喜鹊大吼道“怎么办长生?” “往外跑,引到伏羲降魔阵里面去!” 我一边跑,一边大声回应,这怪虫看样子就不好惹,恐怕只有发动伏羲降魔大阵才能收拾。 正在这时,又是一声虎啸传来,天空中红虎大将军的法身,一声狂啸,猛地往怪虫扑了过来。 我心道怎么把祂忘了,红虎大将军嫉恶如仇,和这魑魅魍魉化生的怪物定然水火不容,不会放任它放肆的。 第128章 九字真言 有道是风从虎云从龙,红虎大将军身形未到,阵阵狂风涌起,黑雾被瞬间吹散大半,红虎大将军浑身业火腾腾,径直和怪虫扭打在一起。 这一仗用天昏地暗来形容,并不为过,红虎大将军牙尖爪利,下口不容情,对着怪虫的脖子就是一阵撕咬。 怪虫也不示弱,虽然身躯笨重,但奈何身上披有骨甲,真的是皮坚肉厚,对红虎大将军的撕扯浑不在意. 反倒瞅准空隙,不时张嘴吐出口中的一张尖牙密布的小嘴,往红虎大将军胸腹薄弱之地偷袭。 一时之间爪牙翻飞,怪躯乱滚,业火翻飞,黑雾弥漫,虎啸阵阵,怪嘶连天。 片刻之后,两者分开,互相虎视眈眈的盯着对方一动不动,都在伺机寻找下手。的机会 我见那怪虫脖子上被撕开好几道口子,反观红虎大将军身上,依然业火熊熊。 花喜鹊喜道“快看!红虎大将军要赢了!这下好了!” 我皱眉道“输赢还不好说,这怪虫虽然落在下风,但皮糙肉厚,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红虎大将军虽然气势汹汹,但却并非本体,这里只是它的一道法身,最多只能维持半个时辰,如果半个时辰之内不能搏杀怪虫,恐怕就不太妙了!” 花喜鹊一听急了,“那我们赶紧帮忙啊!”说完他举起乌兹冲锋枪,哒哒哒一个点射,径直奔那怪虫身上招呼。 巨虫太过肥大,冲锋枪子弹射在怪虫身上,如同投石入潭,激不起半分波浪,反倒把怪虫凶性激发,舍了红虎大将军,转身就往我们冲来! 花喜鹊吓得一声怪叫,兜头又是一梭子,却一点用处也没有。 正当此时,红虎大将军一声暴吼,浑身业火大盛,原本鲜红的火苗,由红色转为纯白,旋即又变作赤白一片。 火光暴涨之际,红虎大将军化作一道火影,不管不顾的扑向怪虫。 我心中暗叹,明白红虎大将军大概是知道自己剩余时间不多,想要奋起余力,一击搏命! 怪虫见红虎大将军不要命的冲来,只得抛下我们,转身迎敌! 只见他怪躯一摆,人立而起,胸腹间四十九个吸盘同时张开,吸盘中的里面的婴儿面孔,同时睁开双眼,发出阵阵儿啼! 这声音尖锐阴寒,入耳只觉脑中一阵眩晕,胸中烦闷欲呕,我踉跄两步,才站稳身形. 回头看时,文丹丹和莽泰已经坐倒在地,只有花喜鹊凭借敏捷的身形,立即一个翻滚,咬牙站了起来,旋即也摔倒在地。 三人变得目光逐渐变得呆滞,下意识就要站起来往怪虫方向而去! 是魍魉摄魂魔音!我心中大叫不好,这魔音乃是七煞锁魂阵的厉害手段之一,迷人心智锁人魂魄最是厉害! 花喜鹊三人明显已经中招,若非有八卦祖师符附身,恐怕早已命丧当场! 我有心救援,稍微一动就觉得头晕目眩,腹中翻涌,站立不稳! 魔音越来越盛,压得红虎大将军抬不起头来。 花喜鹊三人慢慢站起,一步步的朝怪虫行去,我不顾胸中烦闷,一把将带头的花喜鹊胳膊抓住,大喊道“不能过去,快停下!” 入手只觉花喜鹊的胳膊僵硬如铁,花喜鹊浑然不觉,对我的大喊仿佛没听见一般,充耳不闻,我只觉得他浑身力大无比,脚下步伐不停,居然将我也带得慢慢向前! 我心中暗自着急,苦苦思索破解之法,此时最好的办法就马上给他贴上一张醒神符,让他慢慢恢复神智。 可此时情况紧急,哪有时间慢慢画符? 正当此时,红虎大将军又是一声怒吼,神虎乃百兽之王,岂能甘心被怪虫压制? 花喜鹊等人听到这声虎吼,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清明,旋即又恢复了呆滞。 不过这一声虎吼,让我脑中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解救的办法! 我放开花喜鹊,使出双手,十指紧扣,两手食指伸出相接在一起,紧接着中指上扣,覆于食指之上,然后收回食指,伸中指相接,再将拇指、食指、小指一一伸展相接,其余紧扣! 口中暴喝“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这是道家九字真言诀!这九字真言诀很多人都听说过,也有的人错误的写作“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宣称这是佛家九字秘要,甚至有一些影视作品宣称,这九个字是东瀛岛国传过来的。 闻之让人感叹,实则大谬矣!我作为道家子弟,有必要在此我我们中华传统文化正名! 首先,佛家九字秘要,实际上出自隋朝佛教大德,还施大师着作的《九会坛城》,其内容为“灵、镖、统、洽、解、心、裂、齐、禅”九字!凡此九字,常当密祝之,则无所不摧!无所不辟!无所不易! 还施大师俗家本名忆无逢,宿有慧根,被优昙大师录入门下,修佛三十余载后开悟,其常自称是个薯地瓜的,实则其佛法精深,本性冲和,是有隋以来,当时第一的大德高僧! 而道家九字真言诀,出自东晋时期,道家四天师之一葛洪所着作的,《抱朴子·内篇·卷之十七·登涉》。 其原文是 “既入名山,当以甲子开除日,以五色缯各九寸,悬于大石之上,所求则必应! 又告曰,“入山宜知真言秘祝。” 祝曰:“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凡此九字,常当密祝之,则无所不摧!无所不辟!无所不易! 本就是道家所创的秘术,是称“要道不烦,此之谓也。” 后来唐朝时期,东瀛岛国派遣唐使入我中华之地学习礼仪,九字真言诀传入东瀛,后世岛国民众,愚昧无知,妄言九字真言诀乃是其先人所创,剽窃我中华文化,简直无耻至极!(在这里我多说几句,这些年我们有很多文化传承被剽窃,每每看到这些,真是让人痛心疾首!慨叹不已!) 九字真言诀可口颂顿喝,也可以心中默念,用手结印默发! 两者配合使用使用,则其威势倍增,辟易绝伦,用以唤醒被迷惑心智的花喜鹊等人,正是再好不过! 九字真言印分别是,不动明王印代表临,意指临危不惧,遇事不惑,象征着坚强的信念! 大金刚轮印代表兵,意指生命的力量! 外狮子印代表斗,意指勇猛果敢的意志! 内狮子印代表者,意指自由支配自己身体的力量! 外缚印代表皆,意指操纵心灵的能力! 内缚印代表阵,代表集仁爱与慈悲于一身的能力! 智拳印代表列,代表舍己救人的怜悯之心! 日轮印代表前,代表超越自身的精神能量! 宝瓶印代表行!表示超越一切的境界! 第129章 疑惑 我刚才九字真言与九只真言印一同使出,花喜鹊等人吃我当头棒喝,眼中迷惘之色顿时消失,一起惊疑的看着我,看来还没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我心道好险,此地离怪虫的距离已不过数丈,要是再迟一些,花喜鹊他们恐怕已经成了怪虫的口中餐了! 文丹丹最先清醒过来,毕竟她也算是玄门众人,她看了看眼前的情况,疑惑的问道“怎么回事,我们怎么跑回来了?” 我略微一摆手,没有时间回答他,因为此时场中又有变化! 怪虫的魔音被我用九字真言诀破解,吸盘内婴儿的鬼脸眼中瞬间流出一行行黑色的眼泪,儿啼之声顿时停了下来。 红虎大将军得了这一丝喘息,猛地一声狂啸,浑身业火大盛,化作一道玄光,径直撞入怪虫腹底,对着怪虫腹部的吸盘就是一阵狂撕! 怪虫受痛,慌忙转身,张口喷出一道墨汁一样的黑雾,直取红虎大将军后背. 黑雾与红虎大将军背上业火相触,犹如冷水浇在火炭之上,发出滋滋怪声,阵阵恶臭传来,中人欲呕! 业火居然被其冲散大半!眼见已经腐蚀到了红虎大将军的法身! 我们心中大骇,一起发出惊呼! 红虎大将军全然不顾背上伤势,只管张开巨口,撕扯怪虫腹部的吸盘,这里没有骨甲遮拦,正是怪虫最薄弱的地方,红虎大将军知道自己时间不多,已然存了拼命的想法! 这下双方再不留力,皆要置对方于死地不可,情况比刚才更要凶险几分! 我有心施法相助,又怕误伤了红虎大将军的法身,心中正在犹疑该怎么办才好! 却听场中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狂嘶,原来怪虫被红虎大将军撕扯不过,吸盘全部脱落,腹腔居然被掏出一个大洞。 怪虫受此重创,顿时倒地翻滚不止,莽泰喜道“红虎大将军赢了!” 我心道只怕未必,红虎大将军只怕已是强弩之末,这怪虫镇守七煞锁魂阵,只怕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果然怪虫翻滚片刻,背上突然裂开一条又长又大的大缝,接着身体里一阵拱动, 裂缝越撑越开,仿佛鸣蝉褪壳一般,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 我见此情况,心知异变就要发生,这怪虫躯体里钻出的,说不定就是七煞的本体,若是魑魅魍魉魈魃魋钻出,其本身有形无体,恐怕比怪虫还难对付! 在场诸人,恐怕难逃一劫。 我再不敢迟疑,顾不得伤了红虎大将军法身,趁七煞未曾从虫体内脱出,高举法剑,取出一张早就备好的引雷符,大声颂咒道: “伏以都天大雷公,霹雳雷霆动虚空! 统领神兵千千万,掣电神雷破顽凶 ! 奉召号令传天赦,伏羲炎散紫府中 ! 若有强邪不服者,雷神法旨定不容! 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危难之际,我准备直接请下一道神雷,趁七煞还未破体而出,处在最脆弱的阶段,给它们来个一击致命! 咒毕只觉头顶风云滚滚,电光隐隐,闪烁的电光将整个地下空间映照得亮如白昼! 七煞似乎感受到神雷危险,挣扎的速度越来越快,瞬间已经从怪虫背上的裂缝中,挤出一个怪头。 只见这怪头大如栲栳,头上居然整整有七张面孔,个个长得凶恶狰狞,额身双角,眼冒邪火,张着血盆大口,露出鲜红滴血的舌头,发出阵阵嘶吼! 我暗道一声“红虎大将军,得罪了!”手中法剑高举,大声喝道“惶惶神雷,法剑为引,诛邪破煞,涤荡凡尘!吾奉太上老君神兵火急令!疾!” 神雷应声落下,一道水桶粗的电光瞬间落下,场中的七煞首当其冲,发出一声惊恐至极的惨叫,瞬间被炸的四分五裂,就连红虎大将军的法身也被神雷吞没, 瞬间消失不见! 我心中暗道“罪过罪过!这下把赵公元帅和红虎大将军得罪够呛,只能等将来有机会,开坛作法酬神,祈求两位尊神原谅了!” 电光犹自不肯停歇,在象骨丛林中纵横肆虐,不断轰击着一个个特殊的点位,我略一推算,便知道这些地方,就是那七七四十九处,埋有临盆孕妇的地方。 显然是这些地方汇集了阴邪之气,为神雷所不容,因此一起一一捣毁! 神威浩荡之下,万千巨兽之骨,也随着瞬间化作糜粉,留下一地白茫茫的粉末! 片刻之后,神雷退去,我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狠狠喘了一口气! 眼前的象骨丛林再不复存在,只剩下一片碎末一样的渣滓,之前的白骨广场上,留下,一具破碎不堪的虫尸,原本白骨高塔所在的位置,剩下一个深邃无比的大洞。 我带着大家走到近前文丹丹指着怪虫巨大的尸体,和眼前的一切感叹道“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这世上有如此巨大的虫子?” 花喜鹊难得认真的说道“总算过了这一关,这下到暗湖再没有阻碍了,不过长生你说这么大一个怪物,不知道有内丹没有?” 我微微一笑道“这种邪物既不是先天造物,并非有三魂七魄的后天生灵,乃是七煞邪力拼凑而成,哪来什么内丹?” 花喜鹊笑笑不以为意,收拾了怪虫,我们都放松了许多,开始有说有笑起来,只有莽泰一直皱着眉头,用一只手捂着受伤左手的,不愿意多说话。 文丹丹关心的问道“莽泰,你怎么了,伤口很严重么?” 莽泰皱眉道“还好,只是手有麻木得厉害!” 我心中一动,想起鬼面蜮的汁液腐蚀性很强,莽泰的手这么久没处理,说不定会变得更严重, 我走到他面前,正色道“你把伤口露出来,我们看看。” 莽泰犹豫了一下,扯开了文丹丹之前给他包的纱布,把手伸到我们面前! 然而奇怪的是,被鬼面蜮汁液腐蚀的伤口,居然已经愈合,若不是皮肤上乌黑一片的痕迹,根本看不出曾经受过伤的痕迹! 这情况太过诡异,难道之前我们都看错了?我惊讶的看了文丹丹一眼,她之前亲自给莽泰包扎的,应该记得很清楚,结果发现她眼中疑惑之色比我还重。 第130章 水月空花 连花喜鹊也是一脸不敢置信的神色,看来不是我记错了,我疑惑的问莽泰“我记得之前皮肉都烂掉了啊,怎么这么快就好了?” 莽泰见我神色凝重,想了一下也正色答道“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自从来到这地下星空,我就感觉身体变得很奇怪,但又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花喜鹊见状猜测道“是不是和你之前说的诅咒有关系?长生你说是不是?”莽泰犹豫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这种现象确实非常诡异,花喜鹊说是诅咒的力量,这种可能我还不能确定,我确实听说过一些关于古老诅咒的传说,但这种让人受伤了很快就会恢复的诅咒,却没有听说过! 我知道追问莽泰也不会有结果,心中暗自留了个心眼,斟酌了一下语气道“这究竟怎么回事,我也搞不清楚,只能先留意再说,接下来你身体有什么变化,记得及时告诉我们。” 莽泰默默点了点头。 我转过身,趁他不注意,和文丹丹交换了一个眼神,让她对莽泰稍微戒备一点,这一路来,我有点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文丹丹非常机敏,瞬间就明白了我的意思,脸上却不动神色,故意开口道“管他是不是诅咒,只要你身体没事就行,伤口好了毕竟是好事!” 我又向花喜鹊使了个眼色,花喜鹊先是一愣,马上反应过来, 也没心没肺的道“就是,这诅咒还挺有意思!受伤了好得这么快!跟传说中的象猪差不多!” 莽泰一愣“什么象猪?” 花喜鹊笑嘻嘻的说道“你没听说过这个啊?那我告诉你,我们老家传说的,以前有一家人,养了一头母猪,生下一头鼻子长长的怪猪,这猪能长到三千斤重。 更有一样奇怪是,主人要吃肉的时候,直接拿刀在它屁股上割一块就行了,过几天它自己就会长好!你说你这本事像不像象猪?” 莽泰半信半疑的道“真的假的?” 文丹丹插嘴道“你听他胡扯,这一天割一刀,疼也疼死了!” 花喜鹊大声笑道“你别不信,改天我亲自捉一头象猪给你们看看!哦对了,你手麻木了开枪不方便吧,要不这把双管猎枪,给丹丹拿着算了!” 莽泰不疑有他,点头道“我正有这个想法。”说完他把枪摘了下来,递给文丹丹。 文丹丹接过猎枪,笑着说道“这玩意后坐力太大,我不是很习惯,不过现在也只能将就了!” 说着她掂了掂猎枪,做了一个瞄准的动作,然后顺手将猎枪挂在后背。 说实在的,我不得不佩服文丹丹和花喜鹊这临场应变的本事,不动声色之间,就将莽泰的武器拿了过来。 虽然我也担心是不是自己疑心太重,但转念一想,这些年我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因为自己的粗心大意吃亏了,由不得我不多长一个心眼。 等缅王墓的事情结束,如果到时候发现真的是我冤枉了莽泰,到时候我会亲自当面给他道歉! 见一切顺利,我这才招呼他们,继续前行,眼前的象骨被完全摧毁,从这里到暗湖边上,已经变成了一片坦途,没有这些巨大的象骨遮蔽,远处穹顶上的荧光看起来亮了许多,虽然仍然不如地上明亮,但已经完全用不上手电了。 不过即使如此,我们仍然也花了半个小时,才来到湖边。 当我们在远处俯瞰这个暗湖时,只看见湖水中不断升起的荧光小点,缓缓升上穹顶,绽开之后如烟花般绽放,又慢慢消失,最终归于虚无! 等走近了才发现,这些荧光哪是什么小点? 全是一个个足有篮球大小的气泡,闪着诡异的光泽,青幽中带着绿色,从湖底缓缓升起。 我们来到湖边,刚好一个气泡从湖底升起,掠过我们的眼前,我和文丹丹正专心的的看着水下,想看清楚这些气泡是怎么产生的,花喜鹊突然指着气泡惊叫道“快看!气泡里面是什么?” 我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气泡中似乎包裹着什么奇怪的东西,仔细看时,才发现,那东西居然很像一个未出生的胎儿,只是气泡如此之轻,这里面的胎儿形象,估计也只是一个影子。 气泡慢慢上升,胎儿的身上开始出现变化,只见他的身体开始慢慢舒展,容颜慢慢变化,从婴儿到少年一直到中年,最后老去。 我们看得目瞪口呆,仿佛只是这几个刹那,气泡中的胎儿已经走完了他的一生,然而更让我们惊奇的是,气泡中老去的影子慢慢变化,最后绽放成一朵妖异空灵的奇花!奇花随着气泡的上升,不断绽放,又慢慢凋零,最后和气泡一起,升上穹顶,又一起绽放开来,消逝不见! 彼岸花! 我脱口而出,心中的震撼简直无以复加。 这个发现让我浑身颤抖,这里的一切,果然像传说中黄泉一模一样! 湖中无数的气泡升起,又落下,气泡中的人,生了又老,老而又逝去,究竟是谁的影子? 彼岸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又是谁的轮回? 我心中突然冒出几句话,下有陈死人,杳杳即长暮。潜寐黄泉下,千载永不寤! 身边的三人,也和我一样,看着这诡异而又壮观的场景,久久说不出话来。 离我身边最近的文丹丹,已经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我们在湖边伫立良久,才慢慢回过神来,文丹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伤感的说道“原来这就是黄泉的彼岸花开啊!真想放下一切,就这么在此伫立千年啊!” 我见大家情绪都有点低落,这样下去可有点危险,于是长吸一口气,朗声道“这里虽然模仿的很像,但我相信这里绝对不是黄泉,大家不要被迷惑了!” 说完我双手结了个不动根本印,大喝一声“临!” 吃我这一喝,三人顿时清醒过来,文丹丹摸摸脸上的泪水,疑惑道“我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感觉这么哀伤,自己忍不住就想流泪!” 我微微一笑道“彼岸花又名水月空花,有道是,水月空花,何劳把捉! 得失是非,一时放却!本就是满眼虚幻,惑人心神,大家不要被迷惑了!” 第131章 牵星秘术 三人这才缓了过来,花喜鹊叹道“好邪门!不知不觉就陷入其中,无法自拔!还是长生你厉害,居然没迷惑到你!” 我沉声道“我从小就长期打坐冥想,精神力量比你们强大得多,刚才也差点着了道。你们没有修行过,自然更加危险!这里离缅王墓越来越近,大家千万要小心才是。” 三人默默点头,我指着湖心位置道“之前离得太远看不清楚,我们以为那里是个小岛,现在走得近了,你们看出什么没有?” 花喜鹊仔细探头看了看,荧光照耀下,远处虽然仍是一片朦胧,但已经勉强可以分辨较大的东西,花喜鹊看了一会,皱眉道“那里绝不会是个小岛,看上去,像是……像是……” 莽泰脱口说出了答案“像是一个超大的漩涡!这湖水无风自动,就是它造成的!” 此话一出,我暗自点了点头,因为我之前已经看得清楚,这确实是一个旋涡。 无尽的暗湖水,围着漩涡旋转之后,形成了一个漏斗状注入湖心的地底,或许那下面就是我们要寻找的寒泉!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这寒泉不像预料中往外冒水,而是反过来向里面吸水,造物之奇,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花喜鹊“嘶”了一声,大惊道“这么说,我们要找的缅王墓,很有可能就在这旋涡之下?” 我轻轻点了点头,“下面应该就是我说的寒泉泉眼,缅王墓应该就在里面!” 花喜鹊苦笑道“开什么玩笑?如果是个小岛,说不定我们还能找到办法登上去,现在居然是一个漩涡,没有水下装备,我们怎么下得去?” 花喜鹊说得很对,这确实是一个难题,即使我们找到东西渡水,来到漩涡附近,也没法对抗这么大的吸力,下到漩涡底部。 即使有最先进的水下装备,也不行,强大的吸力会瞬间将我们扯得粉碎! 真是个难题啊!我用手摸了摸眉心,苦苦思索破解的办法,其余三人也一样,陷入了沉思! 我脑中不断闪现出可能的线索,地下暗河、壁画、黄泉、白骨丛林、暗湖,一个个画面在我脑中闪过,想要从中找到一丝启发,却始终没有结果。 然而半晌过去,我却毫无头绪,一丝丝线索也没找到。 花喜鹊叹了口气,“老子是想不出什么办法来,真他妈费脑子!哎呀我得休息一会儿,又累又饿!脚都软了!长生你们也歇一歇,说不定精神放松一下反而能想到线索。” 说完他干脆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倒在地,靠着背包半躺了下去,手脚大开,做出一副精疲力竭的样子! 他不提我们还不觉得,被他这么一说,我们这才感觉浑身酸软,饿得不行, 我仔细查看了一下暗湖四周,没有感觉到危险气息,于是招呼大家,一起休息一会儿,至于肚子,就只能先忍一忍了。 我和莽泰也学着花喜鹊的样子,瘫倒在地上,把手脚伸开,这样确实能够快速伸展放松肌肉,让身体的疲惫迅速恢复。 文丹丹要矜持得多,双手抱怀,斜靠在背包上,眉头紧皱,还在思考着怎么到达旋涡的问题。 我不敢打扰她,躺在地上,下意识往上面看去。 头顶的穹顶,点点荧光闪烁,灿若星空,我一边想,一边把可能的线索下意识的念叨出来,“阴阳珠、四面傩、暗湖、蛇夫座、星空、缅王墓……” 当我念到星空的时候,文丹丹突然惊叫一声,“停!” 这一声停,叫得很是突兀,顿时就把我们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花喜鹊大声问道“有线索了吗?” 文丹丹没有搭理他,一下坐起身形,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线索,看着我道“长生!我有线索了!” 我顿时也来了精神,起身道“什么线索?” 文丹丹斟酌了一下,缓缓道“你刚才念叨蛇夫座和星空两个词时,突然提醒了我!线索就在这上面!” 这下大家精神都是精神大振,花喜鹊和莽泰也坐了起来,花喜鹊欣喜的追问道“你是说蛇夫座和星空有什么问题吗?” 文丹丹笑了笑“蛇夫座和星空没有问题,但这里的蛇夫座和星空有问题!” 这句话说得有点绕,花喜鹊一时没反应过来,但我瞬间明白了文丹丹的意思。 这里的蛇夫座和星空,虽然看上去很壮观,但都不是真实的,只不过是有高人模拟的罢了。 我没有出声,静等文丹丹的下文。 果然文丹丹顿了一顿之后,接着说道“之前我说过,这里的蛇夫座横跨赤道、黄道和银道的角度,和现实中的位置,都故意向左偏差了十五度!” 花喜鹊仍然十分疑惑,喃喃地道“那又有什么关系?你之前不是说这个偏离正好指向漩涡吗?” 文丹丹点了点头,“是啊,不过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花喜鹊脱口道“什么想法?” 文丹丹一字一顿的道“如果我们把这偏离的十五度移动到原来位置呢?” 花喜鹊下意识的道“这怎么可能,这穹顶虽然不是真的星空,但也算得上是高不可攀,我们又没有翅膀,怎么上的去?更何谈移动蛇夫座的位置?” 花喜鹊一边说,一边疑惑的看着我们,然而见我和文丹丹都一脸认真的样子,花喜鹊忍不住吃惊道“你俩该不会真有办法吧?难道你们真能飞上天?” 我神秘的笑了笑“不是我有办法,是丹丹有办法,对吧丹丹?” 文丹丹看了我一眼,含笑点头道“这片穹顶虽然是不是真的星空,但布局这一切的人非常厉害,这个人在占星术上的造诣,绝对是顶尖的大家!” 花喜鹊更是一头雾水,“那这和移动蛇夫座有啥关系?” 文丹丹沉声道“因为我们占星术士,有一门传承久远的秘术,或许可以用来移动蛇夫座!” 文丹丹含笑看着我“长生知道是什么吗?” 见她有考校之意,我肃容道“丹丹说是不是牵星秘术?” 文丹丹一愣,“想不到你连这门秘术也知道!” 我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第132章 天河倒挂 所谓牵星秘术,一般人只知道,是古代航海的时候,可以定位大海中船只与星辰的位置,用来导航的。 但如非玄门中人,绝对不会知道,牵星秘术修行到极致,是真的可以引发神秘的力量,移动星辰的位置。 是占星术士不二外传的一门顶级秘术,只有一些久远的术门之中,才有流传,且要想修习此术,必须有很高的占星天赋才行。 这些秘密还是张九爷在生之时,告诉我的。 文丹丹会这门秘术,我一点也不意外,而且她的主意,确实值得一试! 我沉声道“丹丹有把握用牵星秘术移动蛇夫座的位置?” 文丹丹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我的牵星秘术,得自家传,虽然没有达到先祖文守敬那种出神入化的地步,但在这在穹顶之中,移动一下蛇夫座的位置,应该不成问题。” 说完她闭上眼睛,双腿盘坐,两手掐诀,高举在头顶,口中轻声吟诵秘咒。 这秘咒不知是什么文字,出厅之时,只觉音调古怪,节奏忽高忽低,让人不明其意。 过了一会之后,音调逐渐高亢,听在耳中顿觉肃穆庄严,又恢弘无比。 文丹丹不断变化着手诀,三段咒文过后,我忽然感觉一股神秘而又圣洁的力量开始在四周凝聚。 这力量如此磅礴,连花喜鹊和莽泰都感觉到了,二人互相对视一眼,脸上皆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正在此时,文丹丹陡然睁开双眼,秀气的脸上瞬间布满银色的光洁,只见她掐诀的双手在头顶轻轻合拢,直指向穹顶的星空。 我们顺着她的手望去,一幕奇景出现在我们的眼前。 头顶的星空,代表星星的亮点开始忽明忽暗的闪烁起来,组成蛇夫座的几颗星辰变得更加明亮,开始缓慢的移动起来. 文丹丹全神贯注,控制着这些星辰开始移动,逐一归位,整个过程持续了整整半个时辰。 到最后一颗星辰归位,文丹丹长出一口气,放下双手,此时她清秀的脸上已经满是汗珠,脸色也变得雪白起来。 我们都被她这强大而又神秘的力量震撼的无以复加。 穹顶之上的蛇夫座,开始变得亮了起来,代表赤道、黄道和银道的光带变得更加璀璨,蛇夫座本来是一个手持巨蛇的巨人形象,此时星光开始汇集,到巨蛇的双眼。 巨蛇宛如活过来一般,双眼越来越明亮,仿佛两盏巨大的探照灯,从穹顶射下两道光柱,正对着暗湖的漩涡之间! “看来真的有效果!”花喜鹊惊喜的大喊起来,大家互相看了一眼,众人脸上都布满了不可思议之色。 然而更加震撼我们的场景,还在后面。 两道光束投到漩涡里面之后,旋涡似乎受到了神秘的力量牵引,旋转的速度越来越慢,紧接着光束变亮,旋涡突然反转起来。 紧接着漩涡中心喷泉一样腾起一条粗壮无比的水柱,水柱旋转上升,仿佛巨龙吸水一般,顺着两道光柱,直冲向头顶的穹顶,发出震耳欲聋的隆隆之声! 穹顶上的星光也开始旋转起来,形成一道璀璨的星河,水柱源源不绝的直冲入星河之中,泛起阵阵涟漪,最终消失不见! “我擦!这他妈是天河倒挂啊!我是在遥远的夜空?还是在深海的龙宫?长生!你看到没有!” 花喜鹊震惊得语无伦次,我们同样也被这眼前奇景,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旋涡越转越快,暗湖中的湖水慢慢被吸入漩涡,又被扯入头顶的星河,慢慢露出干涸的湖底。 整个过程,持续了足足有两个小时,等隆隆之声消散,穹顶的星河又恢复了原来样子。 只是眼前暗湖中的湖水已经消失不见,仿佛从来就没有过一般,湖底除了碳酸岩石,鳞次层叠,再也看不到任何其他的东西。 没有了漩涡,也没有了水柱,蛇夫座也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一切仿佛就是本来的样子,只留下之前漩涡所在的地方,漏斗一样一个巨大无比的洞。 我们连忙收拾起装备,踩着湖底,慢慢来到巨洞的边缘。 花喜鹊俯身看去,巨洞下面一片黝黑,看不清究竟有多深,只有丝丝白雾一样的寒气,从洞底慢慢升上来,被手电的亮光一照,泛着牛奶一般的乳白之色。 “这难道就是寒泉的泉眼?看上去很深啊!”花喜鹊一脸惊讶的道。 我取出一支火把,打火机引燃之后,轻轻扔了下去。 火把划过升腾的寒气,往下落去,燃烧后的火光,在视线中越来越小,很快就坠落了下去,然而一直到火光消失,我们都没听到火把坠地的声音。 我皱了皱眉,看样子这个大洞深度至少在百米以上,或许不应该称它为洞,叫它深渊更合适一些! 文丹丹俯身认真看了一会儿,皱眉道“这怎么下得去?” 我正想回答,却听深渊下面突然响起一阵轰隆之声,接着大地震颤,整个空间都开始摇晃起来。 巨大的震动让我们几乎站立不稳,莽泰惊呼道“怎么了,地龙翻身吗?” 我抬头看看四周,虽然震动,地面却未见开裂,摇头道“不是地龙翻身!” 话未说完,只见深渊中寒气突然往上狂涌,喷薄而出的寒气瞬间把我们裹在其中,不等我们反应过来,将我们冲得七倒八歪。 我们一时没反应过来,全部滚入深渊之中,嘴里纷纷发出阵阵尖叫。 人在半空,我心道完了,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只怕会被摔成肉饼。 然而预料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不知过了多少秒,噗通的落水声传来,接着耳中翁的一声,仿佛撞在一堵墙上,五脏六腑仿佛都要被撞碎了,疼得我张口想要大喊。 然而一股如万年寒冰一样的冰水灌入我的口中,让我发不出一点声音,黑暗中我瞬间明白过来,这是掉入深渊下面的寒泉泉眼之中了。 我自幼就水性不好,勉强只会一点狗刨,求生的本能,让我拼命挣扎着想要冒出水面,然而寒泉里的低温让我的手脚很快就开始变得麻木。 我心知生死就在这一瞬之间,憋足一口气双手乱划,脚下乱蹬,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肺中似乎快要因为缺氧爆炸开来。 第133章 孔雀明王之血脉于此轮回 一只手突然从背后将我抓住提出了水面,“呼……”我狠狠吸了一口空气,从没感觉到空气是如此的甜美。 黑暗中耳边响起花喜鹊的声音“放松,跟着我往这边游!”接着他拉着我奋力游到岸边。 我身上又寒又冷,肺中呛满了泉水,趴在地上拼命咳嗽,四周一片漆黑,除我之外还有两个呛咳的声音响起,是莽泰和问文丹丹. 我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还好,他们居然也没事。 刚才掉下来的时候,我的手电因为挣扎也掉入了泉眼之中。此时眼前一抹黑,什么也看不清楚。 黑暗中我摸索着坐了起来,被寒泉泡过的身体,冻得浑身哆嗦,身上衣服已经湿透了,贴在身上,透心的凉。 让我更担心的是,背包里事先准备的符箓,有没有被打湿损坏,此时四周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楚。 黑暗中我听见众人的呼吸,都十分沉重,看来情况应该和我差不多。 我哆哆嗦嗦的掏出火机,还好这种老式的煤油火机,自带一个盖子,没有被彻底打湿。 “哗哗,我用力拨了两次,不知是不是深渊下面太冷,火苗闪了一下,又很快熄灭了。 虽然只有一眨眼的时间,但我还是借助火苗的微光,看清了身边大概的情况。 花喜鹊就站在离我一两米的地方,虽然他也浑身湿透,但没有呛水,情况比我好的多. 此时正在鼓捣手里的手电,不知是不是因为进水,一直没有打亮。 文丹丹在离我远一点的地方,状态比我好不了多少. 不过她仍然死死抓住手里的双管猎枪,一脸恐惧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刚才从上面摔下来,恐怕把她也吓得够呛! 只有莽泰离我最远,他似乎并没有受伤,虽然身上的衣服也湿透了,但看上去他的状态是我们之中最好的。 我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可就是这一眼,让我惊出一身冷汗,不知是不是我眼花,我居然看见他背后,有一个人影,紧紧的贴在他的背上。 我刚想看得仔细一点,火光却迅速消失,一切又恢复了黑暗,我连忙使劲拨动打火轮,可不知是不是我用力太大,啪的一声,火机居然被我拨坏了。 这下彻底完了!我心中暗道!可眼前这种情况,我不能确定莽泰背上究竟是什么,更不敢大声喊叫。 虽然心中慌乱,我还是强自镇定心神,心中暗喝一声“开!” 右手掐诀,在眉心一抹,瞬间打开了道眼。 借着道眼的力量,我再次看向莽泰,想要找到他背上的影子,然而却没有任何发现. 难道是我刚才花了眼? 我心中暗自疑惑,脸上却不动神色,故作镇定的道“大家都还没事吧?” “还好!” “我没事!” “我也没事!” 我点头道“那就好,看样子我们已经到了深渊下面,我的手电掉到水底了,你们身上的照明工具呢?” 花喜鹊最先答道“都没用了,手电不防水,进水了打不着了。” 我大声道“宿营灯呢?那个是防水的!” “啊,在我背包里!”文丹丹刚才似乎被吓坏了,现在才想起,还有一盏露营灯。 黑暗中我听见她快速翻动,背包的声音,过了一会,“啪”,露营灯被她打开。 淡黄的灯光,顿时将周围几米照亮。 有了灯光的照明,众人心中都安定了许多,我招呼大家聚到一处,趁机查看莽泰背后,还是一无所觉。 我压下心头的疑惑,强忍着寒冷,开始打量周围的一切。 这里是深渊的底部,寒泉的泉眼就在边上,冒着丝丝寒气,四周全是倾斜的峭壁,此时隐约能看到,峭壁上有一些开采过的痕迹. 全是一些半尺省的小洞,一直斜斜的往深渊顶部延伸,勉强可以供人攀爬上下。 看来之前是我们观察得不够仔细,加上被寒气一卷,直接掉下来了,忽略了这些重要的东西。 宿营灯灯光不能及远,连手电都不如,我提起宿营灯,来到这些痕迹面前,想要看得更仔细一些,果然在一个小洞中,找到一截还没完全腐朽的木桩。 花喜鹊伸出手,将截木桩掏出,拿到近前看了看,疑惑道“这是干什么的?” 我想了一下道“你听说过巴蜀古栈道没? 据说是三国时期的蜀国军队,在绝壁上凿上小洞,插入木桩,再在上面铺上木板,就可以用来当做栈道!” 花喜鹊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我明白了,这些是修建缅王墓的时候,用来上下人员,搬运物资的栈道!可缅王墓呢?” 花喜鹊疑惑的看着我。 我举起宿营灯,指着那些小洞对面的岩壁道“你们看看那里!” 三人随着我的手指,一起看过去,只见黝黑的石壁上,一道石门静静的伫立在那里,石门的颜色和岩壁几乎一模一样,而且修建得非常巧妙. 几乎完整的镶嵌在石壁上,昏暗中若不仔细观察,很难看得清楚。 我的发现,让三人都大喜过望,付出了这么多,终于找到了传说中的缅王墓,花喜鹊率先跑了过去,莽泰和文丹丹也唯恐落后,一前一后的跟在他的身后。 反倒是我,被他们撇在了后面。 巨大的石门足有三丈来高,边框几乎与岩壁合为一体,简直严丝合缝,工艺之高超,大大出乎我的意外。 石门下面刻满了繁复的云脚纹,只是岁月流逝,被湿气腐蚀得不成模样. 中间雕刻的,仍然是一个骑着大象的王者形象,很像之前莽泰发现的那一幅石刻,只不过这扇门上的王者,夸张的伸出一只巨大的手掌。 手掌掌心竖立向外,中间的掌纹刻画的很深,正好是巨门正中的位置,从我们这个角度看去,就像是想要和我们击掌一般。 除此之外,只有石门顶上刻着一排奇怪的符号,文丹丹仔细端详了这些文字许久,才缓缓说道 “这好像是占星术士的特殊文字,我来翻译一下,嗯,这句话的意思是,孔雀明王之血脉于此轮回!” 除此石门上再没有其他东西,没有门鼻,也没有门环。 第134章 五方使者 此时,谁都猜得出来,缅王墓应该就在这巨大的石门之后。 只是这石门上面,也没个把手的地方,究竟该怎么打开? 我心中正在思考,却见花喜鹊已经等不及了,只见他几步走上前,嘴里骂骂咧咧的道“缅王你个老小子,原来藏在这里,害得老子一阵好找,还差点被摔死! 你他妈是属乌龟的啊,躲在这么深的地方,今天就让你出来晒晒太阳!” 说着他就伸手去推那巨大的石门,然而试了两三次,石门却一直纹丝不动. 花喜鹊脸憋得通红,急道“哎哟,这他妈真有点沉,看来缅王还不乐意出门,可惜老子炸药用完了,要不直接给他炸开!” 我抬手止住焦躁的花喜鹊,沉声道“这种大型古墓的墓门,起码厚达三米,即使你有炸药,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打开的。” 花喜鹊悻悻的收回手,文丹丹皱眉道“那该怎么办?” 我想了一下道“缅王墓绝对不是一天建成的,建造的人肯定也会有进出的时候,这门一定有机关控制,我们先找找看吧!” 说完我把露营灯交给文丹丹,来到墓门前,先用手指沿着墓门边缘的缝隙,小心摸索了一遍,然而却并没有什么发现,看来机关不在门缝里。 我只好把目光回到墓门上面雕刻的图案上来,看着巨象上巍峨的王者,以及他伸出的手掌. 我忽然福至心灵,慢慢的把自己的手掌放了上去,和他的手掌叠放在一起。 还是没有动静! 我心中一愣,不应该啊! 旋即想到了墓门上那句——孔雀明王之血脉于此轮回!忽然明白过来。 我转身对莽泰说道“莽泰,你过来,只有你能打开这扇门。” 见我叫到他的名字,莽泰一脸惊讶的来到墓门之前。 我低声道“你把手掌割破,按在这里!” 莽泰虽然一脸惊疑,但见我认真的样子,也没有说什么,抽出随身带的猎刀,略微犹豫了一下,然后一咬牙,在左手掌上划破了一个口子。 鲜血顿时染红了他的手掌,在我的示意下,莽泰将带血的手掌,轻轻按在墓门之上。 流出的鲜血,顺着墓门上雕刻的手掌中间的掌纹,慢慢渗透了下去。 却诡异无比的没有往下流,而是顺着石刻上,缅王的手臂,缓缓往上流到他的眉间,接着石刻上缅王的双目陡然睁开! 接着一阵沉闷的轧轧声响起,墓门开始慢慢震动,接着缓缓移开,沉睡在深渊下面数百年的缅王墓,迎来了他的血裔! 随着墓门的缓缓开启,一股陈旧而神秘的气息扑面而来,空气中一股特殊的腐臭味道,让我们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幽暗的空间,露出了它一角容貌,在宿营灯的映照之下,仿佛穿越了数百年时空的界限,将我们带入了一个古老的传说之中。 轧轧声越来越大,我们四人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缓缓移动的墓门,心中充满了对未知的期待与紧张。 门缝逐渐扩大,露出了一个幽深的入口,里面漆黑一片,似乎隐藏着无数的秘密。莽泰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去,却被我伸手拦住。 “小心点”我低声道,“先看看里面有没有危险!”莽泰一愣,没有说话。 我和花喜鹊对视一眼,花喜鹊伸长鼻子,狠狠嗅了嗅洞中的气味,最后点了点头道“真他妈臭,不过应该没有沼气,要不弄个火把试试?” 我苦笑道。“打火机都打湿了,哪来的火?” 花喜鹊嘻嘻一笑道“这难不倒我!” 说完他从背包里取出消毒用的甘蔗酒,找了点纱布拧干之后,把酒倒在上面,然后摸出一枚乌兹冲锋枪的子弹,把弹头翘掉之后,只留下底火,剩下的火药全部都倒在纱布上。 接着只见他快速的从乌兹冲锋能枪中,拆下里面的撞针,对准底火,狠狠一凿. “哧”的一声,底火发出的火焰,引燃了纱布上的火药,接着火苗一闪,整块沾了酒的纱布都燃烧起来. 花喜鹊把这块纱布,狠狠的丢到墓门里面,白酒燃烧的火光,如鬼火一般,幽蓝中带点绿色,足足烧了两三分钟,才冒出一股白烟,熄灭了! “没有问题!”花喜鹊得意地说道。 对他层出不穷的奇怪本事,我已经不会感到太过震撼了,我见火苗已经熄灭, 接过文丹丹手里的露营灯,率先踏入了入口。 这是一条宽大的甬道,高度足足超过三米,宽度更是足足有四五丈,看顶上和墙壁上浑然一体的构造,这应该是直接从山体中凿出来的,只是不知道,当年的缅王,究竟耗费了多少人力? 我把露营灯举起,露营灯的灯光,将两侧的石壁照得有些昏黄,不过仍然能看清 上面的雕刻的各种图案,这些图案比之前那遇到的那些,保存得更加完整。 文丹丹看了一会,低声道“看样子,这甬道里的图案,描绘的应该是缅王的生平。 啊!你看这里的战场,是不是就是征缅战争?还有这里,这几个像神仙一样的人,是不是就是你说的梅山教余孽?” 我凑到文丹丹跟前,略微看了一眼,就肯定的点点头,“确实是梅山教的余孽,你看他们的装束,和缅人完全不同,更像咱们中国的风格。” 我顿了一顿接着说道“你看缅王对面的这五个人,分居五个方位,很有可能就是指的梅山教的五路猖神!” 文丹丹疑惑的看看我道“五路猖神?” 看样子她并不熟悉梅山教的具体情况,我只好解释道“梅山教又称梅山五猖教,除了教主张三郎之外,座下便是三洞天子,三洞天子和张三郎一样,据说已然修得邪神之位,不入轮回。 但三洞天子之下,还有五方使者,又称为五路猖神,这五方使者不同于三洞天子,只不过是梅山教中常设的职务而已,虽然邪法高深,但却还不能脱离轮回,因此只算是厉害点的师公罢了,只能代代相传! 当年争夺四面傩的,便是以这五方使者为首的各路师公互相算计,最终使得梅山教元气大伤,败走缅甸!” 第135章 香味 文丹丹点了一下头,下意识的道“这么说梅山教,每一代都会有五路猖神了?只是不知道这一代的五路猖神是哪些人!” 我想了一下,沉声说道“这一代的五路猖神,具体是谁,我也不是很清楚.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一直跟我们作对的诡母,还有巴山咒杀的眼镜,都很有可能都是五路猖神之一! 不过这里的雕像,应该是初代的五路猖神,因为他们的道行最深,名头最大,已经无限接近三洞天子的水平!” 我俩一边交谈,一边继续看那些壁画,不知不觉已经走到甬道的尽头,一块巨大的断龙石挡在我们面前. 有了之前的经验,莽泰不用我的招呼,主动走上前去,将带血的手掌按在断龙石上,断龙石缓缓升起。 一座巨大的墓室出现在我们面前,原本以为一路上经历了那么多离奇诡异的事情,已经没有什么能让我感到吃惊的了. 可是当我第一次看见缅王墓的真容时,仍然忍不住呆立当场! 整个墓室巨大无比,恐怕足足有两个足球场大小,高度至少有十几米,看不出来这究竟是一个天然洞窟,还是人力开凿而成。 墓室顶上,一排排大如鸽卵的夜明珠,发出阵阵幽光,将整个墓室照得清清楚楚。 墓室中间伫立着一座十几米的高台,缅王巨大无比的棺椁,就静静的摆在上面,金色的棺椁上面,雕刻着复杂的花纹和符号,显得庄重而又神秘,让人感觉压迫感十足。 高台四周伫立着五座雕像,它们各自占据一个方位,有男有女,面朝石台,神态各异. 看样子,应该就是那五路猖神,只是不知道缅王为什么会把他们的雕像摆在自己的墓室里。 高台两侧,是两个巨大的殉葬坑,这在大型古墓中非常常见,中国古代很多地方都有殉葬制度,最开始是用活人。 有身份的贵族死后,往往会让身边的妃子、小妾、奴仆等同死者一起葬入墓穴,期望自己死后能继续奴役这些人,享受人上人的生活。 不过到了战国时期,这种活人殉葬的情况就已经非常少了,而是采取陶俑、木俑殉葬。 秦始皇统一中国后,为了快速恢复战争后减少的人口,更是下令,不得使用活人殉葬! 其自身也带头铸造兵马俑,作为殉葬之物。 不过活人殉葬的制度在中国虽然被禁绝,但在周边一些未开化的小国,一直长期存在,不过他们殉葬的不光是人,有时候也会殉葬战马、牛羊之类的动物。 此时眼见那么大两个殉葬坑,虽然隔得这么远,我仍然能看清,里面堆满了东西,只是不知道是人还是兽类的尸骨。 文丹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震撼。 花喜鹊则显得更为镇定,只有莽泰,一直呆呆的看着高台,眼里流露出让人捉摸不透的神色。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花喜鹊望着高台上的金色棺材,拍拍莽泰的肩膀,嬉皮笑脸的道“看见没?你那老祖宗躺的可是金棺材,看来你祖上,真是阔啊,你到这里,算是发了财了!随便掰个金疙瘩回去,也够你吃一辈子了!” 莽泰回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看花喜鹊,脸上涌起几分怒气. 花喜鹊犹不自知,还在那里喋喋不休地说道“我给你说,其实古墓中最值钱的,不一定是黄金,一些看起来不起眼的小东西,说不定就价值连城! 一会你要拿什么东西的时候,我给你掌掌眼,不是我吹,老子这双眼睛,也是见过世面的。 前年我和秦明出任务,当时在一座无人古墓里,我就捡到一枚压口钱,后来别人给了我八万,我没卖,留着自己把完呢…………” 莽泰越听越怒,勃然变色到“你这是把我当做盗墓贼了?还他妈是最没出息的那种——挖自己的祖坟!” 花喜鹊讨了个没趣儿,只好悻悻然的闭上嘴。 文丹丹见状圆场道“都这时候了,还开这些玩笑,我们还是赶紧找到四面傩,趁早出去,不要打搅缅王的安眠才是!” 我也点点头道“文丹丹说得对,缅王历史上虽然和大清朝作对,但和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仇恨,若不是因为四面傩的原因,我们本来也不该来打搅他的沉睡。 不过话说回来,缅王这棺椁确实奢侈,光这金棺就价值连城了!不过我们话先说好,除了四面傩,谁也不能拿缅王墓里的东西!” 我这番话既是说给莽泰听的,又是告诫花喜鹊,虽然按他的个性,应该不是什么贪财的主儿。不过保不齐他因为好奇心作祟,顺点什么玩意走,那样确实不好。 果然,听我这么说之后,莽泰脸色缓了过来,看了我一眼,没有继续说什么。 花喜鹊也摸摸下巴,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我接着补充道“这一路的凶险,大家都见识到了,现在到了最后一步,大家千万小心一点,一会进去之后,尽量跟在我身边,能不碰的东西,不要乱碰!” 见三人都认真点头,我这才打开背包,想要取几张八卦祖师护身符给大家,可等打开背包以后才发现,因为之前掉下寒泉泉眼的缘故,背包里的东西早就被泡透了。 别说画好的八卦祖师符,就连备用的符纸,也被泡得一塌糊涂。 “这下糟了!”我心中暗道。 我一身的本事,大部分在符箓之上,尤其请神符和引雷符,更是我的得意之作,就连张九爷在世时,也曾称赞我请神、引雷之法,颇有功底! 眼见符箓全部被毁,我不禁心中暗暗着急, 好在诸般法器还安然无恙,我叹了口气,取出法剑在手,又把天师斩鬼令拿了出来,最后想了想,又把从未曾动用过的太上老君敕令印,揣在怀中。 墓室光线不错,已经用不上宿营灯,我把宿营灯灭了,仍然交给文丹丹,自己拿了法剑,率先踏入墓室,花喜鹊等人紧跟在我的身后。 我们小心翼翼地绕过高台,尽量避免触碰任何可能触发机关的物品,这么大的古墓,为了防止有人闯入,绝对会有各种机关设置,一切还是小心为妙。 墓室内的空气,不知道是不是经年未曾流通的原因,显得异常沉闷,每一口呼吸都带着一股特别的陈腐味道,夹杂着另一股奇怪的香气,让人觉得非常难受。 花喜鹊皱眉道“这是什么气味?真的好奇怪?” 第136章 金色棺椁 我特意皱起鼻子,深吸了一口气,发现香气的来源,就来自高台前一个一人多高的铜鼎. 这种铜鼎在古墓中很常见,一般里面会装上特殊灯油,祭祀的时候用来点火照明. 时间久了,外表会被氧化,变得乌黑黯淡,刚才我们只顾打量缅王棺椁去了,居然没注意到它。 我指了指铜鼎道“应该是铜鼎里灯油的味道,里面加了特殊的香料!张九爷曾给我说过,这种香料制作起来非常麻烦。 这南方丛林中有一种特殊的金色蟾蜍,有剧毒,背上长满了疙瘩,尤其靠近眼眶附近的疙瘩中,有一种乳白色的液体. 取出晒干之后,加入龙涎香混合研磨细碎,再滴入蛟油,装入瓦罐中密封后,埋于地下,三年乃成。 吸入太多,会让人精神变得非常亢奋,甚至产生幻觉,还有催情作用,以前一直是帝王们,用来对付不听话的妃子的!” 花喜鹊惊道“那我们闻了这么久,岂不是很危险!” 我摇摇头笑道“这一点应该没事,要是冒然点燃铜鼎,那就完蛋了,因为香气经燃烧后,会变得更加浓郁,短时间就会被吸入很多,让人防不胜防!” 花喜鹊闻言点点头“那还好,我还以为中招了呢! 这建造缅王墓的人也够阴险,把这铜鼎放在这里,故意引人去点燃,让人不知不觉就着了道! 要不是长生识货,我们今天说不定也会上了他的当!” 我沉声道“虽然没点燃铜鼎,但这种情况,我们还是不宜在这里呆太久,必须速战速决,早点拿到四面傩出去!” 众人对视一眼,眼中都充满警惕。我们继续向前,文丹丹突然指着两旁的殉葬坑,嘴里发出一声惊呼。 我循声看去,顿时只觉得胃部一阵翻滚,一股难言的恶心涌了上来。 虽然我对殉葬坑中的东西,进来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不过此时看到,仍然让我觉得浑身发麻。 整个殉葬坑中,全是混浊腥臭的绿水。里面堆满了人的尸体。 这些尸体身无寸缕,层层叠叠,男女老少都有,面容扭曲到了极致,有的手脚反被,关节被折叠成一个诡异的角度,看来生前应该遭受了不小的折磨! 可能是这里深处寒泉泉眼附近,温度太低的缘故,这些尸体虽然浸泡在水中,却并没有腐烂,只是全部肿胀膨大,肚子高高鼓起,身上的血肉变得乌黑发紫. 被绿水泡出来的尸油,白蜡一般,厚厚的一层浮在水面上,看上去诡异无比。 “我的妈啊!”花喜鹊把两个殉葬坑都看了一遍,嘴里骂道“真他妈该死,这两个坑里,怕不有几千人!这帮畜生,是要干嘛啊!” 文丹丹强忍住恶心,捂嘴道“这也太残忍了吧!殉葬也用不了这么多人吧? 而且这些人明显临死前受尽折磨,缅王为什么要这么做?” 虽然莽泰就在旁边,但见了这般惨状,文丹丹再也顾不上他的感受,看了他一眼之后,紧紧盯着我,希望我给出答案。 我见莽泰莽泰一脸惨然,看样子对缅王的做法,也深感残忍,只是处在他的立场,确实不好说什么。 我斟酌了一下,缓缓说道的道 “这一切都是为了获得永生!你们没看出来吗,从外面的白骨川,寒泉、彼岸花,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模仿地狱中的场景!” 而这殉葬坑里的尸体,饱受折磨,估计也是模仿的地狱中受苦的场景,缅王是把自己的墓室当做地狱,他自己看来是想当这九幽地狱之主啊! 看来得到四面傩之后,他的野心,比我们之前估计的还要大不少啊! “九幽地狱之主?”花喜鹊震惊的问道?“你不是说他的目的是为了获得永生吗?” 我沉重的点点头,“生当为人杰,死亦作鬼雄!这是古来多少豪杰自傲的写照! 这话一点不假,缅王也算一国之主,胸襟气魄不在古之豪杰之下。 四面傩贯穿阴阳,缅王得到之后,恐怕也起了生为一国之王,死为九幽之主的心思!” 花喜鹊惊道“这么说他的目的…………” 花喜鹊对自己想到的答案,似乎有点过于震惊,半天没有说出来。 我平静的点点头,说出了他的想法“再造邪神!他想成神!” 这话让众人惊得作声不得,文丹丹喃喃道“还好缅王没有得到阴阳珠,否则真有可能让他成功,说不定又会出现一位和张三郎一样的邪神!” 提到张三郎,我心中顿时一凛,事实上这几年,不知道是为什么,我感觉自己做的事一直和张三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却想不通这中间的缘由。 自从张九爷离去之后,我原本的计划是好好修行,等自己道术有成的时候,找到地搫,替张九爷报仇,然而后来卷入的这一系列事情,让我一直脱身不得。 而且细细推究,不管四面傩也好,缅王墓也罢,背后似乎总有张三郎的影子,让我感到有丝丝不安。 不过此时,我根本静不下心来思考这些,为了四面傩,我已经失去了邱教授这位朋友,还有无辜死去的那么多人,我费尽千辛万苦,来到这缅王墓。 现在不管缅王也好,梅山教余孽也罢,都别想阻止我拿到它!哪怕缅王真的成为九幽地狱之主,今天我也要踏平这炼狱! 想到这里,我心中豪气上涌,大声对众人说道“不管缅王也有没有成功,四面傩我今天势在必得!” 说完我再不管这殉葬坑中的尸体,大步踏上高台,来到缅王巨大无比的金色棺椁之前! 随后的花喜鹊等人,也被我气势感染,紧紧跟在我身后。 走到近前我们才发现,宽达一丈的金色棺椁,并非真的是用纯金打造,否则光金子就得上百吨. 而是一种非常稀少的木料——黄花楠,只是外表被漆成了金色,墓室光线幽暗,远看像黄金罢了。 不过即使这样,这也是了不得的大手笔,黄花楠还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金丝楠木。 黄花楠成长缓慢,一百年也不过碗口大小,历来是皇家御用之物,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 第137章 六丁六甲 这棺椁上的黄花楠,最小的都有三尺大小,推断其树龄,起码千年以上,若论价值,恐怕不输于等重的黄金。 此时面对这巨大的棺椁,我们都显得非常小心,文丹丹和花喜鹊更是迫不及待的举起乌兹冲锋枪和双管猎,瞄准棺椁。 我让他们稍微靠后,独自一人上前几步,来到棺椁跟前,非常小心的探手摸了摸棺椁上的花纹,想要寻找打开棺椁的办法,一丝阴寒的气息,透过指尖,直达我的心底。 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心中暗惊,要知道我此时道术已经小成,寻常阴寒之气,根本不能近我身。 没想到这缅王棺椁之中,居然如此阴寒,连千年黄花楠都被侵蚀的带有了一丝寒意。 我冷笑一声,双手结不动明王印,口中低喝一声“临!”阴寒之气瞬间退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花喜鹊见我脸有异状,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有阴邪之气!被我驱散了!”我随口答道,视线却未离开棺椁,众人闻言变得更加紧张。 我正要开口缓和一下气氛,却听身边突然传来轻微的“咔嚓”之声,像是有谁不小心走动时,踩到东西的声音。 这声音虽然很小,但在这空旷的墓室中却显得刺耳无比,花喜鹊最为机警,立即循声望去,转瞬间神色大变,口中发出一声惊呼。 “快看!棺盖动了!”花喜鹊指着那巨大的金色棺椁,声音中带着一丝惊恐。 我们闻言连忙看过去,只见那原本静止不动的棺盖,此刻竟微微地裂开了一丝缝隙。 我心中顿时一惊,心道难道缅王的尸体也已经异变了? 经历过许多次惊险的经历之后,我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我当即不管不顾,举起天师斩鬼令,照准棺椁当头就是一下子! 天师斩鬼令破煞驱邪,此令一出邪煞凶鬼,无不辟易! 然而只听啪的一声,天师斩鬼令拍在棺椁上,一点应有的反应都没有! 我心道怪哉,难道是我们都听错了? 可眼前巨大的棺椁盖子,确实被移开了一丝啊,这棺椁盖子重逾千斤,不可能凭空自己移开. 这种情况我还是第一次遇见,明明感觉到有阴邪之力,却找不到正主,惊疑不定之下,我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左手掐诀,打开道眼。 道眼开启之后,整个墓室变得朦胧,入眼的画面,如同黑白电视的画面一样,色彩全部失真。 我迅速用道眼扫视了一下墓室,这一看之下,顿时让我心中一寒,原来不知不觉之间,墓室之中已经站满了影影绰绰的人影。 细看之下,这些人影又并非厉鬼,只见他们身披藤甲,手拿缅刀,有的手中还举着藤盾,竟然全都作军士打扮! 看数量怕不有数千人之众! 难道是阴兵?我心中一寒,怪不得缅王用这么多活人殉葬!这支阴兵队伍,怕不就是这些殉葬的人死后显化? 他这是煞费苦心啊,为了将这里弄成九幽地狱模样,连阴兵也搞出来了! 还好这支阴兵队伍只是缅王用秘法控制的傀儡,并非真正的阴兵,但即便如此,也不容小觑! 数千阴兵傀儡,应对不当足以将我们弄得魂飞魄散。 只是不知这些阴兵傀儡由谁统领,我心中正在嘀咕,旋即反应过来。 这统领不是现成的吗? 正是高台附近的五路猖神啊! 我急忙转身往这五座雕像看去,道眼之下,只见雕像头顶涌出阵阵墨汁一样的黑气, 旋即各自显化出初代五路猖神的形象! 我之前听张九爷讲过,初代五路猖神,分别是,东路猖神班维立,南路猖神王孟成,西路猖神张岳宣,北路猖神李恒直,中路猖神郭都楚! 这五路猖神据说个个艺业非凡,生前行事凶狠残忍,想不到死后居然真灵未泯,附身在这雕像之上。 此时这些阴兵已经将高台团团围住,五路猖神蠢蠢欲动,花喜鹊他们犹然毫无所察。 我心知此时再不动手,等五路猖神占了先机,今天恐怕再无生还机会。 想到此处,我再不迟疑,对付阴兵,最有效的手段,就是召请六丁六甲神将。 这六丁六甲总共十二位神将,本是掌管天干地支的神祗, 六丁为女,有总司神魂,驱煞破邪之能,六甲为男,有涤荡邪魔,鬼神辟易之威。 正是阴兵的克星,不过召请六丁六甲神将,必须书写六丁六甲符才行,可此时我符纸朱砂尽失,要想书写神符,恐怕要非常手段才行! 我当即一咬牙,将右手食指放入口中咬破,十指连心,一阵剧痛之后,指尖顿时冒出鲜血,我不顾疼痛,举起手指,凌空画符,嘴里高声颂咒“三清召命、六丁奉行、天女神化、降下神光!” 只见六道金光降落,正是六丁神女,身后万千天兵跟随,我接着颂咒“玉清神将、六甲奉行、真符相召、速速现行。”又是六道金光降落,六甲神将同样引领众天兵,与六丁神将合在一处! 六丁六甲神将现身,见墓室中阴兵集结,不用我开口,直接冲杀上去,双方顿时战作一团! 双方一时你来我往,喊杀不断! 凌空画血符,我尚是首次,虽然一举成功,但也感觉身体精神损耗得厉害,此时也有点脸色发白! 花喜鹊等人没有道眼,只听见杀声震天,却看不见眼前情景,顿时被惊得满面煞白。 我见文丹丹狐疑的看着我,于是低声解释道“是阴兵!不过不用担心,我请了六丁六甲助阵,应该没有问题!我们赶紧打开棺椁,找四面傩!” 众人闻言慌忙点头,我见棺椁竟然已经裂开一条缝隙,干脆招呼花喜鹊和莽泰,一起用力推上面的盖子,棺盖虽然沉重,但我们三人合力之下,总算将其掀到一边,露出内里真容! 众人都探头往里看去,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我们都大吃一惊,只见巨大的棺椁之中,空空荡荡,没有想象中的陪葬品和尸骨,只有一张怪异的面具,静静躺在棺材正中。 四面傩! 我们心底同时冒出这个名字! 第138章 仲妖 墓室中光线幽暗,这面具看上去诡异无比。 文丹丹取出露营灯照去,这下看得更加清晰。 只见这面具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成,上面布满了诡异的符文。 直视久了这些符文仿佛有某种奇怪的吸引力,让人转不过眼来。 虽然名叫四面傩,但其实只有一正一反两张脸,这两张脸一哭一笑,眉心之间各有一个鸽卵大小的空洞,看来就是用来镶嵌阴阳珠的地方。 我静静的看着这传说中的邪物,虽然不知道缅王的尸体哪里去了,但此行的目的正是这件东西,东西近在眼前,顿时让我狂喜不已! 我刚想开口说话,却见一只大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住了四面傩。 众人猝不及防,一起抬头看向这只手的主人。 居然是莽泰! 花喜鹊一脸错愕的道“你要干嘛莽泰?” 只见莽泰从容的把面具举起,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你说呢?” 这三个字和他平时的语调完全不同,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 我心中顿时一寒,想起从寒泉泉眼爬上岸的时候,看见莽泰背后的那个虚影! 花喜鹊也察觉到异常,迅速举起乌兹对准他,低声喝道“你究竟是谁?把东西放下!” 莽泰将四面傩死死抓在手里,换了个声音,哈哈狂笑道“我是谁你们猜不到吗?” 这个声音我非常熟悉,此时听在耳中,让我简直不敢相信! “你是被巴山咒杀的那个眼镜!”我大喝道“你居然还没死?” 旋即我反应过来,眼镜绝对已经死了,现在这个只是附身在莽泰身上的魂魄罢了。 只是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手段,居然能瞒过我们,还一直跟着我们,来到这缅王墓。 文丹丹也反应过来,举起双管猎枪,一起瞄准了他。 对面的“莽泰”,似乎毫不在意同时被乌兹和双管猎枪瞄准,将四面傩举起,眼中露出贪婪的神色,丝毫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花喜鹊忍不住就要扣动扳机,我急忙一把拉住他“先别急,搞清楚状况再说。 莽泰应该被附身了,枪对他不起作用,不要伤害莽泰的身体!” “啧啧啧,张九爷的徒弟,果然还是有两下的!” 他做了一个很夸张的表情,把嘴张到一个非常诡异的角度,然后用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 “看来我们要重新认识一下。来,介绍一下——仲夭!” 听到这个名字,我瞬间脑中轰的一下,犹如电光闪过,因为这个名字我以前听张九爷提起过。 我脱口道“你是张三郎座下的噬魂童子!” 仲夭微微错愕“你居然知道我?” 我哼了一声,道“别人不知道你,我岂会不知? 你是张三郎座下的道童,本来是一对双胞胎,你还有个弟弟叫仲小夭,可是后来夭折了。 但被你用邪术将其魂魄据为己有,修炼出一体双魂的噬魂之法!” 事实上,这些秘事是张九爷在世时,当做奇闻轶事讲给我听的,当时他给我讲三魂七魄的妙用。 时至今日我仍然记得他当时的话“长生,这神魂和肉体,既相互依存,又相互共生,因此一具肉体,往往只能容纳一缕神魂!” 说到这里,张九爷顿了一顿,端起最爱的老瓷缸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 “但这世界这么大,古往今来,也有一些特例……” 接着他就提到了仲夭,说这个噬魂童子,乃是一体双魂,平时两魂共居一体。 需要时其中一道魂魄可以离体寄生到他人体内,神不知鬼不觉,常人根本无法察觉。 我惊奇道“他附身在别人体内干嘛,难道是想夺舍?” 张九爷缓缓摇头“这是一门噬魂邪法,被附身之人的神魂,会被他不知不觉吞噬,最后变成另外一个仲夭!” 我惊骇道“那他岂不是可以化身万千,想变成谁就变成谁?让人防不胜防?” 张九爷缓缓点头道“理论上是如此!” 当时我只觉稀奇,并未在意,想不到今日居然亲自照面,着实让我也感到不可思议。 至于莽泰什么时候被他寄生,我想了一下,慢慢揣摩出一丝端倪。 我最开始到翁丁古寨的时候,正好莽泰和宋长江他们一起出去打猎。 后来遇到独公,当时宋长江推断,独公是冲着莽泰来的。 我当时还在奇怪,那种情况之下,莽泰为何没受伤,反倒是宋长江伤的不轻。 很有可能,那是莽泰已经被仲夭寄生。至于后来巴山咒杀的眼镜,很有可能只是仲夭趁机将计就计换了躯壳,麻痹我们。 难怪当初他主动提出,要陪我们到野人山,其最终目的,居然是混入我们的队伍,让我们替他找到四面傩。 现在回头看来,这仲夭心思之缜密,行事之出奇,真是出人意料! 我虽然在沿途中觉得他有点异常,示意花喜鹊和文丹丹找借口取走他的双管猎枪,但却没有想到,彼时的“莽泰”已经不是莽泰了。 想到这些,我不禁冷汗滚滚而下,事实上一路以来,我一直小心提防的都是诡母。 怕她突然杀出,坏了我们的好事,却万万没想到,会被仲夭打入我们的内部,真是一招错,满盘皆落索! 仲夭见我一口道出他的来历,神色间露出几分惊慌,看着我的眼神,显得复杂而又奇怪。 “张九爷果然了得,你也确实有几分本事,可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们作对呢? 陈长生,我们之前警告过你好几次,这是最后一次忠告。 你放手吧,这些事情你没必要掺和进来! 只要你不阻止我带走四面傩,以前的恩恩怨怨,大家可以一笔勾销! 甚至,我可以引荐你加入我们!” 我怒斥一声道“放屁!不是我要和你们作对,而是你们做的事本就是逆天而行,祸及无辜。 为了那些死去的无辜的人,我今天也不会让你带走四面傩! 更别提加入你们的话!” 见我如此坚决,仲夭冷冷一笑,“既然这样,那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四面傩真正的威力。” 说完他得意的一笑,径直将四面傩扣在自己头上。 第139章 反派死于话多 异变瞬间发生,原本冰凉四面傩,诡异的活了过来,紧紧的贴在面皮之上,慢慢的收缩下去,莽泰的头颅肉眼可见的发生变化. 不过瞬间功夫,四面傩的哭脸与笑脸,已经取代了莽泰原本的样子,仿佛本来就生长在上面一样,哭脸在后,笑脸在前,看起来滑稽中透着邪意. 同时他的关节发出噼啪的爆响,仿佛炒豆一般,整个躯体肉眼可见的膨胀起来,比之前的莽泰,整整大了一圈,就连个头也高出了一倍。 一个足有三米高的人形怪物,浑身黑气缭绕的出现在我们面前! 花喜鹊见状,再不迟疑,顾不得伤了莽泰的躯体,手中乌兹哒哒哒一个点射,一串子弹直奔四面傩而去。 二人本来距离就很近,加之花喜鹊的身手和反应,在我们几人之中算得上是一流. 眼见子弹就要击中四面傩,却见仲夭的脖子,诡异的扭转了一百八十度,原本在前的笑脸,到了身后,变成哭脸在前. 子弹擦着他的耳边飞了出去,接着只见他伸出蒲扇般的左手,一把抓住花喜鹊手中的冲锋枪扯了过去,坚硬的枪管在他手里,仿佛玩具一般,被他直接拗成两截,接着便是一脚向花喜鹊踩去! 花喜鹊见状大骇,身体往后急缩,往棺椁后面一躲,堪堪避过这一脚。 这时候文丹丹也毫不犹豫的扣响了双管猎枪,砰砰两声,猎枪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差点把持不住枪托。 两发子弹打在仲夭身上,掀起两蓬血花,仲夭身形晃了两晃,胸腹间留下两个大洞,里面内脏清晰可见,鲜血顿时滴沥而下,瞬间染红全身。 然而仲夭仿佛没事一般,哭脸面具诡异的撇了一下嘴,接着伤口周围冒出团团黑气,伤口上红色的肉芽像蛆虫一样疯狂蠕动,肉眼可见的开始愈合了! 接着只见他猛地发出一声狂啸,这声音尖锐刺耳,入耳就像一根针,直刺脑门,我只觉脑中翁的一声,两行鼻血流了下来。 再看花喜鹊和文丹丹,二人比我更加凄惨,七窍之中都有鲜血溢出,瘫倒在地,动弹不得。 仲夭见我们如此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陈长生,哪怕你聪明至此,也不会想到,这一切都在我们的算计之中吧?老祖果然算无遗策!” 听他提到什么老祖,我顿时心中一惊,事实上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都有一种被人牵着鼻子,一步一步卷入四面傩这件事情中来的感觉. 总感觉身边有一张无形的网,将我困在其中,不能自拔,一步步落入他们的算计之中。 只是不知他提到的老祖又是何人?我和他究竟又有何深仇大恨,需要这样算计于我? 想到这些我更加疑惑,忍不住开口道“你说的老祖,究竟是谁?” 仲夭得意的的道“如果你之前答应我的条件,加入我们,我或许可以告诉你,可惜,现在只能让你做个糊涂鬼!可惜了,老祖一直非常欣赏你,偏偏你自己不珍惜机会!” 我见套不出话来,也不打算再和他客气,口中冷笑道“你不要得意,鹿死谁手,尚还未知呢!” 仲夭哈哈大笑“你不用在这里虚张声势,事实上,除了你自己,我们可能是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 你掉入寒泉,符箓尽失,已经没了最大的依仗。 哪怕你会凌空画血符,可你刚才已经施展一次了,以你现在的道行,想要连续施展两次应该很难吧!” 说完他得意的看着我,那张笑脸上尽是猫捉老鼠的戏谑。 我心知此时已是生死关头,外有阴兵围困,内有这仲夭为患,再不果断一点,今日恐怕命丧当场。 我抬头看着仲夭,学他的样子,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道挤了挤眼“你们确实很了解我,可惜你可能没听说过一句话,反派都死于话多,你太啰嗦了!!” 仲夭错愕的看着我,不等他反应过来,异变陡然生. 刚才他太过得意忘形,根本没有发现,原本瘫坐在地的花喜鹊,已经不知不觉的摸到了他身后,此时花喜鹊无声无息的跃起,手中高举一枚印信,正是我那枚从未动用过的太上老君敕令印! 从发现莽泰有异常开始,我就一直提防着他,虽然当时并不知道他已经被仲夭的魂魄寄生。但我相信,能够这么隐忍的加入我们的队伍,莽泰不可能感觉不到我们的怀疑。 最开始取走他的双管猎枪,只是故意让他麻痹,因为我知道,摊牌的时刻,一定是在缅王墓中! 事实上,进入缅王墓的甬道的时候,我就已经趁着光线昏暗,悄悄把这枚太上老君敕令印,放到了了花喜鹊手里。 花喜鹊机警无比,丝毫没有表现出一点异常,一直隐忍到此刻,突然发动之下,太上老君赦令印,狠狠砸在仲夭头顶,饶是有四面傩抵消大部分威力,也将仲夭砸得翻滚在地,惨叫不止! 仲夭狂怒之下,双手挥出,将花喜鹊拍出数米之外,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我哪还能再给他机会,手中法剑高举,虽然没了符箓,无法请神降真,不过我还有一样压箱底的手段从未在外人之前展示——请神上身! 我口中高颂神咒“九天之上,三清为尊;万法之中,道法为首。老君观第二十七代掌门弟子陈长生,今以道法、德法、无为法、无为清静自然法、灵宝惠法,超三界三境,遥请老君附身。急极如律令。” 神咒过后,我只觉一股沛莫能当的神意,突然降临体内,浑身神力澎湃得仿佛要涌出一般,身上居然金光溢出,法剑在我手中,神光大盛,我怒喝一声,“去!” 法剑动处,挟风带电,声若雷霆,一剑过后,四面傩应声被斩成两半,一道黑气逸出,真是仲夭的魂魄之一,我哪能容他逃走,法剑再挥,顿时将其绞得魂飞魄散,再无半点痕迹。 我长叹一声,收回法剑,体内神力退去,我只觉浑身软得无法站立,颓然坐倒在地。 第140章 再回翁丁 莽泰的身体摔倒下来,此时已经没了半点呼吸,文丹丹看他了几眼,表情有点哀伤。 毕竟同甘共苦了这么久,不想今日他却落得如此下场,怎不叫人唏嘘? 我劝慰道,“不用难过,其实莽泰早就不在了,在这里的只是被仲夭寄生的躯壳而已!” 花喜鹊刚才从背后给了仲夭一下,虽然一击建功,但此时也受伤颇重,缓了半天才慢慢爬身来,惨笑问道“这仲夭应该死透了吧?”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花喜鹊顿时露出疑惑的神色,我解释道“仲夭一体双魂,死了的只是其中一魂,本体并未在这里!” 花喜鹊闻言叹道“还有这种手段?他奶奶的,这帮邪人,真他妈不好对付啊!” 我回头看了一下文丹丹,她之前被震倒在地,此时已经扶着棺椁爬了起来,我见她没事,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浑身疲倦欲死,但这种疲倦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被彻底耗空之后,那种无言的虚弱感。 我勉力起身,走到高台中间,四面傩被劈成两半,恰巧从笑脸和哭脸之间断开,成为了两个面具,其想了一下,将它们一起收到了背包里。 此行的目的,虽然有了着落,但仲夭临死前的一番话,让我心里变得更加沉甸甸的,事情根本没有完,虽然这一次我占了上风。 想到那个什么老祖,我就头疼的要死,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幕后黑手,让我真的揣摩不透,对他的身份,我更是一丝线索都没有。 我脑中无端的涌出当日拜访邱驼子的时候,临走前他说的那句话“百世轮回,缘起缘灭,自有命数,一切只是刚刚开始!” 当时听了只觉百思不得其解,现在想来,却让我多了几分恐惧,或许我应该再去拜访一下他。 接下来的一切,有点乏善可陈,我们三人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势,将莽泰的尸体火化了,骨灰包作一团。放在背包里面。 互相搀扶着,爬出深渊,从地下暗河又回到了当初花喜鹊炸出来的那个大坑,最后沿着原路,穿越野人山,赶回翁丁。 途中艰苦,不必细说,我们三人都有伤在身,少了莽泰这个猎手,花喜鹊又没了乌兹冲锋枪。 一路上我们饥一顿饱一顿,着实算得上是风餐露宿,饥饿交加,最后回到翁丁的时候,大家都瘦的脱了像,好在人员再无损伤。 时候已是三月,算算时间,我们这趟缅王墓之行,整整花了两个月时间。 秦明和宋长江的伤势已经彻底好了,这段时间他们每天都在翁丁焦急的等待我们的消息。 当衣衫褴褛的我们出现在村子里时,眼前的宋长江差点让我没认出来,看得出来在巴瑶的照顾下,这两个月他的日子明显过得很滋润,身体明显有点开始发福,连小肚子都鼓了起来。 当晚我们在巴山的家里,准备把这趟缅王墓一行的情况,好好给他们说了一遍,当然,解说的主角是花喜鹊。 虽然他也像我一样,身体已经快到了极限,可是回到翁丁之后,他马上就变得生龙活虎起来,不断吹嘘着一路的见闻,把围观的巴瑶阿果他们唬得一愣一愣的。 大约是早就明白花喜鹊的性格,秦明没有听花喜鹊吹嘘,而是等花喜鹊吹嘘完毕之后,单独叫上我和文丹丹,加上宋长江到隔壁房间里,询问了一遍具体的情况。 我把这一路遇到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特别是远征军和四面傩的事情,都毫无隐瞒的说了出来。 最后我希望秦明,通过他的关系,向上级请求,派人到野人山去寻找远征军的尸骨,我相信我找到的只是很少一部分,还有更多的远征军尸骨,被遗弃在野人山莽莽的丛林之中。 秦明听完之后,默然良久才开口道“这件事,我会慎重考虑,回去之后我会写一份正式的报告,交上去,相信上面会有妥善的处理办法!” 宋长江更关心的是四面傩和邱教授的仇,我一边从背包里取出被劈成两半的四面傩,一边说道 “很奇怪的是,这次梅山教参与争夺四面傩的并不是我们之前猜测的诡母,而是噬魂童子仲夭。 从他说的的话里推测,我们一切的行动,恐怕都落入了对方算计之中,而且他们背后应该有一个非常厉害的幕后之人,暂时我只知道仲夭称他为老祖!” 宋长江顿时皱起了眉头,“那看来这事根本就没完,这帮人隐藏在幕后,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苦涩的摇摇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本以为去缅王墓,会解开疑惑,可没想到,却引出更多的谜团!” 顿了一下,我接着说道“而且,我有一种感觉,这些阴谋,其实都是冲着我来的!” 宋长江闻言更是眉头深锁,看向我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嘴里大声说道 “长生,你要是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早点告诉我,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和你一起应对!” 他说话的时候,双眼一直注视着我,我能感受到他话语中焦急和真挚。 他和邱教授,应该算是我最早的两个朋友,虽然我们三个,年纪各自都相差不小,但却是难得的心头之交。 邱教授意外身亡之后,我和宋长江虽然嘴里不说,但心底都更加珍惜这份情义,我见他此番焦急的模样,心知定然不是作假。 可我接下来我要面对的命运,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我又怎么忍心让他一起和我冒险? 况且他现在有了巴瑶,眼看就可以安顿下来,有个温暖的家庭,我更不想破坏这来之不易的温馨! 我想了一下,故作轻松道“现在还没什么端倪,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倒要看看背后这帮人能玩出个什么花样来!你要相信,我的道术也不是吃素的!” 宋长江仍然十分不放心,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我,仿佛是在看我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第141章 邀约 我被他盯得有点不太自在,于是转移话题对秦明说道“对了,这次四面傩也被我们带回来了,只是被斩成了两半,我把它交给你吧!” 秦明所在的非自然现象应急处理局,是政府内部专门应对非自然事件的,我相信他们背后的实力,绝对不止秦明他们表现出来的这一点。 因为秦明只是应急科的科长,按照我的理解,他背后的团队中,应该还隐藏着许多非常厉害的角色。 不过我不好打听这些,我把四面傩交给他们,一方面确实是我人单力薄,害怕被有心人觊觎这东西,另一方面,我也相信秦明背后的势力,有能力妥善处理好这东西。 秦明接过两半四面傩,将它们并排放在身体前面的竹席上,一哭一笑两张脸,正对着他,虽然被斩成两半,但仍然显得非常邪异。 秦明用手小心的抚摸了一下上面的花纹,叹道“很难想象,就是这么一个东西,加上阴阳珠之后,居然有贯穿阴阳之能,引起多少人争夺!现在被你斩成两半,你觉得我们是应该销毁了它,还是将其保管起来??” 我摇了摇头道“这个还是等你回去上报之后,让上面的人决定吧!” 秦明想了一下,点点头,接着说道“长生,这次多亏了你,要不是你,估计我们没法拿到四面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 我苦笑着摇摇头,“谢谢什么的,就不用了,我这次主要是为了邱教授的仇,可惜没有碰到害死邱教授的诡母!”说完我狠狠一拳,砸在一旁的木桌之上! 秦明可能想到了什么,看了我一眼,试探着说道“长生,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说实话,你的本事在我们这里,肯定会受到重视,虽然局里约束较多,可将来一定大有所为,而且我们背后有国家做靠山,你要报仇,有我们帮忙,也会容易很多!” 秦明说得非常诚恳,而且他的提议非常诱人,让我也不禁有点心动,不过我转念一想,自己还有太多事情要去完成,不光是找到诡母,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提升自己的道术,找到地搫,为张九爷报仇! 一旦加入他们,这些事情没有完成之前,我哪有心思加入他们? 不过我没有一口拒绝,斟酌了一下语气之后,我低声说道“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很多,可能暂时没法加入你们,或许以后我的事情做完了,我可以考虑和你们一起,做一些事情!” 一旁的文丹丹顿时露出一脸失望的神色。 秦明也是一脸惋惜,不过他没有再劝,想了一下道“那这样你看行不?你可以像邱驼子那样,担当我们的特别顾问!” 我疑惑道“这特别顾问有什么要求没有,会不会约束我的个人行为?比如我要做一些事之前,需要向你们报备吗?” 秦明微笑道,“这倒不必,实际上顾问是很自由的,完全不用听我们局里的命令,当然,如果局里需要他们出面做事,也可以付出一定的报酬请他们,不过前提是他们愿意!” 我笑道“这倒可以考虑,等我回去之后,好好想一下,再给你答案吧!” 秦明点点头道“那我们等你的消息!” 和秦明他们聊完之后,我又找到巴山,将莽泰的骨灰交给他! 坝上接过之后,脸上露出一股哀伤之色“莽泰这孩子,一直以来都非常老实憨厚,想不到最后居然落到如此下场,唉!” 我低声道“还请老首领,帮忙安慰他的家属,让莽泰的骨灰早日入土为安!” 巴山伤感的摇摇头“莽泰本来就单身一人,哪来的家属?他的父亲早就过世了,母亲也已经去世好几年了。我会将他的骨灰放到木依吉身边,让他的魂灵安息!” 我听完先是一愣,旋即想起,莽泰说过,他身上有奇怪的诅咒,家里男丁寿命都不长。 后来他被附身,我只当这些事情是仲夭编纂来骗取我们信任的,想不到居然是真的,这倒有点出乎我的预料。 不过现在这一切都不再重要了,作为缅王最后的血脉,他死之后,诅咒也就永远的消失了。 把这些交代完之后,我们在翁丁休整了几天,花喜鹊和文丹丹都的身体都好转了过来,我们便准备告别巴山,先回省城去。 巴山却一再挽留,因为他已经选好了宋长江和巴瑶成亲的日子。 我们推辞不过,只好又盘桓了数日,期间宋长江和巴瑶,举行了一场颇有少数民族特色的婚礼,我们也放下心事,一起喝了个烂醉如泥。 但分别的日子,终究到来,三日后我们收拾行囊,准备归程,宋长江本来打算和我们一起出发。 但巴瑶却舍不得爷爷,我想到他们新婚燕尔,时光甜蜜,于是劝他先留下来,再住几个月,到时候和巴瑶一起动身回程,那样更合适一些。 宋长江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看着他和巴瑶,我心里开始想念起宋璐来。 前段时间在野人山还好,一路的惊心动魄,让我没有时间来想这些。 等回到翁丁之后,思念就像潮水般涌来,让我无法自拔,脑子中全是她的 音容笑貌,连宋长江都看出了端倪,笑着说我是不是迫不及待想要回去见宋璐了? 或许人就是这样,当初宋璐照顾我的伤势的时候,我们天天在一起,虽然我心中充满感激,但也只觉得日子平常,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分别几月之后,一想起这些,我就心中甜蜜,情不自禁的想要笑出声来。 此时用归心似箭来形容我的心情,其实一点也不为过! 当晚我们就踏上了返程的火车,一路上花喜鹊和文丹丹有说有笑,我却什么也听不进去,只觉火车跑得太慢,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回宋璐身边。 花喜鹊看我在火车上焦躁不安的样子,故意打趣儿道“长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列车是特快,到省城只要四十八个小时!等你回去得时候,说不定宋璐正在门口翘首以待呢!” 见我不说话,他又接着说道“我都想和你一起去看看,这宋璐究竟有多漂亮,把长生迷成这样!” 我这才想起花喜鹊好像并没有见过宋璐,于是笑着说道“有机会一定带她来见见你,多漂亮不敢说,至少在我心中是最好的!” 花喜鹊撇撇嘴“原来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 花喜鹊顿时乐不可支,想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枚古钱,在手里掂了掂抛给我“诺,这个给你,算是给宋璐的见面礼,你见到她记得替我问好!” 我接过来一看,这枚古钱可有些年头了,应该就是花喜鹊之前说的那枚压口钱。 当时他说有人出了八万块,他没买。现在居然要送给宋璐,我顿时有点受宠若惊,慌忙抛还给他“太贵重了,这东西我不能收!” 花喜鹊生气道“我又不是给你的,都说了给宋璐的见面礼!当我是朋友,就别他妈婆婆妈妈的!” 我顿时不好拒绝,只好苦笑着接了过来。 第142章 数到三 回到我的小道馆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的下午,因为火车到了省城之后,秦明他们要把四面傩带回上交,我只能自己坐公共汽车回到小镇。 然而道馆的门紧闭着,打开门后,房间却非常整齐,并没有太多灰尘,我来到二楼,发现卧室中有一张条子,是宋璐写的,“我回去啦,记得来找我!” 我虽然心中诧异,但转念一想,我出去足足三个月,宋璐一个人呆在这里,又没有我的消息,一定会非常无聊,回家去会好得多。 而且她医院的工作,耽误了这么久,也该回去报到了。 我放下行李,心道还是先回家一趟,见见爷爷和我爹娘吧,这次没有和他们打招呼,跑了出去,结果过年都没呆在家里,估计要被他们教训够呛,还是先主动一点,回去承认错误之后,再去找宋璐吧。 初夏的阳光洒在回乡的小路上,此时已是五月的天气,正是芒种时节,山上气候来得晚,此时正是家家户户播种的时候,还没到家我就看见正在田里忙碌的爹娘。 我远远叫了一声“爹!娘!我回来了?” 我爹正在忙着栽红薯,可能没听到我的声音,我又喊了一遍“爹!”这下他听得清楚,直起腰,回过头看见是我,两眼一瞪,一把扔了手里的种苗,“你小子还知道回来!过年也不跟家里打个招呼,就人影儿都不见了?你看你爷爷在家急得都病了,真是气死我了!” 说完他习惯性的抬起满是烂泥的脚,就要往我屁股上招呼,这一招我爷爷以前经常用来收拾他,倒被他学了个十足十。 我一听爷爷病了,心中顿时一急,也顾不得躲他这一脚。 眼见我不闪不避,我爹反而心中一愣,泥脚要挨到我身上的时候,居然被他生生收住,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你小子怎么不躲?出去一趟变傻了?” 我娘这时也赶了过来,一把将我爹扒拉开“你个老东西,孩子刚回来就动手动脚,你要真把孩子踢走了,可别又一天在家担心得长吁短叹!” 我爹狠狠瞪了她一眼,“谁担心他了?我那时恨铁不成钢!你看人家大军,孩子都快读小学了,再看看这小子…………” 我爹越说声音越大,我知道这顿数落是少不了的,干脆闭嘴不说话,我娘慌忙圆场“回来就好,赶紧回家看看你爷爷,他是最担心你的!” 说完又转过头,吩咐我爹道“今儿也别栽红薯了,你回去把过年弄的腊猪蹄取两根下来,洗干净炖上! 还有家里那两只公鸡,小鸡都孵出来了,也用不上它们了,天天打鸣,吵得我心烦,你一起都杀了,晚上大家喝一盅!” 我爹嘀咕道“前几天我说干脆杀了吃肉,你不是说留着过端午节要用吗?怎么才几天又嫌吵得烦人?还两只都杀了,能吃了吗?” 我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回头瞪了他一眼,“叫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意见?” 见我爹还磨磨蹭蹭,我娘顿时怒道“信不信老娘数到三?” 我爹这才慌忙放下手里的活儿,一溜烟的去了。 我娘这才转怒为喜,上前对我说道“别跟你爹置气,他就是个没见识的!走,娘陪你回去看你爷爷!” 我娘一边说,一边丢下农具,上来挽我的手,我看着她脸上逐渐多起来的皱纹,和已经白了大半的头发,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难受,眼眶差点红了! 我爷爷正在东屋的床上躺着,我刚进院子,就听到了他的咳嗽声,我慌忙两步来到床前,低声喊道“爷爷!我回来了!” 我爷爷陡然睁开眼,看见是我,脸上顿时有了精神,“长生儿,你回来啦?” 说着就要坐起,我连忙上前将他扶住,让他靠在我的身上。 这一扶我才发现,爷爷的身体确实已经大不如前,身上已经瘦得没有多少肉,而且肌肉松弛得厉害,我这才醒觉,爷爷也已经是八十来岁的人了,岁月确实不饶人啊。 爷爷见我回来,显得很是高兴,拉住我问了许多事情,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的下落。 我不忍心欺骗他,只好简单应付几句,告诉他我去了一趟云南,去办了一些事情,过程并不凶险,但耽误了不少时候。 爷爷听完细细看了我几眼,估计他也猜到我有所隐瞒,不过没有细问,而是开口问道“我听你妈说,你认识了一个叫宋璐的女孩,怎么没带她来?” 提到宋璐,我妈也来了兴趣,立马伸长了耳朵,张口问道“就是啊!宋璐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 我想了一下道“我估计她回去上班去了,我刚回来,还没去找过她呢!” 我妈生气道“你这孩子,对女孩子怎么这么不上心?你回来应该先去看看她啊!” 我开玩笑道“我这不是先回来看你们嘛,免得你们以后说我有了媳妇儿忘了娘!” 我妈吐槽了一声,“切,哪里学的油嘴滑舌的调调,用到老娘身上来了?不过宋璐那姑娘,确实不错,你可别错过机会啊!” 我坦然的点点头,既然心中已经接纳了她,我就会珍惜下去,不会轻易放弃! 我妈见我点了头,这才放心的去张罗晚饭去了。 当晚我们就着腊猪蹄,和家里的土鸡,一家人坐在一起,美美的吃了一顿。 我爷爷算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居然撑着病体,和我们一起啃上了猪蹄。 上桌的时候,我爹主动给我倒了一杯酒,我顿时有点意外,因为他之前一直不让我喝酒来着,见我疑惑的看着他,我爹有点不好意思,尴尬的说道“喝吧,你也大啦!” 我瞬间明白了一些东西。有个名人曾经说过,中国式的父子,都不善于互相表达,父子之间更多的是家庭责任的传承。 但这种传承,往往来自父亲给儿子递来的一支烟,或者亲自倒的一杯酒。 那天,我接过了父亲倒的一杯酒,我也明白,我的父母开始老了。 第二天我本想在家帮父母插秧,南方人种过水稻的都知道,我们这里有句谚语,叫做“芒种栽薯重十斤,夏至栽薯光根根!” 种地也讲究节气,这几天真是特别忙的时候,过了这段时间下种,收成会差得多。 但我娘坚决不同意,一大早就把我推出了门,让我去找宋璐,还塞了一大卷钞票在我手里,让我不能空手去她家。 我拗不过她,只好把钱揣在怀里,悻悻的出了门。 第143章 再会 我急匆匆的赶到镇上,坐上了到县城的班车,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宋璐,我心中如同洋溢着一团烈火,简直有点坐立难安。 趁这时间,我伸手掏出花喜鹊给宋璐的那枚压口钱,仔细把玩起来。 这是一枚典型按照天圆地方格局铸造的铜钱,和我们现在见到的铜钱大不相同. 整个铜钱是两部分连接而成,上部分是直径大概不到三厘米的一个圆,中间有个方孔。下部分相连的是一个边长大概2.5厘米的正方形,中间有两道竖刻文。 铜钱保存的非常好,不知在地底埋藏了多少岁月,正面的篆字仍然勉强可以辨认出来. 我仔细分辨了一下,只见上部面文纂刻的是“国宝金匮”四个字,这是悬针篆,读的时候需要按照旋针文的读法去读。 下部方形直刻中间,有“直万”两字,连起来就是“国宝金匮直万”,我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我的法剑,上面也编缀了很多铜钱,所以从小张九爷就教导了我很多古钱币的知识。 钱在战国的时候,又称为泉(通假字),直到现在喜欢收集古钱币的朋友,都喜欢以泉友相称。 他们也把自古至今一些非常着名而又稀少的古钱币,称为名泉。 甚至有人编纂图谱,将历代着名的五十种古钱币收录其中,称为古泉五十名珍。 这本图谱张九爷也曾给我讲过,因此我一直印象深刻。 这枚国宝金匮直万,由王莽铸造于西汉时期的,居摄二年(公元7年)。 正是五十名珍之一!而且高居第七,存世极少,据传公开的只有民国时期发现过一枚,被收藏在现在的中国博物馆。 花喜鹊从古墓中带出的这一枚,如果真的是国宝金匮直万,那价值恐怕非比寻常啊。 而且这种名泉作为压口钱,抛开收藏价值不谈,本身就有辟邪转运的神奇之处,命运多舛之人如能长期佩戴,更是能收逆天改命的奇效。 这件东西实在是太珍贵了! 之前我给宋璐看过相,她的面相虽贵,但将来情感未免波折,之前我一直心有隐忧,特别是和她确认关系,把这枚名泉给她,说不定正可以派上用场! 这一瞬间我突然明白花喜鹊送我这枚国宝金匮直万的背后含义了,这枚压口钱,很有可能是秦明他们三人一起商量好送给宋璐的。 花喜鹊没有见过宋璐,并不知道宋璐的面相和命格。 但文丹丹和宋璐见过面,她也是玄门中人,当初能一眼看出我道馆里的风水布局,定然也能看懂宋璐的面相。 因此三人商量好了,让花喜鹊出面,把这枚压口钱送给宋璐,希望能替宋璐逆天改命,成就她和我这桩姻缘! 我心中不禁暗暗感激,这份情,我必须记下,以后找机会回报! 我把这枚珍贵的名泉小心收好,心里暗自盘算,我是不是也该给宋璐带点礼物才是? 可我在这方面向来愚钝,想了半天,不知道该准备什么东西才好,最后临到下车,才想到宋璐喜欢音乐,或许我可以给他买一个随身听。 随身听这玩意,现在的孩子可能没听说过,但在九十年代,那可是非常时髦的东西,而且价格不菲,因为基本都是进口的,东芝索尼之类的。 下车之后,我直奔商店,选了一个银白色的随身听,咬牙付了三百元钱,又特意买了几盒磁带,全是宋璐喜欢的歌曲,一起装在一个盒子里。 商店的大姐,还好心给我用绸带,在盒子上扎了个好看的蝴蝶结,让我抱在怀里。 然后我又在路边的糖果店里,买了两斤大白兔奶糖,一包山楂糕。 售货员又给我推荐了一盒巧克力,这东西当时在我们那个小县城,算是新鲜玩意儿,我从来没吃过。 不过售货员说这个女孩子都喜欢,我想了想,干脆买了两盒,顺便给柳燕也带一盒吧。 我把这些东西一起拎着,往宋璐工作的医院走去。 这家医院我来了好多次,以也算轻车熟路了。 之前我看过这个医院的布局,一直觉得有点别扭,这次前来,仍然觉得十分不自然。 不过没有过多在意,我是来找宋璐的,医院的事情,和我关系不大。 我来到住院部,顺着楼梯上了五楼,进入楼层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忙碌的宋璐。 她穿着白大褂,正在给一个脚上受伤的小朋友换药。 那个孩子应该是被烫伤了,换药的时候非常疼。 宋璐蹲在地上,一边安慰他,一边小心翼翼的给他涂上药水,白皙的脸庞上,满是心疼。 现在是白天,来往的人不少,宋璐全神贯注换药,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到来,反倒是柳燕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发现了我。 “咦,是你!”柳燕的嗓门很大,周围的人纷纷侧目注视过来。 我顿时成了众人的焦点,不等我开口,柳燕的大嗓门已经响遍了整个五楼,“宋璐!你天天心心念念的长生来了!嘻嘻嘻嘻嘻!” 听到我的名字的时候,我明显能感觉到宋璐身躯一震,然后抬起了头,笑容瞬间在她脸上绽放,接着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双颊顿时红了。 看到柳燕的大嘴巴招来这么多人注视,宋璐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柳燕得意的吐了吐舌头,然后走上前去,故意压低声音道“我来换药吧,别让你的长生久等!嘻嘻嘻!” 宋璐更加害羞,不过还是顺手把药盘一起给了柳燕,站起身来来到我的面前,一脸羞意的看着我“长生!你来啦!” 来之前我脑海中设想了无数种和她见面的场景,心中有无数的话,准备对她说。 可此时面对她的笑颜,我却感觉心中火热,嘴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能呆呆的点了点头,“啊,宋璐……我……” 我一边语无伦次的想要说些什么,脑海中却一片空白,下意识把手上的东西,一股脑儿往她怀里递过去。,全然没注意到,我俩已经成了五楼的焦点。 “什么啊这是?”宋璐害羞的看着我的动作,我结结巴巴的说道“给你带的随身听,还有吃的,嗯,还有这个!巧克力,听说很好吃呢!” 第144章 护士长 周围的人应该都明白了什么,开始议论纷纷,这让我更加尴尬,宋璐也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好在这时候柳燕忙完过来,见这么多人围观,她也有点不好意思,连忙大声驱赶“哎,该干嘛干嘛去啊,别围在这里,一会护士长来了,不收拾你们才怪!” 可能是这个护士长平时很有威信,围观的人听到柳燕提起她,纷纷散了开去。 宋璐瞪了柳燕一眼,嘴里嗔道“都怪你个大嘴巴,这下真的尴尬死了!” 柳燕嘿嘿一笑“这有啥,不就是男女朋友嘛!反正早晚要公开的。” 话未说完只见她脸色上神情忽然一变,冲着我们拼命眨眼,宋璐回头看了一眼,也是微微变色。 我顿时反应过来,心说不会这么巧吧,说曹操,曹操到? 结果还不等我转身,背后就响起一个气冲冲的女声“你们怎么回事,大白天聚在这里,都不用巡查病房啊?” 我慌忙回头,只见身后一个大概四十来岁的中年护士,走了过来。 见她过来,柳燕顿时苦了脸,宋璐也是微微变色。 中年护士一直走到宋璐身边,看见宋璐怀里一大堆东西,顿时皱起了眉头 “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我不是一再强调,不能收受病员家属的东西吗?宋璐!柳燕!你们还在实习期就敢带头违反纪律?” 她越说声音越大,最后一脸愤怒的盯着宋璐。 柳燕慌忙解释道“这不是病员家属送的,是宋璐的朋友过来探望她,带的礼物.” “朋友?”中年护士似乎现在才发现我,转身看了我一眼。 我虽然心中略有不快,还是礼貌的冲她点点头,不过她的面上有一道黑气直犯中庭二府,,这黑气如此浓郁,让我有点奇怪。 柳燕慌忙趁机介绍到,“护士长,这位是陈长生,宋璐的朋友!长生,这是我们护士长李姐!” 李姐盯着我上下看了几眼,我被她看得有几分不自在,不过想到她是宋璐的领导,不宜得罪,我还是强忍着心中一口气,面上保持微笑。 李姐过了片刻,才淡淡的说道“你是宋璐的朋友啊?现在是工作时间,不要处理私事!你要找她最好下班的时候再来! 现在的小孩子,真是什么规矩都不懂!宋璐,你怎么和这种人来往?” 虽然她说话并不客气,但我工作时间来找宋璐,确实有点考虑不周,只好忍气没有吱声。 反倒是宋璐难得的皱起了眉头,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只见她轻咳了一声,把怀里的东西放到一旁桌上,然后不卑不亢的说道 “陈姐,长生来这里是找我的,不清楚我们这边的规定,是我忘了提醒他,你就别责怪他了!” 大概是宋璐很少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李姐皱眉看了宋璐一眼,沉声道“这是为你好,你现在还年轻,阅历少,别被一些不三不四的小混混骗了!” 这话说得非常不客气,宋璐脸上顿时变了颜色,沉声道“李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长生不是什么小混混,他有正经工作的!” 李姐冷笑道“是吗?那他是哪家单位,哪个部门的?是领导还是科员?” 宋璐顿时一愣,讷讷的说道“他……他是一名道士!” 这话一出口,李姐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脸上顿时露出鄙夷之色“道士?道士算什么工作?给死人发丧?看风水算命那种? 骗一些什么都不懂的老头老太太的钱?这些全都是招摇撞骗的骗子!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相信这些?” 宋璐生气道“李姐,和谁交往是我的自由!再说了,长生是有真本事的人,没你说得那么不堪!” 李姐冷笑道“真本事?什么真本事,露一手让我看看!” 她说话又快又急,周围的人纷纷围上来看热闹,还有几个年纪和她差不多的护士,也纷纷附和 “就是啊,宋璐,李姐是为你好,你没看公园里那些摆摊测字看相的?尽是些骗子,张口胡说,骗人钱财!” 宋璐顿时又急又气,想要继续分辩,却架不住人多,顿时急得眼眶一红,就要流下泪来。 我本来不想多事,但见李姐说得这么过分,特别是宋璐委屈成这样,顿时让我怒气往上撞,再也顾不得会不会得罪她,冷冷说道 ‘李姐!我有没有本事,不需要你操心,你还是好好操心一下你家得了怪病的女儿吧!’ 此话一出,李姐顿时勃然变色,指着我道“你、你、你说什么!”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继续说道“你女儿应该是最近三个月之内发病的吧?是不是试了无数的方法也没治好?” 李姐顿时不敢置信的看着我,说话声音都变了“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情我连医院任何人都没说过,你从哪里得知的消息!!” 我心中冷笑,要知道这些还不简单,之前我就发现,她脸上有黑气直犯中庭二府。 这从面相来看,预示着子女有邪气加身,黑气在右侧,男左女右,有问题的定然是她的女儿。 至于为什么说是最近三月,因为我发现她脸上黑气浓郁,至少也积蓄了两三个月的样子。 因为宋璐和柳燕的原因,我本不想太过得罪李姐,更不想卖弄自己的本事。 可她刚才当众把我说得那么不堪,那已经不是我的面子的问题了,说句不好听的,我如果不镇住她,以后宋璐在这里都抬不起头! 看了李姐的反应,我知道我说的八九不离十,已经把她吓住了。 我冷笑一声,没有回答她。 李姐见状更加着急,看着我急切的说道“你知道怎么回事对不对?” 我摇了摇头,故意摊了摊手道,讽刺道“我就是一个招摇撞骗的骗子,怎么会知道什么呢?对不对?” 说完我转身对宋璐说道,“你先上班吧,我先去外面逛逛,一会下班的时候再来找你!” 说完我不管神色慌张的李姐,转身准备下楼。 宋璐看了李姐一眼欲言又止,我不等她开口,伸出手摆了摆,然后分开围观的众人,转身下了楼梯。 第145章 谢苗苗的怪病 宋璐想说什么,其实我心底清楚,她天性善良,应该是想让我出手帮李姐一下! 不过我自有我得考虑,有的人就是这样,他有事的时候,你上赶着去帮忙,他还会觉得你太过热情,想要巴结他。 反倒是冷淡一点,让他求你,反而会对你感恩戴德。 我不需要李姐感恩戴德,但也要让她知道,我绝不是什么小混混,可以随便呼来喝去,冷言嘲讽的。 见我要走,李姐慌忙上来把我拦住“陈长生,陈道长,你先别走,求求你说说我女儿是怎么回事?你能救她对不对!” 我摆手道“对不起,现在是工作时间,我不能破坏你们的规定啊!” 李姐像吃了一只苍蝇一般,顿时哑口无言,我绕开她,蹭蹭几步走下楼去。 留下身后议论纷纷的人群。 出了医院之后,我在门口转了一圈,情绪开始平复下来。 现在正好快到中午了,我干脆就到附近找了家面馆,要了满满一碗大肉面,准备美美的吃一顿。 结果刚坐下几分钟,就发现宋璐走了进来,此时她已经换了便装,上面一件薄薄的白色短袖,下面是一条崭新的牛仔裤,头发梳了个马尾,高高的扎起,整个人看上去干净飒爽。 我心道她是不是下午请假了。刚想站起来招呼她一起吃面,却见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居然是一脸着急神色的李姐! 想不到她这么快就沉不住气来找我了,宋璐径直走上前来,微笑道“你还有心思吃面,你看都把李姐急死了!” 宋璐身后的李姐急忙上前,小声的说道“陈长生,刚才是我不对,不该出言不逊,你大人有大量,帮帮我女儿吧!” 我不经意的撇撇嘴,刚想说话,宋璐急急的向我使了个眼色,眼里满是央求的神色,我心中暗叹了一口气,心道你就是个心软的,刚才人家怎么对你你都忘了。 罢了,看在宋璐的面子,我也不跟她计较,这事儿看来还得揽下来才行,别的不说,就冲宋璐的面子,那也必须帮忙才行。 我指了指刚端上来的卤肉面,笑着说道“有什么事,一会再说吧,你们吃饭没?要不一起吃点面条?” 宋璐看了一眼李姐,又转身白了我一眼,不过没有继续说什么,又让老板上了两碗面条,拉着李姐一起坐下。 李姐坐下之后犹豫了一下,可能是怕我不原谅她,忍不住叹了口气,想要开口说话。 我深知既然决心要插手,就不能再继续冷傲下去,否则即使帮了忙,最后反倒被人记恨,落不到个好字。 见李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微微一笑道“李姐不用着急,事情已经发生这么久了,不急在这几分钟,我们先吃面,你可以趁机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我也有个准备!” 李姐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这才安心坐下,不过看她的样子似乎没什么胃口。 不过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我可不管她吃不吃,面条上来之后,我先端给宋璐一碗,取过筷子就准备开吃。 这家的卤肉面做得真心不错,雪白的面条抻得很细,煮的时候火候拿捏得很好. 装在大瓷碗里,上面浇了滚烫的辣椒油,再撒上细细一层切得很细的葱花,最后盖上大片的卤肉,看着就充满食欲。 从早上出门到现在,我还没吃过东西呢,此时卤肉面上桌,我再也顾不得其他,手中竹筷,上下起落,嘴里秃噜不停,一碗卤肉面,被我三下五除二吞下肚子。 我放下碗筷,抹抹嘴,却见一旁的宋璐面条还剩一大半,对面李姐碗里的面条几乎没动。 见我吃得差不多了,她也放下筷子,说出一番话来。 原来李姐本名叫做李春莲,她的丈夫就是这家医院的院长,名叫谢保国,两人成婚十几年,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名叫谢苗苗,今年十六岁,正在读高中。 这谢苗苗从小就体弱多病,加之又是独女,因此两口子对她是疼爱有加,这孩子也争气,除了身体差点,其他各方面都非常优秀,去年刚考上重点高中。 哪知就在今年年初,谢苗苗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不想再去学校上学,刚开始谢保国和李姐都以为是高中学业艰难,孩子是怕吃苦,于是轮番上阵,开导她,给她做思想工作。 可是一点效果也没有,后来慢慢的,谢苗整个人变得浑浑噩噩,如同丢了魂一般,开始一天到晚自言自语,有时候莫名的又哭又笑,行为变得古怪起来。 谢保国自己本来就是医生,在医院工作了十几年才提拔为院长,对于这种情况,刚开始他虽然意外,但并没有多想,只是怀疑孩子身体上可能出了问题。最坏的可能就是精神病! 虽然精神病不是什么绝症,但谢保国夫妻却非常好面子,不敢将这个消息宣扬出去,也不敢在自己的医院治疗。 而是悄悄带着女儿,跑到省里专门的精神医院做了检查,然而结果却大出意外——谢苗根本没有精神上的问题。 这可愁坏了谢保国和李姐,作为医生,他们相信科学的诊断,可是谢苗苗的状况,却一天天更加异常起来,甚至慢慢变得,连自己的父母都不认识。 有时候看父母的眼光,完全和陌生人一样,让二人心中害怕不已。 说到这里,李姐顿了顿,这时宋璐刚好把自己碗里的面条吃完,可能她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于是好奇的问道“那你们没有想其他办法吗?” 李姐撩了一下额前垂下的几根头发,苦笑道“怎么没想呢?事实上这两三个月,虽然我和保国带着苗苗,跑遍了省里的各大医院,但是真的没有一点效果。” 说到这里,她不好意思的看看我,嘴里讷讷的说道“实不相瞒,我们其实还偷偷找过几名大师给谢苗苗作法!” “嗯?你不是说这些都是假的吗?”我有点意外的问她。 “我发现他们都是骗钱的,一点效果也没有,所以才说这些都是假的! 今天听说你是道士,我说话不客气,也是这个原因,我平时不这样的!”李姐似乎怕我不快,怯怯的说道。 第146章 灵觉 我心道要真找的是内行的人,不可能发现不了端倪啊,于是追问道“你在哪里找的大师?” 李姐想了想,低声说道“就是公园里算命那里。” 我哑然一笑,这些算命的算什么大师,虽然草莽之中亦有豪杰,江湖之中不乏龙蟒。 但一般蹲在公园里摆摊算命的,绝不会有什么真本事,反过来说,有真本事的人,也不屑这么去做。 说白了,他们是吃开口饭的人,本事全在一张嘴上,讲究的是平地抠饼,对面拿贼。 善于察言观色,巧舌如簧,几句话就能摸到你的底子,顺着你的话头子,把你的想法揣摩得明明白白的,最后心甘情愿,奉上钱财。 虽然他们中也有少部分人,有一两手看家的绝活,但大多数是江湖把式,糊弄人可以,真要遇到怪事,可怕就没那么灵光。 看来我上午的遭遇,是受了这些“大师”们的无妄之灾啊。 我心中顿时觉得哭笑不得,不过此时倒也不好发作。 我斟酌了一下,淡淡说道“你女儿的状况,有可能是中邪,可能他们不是正经玄门中人,只擅长算命不擅长驱邪。” 我并没有拆穿这些“大师”的老底,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只找了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宽慰了一下李姐。 李姐听我这么说,下意识的点点头,旋即一脸认真的问我“长生,刚才宋璐把你的事情,都给我说了,你有把握救我家苗苗吗?” 这话问得很直接,我听了心中顿时有点不舒服的感觉,不过我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也许她只是个失了方寸的母亲罢了。 而且我之所以一忍再忍,其实也是考虑到她身为宋璐的直接上级,老公又是医院的院长,得罪了她,可能会给宋璐带来影响。 相反,我还必须把她的事情解决好,这样说不定,对在这里实习的宋璐有帮助, 这样虽然显得我很市侩,但没办法,这是个人情社会嘛,为了宋璐,我只能忍气这么一回! 我看着她的眼睛,诚恳地说道“没见到你女儿之前,谈什么把握都是空的,我要亲自看过之后,才能知道具体情况!你还是先吃面条吧,自己的身体也很重要!” 李姐闻言顿了一顿,大约是我的诚恳感染了她,她反倒松了口气,神色变得不那么焦急。 见李姐放下心来,宋璐向我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神色间又是满足又是自豪,看我的眼神仿佛要拉出丝来。 说实话,我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温柔的目光,而且是出现在自己心仪的女孩子脸上,顿时心中觉得比三伏天喝了蜜水还痛快,一时看得有些呆了。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抓她的小手。 宋璐连忙瞪了我一眼,示意还有李姐在呢。 我这才浑身一震反应过来。 趁李姐吃面的时间,我起身把账结了,小县城物价就是便宜,三碗卤肉面,居然才九块钱。 李姐和他的老公,就住在医院的家属院,离这里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事实上当时很多事业单位也好,国企也罢,都有自己配套的家属院,房子是公家的,可以免费居住。 我们吃完面条,李姐就带着我们往家里去,中间要穿过门诊大楼和住院部之间的窄道,我之前来这里的时候,就觉得这里的风水布局让人很不舒服,尤其这条直通家属院的窄道。 我之前就说过,医院因为要收治病人,避免不了死亡和血光,对风水上的要求,和一般的阳宅是不一样的,一般都喜欢面朝东南,引阳气入局,用来冲散戾气血光。 前面门头广阔,占据天罡之位;中间主体要格局方正,可抗鬼孽。后面家属楼等附属建筑,要疏散通透,可以宣泄阴气。 但这里的布局,拥挤无序,尤其这条窄道,是进出家属区的唯一出口,偏偏正对外面两座大楼,两边还用红砖砌了两米多高的围墙,显得非常逼仄阴暗。 我刚一踏上这条窄道,就觉得身上非常不舒服,转身看了一眼宋璐,发现她也皱起了眉头。 我心中略微有点惊讶,看来宋璐的灵觉也非常敏锐啊。 说到灵觉,有的朋友可能会问,这是什么玄乎东西? 其实这玩意儿,没我们想象的玄乎,灵觉简单说来就是自身的灵,对周围环境变化的一种洞察和警惕。 我们都知道,万物皆有灵,灵是我们先天从母胎中带来的,每个人都有,尤其婴幼儿时期,更为敏锐。 有过一些阅历的朋友都知道,婴儿最容易看见我们看不见的东西,这句话似乎有点矛盾,我不在这里过多宣扬,但我相信大家或多或少,都听过这种事例。 但随着我们慢慢长大,受到尘世的熏染,灵觉会慢慢退化,变得迟钝,但仍然有一些心地澄澈的人,灵觉仍然十分敏锐。 关于灵觉的问题,我这里再多说几句,如果某一天,你在某个环境中,或者遇到某个人,你觉得非常不舒服,一定要记得,及时离开。 如果你无端的觉得今天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那做事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注意。 当然,遇到这些情况的时候,记得心中一定要默念一下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像这样的现实例子还有很多,我这些年遇到过很多实例,但这是题外话,和小说关系不大,如果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私下探讨。 我见宋璐也皱起了眉头,知道她也感觉很不舒服,于是停了下来,宋璐见我停步,惊讶的问我,“怎么了?” 我低声问道“是不是莫名其妙感觉不舒服?”宋璐点点头道“是啊,虽然在这里实习这么久,这边我还是第一次来,一到这里就感觉不自在!” 我想了一下,从怀里掏出花喜鹊送的那枚国宝金匮直万钱,之前在医院因为和李姐争吵,居然忘了给她,我把铜钱悄悄放在她手里,低声道“你把这个揣怀里试试?” 宋璐把铜钱接过,拿在手里看了一下,惊讶的道“这是什么啊?” 我笑道“国宝金匮值万钱,带在身上可以辟邪转运,以后你记得一定要经常带在身上!” 宋璐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连你都说可以辟邪转运,那一定是好东西,很贵重吧?你哪里来的?” “一个朋友专门给你的。至于贵不贵,我倒是不清楚。” 我没有说这枚国宝金匮直万的价值,免得宋璐有心理负担,更不敢告诉她这玩意是古时候放在墓主人嘴里当压口钱的,以我对她的了解,真要知道这是压口钱,肯定不敢带在身上。 第147章 躯壳 “哪位朋友?男的女的?”宋璐皱眉问道。 “他叫沈伐,不过外号叫花喜鹊,当然是男的啊!”我一脸认真的看着她,心道女孩子脑回路就是不一样,这时候居然关心的是男的女的。 宋璐眼中露出感激的神色,看了我一眼之后,仿佛又想到了什么,脸上飞上一抹晕色,小心把那枚国宝金匮直万揣在怀里。 前面带路的李姐,见我们停了下来,也放慢了脚步,我见她一点异样也没有,看来是已经习惯了。 只听她道“怎么了?” 我摇头道“没事,这里的布局太逼仄了,宋璐有点不习惯。”没有告诉她这里戾气血光戾气不得宣泄的事情。 李姐点点头,又加快了脚步。 家属院里有好几栋小楼,密集的挤在一起,楼层都不高,大多数都是六七十年代的旧建筑,白灰刷过的墙壁,都已经斑驳脱落得不成样子。 李姐家在最里面那栋,只有三层,看外表比其它几栋要新一些,而且更加幽静,户型也要大得多,里面居住的据说都是医院的管理人员。 我们随她上了二楼,李姐打开了房门,这是一套三居室的房子,有三个卧室,一间卧室被改做了书房。 客厅很大,一台彩电靠墙摆在中间,中堂上还挂了几幅字画,我看其中一幅居然是黄宾虹的《松雪诗意图》,我在这方面没有研究,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外面还有一个阳台,只是采光不好,被对面的住院部大楼挡了大半,阳台上摆的几盆花草,不知道是疏于打理还是什么原因,全都显得干枯瘦弱,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李姐的老公谢保国正在书房中,听到开门声就来到了客厅,见到我们明显非常意外,刚要开口打招呼,宋璐已经礼貌的喊道“谢院长!” 谢保国淡淡的点了点头,一脸询问的看向李姐,又看向我。 李姐慌忙解释道“这是宋璐的朋友,名叫陈长生,是一名道士,我找他来给苗苗…………” 话未说完,谢保国已经皱起了眉头,嘴里大声道“你还去相信这些?上次你找回来的什么狗屁大师,不但没把苗苗治好,反而把苗苗搞得更严重了。这些你都忘了?” 他说话声音很大,完全没有顾忌我,估计要不是宋璐一起,我早就被轰了出去了。 不过这种心情却实也可以理解,要怪只能怪之前的几位“大师”,估计把谢保国骗够呛,他才会如此出奇的愤怒。 李姐顿时有些尴尬,低声解释道“保国,你别生气,陈长生道长和他们不一样,你别看他年纪轻轻,真的很有本事,之前还救过宋璐的弟弟呢.他这次很有把握的,是吧陈长生?”最后这一句,李姐已经转向了我。 大概是上午我离开医院的时候,宋璐给李姐说了我的一些事情,她才知道我救过小虎的事。 李姐说完之后,我并没有急着开口,只是微笑着看着谢保国点了点头,没有否认李姐的说法。 说实在的,作为一家单位的领导,其实他应该有自己的判断力,我这次来帮忙,其实也有自己的一些小心思,我解释得越多,反而越不好。 果然谢保国闻言愣了一愣,这才正色看了我一眼,接着脸上浮起笑容,伸手道“啊,原来是位道长,这么年轻。 不好意思,我刚才失态了,还以为又是公园里那些摆摊算命的骗子来着。哎呀,快快请坐!” 要说长期身居高位的人就是不简单,变脸比翻书快多了,一听我有把握救他的女儿,马上换了一副面孔。 我心中暗中吐槽一句,脸上却不动神色,微笑着说道“谢院长客气了,都是误会,不必介意。”说完我顺势走进客厅。 谢保国招呼我在沙发坐下,李姐慌忙去沏了几杯茶,我端过来呷了一口,这茶倒是不错,中午吃了面条,正好有点口渴。 谢保国等我把杯子放下,这才客气的开口道“陈先生真的是道长?” “还是叫我的名字吧。”我微笑着打断道,我这年纪让人叫我先生,还真有点不习惯。 虽然近代先生这个词已经泛滥了,但张九爷在世时,曾再三警告我,先生位重,不可妄称,鬼神不承事,以天考考人。 谢保国马上挤出几分和蔼的笑容,“那我年纪大点,就厚颜叫你长生了,苗苗的情况,你都听说了吧?” 我看了一眼一旁的李姐,轻轻点了点头“李姐已经给我说了,我现在是专门过来确认的,要看过才知道,麻烦你们把苗苗叫出来吧。” 谢保国苦笑道“苗苗就在卧室里,不过现在谁也叫她不出来,因为她现在的状态浑浑噩噩的,已经没法和外界交流了!你看?” “那方便的话,我们进她的房间看看吧。”因为是女孩子的房间,所以我要求大家一起,免得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谢保国连忙答应“那麻烦长生了!”说完起身带头推开一间卧室。 我跟在谢保国身后,卧室一打开,我就看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呆呆的站在窗户边上,两眼直愣愣的看着窗外,应该就是苗苗。 窗户没有关,但外面用圆条钢封了窗,看得出来这些钢条还很新,应该是谢保国他们怕苗苗出事,最近才封上的。 我们这么多人挤进卧室,苗苗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李姐心疼的喊了一声“苗苗!苗苗!” 然而苗苗一点反应都没有,我仔细打量了一下苗苗,她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露出衣服的手肘,肌肉紧紧贴在骨头上,看上去就剩一层皮。 头发也枯黄得不成样子,乱七八糟的披在头上。 这么热的天,她仿佛十分怕冷,居然还穿着厚厚的睡衣,一只脚穿了拖鞋,另一只脚就那么光着。 我排开谢保国绕到她身侧,想要仔细看看她的面容,苗苗却突然侧过头看着我,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我看得清楚,苗苗的眼睛里,两只眼珠居然全都是眼白,已经看不到黑色的瞳仁。 眼前的是一具躯壳! 我已经感觉不到她的三魂七魄! 我心中悚然一惊,这种情况我倒是第一次遇见,不禁暗吸了一口凉气。 第148章 眦魅 “她这样子不说不动有多久了?”我沉声问道. “都快一个月了,之前还好一点,叫她还有点反应,最近这一个月,已经完全不搭理我们了!”李姐无奈的答道。 这种情况很像失魂症,但我知道不是,失魂离魂的我都见过,魂魄不可能离体太久太远,否则躯体早已腐烂,或者变成尸僵了。 我又仔细看了一下苗苗的额头,印堂之上果然非常黯淡,看上去灰败一片。 真是怪了,我心中暗暗思考,这种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保国此时也有点着急,颤声问道“长生,苗苗究竟怎么回事?”我想了一下,缓缓答道“她的情况很特殊,身体虽然在这里,但却没有三魂七魄?” “你是说她失了魂,三魂七魄已经走了?”谢保国不敢置信的问道。 “不是失魂,是一种很奇怪的状态,…………”我一边回答,一边下意识的打量起苗苗的房间来。 按我的推断,苗苗的魂魄绝不可能走远,应该就在附近,甚至就在这间屋子里,然而我却一点都感应不到,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而且从我进屋之后,也没有感应到丝毫邪气。 “真是怪哉!”我喃喃自语道。 谢保国和李姐见我似乎陷入了僵局,顿时脸上露出失望之色来,宋璐也在一旁暗暗着急。 我看了他们一眼,制止了想要开口的宋璐。 这时候不拿出点手段,看来是不行了! 我左手掐诀,心中默念一声“开”,手指抚过眉心,打开了道眼。 眼前一切变得朦胧,我仔细的查看着房间里的一切,最后目光停留在一面镜子上面。 这是一面在当时很常见的梳妆镜,实木的妆台,大概有半人高,上面的木框中嵌了一面圆形的镜子。 道眼扫视之下,镜子中隐约出现了一张人脸,晃了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虽然我并没有看得太清楚,但我确定,问题一定就在这张镜子上。 道眼不能持久,否则精神损耗很大,我挥挥手,散去道眼之后来到镜子面前。 谢保国见我注意到这面镜子,顿时非常惊讶,上前把镜子来来回回看了几遍,也没看出一丝端倪。 谢保国顿时疑惑道“难道是这面镜子有问题吗?” 我缓缓点了点头。“我心中有个猜测,不过还需要查看一下其他东西,有些东西可能是苗苗的私人物品,你们不介意吧?” 李姐急忙应道“没有问题,只要苗苗能好,我们也不介意那些!”我点了点头,打开梳妆镜下面的抽屉,开始翻检里面的物品。 抽屉里面大多数都是苗苗的个人物品,一些梳子发卡之类的东西,还有一些护肤品被放在第一层,第二层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很多信件。我随手抽出几封,发现这些信件上的地址,居然全国各地都有,李姐见我疑惑,解释道“这些都是苗苗的信件,她喜欢交笔友,从初中开始就和很多笔友书信往来!” 我点了点头,放下信件,笔友这玩意,那几年特别火,是当时最流行的交友方式,就像今天的网络聊天一样,实不相瞒,当初我读书的时候,也交过笔友,经常书信往来,互相倾述自己的生活见闻。 不过没有苗苗这么多,看她这一抽屉信件,估计不下数百封信,也不知道她哪里认识这么多人的。 我闻言放下信件,打开抽屉的最下层,这一层东西不多,只有几截红色的蜡烛,还有一盒火柴。 蜡烛在当时那个年代非常常见,因为当时国家电力建设并不完善,停电那是经常的事情。 为了停电的时候能够照明,大部分家庭都会准备蜡烛备用,不过一般都是白色的蜡烛,红色的蜡烛只有特殊的时候才会使用。 我取出这几截红色蜡烛,还有那半盒火柴,对李姐道“这蜡烛是你们家常用的吗?” 李姐接过蜡烛看了看,眼中充满疑惑“我们家没用过红蜡烛啊,还有这火柴,也不是我们家的,你看这牌子!” 说完她赶紧去取了一盒自己家常用的火柴,指着上面“丰收牌”的字眼给我看,我这才注意到,我手里的半盒火柴是“泊头牌”的。 我顿时心中有数,果然如我所料!我心中暗道。 “问题找到了,就出在这蜡烛和镜子上面!” 谢保国急忙问道“究竟是什么问题?” 我想了想,沉声道“这几年很流行一种镜仙的游戏,你们听说过没有?” 谢保国和李姐都茫然地摇摇头,一旁的宋璐讶然出声道“我听说过,这不是一种通灵游戏吗?前天柳燕还给我说过这事,说现在这游戏在学生中很流行啊?” 说完宋璐清清嗓子,给谢保国和李姐解释道“听说准备两块一样大的全身镜,将它们面对面的放置,就会形成一种无限镜像的状况。 等到午夜零点的时候,召唤之人,闭眼站在两块镜子的中间,用手触摸面前的镜子,开始轻声呼唤镜仙。 如果运气好的话,就会得到镜仙的回应,可以解答你心中的疑问。 不过据说召唤一次,就会损耗十年寿命啊!” 听完宋璐的解释,谢保国和李姐惊骇的看着我,“你是说苗苗召唤了镜仙,所以成了这个样子?”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谢保国和李姐顿时一脸疑惑。 我解释道“苗苗是召唤了东西,不过恐怕不是什么镜仙,而是一种更厉害的东西——眦魅!” “眦魅?”三人异口同声惊讶道,”“这是什么东西?” 我沉声道“一种专门夺人魂魄,吃人肉身的邪物!平时并不常见,除非有人主动召唤,才会出现!” “那苗苗怎么会被它盯上?难道是苗苗把它招来的?”李姐追问道。 我指了指那些红烛,还有那半盒火柴道“应该差不多吧!”李姐顿时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可苗苗怎么会这些?” 这个问题让我也有点疑惑,照理说苗苗一个高中生,能接触的圈子非常小,玩玩镜仙我倒是相信,可这召唤眦魅需要专门的咒语和仪式,她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第149章 信件 我皱眉看着梳妆台,思考了片刻,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大喊道“那些信件!” 说完我打开抽屉,将苗苗的信件全部取了出来,谢保国和李姐也反应过来,一起过来帮忙,把这些信件铺开在床上。 翻看别人的信件,本来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不过此时我们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这些信件内容大多数是苗苗和一些天南地北的同龄人,抱着猎奇的态度,互相讲述一些成长的经历,内容不涉其他,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直到我看见一个署名叫做相灵的来信,从她的信中察觉到一丝端倪。 一个自称和苗苗同岁的女孩,信中内容有着和她的年纪完全不匹配的成熟和怪异。 我当即把这个人的来信全部找出,一封封读完之后,让我们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人绝对是个操控人心的高手 ,从一开始整篇的嘘寒问暖,到最后在信末提出一个小小的要求,这些要求并不难完成。 更不会让你感到为难,换做是我,估计也会去试一试。 但随着通信的增多,这些要求慢慢变得古怪,比如让你画一些古怪的图画,或者记下一些奇怪的咒语。 有了前面的铺垫,这些要求也就显得不那么让人为难。 最后一封信,来自三个月前,上面要求苗苗按照她的要求,在半夜完成一个仪式。 后面还有详细的咒语。 谢保国看完之后,一拳狠狠砸在墙上“她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害我家苗苗?不行我必须马上报警!” 我摇了摇头,制止冲动的谢保国,“估计你报警也没用,这些信件上的地址应该全是假的!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先救苗苗!” 谢保国回过神来急切的道“是啊,救苗苗要紧,长生,你看该怎么办才行?” 我想了一下道“苗苗的魂魄应该还在眦魅体内,眦魅虽然邪恶,但生性多疑胆小,只有等到半夜,我们按照信上提供的方法,把它召出来,趁机夺回苗苗的魂魄!” 谢保国闻言点了点头,拉住我的手恳切地说道“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一切都拜托你了!” 我笑着答应下来,谢保国见现在离半夜还早,将我们引到他的书房暂时休息,李姐换了茶水。谢保国亲自作陪,这次他的态度更加热情,我和宋璐都感觉有点受宠若惊。 不过转念一想,这也是他有求于我罢了,于是心中便坦然不少。 其间谢保国有意无意提到宋璐实习的事,满面含笑的说道“小宋在这里实习这么久,虽然去年请了假,但平时表现还是值得称赞的!我很看好你啊!” 宋璐还没反应过来,嘴里谦逊道“院长过奖了!” 我一听谢保国这话,心中已经明白了大半,这老小子,是在拿宋璐的实习,和我掐事儿呢! 我马上接过话头,“以后璐璐如果在这边工作,还要谢院长多多提携才行。” 接着又无意叹道,“哎!我在这边就两个朋友,一个是宋璐,还有一个柳燕,眼看实习的日子就要结束了,医院转正名额有限,不知道她们能不能转正啊!” 谢保国转过头,眼中的赞赏之色一闪而过,嘴里却笑道“医院转正名额虽然有限,但小宋和柳燕表现一直都很优秀,我觉得她俩转正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说完他含笑看了我一眼。 我心知,宋璐和柳燕转正的事情,基本已经定下来了。 我之所以替柳燕讨个人情,其实是准备漫天要价,让他坐地还钱,至少保证给我一个名额。 想不到谢保国答应的这么干脆,两个名额眼都不眨一下,就送出来了,不过条件我也很清楚,必须治好谢苗苗。 不过转念一想,这些比起她女儿的命,简直不值一提,而且据我了解,宋璐和柳燕,本来就是这批实习生里面最优秀的。 事情谈妥,接下来就是一些闲聊,抛开其他不谈,谢保国的学识还是很不错的,而且聊天的段位很高,总能找到一些你感兴趣的话题,但他很少发表自己的意见,反而喜欢倾听你的看法,让你不知不觉如沐春风。 吃过晚饭之后,我们又静坐了一会儿,眼看时间堪堪到了子时,我站起身子,示意可以开始了。 我们一起回到苗苗的房间,此时她已经被李姐扶到床上躺下。 为了安全起见,我取出几张八卦祖师护身符,一人分了一张,又用阵旗在房间内布下一个三才勾地阵。 做完这些,我径直来到苗苗的梳妆镜前坐下,从背包里取出法剑和天师斩鬼令摆在一旁,然后让李姐将房间的灯全部关闭,准备按照信件上提供的仪式,将眦魅召出。 我先将两截红烛用火柴点亮,放在镜子前面,然后闭上双眼,伸手轻轻抚上镜子,嘴里念咒,不一会竟然感觉意识开始模糊,镜子中渐渐浮现出一个影子。 影子逐渐清晰,慢慢从镜子中显现出来,最后居然从镜子中一步跨了出来。 “这就是眦魅?”李姐难掩惊讶的语气,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 事实上不光是她,一旁的谢保国和宋璐也是一脸的质疑,因为眼前这个家伙,怎么看怎么像一只兔子。 只是个头比兔子大上许多,足足有家犬大小,两只眼睛血红,三瓣儿的嘴唇里,居然露出两只寸许长的獠牙,细看之下,额头之上居然还有一只鸡蛋一般的眼睛。 这只眼睛色泽漆黑,看不到眼白,我的眼神稍微与它相触,脑中顿时产生一股眩晕之感,三魂七魄仿佛要离体一般! 虽然众人都是一脸不信的神色,但我知道,这确实就是眦魅,和张九爷告诉我的一模一样,它额头中间那个,也不是真的眼睛,而叫“摄离”,被它摄走的魂魄,就藏在里面。 看从个头看,这只眦魅还是幼体,被我召唤出来之后,一脸人畜无害的看着众人,李姐上前几步,伸手就想去抓住她。 我连忙大声喝止,这家伙看上去人畜无害,但真要拼起命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尤其苗苗魂魄还在它手里,我们断不能大意。必须一击必中,不能给他机会。 第150章 幸福来得太突然 我先掏出一张封灵符贴在镜子上断了它的后路,这才举起法剑,颂咒 “谨启蓬莱天仙子,纯心妙道吕真人。 誓佐赐师宣政化,巡游天下阑武灵。 亲受钟离传秘法,誓将法力校群生。 九转金丹方外道,一轮明月照蓬瀛。 朝游苍梧并北海,时游阆苑转昆仑。 收拾乾坤归掌握,莫教述刦本原精。 大将阴松长拥护,我今启请望来临。” 这是恭请吕祖的法咒。 为什么请吕祖,皆因吕祖号称剑仙之祖,素有“得道年来八百秋,不曾飞剑取人头”之说。 其飞剑迅猛如电,克邪破煞,当着无不披靡,用来对付眦魅,虽然有点小题大做,但却是再稳妥不过。 颂咒过后,我只觉手中法剑,如同活了过来般微微震动,我当机立断,抬手一扬,法剑只是一闪,眦魅即被一分为二,中间怪眼之中,溢出一道神魂,我仔细一看,这道神魂和苗苗长得颇为神似,只是此时显得浑浑噩噩,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料定必是苗苗。 当即毫不迟疑,取出一张引魂符,颂咒之后高举在手中,苗苗的神魂不由自主的附身过来,接着我将引魂符往苗苗头顶一拍。 半晌过后,躺在床上的苗苗突然翻了个身,眼皮动了几下,睁开双眼,第一个就看到床前的我。 紧接着一声尖叫想起“啊!你是谁?怎么会在我房里?妈妈!……” 接下来的事情,就有点大出我的预料,可能是半夜突然清醒后,见到床前突然站了一个陌生男人,手里还拿着什么往自己头上贴。苗苗一个巴掌,狠狠的往我抽来。 真难以想象,她干枯瘦弱的身体,哪来那么大的力气,饶是我从小练拳,反应敏捷,侧脸躲了开去。 但由于距离实在太近,猝不及防之下,仍然被她的指尖扫到脸颊,留下几条火辣辣的红印。 谢保国慌忙打开电灯,这下苗苗看得清楚,慌忙扑进母亲的怀抱放声大哭起来。 我苦笑着摸了摸脸,招呼宋璐悄悄退出了房间,把剩下的事情交给了谢保国和李姐。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谢保国一脸欣喜的从房间出来,看他的脸色就知道,苗苗已经彻底恢复了神志,接下来就是调理身体的问题。 见我在书房等待,谢保国一把抓住我的手“长生!真的谢谢你,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他抓得很紧,捏的我的手都有点生疼,明显能让人感觉到他心中的激动,像他这样的人,应该很少这样失态吧? 我不动声色的抽出手掌,客气道“谢院长不用客气,这都是小事情,苗苗没事就好了!不过你们应该好好和她沟通一下,尤其那些信件,最好处理掉!” 谢保国肃然点点头“是啊,等苗苗稍微好一点,我会把这些事情处理好的!苗苗真是交友不慎,想不到竟然有这种残害人的邪法,差点丢了性命。” 我接着说道“苗苗被人诱导是一方面,另一方面……” 我故意顿了一顿,因为我有点犹豫,该不该说出这家医院的布局有问题。 谢保国已经追问道“不过什么?长生有话直说,大家都是自己人,有话不必忌讳!” 呵呵,这么快就升级为自己人了,我心中暗自腹诽,不过还是坦白说道“这家医院的布局有点问题!” 接着我把自己的看法和他详细说了一遍,最后补充道“苗苗能召唤出眦魅,其实跟这个也有很大关系,换作其他地方,即使按照仪式去做,成功的几率也几乎为零!” 谢保国听完之后,吸了一口冷气,皱眉道“原来是这样!长生说得很有道理!那你觉得这事该如何处理才好?” 我想了一下,还是据实答道“最好的办法,当然重新布局,但那样涉及的东西太多,医院里几栋大楼,都要规划重建,估计也不太现实!” 谢保国也不由自主的点头道“是呀!” 我接着说道“不过我这里还有一个方法,虽然效果没有重新布局好,但将血光戾气宣泄出去应该不成问题。” 谢保国脸上一喜“哦?快说来听听.” 我点点头,让谢保国取来一支笔,然后随手拿过一张书桌上的蓉城晚报,就在报纸上把医院大致格局画了下来,然后对谢保国说道“院长,你看,这里是门诊大楼,这是住院部,这边是职工宿舍……” 我一边指给他看,谢保国一边点头,最后我指着职工宿舍道“这栋建筑夹在家属院和住院部之间,两边被它塞得满满当当,医院戾气不得宣泄,可以考虑拆掉!” 谢保国认真的看了一眼,思考了一会,旋即露出喜色道“正好今年县里准备改善职工住宿条件,我看要不就按照县里的精神,把这宿舍大楼拆了重建吧!” 我不知道他说的“县里的精神”是真是假,还是就是他个人的意思,不过看样子他绝对有能力促成此事,让我对他又多了几分认识。 不过我也不点破这些,当即会意笑道“既然县里也有指示,那真是一方二便,如此甚好!” 谢保国得意的笑笑,“到时候恐怕还要长生帮忙来指点一下布局才是。” 我笑着答应下来,我见天色已晚,于是开口告辞,毕竟苗苗刚好,谢保国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谢保国也不多挽留,一直笑着把我们送到楼下,说了很多感谢的话,期间我们都默契的没有提报酬的事,但我清楚,谢保国会把答应的事办得妥妥贴贴。 出了家属院,此时已是凌晨时分,我抬头看看天色,虽然初夏天夜短日长,但此时离天明还有两三个小时。 忙碌大半晚上,其实我已经有点疲惫,再看宋璐也是,眼皮子都开始打架了。 我笑着说道“你先回宿舍吧,我到外面找个小旅馆,补一会觉!” 宋璐低声道“这么晚了,哪里去找小旅馆?要不,要不你到宿舍里将就一下吧!”她越说越低,到后来连头都低了下去,但声音一字不差的传进我的耳朵,我顿时心中一热,宋璐让我去她宿舍?哎妈呀,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第151章 宿舍 “你说啥?你、你……让我一起住你宿舍??”我连忙转身看着她追问道。宋璐脸一下就红了,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嗔道“你脑子里想啥呢?我让你去我宿舍里睡觉,我和柳燕挤一挤去!” “哦!”我顿时汗颜,看来是我想多了,同时暗自懊悔,害怕唐突了家人,顿时愣在那里。 好在宋璐白了我一眼之后,并没有生气,见我愣在那里,主动伸小手,握住了我。 宋璐的手很小很软,握在手里简直柔如无骨,我心中忍不住又是一荡,不过马上压了下去。同时暗暗告诫自己“陈长生啊陈长生,你可不能这样啊!你修道多年的从容哪里去了?” 上了宿舍大楼,宋璐把我带回宿舍之后,简单给我交代了一下,就去隔壁找柳燕去了。 宋璐的宿舍并不大么是那种上世纪常见的带卫生间的单人宿舍,不过并不能做饭,只摆了一张小床,一张书桌和一个衣柜,除了两把椅子之外,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 不过房间非常整洁,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不知道是香水,还是宋璐身上的味道,非常好闻 我确实也乏得够呛,简单洗漱了一下之后,就躺在宋璐的小床上,呼呼睡了过去。 等第二天我醒了之后,时间已经是中午时分了,我连忙翻身爬起,简单淘了两把水洗了下脸。 刚准备出门,却听门外一阵敲门的声音,不等我开门,柳燕的大嗓门响起“不会还没起床吧?这大懒虫!” 接着是宋璐的声音,“可能是昨晚睡太晚了吧!” “晚啥,你都起来上了半天班了!”柳燕反驳道。 我连忙拉开门,门口宋璐和柳燕出现在我面前。 宋璐抱着昨天我给她带的礼物,柳燕手里端着两个饭盒。 “哟!我还以为你要继续睡呢,人家宋璐眼巴巴的还给你打了饭菜过来。”说完她把手里两个饭盒递给我,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顺手接了过来,一摸饭菜尚有余温。 宋璐柔声道,“先把饭吃了吧,这是我们食堂的饭菜,你先将就一下。” 说完她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放在床上。 我心道我也不是什么太娇气的人,谈不上讲究不讲究,有得吃就不错了,而且听柳燕的意思,宋璐早上还起床上班了,我看了她一眼,见她果然脸带憔悴, 这时候还惦记给我送饭回来,我心中着实感激又心疼。 我把两个饭盒打开,一个装的是米饭,另一个装得是一份回锅肉,这个菜正对我的胃口,真是又解馋又管饱,我拿起筷子,风卷残月将两个饭盒吃得粒米不剩。 趁着我吃饭,宋璐拆开了了我送给她的随身听,和柳燕两人正在那里研究怎么使用,只见她俩嘴里叽叽喳喳,抢着要试耳机,看着宋璐一脸满足的笑,我也不禁莞尔。 宋璐见我吃完,抢着要来收拾饭盒,我连忙制止“别,我自己来,不就洗个饭盒嘛!” 柳燕故意调侃道“哟,人家心疼你,你还不领情!哎呀,我要是有个这么好的男朋友,别说洗饭盒,连袜子我都给他洗了!对不对璐璐?” 宋璐一听顿时急了眼,想用手去捂她的嘴,柳燕急忙躲避,大约是平时打闹惯了,两人开始撕扯,顿时在床上滚作一团,把我看得目瞪口呆,原来她俩还有这不为人知的一面。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停了下来,柳燕突然一本正经地说道“长生,璐璐,谢谢你们!” 我一愣没反应过来“怎么突然说这个?”柳燕低声道“今天上午护士长李姐通知的,我和宋璐提前转正了!她还提到了你!” “啊?那恭喜你们啊!”我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笑着说道。 柳燕深深看了我和宋璐一眼,“我知道是你们的功劳,从李姐早上说起你的态度中我就猜到了!” “别信她!是你自己优秀的原因,和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我故作轻松的笑道。 柳燕感激的看了我一眼,顿时红了眼眶,宋璐连忙握住她的手,我故意调岔开话题道“怎么,高兴得想哭啊?这么好的事情咱得庆祝一下,要不晚上我请你们吃火锅?” 说完我向宋璐打了个眼色,宋璐连忙会意的说道“好耶,我最近就想吃火锅,你说话得算数!” 我哈哈一笑,“那是自然!” 柳燕看着我们,脸上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一本正经的道“那火锅必须我请!” 可能有人会觉得奇怪,柳燕为什么转个正式护士会激动成这样,当时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后来宋璐悄悄告诉我,柳燕家庭条件并不好,父母和我一样,都是农民,好不容易送她上了卫校,对她期望很大。 公立医院的护士,在九十年代初期,对于一般家庭的农村女孩子来说,其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因为有编制,所以柳燕才会如此心存感激。 当然我并不在意这些,对我来说举手之劳,又能够帮到别人,何乐而不为? 至于晚上的火锅,最终还是我掏的钱,因为我身上有我妈给的不少钱,无论如何,我得绅士一把。 席间宋璐突然提起,明天是周末,她和人换了班,趁她爸妈和小虎也休息,她想回家一趟。 我随口问道“你们医院周末不休息吗,还要换班??” 宋璐笑着解释道“我们医院休假可不按周末来,因为随时有病人,所以只能轮休!” 我“哦”了一声,夹了一根鸭肠在碗里,“这样啊,这个我倒不太清楚。 宋璐看了我一眼,又低声道“我好久没回去了,我想回家一趟,看看爸妈和弟弟!” “可以啊,那你路上小心点。”我把鸭肠塞进嘴里,这玩意烫火锅真不错,又脆又辣,我忍不住想让老板再来一盘,转眼却见宋璐脸上的笑容开始淡了下去。 我心道怎么了?难道我说错话了?对面柳燕哼了一声,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我,我刚想问怎么了,再看一脸失落的宋璐,顿时反应过来。 都怪我自己太迟钝!宋璐哪里是要休息,分明是找借口想让我陪她回去,见她爸妈! 第152章 拜见 虽然她的父母我之前已经见过无数次,但确定关系之后,我还真没有上门拜访过! 我慌忙补救道“我明天也没啥事,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宋璐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相信大部分有过类似经历的人都知道,这一次登门拜访的重要性。 事实上从我提出要陪她一起回家开始,我脑中已经在飞速思考,见到宋叔叔和于阿姨时,该怎么开口! 我想来想去都觉得怎么也避免不了尴尬,干脆把心一横,得,别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丑媳妇儿难免见公婆,明天再说吧! 当晚吃完火锅,我还是偷偷跑去商店,买了一些茶叶雪花膏之类的礼品,又特意给小虎买了些糖果,虽然礼物不重,但多少是我的一点心意。 第二天,我们一早坐公共汽车到了炼钢厂,门口依然是那个戴着红臂章的老爷子,宋璐主动和他打了招呼“刘大爷,忙着呢?” “是璐璐啊?你回来啦?哟,还带了朋友!”刘大爷一边笑呵呵的开门,一边打量了我几眼,“你是那个、那个谁来着?” 我连忙上前打招呼道“您好啊刘大爷,我上次来过呢,和柳燕一起,您给忘了?” “噢,对了,你是那个救了小虎的道士,小虎给我说过,瞧我这记性!” 我们一边寒暄,一边进了家属院,到了宋璐家所在的三楼,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放电视的声音,宋璐小声道“来的正合适,看来我爸妈都在家呢!” 宋璐伸手敲了门,片刻之后门开了,小虎的脑袋露了出来,见到宋璐欣喜的叫道“姐!你回来啦!咦,长生哥哥,你也来啦?快进来!” 他的声音立即惊动了屋里的宋璐父母,两人转瞬就迎到了门口、 “长生来了啊!快、快进来!”宋璐妈妈满脸笑容的打招呼,一旁的宋叔叔也是一脸笑意。 我进入客厅,把礼物递到宋璐妈妈手里,宋璐妈妈一脸责备“还带这么多东西干啥?哎呀你这孩子!” 倒是璐爸爸大大方方的把我让到沙发边,一起坐下。 接下来的一切,可以说是我人生这一尴尬的时刻,相信每个和我一样经历过的男道友们,都会有这种体会,以至于时至今日,我仍然能清清楚楚的记得当日的情景,只是这么多年过去,造化弄人,宋璐的爸爸妈妈,早已不在了。 不过我仍然记得宋璐爸爸当日语重心长的嘱托“我膝下只有一儿一女,你和宋璐互相喜欢,我并不反对,也不在乎你的职业,但唯一的条件就是,往后你要照顾好宋璐!” 宋璐爸爸一席话,说得质朴无华,反倒让我觉得重如泰山,虽然有小虎在一边玩闹,我还是当即重重点头答应下来。 一旁的小虎见状,大声喊道“长生哥哥,你是不是想当我姐夫?耶太好了!我姐嫁的出去了!” 我还没开口,宋璐已经臊得满脸通红,宋璐妈妈呵斥道“哪里都有你的事儿!还不回房间做作业去!” 在宋璐妈妈的怒视下,小虎恋恋不舍的回了房间,临走还回头给我补了一句“长生哥哥,以后你带我去抓黑鱼精好不好?” 我笑着点了点头。 既然定下这层关系,宋璐爸爸和妈妈变得更加热情,我也放开了许多,反倒是宋璐,好像害起羞来,当着她的父母,一直没怎么和我说话,只偶尔一个眼神,让我看到里面蕴含的深情。 接下来难免谈到将来,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宋璐妈妈对我的前途倒是很有信心,反倒是宋璐的爸爸,变得审慎起来,问我有没有什么规划。 我大致说了一些自己的想法,第一是替张九爷报仇,第二我打算把老君观的传承传下去,当然还有第三,不过我没有说出来,只是默默看了一眼宋璐。 宋璐爸爸听完之后,沉思半晌,最后缓缓说道“你说的这些事情,我们作为过来人,都理解的,不过很多事不能只考虑将来,也要顾及眼前,等你到了我这年纪,你就会明白,眼前的一切,才是最值得珍惜的。” 当时我虽然还不太明白这话里的深意,不过还是慎重的点了点头,宋璐爸爸接着说道“你和璐璐互相喜欢,我很高兴。 不过宋璐在城里工作,你的道馆开在镇上,两人平时要见个面,都比较费劲。 我有个想法,这些年国家政策慢慢变好,风水道法也逐渐被人接受,很多人钻研其中的文化精髓。 要不你干脆把道馆开到城里来,这样你和璐璐离得也近,而且可以有一份自己的事业!” 宋璐爸爸说完,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我,我想了一下道“叔叔这个主意确实不错,我会慎重考虑,过段时间给您答复!” 宋璐爸爸点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当晚我留宿在宋璐家中,不过是个小虎睡的,这小子缠着我讲了大半晚的鬼故事,一直到后半夜才睡,结果睡觉还不老实,喜欢用脚踢人,搞得我根本睡不好。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被宋璐看见,顿时把她乐开了花,宋璐笑着问我“咋啦?睡不踏实啊?”我无奈的指指小虎,苦笑了一下。 宋璐顿时乐不可支,和她妈妈一起准备早餐去了。 把宋璐送回医院上班之后,我又赶回家去了一趟,把这次见宋璐的事情说了一下, 我娘听了经过之后,乐得嘴都快闭不上了,不过对于在城里去开道馆的事,她倒是有点犹豫。 最后她试探着问道“长生,你是怎么想的?” 我苦笑道“去城里开道馆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要重新找地方,租门面,这些比较麻烦,而且城里的花销肯定比镇上的大得多。” 事实上我心里早就盘算过了,要想在城里开一家道馆,虽然现在物价便宜,但起码也得花费上万。 九几年的上万元,对我和我的父母来说,都不是什么小数目,我不想因为这个,让父母为难。 我娘见我脸上神色,顿时明白了什么,于是试探着问道“我和你爹给你积攒的老婆本,估计勉强够你开一家道馆,要不先拿出来用了?反正都是给你准备的.” 我摇头道“这点钱是你们半辈子的积蓄,还是留给你们养老吧,我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第153章 司空执与 下午我回到镇上,闲来无事坐在道馆里,心中一直在琢磨,怎么想法搞点钱,我开道馆以来,一直没有多少收入,除了邱教授和宋长江给过一笔钱之外,其它的都是小钱。 不过我这人大手大脚惯了,左手来右手去,并没有什么积蓄,此时需要用到钱了,才感觉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看来这世道,不管你做什么,离了钱是真不行啊! 我正在这里胡思乱想,门口突然响起一阵刹车声,把我从沉思中惊醒,抬头一看,居然是秦明他们常用的那辆212。 车门拉开,跳下来的居然是花喜鹊,后面还跟着一位长得十分清秀的女子。 短短几天不见,花喜鹊彻底放飞了自我,头发弄了一个古怪的杀马特造型,还被染成金黄。 鼻子上架了一副最爱的大墨镜,穿着标志性的格子衬衣,脚下蹬了一双夸张的尖头皮鞋,最搞笑的是,他左耳上居然带了个硕大的耳环。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街溜子气息。 身后跟着的女孩子就显得正常的多,得体的白衬衫配上牛仔裤,脚下是一双白色的运动鞋,显得身材修长干练。 我心道难道是花喜鹊的女朋友?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不等我开口,花喜鹊笑嘻嘻的走了进来“干嘛呢独自一人发呆呢长生?” 我站起身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这位是?”我看向一同进来的女子,笑着问道。 “这不专门来找你嘛!你这地方可真难找,问了半天路才找到。”花喜鹊一边说,一边毫不客气的拉了根凳子坐下“这位是蓉城晚报的记者,名字叫……” 不等他说完,旁边的女孩大大方方的走过来,伸手笑道“你好,我叫司空执与!是蓉城晚报奇闻轶事栏目的专栏记者!” 离得近了,我更加觉得这女孩五官精致,细看之下透着一股空灵之感,我只看了一眼,心中莫名冒出一句话来,世间唯我这般人,亦是人间最上乘!大概就是形容这样自信的女孩子吧? 不过更让我惊讶的是,她是奇闻轶事栏目的专栏记者。 蓉城晚报是我们那边发行量很大的报纸,在当时更是大受欢迎,因为当时那个年代,没有手机,电脑互联网也未普及,订阅报纸成为人们获取资讯的最常见手段。 奇闻轶事这个栏目,在当年那是非常有名,上面刊登的各种稀奇古怪的故事,有的荒诞有趣,有的惊悚离奇,加上作者的生花妙笔,让人读了大呼过瘾,成了大家茶余饭后必不可少的谈资。 因此一经推出,顿时火爆异常,连我这个不怎么关心窗外事的人,也听说过,对署名司空执与的作者更是充满好奇,心道“他”一定是位充满生活经历的老头子! 才会博古通今,知道得那么多。 只是没想到,眼前司空执与,居然是一位钟灵毓秀的女子,看样子比我大不了几岁,着实让我感到万分意外。 我心中顿时肃然起敬,有点像现在的小年轻见到明星一样。 我慌忙伸出手去,轻轻握了一握“你好,我是陈长生。” 司空执与娇笑道“我知道,一路上听花喜鹊说了很多你的事,说你是有真本事的道长,真是未见其面,先闻其人啊!” 我转身狠狠瞪了花喜鹊一眼,这小子嘴一分钟也闲不住,估计早把我的老底都交代得一清二楚了。 我尴尬的笑了笑,找了一张椅子,让她先坐下,然后给花喜鹊使了个眼色,让他出来说话。 等他出门之后,我低声道“这是你女朋友吗?你小子搞什么鬼?” 花喜鹊嘴一撇“我哪来这么漂亮的女朋友?隔壁县修高速,出了个怪事,引起很多人关注,我这次是奉命下来处理的!” “那她来干嘛?”我低声问道。 花喜鹊瞟了司空执与一眼,压低声音道“她是文丹丹的高中同学,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这事,要下来采访,想写篇稿子,文丹丹托我顺便照顾她!” 花喜鹊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文丹丹和秦明这次居然都没来,不知道是做什么去了。而且花喜鹊既然要办事,干嘛又带着她到我这里来? 于是我冷笑道“丹丹干嘛不陪她,要交给你这吊儿郎当的家伙作陪,也不怕一棵好白菜被猪拱了?” 花喜鹊顿时怒了“你说谁吊儿郎当?丹丹和秦明不是忙不过来吗?他俩护送你带回来那破玩意到总部去了。” 我知道他说的是四面傩,看来秦明他们背后的人,应该也非常重视这东西,只是让他们把东西送到总部,不知有什么作用。 “那你们不去现场,把人带我这里干嘛?”我追问道。 花喜鹊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这不是怕自己一个人势单力薄嘛,来找你搭个手帮帮忙,一起去一趟!谁知道一来就看你愁眉苦脸的在那里坐着.咋滴,你小子被宋璐拒绝了啊?到底能不能帮忙,你说个话!” 我没好气的笑了一下,绕这么大一圈子,这小子是来拉我和他一起去给美女当保镖的。 不过这两天也没啥事,一起去一趟也无妨,虽然这两天我正为钱的事发愁,但花喜鹊开了口,这个忙我是必须帮的。 我故意冷笑道“我能说不去吗?” 花喜鹊嘿嘿笑道“不能!我已经给司空执与打了包票啦!由你负责她的安全!” 回到店内,我不好意思的向司空执与笑了笑,“不好意思,怠慢了你!” “没关系,花喜鹊都向你说了吧?”司空执与大大方方的道。 “大致说了,他让我负责你的安全! 司空执与闻言笑道“那就拜托你了,陈道长!” 我连忙客气道“不用客气了,叫我名字就可以了。”司空执与微微一笑,认真的点了点头。 花喜鹊这时才走了进来,既然决定要和他们一起去,我便开始认真起来,必须先把事情了解一下,做足相应的准备。 好在花喜鹊已经收集了不少信息,作了大概的整理,他坐下来,自顾自的找了个水杯,给自己倒了一碗水,喝了一口,之后讲起了事情的经过。 第154章 流血的黄果树 原来自从赶回来之后,秦明他们就没有闲着,先是向总部汇报此行的经过,后来得到指示,让他们把四面傩送到总部去保管,会有专门的顾问门处理这件物品。 原本他们是打算三人一起去总部一趟,结果临出发前,接到一个消息,说是隔壁某县,修建高速公路的时候,发生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花喜鹊说的这条高速,要穿过一个叫做禾丰的村子,这个村子有一棵生长了数百年的黄果树,树径足有数尺,要三个人才能合围,树冠撑开得有半亩。 当地人都说这树活的年头久了,已经有了灵性,解放前有不少善男信女,给它烧纸焚香,祈求它保佑一家平安,据说多有灵验,因此名气传遍十里八乡,当地人都尊称其为树伯。 只是建国后扫除封建迷信,前去烧纸的人才渐渐少了。 这次修建高速路,树伯正好在高速规划线路上,因此必须将其砍伐掉才行。 可问题正好出在这里,据说因为树太大,施工队找来一把大锯,十几个壮小伙,两两一组,足足锯了半天,却只锯开了浅浅几十厘米,大锯便无法再深入,而且锯开的树干中,流出许多红色的液体,看上去像鲜血一般渗人。 当地村民都说这是树伯显灵,施工队伤害了树伯,会给村子带来报应,一时谣言四起,村民纷纷冲上工地,阻止施工队继续施工,原本的工程顿时停了下来。 这事最后引起了省里领导的重视,当时正是全国大力发展经济的时候,这条高速路贯穿省内南北通道,一旦建成,对沿途城市经济的带动作用不可估量。 绝对不能因为这样一件事,停了下来,省里领导连夜指示,要安抚好当地群众的情绪,调查清楚事情的原因,给广大群众一个交代! 省里还专门指派了一名记者,全程参与调查,一定会用科学的事实,让大家信服! 至于保护记者这事,自然就落到非自然现象应急局头上,秦明接到任务后,顿时左右为难,一方面要护送四面傩到总部,一方面省里的指示也不敢耽搁。 最后还是花喜鹊站出来,出了个主意,对秦明说道“要不你和丹丹护送四面傩,我去找长生帮忙去看看树伯是什么情况。” 秦明当即答应下来,花喜鹊得了任务,立即带着司空执与,马不停蹄来找到了我,这才有了开头的一幕。 我听完之后稍微沉默了一下才道“说实话,这种事情我虽然没有亲自见过,但听说过几次,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小时候张九爷给我说的他的亲身经历。”接着我给他们讲道, 那应该是解放前的事情,当时张九爷还非常年轻,有一年路过一个叫飞马山的地方,当地有个坐落岷江支流边上的小村子,村子后的山上,有一块巨石,状如飞马,因此得名飞马石。 村子里住着几十户人家,都以种地为生,田地也集中在岷江支流两侧的河岸上,主要种植稻谷、玉米之类的粮食,日子虽然清苦,但尚能勉强度日。 但这一年不知何故,村里种的苞米快要成熟的时候,每到晚上,就会有野兽前来糟蹋,田里的玉米被啃得精光不说,连秸秆都没剩下。 那个年代粮食的重要性,我们大家都知道,村民们对此自然十分重视,夜夜组织人巡逻。 这天夜里巡逻的,正是村里的二牛和一个叫石墩的小伙儿,这二人一人抄了根扁担当武器,在地里转悠半夜,正觉得身体困顿,想要找个土埂坐一会,打会儿瞌睡,却听江边地里突然传来一阵马嘶。 飞马山虽然以马为名,但这里是岷江边上的山区,马匹用处不大,因此素来无人养马。 这深更半夜的,哪来的马嘶声,二人顿时大觉奇怪,站起身形就往地里摸去。 等到得跟前,顿时大吃一惊,只见一匹浑身放光的金马,正在地里肆意的嚼食着苞米,二人稍微靠近,那金马即被惊动,想要逃跑,石墩眼疾手快,抄起手中扁担,狠狠劈在马蹄上,接过换来一声马嘶之后,金马就腾空不见。 二牛和石墩儿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连夜回村把村民叫醒说了经过。 村民们虽然半信半疑,但仍然连夜打着火把,一起来到地里,有大胆的村民,在地里去走了一遭,发现许多巨大的马蹄印。 看来二人说得是真的,只是这巨大的金马,是从何而来,众人纷纷七嘴八舌,猜测起来。 正在这时,一名老者似乎想到了什么,指着对面的飞马山,惊恐的说道,会不会是对面山上的飞马成精了,半夜来偷食苞米?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一片寂静,面面相觑,作声不得。片刻之后便有村民提出,要不明日上飞马上上去看看,若真是石马作怪,便让村里的石匠李大个子,把它凿了! ‘有道理,我看这主意不错!“就是!必须把它凿了,要不我们辛辛苦苦种的苞米,不白瞎了吗?” 众人七嘴八舌,全都看向村长葛大福。 这葛大福七十多岁,在当时那个年代算得上是非常长寿的人,年轻时跑过茶马古道当过背货的背夫,后来又在岷江边当过纤工,接触过一些三六九等的人物,算是村子里唯一见过世面的人。 这种事情他也是第一次遇到,听了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葛大福开口道“诸位乡亲,听我一句话,如果真的是飞马山上的飞马石显灵,大家万万不要随意动手。 我听说这些天生草木山石,要成气候非常不易,我们贸然将其破坏,说不定会有祸事发生!我看还是准备点香烛纸钱,到石马之前焚化祷告,求它不要再来偷吃粮食,这样稳妥一些!” 但此时群情已然激愤,皆因民以食为天,尤其那个那个年代,粮食得来不易,加上战乱饥荒,饿死人都是常事,没有什么比粮食重要。 石墩率先反对道“石马终究是死物,有什么了不起,还要我们用香烛纸钱供奉?刚才我还给它一扁担,也没见有什么问题,村长你年纪大了,太过小心了!” 众人纷纷附和,葛大福见劝说不得,只好低声摇头叹气。 第155章 九爷往事 第二日天刚亮,群情激奋的村民,便涌上飞马山,到得飞马石前一看,果然见那飞马石有些异样,石墩儿上前几步,突然指着飞马石脚下马蹄位置,“大家快看!果然是它!” 众人纷纷围了上来,只见马蹄部位的青石,原本覆盖了厚厚的青苔,但此时这些青苔,突然掉落了一大片,看样子正是石墩儿昨晚一扁担的功劳。 这下找到了偷苞米的真凶,众人顿时兴奋不已,石匠李大个子早就备好了碎石的大锤,凿眼的钢钎,加之昨晚金马偷吃的苞米地,一大半是他的。 这下李大个子下手再不容情,在乡亲们的高呼支持下,几步攀上飞马石,准备大干一场。 要说李大个子石匠的手艺那是没话说,只见他两膀子用力,大锤抡开,大石头用凿,小石头直接上锤,不半天功夫,就把这飞马石的马头给凿了下来。 众人纷纷拍掌叫好,李大个子也得意的抹抹汗水,站在巨石上,得意无比。 正在此时,人群中突然有人尖叫道“快看那里!” 众人纷纷循声望去,只见断了头的飞马石,原本是马脖子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流起了血水来,这血水鲜红浓稠,从马脖子里汩汩冒出,滴沥着流到地面上,众人鼻中都传来阵阵血腥之气。 这场景着实诡异,石头里面流出了血水,众人顿时惊骇莫名,这才想起村长葛大福的话来,心中恐惧涌上心头。 李大个子站在飞马石上,更是不知所措,呆呆的看着手里的凿子,不知是谁发一声喊,众人纷纷四散而逃,李大个子见状,连吃饭的家伙式儿都来不及收拾,跟在众人身后,屁滚尿流的逃了回去。 司空执与听到这里,顿时大感兴趣,眨着一双澄澈的大眼问道“后来呢?” 我清了一下嗓子,接着说道。 村民们回去之后,心知这次恐怕是惹了祸事,互相都不敢再提此事,老村长葛大福气得破口大骂“你们这些家伙,好话你们不听,这下好了吧?等着报应上门吧!” 石匠李大个子,更是吓得脸色苍白,浑身打抖,然而接下来几天却一点事情也没发生。 村民们见状脑子又开始活络起来,有聪明的村民便说道“那石马虽然已然有灵,但被李大个子斩了马首,活物也变成死物了,说不定我们歪打正着,以后飞马村因此风调雨顺也说不清楚。” 就连李大个子也慢慢放松警惕,觉得自己是虚惊一场,之前被吓得屁滚尿流,未免太过胆小了。 事情真正变得不可收拾,是在三月之后,最先是村里的石墩儿,这日早上起来,正准备吃了早食下地干活,结果突然栽倒在地,就那么一句话不说死掉了。 刚开始村民并未在意,只当他是意外身亡。 众人也没在意,那个年代死个把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家七手八脚的帮忙,把石墩葬了下去。 然而刚过三天,村里的二牛也无缘无故没了气息,死状和石墩一模一样,至此一发不可收拾,每三天必有一个死人,接下来是石匠李大个子,然后是当初提议砸掉飞马石的人…… 这下整个飞马村是人人吓得破了胆,个个自危,村民们再迟钝,也知道是报应来了。 这下众人才后悔当初没有听村长葛大福的话,惹来这般祸事,这下只怕整个飞马村,全都会死绝死光! 但蝼蚁尚且贪生,这么多人自然不肯坐以待毙,纷纷找到村长,苦求他想想办法, 葛大福本来心中有气,之前劝你们不听,这下惹出事来,又做这哭哭啼啼的样子,但大家祖祖辈辈同在这一个村中生活,大家多少沾亲带故,低头不见抬头见,葛大福也不好袖手旁观。 可这事不是说他有心就能解决的,毕竟葛大福也不是玄门中人,只得苦苦思索,到那里去找位高人来解决此事才行。 思来想去,自己当年在岷江拉纤之时,听人说起,离此二百里地的翠屏上,有个老君观,里面有个姓张的道士,手段了得,此事恐怕要着落在他的头上。 只是这翠屏山离此甚远,以前也没和观众打过交道,不知道人家愿意前来相助不。 不过眼前情况,人命关天,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当即让众人凑了点钱粮,约莫值个几个大洋,让两个年轻后生驼了,连同村长葛大福,一起前去老君观找人相助。 花喜鹊插嘴道“葛大福说的张道士,莫非就是张九爷?” 我点了点头,“真是!”然后接着说道“我师父张九爷当时还很年轻,但在周围已经闯下好大名头,皆因其手段着实了得,加之心性冲虚恬淡,遇到有事相求之人,从来都不讲报酬,只有实在推脱不得,方才略微收纳一二。” 这葛大福找上门来,只说到李大个子把那石马凿了个身首异处,马首处留下许多血来,张九爷当即拍案道“坏了!这恐怕要引来血光之灾,你们村中怕不是因此会有许多人无故丧命!” 葛大福激动得道:“正是如此!我们今天求上门来,备下些微钱粮,还请道爷发发善心,救救我飞马村百姓才是! 张九爷也是古道热肠,听葛大福说完经过,当即站起道“钱粮休要再提,赶紧回村把处理事情才是,继续耽搁下去,只怕你飞马村的人要死绝死光啊!” 葛大福见张九爷如此好说话,顿时感动得连连称谢不已! 张九爷当即收拾好诸般法器,几人马不停蹄,赶回飞马山。 别的咱暂且不提,只说张九爷一到飞马山,仔细看了一下周围山势,但见飞马山雄踞岷江之侧,山势雄绝奇秀,气势非凡,算得是钟灵敏秀之地,远处岷江从东向西而来,波澜壮阔,浩浩荡荡,颇有龙腾虎跃之姿。 山下便是葛大福他们的村子,此时从高处望去,村子显得古拙宁静,不过细看之下,朦朦血气已然将整个村子笼罩。 再看山上飞马石,嶙峋刚健,只如飞马腾空,要跃过岷江一般!只是已经没了头颅,看上去古怪无比! 第156章 开坛 张九爷叹道“好个飞马凌空的格局!此地风水之妙,恐怕不输我翠屏山的二龙捧珠! 若非你们强行凿断马首,不出十年这个村子,定然会出几位保家卫国的良将贤才。” 说完张九爷扼腕一叹,“可惜你们不知好歹,做下此等事来,这下飞马断首,莫说良将贤才,你们能否保得性命,都还两说!” 葛大福连忙跪地哀求张九爷“道爷慈悲,村民无知,还求道爷定要想想办法,救救大家!需要多少钱粮,道爷尽管开口便是!” 张九爷伸手扶起葛大福,摇头叹道“我若是贪图你的钱粮,又怎会随你随你奔波两百余里,你待我思索片刻,我想个主意再说!” 说完不管焦急的葛大福,张九爷独自绕着飞马山,慢慢转了一圈,又仔细查看了一下被凿去马首的飞马石,但见那飞马石上,依然血迹斑斑,心中不禁惋叹,看完这些才停了下来。 葛大福连忙迎了上来,“道长可是有了主意?” 张九爷缓缓点头,“眼前之计救村中百姓性命尚可,至于风水,已然破坏,再无法可想了!不过还需要你们准备点东西,我好作法!” 葛大福一听村民性命有救,顿时大喜,至于风水,看来是大家福薄,到了眼前的金窝子,被自己砸个稀烂,怪得谁来? 当即道“能够挽救大家性命,已是万幸,其他我等已经不敢奢求,只是不知道爷需要准备什么东西?” 张九爷微微一笑,“你速速安排人,扎一匹纸马,配上金鞍银镫,另外备下三牲大供,香烛纸钱等物,今夜子时,集中全部村民到此,贫道要在这里搭一座法台作法,将这匹飞马点化!” 葛大福一听,立即吩咐跟随的两个后生,一个去通知村民准备供品纸烛,一个赶去镇上找个扎纸匠,按照张九爷的要求,扎一匹纸马回来。 二人不敢迟疑,立即分头去了。 葛大福又亲自找来供桌等物,在这飞马石前安放妥当。 闲话少叙,只说到了当日子时,张九爷见一切东西都已经准备妥当,全村男女老幼,百余口,尽皆集中到了这里。 这才将全身整理了一下,又理了理道袍,这才将三清四御等诸神画像请出,置于供桌之上,取出清香点燃之后,手持清香口诵开坛咒道“香烟散十方 花开莲子房 琼林珍果奈 诸天七宝浆 自然天厨食 法味实难量 吾今与供养 逍遥上福堂” 咒毕上香,之后又宣表道 “伏以, 坛树八极,按八卦以立坛界。 玄元阐化,仗玄科而叩请高真。 以今灵宝大法司,都炉焚香,下令宣召, 乾天坤地,离火坎水巽风艮山震雷兑泽八卦大神。 再运真香虔诚奉请, 天德君,地德君,日精月华君,天罡大圣,魁罡星君。 三元唐葛周三位真君, 五方生气旺气道气神君。 玄坛四灵四夷四兽神君。 各请分身化气,下降行坛, 原有开坛符命,谨当告下: 灵宝官属 守卫神只 今日欣庆 历观诸天 请灭三恶 斩绝地根 飞度五户 名列大玄 魔王保举 无拘天门 万神朝礼 三界侍轩 魔王束首 鬼精自亡 琳琅振响 十方肃清 一如告命风 火驿传驿。” 宣表完毕之后,带头下拜,身后村民慌忙跟着跪下! 三拜之后,张九爷缓缓站起,此时脸上神色,已再不复之前的冲淡随和,一脸威严正气,让人不敢逼视。 这时候张九爷才一脸严肃命人将纸马取来,置于供桌之上,原来他是准备用个纸马做替身,为那飞马之灵,寻个安身之处。 只见张九爷脚踏罡步,作法颂咒道“ “替身替身,金鞍银镫!白纸作面,灵韵存真!未开光便是纸,开了光显灵身!自从今日后,你和飞马同名,同时同日同月同年生!” 颂咒完毕之后,张九爷手持朱砂笔,在纸马两眼中一点,同时嘴里大喝一声,“开!” 只见纸马诡异的站了起来,两眼眨巴,昂首轻嘶,四蹄踢踏,看上去犹如活物一般。 眼见如此神奇的异象发生,周围跪着的村民顿时大骇,忍不住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声音顿时引起纸马的注意,只见它抬头往周围一扫,眼中立即射出仇恨无比的光芒,四蹄掀动,口中喷出一口黑气,就要扑入人群之中。 张九爷急忙抓起手中的道印,迎头一拍,口里大喝“止!”纸马顿时被他拍回法坛,鼻中狂喷粗气。 张九爷温声道“我知你化形不易,遭此大难,心中不忿,然而你偷吃村民庄稼,这是有过在先,村民凿掉马首之后,你接连索走几条人命,已是犯错在后!贫道今日来此,真是要给你们一个接冤除孽的机会,你切莫再自误会了。” 说完张九爷收回令牌,颂咒道“ 众生多结冤,冤深难解结。 一世结成冤, 三世报不歇。我今传妙法,解除诸冤业。闻诵志心听,冤家自散灭!” 随着张九爷颂咒,纸马眼中逐渐恢复清明,情绪明显平静了许多。 张九爷连忙又取出清音铃,一边摇铃一边口颂荐拔往生神咒,“尘秽消除 ,九孔受灵 。使我变易 ,返魂童形 。幽魂超度 ,皆得飞仙 。” 如此三遍之后,纸马终于放下心中执念,长嘶一声之后,冲天而起,众人只见一道金光腾空逐渐远去,接着眼前飞马石传来一声巨响,整块巨石轰然崩塌,散作一地碎石。 村民们眼见如此异状,吓得叩头不止。 张九爷作法已毕,这才收了坛,示意葛大福将众人扶起,缓缓说道“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原本一桩莫大机缘,只能怪你们无福消受。你们且去吧!” 说完再不理众人,洒然而去。 司空执与听我把这个故事说完,两眼顿时露出兴奋神色,“哇!我这趟没白来,就这个张九爷的故事,直接搬到专栏上,就已经够吸引人了!” 花喜鹊得意的笑道“来的路上我怎么说来着,你写奇闻轶事的,跟这小子多接触准没错!” 第157章 意外收入 司空执与高兴地点点头,看着我促狭的笑道“哈哈!长生!那从今以后我就跟定你了!” 听她这么一说,虽然是开玩笑,但仍然引人遐思,我慌忙摆手笑道“别、别!大家交个朋友可以,话可不能这么说!” 花喜鹊哈哈笑道“人家开玩笑的,这么紧张干吗?你小子是怕宋璐误会吧!” 我正色道“我可不是什么人见人爱的香饽饽,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说完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司空执与见我俩随意开着玩笑,也不禁莞尔,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难得的秀色。 说笑几句之后,大家反而拉近了距离,我见今日天色尚早,既然答应了正事,那就没必要耽搁,于是提议干脆现在就出发,免得夜长梦多。 二人闻言都点点头,没有反对,花喜鹊跳上车,我让司空执与坐了副驾驶位置,自己坐在花喜鹊后排,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们聊了一下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司空执与听我说起谢苗苗的事,顿时又来了兴趣,追着我讲述细节,还拿出小本子,边听边记了下来,看她那兴奋的样子,估计又是一篇稿子到手。 花喜鹊倒是不在乎这些,他的脑回路果然异于常人,关注的重点居然是我去宋璐家的过程,听到我窘迫的样子,简直把他乐得不行,气得我狠狠在他背上来了两拳。 最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对了,秦明让我再问你一次,上次他说的事儿,你考虑好没有?” 花喜鹊说的应该是让我加入应急局的事,我摇摇头,正色道“你替我转告他,我暂时还没这个打算!” 花喜鹊“哦”了一声,有点失望,不过马上又恢复了之前的语气“说实话我也挺希望你和我们一起,不过我尊重你的决定,不管你加不加入,我花喜鹊都把你当朋友。” 他说得很随便,但我知道他这种表面吊儿郎当的人,实际上最重情义,我心中感动,只好苦笑道“我有自己的苦衷,不过如果你们有什么事还是可以找我,不用见外!” 花喜鹊笑笑,“那是当然,就当你是个不领薪水的编外顾问吧!”他顿了一下又道,“说到薪水,我倒忘了个事。” 接着他打开副驾驶前面的手套箱,从里面拿出一个信封抛给我,我随手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厚厚一叠钱。 我疑惑道“这是干啥?” 花喜鹊随意道“,上次去缅王墓回来的差旅补助啊,秦明给你申请的,大家都有。” 我笑道“我不是编外人员吗?也给钱啊?” 花喜鹊贼笑道“不要是吧?不要还给我!”说着就要伸手来抢。 我推了他一把,“好好开你的车吧!我可没说和钱过不去!” 这两天我正为钱的事发愁,有了这笔意外收入,真的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花喜鹊见我毫不见外的收好了钱,脸上露出一个由衷的笑容,接着又说道“这次四面傩的事儿,其实你出力最大,于公于私,这钱你都该拿的。 哦,对了,还有个事儿给你说一下。” 他的脸色难得正经起来,我连忙追问道“啥事?” 花喜鹊皱了皱眉,缓缓说道“这次我们带回四面傩,本来想找这边的顾问邱驼子看看哪里去找阴阳珠,因为四面傩的信息,也是他最先说出来的。 但是联系了两三次,都没联系上,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听他提到邱驼子,我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来。 不知怎么回事,自从在缅王墓中经历过那些事之后,我对邱驼子这个人,潜意识中越来越觉得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感。 尤其他那句,缘起缘灭,百世轮回,一切才刚刚开始。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原本回来之后,我也想过再去找一下邱驼子,看他有没有找到诡母的办法,因为我总感觉四面傩的事没完,必须找到诡母拿回阴阳珠才算了结。 想不到秦明他们和我的想法也差不多,而且已经联系过邱驼子了,但却怎么可能没有联系上? 毕竟邱驼子隐居在青城后山这么多年,一直没听说他到其他地方去过。 我想了一下,缓缓道“我知道他隐居的地点,邱教授在世的时候带我去过,他是邱驼子的亲侄子,要不这次事情完了,我先去看一看?” 花喜鹊点点头,“那就拜托你了!” 我们一边开车,一边聊,司空执与坐在一侧,一直默默听我俩交谈,很少开口。 偶尔听到好笑的地方,也会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给人的感觉,既不想打搅我们的谈话,又不会让人觉得她游离事外,显得很有分寸感,这一点倒和宋璐差不多。 都是聪慧而又善解人意的女子啊! 我心中暗叹,同时想到宋璐,心中泛起一阵暖意。 花喜鹊开车很快,212动力也很足,三个小时之后,我们就到了此行的而目的地——禾丰村。 这是一个非常有时代特色的村名,不同于我老家全是山,这里的地势很平坦,也看不到太多树木,因此那棵巨大的黄果树在我们一进村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了。 我们下了车,走到近处一看,果然高大挺拔,树冠撑开,直遮了半边天。 此时这棵大树已经被围了起来,旁边就是未完成的高速路地基。 几十个当地的村民,男女老少都有,稀稀拉拉的站在周围,看到我们过来,都转过身来指指点点。 几个带着安全帽的人迎了上来,看样子就是这里的施工人员,打头的一人约莫四十来岁的胖子,长得高大壮硕,一脸的胡子茬,上下打量了我们几眼,看见花喜鹊一身怪异的打扮后之后,顿时皱了皱眉眉头,沉声问道“你们是?” 花喜鹊走上前,大声道“你是这里的负责人吗?我们是省派来调查的,这是我的证件。”随手掏出一本证件,拿到对方跟前晃了一下,就揣回兜里,也不知道胖子看清楚没有。 第158章 树伯 花喜鹊又指着我道“这是我们特地找来的专家陈长生!这次调查,一切都听他的,那位是蓉城晚报的记者,司空执与女士,她是专门负责来记录这次事件的。” 我心中暗暗好笑,这小子又给我安排了一个什么专家的名头。 胖子见他说得一本正经,连忙向我们点头问好,我随意的点点头,司空执与倒是客气的笑了笑,主动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 打完招呼之后,胖子一脸苦相的说道“出了事之后,工地就停了,我们等了好几天,可算把专家盼来了!您快想想办法吧!”说完眼巴巴的看着我。 我清了清嗓子,沉声道“你先把情况说一遍吧!” 虽然我已经听花喜鹊说了个大概,但还是想多搜集点信息。 说完我带头往树下走去,准备一边听,一边现场看看。 树下还有几名村民,应该是前来保护树伯,组织施工的,可能是听到了我们的对话,默默的给我让开了一条道路。 我缓缓走到树下,此时看得更加清楚,这棵黄果树足有四五十米高,树上全是巴掌大翠绿叶子。 枝干太多太大,有的已经垂到了地上,上面拴着一些红布丝带,红布上还有一些人名。 树根附近还有人用石头垒了一个简单的台子,上面的旧瓦罐中,还有燃过的香头。 离地半米高的地方,有一条很大的锯缝,一张巨大的伐木锯还嵌在锯缝里,看那样子至少深入了几十厘米,地上散落着成片的锯末。 顺着锯缝留下来的红色液体,已经把树根染红,我凑近闻了一下,这些液体并没有想象的血腥味,反倒有一股说不清的淡淡甜香,这种甜香一入鼻孔,就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眩晕感。 胖子跟在我身边,一边走,一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大致的情况,和花喜鹊之前告诉我的差不多,只是最后他补充道“之前参与锯树的一个小伙子,这几天晚上老是做噩梦,说是有个黑面黑须的老头,要找他偿命!” 说完他心有余悸的看看四周,又看看我,低声道“专家,你说这树,是不是真的已经成了精了?” 我不置可否的看了他一眼,心道这话怎么能当众说出来,眼前这条高速路,事关整个省的经济建设,即使这树成了精,那也不能阻止修建啊。 再说你周围的老百姓,本就反对伤害树伯,你当着这么多人,说出这话,那不是更加会引起大家的情绪吗? 也不知道这工地负责人是怎么当的。 我心中不悦,却没有表现出来,沉声说道“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精怪?都什么年代了,要相信科学才是啊!” 胖子哦了一声,眼珠转了几转,不再说话。 同来的司空执与,一直跟在我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掏出了一个小巧的相机,啪啪按下快门,记录着现场的一切。 听我对胖子说要相信科学,她顿时诧异的看了看我,眼神中满是疑惑,因为我之前还在给她讲张九爷处理飞马石的事。 当时我说得言之凿凿,现在却突然说出要相信科学的话,顿时让她觉得转变太大,有点摸不着头脑。 眼见司空执与清丽的脸上全是疑惑,我不动声色的向她打了个眼色,然后悄悄指了指附近围观的村民。 司空执与当即会意,马上配合着说道,“就是,我作为奇闻轶事栏目的记者,参与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的采访,从来没见过真正的精怪!” 胖子顿时被我俩这一唱一和弄得尴尬不已,讷讷说道“那你们看这是什么情况?” 我看了一眼周围围观的群众,故意高声道“不管什么情况,我既然来了,就会给你们一个科学的解释!” 我故意把科学二字咬得很重,说完之后我来到村民们跟前,领头的是一位七八十岁的老人,穿得很是朴素,不过面容中透着久历人事的睿智。 我诚恳的打了个招呼,“老人家!请问您贵姓?” 老人微微点了个头,“免贵姓郭,老汉名叫郭三达,就住在这前面!”说着他指了前面,大概五十米之外,有两间旧瓦房。 郭三达接着说道“乡下人没过场面,只因老汉痴长几岁,所以暂且让我在这里做个代表。” 我笑道“原来是郭老爷子,刚才你也听到了,我们是省里派来的调查组,专门来调查树伯流血的事。” 郭三达点点头,沉声说道“既然是省里的领导,老汉就有话直说了,老汉今年七十有六,打小就住在这村子,以前这村子就叫黄果树村,建国后才改成和丰村这名字,这棵树伯活了至少五百年,早就通灵了,你们要砍掉它,就是在破坏我们村子里的风水。” 我诚恳的点点“这树确实年头不少,砍了非常可惜,不过你要说它通灵,恐怕还不一定吧?” 郭三达反问道“那锯树的时候,为什么会流血?” 我笑着道“这个我们暂时不清楚,不过我们这次下来,不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的吗?”郭三达不置可否的看了我一眼,我继续说道“您看现在这里这么多人围着,我们要想开展工作也不方便,要不您让乡亲们先散了吧?” 我让他把村民散去的目的,其实是为了降低事情的影响,因为这条高速路,事关全省经济建设的大局,即使树伯真的有灵,那也不能因为它影响施工。 更不能因为它,激化村民的矛盾,产生群体事件。 郭三达闻言看了我们几眼,神色间有点犹豫,我连忙继续说服道“吗您看现在真是农忙时节,乡亲们家家户户都有地要种,有道是芒种不忙,夏至白忙啊,地里可耽误不得!” “再说,我们既然来了,不调查清楚,也不会开工的!” 郭三达这才缓缓点头,“既然省里的领导们都这么说了,那我们暂且相信一回!乡亲们都散了吧!” 郭三达向身后摆摆手,村民们见状,三三两两的走了。 第159章 降妖除凶符 等村民们走完,我对身边的胖子说道“叫你的人也走吧!” 胖子讶然道“我们的人也要撤吗?我……”我不等他说完,补充道“你也一起,可以开工了,我会通知你!” 胖子脸上顿时闪过一抹愤愤之色,被花喜鹊狠狠一瞪,还是骂骂咧咧的走了。 等他们走完之后,花喜鹊这才小声问道“长生,你支开这些人,是不是有什么发现?难道这树真的成精了?” 我缓缓摇了摇头“成精的不是它,是另外的东西!” 刚才我绕着树伯一圈,已经看出一些端倪,此时众人离去,就是准备施展手段,看看自己的发现是不是正确的。 司空执与听我话中意思,还真有东西成精,顿时露出一脸兴奋之色,凑过来低声问道“妖精究竟在哪里?接下来你是不是要降妖除魔了?哈哈!太好玩了!” 我看她这兴奋的样子,心道这也是个大胆的,居然一点不觉得害怕,反倒觉得有意思! 我微微一笑,没有理她,转身从随身的包裹中取出法器,先用阵旗布了一个五行八卦阵,然后取出朱砂符纸,准备书写灵符。 我长吸一口气之后,提起朱砂笔,饱蘸朱砂之后,屏息静气,笔下如走龙蛇,一口气未完,一张降妖除凶符跃然纸上。 待符纸干了之后,我取出法剑持咒道 “受命于天,上升九宫,百神安位,列侍神公,魂魄和炼,五脏华丰,百醅玄注,七液虚充,火铃交换,灭妖除凶,上愿神仙,常生无穷,律令!摄!” 接着将符纸啪的一声,贴在树伯之上。 隐约之间似乎有一声无形的惨叫响起,接着只见巨大的黄果树枝干摇曳,树叶纷纷变黄,不一会如雨一般落下来。 司空执与眼见如此异象,惊得嘴都合不拢,连忙拿起相机,啪啪一阵乱按,想将眼前奇景记录下来。 倒是花喜鹊见怪不怪,一脸满不在乎的看着她,仿佛是笑她没见过世面。 司空执与见状低声问花喜鹊“你们之前经常这样?”花喜鹊一脸得意“这才多大点事儿?还有更大的场面你们见过呢,我给你说…………” 眼见他就要滔滔不绝的吹嘘下去,我连忙制止“打住,别听他满嘴跑火车!” 司空执与半信半疑的看了我们一眼,眼中闪过几丝疑惑。 过了片刻功夫,树上的树叶停止掉落,我伸手拍了拍树干,稍微感受了一下,感觉应该差不多了。 这才把阵旗和符纸都收了回来,不让外人看出一点异常。 就连司空执与想要拍下这些东西,都被我一口制止了“这些别拍,登报出去影响不好。” 司空执与无奈的点点头,我转过来对花喜鹊道“你去把村民和施工队伍都叫回来吧!” 花喜鹊惊道“这么快?我这啥也没看出来啊?” 我点点头,“这种事必须速战速决,快刀斩乱麻,才能堵住大家的嘴,你别磨蹭,赶紧去!” 花喜鹊连忙一溜烟儿去了。 一旁的司空执与也一脸迷惘,看了我几眼道“究竟什么情况?我还没明白过来呢。” 我微微一笑,“不用担心,一会你就知道了。” 村民们和施工队回来得非常快,领头的郭三达和胖子都是一脸疑惑,待看到一地树叶之后,顿时一脸骇然。 胖子指着满地落叶,惊叫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的道“没什么,刚才我已经调查清楚了,这棵树伯没有什么问题,就是一棵寻常的古树。” 此话一出,郭三达顿时质疑道“那之前锯树的时候,怎么会流出鲜血?” 我淡淡的道“流出鲜血的是寄生在里面的虫子!” 郭三达一脸不信“虫子怎会有这么多血?我不信!” 同来的村民也纷纷嚷道,“怎么可能?你不要骗我们,别以为我们乡下人什么都不懂!” 我扫了众人一眼,抬手示意大家先别嚷嚷,然后自信的说道“是不是虫子,我们把这树锯开就知道了,刚才我已经用了秘方,把虫子杀死了,现在把树锯开,就能看到里面的尸体!” 众人听闻此言,又是一番交头接耳,纷纷露出不相信的神色。 我知道这种时候,必须当机立断,不能给大家酝酿情绪的时间,否则只要有人带头出声挑拨,立即会引发群体事件。 我对一旁呆立的胖子喊道“你还呆着干嘛?还不拿大锯来?今天就当着诸位乡亲的面,把树锯开,如果有虫子,那么大家就此作罢,你们继续施工!” 话未说完,郭三达大声问道“如果树锯掉了,没有你说的虫子呢?” 我自信一笑,“如果没有虫子,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郭三达冷笑道“好!你是省里派来的,说话得算数!” 胖子已经招呼了两个壮小伙,去取来了大锯,这时大家都围作一圈,想要亲眼见证,这树里是否如我所说的有虫子。 几个年轻的村民。在郭三达的示意下,有意无意的把我们圈在中间,看样子是怕一会我们跑路了。 司空执与看到这阵仗,忍不住担心的看看我,我向她微微一摇头,示意没有问题,她才稍微放下心来。 倒是花喜鹊对我信心十足,居然想要自己上帮忙拉锯,可惜他玩枪是一把好手,拉锯那还真不行,被两个小伙挤在一边,只好伸长了脖子,和大家一起围观。 两个小伙子动作很快,随着大锯一拉一扯,很快大锯就嵌入树干几十厘米。 众人眼巴巴的看着,想要看看会不会再有血水流出来,却什么东西也没有,只有雪白的锯末,不时掉下来。 一旁指挥的胖子自言自语道“真是奇怪,今天这树这么好锯?”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大树已经开始有点摇晃,胖子指挥两个小伙从另一侧重新下锯,这样就可以控制大树倒下的方向。 我见围观的人众多,怕大树倒下的时候砸到村民,于给提议只留下郭三达和胖子,其余人都撤到外围去。 郭三达犹豫了一下,最终点点头,示意人群散开。 两个小时之后,伴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隆之声,生长了快五百年的树伯倒了下来,留下一个巨大的树桩。 第160章 蜈蚣 不等我们靠近,一个锯树的小伙指着倒下的树干,惊叫道“快看这里,这是什么玩意?我的天!” 郭三达和胖子连忙围了上去,只见原本的树干已经中空,露出一个直径一尺多的树洞,一条巨大的怪虫盘踞在里面,把树洞堵得满满当当,只露出一截长满蓝色勾爪的尾巴。 司空执与凑上前去看了一眼,顿时吓得倒退一步,就连花喜鹊这见惯大场面的人,也倒吸了一口凉气,回头看向身后的我。 我虽然早有所料,但见了这么一个怪家伙,心中还是暗暗吃惊,当即从工地上找来一个钢筋做的大钩子,分开众人,和花喜鹊合力用钩子把这怪虫拖了出来。 等怪虫露出全貌,周围的村民全部围了上来,看见怪虫全貌之后,顿时炸了锅,“好大的蜈蚣!” “我的天,原来是它作祟!” 再看我的眼光,已经变得满是敬畏。 这是一条足有七八尺长的蜈蚣,虽然已经被我用降妖除凶符要了性命,但仍然显得狰狞凶恶。 只见它浑身长满了幽蓝色的勾爪,背上的甲壳黝黑发亮,一节节连在一起,头上的复眼之间,顶着一个红色的小球,嘴里的毒牙伸出足有三寸来长。 这么大的蜈蚣,别说见,恐怕有人连听都没听说过。 司空执与,拿起相机咔嚓一顿乱按,把这巨大的蜈蚣从头到尾拍了个遍。 我看了看一言不发的郭三达,微笑道“老人家,现在事实摆在眼前,这树里确实有这么大一条蜈蚣呢!” 郭三达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缓缓地点了点头“既然和你说的一样,那这事就此作罢,我会让乡亲们离开工地,不再阻拦施工。” 说完他转身到了人群中,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大家都看到了,这树里面确实和省里来的领导们说的一样,有虫子作祟,我们愿赌服输,这修路的事,咱们不能再阻拦了!” 众人闻言都默默点头。只是看着这巨大的蜈蚣,一个个又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 司空执与拍完照走过来,低声问道“这大蜈蚣怎么处理?” 我沉声道“就地烧了吧!” 花喜鹊当即招呼胖子去找来汽油,又有几个好事的村民拖来一些木柴,把蜈蚣扔在柴火上,泼上汽油。 蜈蚣有毒,我让众人站得远远的,这才亲自将柴堆点燃,轰的一声,熊熊烈火噼里啪啦,巨大的蜈蚣尸体被烧得卷曲扭动,散发出一股恶臭。 几个村民离得太近,被这恶臭之气一熏,顿时哇哇吐了出来。 待到大火散尽,我亲自去检查了一遍,发现整条蜈蚣都已经化成了灰烬,再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负责工地的胖子走了过来,此时最开心的就是他,停顿了数日的工地又可以开工,总算让他如释重负。 只见他一脸谄媚的笑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谁能想到这么大一株古树之中,居然有一条蜈蚣!差点让它误了大事!全靠领导们神目如电,发现了端倪,要不我们都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我没有在意胖子的马屁,淡淡地说道“您过奖了!这些空话就不必多说了。” 胖子讪讪笑笑,又接着说道“那我们可以继续施工了吧?” 我点头道,“继续施工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我还有件事要请你先帮忙才行。” 胖子顿时露出一脸讨好的笑容“什么事?领导只管吩咐就是!不管啥事,我一定给你办得妥妥帖帖的。” 我指着身前巨大的树桩道“那就麻烦你安排几个人,帮我把树桩里面,那一节树芯掏出来,喏,就是最中间黑色的那一圈,千万别挖坏了。” 胖子闻言看了看,虽不知道我要那树芯干嘛,但也爽快的说道“这点小事,我马上去拿工具!” 说完兴冲冲的去了。 花喜鹊靠了过来,低声问道“你要这树芯干嘛?” 我看了看四周,见只有司空执与在跟前,于是压低声音道 “这只蜈蚣长期寄居在大树里,蜈蚣性阴,因此长期与它接触的树芯,也吸收了它的阴气,这玩意用来收魂养魂非常不错,不比埋在地下的万年乌木差!” 花喜鹊瞪大了眼“还有这好东西?” 我点了点头,“不过这玩意你们拿来没用,只有落入我们玄门中人手中,才有用处!” 胖子这时候已经找来了工具,就是一些斧头凿子之类的东西,后面跟着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看样子是个木匠。 胖子说了要求之后,他拿起工具一阵敲打,不一会就把树芯挖了出来,其实只有一尺来长,碗口粗细。 我把树芯收好,眼见此行目的已经达到,便准备抽身离开。 花喜鹊又和胖子交代了几句,然后招呼司空执与,一起跟在我的身后。 刚走出几十米。却被郭三达叫住,我不知什么原因,只好停下问道“老人家,还有什么事吗?” 郭三达看了看我身后的花喜鹊和司空执与,缓缓说道“陈专家可不可以借一步说话?” 我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有什么话要私下和我说,想了一下还是答应过你道“可以!” 郭三达顿时露出一个笑容指了指不远处几间瓦房道“那里就是我的住处,要不我们过去坐坐?” 我点了点头,示意身后的花喜鹊和司空执与回车上稍等一会儿,然后跟他一起往那几间瓦房走去。 这是一个典型的农家小院,不过拾掇得挺干净,我随郭三达进了屋,在堂屋中坐下。 郭三达要给我沏茶,被我摆手拒绝了,我笑道“老人家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还赶时间要回去呢.” 郭三达闻言笑了笑,在我对面坐下,看着我诚恳的说道“你不是什么省里的专家吧?” 我微微一愣,没有否认“这话怎么说的?您从哪里看出来的?” 郭三达微微一笑,露出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神色“你身上没有那些庙堂做派。” 我反问道“我这人做事确实不拘小节,不过凭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吧?” 第161章 至今恍如在梦中 郭三达点了点头“这只是一方面。不过后来见到那只大蜈蚣的尸体,还有你让人取木芯,我基本就肯定了,你是玄门中人吧?是道士还是风水师?” 此话一出,我心中暗自警惕,这郭三达可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啊! 我重新打量了他一下,只见他半眯缝着的眼睛,隐约透露出和他身份不符合的狡黠,让我有点捉摸不定。 于是以退为进的说道“看样子您老人家也不是常人啊,居然知道这些?难道您也是玄门中人…………” “不不不,不要误会,我绝对不是玄门中人!”郭三达连连摆手,我见他干枯的手掌布满老茧,看样子确实是长期劳作的村民才是, “只不过之前见过一个,而且还和这棵树伯有关,你愿不愿意听听?” 我不假思索的道“那倒是愿闻其详!” 郭三达缓缓起身,仿佛陷入某种回忆,过了片刻才说道“大概五十年前吧,我记得那时候还没解放呢,我们这里来了一个算命很厉害的人,无论算什么,都神准无比,如同亲见一般!乡亲们口口相传,都称他活神仙!” “嗯,后来呢?”我随口问道? “当时我还年轻,年少不懂事,见了他神算的本领,心中却大为不服,也不信这世上有什么活神仙。 于是想要刁难他一下,就问他能不能算出门口这棵大树能活多久! 我问这个问题,其实非常刁钻,因为我知道树这个东西,没有外力破坏,寿命长得可怕,谁能预料它的生死,那简直是神仙了。” 结果这算命一听之后,不光说能算出这棵树还能活多久,而且还能算出这树死在谁手里!” “然后他就说了几句话,至今我都还记得,树伯树伯,长生不得,五十年后,遇陈而折!” 这句话一出,我心中的惊骇程度,简直无以复加,居然有如此高人,能在五十年前,就算出这个叫做树伯的黄古树,将命丧我手! 我差点说不出话来,颤声问道,你说的那位神算叫什么名字? 郭三达摇摇头,遗憾的道“可惜,当时并没有人问他姓名。” 我心中突然冒出一个荒谬绝伦的想法,追问道“那他长什么样子?” 郭三达不假思索道“他长得很丑,是个驼子,对了,我记得他说过,他好像姓邱啊!” 邱驼子! 三清在上! 居然是他! 犹如一道霹雳在我脑中炸响,我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简直如同做梦一般! 邱驼子在五十年前,就算准了我今天会来这里,处理掉树伯! 这怎么可能! 虽然我也是玄门中人,但我心中仍然泛起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 我甚至怀疑郭三达是不是在骗我,可我仔细观察他的神色,根本不似作伪,况且他又怎么会认识邱驼子呢? 我费了好大功夫,才让自己稳住心神,颤声说道“当时他还说过其他的话没有?” 郭三达想了想,幽幽的吟了两句诗“五十年来尘如水,至今恍如在梦中!” 接下来的谈话,究竟说了什么,我一点都记不得了,我只记得听了他这两句诗之后,整个人如同陷入噩梦一般,变得浑浑噩噩。 我甚至都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到车上的,只记得花喜鹊惊诧的眼神,和司空执与疑惑的神色。 花喜鹊见我面色煞白,焦急的问道“你脸怎么这么白?是不是着了那老头儿的道了?我去找他去!” 说着他就要跳下车,去找郭三达。 我伸手拉住他,无力的道“不关他的事!赶紧回去吧!”司空执与关心的递过来一瓶水,“你先喝口水缓缓,你的脸色好难看啊!” 我感激的笑了笑,接过水来,狠狠灌了一口,又把剩下的水狠狠浇在自己头上。 冰冷的凉水刺激之下,我终于缓了过来。 我把空水瓶扔到一边,花喜鹊这才低声问道“怎么啦长生?” 我摆了摆手,没有开口。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从听到那句诗开始,我就真觉得如同在梦中一般,一点都不真实。 仿佛一切的一切,都如同游戏一般,被人设定好的,我只是按照规划好的路线,一步步踩入未知的深渊。 一瞬间我甚至差点心神失守,这对于我一个修道多年人来说,简直不可想象,事实上除了张九爷离开的时候,我再没有这么失态过。 我心知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对我心灵的冲击不可想象,甚至会留下魔障,让我的道心毁于一旦! 我强打起精神,掐了一个不动根本印,口中怒喝“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双手不断变化,不断掐出大金刚轮印、外狮子印、内狮子印、外缚印、内缚印、智拳印、日轮印、宝瓶印。 九印齐出,我顿时汗出如浆,浑身如同虚脱一般,心神却一下子,清醒过来! 好险! 我心中暗叹! 坐在车上,我一直没有说话,花喜鹊见状也不再多说,启动车子之后,一路开回了县城。 司空执与要赶回去写稿子,到了县城之后就下了车,匆匆走了。 剩下我和花喜鹊二人,花喜鹊把车停在路边,关心的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你去见了郭三达之后,就很不正常。” 我看了他一眼,心有余悸的说道“因为郭三达告诉我一件事。” 花喜鹊皱了皱眉,“什么事,能让你这么失魂落魄?” 我沉声道“郭三达说,五十年前他见过邱驼子,而且邱驼子算准了,和丰村那棵树伯,会死在我的手里。” 接着我把见郭三达的事情经过,仔细的和花喜鹊说了一遍,花喜鹊听完,也露出一副惊骇莫名的神色。 嘴里无意识的念道“树伯树伯,长生不得,五十年后,遇陈而折!” 我缓缓补充道,“邱驼子还留下一句话。” 花喜鹊似乎已经被震惊得麻木了,下意识地说道“什么话?” 我一字一顿的说道“五十年来尘如水,至今恍如在梦中!” (第一卷五十年来尘如水到此结束,感谢各位朋友一路来的支持和鼓励!谢谢大家!鞠躬!鞠躬!) 第162章 沧海还如心中念 我说完这句话之后,花喜鹊也沉默了下来,我俩默默坐在车中,谁也没有说话,心中却如狂潮乱涌,静不下来。 前尘往事,过往种种,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在操纵,我却怎么也抓不到线头。 良久之后,花喜鹊看了我一眼,低声问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沉声道“这件事情,我必须追查清楚,现在一切都指向邱驼子,我想亲自到他隐居的地方去找他!” 花喜鹊闻言一震,“对啊,我也感觉,从四面傩开始,这些事情,总有邱驼子的影子,与其我们在这里揣测,倒不如找到他当面问清楚。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我现在手里没事,可以陪你。” 我想了一下,缓缓道“我有一种预感,这次去找邱驼子,恐怕不会那么简单!所以我想,先把手里的一些事情处理了再去!” 花喜鹊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你和宋璐的事?” 我点了点头“算是吧,我准备把道馆迁到城里来。” 花喜鹊笑道“那是好事啊,这样你和宋璐离得近,见面会方便许多。” 提到宋璐,我心情好了许多,和大多数热恋的男女一样,虽然和宋璐分开刚刚一两天,但我已经觉得如同隔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正好花喜鹊在这里,离宋璐工作的医院挺近,我打算和花喜鹊一起过去,叫上她和柳燕,一起吃个饭。 我让花喜鹊把车往医院开,到了附近找了一家卖麻辣烫的店子,这里的麻辣烫非常出名,上次和宋璐她们吃火锅的时候,听她提到过。 我进去预约了一张桌子,然后把车停在店门口,带着花喜鹊步行到医院去找宋璐。 这时候正是要下班的时间,但住院部出入的人员依然很多,到了五楼之后,第一个见到的居然是护士长李姐。 她见到我们显得有点意外,尤其见到花喜鹊古怪的造型,让她着实有点吃惊。 不过马上脸上泛起热情的笑容“小陈来了?来找宋璐的吧?” 我笑着点点头,李姐接着说道“宋璐她们去病房送药去了,马上就能回来,要不你们稍微坐一会儿。” 说着居然从护士站给我们拖了两张小椅子出来,我顿时有点受宠若惊,连忙低声称谢。 周围几个护士见状,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这也怪不得她们,我前几天过来找宋璐,和李姐闹得不欢而散的事,她们都应该知道了,现在见李姐转变这么大,不吃惊才怪,见她们一脸怪异的看着我,我礼貌的冲她们点点头,拉着花喜鹊一起坐下。 花喜鹊坐下之后,四处张望了几眼,凑到我身边,低声道“哇,这就是宋璐工作的地方啊?这么多年轻漂亮的护士妹妹!不错!这不错!”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地方不错,还是年轻的妹子不错,看着他边说边点头的样子,我打趣儿道“要不给你介绍一个?” 花喜鹊闻言大喜,“那简直太好了!果然是好兄弟,没有忘了哥哥我!说句实话,你哥哥我心里苦啊!眼瞅快三十的人了,也没个知寒问暖的人…………” 我见他那故意做作的样子,没好气的道“你得了吧!你一天嘻嘻哈哈的,你心里苦个鬼啊你!再说你这一天到晚,没个正经样子,打扮得跟个杀马特似的,搞个鸡冠头带个大墨镜,哪个姑娘敢跟着你?” 花喜鹊愤愤的道“这叫潮流你懂不懂!现在港台都流行这个!一看你就是没出过远门的土包子!宋璐怎么看上你了!真是没天理啊!” 我哈哈笑道“潮流什么的我不懂,我只知道我要是有女儿,绝对让她离你远远的!” 花喜鹊被我几句话说得哭笑不得“哎呀简直气死老子了!你今天必须说清楚,什么叫离我远远的?”说着就要伸手上来揪我。 我刚要侧身躲过,背后传来宋璐温柔的声音“长生,你们在说什么呢,什么事要说清楚?” 我回过头,只见宋璐和柳燕,俏生生的站在我们身后,正一脸好奇的打量着花喜鹊。 “哇!这位是谁啊?太有个性啦!”柳燕还是那么直爽,大声开口问道,脸上表情夸张到无以复加。 我强忍笑意道“这是我朋友,花喜鹊!” “原来是花哥,你简直太酷啦!”柳燕一脸稀罕的喊道。 花喜鹊顿时得意万分的给了我一个眼神,意思是看看,说你小子是土包子吧? 接着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这位美女千万别误会,我虽然叫花喜鹊,但你称呼我花哥是不对的,因为我姓沈,叫沈伐!” 我直接打断他道“别管他,直接叫花喜鹊就行!来你也认识一下,这是柳燕,这是宋璐.” 听我提到名字的时候,宋璐微微一笑,主动招呼道“早就听长生说起你,说你们是出生入死的好朋友,幸会!” 花喜鹊连忙正色道“弟妹果然长得温婉可人,难怪长生一个道士都动了凡心,对你念念不忘!” 我呸了一声道“说的什么屁话,动啥凡心,我又不是全真派的,本来就可以成家。” 花喜鹊悻悻的瞪了我两眼,我毫不在意的回了一个眼神,对宋璐说道“你那枚国宝金匮直万,就是他送的!” 宋璐连忙诚恳致谢,花喜鹊笑了笑摆摆手,“别客气,就当哥哥提前给你的见面礼!” 宋璐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我接着说道“我和花喜鹊出去办了点事,正好路过这里,所以干脆过来,请你们吃麻辣烫去!” 宋璐娇声道“干嘛那么破费?找个小馆子随便吃点就好了!” 花喜鹊嘿嘿一笑道打趣儿“哟,还没过门就这么为长生打算啊。不用担心弟妹,这小子有钱,一顿麻辣烫吃不垮他!” 我也笑着对宋璐说道“钱的事你别担心,上次出去,秦明给了我一笔辛苦费,花喜鹊给我带来了,不少呢!再说,桌子我都让老板预留了,就是医院左边街上那家碗底香!” 宋璐闻言这才不再劝阻,和柳燕一起去换了工作服,我们四人一起往碗底香走去。 第163章 再寻邱驼子 这家麻辣烫我还是第一次来,宋璐和柳燕她们倒是来过几次,老板给我们预留的台位在二楼,是一个临窗的小包间,虽然面积不大,但用来吃饭叙旧再好不过。 我们坐下之后,拿菜单点了菜,这家麻辣烫的做法与众不同,点菜完毕之后,厨师会在后厨把菜烫好,浸泡在全是红油的锅底之中,上面撒上一大把芝麻葱花,点上几点香油端上桌子来。 这做法很像现在西南片区的冷锅串串,不过味道要偏麻辣一些。 宋璐和柳燕都能吃辣,我也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也比她们差不了多少,麻辣烫端上来那是正合我们的口味。 只有花喜鹊是外地人,虽然这些年常在这边做事,但还是不太能吃辣。 吃了几筷子之后,额头就开始见汗,可看着面不改色的我们,花喜鹊不服输的狠劲又上来了,一顿饭把他吃得满脸通红。 吃饭的时候,我给宋璐提了一下,准备和花喜鹊去找一下邱驼子,不过怕她担心,我没有说明真正的原因,然后我把花喜鹊给我的信封拿了出来,转手给了宋璐。 宋璐打开之后,大吃一惊“这么多钱?你给我干嘛?” 我笑道“我已经考虑好了,要把道馆搬到城里来,这钱给你放着,城里你比我熟悉,有时间你帮我物色一个店面!” “那你呢?”宋璐反问道。 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微笑道“我这次去找邱驼子,估计会耽误点时间,所以才拜托给你,不过你放心,我很快就会把事情办完,说不定等你找到地方了,我刚好回来了呢。” 宋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看了看我,又看看花喜鹊,沉声问道“长生,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我怎么感觉,你在和我告别一样呢?” 我慌忙解释道“你误会了,真的只是去找邱驼子问一些事,花喜鹊也一起去,如果真有危险,我也不会瞒着你的。” 说完我笑着给她夹了一片海带,“别瞎想,相信我。”花喜鹊也笑着说道“弟妹放心,这次还真的就像长生说的,只是去问点事情,找不找得到人还两说呢。” 宋璐半信半疑的点点头,将信封郑重揣在怀里,看着我说道“长生,不管你去做什么,你一定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我在等着你呢。” 我见她说话的时候,一脸认真,两只眸子中透露出无比的真诚,心中只觉一热,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眶不禁红了。 气氛一时有点沉闷,我差点找不到话该怎么说,不过好在有花喜鹊和柳燕在。 柳燕故意吧唧了一下嘴,“得得得,看看你俩,真是郎有情妾有意,把我们当电灯泡啊!我说宋璐,你别管他,男人就是这样,有自己的事要做就让他大胆去做,只要他心中有你就行!” 我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打趣道“不想当电灯泡啊?那我给你介绍个帅哥?” 柳燕撇撇嘴,‘红润的小嘴一翘,哪来的帅哥?’ 我憋着笑,指了指对面的花喜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花喜鹊顿时精神一震,连腰身都坐直了,还很骚包的呸呸两下,装作吐了点唾沫在手里,在他头上抹了抹,整理他那奇怪的发型,微笑着摆了个自认很帅的造型。 柳燕一脸嫌弃的道“他?” 我点点头“是啊,刚才你不是说他太酷啦吗?” 柳燕摆摆手“酷是酷,看看可以,找对象还是要找你这种稳重点的!” 花喜鹊听完顿时再也绷不住了,大声道“我说老妹儿,我这样的咋啦?你倒说说比陈长生差哪里了?我可以改啊!!!” 最后这句把我们逗得哄堂大笑,刚才和宋璐的一丝不舍情绪,顿时被冲散。 我心中默默的泛起感激之情,知道柳燕和花喜鹊,不嫌丢脸的互相配合逗乐,其实是为了活跃我和宋璐之间的气氛。 有这样的朋友,其实真的也不错。 当晚把宋璐和柳燕送回宿舍之后,我和花喜鹊找了一家旅馆将就了一下. 第二天我俩开车,直奔青城后山。 虽然我已经来过一次这里,但仍然惊讶于这里秀丽奇诡的景色,不过此时我无心赏景,下了车之后,和花喜鹊匆匆赶到邱驼子的住处。 邱驼子的房门紧闭着,但却没有上锁,门口的菜园里,还能看到一些种过青菜的痕迹,不过看样子,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人打理了,因为地里的杂草已经长得老高,将菜园都铺满了。 “人呢?看样子有一段时间没住人了。”花喜鹊看看四周,又看看我。 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上次我和邱教授来的就是这里。” 花喜鹊看着紧闭的大门,提议道“要不进去看看?” 虽然擅自闯入别人的住处,非常不礼貌,但此时我心中有太多疑惑,根本顾不得那么多了。 我点点头,上前推开房门,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嘎之声,慢慢分开,露出房间里的一切。 这里和我上次来,基本没什么两样,木桌、竹凳都还在原来的位置,只是上面已经蒙了细细一层灰尘。 我和花喜鹊仔细看了看房间,却没有任何发现。 花喜鹊不禁皱起了眉头,我心中疑惑更甚,和花喜鹊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把目光看向了侧门。 侧门虚掩着,一般情况下,后面应该就是邱驼子起居的卧室,这种格局在西南农村非常常见。 我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伸手轻轻推了推,侧门应声打开,虽然房间光线昏暗,但我依然一眼看出,这里并非我们想象的是一间卧室。 而是一间装饰的很简单的明堂,迎面一张小巧的供桌,上面供奉着一尊古怪的木雕身神像。 神像前面的香炉中,香灰已经堆满了,上面插着许多燃烧过后的香头,看样子邱驼子经常供奉上香。 花喜鹊摸到一旁的电灯开关,打开了电灯,昏黄的灯光一闪之后,我终于看清楚供桌上神像的全貌。 供桌供奉的是一尊倒立的木偶像,熟悉的造型让我一瞬间就明白了,这是张三郎的造像! 第164章 新的轮回 我心中的慌乱简直无法控制,指点我们寻找张三郎遗物四面傩的邱驼子,背后居然供奉着张三郎! 这简直太荒谬了! 难道这一切,都是他在背后主使? 或者,他就是仲夭口中声称的那个什么老祖? 太我脑中顿时天旋地转,一切的一切,似乎有了答案,可是又带来更多的疑惑。 邱驼子为什么要这样做,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亲侄子邱教授! 而我在这件事情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为什么他要一步步把我引进来? 多的信息涌来,让我一时喘不过气来! 我身形一晃,差点颓然坐倒在地上,花喜鹊连忙一把扶住我,低喝一声“长生!镇定!” 我深吸一口气,强自定了定心神,伸手推开担心的花喜鹊,示意我没事。 花喜鹊找来一张凳子让我坐下,“你先缓一缓,我看看还有什么发现没有!” 我无力的点点头,颓然坐下,脑中开始飞速思考,看看能不能理出一丝头绪。 花喜鹊回到房间,过了片刻,他才走出来,我抬头看了他一眼道,“找到什么没有!” 他摇摇头道“没有邱驼子的线索,不过在神像前找到个这东西,你看看!” 说着他随手把找到的东西递给我。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东西,只看了一眼,我的心顿时沉了下去,一阵打心底涌起的冰寒笼罩了我的全身,让我止不住打颤。 我之前听人说如坠冰窖,我此时就是这种感觉。 这件东西我再熟悉不过,因为我从小就一直把它佩戴在脖子上,一直到十七岁的时候,才把它送给刘小玲。 这是张九爷亲自给我画的那张保命符! 此刻居然出现在这里! 而且被大模大样的放在供桌上的神像边上,然后出现在我的眼前。 一股从没在我心中出现过的恐惧感,瞬间侵染了我,让我感到战栗而又无所适从! 究竟怎么回事? 我大喊一声,当场晕了过去。 我是在宋璐的宿舍里醒来的,当时手里还紧紧抓住那枚护身符。 映入眼中的是宋璐关切的眼神。 “长生,你究竟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我无力的坐了起来,思绪慢慢回到自己的大脑中。 保命符还是原来的样子,里面的符纸已经黄得不成样子,但九爷飘逸的字体我还是一眼认了出来,这绝对不可能是假的。 它怎么会在邱驼子家里,刘小玲怎么样了? 想到这些我就觉得头痛欲裂。 休息了一会之后,我把这张保命符的来历说了出来。 宋璐听完之后,顿时沉默下来。过了半晌,才低声问我“你说这枚护身符是你送给一个女孩子的?” 我无声的点点头,知道她是误会了,但却没有太多精力分辨什么,宋璐又过了片刻,抬头认真的看着我,一双大眼里满是心痛,“她是你的初恋吗?” 我认真的想了一下,摇摇头,“不算吧,只能算是小时候的玩伴,虽然我当时很可怜她,但并不涉及感情。” 是的,经过这么年,我终于明白,我和刘小玲虽然算得上是两小无猜,但站在我的立场,确实不涉及感情,因为当时我什么都还不懂。 等我真正明白一些东西的时候,走进我心里的,其实是宋璐。 我坦诚的看着宋璐,一本正经的摇头道“只是玩伴,不是初恋!你才是!” 宋璐顿时红了眼眶,伏在我身上默默抽泣起来。 等她平静之后,我抚摸着她的头发,低声道“这张保命符,为什么出现在邱驼子那里,我一定要搞清楚!璐璐,可能……可能我要出趟远门……” 宋璐抬起头,认真的看着我,“你要去找那个什么刘小玲吗?” 我沉重的点点头,“是的!” “她在哪里,你知道吗?”宋璐轻声问道。 我摇摇头“她出去打工之后,我们就断了联系,我也不知道她具体在哪里,只知道她临走的时候说过,她要去的地方是s市。” 宋璐微微有些失落,坐起身,想要站起来。 我伸手抓住她的手,宋璐微微一缩,我稍微一用力,抓得更紧,宋璐挣扎了一下,见我不放手,也就不再挣扎. 我把她的手放在胸前,两眼直直的望着她,沉声道“璐璐,我现在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张网里,你要相信我,我去找她,是为了找到背后织网的人!” 宋璐深深的看着我,良久之后,露出一丝温柔的笑容“长生,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我是担心你啊!” 数完她用力握了握我的手,我能感觉得到,她的身体微微有些发抖。 我叹了口气,低声道“放心吧,无论遇到什么危险,我都会想着有你等着我的!” 宋璐看着我,重重的点了点头。 随后我起床,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花喜鹊,他听完之后,当即提出要和我一起去,我摇头阻止道“这次去找人,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我觉得你当务之急,应该马上回去向秦明报告这件事情,我怀疑邱驼子就是幕后黑手。” 我停了一下,接着补充道“而且我想请你们帮忙,查一下邱驼子的背景,他曾经是你们的顾问,你们一定能查出一些东西!” 花喜鹊闻言点头道“那我们兵分两路,你记得发现线索后,千万不要冒险处理,最好通知我们一起行动!” 我想了想点头答应下来。 花喜鹊好像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我,我看这玩意黑色壳子,上面有一个小小的显示屏。 我疑惑道这是啥玩意? 花喜鹊解释道,传呼机,到时候可以通过这个找到你,说着便教我怎么使用,最后又留了一个电话号码“我们内部的办公号码,有事打这个!” 那时候人与人之间的联络,真的非常不便,除了写信和电报,其他途径非常少,当然也有电话,但没有普及到一般家庭,传呼机是最近兴起的新鲜玩意,价格还不便宜,有了这个。要互相联系,倒是方便了许多。 我想了一下,认真的点点头,没有和他客气,把传呼机揣到怀里。 第165章 南下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买了南下到s市的车票。 宋璐把我送到车站,不舍的和我说道“长生,我等着你呢,你要平安回来……!” 我沉默的点点头,低声答应了一声“好!” 不敢再看她发红的眼睛,默默背起行囊,走向检票口,就这样踏上了我的南下之路。 改革春风吹满地,让一部分人先富裕起来,带动后富裕的人,是当时提出的重要方针。 发展经济成了当时的主旋律,全国各地都在努力变革,当时南方有很多城市,短短几年就得到了很大的发展,经济开始腾飞,吸引了很多打工者南下捞金。 想不到我也会成为南下群体中的一员,只是我的目的不一样罢了,是去寻人。 我以前没有到大城市的经验,也是独自一人到南方,加上目标渺茫,因此心中难免忐忑而又茫然。 昨晚我思考了很久,找人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事,很有可能,我会在南方待一段较长的时间。 而且我的行程,很有可能完全在邱驼子他们的计划中,因此我必须做好长期的准备才行。 或许可以考虑找一份容易接触到陌生人的工作,先熟悉环境再慢慢打听刘小玲的下落。 说实话,提起刘小玲,自从她去南方大城市打工之后,仿佛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从我的生活里消失得彻彻底底,连一封信都没有给我写过。 以前我还不觉得有什么异常,现在想来,真的疑点重重。 不过眼前我确实没有一丝头绪,不知道该从哪里找起,只能茫然的来到她当初说过的城市。 s市和我家乡的小县城完全不同,第一眼就给了我很大的震撼,我记得当时背着背囊下车以后,眼前的林立的高楼,流水一样的人群让我不知所措。 出站口后,我刚想找个地方辨别一下方向,立即有一大群人上来围住了我,问我需不需要找工作,他们可以介绍,包吃包住还待遇丰厚,只需要给两百块介绍费就行。 还有人问我需不需要住宿,他们那里很便宜,除了住宿,只要肯花钱,还有其他好玩的,至于好玩的是什么,对方露出一个你懂滴的神色。 有几位三十来岁的女子,穿得很是暴露,上面是紧身的小短袖t血衫,下面不到一尺长的短裙,露出白花花一截大腿,一边说着,一边直接就来拽我的背包。 我连忙挣扎推辞,把包强行拽了回来,嘴里大喊“不用了不用了!” 那女子一脸嗔怪“来嘛,怕什么,是不是没钱啊?你长得这么俊,姐姐倒贴都可以!” 我顿时吓了一大跳,感觉比面对邪煞还让我恐怖,背着背囊落荒而逃,这些人仍然不肯舍弃,在后面穷追不舍。“小兄弟,别害怕嘛!姐姐又不会吃了你!哟还脸红了,该不会是个雏儿吧?你留下来,姐姐高兴了给你包个大红包!” 好在我年轻体壮,加上小时候张九爷教导的拳法,这些年勤练下来,自己比常人反应灵敏许多,我快步窜进一条巷子,总算把后面的人甩掉。 停下之后我缓了口气,这阵仗真的是第一次见,把我着实吓了一大跳,好在总算摆脱了这些人。 我背着背囊漫无目的的闲逛,一边打量着这座新兴城市的面貌,一边默默盘算该从哪里着手找人。 最后打算还是先找一个便宜点的住宿落脚,先安顿下来再说。 可我自己本来带的钱并不多,当然不敢长期去住酒店,连一些条件稍微好一点的宾馆都不敢去。 最好租一个地方住下来,我心中暗道。 有了这个打算之后,我便一边走,一边开始物色起合适的地方来。 最后来到一条非常偏僻的巷子里,这里大部分都是的民居,巷子两边满是招租信息,单间合租的都有。 我见一个合租的房子很便宜,便按照上面的地址,前去敲开门,开门的是一位三十来岁的女人,自称叫做梅姐。 梅姐长得丰满圆润,肤白腿长,脸上化了淡妆,看上去保养的相当不错,只是眉间似乎有一丝郁色,脸非常白,我忍不住多打量了几下,这一看之下,倒是让我有几分发现。 眼前的梅姐,给我一种很不正常的感觉,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我本想开天眼看看,不过转念一想此行的目的,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是来找人的,还是少管闲事吧。 见我用非常蹩脚的普通话说明来意,梅姐打量了我几眼,告诉我,这里有个次卧出租,一个月只要三百五十块,但不包吃,而且必须缴纳五百得押金。 这个价格比我之前询问过的旅馆要便宜得多,但也不便宜,我想了一下,对梅姐说“先住一个月吧。” 可能是见多了我这种背着行囊出来找工作的打工仔,梅姐以为我也是打工者中的一员,梅姐点了点头,一边让我拿出身份证,查看我的身份证,一边笑着问我,找到工作没有? 我没有过多解释,不以为意的说道,“还没呢,准备先安顿下来再慢慢找工作。” “哦,那你可要小心,现在有很多骗子,专门以介绍工作为名骗钱呢。”梅姐好心提醒道。 我笑着谢过,“就是啊,下火车的时候,在车站看到很多。” 梅姐一边和我攀谈,一边让我进门看看房间。 “呐,就是这间次卧,房间不大,但非常安静,你先看看怎样。”。 我粗略看了一下,只有一张单人床,一张椅子,还有一个写字台,房间虽然不大,但非常整洁,地面铺着老旧的瓷砖,一点灰尘都没有,看得出来平时应该经常打扫。 这些对我来说,已经非常足够了,毕竟我不是过来享受的。 我点头道“这间就挺好,就这间吧。”说完掏出钱,预付了一个月的房租和押金,这一下就出去了八百五,我身上就更加窘迫了。 见我答应下来,梅姐似乎高兴了一些,犹豫了一下,又道“这边现在治安不是很好,晚上尽量少出门,有事可以叫我。” 我点点头,深深看了她一眼。 洗了个热水澡之后,身上舒服了很多,不过肚子却开始咕咕叫起来。 我这才想起,坐了两三天的火车,都没吃上一口热饭,便打算找个小店,吃点东西填下肚子,顺便看看周围的环境。 第166章 老刘菜馆 出门的时候,梅姐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我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刚想打个招呼,她却先开了口道“你要出去吗?” 我点头道“是啊,我出去转转,顺便吃点东西,下车到现在没吃饭呢。” “哦,顺着巷子往外走,到路口右转,那里有一家老刘家常菜挺实惠的,几块钱就可以吃饱。”梅姐脸上露出一个微笑,不过在我眼中看来,却更觉异样。 可能是考虑到我刚出来还没找到工作,梅姐好心给我介绍了一家饭馆。 我连忙谢过梅姐的好意,不动声色的笑着走出去,先到四周转了一圈。 这里是典型城乡结合部,一边是新修的高楼和各种工厂,另一边还是大量的农田。 各种小巷、街道夹杂在其中,来往的人,大部分都是外地的打工者,操着各地的口音,背井离乡之后,带着对新生活的向往,小心翼翼的试图融入这新兴的城市中,成为其中的一员,挣着或多或少的辛苦钱。 我转了半天,打听了一下,发现招人的地方没有想象的多,大部分都是一些工厂。 实际上当时那个年代,工作并不像现在这么好找。 但我这次来,主要是想寻找刘小玲,因此需要到处打听消息,如果进厂打工,并不方便。 最好是到一些人员往来比较杂的场所,既可以打探到各种消息,又可以顺便养活自己。 不过这样的地方并不好找,我转了一圈,都没有寻到合适的,反倒是肚子开始咕咕叫起来,干脆就到梅姐介绍的那家饭馆,准备把饭吃了再说。 这家馆子很小,名叫老刘家常菜,估计老板应该姓刘。 堂子里只有五六张桌子,灶台就在门口,旁边的架子上摆放了一些蔬菜肉类,要吃啥现点现切,马上下锅炒出来。 来吃饭的大部分都是附近的打工仔,主要是图个便宜。 老板兼厨子,是一个五十来岁的汉子,身上的围裙全是乌黑的油腻,裸着上半身,叼着一根燃了半截的纸烟,右手拿勺左手颠锅,身上全是汗珠。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八九点钟,我来的时候,店里客人已经走光了。 我让老板炒了一份五块钱的肉丝,又要了一个三块钱的番茄蛋汤,盛了一大碗饭,大口的吃了起来。 见没有客人再来,老板解了围裙,左手端了一碟花生米,右手拎了两瓶啤酒,砰的一声,扔到我桌子上。 “来,小兄弟,一起喝一瓶!” 不等我开口,他先拿起一瓶,用牙咬开瓶盖,仰头咕咚咚下去半瓶,打了个酒嗝,使劲晃了晃头道“舒坦!” 我并不喜欢喝酒,因此没有动桌上的啤酒,老板见状愣了愣,“咋滴,怕花钱啊?没事,我请你。” 我笑着摇头道“不是钱的问题,我没有喝酒的习惯。” “哟,这习惯可不好,男人不喝酒,枉在世上走,小伙子你太年轻啦!刚出门打工?”老板捏了两颗花生米,嚼了嚼又灌了一口,然后一脸享受的仰头,打了一个酒嗝。 “是啊,今天才到这里。还没找到工作呢。”我夹了一筷子肉丝,一边扒饭,一边说道,这肉丝味道很好,滑嫩咸鲜,能把一道这么普通得肉丝,做到这水准,这老板的厨艺确实了得。 “怪不得,”老板一副了然的样子。“以前是做什么的? ”他的神色仿佛在盘问我的老底,让我心中有点不舒服。 我想了想,稍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如实说道“道士。”毕竟现在改革开放了,对道士这职业,不像前些年破四旧的时候,仿佛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但在大城市中,仍然显得另类。 不过我既然吃着这碗饭,就应该坦然担负起这一切。 “道士?”可能是我太年轻,穿着打扮和一般青年没两样,老板似乎不信,歪头瞅了我半天,一脸的诧异。 “道士不都是驱鬼画符算命看风水的吗?” “以前是做这些”我顺口答道。 “那怎么还出来打工,不是骗我的吧?”老板更加怀疑。 “我这情况比较特殊。”我并不介意他的目光,“我也不是来长期打工的,主要是出来找……嗯,找一个人。” 我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免得多惹事端。 老板见我说得认真,不像是骗人的样子,试探道“那你会算命不?要不帮我算算,我看看你是真道士还是假道士。” 我一边喝汤,一边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算命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我这不是街边算命摊子,而且我不免费的。” 老板一听气笑了,“得,你小子要是真是道士会算命,这顿饭我免了,倒给你一百块钱。要是算不准,看我不抽你耳刮子。” 一百块不少,够我几天饭钱了了,我想了想,笑道“那这样,你把生辰年月报给我,我试试。” 老板狡狯一笑道“今年四十九岁,农历四月初一中午出生的。” “嗯,四十九岁,那出生年份就是一九四三,配上月份,时日,八字就是癸未年 丙辰月 壬戌日 丙午时。”我一边推算年月,一掐指演算。片刻之后,我便感到有点不对劲,又在心中盘算片刻,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我停下手中动作,盯着老板,冷冷的道“这个八字真的是你的?” 老板有点迟疑,但还是咬牙道“就是我的!” “哦,那我就是白日见鬼了,这八字是早夭命格,活不过十六岁,若真是你的,你还能在这里开饭馆?” 说完我作势就要起身,老板听完我的话,脸上浮现出一股不可思议的神色,一把拉住我的手,“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小兄弟真是神人,这是我那早夭的兄弟的八字,果然如你所说,他十五岁得病死的。小兄弟,我重新报上我的八字,你再帮我算算。” 我不动声色的将手抽出,严肃的道“我们这行,有个忌讳,叫做心诚则灵,你心存试探,我就是有心给你算,也做不得准。” 说完我掏出钱准备结账,完全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第167章 梅姐 老板听我说完,脸上闪过一丝愧疚,见我态度坚决的要走,连忙说不收我的饭钱,算他请的,还执意掏出一百块,非要给我,嘴里一个劲道歉,说是自己有眼不识泰山,让我不要介意。 我见他态度挺诚恳,想了想便把钱收了,准备回梅姐那里去,毕竟人在异乡,多结一份善缘是好事。 工作没找到,但是赚了一百外快,我心中不禁有点得意,心道,实在找不到工作,干脆弄个算命摊到人多的地方去摆摊,说不定也能解决生计问题。 回到住处,梅姐还没休息,坐在客厅看电视,电视里播放的是一部港剧,叫什么《家有仙妻》,梅姐看得很认真,不时发出惊叹,神色间满是向往,看来入戏很深,把自己当做女主角了。 她一身浅白色的长睡衣,这睡衣非常轻薄,中间的衣领稍微v下去,露出一片雪白。 睡衣只遮住膝盖,下面露出的一截小腿,修长白皙,引人遐想。 我不小心看了一眼,顿时感觉有些燥热,连忙在心里念了三遍福生无量天尊,这才平静了下来。 我正要回屋,梅姐却叫住了我,问我找到合适的工作没有。离得近了,我更加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成熟女人的魅力,连忙稍稍别过头,不敢直视她胸前,心虚道“暂时还没有。” 大约是看出我的窘态,梅姐稍微拉了拉衣领,微笑道“那吃过饭没有?” 我连忙点头道“吃过了,就在你介绍的那家吃的,还赚了老板一百块。” “赚了一百块?”梅姐十分吃惊,顺手拉过一张凳子让我坐下,非要我给她讲讲怎么回事。 我简单说了一下过程,听完之后,神色一脸震惊,看着我呐呐的道“你是有真本事的,比车站那些算命的大师强多了.” 我连忙谦虚道“这算不了啥,从小接触而已,大概也是孰能生巧吧。至于车站那些,可能算不上是道士吧。” 梅姐脸上突然露出奇怪的笑容,兴奋的道“那你可不可以帮我算算?我也给钱的.” 我看看外面,见天色已晚,便推脱道“改天吧,今天太晚了,您早点休息吧。” 事实上我也害怕,孤男寡女的,万一被人误会不太好,而且我没有见过梅姐的家人,心中多少有点戒备。 这样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子,又是独居,我心里多少觉得有点古怪。 梅姐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不过没有再说什么,点头道“那你早点休息吧,我再看会电视。” 我没有多说什么,起身回到房间,可能是白天实在太累,我倒在床上不一会便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我隐约听到一阵时断时续的争吵声,似乎就从隔壁房间传来,我迷迷糊糊没有太在意,翻身继续睡了。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准备出去再逛逛,找个合适的工作先做着,然后开展我的寻人计划, 我打开房门,发现梅姐还没起床,可能是她昨晚睡得太晚,这会儿还在睡觉。 我悄悄到卫生间,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不敢弄出太大动静,害怕吵醒她。 在外面闲逛半天,依然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倒是真让我在一条老街,发现不少算命的看手相的,有些一看就是在糊弄人,故意说一些惊人之语,引人注意。 等人上套后,就会故意说对方有灾祸,需要找大师化解,大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如何化解就看你的诚意了。最后无非都是落在一个钱字上。 偏偏相信的人很多,我站了一会,就看见七八个人满脸忧愁的来,欢天喜地的走了。 我心里暗笑,要是过几天再找不到事情做,我可能也要加入他们的队伍,成为其中的一员了。 中午的时候,我又去老刘那里吃了顿饭,这次老刘对我客气多了,一见到我就大声跟我打招呼“小师傅我这有新鲜的河鱼要不要来点?刚送过来的,新鲜的紧,一份十块钱,你要八块就行。” 我谢绝了他的好意,点了一个家常豆腐,这个菜以前和张九爷常吃。 老刘这烧豆腐的手艺着实不错,我一连吃了两大碗饭,期间老刘问我找到工作没? 我苦笑道“哪有那么快?”老刘打趣道“要不你来我这馆子帮忙,一月给你八百,还包吃包住。” 我笑着拒绝道“算了,过两天再说吧,我有住的地方了。”老刘又问我住在哪里?我把梅姐家的位置告诉了他。 老刘一脸大惊失色,“什么你说你住她那里?还见到了梅姐?” “怎么?有什么不妥吗?”老刘的语气让我感觉很奇怪。 老刘看着我,眼神中的震惊之色难以掩饰,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摸我的额头,我一把拍开他油腻的大手,瞪了他一眼道“有什么奇怪的,快说!” “要不是大白天,我真以为你小子说梦话呢,梅姐都死了一年多了,你跟我说住她家,还看到她本人了?” 我脸色稍变,虽然之前第一次见到梅姐时,我多少有点猜测,不过当时我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因此没有深入细究,但现在被老刘坐实,心中还是觉得有点惋惜。 我故作吃惊的道“怎么可能?”老刘见我不信,冷笑道“你问问这附近街坊,去年这事还闹得挺大的。” 老刘说得非常严肃,极力向我表明这事应该是真的。 我心中知道这是事实,不过仍然觉得有点意外。 照理说,正常死去的人,七日之内,就会主动前往地府轮回。如若拖延不去,就会有阴差前来捉拿。除非一些特殊情况,比如心中有很强的执念,不肯踏入轮回,就像我在野人山遇到的李大志一样。 但我见梅姐的时候,面相温婉,心态似乎很平和,即使是鬼,应该也不像是什么厉鬼的样子。 只是不知道她一直在人间徘徊不去,究竟是为了什么?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 我连忙追问老刘“梅姐是怎么死的?” 老刘叹了口气,“喝药死的,据说是十几岁就出来挣钱供男朋友读大学。 可男朋友读完大学,当上了一家医院的主任医生,被副院长的女儿看上了。 那男的为了前程就把她甩了,想不开,就喝了药。 哎,也是个可怜人!” 第168章 从来红颜多薄命 居然是现代版的陈世美,我心中一叹,为梅姐感到一丝惋惜。 唉,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这种苦命女子,从古至今,不知多少! 既然让我遇到了,一会回去问问她,还有什么心愿,帮她了解了,超度她一下,让她前去轮回下辈子投个好胎算了。 老刘说完一阵唏嘘,我默默的结了账,没有告诉他,我真的见到了梅姐,只不过应该是她的亡灵。 不顾老刘的好心劝阻,慢慢的往回走去。 一路上我都在思考,该怎么和梅姐开口,万一她不愿意,我又该怎么办? 虽然我有很多手段,可以强行超度她,但听老刘的话,她只是一名无辜的弱女子而已,况且对我也没什么恶意。 回到家中,梅姐依然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肥皂剧,居然还是那部家有仙妻,不知道是不是重播。 可能是老刘说过了的缘故,此时我看她的感觉,与昨日的心态相比又有很大不同, 她今天没化妆,皮肤居然比昨天化妆后更白,我估计她之前化妆,其实反而是为了遮掩这种不正常的白色,眉间那股死气更加明显,只是被她掩饰得很好。 见我回来,梅姐有些意外,抬头看了我一眼,主动问道,“还没找到工作吗,你吃饭没有?” “吃过了呢。”我一边回答,一边主动走过去,在沙发的另一侧坐下。 大约是看出我的异常,梅姐将身子挪动了一下,歪头看看我道“怎么了?” “嗯……,你昨天不是让我给你算算命吗,昨晚太晚了,这会儿正好有空,要不我给你算算?” “好啊!”梅姐似乎挺高兴,立即坐直了身子,笑嘻嘻的看着我,“怎么算呢?” “八字,面相、手相都可以,你选一种吧。”我微笑着说道。 “嗯,那就手相吧,我父母去世的早,记不住自己出生的时辰。” 这话让我心里一颤,顿觉悲哀,父母早逝,估计她的童年也不怎么快乐。 长大了认为男朋友可靠,挣钱供其上大学,结果又被甩了,真是苦命的女子! “好吧,那就看手相,男左女右,你把右手伸出来。”我忍住心中的悲哀,故意让自己笑起来自然一点。 梅姐犹豫了一下,慢慢伸出雪白的右手,我轻轻握住她的指尖,只觉入手冰凉,像寒冰一般。 我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却并不说破,低头看向她的手掌。 看手相最重要的就是看掌纹,可梅姐手上没有掌纹,整个手掌光滑得像洁白的瓷器一样。 我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这个动作落在梅姐眼里。 “怎么了?是不是命不好?”梅姐歪过头,一脸认真的看着我。 我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只能敷衍道,“呃,不是,我还没看完呢。” 一边斟酌着该怎么开口,“嗯,看你这手相,你非常重情而且专一啊,你看这感情线,又深又长,一点分支也没有。”我指着并不存在的感情线,试探着说道。 “是啊是啊,”梅姐附和道。 “不过你这条生命线很短,而且到了金星丘突然被竖纹截断了,从这里看,你寿命恐怕不长,活不过三十岁啊!” 我一边故意胡诌了几句,一边抬头紧紧盯住梅姐。我心中已经自行脑补了很多厉鬼被识破后翻脸的画面。心道要是梅姐真的突然发难,我也只有先将她制服再说。 然而预期的画面并没有到来,听完我的话,梅姐像是受到极大的刺激,突然把手抽了回去,起身惊慌失措的就想逃回房间。 我大喊一声,“梅姐,你别怕!你是有什么心事没了却吗? 说不定我可以帮你。你这样徘徊不去,在阳世多待一天,魂魄就会被消磨一分,将来连轮回的机会都没了。” 梅姐怔怔的站住,半晌转过头来,幽幽的看着我“你全部都知道了?” 我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我只听老刘说了你自杀了,具体什么情况并不是很清楚,不过我是一名道士,猜到你是有心事放不下。不过阴阳有别,过去的终究已经过去,你要是愿意,我可以超度你,让你早日投胎。” “不!”梅姐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我不投胎,我放不下他,情愿在这里等他。” “是你那个男朋友吗?可我听说他辜负了你啊,不值得你这样等他。”我小声问道。 听我提到她男朋友,梅姐的情绪突然变得非常激动,转身面对着我。 “出去,你出去,我不要你帮忙!我也没害过人,这是我自己的事!” “你要想想值不值得,毕竟他背叛了你!” “这不能怪他!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啊,对了,你说过你是道士,是不是专门来抓我的?”梅姐更加激动,看我的目光变得冰冷起来。死死的盯着我。 “你冷静点!”我低喝了一声。可想到她的遭遇,我又忍不住,缓和了语气。“我是来帮你的,你相信我!我要想抓你,直接拿法器出来就行了。要不你把事情说给我听听,或许我可以找到更好的办法。” 或许是我的话起了一些作用,梅姐似乎冷静了一些,嘴里喃喃道“真的不怪他,是我自己不好。我不该为了挣钱给他读书,跑到夜总会去上班,要不他也不会嫌弃我,呜呜…………”。 话未说完就大哭了起来。 我设想过千百个场面,但从没想过会是这个样子,从她只言片语中,我能简单拼凑出一点信息,但只是这点信息,足以让我更加无言以对。 很明显,梅姐一个弱女子,又从小失去父母,想要供养一个上大学的男友,靠她自己打工是不可能的。所以才会走上夜总会这条道路。 在这种地方挣的是什么钱,我心里很清楚,是需要女孩子的清白去交换的。 她自己心里可能也很自卑,对于男友的背叛,反而找借口替他辩解。 我轻声安慰她道“别哭了,我大概猜到怎么回事了,他是工作之后才发现你在夜总会上班吗?” 梅姐稍微顿了顿,抽泣到“是啊,那次我们吵得很厉害,后来他就不理我了。再过了一段时间,我听说他和副院长女儿结婚了,就想不开,喝了药。” 我听了她的话,心里更加悲哀,要是真是这样,那梅姐的男朋友,可能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第169章 养魂木 事实上,他应该很清楚梅姐如果单靠打工上班,能挣到多少钱。 这些钱绝对不够他的学费和生活,然而他上学期间却一直没有问过,多出来的钱是哪里来的。 一直等到工作了,重新找了有钱的女朋友,才和梅姐摊牌,这种心机,真的不是一般的深沉。 可我实在不忍心将真相告诉梅姐,她的命运已经足够悲惨了,我不想再给她添加更多的不幸。 而且我能看出,她生前应该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以至于自杀之后,也没有变成厉鬼。 事到如今,其实真相对她来说,反而太过残忍,或许蒙在鼓里,反而是一种幸运。 至少她心中还有一丝期望。 但长期这样对她来说,确实不是好事,毕竟六道轮回,乃是天意一般的存在,没有人能违抗。拖得越久,对她越不好。 不过眼前我却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除非强行将她超度,但是这种事,我真的做不出来。 想了一下之后,我小声问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你没打算去找他吗?” “我不能走出这间房,我想就在这里一直等他!” 梅姐回过头,脸上露出一丝很认真的笑容。 “可即使你不去轮回,也会有鬼差来找你啊。”我小心提醒道。事实上,我也正在奇怪,这么久了,梅姐为什么没有被鬼差带走。 “这个我知道,不过我不怕,我可以躲起来。” “躲起来?” 我有点疑惑。“房间这么小,你躲哪里?” “来,你看,我可以躲在这个东西里面!”梅姐招招手,让我随她一起进入她的房间,指着梳妆台上一个小盒子对我说道。 这是一个普通的铁盒,以前应该是用来装饼干的,并没有什么稀奇之处,我在梅姐的示意下,打开盒子,一节黑色的木头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拿起来仔细观察了一下,又将其凑在鼻尖嗅了嗅。 “这是阴沉木啊?而且是千年槐木的木芯?” 怪不得她可以躲过鬼差。 阴沉木又叫养魂木,确实可以暂时滋养无主的生魂,尤其这千年槐木芯,更是难得,可以让生魂保持生前的记忆,比我之前挖到的那块黄果树树芯还要好上一筹。 因此很多道门中人,遇到无辜生魂,会用养魂木收摄在其中,可以避开阴差拘拿,等了却其心愿后,再行超度。 但也有很多会邪术的人,利用它来作恶,据说南洋有很多养小鬼的,会将小孩折磨死后,用养魂木雕刻成他生前模样。 这样就可以把他的魂魄,封在养魂木中随身携带,被封印的小鬼,只能被主人奴役,永世不得超脱。。 只是这养魂木非常稀少,梅姐怎么会有这么一块? “这东西你哪里来的?”我不动声色的问梅姐。 梅姐随口道“我在夜总会上班的时候,经常出现一些怪事,大家都说是闹鬼,于是老板请了一个法师来做法,我问那个法师要的,当时还免费陪了他一个月呢。” “闹鬼?”我有点被她说迷糊了。 “是啊,夜总会不怎么干净的。”梅姐认真地说道。 这让我更加迷惑,毕竟我没去过这种地方,“是有人冤死吗?我蹙眉问道。 “对,经常会出人命,尤其是在那里上班的女孩子,有的是遇到变态的客人,被客人折磨之后死了。也有的女孩子是被拐来的,不听话被老板的打手打死的。” 说到这里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惋惜的神色,叹气道“我以前有个叫美凤的朋友,就是被拐来的,她一直想逃跑,不知道她跑掉没有。” “不过现在也管不了她了,我自己都这个样子了.” 我本来想说可以去替她打听一下,不过想了一下,还是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再说。 我把养魂木放回盒子,认真的对梅姐说道“如果我有办法让你走出这间屋子,不过有个条件。” “真的吗,什么条件?”梅姐脸上的惊喜一闪而过,转头一脸期待的看着我。 “你看完他之后,把心愿了了,该轮回就去轮回吧,在阳世待太久,对你没有好处。”我一本正经地说道。 让她去轮回,这种事情本来和我关系不大,只要她不为恶,我其实可以不管,但我这人的性格就是这样,既然遇到了,总想稍微尽一份力。 梅姐看着我,脸色变幻不定,似乎在考虑接不接受我的条件。 我心中明白,她肯定放不下心心念念的男朋友,于是狠心道“你即使在这里躲一辈子,你男朋友根本就不知道你的存在,你所谓的感情,或许只是你一厢情愿的自我感动罢了!” 可能我的话起了作用,梅姐脸上浮现出非常痛苦又不舍的神色,最后一咬牙道“那好吧,我答应了,不过我要亲自出去见到他才行。” 我斟酌了一下,既然有养魂木,要让她出去,倒是比较容易,只需要在养魂木上画上一道隐魂符,这样即使白天,她也可以离开这个房间了。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取出朱砂笔,找来白酒调了一些朱砂,拿起养魂木,一边运笔,一边念到“伏以,大阴将军,独开六甲六丁,勿开外人,阴差见此者,以为束薪,不见此者,以为非人。” 手中朱砂笔一挥而就,一道引魂符在笔尖成形。 我拿起养魂木,肃容对梅姐说道\"你自己出房间试试。\" 梅姐听完之后点点头,慢慢试探着向外走去,到了门口犹豫了一下,因为以前一旦跨出这里,就会有着火般的烧灼感。 我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梅姐咬咬牙,一脚踏出。 预料中的烧灼感没有来临,梅姐喜出望外,忍不住不断雀跃。 我示意她再走远点,梅姐这次毫不犹豫,迈步往大街上走去。 一路上我悄悄问梅姐,有什么感觉没有?梅姐欣喜道“真的没问题,以前我只要稍微踏出房门,魂魄就会犹如火烧般难受,现在一点不舒服感觉都没有,只是还是不能呆太久。” “现在是白天,当然不能呆太久出来,要是晚上应该可以自由来活动。。”我笑着解释道! 第170章 失踪 “这就已经很好了!至少我可以离开房间到他身边看看他。”梅姐感激的说道。 我点点头“那他住在哪里,我带你到他家附近看看吧。” 我之所以主动提出,让梅姐去看看她男朋友,其实也是想试试,让她了却一些心愿,最后能不能释怀一些。 梅姐犹豫了一下,沮丧地说道“我不知道他结婚后住哪里,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只知道他工作的医院。” “是哪一家?”我追问道。 “第三医院,离这里挺远的呢,我想,我想自己单独去看看。”梅姐有点迟疑的看了我一眼,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我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可能是不太想我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这个我倒是理解,毕竟感情这个东西,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很多时候也完全没有道理可讲。 不过我还是正色告诉她,我可以让她自己去,但是人鬼有别,她不能惊扰到任何生人,否则天理难饶,即使我不出手,也会有鬼差前来拘拿她。 梅姐想都没想,点头答应了,我见她脸上的神色,已经完全沉浸在即将和男友相见的喜悦中,大概已经完全忘记了,当初自己自杀,就是因为男友的负心。 不过我听她之前讲述,其实更多的还是怪自己不该走上夜总会这条路,对男朋友反倒没有太多苛责,只是不知道她看清楚男朋友的面目后,又该作何感想。 当天晚上,梅姐便独自前往第三医院,我虽然有点不放心,不过既然答应了让她自己前去,确实不便插手,让她自己解开心结,反而更好。 我嘱咐她,不管如何,鸡鸣之前必须返回,以免节外生枝。 梅姐去后,我简单洗漱了一下,上床倒头就睡了一觉,等到天光微亮的时候,我算时间梅姐应该已经回来了,便起身准备洗漱。 然而我却并没有见到梅姐的影子,连她的房门也是打开的,很显然,梅姐昨晚并没有回来。 我心中涌起几分不祥之感,同时暗暗后悔自己太过大意,对梅姐太过轻信了。 无论她表现的如何无辜善良,但毕竟人鬼有别,我现在最怕的是她在医院见到男朋友之后受到刺激,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如果真是那样,这一切的责任,都可以说是我一手造成的。事到如今,我必须马上赶去第三医院查看一下情况,看看能不能弥补。 我无心洗漱,简单的浇了几把水,把脸擦了擦之后,从背包中翻出常用的法器,单独用一个小背包背了,急匆匆的赶往第三医院。 我并不知道第三医院的位置,正想找人打听一下,刚好路过老刘的菜馆,见他正光膀子在那里择菜洗菜,正好向他打听。 老刘听说我要去第三医院,看我的眼神透露出一股奇怪至极的神色。 我见他神色奇怪,忍不住开口道“怎么了,第三医院有什么奇怪的吗?” 老刘认真的看了我两眼,“你说的是哪家第三医院?” 我一愣道“难道这里有几家第三医院吗?” 老刘点点头“只有两家,一家是六七十年代修建的,叫老三医院,后来城市发展快,想要扩建,市区里又找不到合适的地点,就在城北选了块新地皮,修建了一家新三医院,这才刚建好没几年呢。” 我恍然道“这样啊?” 老刘见我的模样,应该是不知道这个情况,低声道“所以我要问你,想去哪一家?而且我看你的样子,不像是去看病,你是有什么事情吧?” 听了老刘的话,我心中顿时有点犹豫,要不要把梅姐的事告诉他,可转念一想,这种事情并非什么好事,老刘一个普通人,还是不要牵扯进来,免得给他惹来麻烦。 于是脑子一转,随口敷衍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去看病,难道你现在也会神机妙算了,不过这次你失算了,我就是去看病的!? 老刘“呸”了一声“想骗我!年纪轻轻的满嘴跑火车!你小子还太嫩了!” “我怎么就满嘴跑火车了?”我不服的问道。 “嘿,你小子还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拆穿你,你还不知道咋回事,你知道第三医院是干什么的吗?”老刘冷笑道。 这个问题倒是让我措手不及,毕竟我人生地不熟,对这家第三医院一点了解都没有,当即就有点心虚,不过我嘴上却不肯吃亏,装作毫不在意的道“医院还不就是看病的呗。” 老刘冷冷一笑“是啊,医院当然是看病的,不过这家医院看的病有点不同,专门看妇科病,第三医院是我们这里的妇幼专科医院,本地人都知道,你小子要去看病,难道你是得了妇科病?” 老刘说完得意的看着我,脸上一副跟我斗你小子还太嫩的笑容。 我顿时一脸目瞪口呆,脸上通红,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老刘见我这般模样,眼珠子一转“你是为梅姐的事去的?” 都说人老精马老滑,看来这句话一点没错,用在老刘身上那是真的贴切,想不到他三两句话,居然猜到了我的意图,我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眼见事情暴露,我只好讷讷的说道“是那回事儿!” 老刘瞳孔一缩,紧紧地盯着我看了几眼,“要不是知道你是个道士,我真得把你当神经病了!这么说前两天你真的见到梅姐了?” 我慎重的点点头,老刘脸上顿时流露出抑制不住的惊骇,“居然是真的,怎么可能?”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过了片刻,老刘神色恢复了一些,低声问我道“那你准备去做什么?去找那个男的?” 他还不知道梅姐失踪的事情,我想了一下,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没有隐瞒他的必要了,于是低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老刘默默听完之后,叹了一口气,“这么说你是想先找到梅姐? 我轻轻点点头,原本这事我就不想涉入太深,因为我自己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本来打算让梅姐去见一次那个男的,了却心愿之后就超度她,但千算万算,没算到梅姐会失踪,最后搞出这么一摊事儿来。 我当然想快点找到梅姐,把这事了了,可理智告诉我,事情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第171章 意外的加入者 老刘见我沉默不语,皱眉冷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大好人啊,自己还没站住脚,就开始管上闲事了!” 虽然他话说得难听,但眼中却激赏之色却一闪而过。 我没有想太多,只是沉声道“没有遇到就算了,遇到了,怎么也得伸伸手!我不是什么纯粹的好人,但也不至于差太多,求个心安吧!” 老刘闻言一愣,老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随后又快速隐去,“真像我年轻的时候!可惜我当年也算一腔热血。 但这世道,好人可不一定有好报,有时候好心管闲事,也会有代价的,你看看我今天沦落到街边开个炒菜摊混日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老刘的语气很落寞,还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我不知道他真的是好心告诫我,还是上了年纪的人,自以为是的说教。 我知道有一些年纪大点的人,在面对年轻人的时候,习惯性的以过来人自居,喜欢用自己的经历“指导”年轻人,但我不是很喜欢这种做派。 眼前我着急去找梅姐,因此并不想跟他解释太多,于是低声问道“那梅姐最有可能去的,应该是哪家医院?” 老刘想了想,沉声道“应该是城北新建的那家,托了他老丈人的福,梅姐的男朋友现在已经是那边的科室主任了!” 我点了点头,转过身就要走。 “哎,等一下……”老刘却叫住了我。 我回过头疑惑的看着他。 “你小子知道具体位置吗?” 我微微一笑道“我可以打车过去!” 老刘撇撇嘴“打车?你一外地口音的人,从这里打车过去起码收你一百,算了还是我陪你去吧!”说着他摘下围裙,往身旁小桌上一扔。 我有一丝意外,打趣道“怎么,原来你也想当大好人啊?你走了谁炒菜?” 老刘哼了一声“滚粗!要不是看到小梅那孩子可怜的份上,谁愿意跑去趟这浑水?至于谁炒菜的事,用不着你担心!” 说完他冲饭馆里里面吼了一声“阿珍,我出去有点事,今天你炒菜啊!” 里面一个女子探出头应了一声“好,你去吧!”看样子有二十多岁了,面容倒是挺清秀的。 我这才注意到,饭馆今天多了个人,不知道是老刘的什么人,不会是他老婆吧,我心里暗暗想到,看不出来这老小子老牛吃嫩草啊! 老刘大概猜到了什么,狠狠瞪了我一眼,“这是我女儿,过来帮忙的!” 我“哦”了一声,没有说话,心道老刘长得不咋地,生个女儿倒是长得不错,真是山鸡窝里出凤凰,让人刮目相看啊。 老刘让我先等一下,转身进了一旁的巷子,不一会推出来一辆老旧的摩托车,这是一台老式的木兰50摩托,车型短小,发动机声音很大,但皮实耐用。 老刘拍拍后座“上来吧,用这个,方便一些!” 这下倒真解了我的燃眉之急,这辆摩托车虽然老旧,但在那个年代,却是最好的代步工具,而且非常方便。 我高兴地爬上后座,老刘打燃火,摩托车一溜烟,冲了出去,往未知的城北行去。 老刘骑车很快,大概是对这边环境非常熟悉,不停的从巷子里钻进钻出,人来车往的道路上非常拥挤,他却显得游刃有余,只是把后座的我吓得够呛。 连忙追问他有没有头盔,老刘大嘴一咧“头盔?头盔是啥玩意?只有懦夫才需要那玩意!” 我心中顿时泛起一阵无力感,这老小子看来骨子里还是个非常疯狂的人。也不知道和他一起出来,是福是祸! 老刘一边驾车,一边还给我介绍起城北第三医院的一些背景,“小子,你知不知道?新修建的第三医院,原先是一片坟场,后来规划发展的时候,才搬迁的. 据说当初迁坟的时候,还发生了很多怪事儿呢!这第三医院呐……” 他说着就神秘兮兮的回过头,我连忙用手把他的头推回去,“好好骑车,我听的见!” 老刘接着说道“我听说这第三医院,就在以前的坟场中心,奠基的时候,还专门找人来作过法,作法你知道吧?你是道士,应该懂这些……” 我点点头,但旋即想到他在骑车看不到,于是大声说道“我知道!” 老刘继续说道“不过这家医院作法请的,据说不是道士,而是国外请来的高人!” 听到这话我微微一愣,处理坟场,破土动工,这一类事务,于风水中非常常见,僧道二门,都可以处理,而且堪称此中翘楚. 个中高手也非常多,远的不说,只说近代林中光、赖国雄、李居明,个个都是风水大家。 这家医院居然舍近求远,跑到国外去找什么高手作法,这让我心中大为疑惑。 我不动声色的道“这倒不清楚了,毕竟我是外来人!” 老刘笑道“我也是外来人,只是在这边呆了几年,慢慢就熟悉起来了!” 我这才明白,原来老刘也不是纯粹的本地人。 到了医院附近,老刘将摩托车找了个地方锁上,眼前的医院和我在县城见到的有很大的不同,占地非常宽阔不说,几栋大楼也修建得非常高大。 我之前听老刘说,这里专门请了国外的风水高手来作法布局,因此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只是看完之后,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所谓医者,仁术也,既要行仁术,便要处处占得吉位才好。 张九爷在传授我玄宗风水时说过,病人否而不吉,故而古时医院在地形一定要坐镇天位,下要通山川百脉,象征人体错综复杂的经脉血象,上要迎合诸天星斗,象征泰势和源远流长的生命本源。 所以医院一定要面朝东南,以僻戾气、渡血光。 牌坊前立(医院的门头),以占天罡;中设铜狮(现代多以各类雕塑代替),以抗鬼孽。 后饲仙禽,以证命修!(这一点现代也很难办到,一般会埋一些灵物在地下)。 另外选址上也非常有讲究,医院向来被认为是充满血光和死亡的地方,因此阴气极重,选址应该在阳间阳盛之地,以抗阴气。 第172章 周鹄 本来这家医院选在一片旧坟场上建造,就让我心中暗自称疑,不同于我们县城的那家医院,风水也非常不好,但那是旧址改造的,没有选择的机会。 这家医院既然是新建,而且还请了国外的高人专门规划作法,不会看不出这个问题。 而且这家医院的布局,居然是一个典型的八方纳财局。 这就非常有意思了,典型的要钱不要命格局,至于要的是谁的钱,丢的是谁的命,这就不言而喻了。 不过能在这地方,布下这种格局,也需要一些真本事才行,这种邪门布局,最容易被反噬,敢这么做的人,手底下必定有一两手真功夫,至少得弹压住风水的反噬才行! 这格局让我越看心里越不舒服,对这所谓的外国大师更是心存忌惮,不知他安的是什么心。 老刘见我暗暗皱眉,忍不住问道“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我微微一点头“这里风水有问题!” 老刘冷笑道“当然有问题,我虽然不是道士也知道,这里以前是坟场,哪里有改建医院的道理?” 我略微一摆头道“不只是这个,这些建筑的布局,也很不对,总之我们要小心一些。” 老刘抬头看了看四周几栋大楼,估计没看出什么异样,不过出于对我的信任,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低声道“直接办正事找人吧,你知道梅姐那个男朋友叫什么名字不?” 老刘想了想,“好像叫什么周鹄来着,我们到前台导诊去问一下吧。” 说完带头走向门诊大楼。 来往的人很多,大多是一些孕妇,还有一些小孩,被家长带着,应该都是来应诊的,一些医护人员穿杂其中,因为这里是专科医院,接诊的大部分是这些群体。 进了大厅以后,迎面一张巨大的导诊台,周围围了几个咨询问题的孕妇,两名护士站在里面,正一边解答,一边记录下一些问题。 老刘带头排开众人,悄悄挤到前面,他这插队的行为,立即引起众人的不满,虽然没说什么,但纷纷皱起了眉头。 而且这里是妇幼医院,少有男性单身前来问诊,一般都是陪着妻子或者孩子的,大家看着老刘,又看看跟在身后的我,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才好。 导诊台里面的两个护士也露出一脸不悦,其中一个年轻的护士站起身,皱眉道“这位老同志,你是要看病吗?请你排队好吗?” 老刘先是一脸错愕,旋即才反应过来,这护士口中的老同志是指的自己,脸上露出几分尴尬之色,不过马上恢复正常,笑着答道“我不看病,我来向你打听一个人。” 护士更加不悦,瓜子脸一寒“打听人你到别处打听,这里是导诊台,专门接待病人的,你跑到这里来干嘛,真是的,这年头什么怪人都有!哼!” 说完不理老刘,转头看向一边的一名孕妇,老刘被这一阵抢白,顿时脸上有点挂不住,周围的人也一脸看疯子的表情看着我们。 我连忙挤到前面,满脸堆笑的对那名护士道“这位护士姐姐,您别误会,我们真的是来找人的,找了半天没找到,想到他也是你们医院的,您可能认识,才来向您打听打听的。” 有道是举手不打笑脸人,可能是见我态度挺好,护士回过头,不冷不热的道“哦,说吧,你们找谁,看看我认不认识!” 我笑着道“我们找周鹄医生……” 话未说完,对面的护士一脸惊喜道“啊,原来你们找周主任医生啊,你们是他的朋友?怎么不早说呢?哎呀,实在不好意思,我刚才态度有点差,你们别生气!” 我和老刘顿时面面相觑,这周鹄看来人缘挺好,这里的护士提到他脸上都是一脸与有荣焉的感觉。 不过转念一想,这也很现实,他是副院长的女婿,可以说在这家医院绝对是个红人,而且年纪轻轻,难免成为这些女孩子们艳羡的对象,主动往上贴,这在现实生活中倒是很常见。 我顿时在脑海中,脑补了一个,年轻有为,又与人为善,和蔼可亲的帅气形象。 我知道了梅姐的事之后,对他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厌恶,此时再看这些女孩子的表现,难免觉得市侩而又可悲。 不过我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 我和老刘对视一眼,脸上笑意不减的道“没关系,你能告诉我他在哪里吗?” 护士甜甜一笑,“他是计划生育科的主任,计划生育科在五号楼的三楼,你们按指示过去就行了。” 我笑着说了声谢谢,转身和老刘挤出了人群。 可能有很多年轻人不知道计划生育科,这是一个特殊年代的产物,老一点的人,都明白这是干嘛的,以前一般用来做节育手术,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作用,打胎! 我和老刘匆匆来到五号楼,这栋楼有专门的电梯,可以供人们上下,我和老刘乘坐电梯来到三楼。 这里非常空旷,除了稀稀落落的医护人员,只有少数几名年轻女孩穿行其间。 我们稍微一打听,就找到了周鹄的办公室。 大白天的,办公室居然关着门,老刘上前敲了门,里面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谁啊?我不是说了,今天不要来打扰我吗?” 说完门一下被拉开,露出一张年轻男人清隽的脸,大约是看到门口的我们,并不是预料中的熟人,周鹄楞了一下,脸上不耐烦之色迅速隐去,露出一丝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你们找谁?” 我迎上前,微笑道“我们就是来找你的,你叫周鹄吧?” 大约是被我直呼其名,周鹄脸上露出一丝愠色,不过很快被他隐藏了下去,假笑道“二位认识我吗?” 人却堵在门口,并没有让我们进去的意思。 老刘笑嘻嘻的上前一步,强行挤了进去,“一回生二回熟嘛,怎么大白天的还怕我们吃了你?不让我们进去坐坐?”说完一对眼珠子在屋里乱转,想要寻得一丝蛛丝马迹。 周鹄见状狠狠皱了一下眉,沉声道“二位,我并不认识你们,有什么话还是直说吧?” 第173章 碰壁 我微微一笑“那我就直说了,周医生,我们来找你,是为了打听一位朋友的下落,她是昨晚……” 话未说完,周鹄脸上露出一丝惊慌,冷冷道“你们要找人,应该去派出所,怎么跑我这里来了?我不认识你的什么朋友,你们马上出去!” 说完他指着门口,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我哼了一声,冷笑道“别人你不认识,梅姐呢?该不会连她也不认识了吧?” 话刚出口,周鹄脸色大变,看向我们的目光中,一脸狠厉的看着我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和梅姐有什么关系?到这里来干什么?你们把话说清楚,要不然我叫保安来了!” 老刘看了他一眼,挖苦道“你叫保安啊!赶紧的,去你奶奶的,好像老子害怕似的,老子又没做过那种负心的事,怕什么?嘿嘿!” 周鹄面色一寒,指着老刘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老刘满不在乎的冷笑道,“我说什么你自己清楚,怎么,要我再说一遍,那我就说了啊!” 说完他走到门口,张口就要大喊,周鹄连忙把门关上,转身看着我们,眼中闪过几分交杂着狠厉的犹疑之色。 刚才是他不让我们进门,现在变成生怕我们出去,老刘嘲讽道“这是怎么了?怎么怕我们跑了啊?” 周鹄冷冷看了他两眼,又转过来看看一直冷眼旁观的我,大概是看出来我才是主事的。 周鹄不再搭理老刘,看向我强行挤出一丝笑容,“小兄弟,你们到底是谁?说吧,你们找我究竟有什么目的?是不是为了钱。” 说完他转身拉开办公桌的抽屉,随手从里面取出一个大信封,打开信封之后,里面是一叠叠整齐的钞票。 周鹄得意地说道“如果是为了钱,我这里有的是,这三万块,你们都拿去,大家交个朋友!” 在当时那个年代,三万块不少了,老刘开的菜馆,炒菜铲子抡冒烟,一年也不一定赚得到。 我和老刘都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现金,顿时有点吃惊。 周鹄把装钱的信封举起,递到我的面前,难掩脸上得意之色,戏谑的笑道“小兄弟,交个朋友,你把这钱拿了,我就当今天的事没有发生过!” 我不得不佩服他善变的能力,嘴里讽刺道“我叫陈长生,叫我名字即可。我可不敢和你称兄道弟!我怕被人卖了! 至于钱,我自己会挣,你还是收好你的昧心钱,留着自己花吧!” 见我们如此不识抬举,周鹄顿时怒上眉梢,转瞬间又换了一副脸色“你们不要不识抬举,三万块不少了!” 他还以为我们是嫌弃钱少,接着劝说道“小兄弟,有些时候,要学会见好就收!别跟钱过不去!” 老刘见状冷笑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见钱眼开,忘恩负义?今天你就是拿出十万八万,咱老哥俩也不要你的!” 周鹄紧紧盯着老刘,看了好几眼,最后冷冷一笑“那你们究竟有什么目的?别以为我怕你们!” 我沉声道“刚才老刘说得很清楚,我们就是来找梅姐的!” 周鹄仰头哈哈狂笑,“梅姐!梅姐!梅姐!你们和她有什么关系?居然为了她找到我这里来了?” 我冷冷的道“只能算是普通朋友吧!” “普通朋友?”周鹄一声冷笑,“只是普通朋友你们就要来威胁我?” 我看着他的样子,摇头道“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么无情无义的!再说我们也并没有威胁你。” 周鹄闻言神色一窒,玩味的看了我几眼,脸上暴怒愤恨的神情,居然一瞬间就压了下去,“小兄弟,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我最后劝告你,你们还是别掺和最好! 你和她既然只是普通朋友,那这些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还是别多管闲事了,在这里装什么热心肠了!” 我一听这话,顿时心中有气,冷笑道“本来我不想过多过问你们之间的是非,毕竟梅姐是自杀的,从法律上讲,我奈何不了你,可我看不惯你这种小人行径。 所谓大路不平旁人铲,有不平事吾击之!今天我还非管管这事不可! 你最好马上把梅姐交出来!你可别说她没来过!” 说完我冷冷的一笑,用手指了指他身后的书桌,上面一块养魂木静静的躺在那里,可我却一点也感觉不到里面的梅姐。 周鹄见我发作,脸上变得阴晴不定,再见我指向桌上的养魂木,顿时脸色变得雪白。一把将养魂木抓住,嘴硬道“我就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来管!” 说完转身大喊“保安!保安!这里有人闹事!” 看来他是豁出去了,不怕我们宣扬他的事情。 老刘顿时想开口大骂,被我用眼色制止了。 保安来得很快,我和老刘被赶了出去,老刘一边走,一边骂道“他妈的!真想揍他一顿!现在养魂木也没拿到,也不知道梅姐怎么样了!” 我摆手安慰道,“梅姐不在养魂木里面,我刚才暗中探查过!” 老刘闻言一愣,“刚才也没见你做啥啊?” 我笑道,“这是我玄门中的秘法,你当然不知道了。” 老刘认真的点点头,担心的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现在回去找周鹄肯定不行,他绝不会告诉我们梅姐的下落的。” 我沉吟道“我自有办法,等到晚上再说吧!” 老刘见我成竹在胸的样子,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现在刚到中午,要到晚上,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老刘干脆领我去附近吃了当地特别有名的煲仔饭。 然后找了一家茶馆,点了一壶茶,我俩一起消磨时间,这里离三医院有十来里,等到天黑咱们俩再慢慢摸过去。 期间难免闲聊,老刘开始和我吹嘘起他当年的英勇战绩“长生老弟,别看哥哥我现在落魄了,开个菜馆混几个辛苦钱,实不相瞒,哥哥以前也是过了几天好日子的! 想当年老哥哥我,也算走南闯北的人物,……” 有时候男人之间,话匣子只要开了口,你只需要顺着他“嗯嗯!”“是啊!”应和几句,他就会把你当做知己,把自己的一切,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吐露出来,根本不用你追问。 第174章 上皇羽始寻灵符 老刘就是这个样子,从他话里我知道,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个不着调的主,当过红卫兵,参加过批林批孔,全国大串联巡游过很多地方,也算是见识不凡,立下过壮志宏图,要成就一番事业。 只是当时那股风潮很快就过去了,后来很多蒙冤受屈的人,都得到了平反。 而参与这股风潮的小将们,却没几个有好下场,判刑的判刑,改造的改造,真是应了那句话,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 好在老刘见机得早,早早就退出了,还娶了老婆成了家,这才没有被清算旧账。 只是他结婚后也不肯踏实工作,总觉得自己并非池中之物。 他眼光毒辣,发现南方沿海一些地方,很多电子产品,在内地极为走俏。 于是把沿海一带的收音机,电子表之类的东西,想方设法弄到南方去售卖,虽然小打小闹,但也挣了不少钱,算是一名小倒爷。 只是那个计划体制年代,倒卖这些东西是犯罪的,有一个专门的罪名,叫什么投机倒把罪。 老刘运气不好,被抓住之后,赚的钱被罚个精光,还进去坐了十来年。 因此妻子也和他离了婚,留下一个幼小的女儿,全靠他父母帮他抚养。 等老刘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四十多的人了,人生已经过了大半,雄心壮志早已消磨殆尽,家中父母也已经年迈,看着从小就亏欠良多的女儿,再不敢胡乱折腾。 好在服刑期间,老刘别的没学到,倒是学了一手做菜的好本事,出来后干脆开了这家老刘菜馆,这一干就是七八年。 老刘说到后来,有点口干舌燥,端起茶杯,一饮而下,脸上却露出像豪饮了一杯的神色,酸甜苦辣,五味俱全,最后发出一声长叹,仿佛打了个酒嗝。 我不知道老刘说得有几分真,几分假,不过只看他的脸色,倒是让我相信真话居多。 不过以我对老刘的观察,他应该是个非常精明的人物,和我说这些,显得有点交浅言深,让我非常意外。 接下来我也选择性的说了我的一些过去,不是我不信任他,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抛却一片心。有些时候,一上来就掏心掏肺,未必是好事。 我讲的大多是一些小时候经历的奇闻轶事,还有张九爷给我说的一些往事。 不想老刘听得两眼放光,把茶杯放下后,拍案大呼道“过瘾!想不到你小小年纪,人生经历比我毫不逊色! 真是厉害,古话讲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莫过于此!” 我谦虚的笑笑“没那么夸张,只是走的路不同而已,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道独特的风景,并不需要多离奇,事实上,我现在反而更加羡慕平淡!”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他心里的某些东西,只见他默默端起杯子,啜了一口已经变凉的茶水。 “是啊,如果我当初只求平平淡淡,说不定老婆也不会离开我,现在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说不定也让人羡慕不已呢!” 我点点头,“可能大多数人,人生就是这样吧,等明白平淡的可贵的时候,偏偏已经遥不可及了,好在你有一个不错的女儿!” 提到女儿,老刘顿时露出一脸欣慰,看样子他对这个女儿倒是十分在意,“还好,女儿长大了不像我,也没有计较我的过去。” 我笑着说道,“那不挺好,至少你还有个依托!” 老刘微笑着点点头“那倒也是,要不是我这个闺女,我这些年也安顿不下来,说不定浪到哪里去了!” 男人之间有了话题,时间就会过得很快,不知不觉茶水已经换了两壶,一下午就过去了。 我起身要去结账,被老刘一把扯住了“咋滴,到了老哥哥的地界儿,还要你请客啊?” 说完他去付了茶钱,两壶茶一百六十八,贵得让我咋舌。 我们走出茶馆,天色已是傍晚,跨上老刘的木兰50,这车的大灯有点坏了,时亮时不亮的,老刘这次开得很慢,到了三医院附近,四周已经全黑了。 这片区域开发没两年,除了这家第三医院,附近并没有什么像样的建筑,也没什么居民。 几条街道上,昏黄的路灯照在路面上,显得冷冷清清,只偶尔有一两辆车经过。 老刘低声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我指了指旁边一条没人的岔道,示意他把摩托车停在那里,下车之后,我打开背包,从里面取出几件法器。 老刘见了十分惊奇,不过想到我的身份,随即也就释然了。 只见他露出一脸兴奋之色道“啊,这是法剑吧?我认识,这个朱砂笔,嗯,符纸,还有这些是啥,和电视里演得差不多?” 我淡淡的答道“都是法器,令牌阵旗,道印三清铃,之类的!” 老刘一边看一边啧啧感叹“都是古物啊,看样子得值不少钱啊。” 我没有理他,从中拣出朱砂笔和符纸,倒出一点朱砂,用白酒晕开,提笔准备画一张上皇羽始寻灵符。 这上皇羽始寻灵符,脱胎于老君黄庭中胎四十九真秘符,乃是翠屏山老君观不可多得的秘术之一,虽然威力不大,但用来寻灵寻物,却颇有奇效。 我先整理衣冠,然后诚心颂咒道 “太虚玄羽贯紫炁,九光玉络摄星躔。 上皇执圭开云篆,元始分辉照八垣。 左契巽风叩天门,右引离火印地幡。 前召青龙探九幽,后遣白虎镇玄关。 三清敕命贯符胆,玉晨宝光摄万灵。 四御辅弼镇符尾,紫府雷音荡幽冥。” 接着将朱砂笔蘸满朱砂,先在符纸上画一只灵鹤,接着屏气书写符首,符胆,再一以贯之,一口气完成符尾收笔。 此符我虽然早得秘传,但还是第一次在人前书写。 待到写完之后,我自己拿起来先欣赏了一遍,自觉酣畅淋漓法力盎然,心中也不禁有几分欣喜。 老刘在一旁看得转不过眼,却看不出什么名堂,眼巴巴的问道“凭这张纸就能找到梅姐?” 我微微一笑“不用着急,且看我老君观手段!” 说话之间,符纸已经干透,我小心翼翼的将这张上皇羽始寻灵符,折成一只纸鹤模样。 第175章 灵鹤 我扫了一眼四周,见周围除了我和老刘,黑黢黢的没有半个人影,当即取出法剑,脚踏禹步,口中高声颂咒, “一步蹑斗转璇玑,二指捻香通太微 三光聚顶开灵目,四象归元辨真伪。 五岳真形随符动,六丁破妄现灵机。 七曜连珠指迷径,八门遁甲锁精魅。 九霄鹤唳惊蛰起,十方游魂现真迹!” 咒毕我挥起法剑,抖手将符纸焚化,一道火光过后,上皇羽始寻灵符在我手中消失. 接着灰烬之中,凭空飞出一只幻影般的白鹤,两翅扑扇,身上纤毫毕现,通体不过巴掌大小,绕着我不断翻飞。 我将法剑伸出,让它停在剑尖。 老刘看得清楚,此时已是目瞪口呆,指着灵鹤道“这、这、这是什么?” 我笑道‘这是引路灵鹤,接下来要找到梅姐,就靠它了!你知道梅姐真名不?’ 老刘不假思索道“梅艳华!” 我点点头道“知道了!” 接着继续持咒 “天罡指处魑魅显,地煞行时精怪明。 万里寻灵如咫尺,三界通幽似掌纹。 今寻游魂梅艳华,灵鹤现身听吾令! 急急如混元上皇九光玄都律令敕!” 灵鹤得我赦令,慢慢腾空而起,扑扇着透明的羽翼,慢慢往三医院飞去。 老刘见状大喜“还在医院里,我们快跟上去!”说完迈步追了上去。 我缓缓点点头,收起法器,跟上心急的老刘。 门口有两个值夜班的保安,我们谎称是产妇的家属,过来照顾产妇,成功混了进去。 灵鹤一刻不停,径直飞向五号楼。 老刘疑惑道“怎么还是这里?” 我摆摆手,示意他不要作声,跟紧灵鹤就行。 纸鹤翩翩,飞入五号楼,却没有钻入电梯,而是顺着走廊一侧的扶梯,径直往下。 我和老刘急步跟上,转过两个拐角之后,已经来到了地下一层,这里应该是这栋楼的地下室入口,迎面被一道防火门挡住了,灵鹤在门前徘徊,努力想要穿过门缝钻进去,看样子梅姐的亡灵,应该在里面。 我和老刘迈步上前,这种防火门很常见,是用厚重的铁皮焊制的,平时不需要上锁,作用嘛听名字就知道,发生火灾的时候,可以隔断火源。 老刘轻轻一用力,防火门被推开一个缝隙,里面非常黑暗,看不清楚里面的布局。 灵鹤顺着门缝,一闪就钻了进去,老刘迈步就想追上去,我却一把拉住了他。 “怎么了?再不追,灵鹤就不见了。”老刘有点着急。 我慎重的摇摇头“灵鹤没问题,不见了我也能感应到,我感觉这里面不太对劲,太阴寒了,仿佛一个大冰柜一样,有一股很重的怨气!给我一种非常危险的感觉”! 老刘听我这么一说,在门缝前试探了一下,被门内的寒气一冲,竟然打了个摆子。 “我擦,怎么这么冷?”老刘惊呼道。 我问道“你知不知道这地下室是用来干嘛的?” 老刘摇摇头,“这个我倒是不清楚,要不,上去找人打听打听?” 我苦笑道“大晚上的找谁问去?” 老刘自信的一笑,“我自有办法,你在这里等着。” 我不知道他有什么办法,但老刘说得很自信,我只好选择相信他,看着他转身上去,我叮嘱道“你小心点,别把我俩的目的暴露了!” 老刘一摆手“放心吧你!”说完快步去了。 老刘走后,我站在原地默默等待,一边猜测门背后可能隐藏的是什么,不管如何,我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行。 我摸了摸包里的法器,还有事先准备的一些符纸,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 老刘回来得很快,大概十来分钟就跑了回来,只是面色非常难看。 我见他面色有异,上前问道“问出什么来来没有?没暴露吧\/” 老刘一脸煞白的道“暴露倒没有,我给了门口看门那小子一包烟,给他说我上厕所走错了地方,无意中跑到这下面来了,看见有道铁门关着,不知道门后是啥?” 我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那小子挺吃惊,说我胆子太大了,怎么跑那下面去了?后来就告诉了我这里的地下室,平时没人敢单独下去,因为这里是用来存放死胎的!”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反问道“存放死胎?哪来那么多死胎?” 老刘一脸惨白的解释道“这栋楼是计生科,说白了就是用来打胎的,你说死胎哪里来的?” 我心中一寒,结合刚才的怨气,我心知老刘说的恐怕八九不离十。 死胎怨气最重,尤其这些流产的胎儿,三魂不固,七魄不全,本来眼见就要投生入阳世轮回,结果因为种种原因被打掉了,怎能甘心? 死胎不可久留,必须趁早焚化超生,否则必然生变。 这家医院居然把死胎存放到地下室,着实让我意外,不知道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啥,但无论如何可以肯定的是,背后必然没安什么好心。 梅姐居然被带到了这里,这让我心中更是一紧,感觉事情越来越复杂,不像表面想得那么简单。 不过事已至此,即使前面有龙潭虎穴,我也只能硬着头皮闯一闯了,况且经历过这么多事之后,我的心智也变得愈加坚韧起来,越是危险,心中反倒越是镇定。 我取出两张八卦祖师护身符,分给老刘一张,低声道,“贴身上,一会跟在我身后,别离我太远!” 见老刘接过之后,按我的要求贴好,我这才取出法剑,轻轻将铁门推开。 铁门的门轴发出嘶哑的吱嘎声,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人开关,上锈了的原因。 门内一片漆黑,灵鹤就在前面不远处,我能感应得到,只是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裹挟住了,正在拼命挣扎。 寒气犹如实质从四面逼来,我和老刘都忍不住有点颤抖。 好在八卦祖师护身符,及时发挥了作用,一点暖气从符纸中透出,游遍我们全身,让我们身上好受了许多。 黑暗中隐约有啼哭声传来,像极了没有足月的婴儿的声音,伴随着细密的沙沙声,仿佛春蚕在噬咬桑叶,细听又仿佛消失了,不能确定声音的来源。 第176章 死胎罐头 法剑在我手中不断颤动,发出嗡嗡的剑鸣,这是在向我示警,若非周遭邪气太重,断不会如此。 我握紧法剑,侧身黑暗之中,饶是我身历百险,见过不少大阵仗,也有一点心中发毛。 老刘哆哆嗦嗦的掏出一只打火机,用力打着。 火光闪了两闪,四周的景象映入眼睑,恐怖诡异的景象,吓得老刘的打火机,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只看了一眼,入目的景象就让我毕生难忘。 此时我和老刘,正置身于一间宽敞无比的房间内,房间四周放满了铁架,这些铁架一层层像书架一样,放得非常整齐。 架子上一个挨一个,摆放着无数的玻璃罐子,大大小小都有。 玻璃罐子中,充满了不知名的粉红色液体,里面一具具或残缺,或完整的胎儿尸体,漂浮在里面,诡异的瞪着双眼,凝视着罐子外面的我们。 或许是浸泡的太久,这些尸体大部分都已经肿胀发白,身上交织纠缠着或多或少的絮状物,看上去像是腐烂的罐头。 只有那一双双眼睛,隔着玻璃罐子,依然能让人看到其中的绝望和怨恨。 老刘当即吓得妈呀一声,坐倒在地,嘴里喊道“我的妈,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哪来这么多罐头!!” 老刘一边说,一边在地上摸索着掉落的打火机,黑暗中我甚至能听到他牙齿打颤的咯咯声,饶是如此,老刘的表现也让我刮目相看,换做一般人,早就吓尿裤子了。 四周无形之中开始散发出一股气味,是那种混合了血腥和尿骚味的奇怪味道,一道道细微而又阴鸷的声音响起, “罐头!他说我们是罐头!哈哈哈哈!” “嘻嘻、嘻嘻,我们是罐头!” “太有意思了!” “罐头!好大的胆子!我们要告诉妈妈!让哥哥惩罚他们!” 老刘顿时吓得一声尖叫,如果不是我的表现还算镇定,估计他早就跳起来夺路而逃了。 我心中虽然觉得瘆得慌,但法剑在手,还勉强能稳住心神,见老刘这般模样,当即低喝一声“别找打火机了了!赶紧靠过来!” 黑暗中我感觉有个身影慢慢向我靠近,但我知道这并不是老刘,因为他身上不可能有这么重的阴寒之气。 我假做不知,悄悄举起法剑,等身影来到身边的时候,一剑挥出,一声凄厉的儿啼之声响起,旋即由远及近,四周又恢复了一片安静。 我大喊一声“老刘!” “在这呢,我他妈吓得腿软了,站不起来.”老刘的身影,就在我身边不远处。 我摸索着过去,来到他的身边,伸手将他拽了起来。 黑暗中老刘惊惶的声音响起,“长生,怎么办?这他妈太吓人了!我这一辈子,都没遇到过这么恐怖的事。” 我心道“这才哪到哪啊,你要是之前和我经历过缅王墓的事,就不会这么说了!” 不过眼前之计,必须先稳住他的心神才行,我低声道“你不要恐慌,心中默念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尊名!” 老刘立即颤抖着开始大声颂念“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念到后来,声音居然慢慢平静下来。 不知是不是天尊威名让四周的怨灵感到恐慌,我觉得黑暗之中,仿佛潮水涌动,一阵压迫感,向我涌来。 我心知不能坐以待毙,迅速从怀中掏出一张破煞符,颂咒之后抖手引燃,一道玄光在黑暗中亮起,这时我才看清,四周已经被蒸腾的黑气完全弥漫开来。 铁架、玻璃罐、胎儿的尸体,都完全看不清楚,黑气像帷幔一样,把我和老刘包围在中间。 若非有八卦祖师护身符保护,黑气就要将我们全部裹住,饶是如此,也只需再过得片刻,八卦祖师护身符灵气被黑气耗光,我们也会身陷囹圄。 破煞符的威能不容小觑,玄光散开,与之相触的黑气如沸汤泼雪般消散开去,发出一阵恶心的滋滋之声,伴随着婴儿仿佛要刺破耳膜的嚎哭,和阵阵怪臭味。 我趁机看看四周,总算在一侧墙上找到一个开关,啪的一声将其打亮之后,昏黄的钨丝灯光照耀下,地下室显出了它的真容。 一切奇怪的声音都消失得干干净净,黑气也不见了踪迹,除了一排排铁架,和上面装满胎儿尸体的玻璃罐子,其他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都消失不见,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但我和老刘都明白,这绝对不是幻觉,因为我们鼻尖,还能闻到那一阵阵令人欲呕的恶臭! 我看看身后的老刘,见他此时还算镇定,身上也并无异常,这才放下心来,仔细打量这间地下室。 此时有了灯光,玻璃罐中的死胎看上去更加清晰,有的甚至能看见脖颈胸腹间缠绕的脐带,如索命的怪蛇般纠缠不休,透过玻璃罐,都能看出胎儿眼中的绝望和不甘。 虽然之前已经匆匆瞥了一眼大概,但现在灯光照射下的诡异场景,仍然让我们泛起一阵阵鸡皮疙瘩。 老刘颤声说道“这都是什么人干的?收集这么多胎儿尸体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我心中也有此疑惑,这么多胎儿尸体,聚集到一起,而且刻意不让它们超生,其中目的似乎只有一种解释说得清楚——有人在刻意培养怨灵! 什么人需要这么多胎儿怨灵? 想到这,我脑海中突然有一道亮光划过! 尤其是之前黑暗中听到这些死胎怨灵,口中喊叫的妈妈和哥哥,让我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 我终于想到有谁需要这么多死胎和怨灵了。 就是之前害死邱教授的凶手————诡母! 如果真的是她,这一切就想得通了. 之前张九爷说过,诡母修行的是鬼婴之术,此法修炼时,将快临盆的胎儿从母胎中剖出,用施了邪术的长针钉死,再将胎儿亡魂困在尸体之中。 胎儿未见天便被害死,自然怨气滔天,其性凶厉歹毒无比。 一旦鬼婴成形,必须寻找胎儿亡魂给鬼婴吞噬,尤其身含怨恨死去的胎儿,产生的怨灵最佳,否则鬼婴必然反噬诡母。 但鬼婴吞噬的胎儿怨灵越多,实力会变得越来越强,会变得更加残暴怨毒,难以控制,诡母只好找更多婴儿魂魄给它吞噬,最后形成恶性循环,终有一日变得不可控制。 第177章 仇人相见 要想找到更多胎儿魂魄,没有什么是比这里更方便的!这些死胎的怨灵,正好成为鬼婴的口粮! 我心中暗道,怪不得之前,诡母没有出现在缅王墓。 这么说诡母和她的鬼婴很有可能就藏身这里,真是冤家路窄! 这个发现让我心中既激动,又有一丝惶恐,以我对梅山教余孽的了解,如果单纯是为了给鬼婴找口粮,那他们断不会如此大费周折. 很明显,这家医院的建造,背后有他们的影子,之前老刘说的国外专家,说不定只是个幌子。 他们究竟有什么目的?!背后有什么可怕的计划? 我寻思半天,却找不到任何线索,那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无力感,又回来了! 我暗暗一咬牙,算了!管他有什么目的,先把梅姐找到,然后把这里破坏掉再说,现在的我,可不像当初那么心慈手软。 至于诡母,只要让我发现踪迹,今天就是她的忌日! 我下定决心之后,顿觉坚定了许多,再看四周铁架上玻璃罐里的死胎,心中已没了之前的厌恶,这些可怜的家伙,只不过是鬼婴的口粮罢了! 我叹了口气,心道等找到梅姐,不妨顺手把这些死胎怨灵超度了,既可以算是功德一件,又可以破坏诡母的计划,何乐而不为? 我感应了一下灵鹤的位置,发现它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我和老刘绕过眼前的铁架,来到中间一小片空地。 灵鹤正在空地上扑腾,我看它的目标方向,居然是地板下面。 难道下面还有空间? 我走到近前,仔细查看这块空地,再看看四周的铁架,片刻之间就发现了端倪。 这块空地正位于铁架的正中心,所有的铁架都围绕着这里,以某种特殊的规律摆放着。 我多看了几眼,已然心中有数,这些铁架和上面高高矮矮的玻璃罐子,还有其中的死胎,一起构成了一座九曲迷魂阵! 这里说的迷魂,是真正的迷惑魂魄,只不过是用来迷惑这地下室这些死胎的怨灵的,对生人反倒无害。 这座九曲迷魂阵,将整座地下室分割成九个部分,其间的怨灵无论怎么左冲右突,最终都会被引导到这阵中心来,也就是灵鹤现在的位置。 这时候我才看清,灵鹤停留的位置,地面上用不知道什么颜料画着一只血红的眼睛,足有脸盆大小,看上去狰狞怪异,将整块地砖都铺满了。 我探手拍了拍地面,果然下面发出空旷的回响。 下面还有空间! 我心中笃定! 老刘走了过来,见我的模样。不用说已经明白了我在找什么。 只见他跟着我,啪啪一阵拍打,片刻之后,他大着胆子在地上那只血红眼睛上用力一按. 地底传来一阵奇怪的嚓嚓之声,仿佛有什么机关被启动. 瓷砖应声下陷,接着我们脚下的地板开始移动,露出一个向下的通道,奇怪的是,里面竟然有蒙蒙的红光透出。 灵鹤立即扑腾着向下面飞去,老刘犹豫了一下,转头看了我一眼,我向他点点头,带头钻了进去。 这是一条逼仄的通道,斜斜的一直通向地底,两侧的墙壁都是水泥浇筑的,红光映在上面不断闪烁,如同鲜血蠕动般诡异。 我和老刘不敢大声,咬牙跟在灵鹤后面,不知走了多远,按照我的估计,照这个坡度和距离,我们至少已经深入地下百米开外了! 两侧的水泥墙壁,不知不觉变成古老的岩石,从这些岩石的成色来看,这个通道恐怕早就存在了很多年了. 上面的医院地下室,只是被人巧妙的和这通道连接到了一起。 我越走越是心惊,不知这通道的尽头,究竟有什么在等着我。 又走了大概十来分钟,灵鹤在一道石门之前,啪嗒一声掉了下去,化作些许玄光,消散开去。 我知道梅姐就在这门后面,不过这石门看上去倒是非常普通,只是年岁久了,上面有些斑驳的痕迹。 我壮着胆子,上前把石门推开,预料中的沉重感并未到来,手刚一接触到石门,石门就无声无息的滑了开去。 当石门完全开启的刹那,腥甜气息裹挟着硫磺般的灼热扑面而来。我下意识后退半步,喉间涌起酸苦——眼前景象竟让见惯异事的我也瞬间失语。 一个足有篮球场大小的血池正在沸腾,暗红浆液翻涌着细密泡沫,每个破裂的气泡都迸出刺耳婴啼。 那些半透明的胎儿轮廓在血浆中沉浮,肿胀的紫青色脸庞扭曲成怨毒表情,分明就是地下实验室里浸泡的标本。 此刻它们却睁着浑浊的乳白眼珠,千百道视线如蛛丝黏在我裸露的皮肤上。 血池中央的漩涡突然凝滞,一具雪白胴体破浆而出。 女人湿漉漉的黑发蜿蜒至股间,在血浪里舒展如活物。 她怀抱着一名婴儿缓缓转身,脐带般的血线自婴儿肚脐延伸,与池中怨灵相连。 诡异的是她的脸,在两张面孔间不断切换,我的瞳孔顿时一缩,身后老刘的喘气声突兀响起,像垂死之人吞咽最后一口气。 我俩异口同声的叫了出来, “诡母!” “小梅!” 老刘惊恐的看向我,“这是怎么回事?小梅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我沉声道“诡母正在吞噬梅姐的亡魂!” 我心中的惊骇其实并不亚于老刘,隔了这么久,再次见到诡母,我发现她比上次又年轻了一点。 我记得最初和她相遇的时候,她是三十多岁的样子,后来在我们县城再次见到她,感觉她变得像二十五六的女子。 此时再见到她圆润的身材和脸庞,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一般,唯一不变的是脸上那股邪魅之色。 若非如此,我真差点认不出她来。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居然让她变得越来越年轻,不过想来和鬼婴秘术脱不了关系,而且她这种吞噬灵魂的邪术,明显和鬼婴术是一个路子。 我大喝一声“诡母!放开梅姐!” 诡母转过头,嘴角勾起一丝奇诡的笑容,仿佛没听到我的大喝,自顾自地媚笑道 “好久不见,陈长生!记得当初第一次在火车上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半大小子,现在都长成这般模样了!嘻嘻嘻嘻…………” 第178章 陷阱 我大声打断道“少废话,快点放开梅姐!今天我们要把旧账算清楚!” 诡母咯咯一笑“旧账?什么旧账?” 我恨恨的说道“就是邱教授的血账!” ‘哦,你说他啊?”诡母笑得更加大声,“唉,我也不想杀他的,可是为了老祖的计划,那也没有办法了!” 我手中法剑一扬,狠狠的说道“今天我就要你血债血偿!” 梅姐一脸讥诮的看了我一眼,得意地说道“想找我算账,先看看你自己这次能不能逃命吧!为了把你引到这里,我们可是费了不少力气呢!” 这话听得我心中一寒,想不到我们潜过来找梅姐的行动,居然也在她的算计之中! 我急忙往前冲去,想要先将她制服。却听诡母嘴里急速说道“你不用着急,正好鬼婴现在变得狂暴不安,你们就留在这里好好陪它吧!” 说完她哈哈狂笑不止,两张脸庞变换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完全变成了梅姐的模样,紧接着血池中间冒起一大股浪花,仿佛有什么东西潜了下去。 “不好!”我心中暗道,这诡母果然狡猾,居然使了一招金蝉脱壳,将被她控制的梅姐留在这里,自己施展秘术逃走了! 正在这时,背后的石门突然咔嚓一声合上了,我和老刘更加心惊,眼见退路被封,只好硬着头皮,面对眼前的梅姐和鬼婴。 “小梅,小梅!”老刘试探着喊了两句,然而对面的梅姐并没有任何反应,两眼冷冷的注视着我们,仿佛不认识我们一般! 老刘着急的说道“长生,怎么办才好?快救救小梅!” 我凝重的摆摆手,示意他不要激动,要救梅姐很容易,可她怀里的鬼婴,才是我们最大的危险。 不等我们有所行动,异变突然发生! “咯咯咯咯!” 偌大的空间中,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婴儿笑声,声音中充满了喜悦,就像顽童见到了最喜欢的玩具。 这笑声如此纯真清脆,此时出现在这诡异的空间里,却显得突兀而怪诞,让人浑身不寒而栗! 接着血池沸腾,无数的血浆翻滚蔓延,顺着墙壁往上爬,布满了整个墙壁,整个空间泛起血蒙蒙的的雾气。 梅姐怀中的鬼婴,开始急速变化,身上怪物般的长出许多脐带一样的触手。 血池里翻滚的血浆中,无数的胎儿残肢滚涌而出,附着在鬼婴身上,让它看上去像一个腐肉堆积的肉球。 每一处残肢的掌心,都像伤口一样翻开,露出婴儿嘴唇一样的猩红裂口,细看之下,里面还有一个个眼珠在转动! 只有我才知道这肉球的可怕!这种层次的存在,吸取了太多的怨气,其邪厉之处,已经远超一般的鬼魅,与千年魅魃相比,恐怕也不遑多让。 我现在也明白过来,眼前这个恐怕并非什么血池,这里应该是一处上好的吉穴,被梅山教发现之后,改造成豢养鬼婴的所在,再通过秘法,把原本藏风聚气的风水宝地,变成藏污纳垢的死地! 脚下不知何时浮现出环形血阵,黏稠的血浆正顺着裤管往上爬。 我想抬腿却感觉有无数冰凉的小手攥住脚踝,低头看见地缝里探出密密麻麻的婴儿手掌,那些泛着尸斑的指节正死死攥住我脚下的布鞋。 老刘已经被眼前的异象惊得说不出话来,脸色惨白得如同寒霜! 眼前局势已经间不容发,再犹豫下去,我们都得遭殃,我抽出法剑,口里暴喝一声,“斩!”, 法剑泛起清光,在身前一掠而过,无数的婴儿手掌,连同血光一起被法剑斩落,落叶般地发出阵阵唰唰之声。 虽然一击建功,我心中却是陡然一寒,因为我发现,法剑的威力居然连平时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我心中纳闷,旋即反应过来,此处风水吉穴,既然被改成了死地,那对我的道法,天然就有压制作用,怪不得诡母处心积虑,要把我引到这里来! 我心中暗道“苦也!” 不等我反应过来,更多的手掌很快从血浆红中伸了出来,想要将我们抓住。 同时对面鬼婴一声厉啸,只此一声,便刺得我神魂震动,脑中眩晕之感袭来,眼前一黑,法剑差点把持不住,老刘更是不堪,一下坐倒在地,瞬间便被血水淹没。 我强自提摄心神,左手天师斩鬼令祭出,正中鬼婴上身,一声闷响之后,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惨叫声传来。看来天师斩鬼令的威能也受到了影响。 我心中不禁暗暗有些惊慌,血池突然炸开一朵硕大的血花,漫天血珠在半空中诡异地凝滞成球形。 鬼婴诡异的怪笑着,飞入血球之中,数以万计的血丝正从四面八方朝它汇聚。在空中交织成一道道血色的巨网。 我厉喝一声,挥舞法剑,拼命想要把这些血丝斩断! 然而法剑过处,却阻滞得如同深陷泥沼,加上这些血丝不断重生,片刻功夫,我周围的血网越来越密,逐渐将我纠缠住动弹不得。 此时的我,就像落入蛛网的猎物,除了一双手还能勉强动作之外,浑身裹满了血丝! “哈哈哈哈!”消失的诡母不知什么时候又从血池中爬了出来,只见她一丝不挂,披散着头发,像一只雪白的蜘蛛一样,在血网间快速移动,最后来到我的面前。 诡母伸出尖尖的手爪,长长的指甲搭在我的眼皮上,我只觉得一股阴寒邪恶之气,透过我的眼皮,仿佛要从我的眼眶钻入大脑一般! 我忍不住拼命挣扎了一下,然而血网越收缩,除了握紧的双手,我浑身居然不能动弹! 诡母一边把我身上的法器抛掉,一边嘴里得意至极的狞笑道“陈长生,你总是改不了多管闲事的性子,这下终于落入我手里了吧?” 接着她得意至极的一声奸笑“昨晚发现梅艳华的亡魂,我就通过秘法搜魂,知道了你的存在,接下来的一切,都是为你准备的陷阱!我就在这里等着你来上当!哈哈哈哈哈……” 似乎因为胜券在握,诡母笑得非常开心,我睁开眼,平静的看着她,嘴角不经意间露出一丝嘲讽 “谁给谁设陷阱,还说不清楚呢,经历了缅王墓的事,你真以为我还像以前那样稚嫩?” 说完我冷笑着伸开一直握紧的拳头,露出里面一张发黄的符箓! 第179章 被困 这是张九爷亲自给我画的那张护身符,也是我自幼携带的那张护身符,之前被红布包裹,一直挂在我的脖子上。 一直到我十七岁的时候,送给了刘小玲,前段时间又神秘的出现在邱驼子家中的供桌上! 这张护身符乃是张九爷心血得意之作,又被我从小用童阳温养十几年,期间从未动用过。除了那次我给刘小玲父亲处理白事之后遇到袭击,扯开给张九爷当做传信的信物。 至于符纸本身蕴含的神力,从未被引发过。 这是一张道经师宝印符! 道家威力最大的三大符箓之一! 所谓道经师宝,指的是道家最重要的三宝:道体、经文、师承,具有通神达灵、驱邪镇煞、祈福护身之无上妙用,被视为“万法之根基”! 用以制符,其威力殊绝非常,被我童阳温润至今,在此等环境之下,也不会被邪气侵染! 为了诱出潜藏的诡母,我刚才装作不敌鬼婴,被血网困住,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 我冷冷看着诡母,嘴里飞快颂咒“道经师宝,三界通灵,神威显赫,邪祟肃清! 太上玄元,妙法真经,师承大道,万法归宗。 敕令天兵护佑,百鬼潜形,灾厄消散,福寿康宁! 急急如律令!” 神咒过后,掌间符纸发出耀眼的清光,周遭血网一溃而散,就连鬼婴也吓得连连退却不已。 诡母脸上露出惊骇欲绝的神色,顾不得再伤害我,嘴里狂吼一声“阴险小人!”作势就想往血池中潜去,想要故技重施! 我岂会再给她机会?张开怀抱,一把抱住她一丝不挂的身体,诡母身上滑腻冰凉,拼命挣扎之下,我几乎把持不住。 好在我多年习武的底子发挥了作用,手上还有两把蛮力,值此生死关头,我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一边死死抱住她,一边嘴里急急颂咒 “玉清敕命,上清灵文,太清道德,统摄万灵! 紫微执律,勾陈卫庭,玉皇降鉴,四御临兵! 天蓬翊圣,真武荡魔,雷声普化,火师炎明! 邓辛张帅,雷部威神,闻吾号令,速缚邪精! 道经师宝神光赫,敢有不服化微尘—— 太乙救苦天尊敕,五帝三官护吾身! 急急如至高玉皇上帝律令!” 道经师宝印符被我彻底激发,符纸神光大涨,灿若云霞,霞光中显现出一名腰悬法剑,左手捧经,右手执印的道人形象! 霞光凝成的人影渐渐清晰,玄黑星纹鹤氅无风自动,道人眉骨高耸如断崖,两道雪色长眉垂落至腰间,却在触及经书封面的刹那化作缕缕清气。 法剑悬于腰际的青铜螭吻吞口处,剑鞘上二十八宿浮雕正流转着暗金色光泽。左手捧着的《三洞真经》泛着玉髓光泽,在霞光里凝聚成\"天地人\"三枚古篆后又悄然消散。 右手托举的九老仙都宝印紫气升腾,印纽处蹲踞的谛听神兽双目如电,扫视着眼前的诡母和鬼婴! 此即三清诛邪化身!真的如同儿时张九爷给我描述的一般: 玄袍垂星斗,雪眉化清炁。 目藏紫微黄泉漩,剑悬螭吻隐龙吟。 左捧玉经浮金篆,右擎仙都五岳沉。 谛听衔山转八卦,神光十二锁天心。 衣袂拂处松涛寂,呼吸间有太极生。 只是此时落在我的眼中,却别有一番震撼,因为我发现这个三清化身的面相,居然和张九爷有八九分相似! 我瞬间明白,画这张符箓之时,张九爷为了让它发挥最大威能,一定是融入了自身精血,才有此神效,此时这个三清化身,何尝不是九爷化身,护我最后一程! 我颤声喊道“九爷!” 化身缓缓回头,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这一眼中包含的感情,是我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心疼、欣慰、无奈、释然,交织在一起,让我心中酸楚不已! 我正要再次出声,一旁的鬼婴却开始挣扎起来,化身一个转身,两眼中再无一丝感情。 只见他双眼冷冷一扫,只这一眼,诡母和鬼婴便如定身般,动弹不得,漫天血光完全消散,重归于血池! 只听化身冷哼一声“孽障!”,掌中九老仙都印翻出,诡母和鬼婴连惨哼都来不及,瞬间化作糜粉! 叮当一声,一枚奇怪的珠子从诡母的位置掉落,滴溜溜的在地上打滚。 三清化身,果然神威莫测,我心中暗自咋舌,脸上却一脸肃穆,不敢有半分不敬,心中泛起的酸楚却无以言表。 最后他只深深看了我一眼之后,长叹一声,袍袖一拂,便随着万道霞光一起消失。 道经师宝印符飘然落地,上面的神力已经消耗殆尽,只剩下张九爷飘逸的字体,我小心翼翼的把它收起。 看着它,不禁又想起了儿时和张九爷在一起的过往种种,九爷又救了我一次,这是他留给我最后的一份温暖! 可我还没有找到地搫为他报仇,或许我应该找时间重回老君观看看,去向九爷诉说这些年来离别之后的种种,我心中苦涩而又伤感! 不过眼前尚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我看了一眼四周,血池已经缩小到井口大小,已经不再翻滚鼓涌,露出周遭黝黑的岩石地面。 我的几件法器掉落在四周,我上前一一捡了起来,小心擦拭干净,又念咒将上面沾染的秽气除掉! 之前掉落的珠子也被我捡了起来,入手一股隐约的温润炙热感传来,我心中明悟,这就是诡母当日杀死邱教授取走的那颗阳珠,想不到还在她手里,今日居然被我得到! 我小心把珠子收好,不远处的老刘慢慢的咳嗽声响起,看样子身体并未受到太大损伤,这让我放心不少,梅姐的魂魄依然痴痴呆呆的站在血池中央。 我走过去,将老刘扶起,他的脸已经被憋成了猪肝色,仍在呛咳不止,我使劲帮他拍了一会后背,等他哇的一声,吐出一大滩腥臭的血水之后,方才好了许多! “差点要了我的命!这太他妈吓人了!” 我微微笑了笑,让他稍作休息,这才来到血池边,打量起梅姐来。 她之前遭到诡母的吞噬,虽然被我们打断,但现在也受创严重,三魂七魄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能不能恢复意识,还在两说之间。 我取出那块在和丰村挖到的黄果树树芯,施展手段,将她收入树芯,先蕴养着吧,等有时间再想办法。 现在的关键,是要先出去才行,我和老刘来到石门之前,用手推了推,居然纹丝不动,再看了一下四周的构造,从里面根本打不开,除非有足够的炸药爆破。 可这里是地底,即使有足够多的炸药,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足以将这里整个空间震塌,将我们活埋在此地。 老刘看了半天,一脸苦相的看向我,“怎么办长生?难道我们没被那什么鬼婴搞死,反倒要被困死在这里?” 第180章 脱险 我摆摆手示意他先不要慌乱,这个时候,必须冷静下来,说不定就能找到出去的办法。 我领着老刘,沿着整个地下空间转了一遍,见四周都是整块的巨石,严丝合缝的没有任何空隙。 老刘越看脸色越苦,最后忍不住骂道“他妈的,看样子彻底完了,我俩这次是真的在劫难逃了!” 说到后来,他似乎有些崩溃,瘫坐在地上,嘴里胡言乱语到“完了完了! 彻底完了,长生你知不知道,我看过电视,上面说的,人要是没有食物,没有水,最多只能撑七天,七天过后我们就得饿死在这儿…………这鬼地方,连个通风孔都没留!除了那道石门,根本就出不去!” 听他提到通风口,我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忽然制止他,急切的说道“你刚才说什么?”老刘一愣道“我说我们最多只能活七天了!” 我大声道“不是这句,是后面那句!” 老刘想了想道“后面那句?好像是这里连个通风口都没有……” “对啊!”我大喜道“这里深入地下一百多米,却一点也不憋闷,一定有什么地方和外界相通!” 老刘听我这么一说,顿时也来了精神,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你说这里还有通道和外面连接?” 我慎重的点点头“照理说应该是这样!” 说完我不管老刘,又把整个空间认真查看了一遍,最后把目光落在那个,现在只有井口般大小的血池之上! 此时血池之中已经恢复了平静,一汪血水静止之后,显得深不可测。 我久久凝视着这个井口般大小的池子,脑中飞速电转。 片刻之后,已然有了明悟! 是了,血池不可能天然形成,这个地方,原本应该是一处藏风聚水的吉穴,被梅山教的人发现之后,使用邪术转化成这样的。 这种吉穴,应该是是风水上典型的水龙穴。 喜欢风水的朋友,对水龙一定不会陌生,风水学将山脉称为“山龙”,河流与地下水系称为“水龙”。 山龙为“骨”,水龙为“血”,水龙讲究的是四通八达,上可通江河湖海,下可入九幽黄泉。 按照这种说法,这处水龙穴必定和外界相通,否则就是一潭死水! 想到这里我顿时振奋起来,忍不住低喝道“就是这里!” 老刘见我面露喜色,也不禁高兴起来,欣喜的道“你是说这下面连着出口?” 我点点头,把自己的推断说了。 老刘皱眉道“可这血水一片殷红,看上去非常恶心,难道我们要从这里钻出去? 况且这里究竟是不是如你所说,乃是一处水龙穴,还说不清楚呢,我虽然不懂风水,但也听人说过,大凡吉穴之中的泉水,必定清冽甘甜,和这里所见,大不相同!” 我微微一笑道,“你现在看到的状态,是被梅山教邪术破坏过的,至于是不是如我所说,待会我一试便知!” 老刘顿时更加疑惑,不过还是勉强点了点头。 我不管疑惑的老刘,独自来到血池旁边,取出清香,引燃之后插在一边,焚纸祷告之后, 手握法剑,脚踏罡步,开始颂念净天地神咒!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 洞中玄虚,晃朗太元。 八方威神,使我自然。 灵宝符命,普告九天。 乾罗答那,洞罡太玄。 斩妖缚邪,杀鬼万千。 中山神咒,元始玉文。 持诵一遍,却病延年。 按行五岳,八海知闻。 魔王束首,侍卫我轩。 凶秽消散,道炁常存。 急急如律令!” 这净天地神咒,乃是道家八大神咒之一,出自道家《早晚功课经》,是道门中人,早晚必须颂念的经文。 这八大神咒非别是:净心神咒、净口神咒、净身神咒、安土地咒、净天地神咒、祝香神咒、金光神咒、玄蕴咒! 虽然看似普通,但能称为神咒,可想其威能之神妙。 须知我道门中人,哪一个不是诚心持咒数十年,方才能做到天人交感,参悟一丝神咒的妙处? 此时颂念这净天地神咒,对这处受到破坏的水龙吉穴,自然能起到驱散秽气,还其本源的妙用。 我一步一咒,清香伴随着咒语升腾,法剑伴随着咒语起舞,颂咒完毕,我把法剑插入血池之中,口中疾喝一声“天地澄澈,秽气分散!” 法剑玄光大盛,血池中如喷泉般高涨,待到一切平静,再看血池中央,原本殷红的液体,失去了颜色,慢慢变得通透澄澈。 老刘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嘴里大呼道“真的是灵穴!长生我们有救了!” 我收起法器,欣喜的点点头,扭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接下来,就要看我俩的憋气功夫了,准备好没?” 老刘慌忙把身上扎束妥当,这才深吸一口气道“好了!” 我大喝一声“随我来!”接着深吸一口气,跃入池中! 池底非常晦暗,只有一点点水光,勉强让我可以分辨方向,我憋着一口气,摸索着往前游去,不知过了多久,我感到肺中快要炸了一般难受,抬头才发现顶上出现一片亮光,我急忙拼了老命,向上潜去。 当空气再次回到我的胸腔时,我感觉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我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因为缺氧,擂鼓般跳动。 四周哗啦啦的水声传来,一个浪涌过来,灌了我满口的水,居然是咸咸的海水!我赶紧哇哇吐了出去! 老刘在我身后几米远冒了头,他水性比我好得多,居然不急不喘,他用手使劲摸了摸头上的海水,呸呸吐了几口之后抬头,看了看四周荡漾的水面,大声喊道“我擦,我们怎么到了这里?这里是郊区的浅海啊!离三医院足足有十几公里远啊!” 我顿时也觉得匪夷所思,照理说我们在下面潜游了最多十几分钟,估算距离大不了几百米,怎么跑到这么个地方来了? 但我心知,有的东西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尤其这种神秘的风水龙穴,不可以常理度之。 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大海,但想不到确是以这种方式,真让我有点哭笑不得,我俩奋力游到岸边,累得一身脱力,躺在沙滩上,过了好久才站起身来。 第181章 梅姐的经历 此时正是中夜,漫天星斗悬在天上,一轮圆月映在海水中,颇有沧海月明之感。 老刘看看四周,死里逃生的经历,让他觉得刺激又惊险,喘了几口大气之后,才平静下来,问我道“接下来怎么办?” 我想了一下,冷冷道,“先回医院,诡母虽然伏诛,但还有一个人,不能放过!” 老刘瞬间就猜到我说的是谁,咬牙道“必须找周鹄这小子,好好算一账!我认识路,这就寻路过去!” 我点点头,示意他前头带路! 老刘对本地地形很熟,大概看了一下,找到了方向,我俩深一脚浅一脚的往第三医院赶去。 黑夜中我俩湿淋淋的,用了好几个小时的时间,才走完这段路,老刘一边走,嘴里一边咒骂 “这个负心贼,不光害死了梅姐,还差点害死咱们俩,这次见到他,我一定要让他生不如死!长生你说是不是?” 我点了点头,旋即想到这么黑,他看不见,于是开口道“我从习道以来,从没有用道法害过人,但这次,恐怕要破例了。” 等天明的时候,我们回到第三医院附近,考虑到周鹄不可能这么早过来上班,我和老刘先骑上木兰50到附近找了家旅馆,洗了个澡,把浑身的海水味洗掉,然后又买了两件衣服换上。 最后才气势汹汹的去医院。 然而事情大出我的预料,周鹄并没有来上班,这让我们扑了个空.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去打听打听,他住哪里。”我对老刘提议道。 结果刘去打听了几次,都没有打听到他家的具体住址。 顿时有点来气,气愤的说道“现在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放过这小子?” 我沉声道“我们先回去看看梅姐的情况,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 老刘只好无奈的点点头,载着我回到了梅姐的家中。 我取出那块梅姐暂时栖身的黄果树芯,放在客厅小几之上,老刘不明所以,疑惑问道“你要作法吗?” 我点点头,示意他不要作声,先取出一张符纸,画了一个引魂符,颂咒将梅姐引出。 梅姐出来之后,仍然呆呆的立在当场,我见她两眼木然,三魂七魄被损伤大半,心里对周鹄的恨意又多了几分。 老刘也是一脸悲伤“唉,想不到小梅,落得如此下场!长生,你还有办法可想不?” 我长叹一声,“原本我打算让他见周鹄一面之后,了了心愿,就超度她去转世,可是现在这般模样,即使转世也会浑浑噩噩,再度投胎也会变成一个痴呆的傻子!” 老刘颤声问道“那该如何才好?” 我想了一下,沉声道“我先用醒神符试试,看能不能唤醒她的神智,万不得已,就只好让她一直呆在这黄果树芯中,用我的精血蕴养下去!不过……” 老刘连忙追问道“不过什么?” 我苦笑道“这等做法,已经和一些邪门歪道的养鬼之法差不多了,容易遭我玄门中人所忌!” 老刘闻言叹道“这个我倒是明白,好人难做的道理我懂!若是太为难,那就……那就…只是苦了小梅这孩子!” 我知道老刘想说什么,实在不行,只有放弃梅姐,但我确实过来不了良心这一关。 我静下心来,扪心自问“如果张九爷遇到这种事,该当如何处理?” 脑中回响其九爷当年的教诲“长生,我辈道门中人,行事最讲究一个遵循本心,顺其自然,是非对错不是绝对的,以后但有疑惑,切记无为而无不为的道理!” 我心中顿时有了答案,狠下心来,取出法剑,在手指上轻轻一划,几滴鲜血顿时滴落到醒神符上。 我低声颂咒道“ 太上老君赐灵符,元始天尊降神光,东方青龙,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中央黄土,五方五气,驱散昏沉! ” 咒毕之后,我将这张蕴含我精血的醒神符啪的一声,贴在梅姐额头。 梅姐的眼神,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变得澄澈,片刻之后,她浑身发抖的尖叫起来“周鹄!救命!不要让他们带走我!” 整个身形也变得狂躁起来,面容变得扭曲狰狞,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向我们冲来,看样子之前在医院,她一定经历了很多恐怖的事情! 老刘记得在一旁大喊“小梅!冷静,是我们啊!” 梅姐恍若未闻,我急忙手结不动根本印,大喝一声“临!” 梅姐身形一顿,顿时软倒在地,过了片刻才缓缓站了起来。 等到看清眼前的我们时,忍不住激动得啜泣起来。 老刘低声道“没事了小梅,你现在安全了!长生救了你!”梅姐抬起头,一脸悲戚的看着我‘谢谢你长生!’ 我也安慰道“没事了梅姐!是我没考虑周全,不该让你独自一人去找周鹄!” 梅姐凄然摇头“不关你的事,是我没想到,变了心的男人会那么绝情!” 老刘见她说得凄苦,忍不住打听到“究竟怎么回事,小梅你说来听听,我和长生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 梅姐看了我一眼,我连忙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梅姐这才低声讲述起之前的经过来。 原来那天晚上,梅姐从这里离开之后,径直就去医院找周鹄去了。 这家医院她生前去过几次,因此也算轻车熟路,加上一般人也看不见她,因此很顺利的就来到了周鹄的办公室。 周鹄正好在值夜班,办公室里里面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他坐在办公桌之前,眉头紧皱,脸上神色瞬息万变,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 再见爱人的喜悦,让梅姐浑然忘了自己已经和他阴阳两隔,激动得大声喊了一声周鹄的名字,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然而这一声大喊,却把周鹄吓了一大跳,再看见梅姐出现,顿时惊得浑身发抖,瘫倒在椅子上,手指着梅姐,“你?你…………” 梅姐几步上前“周鹄,是我啊,我是艳华啊!” 不想反倒吓得周鹄两眼翻白,嘴里大喊道“鬼呀!别!别过来!” 梅姐这才恍然大悟,彼此已经人鬼殊途,自己早就死了多日,这般出现在周鹄面前,肯定将他吓得不轻! 第182章 卧牛山庄 梅姐当即站在原地,不再靠近,口中深情的道“周鹄,你不要怕,我只是回来看看你!我不会伤害你的!” 周鹄闻言顿时精神了许多,一听梅艳华并不是来取他性命的,顿时眼珠子一转,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艳华,我只是太激动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只见他装出一副欣喜异常的模样,狡诈的试探道“艳华,你居然能到这里来,你是怎么办到的?” 梅姐浑然不觉,老老实实地说道‘我为了想再次见到你,一直舍不得去轮回,只好呆在一块养魂木中……’ “养魂木,你哪来的这东西,我怎么不知道?”周鹄追问道。 “是别人送的……” 梅姐回答得有点躲躲闪闪,周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追问道“谁会送你这东西?”梅姐只好硬着头皮,低声道“是、是之前的一位客人……你不要生气,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去那种地方挣钱!。” 周鹄顿时变得眼神凌厉,脸上一股恨色一闪而过,但马上被他压了下去,换上一副笑脸“我怎么会生气呢?我现在想明白了,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是我没有好好珍惜你!才让你走到今天!” 梅姐顿时被感动得珠泪暗垂“呜呜!有你这份心就好了,我没有怪你! 我说到哪里了?对了,我虽然有了养魂木暂时藏身,但也不能走出屋子,前两天来了一个年轻的道士租房,他见我可怜,施法之后让我再见你一面,了却心愿!” “这样啊?”周鹄喃喃地说道,背对着梅姐的脸色瞬间变得冰寒。 待他转过身时,又恢复了正常,只见他温柔的把梅姐拢在怀中,嘴里低声道“艳华,我现在知道你的好了,悔不该当初……” 接下来的一切,充分印证了变心的男人最绝情这句话,周鹄见自己性命无碍,顿时又发挥出自己渣男的本事,几句话将梅姐哄得迷迷糊糊的,最后提出来,让梅姐稍等一下。 他出去一会儿,马上回来。 梅姐不虞有他,乖乖的点了点头。 周鹄脸上一喜,轻轻关上门,转身去了。 足足过了两个小时,眼见天都要亮了,总算等来了开门的声音。 进来的却不是周洋,而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还有一个肤色黝黑的中年人,女子怀中抱着一个襁褓。 梅姐看了一眼,就觉得襁褓中仿佛有什么邪恶至极的洪荒异兽一般,让她感觉到危险无比。 男的留着难看的卫生胡,两眼冒着邪光,一双眼睛在梅姐身上,上下游走不停,嘴里啧啧叹道“果然不错!难得难得!” 两人像看猎物一样看着梅姐,梅姐顿时觉得浑身都不自在,痴痴的问道“你们是谁?周鹄呢?” 黝黑中年人冷冷一笑,操作一口非常蹩脚的普通话说道“你说周桑?周桑正在他卧牛山庄17号的别墅睡觉呢!” 这口音一听就不像是中国人,梅姐生前在夜总会工作过,也算见多识广,当即就反应过来,这个家伙是个日本人! 周鹄去了哪里?为什么回来的是这两个人? 梅姐心中疑惑,当即就想夺路而逃,却只见那名男子一抬手,手中居然飞出一枚人骨做的骨牌,直奔梅姐而来。 骨牌阴邪迅疾,梅姐躲闪不及,顿时被正面打个正着,当即三魂七魄震动,浑身犹如置身烈火之中。 中年男人哈哈一笑“我劝你乖乖的听话,逃跑的不要!”接着走上前来,一指点在梅姐眉心,梅姐惨叫一声,再难维持自己的身形,被中年男用法器拘在手中,养魂木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梅姐说到此处,忍不住呜呜哭了出来“即使周鹄背着我娶了别人,我都没有恨过他,可是他居然让人来拘拿我,真的是让我彻底绝望了…………” 老刘见她这番模样,惨然摇摇头“傻孩子,你就是太痴情了,为了这个畜生,不值得的!后来呢?” 梅姐努力的想了想,最后还是摇摇头“接下来我浑浑噩噩,什么都不知道了,一直到你和长生,把我唤醒!” 我听完之后,点点头,示意她不要太激动,然后斟酌了一下语气,对她道 “那名怀抱襁褓的女子,叫做诡母,是梅山教的一个妖人,已经被我击杀了。 至于那个中年男的,我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听你的描述,应该也会一些邪法,而且看样子是日本人。看样子他们还有周鹄和医院地下室的东西,都脱不了干系,只是不知道他们具体的阴谋!” “我还要告诉你一点的是,你魂魄受损严重,我为了唤醒你,用了自身精血,以后你恐怕只能呆在我的身边,哪里也去不了了!” 梅姐苦笑一下“谢谢你救了我,我的心已经死了,哪怕就此魂飞魄散,也已经没有遗憾了!不过我实在不甘心!” 我沉声道“你是说周鹄?放心,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梅姐苦涩一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我见她离开黄果树芯已经挺久,怕她再难支撑,于是劝慰道“接下来的事,我会处理,从她们利用你给我设置陷阱这事来看,这事已经不是单纯针对你了,很有可能,是我的“老朋友们”又找上门来了!” 梅姐犹豫着点点头,大概确实也是心力交瘁到了极限,身形一闪便消失在眼前。 我将树芯收好,忍不住冷冷一笑,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接下来怎么办?”老刘追问道。 我看了看窗外,冷冷笑道“当然是找周鹄!梅姐刚才话语中提到一个信息,周鹄的别墅在什么卧牛山庄,看来我俩得上门好好拜访他一下了!” 老刘闻言也狞笑道“这倒好,卧牛山庄我恰巧知道在哪里,那里可是我们这边有名的别墅区,住那里的可全都是有钱的生意人。 那里还有个叫卧牛度假村的地方,表面是个度假休闲的地方,但里面吃喝玩乐什么都有,据说还有地下赌场,里面的荷官,全都是水灵灵的大学生妹子!” 我点头笑道“事不宜迟,我们趁早出发过去,免得周鹄得了消息,跑掉了!” 老刘兴奋的点点头,木兰50再次发挥了作用,这次我没有嫌弃老刘车速快还不戴头盔,心里只盼速度再快一点,恨不得老刘的小木兰飞起来。 第183章 风水宝地 老刘把车技发挥到了极致,钻街过巷都不带减速的,不过半个小时就出城而去,直奔城南的卧牛山庄。 到了附近,我才明白这里为何以卧牛得名,整个别墅区依山而建,远望过去,背后的山势,正像一头俯卧的巨牛. 山脊嶙峋如上古神牛隆起的背甲,最远处两座陡峭峰峦恰似朝天犄角,整座山体恍若玄铁浇铸的巨牛蛰伏在大地之上,正欲奋蹄而起。 真是个好地方! 我心中暗赞一句! 老刘说这座山的名字,就叫卧牛山。 老刘指着牛头位置道“看见那边那栋白色的圆形建筑没?那就是卧牛度假村,旁边那些,就是卧牛山庄的别墅,据说这些都是外资开发的!”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向远处,卧牛度假村离我们足有一千多米,隔着这么远仍能看见它堡垒一样的建筑结构,确实修建的坚固而又奢华。 周围的别墅错落有致的散布在四周,看上去杂而不乱,似乎暗合某种规律。 我看了一眼整体布局之后,不禁有点皱眉,这卧牛山,山势逶迤,远看上去,背后群山连绵而来,至此俱都归为一脉. 前方不远之处就是海滩,视界开阔,正处于牛头之下。两侧各有小山丘为护山。 如此地势从风水上讲,乃是赫赫有名的卧牛地。 自古风水上就有皇家用龙脉,民间用牛地的说法。关于卧牛地,最早的典籍记载,见于《晋书.周访传》. 原文有载:陶侃少时贫贱,遭父母丧。将营葬,家牛忽逸,不知所踪。 侃惶遽追寻,道逢霜髯老叟,拄杖而语曰:\"前冈有卧牛涔渎,若卜窀穸于此,后嗣当位极台鼎。 次则西麓青峦,葬之可世享二千石。 \"言讫,倏然化风而逝。 侃依迹寻至,果见牛眠污渎间,遂葬考妣于其处。 复指西麓吉壤赠陶侃。后陶氏父殁,亦卜葬焉。 果如叟言,陶氏七叶珥貂,周族累世朱绂,时人异之。 由是\"牛眠地\"典传后世,谓阴宅之极佳者,能荫子孙贵显。 陶侃后来做到二千担的大官,成为东晋一代名将,很多人对他可能不熟悉,但他有一名非常有名的后代,那就是陶渊明! 至于近代也有葬卧牛地而得富贵的例子。 这个人就是清末民初的袁世凯,据传当时这块地,是一个放羊的小孩无意发现的。 当时这个孩子,冬天上山放羊之时,将手中一段枯枝,插在地上做标记。 过了几日,再去之时,居然发现插在地上的枯枝,大冬天的居然发出了嫩芽,此时顿时引起当地轰动,被传为奇谈。 袁世凯得知此事后,立即花三千两银子高价将这块地买入。 《项城县志》有载:“清光绪二十八年壬寅孟冬朔月十六日癸卯,太子少保直隶总督袁世凯亲奉母亲灵柩归葬于此。 后来袁世凯的经历,大家都知道。 由此可知,自古以来卧牛地,实在是难得的风水宝地之一,况且此处的卧牛山,面朝大海,器格宏大无比,颇有气冲斗牛,一飞冲天之势。 若找准吉穴,用之为明堂,则本人富贵无双,用之为阴宅则子孙后代,必然也福寿绵绵,位极人臣! 可卧牛之地,明堂结穴一般都在肚脐位置,如果从此处挖开,你会发现下面的土质结构会与众不同。 所谓“夫土欲细而坚,润而不泽,裁肪切玉,备具五色。”必为吉穴,反之“干如穴粟,湿如剖肉,水泉砂砾,皆为凶宅。” 当然土质好,并不一定就是吉穴的唯一标准,各地土质、颜色都不尽相同,很难按统一的标准去衡量和要求,切不要为了土色而放弃结穴的形势,那就是主次不分了 《地理人子须知》上说:“九州土壤不同,而燥湿亦异,难以概拘,多见形势不吉,而土色具备,用之者祸不旋日;形势若吉,而土色不备,用之者常臻富贵。此土色之不必拘也。” 但如果是真正的风水宝地,则是必然要求。 所谓水泉沙砾,龙真穴正,自然无之,有则非吉地也。 这处别墅群,很明显以上面度假村为主,作为整个建筑群体的主建筑,其选址一般应放在风水最佳之处。 但此时我见上面的卧牛度假村,没有建在最有可能是吉穴位置的牛肚脐处,反倒选在最有可能是阴宅结穴的牛头之上,顿时让我大出意外。 而且度假村的碉堡形结构,看上去就像一个毒瘤,生长在牛头之上,整个风水结构,被它破坏的干干净净! 如果说主持修建此地的人,完全不懂风水,我是不会相信的,至少从选址来看,对方寻龙精准,能够一眼选中这卧牛之地。 可在点穴上,看上去反倒有点像是故意为之,故意反着来,不知有何动机? 老刘见我暗暗皱眉,忍不住出言问道“怎么啦长生?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我把自己的发现说了,老刘也皱了皱眉,可他对这方面没有深入研究,反倒没那么在意。 他抬头看了看对面的建筑,随意道“管他的,这里风水好不好,点穴准不准,和我们没啥关系,我们先去找到周鹄再说。再说你看那牛肚脐上,不也有一栋别墅嘛,说不定那才是这些别墅的中枢!” 我抬眼看去,果然老刘说的地方,有一栋别墅,规模不大,孤零零的在那里,掩映在山间葱茏的林木之后,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我见老刘说得有道理,管他如何,先找到周鹄再说,于是点点头,两人弃了摩托,装作无事一般,缓缓的走了过去。 整个别墅群,是一个沿山坡慢慢往上结构,山脚下有道大门,几名保安无所事事的在那里看守。 进出的基本都是开着豪车的业主,我和老刘施施然走路过去,显得非常打眼。 一名年轻的保安将我们拦了下来“你们是干什么的?” 老刘不紧不慢的道“来找朋友玩的。” 保安皱了皱眉,大概看我们的样子,不像富裕人,怎么可能有朋友在这里面,老刘不等他开口,冷哼一声道“咋滴?看我们不像有钱人?” 说完随手从包里一掏,捏出几张大钞“拿去和兄弟们喝茶!以后别狗眼看人低了!” 老刘气势做得很足,保安愣愣的接过钞票,低头一看居然有好几百,顿时换了一副笑脸,点头哈腰的道“您请进!” 第184章 血沁土 老刘不再答话,回过头,瞟了我一眼,“走吧兄弟!” 说完带头施施然的往山上走去。 我看了保安一眼,见他们没有阻拦,于是几步跟上老刘,笑着道“厉害,这保安被你唬得一愣一愣的!” 老刘咧嘴一笑道“那是,老哥哥我当年走南闯北,三教九流,打过交道的人太多了,什么人没见过?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这不是小菜一碟?” 我见他说得轻松,忍不住竖起了拇指赞道,“厉害!” 老刘的意一笑,旋即暴露了本性,肉痛的说道“可惜我那三百块钱,得炒好几天菜才能回来!” 我顿时哑然!宽慰道“看在给梅姐报仇的份上,三百块也值了!” 老刘认真的点点头,“那倒也是!” 周鹄家的别墅在17号,我们沿着路牌,慢慢的找过去,最后惊奇的发现,这17号居然就在卧牛山牛腹部肚脐位置,就是之前老刘指给我看的那栋。 我和老刘对视一眼,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心中暗自提醒自己,千万要小心行事。 我摸了摸背包中的法剑道印,心中踏实许多。 这栋别墅远离其他建筑,显得相对幽静一些,外面修着一人多高的围墙,四周几棵参天的槐树,正绽放出新芽。 阳宅中居然种植槐木,我心中又多了一分警惕! 老刘见别墅中没有人影,正门大开,连看门的都没有一个,便准备上前从正门进去,被我一把拉住。 老刘惊讶的回头看看我,我用手没有作声,用手指了指最大的一株槐树,只见树干之上,居然用桃木钉着一个人偶,若非我对这别墅早有定见,根本发现不了。 老刘露出讶异之色,我示意他不要作声,转过头去看看其他的槐树,果然,在每一株槐树相同位置,都发现了同样用桃木钉钉住的人偶。 我数了数,刚好有七个,从方位上看,居然暗含七杀之局! 哼! 槐木性阴,自古以来,不入阳宅,历史上多有因槐木入阳宅,年头久了,传出鬼魅之事。 用桃木钉上人偶,这种做法看上去就非常邪门,只是这手笔不知是不是出自梅姐之前提到的那个中年日本人之手。 我摸出一张八卦祖师护身符,塞给老刘,老刘已经轻车熟路,随手贴在身上。 我见他准备妥当,这才和他小心翼翼,跨进别墅的大门,入门是一个非常大的花园,里面载种了好些花草,还有一个不大的水池,看样子是用来养金鱼的. 只是里面的金鱼,全都翻着肚皮,发出阵阵恶臭,看样子已经死去多时。 一条石板小道穿过花园,通向客厅,我忽然注意到脚下石板缝隙里,渗着暗红色痕迹, 我蹲下身捻起一撮,指尖传来铁锈般的腥气。 \"血沁土。\" 我心头一紧。 《葬经》有云:\"土见朱砂如见血,地埋怨气三丈深。\" 血沁土往往只见于穷凶极恶之地! 这里明明从格局上看,是卧牛之地的吉穴,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我正要提醒走在前面的老刘小心一点。 周遭却突然刮起一阵怪风,四周的槐树张牙舞爪,上面钉着的人佣随风发出奇怪的咔嚓声,仿佛是在活动已经生锈的关节。 客厅的门突然被吹开,夕阳余晖透过门缝,在地上投出奇怪的菱格纹,细看竟是暗藏九宫八卦的格局。 门槛内侧洒着一圈一圈的香灰,灰烬里混着未曾烧尽的指甲和头发。 我和老刘刚跨进去,香灰突然打着转飘了起来,整个房间变得迷蒙一片,隐约间能看到七个诡异的人偶,出现在香灰卷起的烟尘中。 是槐树上那几个鬼东西! 我心中一紧,手下却毫不留情,今天就是来报仇的,必须下手狠一点才行! 我法剑荡开,泛起一阵清光,心中默念吕祖尊名,七个人偶还未近身,被我法剑扫中,瞬间化作灰飞, 一声冷哼隐约从楼上传来,接着传来铜铃轻响。 我快步冲上二楼只见檐角挂着几只六角铜铃,铃身刻满梵文。 却缠着数道道家的五色绳。 这种佛道杂糅的镇器,我在张九爷留下的《阴宅异闻录》里见过,旁边有九爷的朱砂批注:逆阴阳,乱生死。 至此我终于明白,这是用活人阳宅布阴宅局!此时整栋别墅,都是一个活动的墓穴! 这是一个锁魂养尸局!只是不知道养的是谁的尸! 老刘指着头上一盏吊灯大喊“长生,你看!”顺着他的手指,我抬头看去,只见头上一盏水晶吊灯,原本悬挂灯泡的地方,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干枯的婴儿头颅,只有拳头大小,整整齐齐如同风铃一般。 一眼望去,这些婴儿头颅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露出没有眼珠的眼眶,一道道泛着黑红之色的液体从眼眶中流出,滴滴答答的掉了下来。 接着只见齐齐张开嘴巴,光光的牙床上,居然长满了尖牙,接着只见四周一黑,原本整个空间都变得昏暗起来。 六角铜铃开始疯狂作响,四周同时响起无数婴儿的呓语,尖锐的铜铃声音,两种声音一起刺入耳膜,让我脑中顿时产生一股眩晕之感! “哼!”我冷喝一声,“雕虫小技!”随即在舌尖上轻轻一咬,一口舌尖血喷在掌中,随即颂咒道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 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三界内外,惟道独尊。 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 包罗天地,养育群生。 诵持一遍,身有光明。 三界侍卫,五帝司迎。 万神朝礼,役使雷霆。 鬼妖丧胆,精怪亡形。 内有霹雳,雷神隐名。 洞慧交彻,五气腾腾。 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金光神咒一出,加上我舌尖血加持,掌心雷纹泛起金光,我猛地拍向地面,口中大喝道“急急如玉皇光降律令敕 !” 地面以我手掌为中心,骤然亮起一道八卦阵,华光腾起,金光罩向四周,头上吊灯之上,传来婴儿凄厉的叫声,金光过处,婴儿头颅冒出阵阵黑烟,不一会化作一滩滩脓血淋漓着滴下来。 老刘被血水淋了一脸,血水沾上皮肤,顿时传来麻痒之感,老刘连忙用袖子擦掉,嘴里大喝道“什么东西!好臭!呕……” 第185章 献祭 烟尘散尽,露出走廊尽头的一道房门,我和老刘对视一眼,慢慢靠了过去,手中法剑微微颤抖,预示着门后必然有凶险的邪物。 我让老刘躲在我的身后,上前狠狠一脚,踹开房门,一具全身是血的尸体映入我的眼睑! 是周鹄! 此时的他早已失去生命的痕迹,静静的躺在地上,眼睛睁得很大,身体诡异的蜷曲着。 鲜血从他腹部流出,染红了整个房间,在他的尸体周围,放着九盏奇怪的菊灯。 幽幽的火苗跳动,燃烧后散发出一股奇怪的焦臭味,我用鼻子稍微一嗅,便判断出,这些灯里装的,全部都是尸油。 流出的血迹早已干涸,变成了浅黑色,里面裹杂着一些块状物,老刘看得仔细,突然发出阵阵干呕,我连忙问道“怎么了?” 老刘指了指尸体腹部“你看,周鹄的肚子被剖开了,那些块状物,全是他破碎的内脏!” 老刘不说还好,经过他这么一提醒,我顿时也感到阵阵不适! 妈的! 太残忍了! 虽然我也恨死了周鹄,但眼见他落得如此下场,心中也不禁有几分恻然! 老刘颤抖着问道,“这是什么人干的,这看上去像是某种邪术啊!” 我沉声道“养尸术,看样子养的就是周鹄!” “可周鹄前两天还好好的啊?我们还见过。怎么养尸?” 我想了一下道“这栋楼被人施了邪术,本身就是个巨大的活动棺材,周鹄的死活不重要,只要时机到了,把他杀死祭祀掉就可以了! “你看他身边这布局,很明显是举行某种仪式的手段!” 老刘看得暗暗咋舌,我也是一脸凝重。 类似的邪术仪式,我听说过很多,眼前周鹄这种,以活人养尸,最后祭祀的一般都是某些邪神,比如傒囊、飞廉,张三郎等。 但眼前我却找不到一丝线索,根本看不出这个意识祭祀的是谁,只好让老刘留在外面,自己小心翼翼的靠近周鹄的尸体,仔细查看起来。 最好趁仪式没有完成,早点中断处理掉最好。 我刚一靠近周鹄,他身边的九盏菊灯突然灯光暴涨,幽蓝的火苗,窜起一尺多高,不等我反应过来,中间的周鹄陡然立了起来。 只见他原本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脸上诡异地笑着,嘴角一直裂到耳根:\"既入卧牛地,便作守墓人。\" 话未说完,他浑身突然传来阵阵噼啪之声,仿佛每个关节都在震动,接着两只手爪莫名的变长,指甲肉眼可见的长出寸许! 尸变! 我悚然一惊,手中却丝毫不缓,天师斩鬼令迎面打出,嘭的一声,周鹄背我击出数尺,天师斩鬼令过处,周鹄脑门都凹陷了下去,流出红红白白的浆液。 然而周鹄却像没事一般,伸出猩红的长舌,将流到嘴角的液体舔了个干净,仿佛一个诗人般啧啧叹道“鲜血的滋味,哪怕是自己的,也是如此让人沉醉啊!” 接着只见他神色一变,两眼邪厉之气一闪,一瞬间便冲到我的面前,尖爪瞬间袭击向我的咽喉. 百忙中我侧身一躲,避开要害,接着只感觉肩膀一疼,居然被他的爪子划破,一蓬鲜血飚出,接着一阵麻痒之感传来。 和僵尸之类的东西打交道久了,我瞬间明白,这是尸毒! 果然伤口慢慢变黑,不一会儿,整个肩膀都麻木了,细看之下,伤口中居然有白色的蛆虫蠕动! 我心中暗道不好。 这玩意发作如此之快! 必须速战速决,否则尸毒攻心,神仙难救! 我立即掏出背包中的杏黄小旗,按五行方位掷出:\"东方甲乙木,南方丙丁火,西方庚辛金,北方壬癸水,中央戊己土。五方镇煞,急急如律令!\" “五方镇煞!”我大喝一声,法剑为引。 阵旗泛起蒙蒙黄光,周鹄顿时行动变得缓慢,想要追击我,却被阵法拖住。 接着我举起法剑,直接划破右手食指,在剑身画下北斗七星的形状,嘴里高声颂咒:\"北斗七星,统摄万灵。破邪显正,普照乾坤!\" 随即剑尖依次点向九盏菊灯,每灭一盏,房间里就震动一次。最后一盏灯熄灭时,五方镇煞阵中,传来周鹄的怒吼:\"你们都得死!\" 接着异变陡生,周鹄被掏空的腹腔居然开始鼓起,最后如同一个大气球一样胀开,污血喷射之下,整个房间一片血腥,从他腹中一个东西正慢慢往外钻出来! 我只看了一眼那怪物,就觉得心中一寒,这玩意看上去像个血红的肉球,浑身却长满了触手,每个触手上都长着一只狰狞的眼睛。 这怪物也不知是什么邪神,看到他我能够想到的第一样东西,就是大章鱼。 只是章鱼绝对没有这么血腥狰狞,而且不会每只触手上都长满眼睛。 这是什么鬼东西? 我心中暗自悚然,妈的!面对它我居然有一丝当初面对地搫的战栗感觉! 我心知此时不可犹豫,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当即取出一张符纸,法剑起手,颂咒引符“伏以都天大雷公,霹雳雷霆震虚空,念起神兵千千万,妖魔邪鬼去无踪!” 这是一张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符,威力绝大,可开雷狱劾鬼封神,但要发挥最大威力必须开坛才行。 此时时间紧迫,哪有时间开坛? 我心中一发狠,法剑直接在自己眉心间一划,一股鲜血流出,浸润了法剑! 印堂之间,法令所在,乃是一个人精气神交汇之地! 我以印堂精血为引,虽然自身损耗巨大,但却可将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符的威力,瞬间激发出来。 果然只闻虚空中雷声涌动,我高声道“天雷煌煌,法剑为引,劾鬼封神,正在此时!吾奉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赦!” 天空雷云汇集,顷刻间四周白日星现,霹雳般一声炸响之后,室内白光闪烁,雷光交织成电网,那邪神怪物知道危险,浑身怪手挥舞挣扎,却哪里挡得住天尊之威。 雷霆过后,皆成糜粉! 整栋别墅屋顶被洞开,电光伴随雷声,将一切邪恶抹得干干净净! 眼前的周鹄尸体消失不见,九盏菊灯被劈得七零八落! 第186章 锁龙钉 隐约中似乎听到一声惨哼,一道声音迅速远去“八嘎!我记住你了!” 是梅姐提到的那个日本中年人,我循声望去,却只见远处人影一闪,似乎有个人快速的往度假村那边跑去。 老刘抬腿想追,被我一把拦住“别追!先顾眼前!” 说完我身体微微一晃,刚才的尸毒没有完全拔除,让我脑中一阵眩晕,此时再看伤口,居然已经变得灰黑腐烂,无数虫子钻进钻出,看上去恐怖无比。 老刘一声惊呼,过来将我扶住,“长生,你怎么了?” 我强自镇定道“是尸毒,先扶我到楼下!” 老刘迅速将我扶到楼下花园,我取出一点朱砂,用酒晕开,先将伤口敷上。 拔尸毒用辰州符配糯米最佳,那是湘西赶尸老客的手艺,玄门之中,多用净身神咒配上朱砂等物。 我手结法印颂咒道 “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我身。急急如律令。” 颂咒之后,以手指在伤口上凌空书写一个“赦”字。 仿佛用火烧灼一般,伤口处滋滋冒出一股黑烟,无数蛆虫争先恐后的涌出,化作血水,伤口周围的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恢复了鲜红的颜色。 麻木消失,肩膀传来剧痛,我咬住牙,让老刘给我继续挤压,直到伤口流出的血液,完全变得鲜红,这才让他住手。 此时我虽然疼得满头大汗,但心知已然无碍,颓然坐倒在地。 这一次我消耗颇大,加之肩膀受伤,坐了好久才缓过来,眼前别墅成了废墟。 想不到事情的结果会是这样,周鹄虽然罪有应得,但他幕后似乎还有人操控,周鹄只是一个随时可以抛弃的傀儡,这人和梅山教余孽搅合在一起,目的非常可疑。 而且看样子,居然是个小日本鬼子,嗯,一个会邪术的小日本鬼子! 真是见鬼! 还没找到刘小玲,又搞出这么一大摊子事情来! 我心中狠狠的吐槽了一句! 我和老刘走向废墟,想从中找到一些线索,一盏破碎的菊灯映入我的眼睑,我上前用脚踢了踢,菊灯发出当啷的声响,居然是青铜做的。 我顾不得尸油的恶臭,弯腰将其捡起,只见菊花瓣上刻着繁复的符文,却并非我华夏玄门中的任何一种。 菊瓣中心,半枚铜钉隐藏其间,露出沾满暗红血渍的尖端。 锁龙钉! 我眼中一缩,立即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事实上从第三医院地底灵穴被恶意破坏开始,我再到这卧牛地上建筑的选址,一直就有很大的疑惑。 直到发现这颗锁龙钉,我心中才明白过来梅山教余孽和这个日本人,究竟在干什么! 锁龙钉的作用,常人不知,我却非常清楚,因为张九爷曾神情严肃的教导过我 “锁龙钉,断龙脉, 坎离交泰镇八垓。 玄龟负图山河破, 紫气西去天门开!” 我至今犹记得,他当时告诉我的话“长生,锁龙钉非常歹毒,下可以破一地风水,害人性命!上可以断山川龙脉,影响国运! 我辈玄门中人,如遇到使用此法的妖人,定要将其正法,绝不可放过!” 想不到今日居然被我亲自遇到,我心中凛然,旋即想到梅山教种种过往,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个猜测让我心中大骇,冷汗顿时淋漓而下。 我急急看向老刘,大声道“老刘!哪里找得到本市的山川地理图!” 老刘见我突然想要找地图,顿时万分惊奇,“你找这玩意干嘛?眼前的事情不管了?” 我立即打断他“你别管这个,只说哪里有就行!” 老刘见我神色如此急切,虽不知为何,也立即认真起来,“这恐怕只有图书馆能找到!” 我用不容质疑的口气道“马上带我去!” 老刘被我吓了一跳,不过见我完全不像开玩笑,连忙慎重的点点头。 木兰骑得飞快,不过这次是赶往市区,我们在图书馆停下,女管理员见到我俩一身狼狈,我肩膀上还带着伤,怎么也不像来借阅的。 老刘发挥走南闯北阅三教九流之人无数的手段,软磨硬泡,管理员才同意我们就近借阅,不得把地图带走。 我和老刘谢过之后,匆匆找到地图,在一张书桌上铺开。 当我看清s市的整个地形,心中只觉一阵发凉,s市居然正处在南龙的入海口,而第三医院和卧牛山庄,从来龙上来看,正是南龙入海前最后经停的两处吉穴! 果然如此! 这帮人居然想钉死南龙龙脉! 我之前学习风水知识的时候,张九爷就告诉过我,从古至今,我华夏大地上就有三条主要的龙脉,分别便是南龙、北龙,和中龙。 我华夏之人,自称龙的传人,便源于此。 这三条龙脉不仅是风水学说中的地理脉络,更是王朝兴衰的象征密码。 根据古籍记载,从古至今华夏大地上一共衍生出二十四条支脉,因此也诞生了二十四个封建王朝。 各朝代的龙脉往往与其政治命运紧密相连,从最早的黄帝龙脉(黄河流域),大禹龙脉(四川汶川九龙山)到最近的明朝龙脉(凤阳)、清朝龙脉(长白山一带),每次王朝的更迭,都伴随着龙脉的争夺。 历史上,因为龙脉被毁,王朝崩坏的事比比皆是。 但那还只是支脉的争夺,如果涉及三条主要龙脉,那动其一发,则会影响我华夏民族的整体气运,因此历朝历代,无论争夺支脉多激烈,都很少人敢打三大主龙的主意。 想不到今日居然有人,敢在南龙之上布下锁龙钉,其用心之险恶,着实让我大吃一惊。 我越想越觉得害怕,到最后头上已经全是冷汗. 不过要想困死南龙,区区一个s市的两处吉穴,还不足以影响全局,如果这些人真有这个打算的话,那么南龙途径各地的重要位置,相应的吉穴上,都会有人去做手脚。 要想完成这些事情,需要的人力物力,简直难以想象,一般人很难办到! 除非…… 我想到那个中年日本人,心中顿时有了明悟,这背后的主谋,和小日本子定然脱不了干系! 第187章 再论龙脉 小日本一向亡我之心不死,派人来破坏我们的风水,这倒可以理解,可梅山教在这中间又扮演着什么角色呢?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为什么会和他们勾搭在一起? 我想了半天,都没有一丝头绪,老刘见我眉头紧锁,连忙追问我怎么了? 我想了一下,把有人打算破坏南龙的事情说了出来,老刘听完也是一脸震撼,破口大骂道“草!这些杀千刀的日本鬼子!真是想死!要是落我手里,一个都不能放过!长生,你说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向政府上报?” 老刘的话让我灵机一闪,我沉声道“肯定要上报!不过要上报给一个特殊的部门!” 说完我带头走出图书馆,找了个公共电话亭子,拨通了花喜鹊留给我的那个电话,嘟嘟的铃声过后,对面传来一个女声“你好,请问您找哪位?” 我一听声音很熟,接电话的应该是文丹丹,于是拿起话筒道“丹丹,是我,秦明他们在不?” “咦,长生?你居然会打电话过来?” 文丹丹惊喜的声音响起,“秦明他们出任务去了,有什么事吗?” 我沉声道“我这边发现了点问题,可能需要你们往上面报告一下!” 文丹丹听我说得慎重,连忙正色问道“什么事情?” 我一五一十把自己的发现说了,对面的文丹丹听完,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消息过于震撼,我明显听见她倒吸了一口冷气“长生,我马上会把这个情况上报,你那边随时保持和我们的联系!” 我想了一下道“花喜鹊给了我一个传呼机,你们可以通过这个联系我!” 文丹丹匆匆应答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事情的发展,出乎我的预料,不过半个小时,传呼机就响了起来,滴滴几声过后,我收到了一条文字消息,只有短短几个字“我们马上派人来——丹丹!” 看来他们上面非常重视,这么快就作出决定,派人过来。 既然有了他们的介入,我和老刘当即放下心来,准备先回去,把梅姐这边的事情了解了。 连续的奔波,让我们已经非常疲惫,回到梅姐的住处,已经是晚上时分,老刘自己下厨,搞了两个小菜和一锅米饭 我俩狼吞虎咽吃饱之后,我取出槐木树芯,将梅姐唤出,她的状态好了许多,知道周鹄的下场之后,先是哈哈笑了几声“这个负心的人,早就该死了!” 片刻之后,又沉默下来,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看见她背对我们的时候,肩膀一耸一耸,不知道是不是在默默垂泪。 过了一会,梅姐主动打了个招呼,回到了树芯之中,我和老刘太过疲倦,干脆就在客厅沙发上和衣而卧,不一会儿,两人都打起了呼噜。 第二天清早,老刘便回菜馆去炒菜去了,来来回回耽误两天,阿珍已经火冒三丈,一个劲的埋怨他跑哪里去了。 老刘一脸憨笑,却坚决不吐露自己的行踪,只一个劲的看我,把阿珍气得够呛,猜到他老爹一定是和我混在一起,看向我的眼光中,多了几分恼意。 我肩膀上的外伤没好,自己不好做饭,干脆就蹲在老刘菜馆里混时间,顺便混个午饭吃。 当天下午四点左右,菜馆中已经没有客人,阿珍给我和老刘各自泡了一杯茶水,我俩正在一张桌子旁闲聊。 老刘对风水很感兴趣,正在和我探讨风水知识,说是探讨,其实主要是我说他听,最后连阿珍也凑了过来。 ‘说起龙脉,这个说法在我华夏由来已久,三大主龙更是世人皆知!所谓:昆仑山祖势高雄,三大行龙南北中。分布九州多态度,精粗美恶产穷通!’ 老刘点点头,眼露兴奋之色,示意我继续。 “至于要说这龙脉层级,历来分为四种,一者太祖山,指的是龙脉发源地,三大主龙的发源地,均为昆仑山。 二者少祖山,指的是支脉分界点,比如说如秦岭便是。 其三,父母山,指的是具体城邑的靠山,比如如北京的燕山。 最后才是龙穴,指的是能量聚集点,比如说故宫的太和殿。 一般风水师查地点穴,指的就是寻找这种能量聚集点!” 老刘和阿珍听得精神大振,阿珍追问道“那怎么才能找到龙脉呢?” 我喝了一口茶水,不紧不慢的道“这就要从龙脉的走向来说了,先说三大主龙。 北龙起源于昆仑山脉,沿黄河通过青海、甘肃、山西、河北、东三省等北部地区延伸,穿过内蒙古、河北后,最终经渤海入海,并隐入朝鲜半岛的白头山,一直延伸至日本列岛。 北京、天津等城市皆位于北龙之上,被视为“藏风聚气”之地! 北龙山脉以稳重着称,多出维护太平的人物,秦汉至唐宋元明的都城多位于北龙沿线,远的如咸阳、长安。 近的如明清时候的首都北京。北京作为明清都城,其选址被认为契合北龙“山环水抱”的格局,背靠燕山,前拥平原,是典型的帝王陵寝与都城吉地。” “再说中龙,中龙同样发源于昆仑山,沿黄河与长江之间的区域延伸,经过四川、陕西、河南、湖北、安徽、山东等地,最终止于渤海。 沿线的西安、洛阳、济南等历史名城均位于中龙气脉汇聚之处,被称为“中龙气聚之所! 中龙以孕育帝王将相闻名。 远的比如刘邦、朱元璋等均出生于中龙分支区域! 近代比如湖北黄冈地区,因大别山气脉影响,也属于中龙之上,近代涌现众多开国元勋与将军,如麻城县乘马岗村出过二十多位将军! 当然中龙上最有名的城市,还属西安,西安古时候又称为长安,作为十三朝古都,背靠秦岭,面临渭河。 其风水格局被认为是“四象俱全”,是典型的帝王陵寝聚集地,如秦始皇陵、汉唐陵墓群等俱在此处!” “最后我们说说南龙,南龙从昆仑山向西南延伸,沿长江流域经过云南、贵州、湖南、江西、福建、浙江、江苏等南部地区,最终入海。其分支可延伸至台湾,甚至扩散至东南亚! 南京、杭州、上海、广州、福州等城市都是南龙气脉的重要节点! 南龙神秘多变,素来以文化思想与宗教哲学见长! 比如浙江天目山、福建武夷山等地被视为禅宗与道教修行的风水宝地。 着名的六朝古都南京,依钟山而建,前临长江,更被认为是“虎踞龙盘”之地!” 一番话说完,我已经有点口干舌燥,阿珍连忙把茶杯递给我“接着说,太有意思了!” 我抿了一口,沉声道,当日我师父张九爷在世之时,曾用一句话概括三龙——北龙主稳,中龙主盛,南龙主文! 第188章 寻龙点穴 老刘闻言竖起大拇指道“精辟!” 我自豪的笑笑,接着道“当然,除了主龙之外,各处支龙也各有说法,而且并不是所有龙脉都是好的。 也有些风水师,按照高低贵贱,把龙脉分为进龙、福龙、退龙、病龙四种。 一般认为进龙是最佳的福地,所谓穴后相看节节高,有如天马下云霄。子承于父孙承租,世代居官挂紫袍。 可见进龙之贵,得此地,必然子孙显达,官居要职! 次一等的福龙之地,也是吉祥如意的好地,有道是福龙赖有祖宗好,左右周围辏集来。体势纵非真正结,盘桓安静亦堪裁! 如能得此地,也能开枝散叶富贵三代。 再次为退龙,只算是平常之地,不好不坏,所谓穴后一重低一重,此地须知是退龙。纵有穴情只一代,儿孙不久便贫穷。 从诗中就可看出,退龙之地,有灵也不多,福泽最多一世! 最差的乃是病龙,有道是病龙懒惰不堪言,边死边生力欠完。锄破崩残同一断,纵然成地亦孤寒。 此地最是不堪,无论明堂也好,坟茔也罢,皆不可择此地为穴,否则轻者有血光之灾,重则断子绝孙皆有可能!” 我接着补充道“不过不同的风水大家,对龙脉的分类。又各有不同,《管氏地理指蒙》中,按照山势形态,把龙脉分为九种。《勘舆漫兴》中则划分的更细,直接分为二十四种!”(在此不做列举,喜欢的朋友可留言探讨!) 老刘认真的点点头,疑惑道“那这么多种龙形,怎么才能分辨龙脉的好坏?” 我笑道,“一看势,《葬经》里面说过:龙脉中出为正势,龙脉偏行为侧势,龙脉反跳为逆势,龙脉跌落为顺势,龙脉盘桓为回势。 二看水,《地理五诀》中有言:干龙配大水,长江常伴昆仑行。支龙配小水,湘江南岭风声起。枝龙配溪涧,山村常在溪边建!所谓,山管人丁水管财,有龙有水真吉地!” 阿珍听得最是仔细,我见她一边听,一边点头,忍不住笑道“看来阿珍天赋最高,这些东西,我小时候也是听了很多遍才记下来!” 阿珍不好意思的一笑,“我只是听你说得有趣,想不到风水上的讲究,这么多,简直博大精深!” 我点头道“这倒是事实。” 老刘和阿珍都慎重的点点头,阿珍继续追问道,“那寻到了龙脉,怎么确定吉穴位置呢?” 我笑着端起茶杯,见茶有些凉了,准备起身掺点热水,阿珍一把抢过杯子,把我按在椅子中“我给你倒,你继续说!” 我只好顺势坐下,斟酌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关于吉穴的位置,向来有一个说法,山环水抱砂水有情。 宋朝风水大家谢子敬,尤其精通查穴,其着作的《一寸金穴法》中有言:风水论穴,譬若人身取穴,其义至微。 穴法之要,必总揽龙、砂、水之法,故曰:「穴者,山水交会、阴阳融结、真气所钟也。」 论其玄机,贵乎「内气萌生,外气成形,内外相济,风水乃成」。盖内气萌生者,谓穴暖而万物滋荣;外气成形者,言山川盘结而象势俱备。 生气蕴于内,形局显于外,实阴阳交感之功也。若城邑营造,基址之定,当求龙砂水重重卫护,内聚向心,环抱如城,方合藏风得水之妙。 就穴法而论,穴之选择,关键在于“内气萌生,外气成形,内外相乘,风水自成。 所谓穴不虚立,必有所倚,以龙证穴,以砂证穴,以水证穴,因形拟穴,全其天工,依其环护,务全其自然之势,期无违于环护之妙而止耳。 乃至如画工丹青妙手,须是几处浓,几处淡,彼此掩映,方成佳景。” 这段话有点生涩,老刘和阿珍都听得有点似懂非懂,我也不准备详解,毕竟我们只是交流一些常识而已,很多精髓的东西,需要自己去体会。 不过提到谢子敬,我忽然想起了他的一个典故。 于是当做谈资,也说给老刘他们听了“据说谢子敬,出生于北宋元丰三年,自幼好学,熟知天文,通晓地理。 十六岁时被请去为某大儒择地,遇到当时的风水名家洪士良。 当时洪士良已经成名数十年,对这个十六岁的晚辈非常轻视,认为其虚有其表,实则并无真才实学。 谢子敬当时年轻气盛,立即反唇相讥,认为对方倚老卖老,虚张声势。 二人互不相让之下,有人出了个主意,何不借为大儒查地的机会,以一个月为限,二人各寻一处吉穴,到时候看谁寻得的吉穴更佳,即可一分高下。 二人当即应允,各自出门查探,一月之后二人如约而返,都说找到了吉穴。 洪士良说自己在找到的吉穴里埋了一枚寸许大的铜钱,谢子敬则称,自己在找到的吉穴上插下一根尺长银针。 大儒于是立即派遣仆人到二人所说之处去挖掘,结果等仆人回来回报时,众人都大吃一惊。 原来二人所选吉穴居然是同一个地方,仆人挖开之后,发现当中果然埋有一枚铜钱,铜钱的方孔之中,端端正正插着一枚银针! 至此谢子敬轰动一方,名噪一时,终成一代风水大家!” 老刘和阿珍听完,都露出向往之色,阿珍嘴里连说“厉害!厉害!真是开了眼界了!长生,我要和你学风水!” 我见她说得认真,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我现在都不敢说精通,哪敢教你! 况且我师父张九爷在世时,一再告诫我风水之道,易学难精,如果学艺不精,或略懂皮毛的人,最好不要轻易轻易给别人看风水,否则终究会害人害己!” 此时我不禁想起了当初张九爷对我的告诫,时光流转,伊人已逝,如今轮到我来告诫他人,真是可叹啊! 老刘和阿珍都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不过都有点沮丧。 我见他们的样子,正要出言安慰,却听身后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有道理!风水之学博大精深,很多人穷究一辈子,也不敢说精通。一时兴起,确实学不到东西!” 我们都大吃一惊,这才发现,刚才说得兴起,没有注意到身后多了几个人。 我连忙转头,却见花喜鹊和文丹丹,簇拥着一个老者,就站在我的身后。 老者面相清隽,穿着老式的褂衫,脚上是一双黑布鞋,背上一个黄布包,须发都已经白了。 但脸色却非常红润,皱纹很少,颇有鹤发童颜之感。 刚才说话的就是他! 第189章 微尘 我大喜站起,招呼道‘花喜鹊!丹丹!你们这么快就来啦!这位是?’ 花喜鹊笑嘻嘻的点了个头,难得的没有多说话,倒是文丹丹低声解释了一句“我们连夜坐飞机过来的!” 然后才指着老者道“这位是微尘道长,是我们局里的高级供奉,也是龙虎山正一祖庭硕果仅存的两名紫袍法师之一!已经五次加箓,得授《上清大洞经箓》!” 闻言我顿时一惊,我和师父所在的老君观,分属清微派,本就是正一分支,因此非常清楚得授《上清大洞经箓》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可能很多玄门之外的朋友不太清楚,道门之中修道之士,其实也有品阶划分。 《三洞奉道科诫》将道士分为六种,从上至下,分别是; 天真道士——所谓体合自然,内外纯静,称太真! 神仙道士——变化不测,超离凡界者为神仙! 幽逸道士——含光藏辉,不拘世累为幽逸! 山居道士——幽潜学道,仁智自安称山居。 出家道士——舍诸有爱,脱落嚣尘谓出家! 在家道士——和光同尘,抱道怀德是在家! 祭酒道士——屈己尘凡,救度危苦为祭酒! 刚刚跨入道门的人,是没有资格受箓的,必须经过传度。 所谓传度,传指的是传授,度指的是度化,凡是有道教信仰的人,首先要师父引进道门。 经过师父传度后,才能获得由凡入玄的第一级阶梯,得传度世之法。 传度之后,经过若干年的修炼和考核,积累足够的功德,才能取得授箓的资格。 而受箓也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初授《太上三五都功经箓》,通《早晚功课经》,诵《老子道德经》、《度人经》。 初授三年后可申请升授,升授《太上正一盟威经箓》,通正一诸经; 升授八年后可申请加授,加授《上清三洞五雷经箓》,通上清经。 加授十二年后可申请加升,加升《上清三洞经箓》,通三洞经。 而《上清大洞经箓》,属于道教中的高级法职,并非年限够就能申请,还必须通晓相关经典并经过“三大师”考核,并依据功德才能选择性的晋升。 无功无德者,妄欲升迁,反遭天遣。 眼前之人居然得授《上清大洞经箓》,在道门中那是天师真人一类的存在,实在是凤毛麟角般的稀罕人物。 今日居然能够当面得见,我心中实在是激动难当,就像现在的小年轻,见到自己心仪的偶像一般。 我连忙疾步上前,正衣冠,拱手行礼,“福生无量!真人慈悲!” 老者含笑还了一个礼“道友慈悲!不必多礼,你我分属玄门中人,叫我一声道友即可!!” 我连忙谦逊道“不敢当不敢当!真人折煞晚辈了!” 老者见我心诚,想了想,展颜道“这样吧,你们老君观本是正一分支,论辈分我和你师父张九爷也是平辈,你如果不嫌弃,叫我一声微尘师叔也可以!” 我闻言大喜,赶紧重新行了一礼“那晚辈就不客气了,师叔在上,长生有礼了!” 微尘坦然受了这一礼,这才微笑说道,“我当年和你师父,也有数面之缘。这一路上,花喜鹊和文丹丹可没少说起你. 说你年纪轻轻,已然修道有成,我也打定主意,打算亲自看看你是不是名副其实。 刚才听你谈论风水,虽然并不精妙,但也有过人之处,你小小年纪,有这样的造诣,真的是殊为可贵! 尤其你最后告诫他们二人的话,更是难得,可见你确实坚守本性,心底澄澈! 你师父张华顺泉下有知,也可心安了!” 提到师父,我顿时心中一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师叔过奖了!” 微尘微微一笑“我还听说你在符箓、召神、劾鬼之上的造诣,远超常人,尤其擅长雷法,你们之前去缅王墓的时候。 说是全靠破解风险你也不为过,这次我也准备和你一起探讨探讨。” 看样子又是花喜鹊在微尘面前吹嘘我的过往了,可你在别人面前吹嘘也就算了,这位可是正一祖庭真人级别的高功啊,这不是班门弄虎,贻笑大方嘛!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却两手一摊,示意不是他。 我心道不是你还有谁? 难道是文丹丹?结果转眼一看文丹丹居然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我心中忍不住好笑,她什么时候也变得和花喜鹊一样爱替我吹嘘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口里却谦虚道“他们过于夸大了,惭愧惭愧!” 微尘侧头看了我几眼“夸大不夸大我不知道,不过你这么小年纪,就能召神请雷,着实让我非常意外。 须知我也是三十六岁,得授《上清三洞五雷经箓》,才勉强可以召请五雷!不知你是何时受的箓?” 我苦笑道“我师父过世得突然,一直未曾有机会,带我上祖庭,因此到现在为止,还只得传度,未曾受箓!” 微尘顿时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神色,认真看了我好久,才肃然道“你未曾受箓,居然也能召神请雷,真是大开我的眼界! 等这里的事情了解,有机会你到龙虎山来,我愿意为你保荐,安排三师为你受箓!” 要想受箓,必须有传度大师、监度大师、保举大师“三师”主持。 老君观向来一脉单传,因此历代受箓,都必须回到祖庭,由祖庭中高功完成。 我之前一直不敢考虑这方面的事情,就是张九爷走后,我和祖庭之间,失了联系,不知道人家接不接受我,这下有了微尘保荐,对我来说,真是莫大的喜事! 我大喜之下,连忙称谢, 微尘摆手制止道“我们这次匆匆赶来,就是为了南龙之事,一路上文丹丹和我说过一些,我还想再听听你的说法。” 我看了一眼身边的众人,包括老刘和阿珍,这事后续最好不要让他们参与,免得给他们带来危险。 我斟酌了一下语气,道“要不请师叔先移步到我的住所,我慢慢将我所见说一遍!” 微尘顿时会意,“那再好不过,你带我们过去吧!” 我点点头,歉意的看了老刘们父女二人一眼,带着他们,往梅姐的住处走去。 花喜鹊还抬手使劲和阿珍做了个拜拜,惹来阿珍一顿白眼! 第190章 铜牛 梅姐客厅之中,微尘坐在沙发正中。夕阳从纱窗斜切进来,在微尘道长的道袍上烙下斑驳的暗金纹路 我已经将我在这边所遇的事情,全部讲完,微尘听完之后,皱眉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趁此机会,我问花喜鹊,秦明执行什么任务去了?自从缅王墓事件回来,一直没有见到过他。 花喜鹊叹了口气“从缅王墓回来之后,我们接到的任务就一个接一个,根本忙不过来,秦明这段时间,到岳阳去了!” 我皱眉道“到岳阳?去干嘛?” “湘江听说过吧?”花喜鹊一边回答,一边从包里掏出一支香烟。 “湘江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不是长江最大支流吗?湘江出了什么异常情况吗?” 花喜鹊将香烟凑在嘴边点燃,狠狠吸了一口,吐了口烟雾,这才道“湘江里镇江的铜牛丢了!” 我听闻此言,先是一愣,旋即觉得不可思议,自古以来,名山大川,大江大河之中,都会有一些特殊的镇物,常人不知,但我们玄门中人却非常清楚! 其中最着名的,莫过于秦始皇铸的十二金人,史书记载其收天下兵,聚之咸阳,销以为钟鐻、金人十二,重各千石,置镇各处! 后世历朝历代,都有类似的做法。 湘江中的铜牛,我也听说过它的传说,《湘水志》上记载“昔洞庭之畔,湘江九曲,本润泽万民。 然自楚地有孽蛟潜修千年,得道后兴风作浪,每至雨季,蛟尾掀洪涛,江潮倒灌八百里,淹没良田屋舍。 百姓以童男童女献祭,哭声震天,仍难平蛟怒。 时有渔夫夜见江心黑云中隐现赤目,鳞甲森然,方知水患非天灾,实乃妖孽作祟。 某日岳阳城隍庙中,忽来一破衲老道,自称青阳道人,蓬头跣足而双目如电。 其登衙叩门,谓太守曰:“蛟属阴水,唯以阳金克之。昔禹王铸九鼎镇九州,今可效古法,集三湘五金,铸铜牛压江眼,牛属坤土,土能克水,更以‘八万’之数应地煞,可锁蛟龙。” 太守疑之:“八万斤巨兽,如何铸得?”道人自袖中取一黄符,焚于堂前,烟凝不散,竟化出铜牛踏浪之幻象,众皆骇然,遂从其言。 官府发檄文,征三湘百姓献铜。农人捐锄犁,妇人舍簪环,稚子捧铜钱,熔炉日夜不熄。 青阳道人于君山择吉地,布八卦炉,以辰砂画地界,取南岳赤石、洞庭芦灰为辅料。 七七四十九日后,炉火映红半边天,忽闻一声牛哞震裂云层,铜牛出世: 身长五丈,尾如巨锚,角抵北斗,双目嵌赤玉,夜放红光如炬,四蹄铸雷纹,传言踏地可引天雷诛妖。 铜牛沉入湘江口那夜,江底轰鸣如雷,浊浪拍天。 有舟子窥见水下金芒暴涨,一牛一蛟缠斗,蛟吐黑雾,牛鼻喷烈焰焚之。 蛟唤阴雷,牛角引天火反劈。 蛟欲遁入东海,牛身骤长如山岳,镇住江眼。 最终蛟骨碎成七十二滩险礁,今岳阳城西“龙骨矶”尚存遗迹。 自铜牛镇水,湘江安澜六百载。 百姓感念,于洞庭湖畔建“神牛祠”,香火不绝。 传说每逢大汛,铜牛双目赤光穿透江水,百里可见;渔人撒网前若见牛影浮波,必获丰收。 清雍正年间,有贪官欲盗牛耳赤玉,当夜暴毙,手中紧攥碎石,验之乃玉屑。 后人也有考据,岳阳楼南侧确有一尊唐代铁牛,重四万斤,或为后世仿铸。 然地方志载:“唐牛非古牛,真者仍在渊”。1913年夏,洞庭湖大旱,湖底惊现巨型牛蹄印,深三丈,印痕似青铜锈迹,有老者泣曰:“此乃神牛翻身,警示世人勿忘敬畏江河也!” “这么大的东西,怎么会丢?” “是啊!真的是怪事,所以秦明才亲自赶过去处理!”花喜鹊脸有忧色的答道。 我皱起眉头,这么大的东西,而且在湘江江底,常人不说弄走,想要找到都非常困难,居然说丢就丢了! “那是怎么发现铜牛丢了的?”我接着问道。 这次回答的是文丹丹,“我们总局里有一些顾问,是专门负责监测天下龙脉之气运转的。 三个月之前,就发现湘江龙气运转不正常,当时忙做缅王墓的事情,没有在意,后来发现龙气狂泻,这才派人调查!” 文丹丹提到龙脉,我顿时脑中灵光一闪,湘江好像也正处在南龙龙脉之上! 难道铜牛丢失,和这边灵穴被毁,有什么联系? 我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如果真是这样,那只能说明,有人早就谋划,系统性的摧毁南龙龙脉, 文丹丹接着补充道\"过去三个月,南龙沿线十七处镇物相继失效。 福建的定海铁券、广东的镇海楼铜钟...\"她停顿片刻,\"手法都是让重逾万斤的器物凭空消失。\" 我顿时脸色大变,脱口道‘有人在故意毁坏南龙龙脉!’ 文丹丹看着我,沉重的点点头“我们也是这样猜测的,所以接到你的报告,在这么着急赶了过来! “而且国家非常重视,专门派出了多年未曾出山的微尘道长!” 原来如此! 我转身看看沙发中的微尘,不知什时候,他已经睁开了双眼,在一旁静静听我们的对话。 见我看向他,他才沉声说道”“如果南龙真的被毁,你我作为玄门中人,都非常清楚有什么后果!” 我沉重点点头,微尘接着道“所以这次,不管是为了玄门也好,为了国家也罢,我都希望先将个人的事情放一放,全力协助我们,处理此事!” 微尘说话之时,双眼炯炯的看着我,眼中充满期盼之色,我明白他的意思,是希望我把找寻刘小玲的事情放一放,先处理南龙的事情。 反正我现在也没有刘小玲的线索,帮一下忙,倒无所谓,而且这次我发现,破坏南龙的事情,梅山教的人也有参与,说不定,还能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我认真的点点头,微尘这才露出一丝笑容。 一旁的花喜鹊和文丹丹对视一眼,也露出欣慰之色。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我低声问道。 第191章 拘魂 微尘看了看众人,最后把目光停留在我身上 “刚才文丹丹说的南龙各处镇物示警的地方,我们都已经派人去调查去了,现在还没有什么结果,反倒是你这边,线索要充分一些。” 我下意识的点点头,微尘接着补充道“看来要想找到突破口,还要从这边下手才行!最好的办法,是抓到你说的那个中年日本人!” 我惋惜的道“可惜让他逃脱了!只留下来一些法器。”说着我把在别墅里捡回来那盏破碎的菊灯取了出来,交给微尘。 微尘接过菊灯,端详几眼藏在中间的铜钉之后,面色大变“九菊一流的''锁龙钉!” 微尘脸上现出骇然之色,我急忙追问道“什么是九菊一流?” 微尘沉声道“九菊一流本名九曜堂,本是鉴真东渡时偷学《撼龙经》残卷的遣唐使所创。 微尘的声音带着金铁交鸣的肃杀,\"甲午年他们借通商之名重入中原,在旅顺口用七根陨铁镇海钉坏了渤海龙气。 1937年,为了配合日军侵华,组建\"地脉特遣队\",在南京紫金山钉入七根玄武岩镇龙桩,导致长江流域三年大旱。” 微尘说到这里,眼中闪出仇恨的光芒,缓缓道“建国后这些家伙一度销声匿迹,想不到现在又悄悄出来活动了!” 说话间他缓缓站起身“这次他们如此大张旗鼓,背后所图,恐怕远超我们所想!” 我和花喜鹊他们,都露出担忧之色,文丹丹沉声道“道长,长生说的那个日本人已经跑了,那现在如何是好?” 微尘站起身来,果断地说道“我们现在两手准备,你和花喜鹊先联系人,将卧牛山庄和那个度假村一起封锁了,顺便查一下这些产业背后的老板是谁。至于长生,你先留一下!” 文丹丹和花喜鹊没有一丝犹豫,立即领命去了,等他们走了,我才起身问道“师叔单独把我留下来,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吗?” 微尘点点头,“你之前说到的那个周鹄,我觉得可以从他那里得到一些线索!” “可他已经被祭祀掉了,最后被我灭掉了!” 微尘点点头“我当然知道,不过我要的不是活人!” 我微微一愣“师叔的意思是?” 微尘一字一顿的道“拘魂!” 我顿时心中一惊,拘魂和招魂,别看只有一字之差,二者却有天壤之别。 拘魂者,拘拿镇压,这活儿一般是七爷和八爷干的(地狱中的牛头马面,在我们这一行里的代称。) 拘魂有强制性,容不得对方反抗,对魂魄的伤害也非常大,有时候甚至会让对方灰飞烟灭。 招魂则更多带有延请的意思,来不来看对方的心情,一般不会使用强硬手段。 有道是招魂如请客,焚香设宴好言相劝;拘魂似擒贼,天罗地网不由分说。 微尘要拘魂,这就是不给周鹄一丝反抗的余地,也不考虑会不会对他的魂魄造成伤害了。 不过想想周鹄也是罪有应得,这种人就不应该对他客气,反正以他所作所为,下辈子转生也应该会沦入畜生道中。 微尘见我面色有异,忍不住道“怎么,别说你不会啊!” 说完他饶有深意的看看我摆在室内的黄果树芯。 梅姐此时正在黄果树芯中,看样子已经被他发现了。 我顿时心中一凛,玄门弟子不得养鬼,梅姐的情况虽然特殊,但也不好和微尘解释。 我顿时有点不自然,低声道“会的!会的!” 微尘大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那是不忍?” 我正色道“那倒不至于,只是我作法招魂倒是进行过很多次,拘魂倒是第一遭,恐怕难免手生!” 微尘微微一笑“放手去做,我正好看看你的手段!至于这黄果树芯中这位嘛,”微尘顿了顿“其实我道门中也不是那么死板的,有些时候问心无愧就行!” 这话和之前张九爷教导我的意思差不多,我顿时心中大慰,看向他的眼中多了几分感激。 想要给他解释一下梅姐的事。 微尘见状,摆摆手,“不用多说,正事要紧!” 我闻言不再多话,取出背包中的诸般法器,一一摆在客厅中,焚香请神之后,按照科仪,先布了一个法坛,(此处诸般科仪,在此不再详述!) 整个过程微尘一直默默旁观,见我布置得毫无瑕疵,科仪犹如行云流水,他也忍不住在一边捻着白须,不住点头,口中赞道“张九爷弟子,果然不凡!” 我向他感激一笑,却并不回话,开坛完毕之后,我片刻不停,直接颂咒登坛。接着取出朱砂笔,用白酒晕开朱砂,拿出符纸。 之前开坛之时我已经想好了,拘魂之法有很多种,周鹄新死,魂魄多半还在凡间四处游荡,我必须用千里拘魂术才行。 因此必须画一张拘魂符,这些年我画过的符,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因此已是十分熟练, 我先在符纸上,描了一个小人形状,在小人头上,红笔写上周鹄二字! 接着颂咒语 “荡荡幽精,渺渺爽灵 胎光涣散,七曜无凭。 上穷碧落黄泉境,下索酆都罗酆城。 九幽洞府寻残魄,三山五岳觅游魂。 四海龙宫通水脉,八荒玄冥启天门。” 然后深吸一口气,提起朱砂笔,一气呵成,一道拘魂符跃然纸上。 符成之后,我看了一眼身侧的微尘,见他点点头,这才取出一直不肯轻用的,太上老君赦令印,哈了口气之后,在符纸上印下。 接着我将道印放在一侧,再度焚香之后,手持法剑,开始颂咒 “焚香叩请: 太乙救苦天尊坐青玄, 东岳泰山府君掌魂庭。 酆都北阴大帝开冥路, 地司太岁殷帅统阴兵。 六丁神将破迷雾, 六甲天将照归程。 城隍社令随法旨, 五方土地探幽冥。 吾奉: 玉清敕令摄魄,上清宝诰拘魂。 老君炉中炼真性,紫微垣内定元辰。 三魂缚于捆仙索,七魄镇在八卦瓶。 天罡指处阴霾散,禹步踏来天地明。 谨以: 三清摄魂符为引, 五帝招魄幡作凭。 北斗璇玑布阵势, 南斗六司锁真形。 元始安镇咒,普告万灵, 金光覆体咒,重铸神魂。 游魂周鹄!魂来!魄定!神光复耀,灵台永清!” 第192章 恶有恶报 法咒过后,我抖手引燃符纸,发黄的符纸燃起火苗,在我手中慢慢烧尽,燃起的青烟却凝而不散,在空中扭曲变换,慢慢化作一个人形,只是面目上一片空白,没有五官。 我拿起朱砂笔,随即用朱砂笔,在这青烟凝成的小人的脸上,快速的给他描出眼耳鼻口,青烟小人懵懂的任我施为,我画完之后,又提笔在他眉心一点,随即大喝一声大喝一声,“周鹄!” 青烟小人一阵震颤,眼中变得清明,随即仿佛活了过来一般,等他看清楚眼前的我和微尘时,忍不住面露骇然之色,惨叫一声“这是哪里!怎么是你?我不是在阴司吗?” 周鹄的游魂顿时挣扎不已,想要脱出我的掌控,我冷哼一声,抬手取出天师斩鬼令,喝道”还不知好歹!小心我一令让你你魂飞魄散,将来轮回做畜生的机会都不给你留!” 天师斩鬼令之威,可不是周鹄现在小小游魂可挡的,只是拿出天师斩鬼令,已让他心胆俱皆颤抖,周鹄顿时瘫软在地,苦苦哀号道“我错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让我去阴司地府报道去吧!” 我冷冷一笑,不理他的哀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休要废话,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老是告诉我答案!” 周鹄听闻我要问他问题,先是愣了一下,马上道“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必须放过我!” 这时候居然都还敢和我讲条件,我顿时气极反笑,手中天师斩鬼令,径直飞出,给他脑门子狠狠来了一下,周鹄惨叫一声,三魂七魄被我打散一半,翻滚哀嚎不止。 见他这般模样,我只觉得罪有应得,丝毫没有半分同情怜悯之意,只冷冷看他挣扎,一直到他平静下来。 这次周鹄学精了,看向我们的眼神,多了几分畏惧,我冷哼一声“现在明白你的处境没有?” 周鹄默默点头,一旁的微尘走了过来,示意由他来问,接着看了周鹄一眼之后,冷冷道”我来问你,你是怎么和九菊一流还有梅山教的人勾结在一起的?’ “九菊一流?”周鹄对这个名字有点疑惑。 我大声喝道“就是你之前在医院找来的那个中年日本人!” 周鹄吓得身子一歪,急忙大声道“我不知道他的来历,他们都是我通过我岳父认识的!我岳父让我别管别问,配合他们就行,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说到这里他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尴尬的说道“你知道的,我的一切都是岳父给的,他说什么我只能照办!” 我冷哼一声,知道他说的倒是事实。 微尘皱了皱眉,“那他们在你面前谈起过他们的目的没有?” 周鹄想了想道“他们一般不会当着我说太多,不过有一次我无意中听那女的提到什么老祖,和九菊一流的人几十年前就认识!” 微尘看看我,我补充道“他说的老祖,我怀疑就是邱驼子!” 接着我把我知道的一些信息说了一遍,包括之前让花喜鹊他们替我打探邱驼子的背景的事! 微尘听了顿时皱起眉头,“邱驼子?他原先也是非自然现象应急处理局的顾问啊,只是一直在西南隐居,我和他从没见过面!难道他居然是梅山教余孽的首脑?” 微尘一边沉吟,一边看向虚弱的周鹄,“你还知道些什么信息?” 周鹄努力的想了想,摇头道“其他的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一直都是被蒙在鼓里的,你们看我现在落到这步田地,我也是受害者啊。你们就饶了我吧!” 说完他可怜兮兮的看着我和微尘。 看着这“受害者”,我心中涌出一阵鄙视,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为了荣华富贵,娶了别的女子,不但丢了自己的性命,还害死了梅姐! 不过眼前似乎已经问不出什么东西了,因为周鹄的魂魄,开始变得浑浑噩噩,嘴里一直重复着“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我知道这是因为拘魂的原因,魂魄并不能暴露太久,况且现在是白天,继续下去周鹄真的要魂飞魄散了。 我看了微尘一眼,低声问道“师叔,现在已经问不出啥来了,你看周鹄的生魂怎么处理才好?” 微尘冷冷一笑,“打散了吧!这种人,就没必要给他轮回的机会了,哪怕是畜生,他也不配!咱们道家不同佛门,讲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咱们讲究的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说完屈指一弹,手中符光一闪,周鹄一声惨叫,倒地之后化作一阵青烟,就此消失不见。 世间再无周鹄,连阴间也不会再有他的一丝痕迹! 想不到微尘如此狠辣果决,比我干脆的多。我心中暗自咋舌,也不禁有点佩服。 我之前就是于是犹疑,心慈手软,所以很多时候,都被人牵着鼻子在走。 微尘拍拍手,接着说道“文丹丹和花喜鹊那边应该布置得差不多了,现在我们赶去卧牛山庄,看看能不能逮到一两条漏网之鱼!” 我当即收起法器,和他一起踏出房门。 文丹丹他们的行动,果然迅速,我和微尘赶往卧牛山庄的时候,他们已经通过内部关系,调配了上百名警察,将这里团团围住。 我和微尘到了之后,花喜鹊迎了上来。 微尘皱眉问道“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没有?”花喜鹊轻轻的摇摇头“周围的别墅都搜过了,没有发现线索,只剩下那个度假村………” 微尘冷声问道“度假村怎么了?” 花喜鹊看了看左右无人,凑过来低声道“据说这度假村是合资经营的,地方的同志们怕强行闯进去搜索,引起外籍投资者的不满……影响招商引资!” 微尘闻言哼了一声,“有什么影响?我亲自带队去搜,出了事情,我兜着!” 说完带头往度假村走去,我和花喜鹊急忙跟在身后。 微尘做事,简单而直接,先让人将度假村直接团团围住,然后开始清场,不管男女老幼,统统集中到一起,核实身份后带走。 最后整个度假村,只剩下我们带来的人,和一个叫朱富贵的度假村经理! 第193章 荧惑守心 这朱富贵长得肥头大耳,脖子和脑袋一般粗,走起路来,浑身肥肉打颤,看上去蠢笨无比。 不过偶尔眼光中却隐隐露出掩饰得很好的狡黠和精明。 能在这地方混的,不会有傻子,我心中暗道。 果然这朱富贵,无论我们问什么,他表面装作很配合的知无不言,但绝不肯多吐露一个字,让我们找不到一点有用线索。 而且不管你问得问题多么刁钻,他始终一脸和气,态度诚恳得,就像见了亲爹一样,让人都不忍心为难。 总之他抱定一个宗旨,自己只是打工的,幕后老板另有其人,而且是外商,话里话外的意思,他们不是什么软柿子,也是有背景的。 我们最好见好就收,免得惹上惹不起的人,当然,这只是他个人的一点建议,无论我们答不答应,他都会全力配合。 微尘听完冷冷一笑“不用威胁我!我不怕你的外国主子!奉劝你一句,别忘了自己的祖宗,跪太久了,小心膝盖疼,以后都站不起来!” 朱富贵脸上的笑容一僵,瞬间又恢复了原样,仍是一脸含笑的说道“道长说笑了,把我说得跟卖国贼一样,我就是一个小小的打工的!您就别为难我了!” 微尘站住身形,直直的看了他几眼,朱富贵神色如常,一脸笑眯眯的望着微尘,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看着他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我们都恨得直牙痒,花喜鹊想都不想,就想上去给他点教训,结果被微尘一把拦住了 “没事,别让我抓住马脚,到时候你的外国主子可护不了你!” 说完不理朱富贵,亲自带着我们,四处搜索。 然而让我们失望的是,我们在这里居然一点线索都没有找到,不知道是不是昨天的事情,已经惊动了他们,一切都被他们掩饰得干干净净。 除了商业的往来,没有任何让我们觉得可疑的地方,文丹丹甚至去查阅了他们的账本,上面的各项往来干干净净,明明白白,纯洁得像十八岁的小姑娘! 连之前听说的地下赌场,也根本不存在,只有一片空荡荡的房间,据说是准备改建的舞厅. 见鬼了! 我和微尘对视一眼,彼此心里都闪过一丝阴霾。 明知道这里有问题,我俩却拿不到一丝证据,不说别的,单说这度假村的风水格局,在我和微尘眼中,再明显不过。 花喜鹊一直跟在我们身后,此时见我们犹疑,忍不住出主意到“要不直接找个借口,把这里关了?” 微尘冷哼一声,“找什么借口?搜查可以,可拿不到证据,我们凭什么让人家关门停业?总不能说是因为人家风水格局不对吧?” 看得出来微尘在花喜鹊他们内部威望应该非常高,几句话把花喜鹊抢白得不敢开口。 花喜鹊讪讪的看了我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 文丹丹见状,上前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这次出动这么多人,什么也没发现,只怕不好和地方政府交代!” 微尘沉吟了一下“交代倒是小事,关键是这度假村,位置选得刁钻,这卧牛之地的风水被它破坏无遗,进而会影响南龙走向,我们必须解决这个问题!” 微尘说到这里,脸上露出几分担忧之色 “s市是南龙入海的最后经停的地方,本来沿途镇物遭到破坏,南龙已经变得龙气不稳,这里如果再被堵住,龙气不得宣泄,恐怕会生出大祸!” 微尘说得很有道理,但其中很多道理,可能只有玄门中人才清楚,为什么镇物被毁,龙穴被堵会生出祸患。 这里有必要为大家直白的解释一下。 南龙自昆仑祖庭起势,行经七十二峰三十六水,本应在s市完成最后一次蜕鳞化形。 大家都知道,自大禹定鼎九州以来,华夏龙脉便与社稷气运同频共振, 《阴符经》有云:\"天发杀机,龙蛇起陆。”正如黄河九曲终入海,龙炁亦需遵循炁机流转之道。 南龙上的镇物,并非为了镇压南龙,实乃导引。恰似庖丁解牛,以无厚入有间。如同针灸铜人穴位,疏导龙炁流转。如今穴道尽毁,南龙已成困龙。 《淮南子》有言:''阴阳相薄,感而为雷''。此刻南龙如决堤之水,若入海口再遭壅塞.,这困龙之怨若与天地戾气相激,必定化而为劫。 我把心中的猜测说了,微尘面色沉重,缓缓捻须道“你猜的不错此劫若成,恐怕会出现荧惑守心之相!” 花喜鹊和文丹丹见他说得郑重,都一起看向微尘,文丹丹还好,大概知道荧惑守心是什么意思,花喜鹊却稍微有点疑惑,低声问道“微尘道长,荧惑守心是个什么东西?” 微尘白了他一眼,没有答他,反倒转头问我“长生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这话有几分考校之意,我当即点头道“荧惑守心乃三垣四象示警之极。 荧惑属南方火德,应朱雀七宿,其色赤如凝血,古称罚星。心宿者,天之明堂,朱雀精魂所系。火犯守角,则有战。 《开元占经》载此象曰:\"主失宫,天下大乱。当年祖龙崩逝前夕,荧惑守心现于秦地,未几沙丘龙陨,华夏鼎沸。” 微尘缓缓点头,眼中露出几分赞赏之色,脸上却无欣喜之意,只见他长叹一声道“而今南龙困顿,若星应之...\"微尘突然顿了顿,左手飞快掐算片刻\"则天火灼龙角,地脉焚明堂,四时失序而兵戈起啊!我华夏有难矣!” 花喜鹊和文丹丹顿时变得忧心忡忡,急切问道“那该如何补救才好?” 我想起之前在第三医院地下,曾用净天地神咒,破除煞气,恢复过下面的水龙穴,不知道用在此处可不可以? 于是追问道“用净天地神咒可不可以?” 微尘想了想,才轻轻开口道“眼前这度假村,已然修建,即使拆除,吉穴中的地气也已经被破坏殆尽!净天地神咒可除煞气,但却无法使龙炁宣泄。” 众人都感到一阵沮丧,微尘看着碉堡一样的度假村,又看看我们,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之色,“如今之计,唯有一个办法!” 花喜鹊闻言大喜,脱口道“什么办法?” 微尘神色肃然,一字一顿的道“二十八宿升龙大阵!” 第194章 二十八宿升龙大阵 微尘的话刚一入耳,我顿时心神大震,二十八宿升龙大阵这个名字,常人肯定觉得陌生。 但我作为老君观一脉单传的弟子,年少时却听张九爷说过。 微尘见我脸上神色,神色微讶的看着我道“长生知道这个阵法?” 我点点头,沉声道“张九爷在世时,曾给我说过此阵!” 我见花喜鹊和文丹丹脸有疑惑之色,于是解释道“此阵暗合\"天星点穴,地脉化龙\"之秘。 取二十八面星宿幡按四陆分野。 以青龙七宿为阵枢,玄武七宿镇幽泉,白虎七宿破邪障,朱雀七宿引离精。 需在夏至日寅时三刻起阵,借夏雷震动之机,引天市垣紫气贯通被阻龙脉。据《灵宝无量度人经》载,昔年葛仙翁于罗浮山布此阵,引南海龙气贯入瘴疠之地,三日间枯骨生肉,五毒化灵芝。 阵启时必见二十八道青光如龙蛇起陆,云中隐现星官踏斗步罡,地涌金莲托起先天八卦镜,方圆百里风雨晦明皆随阵转。” 微尘微微点头,接着含笑补充道“张九爷学究天人,此话说得半点不假,此阵精妙之处有五, 一曰\"星斗移宫\",可借东方苍龙七宿升腾之势,令地气自尾箕之位逆冲牛斗,将淤塞百年的南龙地脉化作活水金龙。 二曰\"阴阳倒悬\",以白虎参宿金精镇守阵眼,能使千丈地底玄阴之气翻涌如沸,冲开被镇龙骸。 三曰\"四象归元\",阵成时东南西北各显星兽法相,朱雀衔火精照彻百里山川,玄武吐寒泉平息地火。 四曰\"周天星锁\",二十八道星芒自天垂落,形如囚龙金链束住暴走地气,免生灵遭劫。 五曰\"紫微敕印\",阵眼处现北斗九皇虚影,敕令\"贪狼破军\"二星为先锋,引天河弱水涤荡邪气瘴。” 花喜鹊和文丹丹听完大喜,互相看了一眼之后,都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只有我依旧眉头深锁,待微尘说完之后,才缓缓开口道“你们别开心的太早,师叔所说的二十八宿升龙大阵,需三位真人分掌\"天经地纬人枢\",持三台剑、六甲印、五岳真形图,还要熟悉阵法,方可成阵。 否则恐遭星力反噬,致地陷天倾之祸。《云笈七签·星陨篇》有载:\"戊申年黔中道,有方士妄启升龙阵,未备三才之位,致奎宿星力逆冲井鬼,霎时地涌黑泉三百里,山陵作牛吼而崩,瘴化赤虺噬尽六畜。\" 此阵虽能疏通天地灵枢,然二十八宿星力如悬天河于颅顶,布阵者若错踏青龙\"房宿\"方位,则东方木德转作青煞,百里草木皆生倒刺。 倘玄武七幡未染北冥玄水,幽泉阴气反灌阵眼,施术者三魂将被冻作冰魄,双目映出九幽枉死城景。 昔年龙虎山三位护法,借阵疏通钱塘水脉时,因朱雀\"翼宿\"幡被江风掀翻半寸,阵中骤起离火焚风,西湖水沸三日,雷峰塔基现出焦黑龙爪印五道,至今地脉仍隐现鳞甲摩擦之声。 故《开元占经》批注此阵曰:\"以凡躯驭星躔,如持烛照渊——辉耀九重之威,亦招万劫之险。” “今日已是初九,夏至就在十日之后,时间已然万分紧迫,再说道家真人本就稀少,会二十八宿升龙大阵的恐怕更是绝无仅有,眼前更只有你一位,剩下两位,仓促之间从哪里去找?” 此话一出,花喜鹊和文丹丹顿时愣在原地,微尘也是眉头大皱,过了好半晌,他才缓缓说道“你说得不错,二十八宿升龙大阵,乃是我正一派压箱底的绝学,非天师或者真人不得传授,我龙虎山正一祖庭,也只有我和掌门师弟二人,会此大阵。” 说到此处,他沉痛的看了我一眼,“原本你师父张九爷,功德深厚,道法精熟,老君观虽是正一分支,但其作为掌门,早就得授《上清大洞经箓》,通晓全经,有他在,这二十八宿升龙大阵,由我执掌\"天经\",我掌门师弟执掌\"地纬\",你师父执掌\"人枢\",也可布下,此阵 !只是你师父已然过世多年!唉!难道天要绝我华夏根基?” 微尘发出一声不甘的长叹,众人皆是神色惨然,花喜鹊想了想道“微尘道长,我有个主意!” 众人都一起转过脸看着他,不知他有什么主意,花喜鹊深深的看了我几眼,沉声道“为什么不让长生,代替张九爷与两位真人一起主持大阵!” 此话一出,场中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心中却如同泛起惊涛骇浪,反应各不相同。 微尘长老先是一阵愕然,接着睁大双眼紧紧盯着我,似乎在思考某种可能。 “长生你觉得如何?”微尘沉声问道。 我思考了一下,缓缓应道“我虽然有心担当重任,可我未曾受箓,道行德行,恐怕都不足以胜任啊!” 微尘两个眼珠转了转,正要开口,花喜鹊补充道“文丹丹会牵星术,二十八宿升龙大阵,想来和星宿有关,可以让她辅助你,你俩共同主持一个才位!” 此话一出,微尘顿时面露喜色,高兴地说道“此法可行!到时候我亲自主掌\"天经\",\"地纬\"之位由我掌教师弟负责,你和文丹丹共同掌握\"人枢\"之位!长生,你觉得如何?” 我见微尘双眼中期盼之色甚浓,看了一眼文丹丹,见她并没有反对,于是咬牙点头答应下来。 微尘露出一分欣慰之色,随即叮嘱道“二十八宿升龙大阵的威力之巨,你很清楚,然则其危险性更大,我想你也明白!尤其以三才之位最甚!你要有心理准备!” 说完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此阵一旦展开,就无法停止,事关南龙龙脉,更牵系着我华夏国运,长生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你要以完成大阵为先!” 我顿时明白了微尘的意思,大阵凶险,而且说不定会有人来破坏,关键时刻,微尘希望我能做好牺牲的准备! 我自问并非圣人,但值此国家大义关头,心中也多了几分决然,断不愿做那贪生怕死之人! 第195章 孺子可教 微尘脸上欣慰之色更甚,接着脸带惋惜地说道“长生天资卓绝,实在是我平生仅见,假以时日,定能昌大我道门!” “贫道今年行年八十有六,个人生死早已看淡,届时如果事有不谐,我和师弟一定会想法保下你!” 我见他颓然之色显露,忍不住劝慰道“师叔不必如此丧气,想我华夏气运,传承万年而不朽,料想不会因为区区几个妖人而终,此次升龙大阵,一定会马到成功!” 文丹丹和花喜鹊也大声道’“就是,道长只管放心去做就是!” 微尘神色一凛,“既然如此,那我们马上准备大阵所需!事情紧急,贫道就直接安排了!” “花喜鹊!”微尘第一个点到的就是他。 花喜鹊连忙沉声应道“道长请吩咐!” 微尘迅速布置道‘你立即着手将卧牛山别墅里所有人员,全部清离,在卧牛山最高的牛脊背上,搭建法坛!备下三牲大供,香烛纸钱若干,夏至之日,我们要使用!’ 三牲香烛这些东西并不难置办,花喜鹊点点头,示意记下了。 微尘接着转向我和文丹丹“你们二人,立即准备四色旗幡各七面,东方青龙七幡用青色,上面绣角、亢、氐、房、心、尾、箕七星,幡面绣苍龙衔珠图,需以东海鲛人泪染线。 北方玄武七幡用黑幡,上面绣斗、牛、女、虚、危、室、壁七星,幡骨需要用玄铁铸造,幡脚浸北海之水。 西方白虎七幡用白幡,上绣奎、娄、胃、昴、毕、觜、参七星,幡顶嵌太白精金,系西极白虎鬃毛为缀。 南方朱雀七幡用赤幡上绣井、鬼、柳、星、张、翼、轸七星,幡穗染南离真火灰烬,缀赤玉为朱雀眼。另备准备玄符若干,以备不时之需! 设需幡要用到的赤玉、鲛人泪之类的东西,丹丹家世代占星,应该有吧?” 文丹丹笑着点点头,我俩迅速将微尘道长的布置记了下来。 微尘抬头看看头顶的天空,最后才缓缓说道“至于贫道,要亲自回龙虎山正一主庭,和掌教师弟一起将\"天经地纬人枢\"三才位所需的三台剑、六甲印、五岳真形图带来!三日之后我们在此汇合,届时布阵之人需要斋戒七日,夏至之日,子时开始布阵!” 众人都是神色一凛,事不宜迟,各自分头着手准备去了。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期间文丹丹也匆忙坐飞机回了一趟家,带来了所需的材料,我和她连夜赶工,将二十八面旗幡备好。 花喜鹊独自一人忙活清理现场的事情,本来这些事是最繁琐的,别墅中的住户,大部分都是有钱有势的人,至少在当地,相当有社会地位,花喜鹊清理起来,遇到了不小的阻碍。 好在文丹丹向总局申请了手续,通过地方政府出面,强行将此事完成了下去,饶是如此,仍然出动了数百名荷枪实弹的武警,才赶在规定的时间将一切办妥。 微尘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晚上,看得出来,这三天他一路奔波,浑身风尘之色尽显,毕竟八十多岁的老头子了,不过眼神倒是更加锐利,仿佛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 随他一起来的龙虎山掌教真人,和微尘一样,须发俱白,虽身量不足五尺,却似一株经年古松般立得笔直。银发用半截焦木簪松松绾着,最奇的是那双吊梢眉——霜白眉尾直入鬓角,随着眼光流转时如剑锋般锐利。 身上穿的是深紫色交领大襟长袍,前胸后背之上都绣有金色八卦太极图,双手垂出袖外,露出的手掌大得异乎寻常,指节嶙峋如虬龙盘踞,一看就是个性格坚毅卓绝之人。 微尘开口介绍到“这位就是我们龙虎山掌教真人——微光!”我连忙上前施礼,口称“真人慈悲,福生无量!” 微光一丝不苟的还了个礼,嘴里却道“不用太多礼数,师兄已经说起过你,你同样叫我师叔就可以了!” 我见他说话时虽然是在客气寒暄,可一板一眼,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看来这位掌教真人的性格,比微尘严肃得多,是个不苟言笑之人。 果然微尘笑着解释道,“我师弟就是这个样子,整天顶着个死人脸,面无表情,长生你不必介意!” 我连忙恭声道“长生明白!” 待二位真人稍事休息,我把这几天准备的情况说了一遍。微尘和微光一起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从明日起,我们就开始斋戒,顺便演练一下阵法!” 所谓斋戒大家都应该知道,举行重大科仪之前所行的整洁身心之事,即为斋戒。正一派的斋戒相对比较灵活,不过是沐浴更衣,断荤腥,静坐诵经罢了。 接下来七天,每日沐浴更衣之后,两位真人都带着我和文丹丹打坐颂经,稍有空隙,我们便反复演练二十八宿升龙大阵,偶尔也交流一些道法之事。 老君观虽是正一别传,但所习道法,皆以实用为主,这点和龙虎山倒是稍有区别,经过几日交流,两位真人对老君观请神降真,画符驱邪的手段,都十分称赞,尤其微光道长,虽然不苟言笑,但却一板一眼的说道“老君观手段,发自正一,起于清微,画符召神,确有独到之处!” 能得到龙虎山掌教的肯定,我心中顿时大感欣慰,自觉没有辜负张九爷毕生教导! 不过我与微尘微光二人,在对“道”的体悟上,比我高出不知几筹,寥寥数语,往往让我受益良多,茅塞顿开。 微光最后更是一脸严肃的和我说道“陈长生,我知你少年聪慧,入道时间不长,但道术已然了得,但我要提醒你一句,修道者当“澄怀观道”,以术为舟筏,渡河则舍;若执术为道,犹似“以指指月,而见指不见月”——终失大道真谛。” 我闻言悚然受教,这些年来,没有了张九爷的指导,我颇有点因为自己道术小有所成,而沾沾自喜,此次得微光提醒,犹如当头棒喝,让我醒觉过来。 我连忙起身,合手为礼“多谢师叔苦心,长生定然牢记在心,他日若有所悟,定然不负师叔今日教诲!” 微光微微颔首,板着的脸,终于露出几分笑容!微尘也微微一点头,含笑道“孺子可教也!” 第196章 阵起 闲言少叙,到了夏至前一天,我们一切准备妥当,径直出发来到卧牛山。 此时山中已经变得一片寂静,所有人员都被清场殆尽,就连前来协助的武警,也按微光道长要求,后退数里之外,远远地警戒去了。 山脊之上,三座法台,分立在天地人三才位置上,微尘领着我们到最中央处,此地已经被花喜鹊摆了三牲大供,连香炉法坛都已经准备妥当。 微尘看看四周,和微光对视一眼,这才沉声说道“这次布阵,事关重大,不能有半点疏漏,一会花喜鹊在周围负责警戒,如有异常,千万不要心慈手软!” 花喜鹊认真的拍了拍鼓鼓的腰间,那里别着两把五四式制式手枪。 微尘又对文丹丹说道“一会儿你辅佐长生,一切以保证他的安危为要,布阵施法,不能受到干扰!” 文丹丹也慎重点头,轻声道“知道了!” 一旁的微光想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一把铜尺,递给文丹丹道“这是龙虎山第二十三代掌教用过的渡鬼天蓬尺,历来由龙虎山掌教亲自执掌,经过这么多代天师日夜祭炼,这把法尺威力巨大堪比道家至宝三印! 这七日斋戒,我已经颂咒加持过了,今天暂时借给你,你收好了!” 文丹丹连忙点头接过,小心捧在手里。 微尘见微尘交代完毕,和他对视一眼,这才从怀中又取出一样东西,沉声对我说道“陈长生,这就是龙虎山收藏的道家至宝——五岳真形图,你执掌人枢位,没有这五岳真形图可不行,现在交给你了!” 我慌忙躬身接过,小心捧在怀里。 世人都听说过五岳真形图,很多凡夫俗子,都以为这是一张描绘着五岳图形的画卷,实则大谬矣! 五岳真形图上有五岳之形不假,但实际上它是一张太上老君以五岳为行,所画的一张威力巨大的符箓,上面描绘的五岳,乃是指的五处神仙道场! 此图真迹下落已不可考,现在存世的都是摹本! 龙虎山收藏的这张也不例外,只不过这张是十三代天师所画,被视为龙虎山三宝之一. 至于其他两宝,正是三台剑和六甲印. 此时正在微尘和微光手中,三台剑是一把毫不起眼的黝黑铜剑,六甲印更是外表寻常,只有指头般大小一枚铜印! 一切准备完毕,离子时已然没有多少时光,微尘抬头看看天上被乌云遮住的圆月,带头在法坛前坐下,静等时辰到来。 我们有样学样,一起坐下,只有花喜鹊,远远站在远处黑暗中,悄悄替我们警戒周围的一切。 子时刚到,坐在第一排的微尘豁然站起身形,走到法坛之前,只听他一声长吟,之后朗声喝道“开坛!” 我和微光一同起身,三人分别取出法剑,文丹丹端来事先准备好的无根水,我们将法剑放入其中,蘸水之后,一起颂咒,一边书写净天地神咒于四方“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 接着微尘点燃三清镇坛香,之后带头跪下,开始颂念《开天经》,沉重的经文,伴随着固有的韵律,在山脊上响起,远远地传了开去。 接着微尘走上法坛,手掐三台诀,大声念咒道“虚危室壁镇北溟,奎娄胃昴破幽冥, 井鬼柳星焚离火,角亢氐房开天经! 二十八宿归其位,敢有乱序化劫尘—— 吾奉紫微大帝敕,星幡立处定乾坤!\" 这是安星咒,微尘念完之后,大喝一声,立幡! 我和微光还有文丹丹,连忙将事先准备好的二十八面星幡按照方位,一一插了下去。 夜风飒飒,阵旗布在地上猎猎而动,我心里既紧张,又兴奋,紧紧注视着微尘,等他下一步的指示。 微尘四下扫了一眼,见一切按部就班,这才点头,沉声道“开道眼,登台!” 听到他的指示,我连忙左手掐诀,在印堂间一抹,道眼打开,黑夜中的一切,变得有迹可循。 微尘道长率先登台,只见他手持三台剑,登台之后,脚踏苍龙七宿罡,自阵东角宿位起步,口中高颂法咒,“\"青龙盘枢开天阍,角宿光摇破鸿蒙,尾箕扫尽千年秽,地脉通时现真龙!” 接下来轮到微光,此时他已在法台上做好了准备,只见他手持六甲印,自阵北\"斗宿\"位起步,踏玄武七宿罡,诵咒道: \"玄武吐津贯九泉,虚危倒悬锁阴渊, 壁宿光寒封鬼路,地火涌出化金莲!\" 此时我已经手持五岳真形图在法台上等候多时,文丹丹就站在我的身侧,微光真人颂咒完毕,我立即展开五岳真形图,自阵西\"奎宿\"位起步,踏白虎七宿罡,诵咒道: \"白虎啸风撼山岳,觜参金气断邪根, 昴宿锋芒冲牛斗,敢叫地府送龙魂!\" 接着我们三人一起汇于阵眼,微尘取出《二十八宿升龙符》,用法剑引燃,齐诵总咒:\"四象归位黄道开,二十八宿引龙来, 天星化剑破九地,紫微敕令荡劫灾! 三清应化,五老监坛, 星移斗转——阵起!\" 二十八面旗幡骤然扬起玄色幡尾,千百道金光撕裂夜幕直贯九霄。 霎时间星河流转,北斗倒悬,苍冷天光如神人掷下的银枪洞穿云霄,将整座山脉照得通明如昼。 罡风掠过山脊的刹那,南龙的全貌在我们道眼中闪现豁然显现——逶迤万里的南龙自昆仑奔涌而来。 龙脊之上承载九嶷烟霞,龙爪携着潇湘万里云雨,巍峨山脉竟不过是祂片片金鳞。 所经之处草木生辉,岩层间奔涌着熔金般的龙气,吞吐间山河震颤如闻龙吟。 看着这护佑华夏千年的龙脉,我们三人心中,都泛起深深的敬畏之情。 然而这亘古龙脉却在卧牛山戛然扭曲! 数以万计的锁龙钉,深埋在地下,如同蜈蚣毒牙刺入龙腹。 每根玄铁钉头都泛着腐肉般的青黑,钉身镌刻着熟悉的菊纹,隐约渗出腐败的黑气。 此刻我们眼中的南龙,龙首仍昂然向东海,龙尾却已在挣扎中鳞甲翻卷。 那些刺入七寸的锁龙钉随着龙脉搏动渗出黑血,每滴落地面便腾起腥臭毒雾。 星光照耀下的南龙昂首向天,发出无声悲鸣,震得二十八面招魂幡猎猎作响! 第197章 断龙截天局 微尘大喝一声“好歹毒的手段,师弟!长生!速速用法器接应星宿之力!” 说完率先举起手中三台剑,颂咒之后接引引东方岁星青气,微光也祭出六甲印,口中开始念念有词。我见状毫不犹豫,急忙展开罡步,大声颂咒 “东岳青帝镇天元,泰山石敢断黄泉! 西岳白帝肃金精,华山剑劈幽冥渊! 中岳黄帝守地轴,嵩山玄甲定坤乾! …… ” 五岳真形图的威能非一般道家法宝可比,我虽然习道多年,加上是第一次使用,咒语念到一半,已经觉得精神被抽空的厉害,脑中涌起阵阵眩晕之感。 但此时箭在弦上,容不得我有半分犹豫,哪怕功德耗尽,被星宿之力反扑,我也不能停下来,否则功亏一篑,连微尘微光,都会受到反噬。 我咬牙继续念道 “南岳赤帝焚离火,衡山祝融燎瘴烟! 北岳黑帝伏玄冥,恒山寒锁九重渊! ” 行咒至此,我只觉漫天星力如同惊涛骇浪,汹涌而至,我仿佛置身洪流之间,被冲刷得颤栗不已,脑中眩晕感越来越严重,四肢百骸竟似承受不住这般伟力,发出阵阵咯吱之声! 我心中大骇,这样下去,只怕会功亏一篑! 正在此时,一直在我身后的文丹丹陡然站了起来,只见她双手箕张,穿过我的后腰,将我抱住,几乎分摊了我半个身体的重量。 雪白的小手在我胸前快速掐出数个法诀,嘴里接着颂出古老低沉的咒语 “贪狼破军开云路,文曲廉贞照归途! 左指青龙角亢位,右划白虎奎娄途, 朱雀井鬼燃星火,玄武虚危镇海图! 二十八宿化金桥,三垣列阵导迷途, 子午卯酉定四正,乾坤震巽锁八衢! 紫微帝星悬中极,周天星力聚我符! 千江印月随星转,万里河山入斗躔!” 我顿觉压力一轻,急忙接着颂咒 “五方五炁聚真形,三涂五苦化云烟! 敕令: 东岱西华、南衡北恒、 中嵩峻极,开图现岳, 万劫不倾!急急如律令!” 五岳真形图神光暴涨,三件道家至宝,泛出的玄光,与二十八宿星光合二为一,直奔地底被困的龙脉而去,我顿时松了一口气。 正在此时,却见一黑一白,两道邪气从天空中席卷而来! 接着远处响起阴森邪恶的咒语 “天蛇食尾断轮回,百蛊噬脉绝地维, 龙血化脓山泣泪,从此南疆无春晖!” 微尘大吼“不好!有人在远处设阵,想要破坏我们的大阵!”我心中顿时一凛,不等我反应过来,远处又传来一个缥缈的女声颂咒 \"一钉龙目盲,二钉龙角折, 三钉逆鳞碎,四钉断龙脊, 五钉绝龙息,六钉焚龙髓, 七钉落地——永镇南离!” 微光暴喝一声“阴阳断龙截天局!什么人敢如此妄为!” 接着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面铜镜,咬破中指之后,以手在镜面上书符,指尖血珠在镜面拖出刺目金痕,那铜镜竟似活过来般嗡嗡震颤。 我认得这是\"三清照影鉴\",镜光所至能照破九幽阴祟。 接着只见他大声颂咒“天圆地方,律令九章!贪狼吞月,破军扫罡!” 铜镜中泛起一片虚影,接着变得清晰,只见镜子中一男一女两道影子,男的一身黑衣,女的全身素白,俱都看不清脸容! 以二人为中心,身前摆满菊灯,每一盏菊灯,都由一名红衣人用手捧着! 二人各持法器背靠着背,团坐在中央。 一黑一白两道邪气,在二人头顶翻腾汇聚,最后张牙舞爪的,往我们这边扑来! 这便是阴阳断龙截天局! 据《玄都秘典》载,此阵脱胎于宋代茅山叛徒所创\"赤蛇吞龙局\",需阴阳命格完全相同之人,双修布阵。 阴阳完全相合之人,向来万中无一,也不知他们是从哪里找到这样两人! 不过此时不容我思考太多,眼见邪气扑入阵中,直接分作三道,往天地人三才位置袭来。 微尘冷哼一声,左手三台剑纹丝不动,右手连掐数道法诀,接着张口咬破舌尖,嘴里暴喝一声“呔!”一口喷出! 舌尖血至阳,邪气被他喷得七零八落! 微光也不示弱,三清照影鉴一晃,一道清光射出,堪堪将邪气冲散。 只余下人枢位的我和文丹丹,我维持五岳真形图已然费劲,眼见邪气临身,正不知该用何手段抵挡。 却听文丹丹一声清喝“破!” 却是之前微光给她的渡鬼天蓬尺,被她祭出,嘭的一声,邪气与之一撞,天蓬尺倒飞而回,邪气也被冲散大半。 我趁机祭出一张八卦祖师护身符,将两人一起护住。 邪气从我两人身上刮过,阴寒的气息让我们忍不住微微一颤,有如置身冰窖! 邪气被破,阴阳断龙截天局中二人立即受到反噬,只见二人纷纷张口,喷出大口鲜血! 我心中一喜,正要道一声好险! 微尘大声提醒道“不要犹豫,速速导引星宿之力。” 我连忙凝神聚气,配合微尘微光,将星宿之力导入阵中法坛。 夜空中忽然闪现北斗虚影,法坛之中龙吟之声大起,阵阵地气如金莲迸发,从地底喷涌而出! 微光突然大喝“小心!” 原来铜镜中两名邪人,一击不成,又使出手段,只见那名男子忽然用一把利刃划破掌心,接着用尸油混合流出的鲜血,不断在一枚雕刻着菊纹的骨牌上,书写着什么,同时嘴里大声颂念古怪的咒语,声音不知通过什么方法传递,连我们耳中都听得清楚! \"腐菊泣血染黄泉,八首怨煞镇龙渊,血刃封地断天缘,九菊一流之十鳞十獠咒!\" 邪阵中突然冲起一股血色的烟雾,接着那白衣女子发出一声怪吼,烟雾炸开将其裹住,转瞬竟扭曲变化成十丈长的骇人怪物。 那怪物身长数十丈,长的如同一条巨蛇,浑身粗如水缸,蛇首竟生着半副蛟龙般的虬角。 浑身泛起血光,巨口大开之间,可以见到森森獠牙,双眼凶光毕露,冷冷的扫视阵中的我们,很难想象,这竟然是一名女子所化。 微光焦急的声音传来“是以本命招来的阴阳噬龙蚺,看样子已经要化蛟了!” 说话之间怪物已经来到正中。 此时正值二十八宿升龙大阵运转的关键时刻,地底南龙灵脉得二十八宿星力相助,正在拼命挣扎,钉在身上的锁龙钉根根断裂。 南龙昂首长啸,金色血液洒了一地,却还有无数锁龙钉无法挣脱! 第198章 阴阳劫雷诛邪咒 噬龙蚺瞅准机会,突入升龙大阵,所过之处,邪气大盛,二十八面星幡无风暴涨,想要将其困住! 却见噬龙蚺巨口一张,喷出一口腥臭腐烂之气,瘴气所过之处,连星光都被吞噬,二十八宿幡顿时染上一层黑气。 主持阵法的三人,顿时如受重锤,我只觉脑门一黑,一股烦闷之气,从胸腹间升起,张口就想吐出来。 再看微尘微光,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眼见噬龙蚺只要再有一击,就可突破二十八面星宿幡,文丹丹大急之下,手中铜尺抛出,渡鬼天蓬尺如飞一般往噬龙蚺飞去。 灵光挟着风雷之声,噬龙蚺怪头一摆,眼中射出邪恶凶光,原本光溜溜的身子,居然探出一只爪子,啪的一声,渡鬼天蓬尺居然被它拍飞。 虽然没有伤了它,但也成功将其激怒,噬龙蚺凌空飞起,长尾甩过带起阵阵阴风,巨口一张,露出满嘴獠牙,径直扑向人枢位的我和文丹丹! 微尘微光齐声大喝,想要救援已然来之不及。 眼见情况危急,文丹丹一声大喝,挡在我的前面,只见她一狠心,咬破左手食指,指尖在虚空中急速勾画,“荧惑犯紫微,太白贯长庚!” 她厉声诵咒,声音因为紧张而颤抖,却不肯让开一步。 升龙大阵中骤然亮起两道赤白交缠的星芒,裹住文丹丹,直直迎向噬龙蚺。 两者撞在一起,发出巨大的闷响,法台连连摇晃,我差点把持不住手中的五岳真形图。 文丹丹砰的一声,被撞得倒飞而回,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噬龙蚺被她撞得连连后退,浑身被星芒灼烧的地方,冒出阵阵黑烟。 “丹丹!”一前一后两声惊呼响起,一声是我,一声是一直在远处境界的花喜鹊。 他此时已经摸到了法台附近,见我和文丹丹危在旦夕,拔出五四式手枪,就是一阵乱射! 子弹呼啸而过,直奔噬龙蚺,然而除了在它鳞片上擦出几点火花之外,却并没有产生半点作用。 我连忙大喊着提醒花喜鹊,“快跑,别过来,枪对它没作用!” 花喜鹊却像疯了一般,根本没想过逃走,两把手枪上下翻飞,明知没有效果,却仍然不肯放弃。 我心知他是吸引噬龙蚺的主意,为我们争取一点时间。 连续的射击,终于把噬龙蚺激怒,只见猛然回头,看向花喜鹊,两眼中凶光大盛,怪尾一扫之下,花喜鹊竟然被抽飞数丈远! 花喜鹊一声惨叫,落地之后,连着打了几个滚,想要试着站起来,手脚却不听使唤,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我心中焦急,想要回头看看他伤得如何,却苦于无法分身,只能大声呼叫他的名字“花喜鹊!花喜鹊!” 地底南龙虚影发出阵阵咆哮,升龙大阵已经进入关键时刻,被拔除的锁龙钉,化作丝丝黑气消散。 眼见成功在即,微尘微光齐声大喝“长生!先运转阵法要紧!” 我咬牙不去管花喜鹊和文丹丹,和微尘微光一起高声颂咒 “角亢氐房心尾箕,斗牛女虚危室壁, 奎娄胃昴毕觜参,井鬼柳星张翼轸。 二十八宿列黄道,东方青龙启天门, 离火焚秽通地窍,坎水涤浊贯星辰。 南龙饮海承坤德,北帝敕令转天轮, 巽风鼓荡千山应,震雷惊破九泉门。 日月双轮悬紫府,三台华盖护真文, 黄道璿玑开龙脊,九地玄精灌灵根。 吾奉三清敕,地脉重开张, 天星垂象处,一气化玄黄! 急急如: 玉清圣境元始天尊敕! 上清真境灵宝天尊敕! 太清仙境道德天尊敕! 三洞经教律令敕! 五雷天心正法敕!” 灵咒起处,我们三人一同高举手中法器,二十八宿星光化为升龙之力,阵中华光大盛,天空中二十八宿逐一闪亮。 南龙得华光接应,陡然发出一声长吟,身上锁龙钉根根寸断,地底传来铿锵之声,仿佛无数铁链被挣脱一般。 升龙阵中,噬龙蚺似乎意识到什么,厉吼声中,不管不顾的冲向位于正中央的法坛,想要拼死一搏,毁掉升龙大阵! 此时我已是自顾不暇,眼见噬龙蚺冲到法坛附近,却无力阻止。 正当此时,却听“天经”和“地纬”位置上的两位真人,同时一声暴喝,接着只听神咒响起 “乾晶耀灵,东华灌顶! 雷城十二门,洞开戊己宫! 太阳赤炁化金鞭,太阴玄精铸锁龙!\" 酆都六洞鬼,皆入离坎瓮! 左拘北斗诛妖星,右摄南辰镇孽种!\" \"阴阳交征,龙虎吞凶! 天蓬天猷破穹顶,翊圣佑圣断幽冥! 上清玉符为骨,正一盟威为锋!\" \"太乙救苦狮吼裂业障, 九天雷祖剑啸斩魔踪!” 我闻之心中一惊,知道这是龙虎山正一祖庭的阴阳劫雷诛邪咒! 此咒本是龙虎山镇派绝学,曾用于明嘉靖年间镇压鄱阳湖蛟变事件,以劫为名可知其威力之大,非真人以上不得传授。 使用时需要至少两位着人配合,以舌尖血为引,一阴一阳,请下阴阳劫雷!只是这阵法对施咒之人的反噬也是巨大无比,当日鄱阳湖镇蛟,同时出手的是龙虎山当代天师和座下四位真人。 此时只有微尘和微光两位真人持咒,我不禁暗自有点担心,一旦劫雷降临,两位真人恐怕性命难保。 两位真人似乎根本没考虑反噬的问题,颂咒完毕之后,决然的对视一眼,接着狠狠咬破舌尖,舌尖血喷出,口中急喝“急急如至高无上玉清圣境紫虚元皇律令敕!” 我只觉得一股无声的威压降临,方正至大,沛莫能当,升龙大阵中似乎有电光在凝聚,发出滋滋的电荷声! 我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竖,连头发都立了起来,噬龙蚺似乎感受到某种危险,拼命的冲击法坛,微尘和微光抽出法剑,一左一右指着噬龙蚺,口中大喝“斩!” 雷劫开始爆发,天空中劫云汇集,两道一黑一白的电光从天而降,正中噬龙蚺头顶,一声震天巨响过后,噬龙蚺整个化作灰飞,裹挟在其中的白衣女子,被抛飞出来,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第199章 造化弄人 微光真人铜镜展示的阴阳断龙截天局中,突然爆出一声雷鸣,黑衣男子陡然踉踉跄跄的站起,向前走了几步之后一动不动的扑倒在地。 其余手捧菊灯的红衣人,劫雷过后,连惨叫都没有发出一声,尽皆口吐鲜血,翻身倒地1 再看微尘微光,嘴角鲜血溢出,蹬蹬蹬倒退数步,颓然坐倒在地! 接着我只觉压力一松,原来升龙阵已成,地气涌动,大地开始震颤,道眼之中,南龙从地底冲天而起,喷薄龙脉之气,映照得天际都泛出玄光。 地穴终于被打通,身侧传来文丹丹和花喜鹊惊喜的呼声,我循声望去,文丹丹已经挣扎着坐了起来,看样子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花喜鹊,也终于缓了过来,刚才他差点被噬龙蚺抽晕过去,到此时才恢复力气站了起来。 我见他们二人无恙,心中巨石终于放下,连忙去检查微尘和微光的伤势。 两位真人伤得极重,毕竟他们已经上了年纪,微胡须上全是血迹,脸上更是一片惨白,好在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只是受反噬如此之重,以后肯定会留下后遗症,再要施展神咒,恐怕已经不太可能! 我缓缓将他们扶起,找了个地方,让他们先躺下休息。 这才迈步走向阵中,去观察那名趴在地上的白衣女子。 花喜鹊跟了过来,用脚扒拉了一下女子,见她没有反应,花喜鹊皱眉道“好像已经死了?” 我冷笑道“受了两位真人的阴阳劫雷,八成是死了,若不是有噬龙蚺挡了一下,尸体都留不下来!”说着我下意识的看了一下那女子! 女子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身上全是焦黑的痕迹,头上的秀发也被烧焦得不成样子,露出藏在发间的一根骨针。 这骨针比常见的钢针粗了不止一筹,直直的插在女子百会穴上。 “这是什么玩意?”花喜鹊疑惑道.说着就要伸手去拔那枚骨针. 我慌忙大吼“别动!”一把将他拉开。 花喜鹊吃惊的看着我,我没有理他,仔细查看了一下骨针,才缓缓说道“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一枚,酆都摄炁箓骨刺!” 花喜鹊大讶问道“酆都摄炁箓骨刺,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是干啥的?” “这是用人骨炼制的邪物,将其插入百会穴,配合邪术,可制人魂魄,受制之人会变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听命于施术之人!这是五猖教余孽拿手的手段!”我缓缓解释道! “这么说这名女子是无辜的,只是受制于人?那她不是白白死了?”花喜鹊有点不信的问道。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这样。”我叹了口气道。 我一边回答,一边伸手去将那女子翻了过来。 天上清冷的月光洒下,正照在这名女子脸上,眼前的容颜映入我的眼中,待我稍微分辨清楚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她脸色惨白,双眼紧闭着,血迹顺着嘴角,将身前的白衣都已经染透! 少年之时,这张脸,曾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梦中,让我魂牵梦绕,不能或忘! 我心中如同翻江倒海一般惊骇! 一种从心底涌起的绝望和恐惧,霎时笼罩我的全身,我如同呆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过去的七八年中,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再次见到这张脸时的场景! “我爹走了,等我将来在城里赚到钱,一定会报答你的!” “长生,我走了啊!” “啊!——”我仰天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整个人像疯了一样,一把将她揽在怀里! “为什么!老天!你要这样对我们!” 两行血泪顺着我的腮边流下! “长生!你怎么了?”我的样子,把众人都吓了一跳,花喜鹊抓住我的胳膊,拼命的摇晃道! 我呆呆的看着他,惨然一笑“呵呵!呵呵!她是刘小玲!” 花喜鹊最清楚我此次南下的目的,因为当初就是他陪我去邱驼子家发现我送给刘小玲的护身符。 听了我的回答,花喜鹊也是一呆,双眼巨睁,颤声道“这怎么可能!啊!长生——你振作点!” 无边的黑暗和眩晕向我席卷而来,视力变得模糊,我无力的想要放弃抵抗,就此沉睡下去! “临!” 一声暴喝传来,我精神一震,眼前恢复了清晰。 是微光真人! 他来到了我身后,用九字真言将我唤醒。 我这才注意到,不知不觉中,大家都靠了过来。 他大概已经从我们的对话中猜到了什么,示意花喜鹊扶住我,然后将刘小玲从我手中接了过去。 检视片刻之后,微光豁然抬起头,向来面无表情的他,破天荒的露出一丝笑容,“还有救!不过必须先拔掉酆都摄炁箓骨刺才行!” “啊!” 我发出一声喜悦至极的惊呼,刚才太过激动,居然没有仔细探查刘小玲的状况! 身边的花喜鹊和文丹丹也露出喜色。 “我来拔!”花喜鹊跃跃欲试的说道! 微光见他直接就想伸手去拽那枚骨针,当即喝止道“别动,没那么简单!” “酆都摄炁箓骨刺需要鸡冠血混合朱砂画破酆都符才能拔除!而且…………”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转过身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酆都摄炁箓骨刺能制人魂魄,对魂魄伤害很大。 看她这个样子,这枚酆都摄炁箓骨刺应该已经插在百会穴很久了,恐怕魂魄也已经受损,即使拔出来,说不定也会失去所有记忆,长生,你要想清楚了!” 我呆呆的看了看他怀中的刘小玲,颤声问道“那如果不拔出来呢?” 微光想了想,“如果不拔出来,恐怕她以后就会一直这个样子昏迷不醒!” “那不成植物人了?”花喜鹊惊呼道。 微光没有回答,只是缓缓点了点头,最后把目光投向了我,看样子是要我做出抉择。 我明白,不管是哪种结果,接下来刘小玲,都只能由我来照顾! 我看看刘小玲,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儿时在一起的时光,她总是那么自卑而又要强,只有在我面前的时候,才会展露出她脆弱无助的一面。 当初离别时,她的伤心无奈,仿佛就在我的眼前。 唉!或许失忆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我想了很久,咬牙做了决定! “拔出来吧!”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第200章 拔刺 微光说过,要拔除酆都摄炁箓骨刺,需要鸡冠血混合朱砂,画破酆都符才行,但这山脊上哪里去找雄鸡? 我想了一下,事不宜迟,干脆先回梅姐住处,找老刘想想办法。 花喜鹊和文丹丹要留下来处理后续,微尘和微光,伤势都很重,必须马上回龙虎山静养。 替刘小玲拔除酆都摄炁箓骨刺的任务,就落在了我手中。 花喜鹊叫来一名武警战士,让他开上军车送我回去。 等到了地点,天色还未亮,我把刘小玲放在床上,匆匆往老刘那里走去。 老刘的菜馆还没开门,此时我也顾不得那么多,冲上前就使劲敲门,卷帘门的金属门页被我敲得哗啦作响! “谁呀!太难还没亮敲个啥?”老刘的声音响起,接着卷帘门被一把拉开。 露出老刘睡眼惺忪的的老脸。 “谁他妈有病啊……” “咦,长生?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理他的问话,自顾自急切的道“马上给我找只公鸡,我要鸡冠血!老刘狐疑的看我一眼,“你要鸡冠血干嘛?” 我摆摆手“你别问太多,有没有,有就马上给我!对了,阿珍在不在,让她到梅姐家里帮帮忙!” 老刘见我如此急迫,嘟囔道“公鸡倒是有我给你抓一只,不过阿珍可不在啊,要帮什么忙?要不我去?” 我连忙摆手拒绝,“算了,公鸡给我就行!” 我原本想让阿珍,帮我把刘小玲的衣服脱掉,清理一下身上的伤势,当然不可能让老刘去帮忙了。 老刘转过身,不一会后院响起一阵咯咯的鸡叫声。 “喏!还好我这里有公鸡,要不你还得到清河去买!” 我接过之后,急急说了一声谢谢,转身就往回跑去。 没有阿珍帮忙,文丹丹又不在,我该找谁呢? 刘小玲可耽误不起啊,难道要我亲自动手?我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快到梅姐家的时候,才灵光一闪,这不有现成的人选吗,怎么把梅姐忘了? 我急忙跑到房中,取出黄果树芯,召出梅姐。 这几天由于微尘微光的到来,我一直没敢让梅姐出现在众人眼中,此时将她唤出,看见床上躺着的刘小玲,她显得非常吃惊。 我简单给她说了一下经过,告诉她我要给刘小玲取出酆都摄炁箓骨刺,一会让她替我照顾刘小玲的伤势。 梅姐认真地点头答应下来。 接着我取出朱砂,用一个瓷杯装了,然后抓起老刘给我的公鸡,伸手把鸡冠掐掉一点,鸡冠血顿时滴沥而下。 我把鸡冠血混在朱砂中,用笔晕开,取出一张符纸,先深吸一口气,然后颂咒道 “\"北阴金阙,黑簿停章! 五方鬼帝,速避庭光! 九幽枉死城头裂,铁围化作莲花香! 丁甲破秽先锋至,酆都六洞冰销亡! 左拘酆都摄魂令,右摄鬼王索魄绳! 上清玉符照胆现,太乙慈光透寒厅! 二十四狱枷锁断,三十六鬼道途崩! 天蓬天猷持钺斧,翊圣佑圣挥雷旌, 破开血湖千尺浪,照彻刀山万丈冰! 尚飨诸神听敕命 万鬼齐喑,百骸清宁! 急急奉青玄太乙救苦天尊律令敕!\" 咒毕符成! 待符纸干透,我将符纸啪的一声,贴在刘小玲脑门之上! 原本昏迷的刘小玲嘤咛一声,身躯微微抖颤,接着双眉大皱,脸上露出痛苦至极的表情,抬手就想将头上符纸撕掉。 我连忙死死抓住她的双腕,口中疾喝一声“破!” 酆都摄炁箓骨刺应声从刘小玲百会穴中弹出,掉在掉在床边,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原本颤抖的刘小玲,安静了下来,无数带着腥味的汗水从她毛孔中渗出,将她身上衣服全部湿透! 我见她脸色逐渐安详,这才放下心来! 接下来的一切,我都交给了梅姐。 梅姐细心的给她擦拭了全身,又找来自己以前的睡衣给她换上。 我在沙发中默默注视着这一切,脑中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刘小玲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些年她去了哪里?是谁控制了她?她怎么会和日本九菊一流的人在一起? 现在一切都成了谜! 无数的问题,让我头疼欲裂,却想不出个答案,我颓然坐倒,不知不觉居然昏睡了过去。 中午的时候,文丹丹他们赶了回来。 两位真人却不见踪影,花喜鹊见我疑惑,解释道“两位道长我已经安排送回龙虎山休养去了!” 我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坐下之后,花喜鹊开口问道“刘小玲怎么样了?” 我沉声道“还好,应该再过一会儿就会苏醒!卧牛山庄的收尾处理好了没有?” 花喜鹊点点头,“也没什么太多的事情,只是需要封锁一些消息,和地方政府对接,以免引起恐慌!” 这方面他和文丹丹都是行家,我倒是不用太过操心。 文丹丹看看我,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长生,南龙虽然暂时脱困,但其身上的镇物必须恢复,现在两位真人受伤,我们局里人手紧缺,你如果方便的话………” 我明白她的意思,是希望我出手协助他们,我看了一眼熟睡的刘小玲,沉声道“等我把手中的事情处理一下,到时候我跟你们一起行动!” 文丹丹和花喜鹊闻言都是大喜,互相对视一眼,眼中都露出感激的目光。 我之所以下定决心,彻底参与到这些事情里面去,是因为我终于想明白,自从我和梅山五猖教有了纠葛之后,我的命运就发生了改变! 或许,冥冥中注定,我和他们,必须要有个彻底的了结,否则无论如何,我都腾不开手去找地搫为九爷报仇! 不过眼前我还需要把刘小玲安顿好才行,我把自己的想法说了,文丹丹和花喜鹊一起点点头,“这个倒是没有问题,你准备怎么处理刘小玲?” 我想了一下,苦笑道“等她伤好了,如果真的失忆了,我就带她回故乡吧!” 花喜鹊愣了愣,“那宋璐怎么办?你不怕她误会?” 我无奈的摇摇头“我会和她解释的,她会理解我的!” 第201章 结拜 两个月后,我带着刘小玲离开了s市,同行的还有藏在树芯中的梅姐,老刘和阿珍把我们送到车站。 这两个月,我一直和他们混在一起,大家已经变得非常熟悉,此时分别,都有点舍不得。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老刘,阿珍,再见了!记得有空来翠屏山玩啊!” 我冲他们摆摆手! 这段时间,我和他们说了很多翠屏山的事,还告诉他们,等将来我手里的事处理完了,就会回到那里,继续修道。 阿珍和老刘也拼命挥手“再见长生!” 火车轰鸣,原本以为南下寻找刘小玲会是很长一段时间的事,想不到前后也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我又回到了家乡的小县城! 下车之后,我径直前往宋璐所在的医院,刘小玲亦步亦趋的跟在我的身后。 她现在已经完全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却对我莫名的信任,这段时间,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这段时间我一直照顾她的原因,我明显能感觉到她对我的态度,有些微妙的变化。 我一遍一遍的给她讲起我们的过去,希望能够找回她的记忆,可是却收效甚微。 好在虽然失忆,但她依然聪慧,学东西很快,身上的伤势好了之后,慢慢就能够照顾好自己了,只是她现在变得非常胆小,不知道是不是酆都摄炁箓骨刺留下的后遗症。 刘小玲养伤的两个月,我和微尘联系过几次,花喜鹊和文丹丹他们找到了那处布置阴阳断龙截天局的位置。 可惜已经没有活口,只剩下一地尸体,穿黑衣的正是梅姐口中所说的日本中年人。 据他推测,刘小玲之所以会被酆都摄炁箓骨刺控制,可能也是她的命理刚好和那个中年日本人完全阴阳吻合的缘故。 至于下手控制她的人,我虽然没有明确答案,但我知道一定和那个什么老祖脱不了干系,至于老祖是不是就是邱驼子,我必须想法印证才行! 医院还是老样子,想到即将见到宋璐,我心中不禁多了几分欢喜,但一想到身后跟着的刘小玲,我不禁又多了几分忐忑! 唉!真是头大! 事实上我低估了宋璐的大度,当她得知刘小玲的经历和现状之后,之前的一丝不快,马上转变为感同身受的同情。 此时我们正在医院后面那家馆子吃辣子鸡,刘小玲一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宋璐的脸色,虽然她失忆了,但向来聪慧的她,敏感的注意到,宋璐和我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 宋璐看着一脸茫然的刘小玲,认真的说道“小玲,我知道你是长生儿时最好的朋友,长生也经常提起你,不用和我见外的!” 刘小玲怯怯的点了点头,然后茫然的转向我,我笑着鼓励道“宋璐是我女朋友,她人很好的,你要相信她!” 刘小玲这才低声对宋璐说道“之前的事,我什么也不记得了,不过我能看出来,你和长生都是好人,你们在一起真的很般配!” 说完她轻轻撩了撩额前的头发,她的头发之前被微光微尘两位真人的阴阳劫雷烧掉大半,连额头也烧伤了一些,过了两三个月头发总算长出来一些,可仍然盖不住额前的疤痕。 原本秀气的面孔,被这道突兀的伤疤破坏无遗,这让她有点自卑。 只见她放下筷子,露出一丝伤感的笑容“等我找到地方安顿,就不麻烦你们了!” 女人都是敏感的,这话一点也不假,我从她的话中,立即听出了她的不安! 宋璐心疼的看着她,轻声安慰道“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想告诉,我会和长生一样,把你当做亲人照顾的!” 我知道这时候我必须说点什么了,才能打消刘小玲的不安,还有宋璐的疑虑。 我清了清嗓子,二人目光顿时被我吸引,我一本正经的说道“小玲,你知道我从小家里只有一个人,一直没有兄弟姐妹。 小时候你懂事也比我早,很多时候我都把你当做自己的姐姐对待的。 你看这样行不,你现在一个人无依无靠,要不我们俩结为姐弟怎么样?只要你不嫌弃我就行!” 刘小玲认真的看看我,脸上的神色从惊讶,到意外,最后变成了然,她认真的看看我,又看看一旁的宋璐,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我怎么会嫌弃你呢? 能有你这么个弟弟,是我自己的福分!” 两滴泪珠从她眼中滑落下来,我分不清那是喜悦,还是释然,或许她已经失忆了,不会再有这些感情吧。 只见她拿起桌子上的酒杯,满满的倒了两杯酒,举起其中一杯,脸上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来,我们喝一杯,喝完之后,我们就是一辈子的姐弟了!” 我缓缓端起面前的酒杯,刘小玲和我碰了一碰,一仰头就把杯子里的酒干了。 看得出来她应该不会喝酒,辛辣的白酒呛得她剧烈的咳嗽,宋璐看了我一眼,连忙上前,在她背上轻拍。 我叹了一口气,心中五味杂陈,端起面前的酒杯,却品不出什么滋味。 刘小玲又倒了一杯酒给宋璐,接着自己斟满,举杯对宋璐说道“以后你就是我的弟妹啦,希望你和长生一辈子恩恩爱爱,和和美美,这杯酒我敬你!” 宋璐端起酒杯和她一碰,缓缓地饮了下去。 我心中苦涩,但却知道不这样不行,当断不断,是感情的大忌,虽然不忍,但我只能这么做! 刘小玲醉的很快,两杯酒下去,就开始站立不稳,最后干脆趴在桌子上,呼呼睡了过去。 宋璐狠狠瞪了我一眼,责备道“你看你,怎么能这样?” 我苦笑道“我这不是怕你误会嘛!” 宋璐闻言抬头看着我,眼中神色坚定而又温柔“长生,你知道我不会的,因为我既然选择了你,就会毫无保留的相信你!你这样做,反倒会让小玲姐误会的!以后不能这样子了!” 看着她温柔的眼睛,我心中涌起阵阵感动,却说不出话来,只能重重的点了点头。 第202章 搬迁 当晚我们仍然借宿在宋璐的宿舍,只不过这次宋璐的床让给了刘小玲,我被赶到男宿舍,在一位值夜班的男实习生床上将就了一夜。 宋璐的好姐妹柳燕,知道我回来之后,下班后特意来找了我们。 多日不见,柳燕显得十分热情,不断的问长问短,我只好把南下的经历,讲了一遍。 事实上我低估了女孩子听八卦的热情,柳燕和宋璐不断打听细节,就连当事者刘小玲,也眨起大眼,听得一脸好奇。 最后柳燕貌似无意的提起“花喜鹊他们怎么样了?” 我惊讶道“你怎么关心其他来了?莫非……” 之前我开玩笑把花喜鹊介绍给她当男朋友,柳燕当时一脸嫌弃,现在突然主动问起,不得不让我多了几分揣测! 柳燕脸上顿时一红,“想啥呢,就是顺口问问!不过,花喜鹊这人貌似也有那么一点点优点!” 我和宋璐对视一眼,脸上都泛起一丝明了之色,看样子我这乱拉红线的,说不定还真是无心插柳了。 我不动声色的答道“原来如此啊,他挺好的,不过最近他们很忙,要忙着处理南龙镇物的事,这个事情特别棘手!” 柳燕下意识点点头”那长生你会去帮忙吗? 我不假思索的点点头“我答应过他们,要去帮忙的!” 柳燕“哦”了一声“那你的道馆怎么办?宋璐都选好地址装修起来了,就等你回来开张呢!” “是吗?”我惊喜的回头看看宋璐,见她一脸笑意的点点头。 “怎么不告诉我?”我温柔的笑道。 “本来打算给你个惊喜的。”宋璐浅浅一笑“这下既然知道了,明天我们大家就一起去看看吧!到时候寻个吉日,就可以开张了!” 我顿时心中大喜,想不到宋璐办事这么厉害,短短两三个月,不但把地方找到了,还装修都弄得差不多了,说实话真的让我刮目相看。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起床后在医院食堂吃了点馒头稀粥,几个人就一起赶往宋璐给我找的铺面。 这个铺面位于南街尾,离这里大概有三公里路程,反正天色尚早,我们便没有打车,决定步行过去。 夏末的清晨,天气凉爽而又宜人,晨风穿过道旁高大的樟树,抚过脸庞,带来一丝清新的气息。 三个女孩一路有说有笑,把我完全晾在一边,刘小玲似乎完全没把昨天的事放在心上,很快就和宋璐柳燕她们熟络起来。 看着她脸上逐渐多起来的笑容,我总算放下一些心事来。 南街是我们这边有名的文玩一条街,在我们小县城已经有很多年的历史,在这边开道馆,倒是一个非常合适的地方,看来宋璐的眼光非常精明。 我的铺面在街尾的76号,虽然位置稍微差一些,但店面着实宽敞,除了赠送两间卧房,后面居然还有一个配套的小院,厨房厕所都非常齐全。 铺面已经装修,虽然用料并不名贵,但整体简约自然,古色古香,颇有几分素雅之意,很符合道家意境,卧房也打扫得非常干净,看样子宋璐很是费了一番心血。 我笑着问道“这店面应该花费不少吧,我给你的那点钱恐怕不够哦!” 宋璐微微一笑,正要回答,却被柳燕抢了先“那肯定啊,宋璐的私房钱都搭进去了,还找她爸妈借了好几千才够呢!” 我闻言心中一阵感动,情不自禁的拉住宋璐的小手,含情说道“谢谢你,宋璐!” 宋璐罕见的露出几分羞意,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声音低得像蚊子“我俩不用这么客气的,只要你喜欢就好……” 接着她轻轻挣脱我的手,指着门头上面一块木匾笑着说道,“你看,现在就缺馆名和楹联了,这个专门等你回来书写呢!” 我不假思索的道“还是叫老君道馆吧!至于楹联,让我想想……有了!” 宋璐闻声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纸笔,我先提笔写下“老君道馆”四个大字。等空了找人雕刻好,当做招牌。 然后才在宣纸上落笔,写了一副对联:“青牛踏紫气 函谷烟霞传五千道德;玄牝启鸿蒙丹砂星斗炼九转乾坤。” 众女见了都齐齐夸赞一声好,我故意开玩笑问道“好在哪里?” 宋璐想了一下,含笑道“意境很妙,上联用\"青牛踏紫气\"重现老子骑牛过函谷关的经典传说,五千道德直指《道德经》传承。 下联\"玄牝启鸿蒙\"化用《道德经》\"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九转乾坤既喻炼丹之术又暗合宇宙循环。” 我哈哈一笑,大声道“知我者璐璐也!” 宋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轻声问道“这下万事俱备,就等择日开张啦,长生,你选个好日子吧!” 这个倒是我的老本行,闻言我伸手稍一掐算,接着大笑道“正是巧,一周之后初八,是天德月德合日主百事吉庆。宜开张、交易、动土、开工!是个好日子,就选在这一天了!” 宋璐闻言高兴地点头道“那就是初八,到时候我们邀请一些好朋友,一起庆祝一下!你知不知道,我听说宋长江也回来了!” 我闻言稍微一愣,要说好朋友,我还真不多,宋长江绝对算一个,除此之外,就是花喜鹊文丹丹和秦明他们。 听宋璐说宋长江回来了,我顿时大喜。 本来诛杀诡母之后,我就想告祭一下邱教授,这下宋长江回来了,正好一起祭奠一下这位老友! 一别大半年,也不知道宋长江和巴瑶现在是什么样子了,我心中一边回忆,一边暗自想到。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是决定要先回家一趟,一来看望一下就别的爷爷,二来让刘小玲回家乡看看,能不能找回一些记忆。 三嘛,镇上的道馆租金到期了,我也没找人家续租,既然决定搬到城里,那肯定要回去把话说清楚! 不过这次我要带着宋璐同行!否则这么久不着家,一定被我妈骂死,有了宋璐这未来儿媳在场,我妈多少得给我留几分面子! 宋璐听完我的打算,含笑没有开口,反倒是刘小玲,有点紧张,低声问我道“要是我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怎么办?” 我先宋璐对视一眼,叹了口气“要是你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我的道馆刚开张,正需要人打理,我自己每天东跑西跑,宋璐又要在医院上班,正好缺个人!” 宋璐也安慰道“是啊,小玲姐,到时候你就当是帮长生的忙,先住在这里吧!” 刘小玲想了想,默默的点了点头! 第203章 归乡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乘车回到小镇的老家,宋璐在路上采买了几样礼盒,还特意买了个大西瓜让我抱着。 到家已是快到中午时分,家中已经燃起了炊烟,看样子我妈正准备做午饭。 跨进堂屋的一刹那,正在西屋乘凉的爷爷就发现了我们。 ‘咦!狗娃回来了!’ 很久没听到这个小名,我心中泛起一阵温馨,不等我答话,我妈人未到声音已经远远传来“你小子舍得回来啦?啊?老实交代你又跑哪里去了?半年不见影子,看老娘不打断你的狗腿!” 哈! 我妈还是那么中气十足! 不知怎么的,年纪越大,即使被责骂,我仍然觉得温馨无比! 厨房的柴门被拉开,露出我妈喜怒交杂的脸,我妈气势汹汹的冲进堂屋,看到屋里除了我,还有另外两名女子,顿时呆了一呆。 不过瞬间她就换了一副我从来没见过的温柔面孔“哎呀!小璐来了!怎么带这么多东西!搞得这么见外!这位是?” 我妈疑惑的看向刘小玲,眼前之人让她感到依稀有几分眼熟,却叫不出名字来,眼中露出几分疑惑之色。 “她是刘小玲。”我淡淡的说道。 “啊?怎么可能,小玲怎么会在这里?孩子,我是你婶子啊,你不认识我了?” 刘小玲茫然的摇摇头,我赶紧替她解释道“她遇到一些事,失忆了!” “怎么会这样?她居然失忆了?那她怎么会和你在一起?”这下连闻声赶来的我爹都感到不可思议了。 我知道如果说实话,这接下来肯定又是一番细问,干脆撒了个谎“她在s市打工,生了一场大病,就失忆了!我和两位朋友刚好去s市办事,遇到了她,所以把她带回来了!” 这话连我自己都不太相信,但今天有宋璐她们在,我妈居然没有细问。 听说刘小玲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爹妈都唏嘘不已,我爹回忆起当年刘小玲父亲在世时的种种,更是叹气不已。 可惜刘小玲完全不记得这些,只是从我爹妈的惋惜的语气中,感受到无限的悲哀与无奈,最后忍不住红了眼眶。 我娘见状更加不忍,忍不住上前搂住她,垂下泪来,这下把刘小玲也感染的眼泪直流。 我趁机和他们说道“小玲姐现在没地方去,我打算暂时让她住在我城里的道馆里.” 我爹随口道“道馆不是在镇上吗?” 我得意的笑道“我准备搬城里去,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这月初八开张了!” “什么!”我爹娘一起瞪大眼睛看着我,就连我爷爷也一脸不敢相信。 “你不会骗我们的吧?你在镇上都没啥生意要死不活的,哪来钱搬到城里去!” 我主要的钱都是之前去缅王墓,非自然现象应急局给的那笔补助,不过这事不好和他们明说。 我只好又撒谎道“之前接了一个大客户,得了一笔钱,剩下的是宋璐和她爸妈借的!不信你问宋璐。” 我妈回头一脸问询的看向宋璐,直到宋璐认真的点了点头,我妈这才敢相信。 我爷爷满脸皱纹的脸也笑开了花,“这么说我家狗娃有长进了!不过你让宋璐家贴钱,这可不行,男子汉大丈夫,要学会自立!你有困难,可以向家里开口,我和你爸妈会给你想法子!” 虽然这么说,但我爷爷看宋璐的眼神中,却更添了几分喜爱! 我认真点点头“爷爷说的是,等我手头宽裕,会马上把这钱还了。” 我爹也闷声闷气的道“小璐是个好孩子,你要珍惜人家,不能占人家便宜!” 我慌忙点头,和宋璐相视一笑。 这时候我妈似乎才想起,大家聊了这么久,都没来得及坐下,急忙招呼大家落座,又让我爹,马上去烧水,我爹哎了一声,兴冲冲去了。 我知道今天一定又有土鸡腿吃了,只是不知道该哪个倒霉的家伙遭殃。 等大家坐定,我把带回来的西瓜切了,分给大家。 然后认真的和我爷爷说道“爷爷,小玲姐这次回来,无依无靠的,家里也没个亲人了,我考虑了一下,认了她做姐姐,以后也好有个照顾!” 我说完这话,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我爷爷先是看了一眼宋璐。宋璐笑容不变的点点头,示意她知道这事。 我爷爷又看向刘小玲,见她发红的眼内满是不安,我爷爷叹了口气,正色说道“小玲是个可怜孩子,从小就是我们看着长大的,现在她这个样子,我们也不放心,你认她做做姐姐,我觉得挺好的!” 我妈也认真点点头“正好你这小子天天不着家,以后有了小玲这干女儿,以后常在我们身边,这也是个好事情!” 说完我妈轻轻拍着刘小玲的后背,“我可怜的孩儿,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记得常来看看!” 我妈说得甚是动情,到后面情不自禁垂下泪来吗,刘小玲更是感动得热泪盈眶,大喊一声“干妈!”扑倒在我妈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我妈连忙抚着她的背“别哭!别哭!我可怜的孩儿!” 场面感人至极,宋璐在一旁也垂下泪来。 有些时候,眼泪并不完全代表悲伤,也有可能是情绪的释放和宣泄。 经过这事,我发现刘小玲放开了许多,之前我一直感觉得到,她对谁都小心翼翼,但现在对我们,却变得坦然自在了许多,我不禁由衷为她高兴起来。 吃过饭后,我带她回故居看了一下,我本来想让宋璐一起去的,她却借故说天气有点热,自己有点乏,想休息一会儿,我知道她是故意留出空间,让我带刘小玲去故地重游,看能不能找回的记忆。 我冲她感激的一笑,这才和刘小玲,一起往她的老房子走去。 说是老房子,其实只有三间茅屋,这么多年没人经管,已经垮塌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残垣断壁,和满院的荒草。 刘小玲矗立良久,脸上显得非常悲伤,我以为她记起了什么,她却摇摇头“我只是觉得站在这里,心中有种无端的难过,想要流泪,但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第204章 老友重逢 我见她双眼潮红,眼看就要滑下泪来,忍不住安慰道“你先别急,慢慢来,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想起来了!” 刘小玲微微点头,却没有回答我。 我想了一下,又将她带到刘大叔的坟前,祭奠了一下刘大叔,最后和她一起,来到后山那块大石头上。 当初刘小玲就是在这里和我告别,说要去大城市挣钱,那时候张九爷还健在,我只是一个初识离别滋味的愣小伙。 想不到数年之后,我和她旧地重游,张九爷已经仙去多时,而刘小玲也失去了之前的记忆。 真是世事无常,造化弄人啊! 我俩在大石上伫立良久,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我不知道刘小玲沉默的内心中在想什么,但我心里,却默默的和十七岁的那个懵懂不知的自己告了个别。 此去经年是红尘! 当晚就在我家里留宿,小时候家里加盖的三间瓦房,一直是我和张九爷学道的居所,这些年依然保持着原样。 回到暌别已久的房间,难免让我睹物思人,张九爷的长生牌位,摆在房间正中,我默默上前上了一炷香,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经过这些年,我心境上产生不少变化,向道之心更加坚定,无论如何老君观的传承,会在我手中发扬下去,我也一定会找到地搫,不仅仅是为张九爷报仇! 接下来我在家盘换了两日,顺便把小镇上的道馆关张了,隔壁茶馆的刘老爷子见我要搬走,感到十分惋惜,老爷子一边帮忙,一边慨叹“一个个都走了,年纪大的入了土,年纪轻的,都搬到城里去了!哎……” 我好言安慰道“老爷子,您别难过,等有空了我还会回来看你。” 老爷子摇头一叹,“不用安慰我,我自己知道自家事,这把老骨头,也没啥好挂怀的!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事做,有时间回茶馆坐坐就行!” 我笑着点点头,挥手告别了这个熟悉的老人。 初八那天一大早,天色微曦的时候,我亲自将老君道馆的牌匾,挂上了位于南街的门头。 宋璐打开大门,南街老君道馆,迎来了它的第一天。 我原本以为不会有太多人前来道贺,除了我自己的亲人和刘小玲,还有宋璐的家人加上柳燕,我也没有请太多的人。 结果没想到花喜鹊和文丹丹居然专门从省城赶了过来。 我连忙上前寒暄,又介绍大家互相认识,正在热闹的时候,远远两个身影出现在街口,我一眼认出那是宋长江和巴瑶,心中顿时泛起一股久违的喜悦,上前把他们迎接了过来。 宋长江比以前胖了不少,不过魁梧的身体依然显得结实干练,只是肚子已经有点发福,看得出来,这段时间他过得跟惬意。 巴瑶还是一脸天真直率,见面第一句话就是“长生,长生,我怀孕了,长江哥哥说了,将来生了儿子,让你给取个好名字呢!” 我这才注意到她的肚子,稍微有点鼓起,用我们当地的老话说,已经显怀了,看样子至少有三个月以上了。 我心中更加喜悦,为宋长江和巴瑶感到高兴,笑着说道“没问题,取名字这事,我最在行!” 说着我背过她,转身冲宋长江眨了下眼,然后悄悄竖起拇指晃了晃,低声打趣道“可以啊你小子,看来这段时间你没少用功啊!嘿嘿!嘿嘿!” 宋长江一巴掌拍开我的手“滚犊子,别说我,你和宋璐咋样啦?我等着喝这杯喜酒呢!” 我得意的笑道“你猜!” 宋长江没好气的道“我猜你个大头鬼啊!”话未说完,魁梧的身体一把把我肩膀揽住,使劲给了我两拳,老友重逢的喜悦,让我们彼此都激动不已。 等他情绪平缓下来,我低声在他耳旁说道“诡母被我亲手除掉了!”宋长江一时没反应过来,我有稍微放大声音“杀死邱教授的诡母,被我亲手除掉了!” 宋长江这下听清楚了,两个眼睛瞪得老大看着我,我认真的点点头,再次确认! 宋长江终于醒悟过来,两颗豆大的泪珠从他眼角一出,又很快被他擦掉。只见他狠狠抓住我的手,声音变得哽咽“太好了!长生!” 邱教授是我们共同的朋友,宋长江如此反应,也在我预料之中。 我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他不要太激动,然后道“等空了,我会亲自给邱教授做一堂法事,告诉他大仇得报,让他安息!到时候我会通知你!” 宋长江重重的点了下头。 我把他们引到道馆之中,宋长江和花喜鹊文丹丹都是旧识,接下来自有一番热闹,此处不再细表。 当夜宾朋散尽,只剩下寥寥数人,我和宋长江还有花喜鹊、文丹丹四人,一起来到后面的小院。 宋璐给我们沏了一壶茶,就和刘小玲柳燕还有巴瑶一起闲聊去了,她们女孩子在一堆,总有那么多话题。 我坐下之后,先问宋长江之后的打算,他想了想道“之前邱教授一案,现在总算告一段落,巴瑶已经打定主意,来这边和我一起生活。我准备等几天写份报告,把这事了结了。 前几天局里的领导找我,想把我调整到县公安局,估计还是做刑侦,我正好打算在城里,给巴瑶和未来的孩子安个家!” 我点了点头,宋长江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加上工作能力确实突出,为人也比较正直,得到升迁是必然的。 “那倒挺好,以后大家隔离得近了,方便许多!”宋长江,微微一笑。 我转回过头,看向花喜鹊还有文丹丹,他俩最近特别忙,今天赶来,我着实有点意外,不过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有点心不在焉,尤其花喜鹊,一向喜欢热闹的他,脸上居然没有几分笑容。 我低声问道“你们那边的进展,应该不太顺利吧?” 文丹丹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还行吧,遇到一些小麻烦。”我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 “应该不是什么小麻烦吧,有事就直说,我们也算是出生入死的朋友了,没啥遮遮掩掩的!” 文丹丹苦笑一下,看样子实在张不开口。 我只好转向花喜鹊“怎么回事?” 第205章 大生意 花喜鹊见我面有霁色,只好坦白说道“还不是南龙镇物的事,这段时间我们派出好几只队伍去修复镇物,但是进展很慢。 主要是懂这些的人太少,修复镇物,需要精通道法之人才行。原本微尘和微光真人是最好的人选,可他们双双受了重伤……” 我顿时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南龙风水事关华夏民族气运,因此龙脉上的镇物,可不是一般小龙脉上常见的木塔、牌坊之类的东西。 文丹丹他们的内部资料中有记载,南龙山的镇物,大大小小总共有七十二处,而这次遭到破坏的,则有九处,全都位于最重要的关隘之地。 包括九嶷山的太乙混元镇龙鼎,武夷山的紫霄雷纹五岳圭,鄱阳湖的玄冥定海青铜柱,珠江口的璇玑分潮铁符碑,天台山的三洞玉枢金锁链, 苍梧渊的太阴炼形九泉印,南岭隘的六合归藏风火旗,云梦泽的四象镇渊龟甲盘,哀牢山的九隆锁阴石鼓阵。 这些镇物全都大有来头,有的甚至延续百年,积数万人之力,累数代人之功,方才成功。 此次遭到破坏,想要修复,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 可这些镇物如不及时恢复,南龙龙炁逸散,届时华夏大地上,必然孽龙横生,风水格局大乱,祸患就在眼前。 我之前答应过抽出手来之后,就去协助他们恢复镇物,看样子,事情已经迫在眉睫。 我看着花喜鹊,沉声道“此事确实难办,不过事关重大,再难办也必须推进下去!” 花喜鹊叹道“是啊,秦明也是这么说的,无论如何,这次非自然现象应急局必须把这事处理好!” 听他提到秦明,我心中有点奇怪,这次我道馆开张,花喜鹊和文丹丹都亲自来道贺,照理说以我和他的关系,秦明应该也会打个招呼,可我却一点他的消息都没收到。 我皱眉问道“秦明究竟哪里去了,是不是忙镇物的事情去了?” 花喜鹊点点头,“微尘微光两位真人不能行动,队长只好亲自带了几名龙虎山的道士出马,现在估计已经到了云南的哀牢山了!” 云贵是南龙的发源地,哀牢山的九龙锁阴石鼓阵,是南龙龙脉上第一处重要关隘,先从这里着手,战略上来说倒是非常正确,不过哀牢山神秘多变,不知秦明他们能不能顺利将镇物恢复! 花喜鹊和文丹丹估计也有这方面的担忧,因此才有刚才的表现,估计潜意识中,还是希望我能腾出手来,支援他们。 不过眼前我确实不能马上抽身,道馆新开是一方面,再者还需要安顿刘小玲,让她先熟悉一下这边的生活,还有为邱教授致祭的事。 我看了一眼花喜鹊和文丹丹,缓缓说道,“我明白你俩的意思,我手里有几件事,我会尽量抓紧时间,早点腾出手来帮你们!” 花喜鹊和文丹丹都点点头,我又交代了一些恢复镇物需要准备的材料,让他们先行准备,文丹丹一丝不苟的用笔记了下来。 第二天我送他们离开之后,立即开始着手准备为邱教授作祭。 这些事情我倒是熟门熟路了,不外乎三牲供品,超度诵经。 陪同的只有宋长江和刘小玲,巴瑶因为怀了孕,不适合在旁边观礼,否则容易影响胎儿神魂,至于宋璐回医院忙活去了,为了道馆开张,她请了好几天假,再不回去上班,已经有点说不过去了。 邱教授死于非命,所以这次我用的是正一超度灵宝炼度科仪,我将邱教授牌位书写好,起坛之后,焚香颂咒“太上敕令,超汝孤魂。 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有头者超,无头者生。 枪殊刀杀 跳水悬绳 。 明死暗死,冤曲屈亡。 债主冤家,叨命儿郎。 跪吾台前,八卦放光。 湛汝而去,超生他方。 为男为女,自身承当。 富贵贫贱,由汝自招。 敕就等众 急急超生! 敕就等众 急急超生!” 我念一遍咒,就和一起宋长江拜一次,刘小玲则在一旁,默默焚化纸钱。 我们三人心情沉重,尤其是我和宋长江,亲自超度古人,个中滋味,实在难以言表。 科仪完成,宋长江低声祷告“老邱,安息吧!长生亲自给你报了仇!哎……” 宋长江有自己的事要做,不可能留下来多陪我,很快道馆之中,就只剩下刘小玲和我,后院有两个房间,正好我和她一人一个,宋璐每天下班之后都会过来,不过是和刘小玲挤在一起住的。 女孩子之间,总是更容易交流,很快她们俩的感情,就好得像亲姐妹一般,反倒是我,像是一个外人。 不过我并没有在意,她俩能够互相接纳,我心中反而放下心来。 刘小玲慢慢也适应了这种生活,考虑到她将来毕竟要独立才行,于是我一边教她一些玄门中的常识,一边带着她完成道馆接到的生意。 改革春风吹满地,经济搞活了,人们的思想也变得开放起来,道家文化逐渐得到大多数人的认同,最明显的例子,就是不会有人再把我年纪轻轻开道馆,当成不务正业了。 这两天生意居然出奇的好,先是有一家饭店开业,让我择日,顺便起个店名。 这家饭店主要经营河鱼,选址就在南城河边,于是我大笔一挥,取了个“濠梁鱼舫”的名字。 老板对这名字非常满意,额外给了我一百二十块钱的润笔。 接着是一对新人,前来合婚帖,这对我来说简直小菜一碟,花了两个小时,让小两口高高兴兴的离开了。 ………… 然后第二天宋璐下班回来的时候,神秘兮兮的告诉我有笔大生意,问我做不做,我笑道“哪来的大生意?当然要做,我现在可缺钱得紧.” 事实上我最近确实囊中羞涩,开道馆不光花光了我的积蓄,还欠了宋璐爸爸三千块,最近道馆的开支,全都是宋璐当护士那点工资补贴的,让我很不好意思。 听宋璐说有笔大生意,我怎么能不动心? 第206章 医院改建 宋璐走进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天气很热,宋璐下班后舍不得打车,从医院骑自行车到道馆,热得浑身都是汗水。 我心疼的递上一杯早就晾凉的开水,宋璐接过去,却只浅浅的抿了一口,润了润唇,接着说道“就是我们医院,要改建啊,你忘了,上次救谢苗苗的时候,你答应谢院长,医院改建的时候帮忙规划一下啊。” 我顿时记了起来,是有这么一档子事来着,于是追问道“怎么,现在要动工了么?” 宋璐已经没有再出汗了,这才端起水杯,咕咚咚把杯子里的水喝了个干净,接着笑道“早就准备动工了,只是你这段时间一直不在,谢院长又不愿意别人插手,才拖到现在. 这不今天我无意中给李姐说起你回来啦,下午谢院长就找我了,让我给你约个时间,一起商量这事!你看看啥时候最好?” 给医院规划布局,这本身不是什么难事,这也是我这道馆的生意范畴之内的事,听宋璐这么一说,我顿时有点动心,于是笑着说道”那就后天吧,我们约个地点,要不就在你们医院旁边的那家小芳茶楼吧! 我之所以把谢保国约出来,其实也有我的考虑,现在不比之前,之前救她女儿,我是义务帮忙,现在纯粹是谈生意,在商言商,所以还是正式一点好。 第二天宋璐就带回了谢保国的答复,时间定在下午两点,我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到了那一天,我吃过午饭之后休息了一会,眼见时间差不多了,就慢慢的前往小芳茶楼。 二楼的小包间内。 谢保国已经在此等候多时,见我们来了之后,顿时眼前一亮,离得老远就从椅子上站起,伸出手道“长生,你好你好!好久不见!你真是贵人事忙啊!我可真是想死你了啊!” 我笑着伸出手,和他握了一握,“谢院长好!苗苗好吗?” 谢保国脸上笑容更甚,“好!好!有你帮忙出手,苗苗现在完全正常了!我和她妈妈都经常念叨,真不知该怎么谢你才好!来,请坐!” “谢院长和李姐太客气了!”我一边回答一边顺势坐了下去。 谢保国却没有立即落座,走到包间门口,大声喊道“服务员,重新泡一壶茶来!”然后转身落座,嘴里说道“这家茶馆的名前不错,长生一会尝尝!” 我对茶叶向来没有研究,也分不出好坏,对此并不在意,不过谢保国此番做作,显得对我非常尊重。 我心中暗叹! 还是得场面上的人呐,笼络起人来,把人心拿捏的死死的,要是换了别人,说不定早就受宠若惊了。 可惜我久在道门,心中的虚荣心没那么重,因此对此并无多大感触,谢保国这是有点自作多情了。 不过我虽然心中腹诽,脸上却毫无波澜,反倒装出一副非常受用的神色,嘴里客气道“谢院长太客气了!让我受宠若惊啊!” 谢保国哈哈一笑,“哪里哪里,长生是有真本事的人,接下来我还要仰仗你呢!” 一番客气之后,我俩落了座,这时候服务员也把茶水端了上来,谢保国说的不错,这家茶楼的名前确实不错,入口唇齿生津,满口余甘。 谢保国见我喝了一口茶之后,放下茶杯,这才微笑着说道’这次医院改造的事情,宋璐都和你说了吧? 我略微一点头,示意知道 “嗯,宋璐和我说了的,听说这次改建规模挺大,超出之前的预期啊!” 谢保国得意的笑笑“是啊,原本我只打算把宿舍区和主院区改造一下,可报告打上去之后,县里领导研究之后,说我们医院本来当初就是以旧改新,地形狭小不说,很多规划也不太合理。 现在全县人口大增,就医需求也越来越大,县里本着为百姓办实事的精神,干脆把医院彻底重建一番,还可以引进先进设备,改善老百姓的就医条件!” “嗯,这倒是一件大好事!谢院长功不可没啊!”我称赞道,花花轿子人人抬,这道理我也懂! 谢保国微微一笑,对我的称赞显得十分受用,先是自谦了一番“唉,我其实也是农家子弟,能有今天这成就还不是家乡父老抬爱,能给大家办点力所能及的事情,这也是应该的。” 我心道你的初衷可不是这样的,若不是出了谢苗苗的事情,你可不会这么积极的要改造医院啊。 我虽然心知肚明其中原委,不过转念一想,他这样做虽然也有私心,但医院改建之后,对县里老百姓,确实也有好处。 算了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我随口附和道’“谢院长不忘本,确实有心了!那这次改建,谢院长有什么要求没有?” 谢保国收起笑容,一脸认真的道“县里的指示是,医院要建得科学实用,服务全县经济发展的大局,领导指示,一要……” 这些都是套话,我一边听一边端起茶杯慢慢品茶,谢保国说了一大通,这才说到重点“我的意思呢,我们做人嘛,要相信科学,也要尊重传统,所以想请长生你来规划一下,长生你懂我的意思吧!” 总算说到正题了,我放下茶杯,点点头“我明白,谢院长的意思是,希望我利用这次改建的机会做一个风水局!” 谢保国笑着点点头,“不过这事儿呢,最好不要让太多人知道,以免让人觉得,我们还在搞封建迷信那一套,传出去影响不好!” 这个我倒是非常理解,毕竟谢保国是公职人员,有些事即使大家都心知肚明,但也绝对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 我笑着点头道“这个我也明白,我可以提供布局,具体的施工,我不会过多参与。不过医院的布局很多,谢院长准备用哪一种?” 谢保国一愣,“还有很多种布局吗?” “那是当然,”我正色答道,不同的地域,不同的环境,甚至医院主要收治什么病人,这些都有很大讲究,可以衍生出的布局可以说是千变万化! 当然我们这里是改建,也要根据原有地基大小,因势利导。 第207章 命格 谢保国想了想“我们这里是全科医院,医院原来的地形你也非常熟悉,长生,你考虑一下什么布局合适,说几个我参考参考怎样?”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心道你又不太懂这些,说来你参考个啥? 不过现在他可是我的客户,看在钱的份上,暂时得罪不起。 这医院的布局,前两天宋璐告诉我消息之后,我就考虑了几个方案,不过一直没有拿定主意用哪一种,此时正好让他自己选一个. 不过这玩意儿,光凭嘴说,一般人理解不了,我想了一下,让服务员拿来几张纸和一支铅笔。 这才正色对谢保国说道“咱们医院的布局呢,我之前也思考过,主要可以考虑这几种。” 接着我一边说,一边在纸上画下来。 第一种呢,是九宫飞星局,办公大楼居中央。 办公大楼镇守中宫,取的是太极生两仪之意屋顶可以用青黑色琉璃瓦,檐角悬挂铜铃装饰,铜铃属金,金生水泄病气。 屋顶用青黑琉璃瓦,也不是随便选的,水德润下,能泄病气。 檐角挂的铜铃合西方白虎肃杀之象,其实铃铛数量更有讲究,必须按楼层数来,每层六个,一个都不能多,也不能少。 然后将急诊部放在西北的乾位,乾为天,主变动,暗合急诊变动无常的特性。 主大门开在东南的巽位上,巽风生处,可引阳气入怀。 配药房设于西南坤位,墙面嵌青赤黄白黑五色瓷砖对应五脏。 其余各楼分设在相应方位。(这里不细说了!) 这种九宫飞星的布局,暗合《黄帝宅经》「病舍篇」要义,以地脉为经,天象为纬,草木为络,器皿为穴,构建祛邪而不伤正的医疗道场。(首都有个很有名的三甲医院,就是这种布局,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私下印证印证!) 第二种呢则是四象归元局, 以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对应春、秋、夏、冬四季能量,结合人体十二时辰气血流注规律布局。 东方青龙位,青龙盘东木,应寅卯辰时生发之机,可设置成住院休养区。 西方白虎位,白虎踞西金,值申酉戌时肃敛之候,设置成外科手术中心最为适宜。 南方朱雀位,朱雀翔南火,守巳午未时炎明之序,将急诊抢救室设置在此处,急救时开天井引离火,化血光。 北方玄武位,玄武伏北水,设置成重症监护室,可收覆陶土穹顶收坎水固命元之奇效! 至于第三种呢,则被称为天医八宅局。 有道是八宅分野,东西四宅,四吉四凶。 东四宅命卦,坎、离、震、巽、对应五行水、火、木、木。 西四宅命卦、乾、兑、坤、艮,对应五行金、金、土、土。 说得直白一点,天医八宅局中,你只需要记住 ,四个好位置和四个坏位置,医院按这个布局能帮病人更快康复。” 谢保国听我介绍完这些风水局,脸上由衷的翻出一股叹服之色“想不到这其中的门道,居然如此之多,窥一斑而知全豹,长生果然胸中有丘壑啊!” 我不置可否的看看他“那谢院长准备选哪一个局?” 谢爱国拿起茶杯,轻轻吹了一下沫子,呷了一口之后,却并未直接说出答案,反倒直直的看向我,脸上泛起一丝期冀之色,开口道“长生,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什么?”我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下意识的反问了一下。 “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这次他说得无比认真。 我心道怪了,怎么会问我这个问题,你人怎么样,你问你老婆啊,我怎么清楚? 嘴里却随口敷衍道“谢院长为人还是不错的,医术精湛,体贴下属,这点有目共睹?” “不是不是,我是问你,我这人命理怎样,有没有再更进一步的可能?”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家伙是问他的命格如何,想要继续往上爬。 看不出来,这小子一把年纪,功名之心甚重啊,这是想要我看看他有没有那富贵命啊! 坦白说我对谢保国的观点,并不太坏,至少平时没有听说过他有什么劣迹,而且自他主持县医院以来,确实也做了一些贡献。 此时有这种功名之心,我虽然意外,但也并不觉得不可接受,人各有志,只要不做坏事,那也没必要用圣人的标准要求别人。 谢保国见我久久不说话,神色开始变得紧张,他放下手里的茶杯,小心的问道“长生是觉得我有什么不妥吗?” 一句话让我从走神中缓了过来,我连忙笑道“不是不是,主要是我和谢院长接触不多,没有仔细研究过您的命格,不敢妄自开口!” 谢保国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神色,凑过身来,压低声音道“那长生可不可以趁现在给我看看?” 话都说到如此地步,我当然不好拒绝,看着他那张近在咫尺的老脸,只好勉强点头道“今天时间匆忙,批命书已然来不及,要不我给您看个相吧,您先坐端正吧。” 谢保国闻言大喜,把身子直了直,在椅子中端端坐下,此时他居然有点局促,两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抄在怀中觉得不妥,又连忙放在膝上,最后坐的像个小学生似的,让我暗自发笑。 我先喝了口水,这才仔细端详他的面容。 以前没怎么在意,这次细看之下,只见他头上虽然已有风霜之色,但天庭饱满,额头又宽又亮,跟抹了层油似的,像扣了个玉碗。 下巴方正厚实有肉,鼻子又直又肉乎,耳垂颇大,看上去像是挂了两个小小的铜钱。 这家伙倒生了个好面相。 我想了想,小心斟酌了几句言辞“从您的面相看呢,您这额若满月,鼻如悬胆,双耳垂珠,暗合《太清神鉴》\"天仓藏玉\"之相。 此等面相从先天上来讲,并非一等一的帝王之象,但也算富贵一世的吉人之相。有大器晚成之格! 可通过后天积德,最终显赫一方也不是不可能。 有道是: 额抱紫霞天仓开,轩辕梦授九星徊。 鼻悬玉鼎通玄关,函谷青牛驮道胎。 耳坠北斗承仙露,钟离蒲扇送缘来。 目藏龙虎风云气,陈抟曾指紫薇台。 最妙阴骘纹暗长,裴度还带自心栽。 黄石素书非妄得,泥丸宫中养圣胎!” 第208章 谢保国的野望 谢保国听得非常仔细,尤其到最后我的批语的时候,双目更是异彩连连,他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我诗中的意思,他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只见他低下头,神色恭敬的看着我“长生的意思是?” 我淡然道“只要谢院长一心做实事,心中长存正气,不走上歪路,将来器局,恐怕不在一县一市啊!” 这话说得直白,不在一县一市,用鼻子想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谢保国听完之后,连呼吸都变得沉重了几分,激动之下,一把抓住我的手,“长生说得可是真的?” 我不动声色的把手抽回,正色道“虽然你有这大器晚成的面相,但并不是说就一定能成大事,还要看你自己的机缘! 而且古语云:相乃天成,终为刍狗,德由己作,方契道枢. 昔广成子谓黄帝:\"汝形将自正,汝神将自清\",可见后天修持犹胜先天骨相。你要好自为之!” 谢保国闻言认真的点了点头“长生说得好,将来我如果真有那个时候,定然不会忘记长生今日的警醒!” 我连忙推辞道“不敢当!不敢当!长生学识浅薄,只是一番个人的愚见罢了!” 谢保国志得意满,哈哈大笑道“长生真的太自谦了!” 说着他站起来,拿起我之前在纸上画下来的三个布局,仔细端详良久,才转过头缓缓对我说道“长生一定很疑惑,我为什么中途要先问下我的命格,再来选择布什么局吧?” 听他这么一说,其实我已经猜到了,不过我深知他这种人,此时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这时候不要表现得太精明,适当装一下傻子,反而更有好处。 于是我故作迟钝的说道“谢院长的意思是?” 果然谢保国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我是希望长生能帮我选一个,既适合建造医院,又对我的命格有帮助的布局!” 我心中暗道,老子早就料到你有这想法了! 脸上却装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原来是这样,这倒是一举两得的好事,谢院长高明!” 心中暗自唾弃了自己几句,今天说了太多违心的话,奶奶的的,为了挣点钱周转一下,真他妈不容易!还好没有违背我的良心! 谢保国对我的马屁显然十分受用,露出几分发自内心的得意,笑着把那张纸递给我,嘴里说道“那就请长生帮我选一个如何?” 我接过纸,想了一下,沉声道“那就选这个九宫飞星局吧!有道是中宫镇极,八门循炁而生灭。 五行化转,星移斗换而守中。三才合契,天地人共铸祛邪扶正之枢机。届时不光医院得九宫之利,主掌医院的人,也可得飞星之势头,步步高升!” 谢保国听完之后更加开心,哈哈笑道“那就这么定了!接下来怎么办,就看长生的了!” 我点点头“要布置九宫飞星局,也不是那么简单,除了按照我画的布局设置建筑之外,开工之前,必须择吉日,开坛作法,且有固定的科仪要完成!” 谢保国大声道“明白!明白!一切就仰仗长生了,需要怎么配合,长生只管开口就是!” 说完他从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到我的手上。 “这是一点酬劳,长生不要嫌弃!” 我捻了捻信封的厚度,看样子至少有七八千,连忙推辞道“这些等作法完成之后再说不迟!” 谢保国坚持把信封放在我的手里“这只是我私人的一点心意,至于给医院布局的酬劳,到时我会再给你!” 我还待推辞,谢保国脸上故意露出几分不悦“长生不要和我客气,我听宋璐说,你新开了道馆,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再和老哥哥我见外,我就生气了!” 见他如此说,我只好把信封收下,“那就谢谢谢院长,长生愧受了!” 谢保国哈哈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下楼而去。 等他走了之后,我起身去结了账,妈的,这明前好喝,但一壶要八十八,都快顶上当时一般人三天工资了。 我肉痛的掏出钱递给服务员,心想还好,今天有一大笔收入,要不真得心疼死。 出了茶楼,我见天色已然不早,宋璐马上就要下班了,干脆在门口等她一起回去。 果然过不多时,就看见宋璐娇俏的身影,推着自行车出现在门口,我上前接过她的自行车,让她坐在后座,一溜烟蹬回了道馆。 回到家中,刘小玲正在张罗晚饭,我见她做了我爱吃的盐煎肉,还有宋璐最喜欢的苦瓜烘蛋,外加一个清炒菜苔和一大碗豆腐汤,虽然并不丰盛,但几个小菜都做得色香味俱全。 说实在的,她和宋璐的厨艺都比我好多了,有她们在,我到时候享了不少口福。 刘小玲见我和宋璐一脸喜色,笑着问道“生意谈得怎么样?”我得意的笑了笑“有我亲自出马,当然轻松搞定!”说着我掏出那个大信封,抽出里面的钱数了数。 谢保国这小子倒是挺大方,一共给了我我 八千块钱。 我想起之前宋璐和他爸妈借的三千块钱,这个钱得先还了,剩下的钱,我打算留两千当做道馆经营的费用,其他的我们三人平分,当做自己的零花钱。 我把这个主意说了,刘小玲当即表示不要,把她叫到跟前,认真的说道“虽然现在我们是姐弟,但也不能让你一直白白付出,不光是现在,以后我每个月也会给你一份工资,这些我都和宋璐商量好了的。” 我这样做其实也有自己的考虑,亲兄弟也要明算账,这样说清楚,大家反而更好相处! 刘小玲摇头道“可我什么也不会,也帮不上什么忙,在这里已经给你添麻烦了。”说完她低下头,下意识的把额头用头发遮了起来,眼中满是落寞之色。 我看着她的脸,上面的烧伤已经愈合了,但留下的疤痕却永远不会再掉,一张原本成熟美丽的脸,被这道疤痕破坏无遗。 第209章 七日之后 我立即打断道“谁说你帮不上忙?你每天把道馆打扫的干干净净,还帮我们做饭处理杂物,什么都收拾得妥妥帖帖的,这样我才有精力去接单挣钱啊!” “再说,我想好了,我们道馆以后如果发展起来了,我还会售卖一些开光的珠串配饰之类的。 这些东西我准备让你来做,我只负责开光,售卖的事情也一并交给你,所以说,将来道馆需要你的地方多了呢!” 我知道,恢复一个人的自信,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她感到自己被需要! 果然听我这么一说,刘小玲眼中顿时有了光彩,惊喜的追问道“这是真的吗?长生你没有骗我吧?” 我看着她的眼睛,重重点头“当然是真的,不信你问璐璐!” 刘小玲转过头,看向正在布置饭桌的宋璐,宋璐将最后一个盘子放下,微笑着说道“小玲姐,是真的,长生和我商量好了的,以后啊,你就放心和我们一起经营这家道馆,无论将来怎么样,这里都有你的一席之地!” 不等宋璐说完,刘小玲眼眶突然一红,感动得泪水,瞬间滑了下来。 宋璐连忙安慰“别哭小玲姐,我们是一家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谁知这话不说还好,说了之后刘小玲更加控制不住自己,抱着宋璐就大哭起来。连宋璐也被她感染,眼角开始发红。 女人真是感性动物,不像我,我心中暗自感叹,却也觉得眼眶发红。 吃饭之后,我将和谢保国商谈的事,又说了一遍,因为要涉及到开坛作法,所以要筹备很多东西,除了一些法器之外,我故意将购买供品,香烛纸钱,等杂物全部交给刘小玲。 最后我笑着说道“小玲姐,你看,事情马上就来了,你可别嫌烦啊!” 刘小玲正认真的拿纸笔记录清单,闻言微微一笑,正色道“我是第一次准备这些,有什么不妥的你要告诉我!” “那是当然”我笑着点点头。 我给谢保国选的日期,是七天之后,毕竟涉及到这么大一家医院的风水布局,我一点都不敢怠慢。 毕竟谢保国升官发财对我来说,我并不关心,但这家医院建好了,真的可能惠及很多人,可以说也算功德无量! 经过升龙大阵的事情,我知道我自己还有很多路要走,比起微尘微光,我还差得太远,因此这种既能积攒功德,又能大赚一笔的事,我何乐而不为? 第二天准备好应用之物后,我就开始斋戒。 一直到七日之后,宋璐今天破例没有上班,陪着我和刘小玲一起去医院。 此时天色尚早,谢保国却早早在医院门口等候,我随他进门之后,发现需要改建的区域,已经被全部推平,搭建了两人高的临时围墙,把工地和外面隔绝开来。 我们从围墙的侧门进去,工地上面已经有几个人闲聊在等候,我见他们大多带着红色的安全帽,领头的是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 旁边还有一个带着眼镜的年轻人,大概只有三十多岁,长得高高瘦瘦,只是眼神阴鸷,看上去有点让人不喜。 谢保国低声介绍到,“他们是设计院和施工队的代表,这施工队是县里招标指定的,领头那个是他们的队长,姓钟!那名戴眼镜的年轻人是设计院的,叫做徐鹏” 我默不作声的点点头,示意知道了,今天开坛做法之后,就要动土。施工队前来象征性的安排人挖几下,这也是应有之意。 只是这徐鹏,看我的眼神,似乎并不怎么友好。 照理说初次见面,我和他之间并无利益纠葛,怎么会这样,让我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 我把这疑惑给谢保国说了,谢保国尴尬的笑笑“这事怪我,徐鹏是设计院的高材生,据说祖上也会看风水。 原本负责规划这边的,之前也拿出了一套方案,被我否定了,后来选了你的,所以他有点……。” 我一听顿时明白了,我心中顿时有点不悦,这谢保国在搞什么,既然找了徐鹏,还来找我干什么? 我皱眉道“你既然已经找了他,为什么还来找我?” 谢保国尴尬的笑笑“他是县里指派的,之前我来找你,你一直不在,所以就让他先拿了套方案,这不现在你回来了吗……” 谢保国这事办得有点不地道,干我们这行,很忌讳同行争利,万一遇到心胸稍微狭窄的,在你的地盘上动点手脚,说不定会引来大患! 历史上类似的例子,比比皆是,我知道的就不在少数,比如乾隆年间,护军统领万公,花费银子三千两请风水师张某为其父择墓穴。 但另一名半路出家的风水师,见报酬丰厚也想揽这个活。 当众指出张某所选的穴为“凶穴”,并预言下葬后会有火灾。 张先生因自负而讥讽对方,结果对方在墓碑后写下“火”字并挖沟破局。 果然,万家不久后遭遇火灾,家财被焚烧殆尽。 我见此形势,心中不免不悦,看了宋璐和刘晓玲一眼,转身就想离去。 谢保国急忙一把拉住我“长生,这事儿是我做得不对,你来都来了,就先帮帮我,报酬我一定不会少的。” 一听报酬,我更不乐意了,虽然我缺钱,但有些钱该不该拿,我很清楚,要不是宋璐还在医院上班,我当场就想发作。 正在此时,徐鹏走了过来,只见他一脸讥诮的看了我几眼,对谢保国说道“谢院长,这位就是你说的那位高人啊? 怎么还是个毛头小子,还带俩小姑娘?也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高人?可否介绍介绍大家认识一下?” 他把高人两个字咬得很重,一连串的问话,听着特别刺耳,之前闲聊的几人,顿时都把目光投了过来,谁都看得出来,这姓徐的是想找我的茬儿。 这话说得非常不客气,我脸色一沉正要答话,一旁的谢保国连忙开口劝道“徐先生不要乱讲,这位陈长生道长,习道多年,师从的是翠屏山老君观张九爷门下,是和你一样,有真本事的人!” “翠屏山老君观?张九爷?没听说过,是做什么的? 徐鹏一脸满不在乎的说道,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讥诮之意! 该不是公园里摆摊算命的吧?” 第210章 安镇中宫 宋璐和刘小玲顿时露出一脸激愤之色,不过见我没有说话,她们强自忍住了。周围之人也露出几分有好戏看的神色。 我心中怒气再也难以遏制,冷冷看着他,毫无感情的说道“大家萍水相逢,你最好嘴里放干净点!” 见我生气,徐鹏满不在乎的哈哈一笑“是没听说过啊,你问问他们,要说的风水,本县谁人不知我们徐家,祖上师从地师名家杨公望,那在附近是出了名的,至于你们什么老君观,谁听说过?” 几名围观的施工队的人闻言纷纷点头,看样子对这徐家的风水造诣,非常认同。 呵呵! 我怒极反笑,当初张九爷为人低调,很少在人前显露手段,尤其风水之事,更是看得非常慎重,因此在本县,倒确实显得默默无名。 想不到今日居然被人如此轻视,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我回过头,一霎不霎的瞪着他,嘴里冷笑道“也罢,原本我还打算就此退去,避免与你相争,既然你话说到这份上,我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翠屏山老君观的手段!” 说完我拨开挡路的谢保国,径直走向工地中央,刘小玲和宋璐经过徐鹏的时候还狠狠瞪了他一眼。 谢保国有些尴尬,看了看徐鹏,又看了看我们,最后一咬牙,跟了过来 。 徐鹏一脸得意,慢悠悠的跟后面,一副等着看我出丑的表情。 我懒得再搭理这无事生非的家伙,心中打定主意,必须将他折服才行。 法坛位置设在最中央,这事我事先就让谢保国注备好的。 要布置九宫飞星局,需先用天罡正法开坛祭天。 此次法坛设置得与我之前作法请神的法坛有所区别,共设三阶云坛,下层铺河图砂,中层置紫微斗盘,顶层布诸神神位。 另外将我很少用到的七星铜钱剑剑悬于离位,剑尖指北辰。 (有很多朋友不清楚七星铜钱剑和桃木法剑的区别,这里顺便说明一下,铜钱聚阳,七星镇煞,金气锁阴定乾坤。七星剑一般用作仪式法器的时候多,比如祭祀开光,多用七星剑。桃木生火,五精伐邪,剑锋破秽斩幽冥。桃木剑则一般用来驱鬼辟邪,镇压邪祟!) 我见一切准备和我交代的差不多,便让刘小玲端上供品,接着从背包中取出法器,然后换上道袍。 宋璐这时候给我打来一盆清水,我上前净手洁面之后,便准备开坛祭天 我先点燃三注清香,然后手捧黄表,上面是我提前就写好的表词,脚踏罡步,口中颂咒,\"无极生太极,两仪化九宫 今焚通玄表,上达紫微穹 太乙天尊敕,飞星顺天行!\" 颂咒之后我将黄表纸焚化,只见一道青烟裹着纸灰,旋转着直冲上青天。围观众人顿时发出一声赞叹。 徐鹏嘴角抽了抽,轻蔑的看了看众人,一副你们少见多怪的样子。 我没有理他,祭天完毕,接下来就是净地除秽,我取出桃木剑,一边蘸三光水沿着整个工地画了一个大圈,将其全部包括在内,一边颂咒“天圆地方,律令九章,九凤破秽,四灵镇方 乾清坤宁,中宫煌煌!” 除秽完毕,此时太阳刚好从东面冒头,此时正是安镇中宫的好时机。 我找准中宫位置,将紫微斗数盘从法坛上取下,然后颂咒道“中天北极坐紫微,统摄周天二十八宿,左辅右弼列星垣,贪巨禄文廉武破!” 罗盘指针一阵旋转,最后准确停在子午之上,我低喝一声,“就是这里!”说完在将事先准备的一面铜镜放在上面,此时天边第一缕阳光刚好射过来,映照在铜镜之上,反射出一片玄光。 徐鹏见我掐时如此之准,不禁也露出几分惊讶之色。 我微微一笑,这才哪里到哪里,开坛祭天净地,安镇中宫,但凡在玄门待过几天的人,基本都会. 接下来的飞星入位才是咱的真本事! 今天我要布的这九宫飞星局 ,私下我可是下了一番功夫的,不同于一般的风水局,此次布局我专门针对医院这个用途,做了一些准备,刘小玲为了这个可忙了好几天。 我先按流年飞星轨迹布下九星幡,首先来到白坎宫颂咒“天蓬元帅镇坎渊,一白贪狼破玄关,壬癸水精化病气,夜半铜铃响三番!”然后让刘小玲插下一支白幡。 这白幡我用泽泻、车前草、白石英粉浸泡过,这里面有很深的讲究,因为\"泽泻通利水道,合坎宫水德,引病气入地户。 车前草应玄武七宿,化膀胱邪热为甘露。 白石英禀太阴之精,固守命门真火。三物共铸天一真水,镇北冥寒毒。 然后我接着二黑坤宫颂咒“\"巨门星君守坤元,二黑摄毒入黄泉 五谷生金镇恶煞,地脉归宁息灾愆!”刘小玲在此插下黑色旗幡,这黑幡同样用药水泡过,不过这次用的是九蒸九晒的熟地黄、伏龙肝(灶心土)、墨旱莲 \"熟地黄取坤土厚德,滋阴如大地载物。 伏龙肝得火土之精,扶脾阳以运四旁。 墨旱莲摄太阴黑气,收摄下元漏厄。 这三样东西暗合地二生火之数,可以化五黄毒煞为养生之气。 接下来是三碧震宫,我高颂咒语“禄存化碧震青龙,苍龙七宿应春生 雷音荡尽瘟癀气,肝胆通达目自明!\"刘小玲随后插下用青黛、茵陈、雷丸药水浸泡的青幡。 青黛色合东方甲乙木,疏肝利胆如春风拂柳。 茵陈应震雷惊蛰之机,驱邪退黄启少阳生发。 雷丸乃霹雳所化,破积杀虫如天雷荡秽。 三物共演青龙吐雾之象,可净肝胆浊气。 …………(剩下六道不详述,否则显得太过啰嗦,需要的可留评语了解!) 九星幡布完,我已经累的满头大汗,不过此时精神反倒非常振奋,待我布置完成,徐鹏已经露出惊骇之色。 我把谢保国叫过来,将这些星幡的妙用,详细给他说了一遍,当然我主要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徐鹏,借此讲解机会,让他明白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避免他铤而走险。 虽然我并不怕他使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但也不想节外生枝,徒生枝节,让他知难而退,才是最好的。 第211章 九宫飞星 谢保国听得连连点头,脸上露出叹服之色。 我最后总结道“\"九幡药材皆取地灵之精,合天星之数。 坎幡取水性药材通利三焦,引天一真水润泽五脏。 离幡用火性药物调燮阴阳,借南明离火炼化浊瘀。 震巽选风木之品疏泄气机,以春生之气启少阳枢机。 乾兑定金肃之物镇敛浮越,凭秋收之德肃降肺气。 坤艮取土德之物固守中黄,依厚土之性安脾胃之本。 中宫用黄精调和四象,以戊己真土斡旋五行。 兑宫择赤色药物活血化瘀,借兑泽之象通调气血。 乾宫选白色金石清肺降火,依乾元刚健肃敛浮阳。 巽宫用绿色风药通达气机,凭巽风之性疏解郁结。 此乃以草木金石之药性,呼应九宫飞星之炁机。 外布星阵引天地正炁,内蕴药力调脏腑失衡。 终成《黄帝内经》''上医治国''之格局。 使九宫飞星之局,既合天道,又应人伦, 天地人三才共铸,祛邪扶正,济世安民。\" 徐鹏也从最开始的满不在意,越听脸色越是沉重,最后看向我,严重露出惊骇之色,如同看怪物一般。 我心中按哼一声,知道厉害就好,此时我也懒得搭理他,因为接下来还有科仪要完成。 九宫安镇,接下来自然是踏罡步斗,我沿着按九宫方位,开始踏禹步,每踏一步都高呼星君之名,同时辅以咒语“\"一步乾宫谒天皇,二步坎位拜水官 三步艮山会真武,四步震木唤青鸾 五步中黄朝紫极,六步巽风召天仙 七步离火炼金丹,八步坤地通黄泉 九步兑泽归元海,周天星斗入阵盘!\" 颂咒完成之后,我取出随声携带的朱砂笔,转身来到法坛之前,刘小玲为我铺开一张符纸。 我提笔之后,深吸一口气,下笔如走龙蛇,不等众人看清,已经画下一张天罡镇煞符。 我用法剑挑起这张天罡镇煞符,来到九宫交界处,高声颂咒道 “一符镇乾坎,天蓬佑肾元 二符封艮震,太乙护肝胆 三符定巽离,祝融平心炎 四符锁坤兑,蓐收肃肺金 五符归中极,后土安脾神!” 然后将符纸啪的一声引燃,阵阵烟气上升,直达云霄,我心知布局已成,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 此时只剩下最后一道仪程——收坛谢圣,我让刘小玲将九星幡一一收起,最后才颂咒道“\"九星归位隐天穹,地脉含灵守医宫 但使苍生无病痛,长教炉火照虚空 吾奉紫微大帝敕令——礼成!\" 我最后的一声大喝,让围观众人,都悚然一惊,刚才他们都沉浸在我行云流水一般的科仪之中,此时才缓过神来。 一旁的宋璐带头开始鼓掌叫好,接着几名施工队的人员也拍起了双手,脸上纷纷露出叹服之色。 最后就连徐鹏也叹了一口气,跟着鼓起掌来。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做声,正准备收拾法器离开,却见徐鹏缓缓走到我跟前,认真的看了我几眼之后,缓缓开口道“你确实有两下子,不是那些骗钱的混子,我刚才小看你了! 我见他已经服软,抱着不为己甚的态度,正色道“并非是我要与你争强斗狠,干我们这一行的,最应该明白一个道理,能人之外有能人,一山还比一山高。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以后大家有缘再叙!” 说完我不再搭理他,招呼宋璐和刘小玲一起帮忙,将带来的法器仔细收捡到樟木箱子里。 剩下的事情,交给施工队就可以了,只要按照我布置的方位,打地基盖楼就行了。 谢保国见我们要走,急忙追了上来,将事先准备好的酬劳,用红绸包裹了,放在我的手里。 这是我该得的东西,我也不与他客气,顺手放到背包里,三人一起回到了道馆。 我把绸布包交给宋璐,宋璐打开一看,里面足足三万块钱,宋璐和刘小玲都非常意外,刘小玲吐了吐舌头“哇!这么多,这谢保国倒是挺大方!” 我笑了笑道“这是工程款的一部分,他是慷他人之慨!” 不过我还是心存感激,有了这笔钱,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会为道馆的生计发愁。 我让宋璐把钱存起来,宋璐一边小心把钱收好,一边开玩笑道“要是照这挣钱的速度,要不了多久,咱们就可以把道馆开到省城去!” 我哈哈一笑道“你野心倒是不小,不过我倒没有这个打算,以后如果稳定了,我还是想回到老君观去,把张九爷的心愿完成下去!” 张九爷一辈子的心愿,就是传承老君观,这个我一直铭记在心,不敢或忘。 不过此时说这些还太遥远,眼前的事还有许多未解决,我还没有静下心来修道的机会。 我们正在闲聊,却听见身边突然传来一阵滴滴声,我看了好几眼,才反应过来,是花喜鹊给我的那个传呼机在响,这是他们内部的通信工具,从s市回来之后,他也一直没有收回去。 此时突然响起,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急事找我,我把传呼机拿起来,上面一个号码正在闪烁。 宋璐和刘小玲意外的看看我,我解释道“可能是花喜鹊他们有事找我!我去找个公用电话回过去!” 说完我匆匆往门外走去,我知道花喜鹊他们,如果没有急事,绝对不会用传呼联系我,这突然而来的传呼,让我心中难免多了几分揣测。 南街上只有一家公用电话亭,离我的道馆只有几十米远,我怀着紧张的心情,拨通了传呼机上显示的号码。 “长生,是我!”花喜鹊焦急的声音传来! “什么事?”我沉声问道。 “秦明失踪了!” “什么?”我心中一惊,大声问道,“他不是带队去恢复南龙上被破坏的镇物去了吗?” “是啊!”花喜鹊大声答道,“可他真的失踪了。长生,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花喜鹊显得非常焦急。 “你先别急,把情况说清楚,我看看是什么情况。” 我一边安慰他,一边说道。 第212章 新的旅程 “之前我们派出了好几支队伍,到各地去恢复镇物,秦明他们那一队,负责的是哀牢山那边的九隆锁阴石鼓阵。” “这个我知道。”我轻声回答道。 “秦明他们出发,是在s市的四十八宿升龙大阵完成之后,到现在已经差不多四个月了,一点消息也没有反馈回来. 我们这边联系当地政府想法寻找,结果说是三个月之前,有人发现他们进了哀牢山之后,就再没有消息。” “他带了多少人?”我急声追问道? 花喜鹊想了想,低声答道“除了秦明,同行的还有两名龙虎山的道长,以及数名他们当地招募的向导!” 我闻言心中一紧,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秦明办事向来稳重,听花喜鹊这么一说,他的队伍中,既有负责处理镇物的两名道士,还有当地向导,即使遇到什么危险,也不可能全队失踪,一点消息也没有啊? 花喜鹊焦急的声音接着响起“长生,我知道你现在也很为难,可我们现在确实需要你帮帮忙,你能不能…………” 话未说完,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因为南龙镇物被破坏的地方太多,非自然现象应急局派出了大量的人手,尤其是负责西南事物的,除了一些不在编的顾问,长期在职的只有秦明花喜鹊和文丹丹三人. 他们既要处理镇物的事,还必须留下人处理地方上的突发事件,维持稳定。现在秦明失踪,要想派出队伍去寻找救援,那就显得捉襟见肘,非常窘迫。 我不等他说完,就打断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马上赶到省城和你们,商量怎么办!” 说完我匆匆挂完电话,急急的往道馆走去,心里想着,道馆刚开张几天,就又要离开,该怎么和宋璐还有刘小玲解释,还有就是哀牢山,我根本不熟悉,这次过去该怎么才能找到秦明。 我低着头一边走,一边盘算,可能是太过专注,不想却在道馆门口,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我刚要开口道歉,却听被撞的人开口道“怎么了长生,怎么这么心不在焉?”我抬头一看,发现说话的居然是宋长江,不知他今天怎么会有空来找我。 见我没有回答,宋长江追问道“问你话呢,怎么了?” 我沉声答道“秦明失踪了。” 宋长江是专门过来找我的,他工作调动的事情,已经落实了,已经到县公安局报到了,县公安局的宿舍离这里不远,他今天专门过来和我打个招呼。 听到秦明失踪的消息,宋长江和我一样,非常震惊,我缓缓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宋长江脱口道“我和你一起找秦明! 我看了看他,疑惑道”你去干嘛,你又帮不上忙,再说巴瑶现在也需要人照顾,你走了她怎么办”。 宋长江哼了一声,“谁说我帮不上忙,我对那一片熟悉的很,你忘了我的出生了?我告诉你,哀牢山外表看没什么,进山之后可危险的紧,你要是贸然前去,我还不放心呢!” 我这才想起,宋长江以前是边防,一直在云南服役,照理说对哀牢山的确实有可能比较熟悉。 花喜鹊他们人手欠缺,带上宋长江说不定真能起到作用。 “那巴瑶咋办? 我追问道。 宋长江想了想,脸上露出几分犹豫之色,大概觉得此时离开,确实有点对不住巴瑶,不过片刻之后脸色变得坚定起来,“我会给她解释的。” 我见他的神色,知道他已经打定主意,这时候我再劝他,已经没有作用。我考虑了一下,说道“要不你把巴瑶送到这道馆来,让她和宋璐刘小玲她们一起,互相也有个照应?” 巴瑶和刘小玲还有宋璐,年纪都差不多,而且之前几次见面,大家都相处得比较融洽,我把巴瑶送到这里来,有了刘小玲和宋璐的照看,大家都能放心!” 宋长江闻言大喜“好主意,就这么定了!我一会回去就告诉巴瑶!” 等我俩商量完回到道馆,宋璐和刘小玲正在焦急的等我,等我把事情说出来,刘小玲的反应还好,宋璐脸上却是难掩的失落。 我把她叫到一边,轻轻揽着她道“璐璐,对不起!本来准备过几天就到你家,给叔叔阿姨说一下我们的事情的,现在看来必须先去哀牢山一趟了!秦明这事,我不得不管!” 宋璐抬起头,眼眶已经微红“我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可我……可我……” 几滴泪水从她白皙的脸庞上滑落,宋璐迅速低下头,把头埋进我的肩膀。 我知道她心中的不舍,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可面对这种情况,我只能硬起心肠,把儿女之情先放一放。 我扶起她的头,轻轻擦掉她的泪水,低声道“我知道你舍不得分离,我心里也一样,我答应你,等这件事情了了,一定抽时间多陪陪你,到时候,我带你去翠屏山看看,再一起去找你爸妈,把我们的事情定下来。” 宋璐闻言将我抱得更紧,嘴里呜咽道“长生,我不想这样,每次都提心吊胆的在家里等你!每次你离开我,我心里都担心……” “没事的,你要相信我! 我低声安慰着宋璐,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最后我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才慢慢将宋璐安抚好,只记得我湿透的肩膀,和宋璐红肿的双眼。 宋长江动作很快,当天就去把巴瑶接到了道馆,巴瑶本性率真,是个难得的乐天派,对宋长江要和我去哀牢山,表现得并不悲观. 反倒嘱咐我们,如果有空,可以顺便去看看她爷爷,告诉他她在这边过得很开心! 这没心没肺的样子,总算把离别的愁绪,冲淡了一些。 至于刘小玲,一直默默地给我收拾行装,她把我的法器和随身衣物,小心的装到背包里面,我见她神色虽然平静,但眼底一层忧伤之色却难以掩饰,心中一声长叹,却没有主动出言安慰她。 分别总是无奈而痛苦的,当我和宋长江跨上去省城的客车时,窗外宋璐的脸上,流露出来的伤感,刺得我无法直视。 客车启动,我默默挥了挥手,踏上了下一段未知的旅程。 庄子说,“一受其成形,不亡以待尽。与物相刃相靡,其行尽如驰,而莫之能止,不亦悲乎!” 人生啊,莫过如此! 第213章 哀牢寻踪 省城 非自然现象应急处理局西南办事处所在的三层小楼。 这是我和宋长江第一次来到这里。如果不是花喜鹊亲自领我们进来,我们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他们办公的地方。 因为这里实在太过偏僻,看上去和一栋民宅差不多! 文丹丹的办公室里,此时我和宋长江正坐在沙发上,听花喜鹊介绍完大致的情况,此时大家都有点沉默。 秦明一直是负责西南片区的首脑人物,花喜鹊和文丹丹早已习惯了让秦明指挥一切,此时秦明忽然失踪,顿时让他们俩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文丹丹想办法联系了一下微尘,可惜他的伤并没有好,根本没法再次出去执行任务,此时他们已经将期望,完全寄托在我的手中。 可我并不擅长策划这么大的行动,宋长江的到来,让花喜鹊和文丹丹多了几分希望,最后我们经过商量,这次救援秦明,恢复九隆锁阴石鼓阵,由我、宋长江还有花喜鹊一起行动,文丹丹留下,处理这边的日常事务。 虽然宋长江自认对哀牢山很熟,但我们都明白,他所谓的很熟,是指的以前他当边防的时期,接触的一些哀牢山外围地区。 但此次我们很有可能要深入哀牢山,进入无人区,而且要设法恢复九隆锁阴石鼓阵,这些都不是简单的事情。 因此我们决定仔细研究一下哀牢山的情况,做好准备再出发。 文丹丹找来一叠资料,拿起其中一页介绍到“哀牢山位于中国云南省中南部,是云贵高原与横断山脉的过渡地带,横跨玉溪、普洱、楚雄等多个地州,呈西北到东南走向,绵延约400公里。 海拔范围在2000至3166米之间,最高的主峰大雪锅山海拔3166米以上。主峰附近大部分都是无人区,这次恢复的九隆锁阴石鼓阵,大概位置应该就在这里。” 我点点头,示意这些她继续,文丹丹接着说到“哀牢山的气候也非常复杂,云南大部分地区本来气候温暖潮湿,但哀牢山由于海拔跨度高的原因,立体气候的特点非常显着。 从山麓的亚热带到山顶的寒温带,垂直分布六个气候带,形成“一山分四季”的独特气候现象。而且山中常年湿度高,多云雾,一年的降水在一千八百毫米以上。” 听到这里我皱了皱眉,“这么多雨水,这是典型的雨林气候,那不是和野人山差不多?” 野人山我们都去过,那里的危险现在想来,都让我们心有余悸。 文丹丹点点头,“事实上哀牢山的无人区,有可能比野人山还危险,无人区核心地带的,地形险峻,坡度普遍超过45°,局部接近垂直,腐殖质层下可能隐藏暗河或溶洞,下面和迷宫一般,很容易引发坠落或塌陷,一旦掉下去,很难找到出路。 而且山中基本没有人烟,到处栖息着许多毒蜂毒虫,各种毒蛇更是层出不穷,还有许多猛兽活动,黑熊云豹都有,据说甚至还有野人出没。 这时候正是雨季,里面的危险程度,恐怕比起野人山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和宋长江都吸了口冷气,文丹丹接着补充道“而且据说里面有些神秘区域,磁场和外面不同,进去之后连指南针都会失效,稍不小心,就会因为迷路,被困死在里面!” 文丹丹说完之后,将文件收起,花喜鹊这才开口道“所以这次我们要准备充分一点,不光要带齐装备药品,最好能找到几名熟悉当地情况的向导才行。 我们都知道向导的重要,可这个时候,哪里去找熟悉哀牢山的人? 我考虑了一下,沉声说道“现成的向导,现在肯定没有,况且现在时间紧迫,不容我们慢慢的找,我的意思,先把装备物资带齐,直奔哀牢山附近,到了当地再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人选。如果实在不行,那我们只能硬着头皮,强闯哀牢山!” 这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但眼前这情况,也只能如此。 接下来我们开始准备可能需要的装备,食品帐篷,药品灯具之类的自不必说,关键是野外行动武器是必不可少的。 有了野人山的经验,我们深知武器的重要,花喜鹊带上了最爱的乌兹冲锋枪,上次他那把坏了之后,又从黑市搞了一把。 宋长江原本有配枪,不过这次没有带来,花喜鹊把给了他一把双管猎。 我一直不习惯使用枪支,花喜鹊本来也要给我一把冲锋枪,被我摆手拒绝了,但考虑到接下来可能遇到的风险,我还是取了一把仿五四的手枪放在兜里。 物资准备好了之后,我们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就准备出发。 因为携带了枪支,物资也没有提前托运过去,所以我们准备自驾过去,这次非自然形象应急局那辆212发挥了作用,我们把物资装在后面,花喜鹊和宋长江,轮流驾车,第三天下午,我们就来到了离哀牢山最近的城市楚雄。 这里是一个彝族自治州,离哀牢山只有三百多公里,虽然哀牢山已经划为自然保护区,但,楚雄到哀牢山,还没有像样的道路,只能从县道过去。 一路上坑坑洼洼的颠簸,让我们苦不堪言,三百多公里的路程,整整花费了我们一天一夜,等到了山脉附近,我们三个都觉得浑身像散了架子一般。 花喜鹊转了好半天,才把212开到一个不知名的小镇上,说是小镇,但其实和一个村子差不多大小,只有一条不到五百米的主道,两旁有一些土木结构混建的房子,看样子已经很老了,外形非常有特色,不知道是哪一年修建的。 我们找了一家小饭馆,老板兼服务员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穿着青色土布斜襟上衣,斜襟上两枚银片非常亮眼,头发用黑布裹了。 此时正是晚饭的饭点,但饭馆里却非常冷清,除开我们之外,只有几名客人。 花喜鹊嘀咕道“怎么人这么少?” 宋长江对这附近倒是有所了解,笑着解释道“这里已经靠近哀牢山了,平时来这里的人肯定不多,到这里来的,一般都是附近的少数民族,一般要逢集的日子,才会人多,能有一家饭馆给你吃饭,已经不错了。 第214章 九隆 宋长江说得很对,当时哀牢山并没有搞旅游开发,附近又没有什么现代产业,来往的人非常少。不像现在,不仅交通十分发达,慕名而来的人多不胜数,当地已经是非常繁华的旅游小镇。 花喜鹊撇了撇嘴,没有多说什么,把背囊放下之后,问起老板有什么吃的。 老板急忙介绍了几种当地美食,都颇有当地特色,但我们此来并非游览,无心品尝美食,只点了三碗凉拌米线。 一会儿凉拌米线端上来,满满的三个大碗,下面是细白的米线,还有切成丝的木耳,点缀着小米辣和香葱,上面铺着一层干牛肉丝,让人一看就馋涎欲滴。 一路乘车我们都没有好好吃过东西,此时美食当前更觉饥渴难忍,抄起筷子唏哩呼噜,一阵风卷残云,吃了个精光,虽然辣的够呛,但都觉非常过瘾。 吃完之后,老板又端上来三个竹子制作的茶盅,说这是他们这里有名的土锅茶,让我们尝尝。 我端起一杯,只见这茶叶非常粗糙,并没有经过炒制,看上去就像普通的树叶摘下来晾干的,不过闻起来确有一股特殊的香味,我轻轻抿了一口,茶只觉水滚烫,入口一股奇特的香味直冲鼻腔,接着泛起回甘,嘴里说不清楚的受用。 “好茶!”我由衷称赞了一句,花喜鹊和宋长江放下竹杯,纷纷叫好,连声追问老板这茶是怎么做的。 老板见状非常高兴,笑了笑,露出一口略显发黄的牙齿,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解释道:“这是我们哈尼族的土锅茶,用山里的野茶叶,放在土锅里慢慢烤,烤到茶叶发香,再用山泉水煮。喝了能提神醒脑,还能解乏,是我们哈尼族最喜欢的宝贝。 花喜鹊点了点头,端起茶盅一饮而尽,抹了抹嘴说道:“确实不错,比我们在城里喝的茶有味道多了。哈尼族人真是懂生活的,几片看似普通的茶叶,居然也有这么多讲究。” 说到哈尼族老板十分自豪,我们来之前看过资料,知道哈尼族是云南的少数民族之一,主要分布在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普洱市、玉溪市和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等地。 此外,在越南、老挝、缅甸等东南亚国家也有哈尼族分布,是中国第十五大的少数民族,只是哀牢山附近也有哈尼族分布,让我们觉得有一些奇怪。 花喜鹊笑着问道”哈尼族不是主要分布在红河和玉溪吗,怎么哀牢山这边也有啊?莫非你是迁居过来的?” 老板得意地一笑,“小伙子你就有所不知了,我们哈尼族不像其他民族那么单一,虽然我们对外统称哈尼. 但我们其实是由很多分支繁衍而来,包括糯美、哈欧、哈备、腊咪、切第、果宏、果作、奕车、、阿里卡多等等,虽然对外统称哈尼,但实际上却并非同种同源。 “原来如此,”花喜鹊做出一副了然状,接着追问道,那你们是属于哪一支? 老板脸上自豪之色更显,干脆拉了一张凳子,和我们坐到一起,认真的介绍到“我们并不属于上面说的任何一个分支,我们祖先世代发源于神秘的哀牢山,所以自称哀牢尼。 说到这里,老板抬起头,望向窗外不远处神秘莫测的哀牢山,眼中满是缅怀之色。 我放下茶盅,环顾了一下四周。饭馆里除了我们,还有几个当地的老人,正围坐在一张桌子旁,低声交谈着什么。他们的穿着和老板类似,都是斜襟上衣,头上裹着黑布,脚上穿着布鞋,看起来像是刚从田里劳作回来。 “他们也是哀牢尼吗?”我笑着问道。 老板点点头,“不错,他们和我一样都是哀牢尼,不过纯正的哀牢尼已经不多了,除了我们这里还有几百人,其他地方再也没有了。” 老板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哀伤,仿佛在讲述一个即将消逝的古老传说。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哀牢尼世代守护着哀牢山,传说我们的祖先与山神阿倮欧滨立下血契,只要山在,我们就在。可惜现在年轻人都不愿意留在这里了,外面的世界太精彩,谁还愿意守着这片大山过日子呢?” 花喜鹊听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试探着问道“难怪你们对哀牢山这么熟悉,那你听说过哀牢古国没有?” 老板闻言,脸色微微一变,眼神中闪过一丝犹疑,目光最后停留在我的身上。 他压低声音问道:“你们问这个做什么?”我察觉到老板的异样,连忙解释道:“我们只是对哀牢山的历史感兴趣,特别是哀牢古国,所以随口问问。” 老板盯着我们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我们的话是否可信。 我坦然的与他的目光相触,片刻后,他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们哀牢尼正是哀牢古国后裔!” 此话一出我们顿时面面相觑,想不到居然有这么巧合的事。 老板见我们脸上神色,不似作伪,笑着叹了口气“看来你们对哀牢古国的事确实不太了解。 他端起茶盅,抿了一口土锅茶,缓缓开口道:“哀牢古国是我们哀牢尼的祖先建立的,距今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了。传说我们的先祖九隆是山神阿倮欧滨的儿子,他带领族人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建立了强大的哀牢国。” “九隆?”花喜鹊挑了挑眉,看向我的眼中露出一份喜色,我心中也是微微一震,因为哀牢山南龙的镇物就叫九隆石鼓阵,会不会和这个九隆有什么关系? 我沉声道“难道就是那个触沉木感孕的传说中的九隆?” 老板点了点头,“没错,九隆是我们哀牢尼的始祖,也是哀牢国的第一位国王。 他不仅智慧超群,还得到了山神的庇佑,能够与山灵沟通,预知天灾人祸。 在他的统治下,哀牢国繁荣昌盛,疆域辽阔,东至红河,西至缅北,南抵澜沧江,北达喜马拉雅山。” 第215章 哀牢古国 “这么大的地盘,应该是个很强大的国家了,那哀牢古国后来为什么消失了?”我追问道。 老板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哀牢古国的覆灭,据说是因为一场巨大的灾难。传说山神阿倮欧滨为了惩罚人类的贪婪,降下了滔天洪水,淹没了整个哀牢国。我们的祖先在九隆的带领下,逃到了哀牢山的深处,重新建立了家园。” 那你们哀牢尼为什么从山里搬到了这个小镇?”花喜鹊追问道。 老板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其实我们并不是自愿搬出来的。 两百年前,山里发生了一场大地震,许多村庄被毁,山体滑坡堵住了进出的道路,当时有部分人为了安全考虑,决定搬出哀牢山,但仍然有少部分人,决定继续住在山里,守护祖先的传承。” “那你们现在还和山里留下的人有联系吗?”我问道。 老板摇了摇头点头,“留下的人,把我们视为哀牢古国的叛徒,再不愿意和外面的人来往,经过这两百年的变迁,已经彻底没有了联系!” 我接着追问道,据说九隆王有一样非常重要的宝贝,叫做锁阴石鼓,你听说过没有? 老板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锁阴石鼓是我们哀牢古国的镇国之宝,传说它是山神用天外陨石打造的,能够镇压山中的邪气,保护哀牢山的安宁。在洪水来临之前,九隆将锁阴石鼓埋在了哀牢山的某个地方,希望它能继续守护这片土地。 我们听完,脸上一起露出骇异之色,接着心中涌起一阵狂喜,想不到在这里居然能打听到九隆锁阴石鼓阵的信息,着实让我们大出意外。 我急声追问道“老板,那你知不知道,锁阴石鼓埋在哪里? 老板疑惑的看看我“你问这个干嘛,你们是做什么的”? 我见他的神色变得警惕起来,顿时明白,自己表现得太过急切了,我连忙调整表情,正色说道“我们不是坏人,之所以找锁阴石鼓,是因为我们是做考古工作的,这次到这边来,主要就是来考察哀牢山文化,搜集一些文物资料! 说完我掏出一本考古证,这还是上次去翁丁古寨准备的,后来一直闲置在包里,想不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老板接过之后,凑着灯光仔细分辨了半天,最后确认考古证上面的相片是我本人,这才放下心来。 “锁阴石鼓究竟埋在哪里,我也不太清楚,因为我很少进山!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去找锁阴石鼓!” 我疑惑道“为什么?” 老板看看我,声色凝重的说道,“因为哀牢山里实在太危险了,而且据说锁阴石鼓镇压山中的邪气,一旦破坏就会使邪气泄露,破坏锁阴石鼓的人,也会被山神吞噬!” 宋长江笑着说道“我们绝对不会破坏锁阴石鼓,找到了也只打算拍照收集点资料而已!” 老板却摇头表示不信“之前也有人这么说过,可后来他们进山之后,就再没见他们出来过! 我闻言心中剧震,从老板说的话里透露出的信息,之前应该有人去找过锁阴石鼓,但听老板描述的时间,应该不是秦明他们,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去破坏镇物的那帮人。 我试探着问道“您还记不记得之前那帮人的样子?” 老板摇摇头“这个倒是不怎么记得了,不过有一个人应该知道,因为当初就是他给那些人带的路,不过他只到了鬼跳峡就回来了,没有随队伍深入。” “鬼跳峡?” 我疑惑地看向老板,老板见状解释道“从这里进山,大概五十多里地,就是鬼跳峡,这段路虽然也很危险,但偶尔还有人出没,大多数是进山采药打猎的人, 过了鬼跳峡,再往前就是哀牢山无人区,即使我们本地人最有经验的采药人,也不会进去。” 我点点头,示意明白他的意思。 花喜鹊提议道“能不能让我们见见当初带路的那个人?” 老板想了想,缓缓说道“木嘎住的村子,离这里有好几里的路程,你们如果想要见他,我可以让人帮你们找来,不过要明天去了,现在天太晚了。” 原来那个人叫木噶,我心中暗道。 我看了一眼宋长江和花喜鹊,然后对老板点头道“那就麻烦老板了,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明天和他见面。” 当晚我们在镇上找了一家旅馆住下,宋长江十分高兴,想不到进展这么快,居然一下子就找到了线索。 反倒是一向性格乐观的花喜鹊,一直微微皱着眉头,我低声问他怎么了,花喜鹊看了看远处夜幕笼罩的哀牢山,缓缓说道“不知道什么原因,我感觉线索来的太过容易了一点,反而觉得有点不安。长生你觉得呢?” 我仔细想了想,回答道“我也觉得有点过于顺利,不过眼前我们没有其他线索,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明天见了那个什么木噶再说!” 花喜鹊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第二天我们早早起床,来到饭馆等待木嘎的到来。老板已经派人去通知他,我们一边喝着土锅茶,一边小声讨论着接下来的计划。 饭馆里没有其他人,老板给我们端来一大碟用油煎过的糯米糍粑当做早餐。 这糍粑外面煎得金黄,略带酥脆的口感,内里却十分软糯香甜,我们吃得正起劲,饭馆的门被推开,一个身材瘦削、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件褪色的斜襟上衣,脚上蹬着一双草鞋,背上背着一个自己编的大竹篓,里面装了一些草药。 我见他的眼神锐利非常,褐色的脸上有几道深深的疤痕,很显然,这是常年在山中活动留下的痕迹。 老板先起身迎了上去,用土话和他说了几句,最后才转过身来,“这就是木嘎,”老板介绍道,“他是我们哀牢尼最有经验的采药人,对山里的情况非常熟悉,之前就是他带了一支队伍到鬼跳峡。” 我们连忙伸出手,想要和他握手,木噶却站着没有动,仔细打量了我们几眼之后, 开口说道:“你们是什么人,找我干啥子?” 第216章 向导 他说话的口音非常奇怪,并不是普通话,反而很接近滇西一带的方言,语速很快,不容易听清楚,好在我们几个,上次在翁丁呆了那么久,已经习惯了,所以勉强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们是考古队的,受国家派遣过来考察哀牢文化,想找个进山的向导。” 木噶微微点了点头,“考古队我知道,我听说你们主要是想去找锁阴石鼓?” 我正色道“是的,我们需要找到锁阴石鼓,这是这次考古最重要的任务。你如果愿意带我们去,我们可以给你报酬,每天一百块,你看怎么样?” 一天一百的价格,并不算低,我没法告诉他我们的真实目的,此时我只能希望重赏之下有勇夫了。 木噶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意动的神色,不过马上皱了皱眉,“锁阴石鼓可不是随便能找到的东西。山里最近不太平,你们确定要去?” “我们确定,”宋长江坚定地说道,“不管有多危险,我们都必须要试一试。” 木嘎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好吧,我可以带你们进山。不过,你们得听我的指挥,不能乱跑。” “没问题,”我连忙答应,“我们一定听您的安排。你看什么时候我们可以进山?” 木噶想了想,缓缓说道“明天吧,我要准备一些东西!”说完他背起竹篓,准备离开饭馆。 想到饭馆老板之前说过,木噶之前还带了一支队伍进山,我连忙叫住他,想要打听一下那支队伍的情况。 提起之前的队伍,木噶变得警惕起来,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开口。 最终他看了我们一眼,叹了口气,低声说道:“那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有一队人找到我,说要进山进行生态考察,报酬给得很高,当时他们答应进山后出来给我五千块钱。 我看他们装备齐全,还带着相机,像是专业的考察队,就答应了他们。” “他们有多少人?”宋长江追问道。 “大概有七八个人吧,”木嘎回忆道,“其中有两个人是日本人,虽然他们没说,但我听得出来他们的口音。” “日本人?”花喜鹊脸色一变,回头和我们对望一眼,我示意他不要太激动,先尽量套出信息再说。 花喜鹊暗暗点头,示意明白,接着问道“他们来哀牢山干什么?” 木嘎摇了摇头,“他们说是来考察地质和生态的,但我总觉得他们的目的没那么简单。他们带了很多奇怪的设备,还有一些我从来没见过的工具。” “后来呢?”我追问道。 “我带他们进了山,一路走到鬼跳峡附近,”木嘎继续说道,“到了那里,他们说要继续深入,但我劝他们别去。鬼跳峡是我们哀牢尼的禁地,平时没人敢进去。可他们根本不听,执意要往里走。我多说了几句,他们甚至露出要对我动手的表情!” “您没跟他们一起进去?”宋长江问道。 木嘎摇了摇头,“我见他们不听我的劝告,就多长了一个心眼,打定主意不和他们进去。” “后来呢?”花喜鹊迫不及待地问道。 木嘎的眼神变得有些阴郁,“他们在鬼跳峡附近扎营,准备第二天继续深入。那天晚上,我听到他们在帐篷里低声交谈,虽然听不太懂,但隐约听到‘锁阴石鼓’和‘龙脉’之类的词。我觉得不对劲,当晚就仗着自己对地形熟悉,趁他们不注意,半夜逃走了。” “他们后来怎么样了?”我问道。 木嘎沉默了片刻,低声说道:“我再也没见过他们。过了几天,山里传来一阵阵奇怪的轰鸣声,像是山神在怒吼。我回去找过他们,但只找到一些散落的装备和帐篷碎片,人却不见了。” “彻底消失了?”花喜鹊瞪大了眼睛。 木嘎点了点头“应该是惹怒山神,被山神吞噬了吧!所以你们这次进山,如果不听我的劝告,到时候遇到危险,只能你们自己负责,要是像之前那只队伍一样,最后害得我,一分钱都没收到…………” 木噶后来的话,我们都没有太注意,因为此时我们都意识到他说的这支队伍,极有可能就是来破坏南龙镇物的。 居然有这般巧合的事情,我们彼此对望一眼,眼中都有隐隐的不安。 这个木噶很可疑! 我仔细的打量着木噶,想要找到他的破绽,然而看了半天,却没有任何发现。 算了,即使他有问题,也先不要打草惊蛇,还是等找到锁阴石鼓再说。 我和他们俩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转过头对木噶说道“您放心,我们不会像他们一样的,至于钱的事情,我们可以先付定金。 说完我掏出两千块钱,全部给了他。 木噶接过钱,认真的数了数之后不再停留,和预定好第二天出发的时间,转身出门而去。 第二天一早,木噶就赶了过来,我们已经在饭馆等候多时,今天他换了一身半旧的长袖上衣,脚下是一双布鞋,裤脚紧紧的扎在布袜之中。 背上的背篓里装了一些食物,还有一把长长的柴刀,这种柴刀很特别,刀柄很长,顶部是7字形的,刃口开在内侧,既可以劈砍,又可以用来刮削。 最显眼的是他的肩上,扛着一支四尺左右长的火药枪,这种火药枪不同于土铳,发射的是钢珠弹,虽然射程很近,但威力比发射铁砂的土铳大得多,近距离的威力比手枪还大。 哈尼族允许持有猎枪,见他这副打扮我们并不奇怪。 最奇怪的反而是他的背篓里,居然装了一只活鸡。我心道难道是拿来吃的?但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要吃也应该带杀好的鸡啊,带只活鸡这是要干嘛? 花喜鹊疑惑地说道,”这只鸡是带来干嘛的?” 木噶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进山之后你就知道了,说完不再搭理花喜鹊。 花喜鹊讨了个没趣儿,顿时有点不悦,我连忙给了他一个眼色,示意他先忍忍,别把木噶得罪了,到时候找不到向导更麻烦。 花喜鹊悻悻的走到一边。 第217章 茶马古道 木噶见我们也准备的差不多了,便点了点头,示意我们可以出发了。 我们一行人背上各自的装备,跟着他走出了饭馆。 清晨的雾气还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泥土气息,远处的山峦在薄雾中若隐若现,显得宁静而又神秘。 木噶走在最前面,他走路的步伐十分稳健,而且速度很快,显然对这些山林极为熟悉。 不时在一条条山脊间穿行,偶尔用柴刀,劈开挡在路上的藤蔓。 我们跟在他身后,脚下的山路逐渐变得崎岖不平,周围的植被也越来越茂密。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偶尔有几缕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行进变得困难起来,花喜鹊一边走一边抱怨道”早知道就该找几头毛驴驼装备,现在背这么多东西,太重了。” 宋长江也附和道“是呀,失算了!长生你说呢?” 我身上背的东西,相对要少一点,不过此时也和他俩差不多,汗水已经湿透了衣服,煎宋长江提到我,我喘了口气道“时间这么紧张,哪有时间找毛驴?加油跟上吧!”说完我带头追上前面的木噶。 “你们注意点,这里经常会有毒蛇毒虫出没。”木噶回头看看我们,大声提醒道,。 我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面。 山路越来越陡,脚下的泥土变得松软,地上铺满了腐烂的枯叶,根本看不清楚地形,走在上面又松又软,稍不留神就会滑倒。 宋长江走在队伍中间,时不时伸手扶一下旁边的树干,稳住身形,他个子高大,在这种环境中穿行,比我们要困难得多,好在他多年边防也不是白干的,虽然木噶走得很快,但也并未被落下。 花喜鹊则紧跟在队伍最后,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的情况,这是我和他多次配合之后,积累下来的默契,最后面一个人,不但要照顾整个队伍的行进情况,还要担负身后的警戒任务,必须要相当机警的人才行。 我见沿途的山脊上,偶尔会有一些地方,地面比其他地方结实光滑,上面也没有藤蔓覆盖。有时还能看到一些人类活动的痕迹。 一些被砍断的树桩,散落的石块上面明显有雕琢的印痕。 这些痕迹虽然被岁月侵蚀得几乎难以辨认,但我依然能看出它们与周围自然环境的区别。 “这些地方以前像有人活动过。”我停下脚步,用脚扒拉开杂草,仔细查看里面倒伏的一根木桩。 宋长江也凑了过来,指着泥土中国、隐约露出的石板,“确实,这些石板排列得很整齐,而且比较方正,绝对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 木噶见我们停了下来,回头看了我们一眼,淡淡地说道:“这里以前曾经是茶马古道的一部分。” 我很意外,他居然知道茶马古道,刚要开口,花喜鹊已经抢先说道“茶马古道?就是古代用来运输茶叶和马匹的那条路?” 木噶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没错,这里曾经是茶马古道的一部分。几百年前,这条路上人来人往,商队络绎不绝。不过后来山路改道,这里就渐渐荒废了。” “看样子你对这些很了解啊.”我装作无意说道。 木噶看了我一眼,大概看出了我的疑惑,不过他似乎没有太在意,轻声解释道“我不像普通的哀牢尼,一直居住在这附近,我年轻的时候,跑过马帮,云南大部分地方都去过!” 怪不得,我之前听他说话,就觉得有滇西口音,和饭馆老板的普通话大为不同。 他这么一解释,反倒让我觉得之前对他是不是怀疑错了? 我连忙笑道“想不到木噶大哥也是走南闯北的人,之前我们倒是没想到这些。” 马帮的事情我多少了解一些,可以说马帮的兴起,就是伴随着茶马古道的开辟而开始的,最早可以追溯到唐宋时期,当时中原地区的朝廷,组织人用云南四川等地的茶叶,运到西藏交换药材马匹等物资。 一直到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茶马古道虽然没落了,但云贵川很多地方依然有马帮存在。 因为这些地方,地形复杂,山高谷深,交通不发达,习惯用马匹运送物资,尤其在一些边远地区,马帮几乎是运输物资的唯一方式。 哀牢山地处茶马古道运输线上,这个我知道但主要集中在玉溪一侧,,只是没想到,今天我们穿行的这些地方,也曾经是茶马古道的一部分。 我站起身,环顾四周,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历史的厚重感。 这条古道曾经承载了多少商旅的梦想和艰辛,如今却被时间遗忘,淹没在茂密的丛林之中。 “难怪这些地方的路面比其他地方要平整一些。”宋长江有点感叹的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看出痕迹。” 花喜鹊笑道,“如果真是茶马古道,有痕迹那很正常,我之前去过雅安,那里是茶马古道的起点,当地茶马古道上的石板路上,上面有很多马蹄形状的坑,全部是这千年来,来往的马匹踩出来的。” 我也点头道“确实,绳锯木断,水滴石穿,时间积累的力量,是难以想象的。” 我们闲聊了几句,顺便休息,都觉得身上轻松了许多。 木噶见我们歇息得差不多了,沉声说道“这里离鬼跳峡,还有好几天路程,这一段茶马古道遗址,还算好的,后面一段基本上就没那么好走了。趁现在我们最好多赶一段路,找个点的地方过夜。我知道一个地方,比较安全,你们最好跟上。” 出发之前,木噶就提过要求,进山的时候,要听他的,我见他说得也很有道理,因此并没有反对,笑着点头让他继续带路。 木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示意我们继续前进,跟上他的步伐。 我们跟在他身后,沿着古道的遗迹向前走。脚下的路虽然依旧崎岖难行,但跟着这荒废的古道前进,行进的速度明显比之前快了不少。 就这样又走了三四个小时,一路上我们连午饭都没有停下来解决,木噶仍然执着的不肯停下来。 第218章 驿站 眼见天色已然不早,木噶说的地方还没有到,花喜鹊已经有点体力不支,在队尾上大喊“还有多久啊,我他妈又累又饿,嗓子都快冒烟了,长生,要不就近扎营得了?” 我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前面不远的木噶,于是开口问道“木噶大哥,你说的地方还有多远?”木噶回过头,用手摸了一把汗,虽然长期行走在山间采药,此时他的体力也有点不支。 不过他仍然咬牙道“再走一段路就到了,这里虽然还不是哀牢山无人区,但你们看四周山势陡峭,加上最近一段时间又是雨季,在这附近扎营,万一遇到晚上下大雨山体滑坡,谁都跑不掉!” 我们无奈,只好跟着他继续前行。 又走了一段路后,宋长江突然指着前方喊道:“你们看,那是什么玩意?” 我们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前方的山坡上,隐约露出一个石砌的拱门,虽然已经被藤蔓和杂草覆盖,但依然能看出它曾经的古朴。 “那是古道的驿站。”木噶喘了口气解释道,“我们今晚就准备在那里休息。” 众人一听,总算到了可以夜宿的地方,顿时全都浑身一震,原本疲惫的身体,又来了精神。 我们快步走过去,拨开藤蔓,仔细查看这古老的建筑。 拱门上的石刻已经模糊不清,但依然能看出一些精美的花纹,主要是一些石刻的鸟兽,最多的就是马帮运货的场景。 驿站整个都是石头建造的,连屋顶都是薄石板,内部有些地方已经坍塌,倒伏的石块和泥土,把空间占了大半。 不过剩下的一小片地方,已经足够我们四人晚上作为休息之地,只是上面许多干枯的杂草,和树枝,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做的窝,旁边还有一些黑色的粪便,看样子也已经干了好久了。 花喜鹊率先把包裹一股脑扔在地上,接着伸展了一下腰肢,用手使劲揉了揉被勒得发红的肩膀“真他妈累,肩膀都快勒断了!” 我和宋长江有样学样,把背包扔在地上,活动一下疲惫的身体。 只有木噶,仍然显得十分谨慎,小心的把背篓放下,又用柴刀去扒拉地上的干草。看样子是要看看下面有没有毒蛇之类的东西。 见花喜鹊躺在随意躺在地上,木噶提醒道“哀牢山气候潮湿闷热,最多毒虫,这种枯草下面说不定就有蜘蛛蜈蚣之类的,你最好小心一点。” 之前花喜鹊问他公鸡的用途,木噶没有直接回答,花喜鹊本来心中有点不悦,这一路都没怎么和木噶说话,此时见他提醒,忍不住撇嘴道“怎么可能那么巧,我花喜鹊也不是没在丛林中呆过.” 说完双手在地上一撑,准备站起来,结果还没等他起身,嘴里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接着只见他用右手死死抓住左手腕,嘴里气急败坏的道“他妈的见鬼,真有蜈蚣!” 我们都是一惊转过头,只见一条足有半尺长的蜈蚣,被他甩脱之后,掉在身前的干草堆里,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事发突然,我们都没反应过来,这只蜈蚣应该很毒,花喜鹊的手背瞬间就肿了起来,肉眼可见的乌黑之色,开始在手背上蔓延。 花喜鹊疼的直呲牙,我和宋长江一时不知道怎么处理才好,因为我们之前都没有处理过被蜈蚣咬伤的经验。 我快步打开背包,临出发前我们考虑到这边毒蛇很多,里面有一些我们之前备好的血清,也不知道这玩意对蜈蚣有没有作用。 正在这张惶之际,只见木噶一个大步,来到花喜鹊面前。 “别乱动!越动毒性发作越快!这玩意是哀牢山特有的毒蜈蚣,虽然不致命,但严重的话也会让人昏迷好几天!”他低声喝道。 一边快速地抓住花喜鹊被咬的左手,接着掏出一把小刀,在伤口上划了一个十字。 黑色的血液冒了出来,顺着花喜鹊的手指流到地面上,花喜鹊额头冒汗,却紧紧咬住牙,一声不出,任凭他施为。 血液中的黑色慢慢变淡,木噶伸出手,在伤口上继续挤压,直到伤口中流出的血液变得鲜红,这才停手。 接着他从背篓中取出一个竹筒,这竹筒看上去已经非常老旧,表面都起了一层黝黑的包浆。 木噶看了花喜鹊一眼,低声道“忍着一点,这个可能有点痛!”说完不等花喜鹊回答,将竹筒打开之后,从里面倒出一些黑色的粉末,洒在花喜鹊伤口上。 花喜鹊一声惨呼,又迅速被他强忍下去“我去他妈的,好疼!你洒的是什么玩意?”花喜鹊一拳砸在身边的地面上。 木噶瞅了他一眼,嘴里哼了一声”疼就对了!这药粉是我们哀牢尼祖传的秘方,专门用来对付毒虫叮咬的。” 接着他伸出一根指头,在花喜鹊手背的伤口上,做了几个奇怪的动作,嘴里开始同时念念有词,过了一会,花喜鹊手背上的鲜血不居然再渗出,就那么神奇的止了血。 止血咒! 我心中一震。 说起止血咒,年纪大点的朋友,尤其是有农村生活经历的人,应该听说过。 此咒据说最大的作用就是受到外伤时,可以用来止血,比现在很多医院的止血药还好使。 这种咒语并非道家术法,据说最先发源于西南的巫教之中,是非常实用的小法门,很多鲁班教的人,尤其是社会底层的一些手艺人都会这个。 我小时候就见我们村邱石匠使用过。 我见木噶居然使出止血咒,顿时忍不住开口试探问道“木噶,你刚才用的是什么手段,居然瞬间就替花喜鹊止了血?” 木噶看了我一眼,坦然说道,“这是我们哀牢尼祖传的止血咒,经常进山打猎采药的人都会。” 我见他说话间神色自然,而且说的也很接近我了解的事实,想了想,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木噶接着对花喜鹊道“不要沾水,运气好的话,明天就应该没事了!” 花喜鹊张了张嘴,看了看依然肿胀的手背,过了半晌才不好意思的挤出两个字“谢谢啊!” 木噶微微一笑,将手中的竹筒收好,放在背篓中,看了我们一眼之后,继续用柴刀清理地上的杂物。 第219章 夜宿 有了花喜鹊的教训,我们再不敢掉以轻心,连忙找了几个大树枝,和他一起,清理出一片空地。 木噶又将杂草聚在一堆,掏出一个老旧的煤油打火机,将杂草点燃,又将之前竹筒里的黑色粉末,抖了一些在火堆里。 一股带着硫磺味道的烟雾顿时将这个破烂的驿站填满,等烟雾散去,四周缝隙里,无数的蜈蚣蜘蛛之类的虫子钻了出来。 木噶将背篓里那只公鸡放出,公鸡饿了一天,见到这些虫子,顿时急不可耐,上去一阵乱啄,吃了个肚圆。 “这下好了。”木噶淡淡地说道。 我和宋长江交换了个眼神,都看出这木噶的不简单。 只是他这种对谁都爱搭不理的性子,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的。 花喜鹊总算搞明白了这只大公鸡的作用,嘴里讪讪的说道“原来这大公鸡是拿来对付这些毒虫的,我之前误会你了!” 木噶听了微微撇了撇嘴,没有回应他,而是小心倒出一点清水,给公鸡喂了之后,又将它装在背篓里。 等这一切做完,木噶小心的坐在火堆旁边,此时四周已经一片漆黑,抬眼已经看不清远处的山脊,我取出干粮,分给众人。 不知道花喜鹊是不是被蜈蚣咬过的原因,吃了一点东西之后,就觉得头昏昏沉沉,开始打起了瞌睡。 火堆的光芒在驿站的残垣断壁间摇曳,映照出我们疲惫的面容。 虽然驿站已经非常破旧,但在这里过夜毕竟要比山林之中安全许多,因此我们并不准备搭建帐篷,打算就这样将就一晚算了。 我和宋长江坐在火堆旁,一边啃着干粮,一边小声交谈,宋长江聊起了之前和巴瑶在翁丁的日子,看得出来他那段时光过得非常快乐。 我笑着问他,“怎么不继续呆在那边,巴山老爷子放心你带走巴瑶吗?” 宋长江正色道“巴山说这一切都是木依吉的指示,不管我和巴瑶在哪里生活,只要木依吉同意,我们都可以。” 木噶则坐在火堆的另一侧,目光深邃地盯着跳动的火焰,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当我们提到木依吉的时候,他似乎皱了一下眉头,耳朵动了动,旋即又恢复了一脸淡漠的神色。 我心中微微觉得诧异,刚想开口,却见木噶突然坐了起来,凝神听了听外面的风声,又抬头看了看远处黝黑的山麓,“要下雨了!” 木噶缓缓开口道,“你们看,起雾了!’ 我和宋长江这才惊觉,身边的空气已经变得非常潮湿,浓雾已经慢慢飘到了我们身前。 片刻之后,急促的山雨开始急骤的袭来,豆大的雨点打在周边树叶上,发出哗啦的响声。 四周变得漆黑一片,狂风扫进驿站,火堆卷的摇曳不停,仿佛要熄灭一般,驿站的房顶本来就只剩下一般,此时开始疯狂漏水,地面上很快就积聚了许多雨水。 昏睡的花喜鹊被惊醒,见到如此情景,嘴里大呼道“我草,真下雨了,这还怎么睡啊?” 我们连忙把包裹和背篓,往边上挪了挪,还好地面没有完全被打湿,挤一挤,还可以将就睡一会儿。 不过即使这样,这也比起在山间夜宿好得多了。 我心中暗道,要是不听木噶的话,赶到这驿站扎营,此时我们恐怕不知道该有多狼狈才是。 对木噶的的戒备,又放松了一分。 山雨来得快,也去得快,很快雨势开始变小,只剩下淅沥的雨声。 我见宋长江和木噶都露出了困意,于是开口道,“长江和木噶先睡一会吧,我来守夜,一会你们换我!” 宋长江点点头,慢慢靠在背包上闭上了眼睛。 黑夜中我强打起精神,小心的警戒着周围,哀牢山的情况,和我之前去过的野人山大为不同,我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能确保没有疏漏. 虽然这次大家没说,但我知道,花喜鹊和宋长江都默认了以我为主,三人的团队,加上一个摸不透底的木噶,想要找到秦明他们已经非常不易,况且我们还肩负着恢复南龙镇物的使命。 我正在这里胡思乱想,隐约传来一阵低沉的马蹄声和金属碰撞的声响,我顿时一个激灵,迅速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雾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越来越浓,黑暗中仿佛有一层厚重的帷幕笼罩着四周,视线被压缩到了极限,即使有火堆在附近,视线也不超过十米。 我取出背包中的手电打开,手电光汇聚成一束,却无法穿透浓雾。 这深山中怎么会有马蹄声? 我当即想到一个可能,从背包中取出法剑,和几张符纸,顺便把天师斩鬼令抄在手中。 其余众人也被惊醒,宋长江掏出一直未曾拿出来的双管猎枪,悄悄把子弹压上。 花喜鹊则从背包中取出了那把乌兹。 因为是在国内行动,为了不引起误会,我们一直没有把武器拿出来,此时木噶突然看见我们拿出枪支,还有手中的法剑,顿时吓得面色大白,指着我们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花喜鹊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别怕,我们绝对不是坏人,一会再给你解释!” 之前木噶帮他处理了伤口,花喜鹊现在对他印象好了许多,因此小声解释了一句。 木噶看看花喜鹊,又看看我,罕见的没有再追问下去。 浓雾中的马蹄声和金属碰撞的声响越来越近,仿佛一支无形的队伍正从黑暗中逼近。 我将手中的几张八卦祖师护身符,分给了三人,宋长江和花喜鹊接过去,熟练的贴在身上,木噶却犹豫了一下,最后摆手拒绝道‘不用,我能自保!” 我意味深长得看了他一眼,将八卦祖师护身符收了回来。 此时蹄声已经近在耳旁,但眼前却看不到任何东西,我冷哼一声,左手暗掐法诀,在印堂之间抹过,嘴里低喝一声“开!” 道眼瞬间打开,四周变得如同黑白的山水画卷,浓雾再不能成为我的阻碍,我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第220章 阴兵现世 饶是我已经见惯诸多异事,此时也忍不住大吸一口凉气,入眼处黑压压一片人影,两支庞大的队伍,正从浓雾中逼近。 一支是看上去生前应该是马帮成员,身穿破旧的蓑衣,戴着马帮走南闯北常见的斗笠,手里的武器也各式各样,柴刀、猎刀,竹镖都有. 身下马匹只剩下森森白骨,马蹄踏在地上发出沉闷的踢踏声,刚才我们听到的声音,应该就是来自于此。 另一支则显得正规得多,看上去和古代的军队差不多,他们身上穿着各式各样的藤甲,手中握着青铜长矛和盾牌,面容肃穆,眼中燃烧着幽绿色的火焰,零头的将领,身后一杆大旗帜,上面用篆文书写着九隆二字。 我心中大骇之余,迅速明白过来。 这是两支阴兵队伍!一支应该是历代在茶马古道上行走的马帮,客死他乡之后亡魂所化,另一支,多半就是传说中的哀牢古国的军队。 两支队伍从驿站两侧缓缓逼近,队伍蜿蜒盘旋,一眼竟然望不到底! 我的天! 这得多少阴兵? 之前在缅王墓中,我曾面对过阴兵,但当时的数量不过数千而已,此时眼前的两支阴兵队伍,根本无法计数,只眼前所见的,就足有数万人,况且密林之中,还不断有阴兵钻出。 我心道要遭,这么多阴兵实属罕见,哀牢山中果然神秘莫测,不过璇玑反应过来,这些阴兵规模如此庞大,恐怕和南龙镇物被毁脱不了关系。 自古以来,阴兵现世,往往与天地异变、龙脉动荡,气机外泄露有关。 这两支阴兵队伍,显然是因为锁阴石鼓的力量减弱,导致龙脉失衡,才让这些亡魂重现人间。 阴兵现世,历朝历代,都被视为不祥之兆。 《地理人子须知》中有言:“龙脉受损,阴气上浮,鬼兵现世,国运必衰。” 而且凡有阴兵过处,生人不可靠近,否则必有灾殃! 这么多阴兵,即使我用六丁六甲符,召来六丁六甲神将,恐怕也对付不过来。 宋长江见我脸色有异,忍不住探身问道“长生,究竟怎么回事?” 我苦笑一下,“我们被阴兵围住了。”宋长江闻言脸上也露出骇异常之色“有多少?” “数不清楚,至少得几万吧!” 此话一出,宋长江和花喜鹊都变了脸色,这两年他俩见识大涨,瞬间就明白数万阴兵是什么概念。 花喜鹊顿觉嘴唇发干,原本因为中毒发白的脸色,变得更加没有一丝血色,喃喃骂道“难道老子今天没被蜈蚣咬死,却要死在这批阴兵手里?妈的,老子今天是非死不可吗?” 此时我已无心和他多说什么,心中苦苦思索脱身之策,此时两队阴兵,以驿站为界,正从两边一起靠近,我们身上的八卦祖师护身符,被阴气所激,瞬间发出蒙蒙黄光,将我们笼罩其间。 黄光过处,阴兵的身形逐渐显露出来,就连未曾开过道眼的花喜鹊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宋长江一声惊呼,手里的武器差点掉在地上,花喜鹊虽然镇定一些,不过手中的乌兹冲锋枪也微微颤抖,看样子也紧张到了极点。 一直没做到作声的木噶,此时也变了颜色,呆呆的看着两路阴兵,目光最后停留在那些哀牢古国阴兵身上,眼神游移不定。 我暗道一声,罢了,今日之局,已经无法善了,只希望我能撑到天亮,大家还能有一线生机。 我握紧手中的法剑,心中默念《正一玄坛咒》,手中天师斩鬼令高举,正要当头给他们来一下子。 却听黑夜中响起一阵诡异的鼓声,两路阴兵齐发一声喊,从两侧齐齐向驿站冲来,我大喝一声小心,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两支阴兵队伍竟完全无视了我们四人的存在,仿佛我们只是空气一般,无数阴兵从我们身侧绕过,直接扑向了对方! “他们的目的不是我们!” 我心中一喜,连忙将举起的天使斩鬼令放下,回头再看身后三人,也是一脸出乎意料的表情. 马帮的阴兵与哀牢古国的军队在驿站前的空地上相遇,双方将领同时发出一声低沉的战吼,随即带领各自的队伍毫无顾忌的冲向对方。 可怕的战斗在一瞬间爆发,战马仰声狂嘶,却没有发出任何声息,猎刀与长矛碰撞,溅射出的却是一股股诡异的黑气。 双方就像在上演一出哑剧,马帮的阴兵挥舞柴刀纵马冲锋,刀锋劈砍时没有金属撞击声,只有刀刃划过藤甲的瞬间,藤甲如纸片般撕裂,裂缝中喷涌出粘稠的墨绿色浓汁。 哀牢古国的战士沉默着架起长矛阵,矛尖骤然亮起幽光,冲在最前的十几匹骨马顿时被刺穿,马背上挥刀的阴兵化作黑雾炸开,雾气中竟浮现出无数张扭曲的人脸,发出无声的哀嚎,最后消失在虚无的夜空之中。 面对如此场景,我们几人都目瞪口呆得说不出话来。 无声的战斗持续了足足有半个晚上,马帮的阴兵虽然装备落后,但却逐渐占了上风. 哀牢古国的阴兵,数量开始慢慢变少,最后只剩下领头的将领,被围困在中央,绣有九隆字样的大旗,已经破烂不堪,身后不多的亲兵,将他簇拥在其中。 那哀牢将领的藤甲早已支离破碎,幽绿火焰从裂口中喷涌而出,左臂被削去半截,却仍用残肢死死夹住旗杆。不让它倒下。 三匹白骨马突然从侧翼突袭,马背上马帮亡魂的竹镖暴雨般射来。 亲兵们瞬间筑起一道人墙,青铜盾牌炸开漫天黑色火焰,最前排的战士被竹镖贯穿头颅,却仍保持举盾姿势轰然跪地。 \"九隆!\"将领突然仰天发出嘶吼,破碎的青铜面具下露出一张布满黑色咒文的脸! 只见他将旗杆重重插入地面,篆文大旗突然无风自燃,青黑的火焰顺着旗面流淌,竟在地上焚烧出一道环形火墙。 围攻的马帮阴兵触到火焰,立刻如蜡像般融化,浑身噗嗤冒出黑烟,肉眼可见的蒸发掉了。 任谁也看得出来,这已经是他的最后一搏。 第221章 九隆后裔 果然,一阵诡异的马铃声响过,马帮的阴兵像是得到某种命令一般,变得更加狂躁起来. 全然不顾身前的烈焰,飞蛾扑火般蜂拥而至,转瞬就要将那名将领连同最后几十名阴兵淹没。 我们看得血脉偾张,虽然不知道这些阴兵为了什么争斗,但对那名将领,都颇有几分同情之意。 一直没有发话的木噶,在听到九隆两个字的时候,浑身突然变得颤抖起来,等他看清楚将领脸上的咒文,整个人突然按捺不住,只见他突然转过头,对我大声喊道“快救救他,我知道你能办到!” 我回过头,看着他,平静的问道“为什么?” 木噶深深的看了我两眼,最后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猛地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与将领脸上如出一辙的黑色咒文,咬了咬牙道“因为我不是一般的哀牢尼,我身上流淌的是九隆王的血,我是九隆后裔!” 听完这句话,我心中一震,顿时明白了一些事情,之前对木噶的怀疑,也有了一些答案。 但此时场中已然到了危险至极的时刻,由不得我多想,看来只能先把这些哀牢古国的阴兵救下来再说!” 此时马帮阴兵虽然人数占优,但与哀牢古国的阴兵激战半夜,两败俱伤之下,此时剩下的也不过区区之数。 我当即跨出一步,取出六丁六甲符,开始颂咒,“三清召命、六丁奉行、天女神化、降下神光!玉清神将、六甲奉行、真符相召、速速现行。” 六丁六甲,十二位神将,身后跟随着无数天兵,随着一道道神光降到驿站之前。 神将眉似青锋,眸藏碧波,额间一点神光,头戴青玉螭纹冠,胯下天马踏云嘶风。 我手中法剑往那些马帮阴兵一指,六丁六甲神将与我心意相通,率领着众天兵,便扑了上去。 这些阴兵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此时遇到比他们勇猛百倍的神将天兵,哪里抵挡得住,不片刻功夫,被扫荡一空,场中只剩下那名已经快要魂飞魄散的哀牢古国阴兵将领。 我挥挥手,撤了六丁六甲符,缓缓来到那名将领面前。 支撑他的阴灵之力,已经弱得像风中的烛火,整个身躯已经到了溃散的边缘。 木噶激动的抢到我们身前,蹲下身子,想要开口,却说不出话来。 将领呆呆的看向他锁骨处的黑色咒文,神色间突然露出一股解脱和释然,轻轻喟叹了一句“呵!九隆!” 阴灵之力再难支撑,最终溃散在这天地间,身下遗留一块布满裂纹的石质圆盘。 这是将领藤甲上的护心镜,我之前看得真切。 木噶沉默的把圆盘捡起,紧紧捏在手中,又把它贴在胸前。 “九隆!”木噶轻轻吐出两个字,眼眶通红,仿佛要流下泪来,却倔强的咬紧牙齿,不愿在我们面前显得脆弱。 我静静的看着他,等他慢慢平复自己的心情。 驿站内火堆已经快要熄灭,离天明已经不远,木噶坐在火堆旁边,经过长久的沉默之后,终于开了口“我知道你们对我的身份有怀疑,其实我是九隆王的后裔。 九隆王你们都应该知道,就是建立哀牢古国的人。” 之前我已经有所猜测,所以此时反而并不觉得意外,我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木噶接着说道“至于我为什么会搬出哀牢山,生活在外面镇子上,这和哀牢古国的衰落有关系。个中详情,等以后有机会,我会告诉你们。不过我也希望,你们能做到彼此坦诚,能不能先告诉我你们的身份?” 花喜鹊和宋长江望了我一眼,示意让我来拿主意,我想了一下,决定向他坦白,“你说得不错,我们不是来考察的,事实上,我是一名道士,宋长江是一名警察,而花喜鹊,是非自然现象应急处理局的成员.” 木噶闻言稍微呆了呆,却并没有表现出太过吃惊的神色,“真是奇怪的组合,这么说你们不是什么坏人咯。” “当然不是!”花喜鹊哼了一声,大声答道。 木噶没有理他,转头看向我,大概猜到了我在这支小队中说话的分量最重“那你们到这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不是也为了九隆王遗留的宝藏而来?” “什么宝藏?”这下轮到我们吃惊了。 “你们不知道?” 这话问得我们面面相觑,我沉声道“我们不知道什么宝藏,这次到哀牢山来,是为了恢复九隆锁阴石鼓阵!” 木噶惊讶的望着我,又看看花喜鹊和宋长江,见我们神色不似作伪,半晌才苦笑道“我以为你们和之前来的那波人一样,是为了九隆宝藏而来。” 我沉声问道“你说的九隆宝藏,究竟是什么?” 木噶迎向我的目光,神色严肃的说道“就是你们要找的锁阴石鼓!” 锁阴石鼓当然是宝贝,能够用来构建九隆锁阴石鼓阵,必然有其独特之处,闻言我“哦”了一声,多少有点失望。 木噶见我的神色,瞬间明白过来,只见他微微一笑,接着解释道“你们可能不知道,锁阴石鼓除了能够镇压龙脉之外,还可以唤醒哀牢山龙脉中沉睡的阴兵大军,让他们听命于持有锁阴石鼓之人!之前那波人,就是为了石鼓而来?” 我闻言一惊,想不到锁阴石鼓还有这种妙用,那要是落到梅山五猖教的人手里,那可真不得了。木噶说的之前那波人,多半就是梅山五猖教的人。 思虑至此,我突然心中一惊,九隆石鼓阵已经被破坏,莫非锁阴石鼓,已经落到梅山五猖教的人手里了? 我连忙追问道“你说的之前为了锁阴石鼓而来的那波人,长什么样子?锁阴石鼓,是不是已经落到他们手里了?” 木噶仔细想了想,然后回答道“别人什么样子我记不得太清楚,不过有名驼背老头,我记得很清楚! 此话一出,我顿时心中一寒,急忙追问道“那驼背老头叫什么名字?”木噶想了想道“名字我没听说,不过和他一起来的人,都称呼他邱大师!” 第222章 超度阴兵 “邱驼子!”花喜鹊和宋长江都是一声惊呼,脸上露出惊骇莫名之色。 果然是邱驼子,我心中泛起万丈波澜,想不到他两三年前,就来过这里!亲自破坏了南龙源头的镇物。 “当时是不是你给他们带的路?那石鼓呢?是不是被他取走了?” 木噶摇摇头“当时是我带路不假,不过我到了鬼跳峡就觉得不对劲,我发现他们队伍中有两个日本人,所以就找机会逃走了!不过他们应该还是把九隆石鼓阵破坏了!” “那石鼓呢?”我急切的追问道。 木噶的指尖抚过护心镜上的裂纹,镜面突然泛起幽幽的绿光:\"九隆石鼓阵共有三块残片,三块残片合二为一,才是完整的锁阴石鼓,需要王族血脉献祭才能取出。\" 邱驼子即使破坏九隆石鼓阵,也不一定能将残片取到手。” 我们闻言,提到嗓子的心才稍微放了下来。 宋长江一脸庆幸的道“还好有这限制,否则被邱驼子把石鼓得了去,那不知道会搞出多大事来!” 花喜鹊闻言也是微微点头,我心中也有同样的感觉,即使没得到石鼓,但毁掉九隆石鼓阵,对南龙造成的破坏,已经不可估量。 我一直搞不懂,邱驼子为什么会去做这些事情,而且怎么会和日本九菊一流的邪人勾结在一起,甚至不惜破坏我华夏子孙的根基。 他这样做,究竟有什么目的,难道只是因为他也是梅山五猖教的成员之一。 可五猖教行事,还有理可循,毕竟他们是为了复活张五郎,有自己的目的性,这邱驼子做的这些事,却让人觉得毫无动机。 我记得他以前还是非自然现象应急局的顾问,一直没人发现他有什么恶行,但现在种种迹象表明,他在暗地里已经布局了不知道多少年。 他这样处心积虑,究竟是为了什么? 一想到这些,我就觉得头都大了,恨不得马上抓住他,当面问个清楚。 可自从上次和邱教授去见了他一次之后,邱驼子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只留下环环相扣的陷阱,让我不知不觉的踩进去。 不过眼前的局面,我们虽然明知道被他牵着鼻子在走,却没有办法直接破局,只能一步步迈进未知的深渊。 我看了看犹自沉浸在回忆中的木噶,沉声问道“既然如此,你知不知道锁阴石鼓的下落?” 木噶抬起头,望向深邃黑暗的哀牢山深处,脸上露出向往之色“锁阴石鼓并不是一般的死物,九隆石鼓阵被破,它们一定又回到了伟大的九隆王的怀抱!” 这话说得云山雾罩,花喜鹊冷哼一声道“什么九隆王的怀抱,说人话!” 木噶闻言看了花喜鹊一眼,罕见的居然没有生气,“锁阴石鼓,本就是九隆王的宝物,当初九隆王,凭借它,才能在哀牢山中建立哀牢古国,并将石鼓供奉在哀牢古国最神秘的九隆神殿之中。 但哀牢古国所处的哀牢山,地气混乱,不适合常人居住。九隆王为了镇压哀牢山的混乱的地脉之气,才用锁阴石鼓,构建了九隆石鼓阵。现在九隆石鼓阵损坏,石鼓一定又回到了,九隆神殿之中!” 木噶说完,缓缓从火堆边站起,“九隆神殿就藏在哀牢山的最深处,必须穿过危险的鬼跳峡才能找到!”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必须深入到哀牢山。 不过经过这事情之后,我们和木噶之间,至少变得互相信任了许多。 我见天色已然不早,本想再眯一会,可考虑到之前驿站前一场阴兵大战,将来这里的阴气必然浓郁无比,如不处理,将来说不定会留下祸患。 最好超度一下,将这些阴气驱散才好。 我算了下时间,到天亮还有一个多小时,应该够我作法处理此事,于是我起身站起,简单布置了一个法坛,准备超度。 超度阴兵和超度亡灵,所用科仪并不相同,超度亡灵,一般用《太上慈悲九幽拔罪血湖妙经》即可. 但超度阴兵,则必须用到《九幽度亡破煞大醮》和《元始天尊说甘露升天神咒》,因此超度阴兵的科仪,一般被称作九霄应元普度兵戈大典。 我请出三清四御五老君等诸神神像,又将铜钱剑,三清铃,太上老君赦令印一起摆放到法坛之上,焚香祷告之后,又取出四面玄黄阵旗,口中颂咒 “东方青龙孟章君,震雷摄鬼护坛门。 西方白虎监兵将,肃金伏魔定乾坤。 南方朱雀陵光使,离火焚邪耀天昏。 北方玄武执明帅,玄冥锁秽镇幽深。 四灵听吾真符命,二十八宿卫轩垣。 敢有违逆天道者,押送酆都铸铁山。 急急奉灵宝无量度人敕令!\" 然后在上面用朱砂笔,分别画上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灵镇位符,接着将阵旗插在四方。 然后以禹步踏「天罡北斗阵」,手掐玉清破秽诀,净坛启圣曰“\"乾旋坤转,秽气分散 九凤破秽,精邪亡形。 朱雀凌空,炎池荡清。 玄武吐雾,魑魅肃宁。 急急奉三清道祖敕令!\" 法咒过后,四周变得一片清宁,花喜鹊和宋长江已经见惯了我的本事,倒不以为怪,只有木噶露出震撼之色,一脸认真的看着我的每个动作。 我接着再焚一炷清香,取出符纸,颂咒画符‘ \"茫茫酆都,刀兵如林。 幽幽枉死,怨气冲云。 九色莲花,照破重阴。 甘露法雨,洗涤血襟。 东方玉宝皇上尊,削尔箭疮刀斧痕。 南方玄真万福尊,平尔断肢续残魂。 西方太妙至极尊,净尔嗔心化慈仁。 北方玄上玉宸尊,冻尔戾气成冰尘。 急急奉太乙救苦天尊敕命!\" 待符纸稍干,我抓起法坦上的,铜钱剑,引燃符纸之后颂咒道 “谨请酆都铁面御史,部领冥司十万兵。 铜蛇吐焰焚妖瘴,铁犬哮风震鬼庭。 牛头持叉开幽路,马面挥索缚凶灵。 三十六狱齐听令,七十二司速现形。 急急如北阴酆都大帝律令!\" 第223章 酆都座下 玄咒过后,周围异象顿生,只见地面渗出丝丝黑红色雾气,凝结成阴司鬼将虚影,为首鬼将红发赤面,口生獠牙,身披鬼甲,见到我之后脸上露出一丝蔑视之色。 冷冷说道“哪来的无知小儿,闲来无事,打搅你家大爷?” 我一听顿时脸上一寒,自从张九爷离去之后,我开坛作法,请神召玄不知凡几,从未遇到如此胆大之辈,真的是反了天了。 难怪师父在生之时,多次告诫我,酆都座下多是桀骜不驯之辈,畏威不畏德,与他们打交道,千万不要太客气。 我手中天师斩鬼灵一翻,“好大的狗胆,敢在你家道爷面前猖狂,当我手里令牌是摆设不成。”说完不等对方有所回应,天师斩鬼令抬手抛出,一道玄光暗挟风雷之声,直奔鬼将而去。 鬼将想要躲避,但天师斩鬼令威力卓绝,正是对付厉鬼的利器,区区鬼将在它面前,哪有还手之力,一声惨嚎过后,领头鬼将被天师斩鬼令拍倒在地翻滚不止,身上鬼气被这一击散去大半,看样子大半道行没了。 鬼将身后诸多鬼兵顿时聒噪不止。 “好大胆!敢伤我酆都鬼将!” “将他拿下了,三魂七魄俱都送到地狱中,我要亲手炮制他!” 我见众鬼将张牙舞爪,却没人真敢上前动手,忍不住冷哼一声, “哼!不知好歹!” 作势还要再拍,其余鬼将见状一发远远散了开去。 只剩下带头鬼将慌忙求饶道“道长饶命!道长饶命!小将再也不敢放肆了!” 见他求饶,我心知威慑的目的已经达到,于是冷冷收起令牌,换了副脸色说道“哀牢山中阴兵四起,你等身为酆都鬼将,收束归拢阴兵,消弭阴气,本就是你们的职责。 贫道设坛相召,你们居然敢如此狂妄自大,如此行径,原本论罪当诛! 但眼前贫道还有用你们的时候,接下来你们如果能认真听我法令消弭阴气,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再有桀骜不驯之徒,那就休要怪贫道心狠手辣,他就是你们的榜样!” 说完我法剑一抬,指向为首的鬼将,那鬼将慌忙低下头,嘴里连连说道“我等都不敢了,实在是因为最近哀牢山中阴兵四起,我等忙于镇压,却屡禁不止,每日疲于奔命。 弟兄们怨声载道,因此冒犯了道长神威,以后再不敢了!道长如要作法,只管吩咐便是!” 我心知他们说的必然半真半假,不过此时也懒得和他们计较,口里冷喝一声“既如此,你等且听我号令!” 说完我回到法坛之上,高声颂咒道“\"九幽诸部,听吾宣命 敕封尔等为东岳护法阴兵。 头戴七星弁,身披玄铁甲。 左执降魔锏,右持缚妖索。 镇守三途关,巡狩五岳庭。 积功三百载,位列鬼仙名 急急奉东岳天齐仁圣大帝敕封!\" 众多鬼将听闻玄咒,急忙恭身应喏,齐齐望向我的法坛,我抬手举起老君赦令印,口中大喝一声“赦!” 诸位鬼将的鬼甲之上浮现出条条金色咒文,化作金甲鬼将虚影,有了这些金色咒文,这些鬼将即可在阳间行走七日,而不被阳气所伤,因为我打算让他们将此处阴气消弭之后,再花点时间,将哀牢山附近流散的阴兵,全部拘拿收束。 于是我再度颂咒“天精地髓,日月华英 离火焚尽旌旗血,坎水涤清战鼓腥 震雷击碎断刃怨,兑泽润泽枯骨形 金木交并铸新魄,阴阳轮转塑真灵 三魂归位,七魄重凝 急急奉元始天尊超度法旨! 接着法剑一引,玄光过处,发号道!“收”,众鬼将齐喝一声“得令!” 接着只见众鬼将身形陡然暴涨三丈,背后浮现出酆都鬼门虚影。 为首的赤面鬼将双瞳燃起幽蓝鬼火,手中凭空生出一根百丈青铜锁链。其余鬼兵分作四队,各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方位列阵,手中缚妖索结成天罗地网。 \"乾坤借法,四灵归位!\"我挥动法剑,沉声喝道。 赤面鬼将接着喝道:\"得令!丙字营镇坤位!丁字营封离宫!\" 青铜锁链应声插入地面,方圆十里土地剧烈震颤。被锁链贯穿的地脉裂缝中,无数阴兵残骸如潮水般涌出,却被缚妖索织成的大网尽数兜住。 \"炼!\"我抓起法坛上三张「九幽炼形符」掷向空中。 符纸遇阴气自燃,化作青、赤、白三昧真火。 被困阴兵残骸在火网中发出凄厉尖啸,铠甲上的血锈化作黑烟升腾,渐渐显露出原本的面貌。 我见情况已差不多,急忙再度颂咒 “香云霭霭腾碧空, 瑞气腾腾贯九重. 三清圣境开金阙。 五老玄都启玉宫. 战鼓止,金戈息。 旌旗卷,狼烟熄。 十万英魂归正位, 从此永脱轮回劫。 稽首皈依无上道! 逍遥直入大罗天!” 阴气最终被汇集到一起,不管是之前的马帮阴兵,还是哀牢古国的阴兵,此时都慢慢化作透明的魂魄,有了我的超度,他们会消弭前世记忆,重入六道轮回。 待阴气彻底消散,阴兵们的魂魄也渐渐淡去,仿佛融入了这片天地之中。 众鬼将完成使命,身上的金色咒文光芒渐弱,身形也随之缩小。 为首的赤面鬼将恭敬地走上前来,单膝跪地,说道:“多谢道长法旨,我等已将此地阴兵收束超度,接下来便去拘拿哀牢山附近流散的阴兵。” 我点了点头,说道:“此事就交由你们去办,切不可再懈怠,若能圆满完成,本道自然不会亏待你们。”鬼将连声称是,随后带着一众鬼兵化作一阵黑烟,朝着哀牢山深处疾驰而去。 我长舒一口气,收起法剑和老君赦令印,从法坛上走了下来。 此时天色已逐渐明亮,山林中虫鸣鸟叫之声渐起,哀牢山中晨光初现,一切似乎又恢复了生机。 仿佛刚刚那场惊心动魄的法事从未发生过。我看了看四周,心中暗道,虽然此地阴气已消,但九隆石鼓阵被毁,南龙龙气如果不加以收束,哀牢山广袤无垠,不知还有多少祸患滋生。 第224章 山神 木噶一直在旁边注视着我施法,此时看着我诚恳地说道“我现在相信,你们真的只是为了恢复九隆石鼓阵而来,并非是为了宝物。” 我一边疲惫的收拢法器,一边认真点头道“你能真正信任我们,这样最好,哀牢山中危险多多,这样大家也能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木噶正色点点头,露出一个终于放心的笑容, 花喜鹊和宋长江此时也走了过来,昨晚这么一折腾,大家基本都没有睡觉,此时精神都不是太好。反倒是我,不知是不是超度了阴兵积攒了功德的原因,此时居然并不觉得有疲惫之色。 花喜鹊手上的肿胀已经完全消了,除了一个小小的伤口,基本看不出痕迹,他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开口道“想不到这哀牢山,比他妈野人山还危险,差点阴沟里翻了船!接下来我们要到哪里去找锁阴石鼓?’ 大家都一起抬头望向木噶,他现在是唯一能提供线索的的人,木噶一改对我们严加防范的做法,取出那块九隆阴兵将领遗留下来的石制圆盘. 低声道,“这块应该是锁阴石鼓的仿制品,虽然不是真正的锁阴石鼓,但凭借它,我大概能找到九隆神殿在哪里。不过我们要穿过鬼跳峡才行,那里非常危险!” 我们已经数次听说过鬼跳峡的名字,每次提起他,木噶都有几分犹疑,花喜鹊忍不住问道“鬼跳峡究竟有什么可怕的?” 木噶不自觉的泛起一丝恐惧之色,想了想,才低声道“因为那里有非常可怕的山神!” “山神?” 我们几个都脱口而出,同时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所谓山神者,“地只之尊,承天地之德,镇山川之灵”,其本源于自然阴阳之化育。载于《山海经》所录上古山川之灵异,主山林生息、通天地人三才。 故《道藏》有云:“山岳含精,神守其位”,乃道法自然、万物有灵之印证,和土地一样,是地方上的重要正神。 几乎所有山神土地,在民间都视为护佑一方的正神,但听木噶的口气鬼跳峡的山神,似乎是非常恐怖的存在,难道祂和当初我在三岔湖遇到的沈邦用一样,金身被人占了?或者是入了魔? 我沉声道“既然是山神,怎么会如此可怕?”木噶叹了口气,缓缓讲述起来: “这事还要从我们哀牢古国说起。 鬼跳峡的山神由来已久,它并非你们道家所说的,由百姓供奉、三清赦封的山水之神。 它本名虺魃,曾经是哀牢古国初代大祭司,也是九隆王的得力部下。 当年,他也曾协助九隆王布下了九隆石鼓阵,守护着哀牢古国的安宁。 那时的虺魃,在众人眼中是个博学多才、术法高强的大祭司。 深得九隆王的信任,和九隆百姓的爱戴,国家的祭祀大典和哀牢古国的神秘术法都交给他带头掌管。 但是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虺魃的野心开始逐渐膨胀。 他听闻《九隆阴符咒》上记载着一种强大的法术,若能练成,便可拥有操控天地沟通阴阳的力量。 于是他不顾九隆王的禁令,偷偷潜找到了《九隆阴符咒》开始秘密修炼。 起初虺魃还能克制自己的欲望,只是在暗中修炼,悄悄试探禁术的威力。 但随着修炼的深入,他渐渐迷失了自我,被术法的强大力量迷失了自我。 但是,世间事情经过都是这样,纸往往包不住火,此事最终被九隆王得知九隆王。 九隆王大怒之下,命令将虺魃抓了起来,将他放逐到了鬼跳峡。 鬼跳峡地势险要,阴寒之气弥漫,是哀牢山最凶险的地方之一。虺魃被放逐到这里后,心中充满了怨恨和不甘。 他发誓要报复九隆王和整个哀牢古国,在濒死之际,虺魃与山中的一条千年虺蛇合体,借助地脉阴气,竟修成了邪神之躯,之后一直盘踞鬼跳峡,以过往生灵精血滋养自身,准备向哀牢古国的人复仇。 昔年九隆石鼓阵完好之时,虺魃尚忌惮其镇压龙脉的浩然正气,只能盘踞鬼跳峡吞噬些落单生灵。 那些刻满《九隆阴符咒》的古老石鼓如铜墙铁壁,将地脉煞气牢牢锁在虺魃体内——相传这阵法本是虺魃亲手所建,石鼓上每一道符咒都浸染着他当年的血誓。 如今石鼓阵崩毁,虺魃再无顾忌,恐怕会变得更加邪恶可怕。 木噶说完,呆呆的看向哀牢山深处,低声说道“那就是鬼跳峡!”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隐约能看到一片山脊,被黑气笼罩着。 隔着这么远,我都仿佛能感受到石鼓阵崩毁之后的画面——符咒裂隙中渗出的煞气如同万千毒蛇钻入山体,虺魃枯槁千年的身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鬼跳峡终日回荡着瘆人的鳞片摩擦声。 这个曾被九隆王亲手放逐的邪神,此刻正用虺蛇竖瞳凝视着哀牢古国遗址,那些蛰伏了数十代王朝的恨意终于化作滔天黑雾漫过山脊。 我心中暗暗掠过一丝悚然之感,然而眼前局势,我们也不可能打退堂鼓,穿过鬼跳峡势在必行。 我看了一眼沉默的花喜鹊和宋长江,还有身边的木噶,开口道“不管山神有多危险,我们也必须想办法通过那里。现在大家先把肚子填饱,整理一下装备,咱们一会就出发!” 宋长江默默地打开背包,取出干粮分给大家,等大家吃的差不多,我看了看天色已经大亮,于是挥手道“走吧。” 这次依然木噶打头,接着是花喜鹊和宋长江,我留在后面压住队尾。 我们顺着茶马古道的遗迹,继续翻过了两座不算陡峭的山坡,接下来的路线,就全部是无人区,基本已经找不到任何人类活动的痕迹。 木噶挥舞着柴刀,放倒一棵棵挡路的小树,又奋力把缠在上面的藤蔓扯开,为我们开辟出一条可以勉强穿行的小道。 不时有毒蜂毒虫飞起,好在木噶经验丰富,一切都有惊无险的避过,其间有一条从树冠上倒垂下来的毒蛇,被木噶一刀劈作两段。 第225章 蛇藤 如此行进了大半天,终于来到一片几乎全是藤蔓组成的树林,木噶停下来,擦了擦汗水,开口说道“这里生长的都是蛇藤,穿过这里就是鬼跳峡,这些蛇藤非常危险,我们要做好准备才行。 说完木噶取出一个竹筒,倒出几枚看上去像草药搓成的药丸,给我们一人拿了两颗,叮嘱道:“哀牢山潮湿多雨,低洼的地方瘴气容易汇集,蛇藤林中,更是如此,这是我们哀牢尼祖传的药丸,可以防止瘴气中毒,你们把它塞在鼻孔里就好了。 我见这药丸黝黑光亮,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药草制成,带头拿了两颗,塞在鼻子里面。 一股淡淡的草药清香在鼻腔中散开,让人精神一振。 我看着这片蛇藤林,只见那藤蔓相互缠绕,犹如一条条巨蟒盘踞在林间,不时还能听到轻微的“沙沙”声,仿佛鳞片在互相摩擦,深邃的林中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着我们。 它是活的! 我心中没来由的冒出这种感觉,仿佛眼前面对的密林,就像一个活着的整体。 感觉它就像潜伏多年的怪兽,此时沉寂的模样,只是它的表面的伪装,时刻准备吞噬擅自闯入的人们。 我急忙掐诀打开道眼望去,朦胧中却什么也看不到,只觉得眼前的密林,在山风吹拂之下,摇曳变换,却显得奇诡异常,连鸟鸣之声都没有,看上去如同一片死亡的深渊。 我看看身边的花喜鹊和宋长江,见他们也是一脸沉重的望着我。 宋长江呲牙道“我以前在报纸上看到过一篇报道,说是南亚有些地方,有一种会捕猎的猴藤,是不是就是这种? 我摇摇头道“你说那种猴藤我也听说过,据说可以用结出的浆果当做诱饵,捕猎飞鸟,但实际上是因为浆果有毒,鸟儿吃了之后是被毒死的。 猴藤不能独立成林,必定依附在其他树木之上。但你们看这里的蛇藤形成的密林,里面没有任何其他植物。 我说完之后,花喜鹊顿时皱起了眉头,沉声询问身边的木噶”还有其它道路通往鬼跳峡没有?” 木噶无奈的摇摇头“要到鬼跳峡,只有这一条路。” 花喜鹊继续追问道“那你上次给邱驼子他们带路,他们是怎么过去的?” 木噶苦笑了一下,“上次我发现他们身份有问题的时候,直接悄悄溜走了,根本没陪他们到这里来,至于他们怎么过去的,我也不知道。” 花喜鹊闻言,眉头皱得更紧,求助似的望向我,看来是希望我拿个主意。 我心中暗叹,花喜鹊看来已经有点失了方寸,自从秦明失踪之后,我能感觉到他的压力变得很大,原本开朗的人,最近变得情绪非常低落。 我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下情绪,开口说道:“既然没有别的路,那我们只能硬着头皮闯一闯这蛇藤林了。大家都小心点,跟紧队伍。” 说完我掏出八卦祖师护身符,昨晚的符纸已经失效,我给他们一人重新拿了一张,这次木噶没有拒绝,和花喜鹊他们一样,接过之后贴在身上。 木噶点点头,从背篼中取出一捆细绳,一端挽在手上,然后示意我们都牵着绳子,我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这是个防止在密林中迷路的好办法,实在不行我们可以顺绳子原路退回。 见我们都伸手拽好之后,木噶率先走进了蛇藤林。 我们紧紧跟在他身后,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隐藏在藤蔓中的未知危险。 就这样约么行进了半个小时远,眼前密林越来越浓密,穿行变得更加困难,我见四人的距离拉得有点远,刚要提醒前面的木噶等一下,那些原本静止的藤蔓突然开始扭动起来,发出“沙沙”的声响,就像无数条蛇在爬行。 一条条粗壮的藤蔓从四面八方伸了过来,头顶原本晦暗的天空,瞬间被遮蔽,变得漆黑一片。 眼前顿时伸手不见五指,慌乱中我连忙拽了拽手中的绳子,入手却一点分量也没有,原来绳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断了。 我心中顿时一沉,连忙开口大喊,“花喜鹊,长江!木噶!你们在不在?” 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我在!” 是木噶,我稍微放下点心,可是却没有听到花喜鹊和宋长江的回应。 情急之中我再也顾不得许多,连忙抛下绳子,摸索着从背包中取出备用的手电。 啪! 手电的黄光划过黑暗,入眼处的景象确让我顿时心中寒意上涌。 四周完全看不到花喜鹊和宋长江他们的影子,此时的我和木噶陷身在成片交织在一起的蛇藤之中,这些蛇藤如同一张巨网,慢慢的收缩,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不断压缩着我们身边的空间,仿佛要将我像蚕茧一样裹起来。 “这些鬼东西,究竟是什么?”木噶一边大喊,一边用柴刀劈砍靠近的藤蔓。 扑的一声,柴刀在蛇藤之上,如同劈中朽木一般,发出一声闷响,被斩中的蛇藤,伤口镖出一股仿佛鲜血的红色汁液,接着发出一声诡异的尖叫,疯狂的抽了回去。 木噶被这叫声吓了一跳,柴刀差点掉落在地。 虽然一击斩退了一根蛇藤,我的心反而往下一沉,这玩意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脆弱,柴刀对它的伤害并不大。 这应该是某种邪物? 我握紧桃木法剑,警惕地看着周围不断扭动的蛇藤,慢慢靠近木噶,两人背靠着背,死死盯着眼前诡异的藤蔓。 嘶! 脚下一根藤蔓突然抽了过来。 我当机立断,手中桃木剑狠狠迎着它斩了过去。 入耳传来扑的一声,藤蔓被桃木剑斩中,无声无息的化作一蓬黑灰,瞬间消散。 果然是邪物! 至少桃木剑有效,我心中一喜,但转瞬却更加担忧起来,也不知道宋长江和花喜鹊被卷到哪里去了。 必须赶紧将眼前的邪物收拾了,去寻找他们! 我心中正在着急,突然听到一阵阵尖锐的枪声,那是花喜鹊乌兹冲锋枪特有的声音。 还有宋长江那把双管猎枪,声音沉闷有力,在这黑暗中远远传来。 他们应该和我们一样,陷入了重围,我们必须想法汇合才行。 “我们得朝枪声的方向去,和他们汇合。”我大声对木噶喊道。“等一下你跟在我身后,我用桃木剑开路!” 木噶迅速点了点头,示意他明白了我的意思。 第226章 玄冥阴煞缚灵阵 见状我一手拿手电,一手挥起桃木剑,心中默念金光咒,狠狠的向花喜鹊他们的方向砍杀过去。 事实上,这些年来,我遇到过无数的灵异之事,但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全靠体力拼杀, 蛇藤仿佛无穷无尽,我砍断一批,又会有更多的一批冒了出来,我和木噶拼尽全力,然而进展却缓慢无比, 那些蛇藤似乎察觉到了我们的意图,变得更加疯狂。 一条条藤蔓如恶蟒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想要阻拦我们的去路,密林中不时响起阵阵的嘶嘶声音,仿佛毒蛇吐信一般,每次嘶嘶声后,蛇藤几会变得更加疯狂。 我挥动着桃木法剑,不断地斩向靠近的蛇藤,每一次击中,都会有一蓬黑灰消散。木噶也不甘示弱,用柴刀奋力劈砍,只是柴刀对蛇藤的伤害有限,他显得有些吃力。 突然,一条粗壮的藤蔓从侧面猛地抽向木噶,我眼疾手快,挥剑挡了过去。“小心!”我大喊一声。木噶一个踉跄,背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差点摔倒。 “这鬼东西太多了,根本杀不完!”木噶喘着粗气说道。 此时他已经浑身发软,脸上全是汗水,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吓的。 “别慌,我们先集中精力往枪声那边走。”我强装镇定,其实心里也十分焦急。 我伸手拽着他,艰难地前进了一段距离后,枪声似乎近了一些。 突然,前方的蛇藤分开了一条缝隙,花喜鹊和宋长江的身影出现在我们眼前。 他们身上两人浑身都血淋淋的,看样子伤的不轻,花喜鹊的乌兹冲锋枪还在突突冒着子弹,地上全是弹壳。 宋长江则紧握着双管猎枪,贴在他背后,看样子子弹已经打完,他将猎枪当做武器,拼命挥舞,挡开靠近的藤蔓。 “长生!”花喜鹊看到我们,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这鬼玩意杀不完!” “你们怎么样?受伤没有?”我一边问,一边拽着木噶靠近他们。 “还好,都是皮外伤!要不是有你的护身符,估计早交代了!”宋长江喘气说道。 确实,缠斗了这么久,我也发现了,这些蛇藤虽然凶猛,但对八卦祖师护身符非常忌讳,一直在试探性的消耗符纸的法力,估计真正厉害的后手,还在后面。 四人汇到一起,眼前的压力终于缓了一缓,我大声喊道”你们先顶住,我来想想办法!” 花喜鹊和宋长江和我合作过很多次,当即明白了我的意思,挺身将我护到身后,我趁机左手掐诀,两指抹过眉心,低喝一声“开” 道眼打开,眼前景象变得朦胧,我仿佛进入了一个黑白的世界,杂乱的蛇藤,变得有迹可循. 每根蛇藤之上,都有一道蜿蜒缠绕的黑气,这些黑气的源头,遥遥指向密林的最深之处,那里居然有一片光秃秃的空地. 黑气集中在空地上,顺着一种奇怪的规律运转,仿佛化不开的墨汁,看不清楚里面的一切。 我脱口而出“玄冥阴煞缚灵阵!” 花喜鹊闻声,下意识问道,“你说这是什么?” 我大声解释道“这片蛇藤密林,根本不是什么天生之物,而是一道邪恶的阵法,叫做玄冥阴煞缚灵阵!” 花喜鹊和宋长江都是一愣,他们大概是没有听说过这个阵法,事实上就连我,若非张九爷当日曾经闲来无事,谈论起玄都秘典镇魔篇的时候,提及过此阵,现在恐怕也不能一眼识破。 据说此阵为东汉时期巴蜀邪人\"青瞳子\"所创。 以九幽阴脉为基,取五毒精气为墨,借地煞之气绘就蛇形阵纹。 阵成之时,方圆十里蛇虫皆受其驱役,黑气如墨染天穹,能缚生灵魂魄以饲阵眼。 据《云笈七签》补遗记载,建安三年曾现于苍梧山,被葛天师之徒以\"紫阳破秽符\"配合北斗踏罡步所破,阵解之时万蛇化骨,黑气凝为玄冰三日不散。 张九爷当日曾经说过,玄冥阴煞缚灵阵,阵眼处必有阴刻蛇形玄铁桩七根,按北斗倒悬之位排列,每根铁桩缠绕的蛇藤实为被炼化的伥魂所化。 但此时我没有太多时间和宋长江江他们解释太多, 我知道要想破除此阵,就必须找到阵眼,除掉玄铁桩上的伥鬼才行,看这情况,密林深处的空地,必定是阵眼所在。 事不宜迟,我当即大喊道“长江、花喜鹊,你们护着木噶,跟我一起往那边冲!” 说完我往那片空地一指,带头举起法剑,一路砍杀过去。蛇藤的攻击愈发猛烈,它们似乎察觉到了我们的意图,疯狂地想要阻止我们。 地面如壕沟般裂开,一条粗如水桶的蛇藤从地下钻出,朝着我们横扫过来,蛇藤未到,带起的风雷之声已经钻入耳膜! 眼见避让不及,我大吼一声,一把推开身前的花喜鹊,“闪开!” 手中桃木剑间不容发之际迎了上去,蛇藤应声断作两节,我被巨大的冲击之力,震得连连后退,身后的宋长江一声大吼,将我死死抱住,两人一起滚倒在地。。 我见情况实在危急,来不及画符,直接咬破右手手指,口中大声颂咒,右手临空画符,赤明开图运丹砂,流火金铃响天涯! 丙丁将军持火戟,六甲神兵布云车。 恭请火府宋星君,开我符箓通天霞!\" 这是六丁神火焚天符,我平生很少用火法,但此时身在蛇藤林中,要对付蛇藤,却非火法莫属,情况危急之下,我也不知能不能得到宋星君的回应。 不过此时已经来不及想那么多,我将鲜血在法剑上一抹,继续颂咒引火“\"乾宫巽风起,离宫真火生, 焚破酆都十八狱,烧穿瘟部九重城! 上有炎精开火府,下有赤龙裂地征, 六丁神火听吾令,万里长空一日明! 疾!\" 神咒过后,桃木剑上的鲜血瞬间化作赤色,接着腾起幽幽的火焰,不等我反应过来,整个桃木剑瞬间仿佛一把燃烧的火剑,灵力澎湃,在我手中震动不已。 第227章 笑声 我顿觉握剑的手,如同抓住火炭一般灼手。 我不惊反喜,心中暗暗感激宋星君,仓促之中,居然得到回应,待此间事了,定要好好置办供品,上表酬谢才是。 得宋星君真火加持,我手中桃木剑变得灿若云霞,漆黑的密林被映红了半边,蛇藤对这真火似乎十分畏惧,纷纷狂退不已。 我哪能这么轻易放过它们,手中法剑一指,真火飞出,身边的蛇藤遇火即燃,一阵阵尖利的惨叫响起,蛇藤纷纷坠落,一道道黑气逸出,往密林深处逃去。 “追上去!趁机破坏阵眼!”我大声吩咐道。 花喜鹊连忙携了木噶,我拽起宋长江,一起追了过去。 空地之上黑气缩成一团,离得近了我们才发现,这片空地中间,有一个巨大的洞穴,洞口被密密麻麻的蛇藤缠绕着。从洞穴里不断涌出一股股黑气,正是这些黑气操控着周围的蛇藤。 想不到玄冥阴煞缚灵阵的阵眼,居然在这洞穴之中。 我用手电照了照四周,果然如张九爷所说,七根阴刻蛇形玄铁桩按北斗倒悬之位排列在洞口周围,每根铁桩上缠绕的蛇藤扭动得格外疯狂,隐隐能看到其中有模糊的人脸在痛苦挣扎,那便是被炼化的伥魂。 花喜鹊眼尖,突然指着其中一张脸,颤声说道“长生!快看!”我见他神色如此慌张,心知有异,连忙循声望去,只见那张脸孔,看上去约莫四十来岁,面容扭曲,却做道家打扮,头上梳了一个道髻。 我顿时心中一沉,猜到了某种可能,惊呼道“难道是和秦明一起过来恢复九隆石鼓阵的两名龙虎山道士之一?” 花喜鹊木然的点点头,“守静道长,我和他见过!” 答案得到证实,我心中泛起滔天巨浪,守静居然失陷在这里,那秦明呢? 怎么可能?我在心中默问? 秦明身边一共有两名龙虎山的道士,据说都是微尘的师侄辈,修道已有多年,都是加授《上清三洞五雷经箓》,通上清经的出家道士。 这玄冥阴煞缚灵阵虽然诡异,但料想他们即使不能破阵,也不至于丧生于此,除非这玄冥阴煞缚灵阵中还藏着其它东西? 思虑至此,我顿时冒出一身冷汗,正要再度打开道眼,仔细查看一番,却听一阵怪笑在洞中响起。 声音一入耳,我们三人都露出一脸骇然表情,只因为我们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 两声惊呼脱口而出, ‘队长!” “秦明!” 花喜鹊和宋长江同时喊了出来。 我只觉脑子里“翁”的一声,心中涌起一股恐惧至极的感觉,不等我反应过来,花喜鹊已经不顾一切的想要扑向洞口“是队长,他在里面!” 我一把拉住激动的花喜鹊,大声制止道“别去,刚才的笑声不对,秦明他……” 我没有把话说完,但花喜鹊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只见他转过脸,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厉声说道“你说什么?” 花喜鹊抓得很紧,手上的指甲因为太用力,变得发白,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双眼喷火死死瞪着我。 和他们打交道这么久,我太清楚秦明在他心中的分量了。 在非自然现象应急局,西南片区负责应急处理突发事件的队伍里,秦明就像是一座巍峨的高山,稳稳矗立在那里。 他年纪最长,丰富的阅历与经验让他面对任何棘手的状况都能沉稳应对。 他是队伍的负责人, 他自身实力更是在三人中出类拔萃,强大的能力让他成为团队在危机四伏的任务中披荆斩棘的利刃,一直以来都是团队最坚实的依靠。 团队里的另外两人,文丹丹性格沉稳内敛,行事周密细致,宛如精密的齿轮,在后勤组织协调工作中默默运转,保障着团队的有序运作。 但她毕竟是女孩子,工作重心更多地放在了后方。而花喜鹊头脑聪慧过人,思维敏捷得如同灵动的飞鸟,很多时候他的见解一针见血,总能在关键时刻提出关键的思路。 可他天生性格跳脱活泼,平日里早已习惯了以秦明马首是瞻,秦明就像他心中的主心骨,指引着他前行的方向。 如今,一旦失去秦明,这个曾经运转顺畅的三人小团队就像失去了核心引擎。 花喜鹊就如同在茫茫大海中失去了灯塔的航船,瞬间陷入了无尽的迷茫与无助。 他那抓着我肩膀的手,似乎不仅仅是在质问我,更是在拼命抓住最后一丝希望,不愿相信那个残酷的可能。 我同样伸手,紧紧抓住花喜鹊的肩膀,虽然现实太残酷,我心中同样难掩悲哀,我很想撒谎骗他,可事实摆在面前,作为现在这个小队临时的核心,我必须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冷静点,你以为我不难过吗?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秦明究竟怎么回事!”我冲花喜鹊大声吼道! 花喜鹊愣了一下,呆呆的放开我的双手,我来不及继续安慰他,事实上,现在我心中虽然同样悲伤,不想去面对这个未知的结果,但多年修道的心性,让我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保持一丝清醒。 理智告诉我,接下来我要面对的抉择,恐怕是我这一生,最难以做出的。 我匆匆取出阵旗,想要布置一个伏羲降魔阵,可转念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现在已经是紧迫关头,哪有那么多时间给我布置八八六十四支阵旗的伏羲降魔阵? 罢了,就布置一个七星破煞阵吧! 饶是我行动如飞,可不等我插下七支阵旗,洞中怪笑之声越来越急促,地底开始震颤,仿佛有什么洪荒巨兽要冲出来一般。 我心急如焚,手上动作加快,手中的阵旗刚插下七支,地面的震动就愈发剧烈,仿佛大地都要被生生撕裂。那怪笑混合着怨毒和绝望,如同恶鬼的嘶嚎,在耳边疯狂盘旋,每一声都像是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头。 木噶和宋长江被怪笑刺激得脸色煞白,双手抱头之间,豆大的汗珠从头上掉下,显然痛苦至极,身上的八卦祖师护身符,散发出蒙蒙黄光,将他们护在当中。 第228章 再见秦明 只有花喜鹊咬紧牙关,双眼如要喷火般死死盯住洞口,手中的乌兹冲锋枪,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 突然,洞口的蛇藤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以极快的速度朝洞内缩去,发出“簌簌”的声响,紧接着,一个高大身影缓缓从洞中走了出来。 是秦明! 我低声呼唤一声,心中如在滴血。 秦明身上的生机已经断绝,已经完全看不出活着的迹象,此刻的他,早已没了往日的沉稳与威严。 他脸上带着奇怪的笑容,双眼翻白看不到瞳仁,只剩眼白,身上没有一丝往昔的神采,仿佛被抽走了灵魂的一具空壳。 嘴里不断吐出和蛇藤上一模一样的黑色雾气,像是从地狱深处溢出的毒瘴般。包裹他的全身。 身体怪异的扭曲着,关节处弯曲的角度,活人根本就不可能做到,每走一步,都伴随着骨头“咯咯”作响的声音。 花喜鹊见状,眼睛瞬间瞪大,眼眶通红,大声呼喊着:“队长!你怎么了!” 他不顾我的阻拦,又要往前冲去。 我死死拉住他,冲着他喊道:“那你看清楚了,这他妈已经不是以前的秦明了,他被什么东西控制了!” 接着我迅速开启道眼,向秦明望去,只见秦明身后的黑雾,一直高冲入云,半空中隐约露出两只灯笼一样的眼睛,我只和它对视了一下,就刺得我双眼生疼,几乎要流下泪来。 我连忙低下头,使劲眨了眨眼,虽然只有一眼,但却给我直面邪神一般的恐怖之感。 我瞬间明白这是什么东西。 这应该就是木噶所说的山神! 也就是吞噬了哀牢古国第一任大祭司,并与其合二为一的的虺魃。 该死! 我心中怒骂一声,不知道该怎样面对现在的秦明,或许他早已魂魄不在,只剩下一具傀儡般的躯壳。 那种悲痛愤怒的感觉,让我瞬间有种想要冲上去拼命的想法。 却见对面的秦明,缓缓转头,诡异的看向了我们,嘴角弯出一个怪异的角度,阴寒的声音仿佛从地狱刮出来的寒风,“好久不见啊陈长生!哟,花喜鹊和宋长江也在啊!嘿嘿嘿嘿!” 听到秦明这般阴阳怪气的声音,我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他居然还保有生前的记忆,这让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瞬间就明白过来,秦明已经完全和虺魃融合在一起,就像之前的大祭司一样,现在可以说秦明就是虺魃,虺魃就是秦明。 花喜鹊挣脱了我的手,向前跨了几步,声音颤抖却又带着一丝希冀:“队长,是我啊,花喜鹊,你他妈醒醒啊!” 花喜鹊的声音中,已经带上了哭腔。 秦明发出一阵尖锐的怪笑,这笑声在寂静的密林中回荡,仿佛有无数恶鬼在耳边嘶叫。“花喜鹊?嘿嘿,真是难得,很难见到你哭的样子!我记得第一次见你哭,还是你第一次执行任务失败的时候!呵呵!呵呵!“你这王八蛋!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花喜鹊终于忍耐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秦明仰头得意的一笑,“这样子多好,无尽的力量,无穷的生命,我从来没有感到这般美好过!哈哈哈哈哈哈!” 秦明笑得很张狂,最后挑衅的看着我,怪异的笑道“你说是不是?陈长生!” 他在激怒我,我冷冷的看着他,轻蔑的笑道“你不是秦明,虽然你获得了他的记忆,占据了他的身体!不用演戏了你只是虺魃而已!” 对面的秦明忽然一愣,随即又恢复了那副张狂的笑容,“陈长生,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就算我是虺魃又如何,现在这副身躯里的每一寸血肉都在感受着强大力量的滋养,我就是秦明,秦明就是我!” 我冷哼一声,“你别妄想混淆视听了。我记得秦明修持了金刚秘法,当年我还见他使用过。 这金刚秘法乃是佛门高深功法,以慈悲为怀、正气为基,至大至刚,修持之人身心皆受佛法洗礼,灵魂会被烙上金刚不坏的印记。 而你虺魃,是邪恶至极存在,是黑暗与怨念的聚合体,二者根本无法相容。 秦明若是真的与你完全融合,金刚秘法的正气会将你这邪祟之力一点点排斥出去,又怎会任由你这般放肆?” 秦明的笑容瞬间僵住,他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在抗拒着我所说的话。 花喜鹊听到我的话,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他紧盯着秦明,大声喊道:“队长,你听见了吗?你体内的金刚秘法不会让你被这邪物彻底控制的,你快醒醒啊!” 此时,秦明身后那高耸入云的黑雾剧烈地翻滚起来,那两只灯笼般的眼睛闪烁着更加诡异的光芒。 只见它怒目圆睁,冲着我们咆哮道:“住口!就算有金刚秘法又如何,我虺魃早晚吞噬了他的三魂七魄,这具身体迟早会完全属于我!” 虺魃的话证实了我的猜测,秦明的三魂七魄还在。 但我知道,此刻必须尽快找到破解之法,否则秦明真的会彻底沦为虺魃的傀儡。 花喜鹊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抬起乌兹,对准黑雾中的巨眼就是一梭子,我想要阻止已经完全来不及。 呼啸的子弹,在漆黑的夜空中划出明亮的火花,进入黑雾之后却如同泥牛入海,没有一丝效果。 “没用的,”我低喝一声,“掩护我!” 花喜鹊瞬间明白我的意思,挺身挡在我的前面,我再次看向秦明,脑中飞速旋转,或许金刚秘法许是解开这僵局的关键。 可惜我自身是道家,没有修持过佛家的金刚秘法,只能凭借自己的猜测,寻找破局之法。 对面的秦明,不应该是虺魃,却不肯再给我们时间拖延,只见他身形一闪,浑身黑雾鼓荡,快如闪电般向我冲了过来。 身后七根玄铁桩上的蛇藤如活物般抽搐起来,每根铁桩上的人脸竟同时发出凄厉哀嚎。 洞穴深处涌出的黑气裹挟着腥风,瞬间席卷了七星破煞阵,七支阵旗应激之下,瞬间爆涨,一片玄光从阵旗中掠出,撞上翻滚的黑气之后,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 第229章 金刚密咒 我猛然意识到,这七根铁桩不仅是缚灵阵的阵眼,更是虺魃吞噬魂魄的\"噬魂桩\",那些被炼化的伥魂正通过铁桩向输送虺魃怨气。 或许毁掉玄冥阴煞缚灵阵,正是把秦明从虺魃身体中分开的最好办法。 时间稍纵即逝,秦明瞬间已经来到花喜鹊身前, 花喜鹊抬起乌兹,想要开枪,可看着秦明那张熟悉的面孔,却始终无法扣下扳机。 只见虺魃双手一抬,十根手指瞬间变成数条怪蛇模样,每一条都张开怪口,扭曲着袭向花喜鹊。 “虺魃!” 眼见花喜鹊就要遭殃,一旁的宋长江突然一声大吼,合身猛地冲向虺魃,二人身材相当,都长得高大健壮,只听砰的一声,两人狠狠撞在一起。 宋长江应声抛飞出去,虺魃只是身体微晃。 “找死!” 虺魃抛开花喜鹊,快如闪电般转身,怪手一把抓住宋长江的脖子,将他单手举起,宋长江拼命挣扎,嘴里艰难的发出荷荷之声。 虺魃脸上浮现出一丝残忍的笑意“你们都得死!成为我的一部分吧!”说着就要拧断宋长江的脖子。 花喜鹊再也忍耐不住,大喊一声“队长!”手里乌兹再不留情,一串子弹狠狠地打在虺魃背上。 子弹射入虺魃的身体,留下几个硕大的弹孔,里面却空空如也,没有鲜血流出。 宋长江趁机狠狠一脚,踹在虺魃胸口,两人分开,宋长江挣扎着站了起来,脖子上一片淤黑,“快,长生!” 我知道此时再容不得半分犹豫,手中法剑一指虺魃,嘴里喝道“七星破煞,起!” 七星破煞阵全力运转,玄光暴涨之下,将虺魃裹挟在其中,虺魃挣扎数次,都无法摆脱。 我心知七星破煞阵是我之前仓促布置的,此时虽然困住了虺魃,却无法将其消灭,眼前必须先将玄冥阴煞缚灵阵破掉才能彻底解决掉虺魃。 此时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请下九天神雷,直接开雷狱荡魔驱邪,可这样一来,秦明的三魂七魄难免一起受损。 真是两难!我心中一时难以抉择。 正在犹豫之时,阵中异变再生,只见不断挣扎的虺魃口中,突然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金刚密咒,“那莫乍那札雅雅。嗡刚嘎讷刚嘎讷。若匝讷若匝讷。卓札讷卓札讷。札萨讷札萨讷。札德哈那札德哈那。萨尔嘎尔玛。巴让巴喇。南无萨尔瓦。萨多南匝娑哈!” 这是我第二次得闻不动金刚密咒,第一次是秦明和独公拼命的时候。 这次真的是秦明! 他的三魂七魄一定不甘被虺魃所制,趁虺魃被七星破煞阵拖住,颂出了金刚密咒! 花喜鹊激动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队长!”旋即又转过头,对我大喊道“长生,快想办法啊!我求求你了!” 不用花喜鹊催促,我心中也是心念电转,脑中突然灵光一现,居然让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玄穹分魂荡魔神符! 此符最早见于《正一龙虎玉枢北极紫微荡魔真经》,属正一派上清秘传符咒,据《道藏·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记载,此符乃元始天尊,为镇压三十六天外逃逸的太阳宫神将所创,后由祖天师改良为分魂镇邪之术。 此时秦明魂魄被虺魃所染,使用玄穹分魂荡魔神符,既可以保住秦明的魂魄,又可以直接将虺魃扫灭,正是一举两得之举。 只是玄穹分魂荡魔神符与寻常符箓不同,全符分为三清敕令、阴阳护魂、雷狱荡魔三个部分,绘制起来相当麻烦,需要用童阳舌尖血书写才行。 不过这是秦明一线生机所系,我只能咬牙一试。 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狂跳的心镇定下来。 此刻,阵中虺魃的挣扎越发剧烈,那断断续续的金刚密咒也变得时有时无,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我强行压下心中的焦急,一狠心咬破舌尖,将朱砂笔含在口中润了,口中颂咒 “三清在上,神霄垂光! 玉清敕命,上清荡秽, 太清护道,三界通明! 北斗七元,列宿开张, 璇玑玉衡,万邪伏藏! 今以天罡正炁,破幽冥之魍魉, 借紫极真火,焚九渊之虺殃! 护魂定魄,胎光归位, 爽灵守形,幽精凝神! 急急如律令! 接着起笔准备开始画符头,不知是否我太过紧张,想到事关秦明的一线生机,我怎么也做不到以前画符那么从容,笔下如有千斤之重,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我的额头瞬间布满了汗珠。 我心知此时万万停顿不得,索性深吸一口气,不去想秦明的处境,心中默默回想,张九爷当初教我画符的场景! 平心静气! 平心静气! 我心中默默提醒自己,颤抖的手终于停了下来,我趁机将符头画好,继续颂咒准备画符胆部分 “太阴凝华,太阳耀精! 青帝护魂镇肝木, 白帝侍魄守肺金, 赤帝养气固心火, 黑帝通血定肾水, 黄帝调和安脾土! 五帝降真,三尸伏形! 七魄非浊,三魂长清! 任尔千年虺魃,难撼道祖垂悯! 急急如律令!” 这次比之前要顺利的多,我心中暗暗吐了口气,接着继续颂咒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 左有玉枢使,右有雷部兵, 三十六雷将,列阵听吾令! 震雷裂地,巽风卷邪, 离火焚魃,坎水涤秽! 破玄冥之阴煞,断噬魂之铁桩! 邪祟尽灭,真灵不伤! 太上大道君,赐我降魔光! 急急如律令!” 终于符脚也一口气完成。 我长出一口气,心道侥幸,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道,秦明应当是命不该绝! 玄穹分魂荡魔神符一成,虺魃似乎感受到了危机,挣扎得更加厉害,秦明的金刚密咒之声,几乎变得微不可闻。 就是现在! 我心中暗喝! 抽出法剑,左手执符,大声颂咒 “三清威灵,浩渺玄黄。 元始降敕,祖天师彰。 玄穹妙符,分魂镇殃。 雷狱荡魔,阴秽遁藏。 三十六天,神将逸狂。 虺魃染魄,祸乱无常。 符出敕令,阴阳护纲。 胎光爽灵,幽精复常。 五帝真降,三尸伏亡。 七魄清宁,三魂安祥。 雷部列阵,普化霆响。 三十六将,听令呈芒。 震雷破煞,巽风驱魉。 离火焚魃,坎水涤瘴。 邪祟尽灭,真灵不伤。 太上庇佑,赐我玄光。 急急如玉清圣境无上开化首登盘古元始天尊律令敕! 急急如上清真境太卫玉晨大道灵宝天尊律令敕! 急急如太清境三教宗师混元皇帝太上老君道德天尊律令敕!” 第230章 大战 一道华光瞬间从天而降,洞穿整个黑暗的蛇藤密林,整片密林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悬挂在古树上的蛇藤无风自动,无数条暗紫纹路在蛇形玄铁桩表面疯狂游走,仿佛在抗拒某种即将降临的天道威压。 \"轰隆隆——\" 云层深处传来九霄雷动之音,却不是寻常霹雳炸响,而是裹挟着三清意志的肃穆轰鸣。 我手中符箓骤然飞起,符头三清敕令绽放出北斗七星般的银芒,符胆处五帝真文凝成五色光轮凌空旋转,青白赤黑黄五色神光将方圆十丈照得纤毫毕现。 \"分魂!\"我暴喝一声,咬破指尖在法剑剑脊抹出血线,法剑指向玄冥阴煞缚灵阵的阵眼,七根噬魂桩同时爆出凄厉尖啸。 符脚雷狱咒文如活物般脱离符纸,化作三十六道缠绕电光的金甲神将虚影,手持雷槌电锥将虺魃团团围住。 虺魃周身黑雾沸腾如墨,秦明的面容在鳞片下时隐时现。五帝光轮突然射出五道锁链贯入其天灵,锁链碰撞发出编钟般清越颤音,每响一声,虺魃额头就浮现出一枚阴阳法印。 \"破!\" 我剑指苍穹引下北斗星光,三十六雷将虚影齐声怒吼。 霎时九天银河倒泻,万千雷霆凝成七柄缠绕紫电的玉清斩邪剑,剑柄北斗七星次第点亮,剑身浮现出荡魔真咒,金字将方圆数十米的黑气灼得滋滋作响。 虺魃发出一声的惨嚎,七根噬魂桩应声炸成齑粉。 秦明残破的魂魄被缓缓拽出,每分离一寸,就有成百上千的伥魂从虺魃体内哀嚎着灰飞烟灭。 片刻之后,只见一道虚影从虺魃体内脱出,被闪闪雷光护在当中。 雷光中隐约可见三清法相凌空而立,元始天尊指尖垂落的玉清炁护住秦明魂魄,灵宝天尊拂尘扫落太清光涤净怨气,道德天尊太极图定住阴阳轮转。 我心中大喜,\"就是现在!\" 将法剑插入地面,手中太上老君赦令印高举。 三十六雷将突然合而为一,化作身高十丈的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法相,我高声颂雷祖宝诰 “九天应元府。无上玉清王。 化形而满十方。谈道而趺九凤。 三十六天之上。阅宝笈考琼书。 千五百劫之先。位正真权大化。 手举金光如意。宣说玉枢宝经。 不顺化作微尘。发号疾如风火。 以清静心。而弘大愿。 以智慧力。而伏诸魔。 总司五雷。运心三界。 群生父万灵师。 大圣大慈。至皇至道。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轰——!\" 雷光炸开,粗如水桶的电光,水银泻地一般落下。阵中原本是秦明模样的虺魃身躯,一声怪吼,黑气冲天而起,瞬间化作一只牛头蛇身的巨大怪物。 只见这只牛头蛇身的巨大怪物仰天咆哮,声浪如滚滚怒雷,震得周围的蛇藤纷纷断裂坠落,粗壮的蛇尾扫过之处,身边树木尽折,扬起一片黑雾。 七星破煞阵被它巨尾一扫,瞬间变得暗淡无光。 “这便是虺魃的真身吗?”我心中一惊,但手中的动作却丝毫不慢,紧握着太上老君赦令印,目光坚定地凝视着怪物,准备随时给它来一下重的。 天空中雷光交替而下,“轰隆!”一声巨响,如山崩地裂,雷光与怪物的黑气激烈碰撞,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怪物身上的鳞片被雷光灼得通红,发出滋滋的声响,一阵中人欲呕吐的臭气传来,我们纷纷掩鼻不止。 但虺魃却并未就此屈服,反而更加疯狂地挣扎起来,十来丈蛇身高高人力而起,牛头发出一声怪啸。 猛地撞向七星破煞阵的阵旗,看样子是准备破阵而逃。 花喜鹊大吼一声,“畜生,别想走!”端起乌兹,朝着怪物不断射击,子弹如雨点般打在怪物身上,却只能溅起些许火星。 虺魃虽未受伤,但却被花喜鹊激怒,只见它猛地张开血盆大口,朝着我们喷出一股黑色的毒雾。 我心中一紧,急忙招呼花喜鹊退后,只见毒雾迅速蔓延开来,所到之处,草木皆枯,发出骇人的滋滋之声。 这畜生,居然如此难对付,我心中暗骂,看来南龙镇物被毁,龙气流窜,让这些邪物得到不少好处。 我手中法剑高举,正要给它再来一下。 却见被电光包裹的秦明魂魄突然有了动作,大约是被虺魃控制太久,秦明脸上一脸恨色。 “秦明!你要做什么?”我心中一惊,大声呼喊道。 然而秦明只回头看了我一眼,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苦笑,接着他的魂魄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口中念念有词,正是那不动金刚密咒。 那莫乍那札雅雅。嗡刚嘎讷刚嘎讷。若匝讷若匝讷。卓札讷卓札讷。札萨讷札萨讷。札德哈那札德哈那。萨尔嘎尔玛。巴让巴喇。南美萨尔瓦。萨多南匝娑哈! 密咒的声音越来越响亮,如同洪钟大吕,震荡着周围的空间。 怪物的动作逐渐迟缓下来,身上的黑气也开始慢慢消散。然而秦明的魂魄发出的柔光,却在慢慢变淡。 “这是……队长的金刚秘法!他想和虺魃同归于尽!”花喜鹊惊恐地喊道。 我心中一疼,刚才秦明回头,我就猜到了他的想法。 我顾不得再想太多,连忙咬破舌尖,一口舌尖血喷在法剑之上,接着高举太上老君赦令印,大声颂咒: “上启 玉清圣境元始天尊! 上清真境灵宝天尊! 太清仙境道德天尊! 三清道祖统摄三界! 下召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领三十六雷将、七十二地煞,神霄玉府布列威仪。 今有邪祟作乱,秽染乾坤。 弟子谨承三宝道炁,结五雷法印,踏北斗罡步: 一敕东方甲乙木,青龙霹雳破阴霾。 二敕南方丙丁火,朱雀焚炎炼妖形。 三敕西方庚辛金,白虎雷鞭扫不祥。 四敕北方壬癸水,玄武冰锋镇幽冥。 中敕戊己土德厚,勾陈腾蛇锁邪踪。 天地正气聚为剑,雷祖真炁化作锋。 三界邪精速伏首,九幽鬼魅尽消融! 急急如玉清圣境无上开化首登盘古元始天尊律令敕! 急急如上清真境太卫玉晨大道灵宝天尊律令敕! 急急如太清境三教宗师混元皇帝太上老君道德天尊律令敕! 急急奉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律令敕!” 第231章 刳肝沥胆沐太虚,阴阳薄蚀终云散 一咒四赦,这已经是完全超出我的极限,咒毕我只觉得浑身瞬间被抽干,一阵眩晕感传来,耳鼻口窍之中,同时流下一股股鲜血,让我差点软倒在地。 我狠狠一咬牙,强自压制住这股不适之感,全力施咒,只觉周身道炁翻涌。 法剑上的舌尖血瞬间化作熊熊烈焰,太上老君赦令印光芒大盛,竟将周围的黑暗都驱散开来。 天空中,原本分散的雷光迅速汇聚,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雷球,雷球表面电光闪烁,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随时都会炸裂开来。 雷球中心,隐隐可见雷祖法相浮现,雷祖宝象威严庄重,三目金面,左手金光如意,右手雷神钢鞭,胯下黑色麒麟威猛雄俊,浑身散发着无尽的神力. 一股沛莫能当的意志,顿时让我浑身战栗,脑海中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 “今召吾何事?” 我急忙躬身下拜,口中高声道“恭请雷祖,申饬无道!” 雷祖冷哼一声,冷冷看了虺魃一眼,眼中露出厌恶之色,手中雷神钢鞭一举,七星破煞阵中,无数雷力从八方涌来,化作五条巨大的雷龙,张牙舞爪地朝着虺魃扑去。 五条雷龙,分别携带五行之力,虺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疯狂地挣扎着,牛头蛇身扭动得如同麻花一般。 口中不断喷出黑气,试图抵挡五雷之力的攻击。 但雷祖威能,岂是它能抗衡。 秦明的魂魄散发出的光芒已经变得十分微弱,他的声音也渐渐低沉下来,但密咒声却依然坚定有力。 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在这天地之间。 “秦明!坚持住!”我心中大痛,顾不得自己七窍流血,大声喊道。我知道,如果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消灭虺魃,秦明就会魂飞魄散。 就在这时,天空中的雷球终于炸裂开来,无数道雷霆如流星般坠落,将虺魃彻底淹没。 虺魃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身体在雷霆的化作糜粉,连吞噬的魂魄都一起被湮没在雷光之中。 黑色的雾气不断消散,神雷之力将四周扫荡成一片焦土,整个密林被雷光席卷一空,再也不复存在。 秦明的魂魄也在此时达到了极限,我几步抢上前去,掏出一张定魂符,啪的一声贴在他的印堂之上。 “秦明!” “队长!” 数声惊呼同时响起,然而秦明的魂魄却毫无回应。 花喜鹊扭过头,一脸期盼的看着我。 我擦了擦满脸的血迹,叹了口气道“他魂魄受损太大,刚才又拼命拖住了虺魃,若不是不动金刚秘法,恐怕早就魂飞魄散了,此时虽然保留了一点真灵,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花喜鹊闻言顿时垂下头来,狠狠的在地上砸了一拳,“队长!”我见他背对着我们,肩膀却一耸一耸,想要开口安慰他,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出口。 这个时候,我知道任何的安慰,都是徒劳,只有等他先发泄一下,反而会好些,毕竟多年并肩作战,如兄弟一般的感情,今天却阴阳两隔,任谁都接受不了这种事情。 宋长江缓缓走了过来,脸上也全是悲伤之色,看了看我的情况之后,低声问道“长生,你不要紧吧,接下来怎么办?” 我用法剑拄在地上,尽量不让虚脱的双腿打颤,事实上玄穹分魂荡魔神符,能被贯上荡魔神符之名,注定就不是一般人可以使用的。 荡魔二字中的荡,在道家眼中,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字眼,有的朋友可能不太清楚,这里有必要 对道家符咒中常见常用的荡、斩、驱三个字,简单解释一下。 在道家的符咒体系中,“荡、斩、驱”这三个字有着不同的含义和威力。 所谓“荡”者,如《清静经》所言“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其势若天河倾泻,涤荡八荒秽气,直指邪祟本源。昔日广成子云“荡者,至阳赫赫,发乎昆仑”,此乃以天地正气为剑,破因果而不伤阴阳。 故《阴符经》谓“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其威在化而不在杀,它更注重从根本上消除邪祟的影响,而不是单纯地将其消灭。 至于“斩”者,似《雷霆玉枢宝经》载“霹雳震响,妖魔丧形”,虽合五雷正法之刚烈,然《冲虚经》警曰“刚强处下,柔弱处上”。 昔张天师斩蛟,终留孽种于井中,恰应《道德经》“兵者不祥之器,不得已而用之”,虽灭形魄,未断轮回根芽。 “斩”法虽然能够直接将邪祟的形魄消灭,但往往难以斩断其轮回的根源,容易留下后患。 “拘”者,若壶子示季咸四相,暂锁邪灵于须臾。 《黄庭经》言“幽室之中生光明”,此术如茧缚蝶,虽禁其行,终需仰仗他力超度。较之《南华经》“尸居而龙见,渊默而雷声”的浑沦境界,已落为下乘。 “拘”法只是暂时将邪灵困住,需要借助其他力量才能对其进行超度,相比之下,是一种较为低级的手段。 究其根本,《道德经》明示“以正治国,以奇用兵”,荡法合“正”之大道,斩拘属“奇”之末技。 太上曰“大制不割”,故能涤荡寰宇者,不执锋刃而万邪自消,此方契“道常无为而无不为”的至上玄境。 如此可见,玄穹分魂荡魔神符,并非一般符箓。 如要正常施展,往往需要开坛布阵,数位高功合力才行。 这次事态紧急,我一人强行施展玄穹分魂荡魔神符,对我自己的反噬伤害之巨,恐怕不在当日三岔湖斩杀沈邦用之下。 若不是这几年,我的功德渐有提升,恐怕当场就要吐血晕倒过去。 饶是如此,此时我也浑身虚脱,脑中眩晕难耐,全靠一股狠劲撑着,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宋长江和木噶连忙上前将我扶住,我见眼前的秦明魂魄,还浑浑噩噩呆立原地,不禁叹了口气,看来只能和当日在野人山见到的孙大志一样,送他最后一程了。 想不到刚刚超度了邱教授,今日又要亲手超度秦明,接连失去好友,还要亲手超度,其中的悲痛,唯有我自己知道。 “刳肝沥胆沐太虚,阴阳薄蚀终云散!”我不禁长声悲叹! 第232章 青阳炼度 我强撑着身体,让宋长江和木噶在附近寻了些石头,准备搭建法坦,见花喜鹊还在一旁伤心,我忍不住轻声喝道”还不过来帮忙,送秦明最后一程?” 花喜鹊站起身,一声不吭的和宋长江搬来几块石板,小心翼翼的搭建了一个临时的法坛。 我看着他们忙碌的三人,心中更增几分悲痛之意。 尽管浑身虚脱、眩晕不止,但此刻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为秦明完成一场庄重的超度仪式,送他最后一程。 这次我要选用青阳炼度南宫接引科仪。 青阳炼度南宫接引科仪是道教超度体系中,为有德之魂特设的玄门秘法. 旨在通过水火交炼、阴阳交感,涤除亡魂阴质罪垢,助其受南宫朱陵圣境炼度更生,最终证道升仙。 《灵宝玉鉴》有言\"炼度者,以我身中之阴阳造化,混合天地阴阳之造化\",超度者内运水火,外设日精月华之象,使亡魂褪去阴浊之体。可以使其藉先缘,生而能好学,不必再经生死苦痛的轮回。 不过青阳炼度南宫接引科仪,对超度之人要求颇高,而且需要损耗超度者自身的功德加持。 但我心中确没有半分犹豫之意,即使功德丧尽,能够好好送秦明一程。我也觉得非常值得。 我缓缓走到一旁,让宋长江给我找来一些清水,仔仔细细将身上的血污擦得干干净净,又换上许久不曾动用的道袍,这件道袍还是张九爷的遗物,我一直倍加珍惜。然后再度洁面洗手,强吸一口气,开坛颂咒“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 接下来的焚香请圣、敕符破幽、召魂归坛、解结散花、渡桥炼度、传符升迁、焚牒送圣,每一步科仪,我都用尽十二分心力,完成得一丝不苟。 随着我全神贯注地进行着青阳炼度南宫接引科仪,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法坛上的请神香,升起袅袅轻烟,缓缓凝聚成一条直通九霄的云线,却好似有着某种神秘的力量,牵引着秦明的魂魄逐渐安定下来。 花喜鹊、宋长江和木噶三人安静地站在一旁,眼中满是悲痛与敬重,他们紧紧盯着秦明那愈发清晰的魂魄,似乎想要将他此刻的模样永远刻在心里。 周围的环境异常安静,只有我颂咒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终于到了炼度的时候, \"南斗注生籍,北斗削死名。 水火既济处,炼形返太清。 三光聚顶照,五炁朝元明。 南宫列仙籍,永脱轮回庭!\" 这是我们与秦明最后分别的时刻,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什么,秦明的魂魄变得晴明起来,我心中这是他最后的回光返照,连忙用太上老君赦令印加持,口中低低呼唤一声“秦明!醒来!” 秦明缓缓睁开双眼,眼中先是一片茫然之色,待看清楚了周围的布置,还有一脸悲切的我们,顿时明白了一切,眼中闪过一丝丝无奈和不甘,接着又化作不舍之意。 “呵!长生!花喜鹊!宋长江!想不到最后是你们送我一程啊!” 我们三人闻言,顿时悲不可抑,花喜鹊更是垂下泪来,“队长…………呜呜!” “哭啥!你小子平时可不是这个个性,怎么今天我要走了还哭哭啼啼的,这是想让我走得揪心?还有长生,你是修道之人,早应该看淡生死离别啊!”秦明终于释然了,反倒开导起我和花喜鹊来! 我俩闻言更觉悲哀,秦明见状叹了口气“好了,事已至此,趁我还有点时间,先说说正事吧!” 我沉痛的点点头,低声问出大家的疑问“你们怎么会失陷在这里?” 秦明无奈的一笑,“是我们自己大意了!”接着将他们之前的经历,简单说了出来。 原来秦明一行人进入哀牢山的路线,与我们大相径庭。他们选择从玉溪一侧进发,且准备极为周全。同行的除了龙虎山的两位道长——清逸道长和玄尘道长,还特地雇了几名向导。 这几名向导皆是哀牢山附近的少数民族原住民,平日鲜少与外界接触,因此和众人交流时存在障碍。无奈之下,秦明只好找来一个名叫王刚的人担任翻译。 然而,秦明万万没想到,问题最终竟出在这个叫王刚的翻译身上。 实际上,他们起初进展颇为顺利。从玉溪一侧进入哀牢山,比从楚雄这边安全许多。仅仅用了大半个月时间,他们便找到了隐匿于喀斯特峰丛地下的九隆神殿。这座神殿早已荒废多年,但王刚似乎对里面的情况了如指掌,这让秦明心中顿时生疑,从此便暗暗对他加以防备。 随行的清逸道长和玄尘道长很快就在神殿中发现了锁阴石鼓。这锁阴石鼓,虽名为石鼓,实则是三片小巧玲珑的石盘。秦明见状,顿时喜出望外。他与两位道长商议一番后,当即决定开坛恢复九隆锁阴石鼓阵。 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秦明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错怪了王刚。 然而,就在开坛之时,王刚终于露出了他的真面目。趁清逸道长和玄尘道长忙于开坛之际,他偷偷布下一座五猖噬魂阵,召唤出无数五猖兵马。 等我们发现时,已然太迟。清逸道长不幸殒命,玄尘道长也身受重伤,雇来的向导全部被五猖兵马吞噬。我急忙施展金刚秘法,和王刚拼了个两败俱伤,最后与受伤的玄尘道长拼死突围,却不慎误入这片蛇藤林,最终被困于此。 接下来的事情,我大致已经猜到了,秦明他们逃到这里,最终被虺魃吞噬。 我叹了口气追问道“那锁阴石鼓呢?” 秦明看了我一眼,苦笑道“三片石盘,分别被我们三人抢到,我和玄尘道长拿到的两枚,应该还在这洞中,至于王刚拿到那枚,就不太清楚了。” 我见他反复提到王刚的名字,感觉有点熟悉,如果我没记错,邱驼子当初的第一名弟子,应该就叫王刚,只是这王刚,应该早就死了。 当年我和张九爷,第一次乘坐火车去翠屏山,还遇到一个冒充王刚在火车上行骗,结果反被骗了的人。 当时骗他的女子和眼镜,事后被证明,都是五猖教的人。 第233章 当日因 我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你所说的那个王刚,究竟长什么模样?” 秦明微微蹙眉,沉思片刻后,沉声说道:“他看起来约莫四十来岁,身材极为矮小,不足一米六的个头。那副尖嘴猴腮的模样,活脱脱就像一只猴子。” 秦明这话一出,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心头,我瞬间呆立当场,只觉大脑一片空白。 长得像猴子! 竟然是他! 之前在火车上遇到的那个人,可不就是他吗! 刹那间,我的脸色骤变,心中犹如掀起了惊涛骇浪,久久难以平息。 一直以来,我始终认为,当初和张九爷前往翠屏山时遇到的那些人,不过是一场巧合罢了。 那时的我,甚至觉得这王刚骗人不成反遭算计,是罪有应得。 后来,随着慢慢揭开眼镜和诡母等人的身份,我也曾对这所谓的巧合产生过一丝怀疑。只是,后来并未发现太多可疑之处,这怀疑便也渐渐被我抛诸脑后。 然而如今,秦明告诉我,王刚竟然会五猖教的五猖噬魂阵。 显而易见,他与诡母、眼镜都是五猖教的人,彼此之间必定相识。可我实在想不明白,当时他们为何要在我和张九爷面前上演那样一出戏呢? 记得当时火车上一共有六个人,除了我和张九爷,还有王刚、诡母、眼镜三人,另外还有一位胖子。张九爷最后曾说过,那胖子是东北仙家的出马弟子。这事情怎么可能如此凑巧? 一种强烈的恐惧如冰冷的潮水般瞬间将我淹没,心中涌起阵阵寒意。 如此看来,王刚极有可能就是邱驼子的那位弟子。当年传来他死亡的消息,想必也是骗人的。事实上,这些年他必定一直和邱驼子在暗中密谋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我几乎可以笃定,这个阴谋就是冲着我和张九爷来的,而且邱驼子想必早已精心布局多年。 他处心积虑这么多年,就只是为了对付我和张九爷?他究竟想要干什么?无数的疑问如乱麻般在我心中纠缠。我和张九爷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是他如此不择手段一定要得到的? 我的思绪如闪电般飞速流转,然而秦明的时间却所剩无几。我见他身边的魂光正渐渐黯淡下去,急忙强行按下心中那些纷乱的疑问,急切地追问道:“九隆神殿在哪里?” 秦明微微抬起手,朝着远处指了指,声音微弱却清晰:“过了鬼跳峡,一直往北走,大概三天后就能到达喀斯特峰丛,九隆神殿就在那下面。” 说完,他深深凝视了我一眼,语气凝重地说道:“长生,我该走了。我有一个最后的请求,你一定要答应我。以后非自然现象应急局的事,就交给你了!” 此前,他曾多次邀请我加入非自然现象应急处理局,我都一一拒绝了。可这次面对他最后的请求,我实在狠不下心拒绝。 我只好重重地点了点头,泪水夺眶而出,哽咽着说道:“你放心去吧,我答应你!” 秦明见状,终于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最后看了我们一眼,身形逐渐变得透明,最终消散在这片天地之间。 我缓缓抄起法剑,口中开始颂咒,为他送别最后一程: “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 香云浮盖归上界,福留人间护善缘。 太乙慈尊乘青鸾,南宫接引列仙班。 稽首恭送尊灵驾,愿留清炁满坛前!” 秦明消失了,彻底堙灭在这天地间,我一声长叹,缓缓收起法剑,看看身边的花喜鹊和宋长江,还有一直没怎么吱声的木噶。 他对秦明不怎么熟悉,此时倒没有太多的伤心。 秦明最后说的,有两片锁阴石鼓就在这前面的地洞中,我们大家都听得明白。 我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开口道“先把锁阴石鼓找到吧。” 说完我带头往洞穴走去。 花喜鹊犹豫了一下,最后看了一眼秦明消失的地方,狠狠一跺脚,跟了上来,接下来是宋长江和木噶。 我掏出随身的手电,小心翼翼的,钻入洞中,整个洞穴并不深邃,约么只有几十米,就到了尽头,入眼处是一间石室,地上铺满了各种动物的尸骨,两块石盘,就摆在石室中央的石台上。 我缓缓走上前,轻轻拿起这两块用秦明他们的生命换来的锁阴石鼓。 入手一丝阴寒之感传来,这锁阴石鼓,名为石鼓,居然是青铜材质。 正面雕刻着一名戴着巍峨古冠的男子面容,看样子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九隆王,只是岁月流逝,石盘腐蚀严重,现在已经看不清楚九隆的面容。 石鼓背面阴刻着一些咒文,木噶默默走过来,拉开肩胛上的衣服,上面刻的咒文,和这石鼓上一模一样。 花喜鹊看了一会,苦笑道“难以想象,这貌不惊人的两块铜片,居然就是传说中的锁阴石鼓,可以用来镇压南龙龙气。” 我低声解释道,石鼓只是载体,镇压龙气靠的是九隆的血脉,还有石鼓阵阵法。 宋长江沉声道“那现在怎么办?石鼓只剩下两片,还能恢复九隆石鼓阵吗?” 我考虑了一下,轻声叹道“如果实在找不到第三片石鼓,也只能想法用其它东西替代吧,至于效果,那就不好说,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吧!” 众人听完都默默点头。 我见洞里再没有其它有用的东西,于是小心收起石鼓,循着原路,退回到地面。 接下来必须要先找到九隆神殿的位置。 有了秦明最后的指引,我们沿着他所说的路线,果然非常容易就找到了传说中的九隆神殿。 与其说是神殿,不如说是乱石中的一片废墟,入眼无数倒伏的石制建筑,淹没在荒草藤蔓之中,透过这些残骸,隐约能看出神殿过去的雄伟。 四周被破坏的山石树木,隐约能看到斗法的痕迹。 我仔细查看了一下这个神殿所处的位置,其实是一个平坦的山谷,四周山势逶迤而来,雄骏如龙,将其团团围绕,从风水上讲,这里倒是一个很好的盘龙隐鳞之地,怪不得九隆王会在此处布下九隆石鼓阵。 第234章 镇龙之术 (这一章,我不知道该不该放出来,因为涉及的东西太多,关于镇龙斩龙,各位读者读完,只当一乐,切记不要去深究里面的东西。) 所谓盘龙隐鳞之地,撼龙经上说过,龙行地脉隐鳞甲,三折九曲藏玄机,谷纳阴阳交泰气,伏龙于渊镇太虚。其山势如龙盘,谷形似鳞聚,得水火既济之位者,可锁地精,镇龙煞! 此等宝地,也只有三大主龙之上偶有所见,只是现在这个情况,缺了一片石鼓,我要怎么才能重新布置一座九隆石鼓阵,来压制这龙气呢?或许真的要找一样法器,代替缺失的锁阴石鼓? 我正在思考,该用什么法器,代替缺失的锁阴石鼓,宋长江上前低声询问道“想到办法没有?” 我摇了摇头道“暂时还没想到用什么法器代替缺失的锁阴石鼓。” 我随身的法器,都是张九爷传下的,这些法器经过老君观历代祖师开光祭炼,若说威能,实在不可小觑,诛邪破煞,都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利器。 但南龙乃是华夏三大主龙之一,上面的镇物,无一不是多年古物,集千万人愿力功德,方才有此效果。 我自问随身的法器,与之相较,还差得甚远。 宋长江闻言,顿时露出一丝颓然之色,叹气道“难道我们历经艰辛,还牺牲了秦明他们,最后只能换来这个结果?” 我心中也涌起一阵不甘,身旁的花喜鹊突然开口道“为什么我们一定要马上恢复九隆石鼓阵呢?难道没有其他阵法可以暂时镇压龙气?到时候我们就可以腾出时间,全力找到第三块石鼓,顺便为秦明报仇!” 花喜鹊说得咬牙切齿,我闻言顿时心中一震,“是啊,一直以来我的想法都是直接恢复九隆石鼓阵一劳永逸。 但现在形势已经变了,我们只能变通! 我感激的看了花喜鹊一眼,虽然秦明的离去,对他打击很大,但他仍然能在关键时刻,一发中的,让我找到办法。 我再次抬头看看四周山势的来龙去向,如果是暂时镇压龙气,我倒是知道几个应急的法子。 在玄门中修行过的人都知道,龙脉风水之学,自古以来,应该算的是贯穿了整个华夏文明。历史上多少王朝兴衰,乃至华夏一族的命运更替,都和龙脉有关。 因此涌现出无数寻得真龙,成就不世霸业的传说,因此寻龙书,在古代一直被视为秘术,非真传不得擅授,显得神秘无比。 但世间万物,都是阴阳相生互相对立的,既有寻龙之人,也会有镇龙之士,有寻龙之术,就有镇龙之法。 至于为什么要镇压龙气,其原因不外有两个层面, 一是为了截断凶煞之气,道家历来认为,龙脉是地气运行通道,若地脉紊乱会引发灾祸,因此必须加以镇伏疏导,中国三大主龙上的镇物,大部分就是源自于此。 其二则是一些世俗的王朝,防止\"王气聚集\" 古代帝王向来以真龙天子自居,认为龙气即是\"王气\"是上天赋予的统治合法性象征,若某地龙脉聚集过盛,可能孕育王气,从而产生新的政权,因此必须镇压甚至斩杀。 当然镇压龙脉的方法,也并不完全相同,张九爷生前,就给我提到过五种。 时至今日,我犹记得,当日张九爷说出此话时的场景。 那时候我刚刚将《地理五诀》记得精熟,对风水上的学问正是一知半解的时候. 张九爷将我叫到身边“长生,风水之术本就深奥,学会之后切记不可滥用,寻龙之术尚还好一些,若是镇龙之术,实则是逆天改命,稍有差池,造成的后果不堪想象. 施术之人也必定会遭到反噬,你看明朝的刘伯温替朱元璋斩断天下99条龙脉后,晚年的结局,你就知道了。” 刘伯温晚年遭朱元璋猜忌,被胡惟庸毒杀,家族三代不得入仕,这个事情,世人皆知,只是少有人知道,这是因为他擅自斩龙脉遭到的反噬。 可惜我当时年少无知,并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反倒一直央求张九爷告知我镇龙之法,张九爷见我执意甚坚,最后终于仔细打量了我几眼,眼中露出无限的悲悯,接着叹了口气道,“罢了,这都是命,将来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便给我介绍起镇龙之法。 张九爷当日言道,我老君观,实乃正一别传,镇龙之术,共有五法, 其一符箓镇锁法,以符咒为核心,结合天时星象之力,通过符箓能量截断地气流动,镇压凶煞龙气。 历史上明代张三丰游历至云南,见洱海地气翻腾恐生水患,以朱砂绘制《五雷镇龙符》埋于苍山十九峰,至今当地仍有“雷符峰”地名流传。 其二法器镇压术,利用金属器物镇压,兼具物理阻断与能量封锁功能,哀牢山中的九隆石鼓阵,便是如此。 当然还有更有名的,这个大家应该都听说过,昔日秦始皇收天下兵器铸十二金人立于咸阳,表面为彰显权威,实则以金人镇压六国龙脉残余气运,其中三尊埋于金陵岗(今南京紫金山)。 其三建筑规制术,通过建筑布局破坏龙脉结构,以建筑重量与方位压制王气,改变地脉走向,常伪装成民用设施。 历史上的朱元璋就干过此事,为压制唐代残留王气,朱元璋下旨,将西安城原位于城西的钟楼,东移至现址,形成新轴线,使龙首原龙脉“断颈”。 (当然近现代也很多,大家可以看看身边的例子,这里我不敢多举。) 其四自然改造术,通过改变水文、植被等自然环境泄龙气,顺应地理特征进行改造,隐蔽性强且效果持久。 自然改造术,最有名的应该是李冰父子开宝瓶口。 当日李冰在都江堰工程中故意将玉垒山凿成“离堆”,使岷江水形成天然太极图,实则既治水患又锁川西龙脉。 还有一处则是着名的唐代锁龙柏,位于洛阳龙门石窟周边种植的千年古柏群,实际上是女皇武则天命袁天罡设计的“青龙阵”,以木气克制伊阙石龙地脉。 第235章 太上混元镇龙神符 其五,星象阵法。通过星宿对应形成能量场,长期影响地脉。不过需要大规模空间布局,暗合天文运行规律。 布置起来非常困难,非道行深厚的高功不可,而且往往需要举国之力配合。 历史上也曾经有人完成过这项壮举, 元朝时期的丘处机,建议忽必烈在北京建七座道观,按北斗七星方位排列,其中白云观为“天枢位”,构成北斗锁龙阵,至今仍影响首都的格局。 张九爷说完之后,似乎已经预感到了什么,深深看了我几眼,最后叮嘱道“长生,切记镇龙之术,不可轻用,否则必生祸端! (再次告诫大家,刚才提到的镇龙术,只源自于作者个人认知,其实相当浅薄,当不得真,也不要模仿。事实上,现代《道藏》已经将镇龙术列为禁术,正一派的《镇龙科仪》现在也仅当作道家文化展示。任何模仿的行为,都有触犯法律的风险!”) 想不到当日张九爷的告诫犹在眼前,今日我居然就要施展这逆天之术。 我权衡了很久,以我现在的能力,本来要施展镇龙术就相当困难,加之之前使用玄穹分魂荡魔神符,我自己遭到的反噬不小,现在的样子不过强撑罢了。 但南龙龙脉事关华夏千万人命运,事已至此,我已经别无退路只能拼尽全力,尽人事而已。 花喜鹊见我脸上神色逐渐坚定,开口问道“是不是想到办法了?” 我严肃的点点头“以我现在之力,唯一能用的办法,恐怕只有使用符箓镇锁法了,不过我需要斋戒七日,做好充足准备,也可趁机恢复一下身体,才能施法。 而且这七日,你们也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眼见有了法子,三人闻言都露出喜色,花喜鹊开口道“需要我们做什么事情?” 我沉声道“符箓镇锁之法,除了准备所需的符箓之外,作法之时,三牲大供、香烛法器,皆不可少!” 宋长江皱眉道“这荒山野岭哪里去找三牲大供?” 我正色道“这就是我要你们七日之内必须做到的事情,你和花喜鹊分出一人,和木噶立即出山一趟,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将这些东西给我送来。” 宋长江待要开口,花喜鹊已经应道“我去!不管什么情况,七日之内,我一定会把你要的东西送来!” 我点点头,宋长江追问道“那我呢?” 我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你的任务也很重,搭建法坛的事交给你了,这次我要用一亩三分地的一位坛。” 说完我仔细给他讲解了一位坛的规模和要求。 按照我的要求,七日内搭建一位坛,工作量并不比花喜鹊往返哀牢山一趟差,但此时时间确实紧迫,除此以外,我也别无他法。 至于我自己,则要趁斋戒之时,专心准备镇龙所需符箓,此次我要绘制的符箓名叫《太上混元镇龙神符》。 镇龙非比一般法事,自古以来就可以说是拿命相搏,因此所需符箓也比一般的更为复杂,我在老君观时,张九爷曾经给我讲解过绘制《太上混元镇龙符》的全过程,其中的难度,我至今仍记忆深刻。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各自忙碌起来。我找了一处相对安静的洞穴,连帐篷也懒得去搭,开始了我的斋戒和绘制符箓之旅。 每日清晨,我便对着东方朝阳虔诚诵经,吸纳天地之清气,摒弃杂念,让自己的身心逐渐达到一种空灵纯净的状态。 洞穴中阴暗潮湿,蚊虫肆虐,但我丝毫不在意。 我将张九爷传授的绘制符箓之法在脑海中反复推演,每一笔每一划都力求精准无误。 镇龙符箓需要用特殊的朱砂和黄纸,朱砂需要以至阳的舌尖血润开,这点倒难不住我,只是本就失血过多的我,又取出舌尖血,身体难免更觉虚弱。 符纸则需经过供奉开光才成,好在我包中还有几张,这些都是张九爷留给我的,这些都是老君观遗物,当年一直供奉在老君观中。 不知已经有多少个年头,经过多少香火缭绕,金黄的符纸,都已经变成青色。 平时无论遇到何等危险,我都舍不得使用,不想如今到了真正派上用场的时候。 到了第六日,宋长江的法坛已经搭建得差不多了,一亩三分的一位坛,占地不小,而且荒山野岭中,并无合适的材料可用,宋长江只能找来石块,再用柴刀砍来周围的树木搭建。 这几日他忙得没日没夜,却坚决不让我搭手帮忙,一个人扛下了所有的工作,短短五六天累得整个人都脱了行。 我觉得身体状态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于是开始画第一道所需的符箓。 经过六日斋戒打坐持咒,此时我心中难得达到了明镜如水的境界,主意既定,我取出青色的符纸,再取出朱砂放在一个铜杯之中,然后用一把小刀,狠心在舌尖刺了一下。 眼见舌尖血飚出,我急忙忍痛用铜杯接住,然后用朱砂笔,将其与朱砂混匀。 接着我深吸一口气,请出三清画像,三拜之后,朗声颂咒祷告 “稽首顿首,上禀三清! 玉清圣境混元祖炁,求降九霄玄光护苍生! 太清道德应化金身,愿引北斗真炁锁龙形! 上清灵宝道炁长存,恳赐五雷法令镇南溟! 今有南龙炁脉崩摧,地裂山颓祸及黎民, 愿以凡躯化镇石,甘折阳寿补坤灵! 头作天枢镇离火,足化地纽定巽风, 肝肠为索缚龙脊,心血作符封地宫! 三清证我此身誓,九泉之下亦无怨, 但求华夏千秋业,不教龙炁乱人间! 急急如至高三天尊圣谕律令!\" 三遍祷告之后,我默默起身,心中暗念 “三清在上,弟子今日僭越了!” 说罢提起朱砂笔,大声颂咒“ \"一笔分阴阳,二笔定山岗, 三笔老君现,四笔锁龙皇! 东方甲乙木,西方庚辛金, 南方丙丁火,北方壬癸水, 中央戊己土,五行镇中央!” 不知是否三清真的听到了我的祷告,咒毕之后,我只觉手中朱砂笔如同自己活过来一般,一道《太上混元镇龙神符》跃然纸上,直到画完我才醒觉。 第236章 镇龙 此符一出,我心中暗道侥幸,看来天不绝我华夏,三清在上,我心中默念! 不过饶是如此,我也知道,更艰难的地方,还在后面。 《太上混元镇龙神符》,以神为名,在所有符箓镇龙术中,号称符箓第一,其难处并不在于画符有多难。而是使用之时,必须请神上身才行,而且必须请得太上老君亲临方可。 可能有很多朋友不知道,请神上身和请神降真,虽然二字之差,但其难度却千差万别,所谓正神不上凡身,一般人是绝对无法做到请神上身的。 老君观虽有秘法,但以我现在的状况,恐怕事后遭到的反噬,绝对是难以想象! 可事已至此,我已经别无选择,只能一切待到明日开坛再说吧! 宋长江终于在第六个晚上,将法坛搭建完毕。 晚上吃完干粮之后,我们坐在一起,焦急的等待花喜鹊和木噶的身影,一直到了半夜,远处闪过几道手电的亮光,宋长江大喜道“应该是他们!” 说完他兴奋跑出洞穴,大声喊了起来“花喜鹊!木噶!” “是我,长生呢?”花喜鹊疲惫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 我也忍不住追了出去,黑暗中的手电光芒迅速靠近,花喜鹊和木噶出现在视线中。 只是此时他们都一脸憔悴,身上的衣物,被藤蔓挂得稀烂,背上的背篓之中,却完完整整的码放着我之前交代的东西。 短短七天时间,花喜鹊和木噶瘦了一圈,两个眼眶深深的陷了下去,标志性的鸡公头,头发乱的不成样子,全部纠结粘连到了一起,不过眼中精光倒是十足,看不出一丝疲色! “长生,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花喜鹊关切的问道。 我点点头,黑暗中用手电照向山谷中间,宋长江这几天来的心血,就默默矗立在那里。 花喜鹊看完之后,终于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还好,一切都来得及!接下来就交给你了长生!我要睡一会,操他妈的。我已经七天没睡觉了!” 话刚说完,花喜鹊就那么随地躺了下去,吓得我赶紧上前,探手试了试他的呼吸,这才放下心来,让宋长江找了一张宿营用的毯子给他盖上,再看木噶,也早已在他身边睡着。 我看了他们一眼,心知接下来就要靠我独自一人,完成镇压南龙的法事科仪了。 “三清在上!”我心中再次默默祷告!找了个平坦的地方,默默打坐,静候即将到来的黎明,同时掐算起明天的日子来。 初九,天德黄道,宜祈福、镇煞! 晨光微曦,宋长江早早来到我的身前,身后是一脸睡意的花喜鹊和木噶。 此时三人都没有开口,全部默默地看着我,和我在一起这么久,不用我解释,他们都非常清楚,这场法事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宋长江给我打来了一些泉水,我站起身,仔仔细细的洗了脸,又一丝不苟的将手洗干净,最后将张九爷留给我的道袍,认真的穿戴整齐,这次破例戴上了道冠。 供品早已摆到了法坛之上,焚香之后,请出三清、四御、五老君、三官大帝、十方天尊、北斗七星君并四灵二十八宿,诸位尊神的画像摆放妥当。 这才退后一步,三拜之后,颂咒开坛请神“太清圣境,道德天尊!骑青牛过函谷,炼金丹定乾坤! 今有下界弟子,叩请法身降哀牢!镇中南龙煞,锁八百里云涛!” 颂咒之后,我静等回应,然而片刻之后,我却什么也感觉不到。 我头上顿时冒出几滴冷汗,莫非是我最近功德折损太多,咒语无法上表三清? 花喜鹊和宋长将也露出几分意外之色,彼此对视一眼,眼中掠过一丝不安。 我又等了片刻,见仍然毫无反应,心中一叹,罢了!看来只能豁出去了。 随即掏出老君观祖传的太上老君赦令印,双手捧了,高声颂咒道 “九天之上,三清为尊;万法之中,道法为首。老君观第二十七代掌门弟子陈长生,今以道法、德法、无为法、无为清静自然法、灵宝惠法,超三界三境,遥请老君附身。急急如律令。” 片刻之后,我只觉一股庞沛无比的神力,突然灌注全身,整个人都因为承受不了这般伟力而感到战栗不已。 老君神力上身,我只觉得浑身神力澎湃,整个人都仿佛已经不受自己控制,还好脑中还保持着一丝清醒,知道以我凡人之躯,这股伟力持续不了多久,必须马上起坛行咒,压制南龙龙气才行。 我当即急颂开坛咒语,“ 太清炁入泥丸宫,老君法降紫金容, 借我神通三刻钟,山河改易掌中弄! 若得功成归本位,十万功曹送天宫!” 接着登坛取出事先准备的《太上混元镇龙神符》,用铜钱剑引了,高声宣咒曰 \"太初敕令,五岳同尊! 东启泰山锁青木,西镇华岳断庚金, 南焚衡岳离火炽,北固恒岳玄水深, 中岳嵩山戊土聚,五行轮转镇龙魂! 北斗铸链穿龙骨,南斗为钉定龙筋, 二十八宿列星阵,九地龙气尽沉沦! 太上老君临法界,哀牢山神证玄真, 红河为索缚龙首,六诏群山化锁鳞, 敢有逆命乱地脉,天雷地火灭其形! 急急如律令! 此时的我的身体已经完全被老君神力支配,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连口中宣咒之声,也变得威严神圣,脑中残留的一丝清醒,让我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只能默默注释这一切。 接下来的引符宣表究竟是怎么完成的,我都仿佛失忆一般,记不起来,只知道最后一亩三分坛中,地底升起一道万丈华光,伴随着我口中吐出的一声“镇!” 群山之中传来阵阵龙吟之声,一切归于寂静。 老君神力退却,我再难支撑自己的身体,无穷无尽的黑暗涌来,让我恨不得闭上双眼,就此睡去,不再醒来。 噗!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我口中喷出,眼前是一片血光一样的红色,耳中隐约传来花喜鹊和宋长江的惊呼“长生!长生!” 第237章 松涛入耳添新韵 我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县城的道馆,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宋璐憔悴焦急的身影,她就在我床边趴着。 脑中的眩晕感袭来,让我费了好长的时间,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身处何地,至于时间过去了多久,我 “宋璐!”我张嘴想要喊出她的名字,最后却变成了一声干哑的啊啊之声,连我自己都听不到。 虽然只是非常微小的声音,但宋璐还是瞬间惊醒,第一时间看向我。 “长生!……” 宋璐扑了上来,温热的身躯整个扑进我的怀里,压抑的呜咽之声传入我的耳中,让我心疼不已,我想要伸手抱住她,双手却无力的抬不上来。 过了好一会儿,宋璐才稍微平静下来,将我稍稍扶起,放了一个枕头在我背后。 ”没事了,别难过了。”我轻轻握住宋璐的手安慰道。 宋璐反手将我的手抓得很紧,关节因为用力,显得有些发白,我甚至能感受到手指被她抓得有一丝疼痛,忍不住发出声来,“呵!”宋璐这才醒悟,连忙松开我的手,急急问道“啊,我不是故意的,长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还好,我感觉再过几天就能活蹦乱跳了!” 宋璐半信半疑的看着我,眼中露出丝丝怀疑,我伸手在她鼻子上挂了一下,“咋地,你还不信啊?” 宋璐没有拒绝我这亲密的举动,大概是我的安慰起了一丝作用,我能感觉到她,稍微放下了一些心事。 只见她起身道”你一定要好好的,早点好起来,对了,小玲姐给你炖了汤,我去拿过来。 看着她起身出了房门,我不由暗中叹了一口气,事实上,我现在的身体,已经衰败到了极限,镇压南龙带来的反噬,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挺过去的。 我现在的感觉,自己的外表虽然年轻,但身体里的感觉就像一个垂暮之年的老头。 大概这就是功德尽失的感觉吧。 宋璐回来得很快,一边喂我喝汤,一边给我把最近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当日我作法之后,整个人已经完全陷入了昏迷状态。 花喜鹊和宋长江轮流将我背了出来,然后动用一切力量,将我转运了回来,期间在医院呆的时间,就足足有三个月,等到稳定之后,才回到道馆修养。 为了照顾我,宋璐彻底辞掉了医院的工作,这些天来,一直是她和刘小玲,衣不解带的照顾着我。 我看看憔悴的宋璐和刘小玲,心中涌起阵阵感激。 花喜鹊和宋长江来看了我很多次,只是一直没有碰到我醒来。 说到这里,宋璐突然想起了什么,将手中的空碗轻轻放在床头的小桌子上,一脸认真的对我说道“对了,前几天来了位道长,让你身体稍微好一些,就联系他。说是给你准备了什么东西。” 若说是道长,我相熟的只有微光和微尘两位,不知道是他们中的哪位给我准备了什么东西,我讶然问道“道长?谁带他来的?有没有留下名字?” 宋璐想了想道“是花喜鹊带来的,个子很矮小,好像叫什么微……,光对,就是微光!” 居然是微光道长? 我闻言稍觉差异。 我虽然两位道长都熟悉,但微光向来性子刻板清冷,做事一丝不苟,微尘则要随和豁达得多,我刚才听宋璐说起的时候,还以为是他们来探望我的身体,照理来说,来的应该是微尘才对,怎么是微光亲自过来? 他可是现任龙虎山掌教真人,一般情况绝不会轻易离开龙虎山的。 难道南龙之事,还有波折? 我轻声问宋璐道“微光道长既然来过,有什么交代没有?还有他说的东西,指的是什么?” 宋璐摇头道“当时你还在昏迷,花喜鹊带他来之后,他看了一下你的情况,没有说太多的事情,只告诉我你很快就会醒来,等你醒了之后,让我转告你,他准备了东西给你。” 看来微光确实没有告诉宋璐太多信息,我想了一下,也没必要在这里猜,干脆打电话给花喜鹊联系微光,直接问吧。 我把花喜鹊的号码告诉了宋璐,让她去外面的公共电话亭拨打电话,宋璐起身之后,我这才发现,刘小玲一直静静的站在旁边注视着我们。 我向她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指着装了汤的空碗,轻轻道“汤真好喝,谢谢你小玲姐!还有,谢谢你这段时间,一直鼓励宋璐,她都和我说了!” 刘小玲突然滑下一滴泪来,不过很快被她擦去“长生,太好了,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感激的点点头,轻声道“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呢,这事你们没有告诉我妈吧?” 刘小玲苦笑了一下,“这么大的事,怎么瞒得住呢?干娘这些天往返了县城好多次了,比我们还操心你呢,还说你老是乱跑惹事,等你醒来一定打断你的狗腿!” 说完她自己先忍不住,噗嗤一笑。 我大概想得到我妈说这话的时候,那种又心疼又气急败坏的神情,经过这么多事,我早就习惯了她的刀子嘴豆腐心。 打她是舍不得的,就让她骂一顿吧,反正我也不准备还嘴! 宋璐打完电话之后,我以为要过几天才能得到微光的答复,没想到第三天的时候,微光就赶了过来,随行的居然还有微尘和花喜鹊。 龙虎山距离这里何止千里,他们一定是收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决定出发。赶了过来。 我躺在床上,想要起身和两位真人见礼,但身体着实虚弱得厉害,试了两下都没有成功。 只好勉力拱了拱手,抱歉的说道“两位师叔慈悲,长生有礼了。” 微尘连忙上前制止“不要动,你躺着就行!” 微光也摆摆手“既然是修道之人,何必拘泥于礼节?” 说完径直走到床前,替我把了一会脉搏,又看了看我的气色,缓缓开口道“身体上损耗很大,功德更不必说,你这次是真的损失不小!” 我微微笑道“没什么,我还年轻,身体慢慢打熬,总会好起来,至于功德,这种看不见的东西,以后慢慢修吧!” 第238章 长生蘸 一旁微尘笑道“你小子倒是豁达,难得看得这么开,道心着实坚毅。不过功德损耗太大,以后你画符请神,科仪作蘸,都会力不从心,原本你这些本事,已不输我和微光,现在嘛……”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哎,恐怕和刚传道入门的道童差不多了!” 我苦笑了一下,“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两位师叔倒是不用太过惋惜!” 微尘闻言,一脸认真的仔细盯着我看了几眼,一直到我心中都有点发毛,微尘才露出一丝笑容问道“你真的是这般想的?” 我认真的点点头道“我自幼拜在张九爷门下,也算袭了老君观的香火,至今二十多年,虽然不敢妄称学道有成,但也不愿妄自菲薄。 张九爷在世之时,曾谆谆告诫于我, 得失者,阴阳互化之常也。天道无常,得之若尘栖叶,失之如风过隙,强执则生妄,强舍则成殇。 圣人观万物刍狗,知荣辱同根、祸福同门 ,故不困于外物之盈缺,不惑于表象之浮沉。 修心若渊,得时守朴不矜,失时归虚不怨;行事若水,顺势而涌则成江河,退壑而潜则养太和。 终悟得失皆道痕,心若止水映万象,方见天地大圆满。因此两位师叔,不必太为长生难过!” 我话刚说完,却听得房中突然传来一声喝彩“好!好!好!张九爷不凡,长生你若真体会到这层意思,那也不差!”我连忙转头看去,说话的正是龙虎山掌教微光真人。 只见他看着我的双眼,认真的补充道“得失者,天地一气之往复也。我辈修道之人以道眼俯察,万物并作如野马尘埃,得非增益,失非亏缺,皆造化之噫气耳。 执得失为二,则心为物役;悟万象齐一,则形随道化。 圣人游乎尘垢之外,观得若鹪鹩巢林,观失若鼹鼠饮河,不滞盈虚,不惑成毁。 故曰:至人无己,得失同门,修心斋以虚室生白,行坐忘而蘧蘧然蝶梦,终与大块共俯仰,同天籁齐呼吸,得失之辩尽付秋水太虚。 长生,你能体会到这些东西,果然没有辜负我一番期望,也不枉我力排众议,要亲自给你举行延生醮!” 我闻言顿时大惊失色,差点从床上坐起来,大声推辞道“长生何德何能?小小年纪敢让师叔为我举行延生蘸?” 由不得我不吃惊,可能有很多朋友,不知道延生蘸,这里我有必要和大家解释几句。 所谓延生蘸,太上玄灵北斗本命延生真经有云: 延生醮乃道门玄枢,以北斗为纲、南斗为纬,借七星之炁涤荡尘秽。 昔太上垂训:“五行共禀,七政同科”,人身小天地,三魂属斗,七魄归辰,故醮仪中焚香存想,令星辉灌顶,炁贯百骸。 夫柔弱处上,若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此醮以清静为坛,以无为为灯,调和阴阳二炁,解二十四厄于无形。 若能澄心观妙,则北斗降真祥,南斗注长生,身如空谷纳虚,自得与道合真,寿同三光。 此蘸历来非皇家帝王,名门掌教不得受用。而且要举行长生蘸,非真人级别的道门高功主持不可,事后主持之人,折损的功德,不可以道理计,我怎敢受此大恩? 以我的身份,着实受用不起。 今日微光居然提出要为我举行长生蘸,怎不让我心惊? 我急忙再度推脱道“师叔且慢!长生蘸非常人可享,长生年幼,无论从身份还是功劳上来说,都不敢受此科仪!” 见我大声推辞,微光却彷佛早料到了一般,沉声解释道“长生蘸不可轻易使用,我又何尝不知? 只因你是我这些年来,所见的正一道门后辈之中,难得一见的天才人物! 想想一个十几岁就可以召神劾鬼,二十多岁就可以动用太上老君赦令印,请老君上身之人,将来在道门中的成就,绝对在我和微尘师兄之上,我又怎能见你夭折于此? 你既没了师长,但你我分属正一一脉,可谓同气连枝,这声师叔不是白叫的!” 微光语气沉雄,话中不容我有一丝辩驳之意,爱护晚辈的拳拳之意,着实让我心中感动。 不想这微光师叔,外表严苛,内心倒是火热无比! 不过想到他和微尘都是耄耋之年的岁数了,我着实不愿让他们为我折损功德,于是强辩道“师叔虽然有心,但这于礼不合,一来长生只是民间散道,论身份地位都没资格享用长生蘸,二来…………” 我话未说完,却被微光冷哼一声打断了“若说身份,你师承老君观,张九爷临终传你衣钵,按理你已经实打实的是老君观的掌门. 若说功劳,你出面镇压南龙龙气,保我华夏一脉根基,这还不算吗?!休要再婆婆妈妈!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和微尘师兄损伤功德。” 微光双手背后,目光平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继续说道:“长生啊,你当知道家讲求顺应自然、心怀天下。 我等身为道门中人,见后辈有难,若袖手旁观,岂不违背了道之大义?你此次为了大局损耗如此多的功德,这是你的道心使然。 如今你遭遇困境,我等为你举行延生醮,不过是顺应这因果循环,让一切回归自然的平衡。 你看那天地之间,万物皆有其运行之理,有生有灭,有得有失。 我们不能只看到眼前的得失,而忽略了背后更深层次的道。 此次我为你举行延生醮,于我而言,不过是将自身的一点功德,化作助你继续前行的力量。这是我顺应道心的选择,又何来折损之说? 再者,你有如此慧根和担当,未来必能为道门、为天下做出更大的贡献。 我今日助你,也是为了道门的传承和天下的太平。 你若一直拘泥于这些小节,不肯接受我的好意,反倒是着了相,被世俗的观念所束缚,这可不像一个心怀大道的修道之人所为啊。” 微光目光灼灼地看着我,那眼神中既有长辈的关爱,又有道者的深邃。我听了他这番话,心中的顾虑渐渐消散。 第239章 老娘驾到 (原本计划今天只有一章的,不过眼看临近节日了,很多书友一直不离不弃追更打赏,无以为谢,加更一章,略表心意!) 是啊,自己一直纠结于身份和功德的问题,却忘了道家的核心是顺应自然、心怀天下。微光师叔一片苦心,我若再推辞,确实是辜负了他的期望。 我缓缓支撑起身,恭敬地向微光行了一礼,说道:“师叔教诲,长生铭记于心。此前是长生拘泥于世俗之见,未能通达大道。 如今我愿听从师叔安排,接受这延生醮,日后定当不负师叔期望,以道心为指引,为道门和天下苍生尽一份绵薄之力。” 微光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说道:“如此便好,你且放宽心,安心等待延生醮的举行。待醮仪结束,还有更多重要的事,要交给你。” 说完微光轻轻叹了口气,脸上不经意间露出担忧之色,我连忙追问道“还有什么事,师叔如此忧心?” 微光摆了摆手,“你先不管这些,等你好了自然会告诉你,你现在需尽快养好身体,待你能够活动如初的时候,我们才能为你举行长生蘸!” 我知道他担心我无法安心养伤,绝不会吐露太多消息,只好不再打听,微光接着说道“举行长生蘸,不同一般科仪,所需场地、祭礼都有要求,长生你也是道门中人,应当知道这个道理吧?” 我缓缓点头“长生蘸一般在名山大川举行,借名山大川的灵气,滋养受蘸之人的体魄。” 微光难得露出一丝笑容,“那你看在哪里举行最好?如无合适场地,在我龙虎山来也可!” 我想了一下,开口道“龙虎山祖庭,作长生蘸必然效果最好,不过长生着实不敢在祖庭放肆,师叔觉得翠屏山老君观如何?” 微光闻言想了一下,点头道“翠屏山有二龙捧珠之妙,用来作长生蘸,也大差不差,加上那里又是你将来传道之所,那就定在翠屏山,趁机为你新建的老君观开光吧!” 听说微光准备为老君观开光,我闻言顿时大喜,比自己受了长生蘸还高兴。 老君观自重建以来,空置至今,我之所以没有回去主持,这其中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张九爷走得早,无人为老君观开光。 懂这些的朋友都知道,新建的道观、神像、殿阁,在使用之前,有一项非常重要的科仪,就是开光。 开光乃道门通天彻地之秘仪,以符咒罡诀为引,借高功法师之真修,召请三清法脉、星斗灵辉入驻法相,化凡胎为圣体。 其科仪须循古制:先以净坛咒涤荡秽浊,如清泉洗尘;再行点睛敕封,朱砂落处,目通九霄,窍开八极,令木石金玉承天地灵光。 终以踏罡步斗接引紫微,诵《玉皇》《度人》诸经,使法相纳日月之精、聚山川之魄。 若僭越科仪,或由无箓无德者妄行,轻则神不驻、法不灵,空留形骸如枯木。 重则招邪祟侵染,反成阴浊寄居之所,如盲者执烛引夜魅,破家伤身皆在须臾。 故《黄箓科仪》有诫:“法不契真,光成妄火;心不守一,灵堕魔障。 原本我打算等自己修行有成之后,亲自为老君观开光,可这几年蹉跎下来,虽然道术小有所成,但道法上的领悟,离高功的要求还远。 现在有了师叔代劳,真的是意外之喜! 我连忙大声谢道“谢谢师叔!长生感激不尽!” 微光摆摆手“罢了!你安心修养,我们先去了!” 说完转身便走,一同来的微尘笑嘻嘻的看了我一眼,也转身去了。 只有花喜鹊,颇有几分不舍,留下来又多问了我几句身体的情况,我一一照实答了,他才起身依依不舍的去了!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这话一点不假,花喜鹊他们走后的第二天,我居然能够勉强支撑下地了,这让宋璐和刘小玲都又惊又喜。 我知道这时候不宜大量活动,于是慢慢的打了一套八段锦,浑身出了一点汗水,整个僵硬的身躯,总算又活过来了。 我心中正在暗自高兴,想要把这个喜讯告诉正在外间忙碌的宋璐和刘小玲,刚要开口,宋璐已经推开了房门,我大喜道“璐璐,我觉得现在好多了,照这情况,说不定再有半个月就可以跑跳自如了…………” 话未说完,却见宋璐拼命给我打眼色,挤眉弄眼的,俏脸都变形了,我心中诧异,正要问她这是怎么了,却见宋璐背后跟着进来一个人。 我定睛一看,正是我这时候最怕的老娘来了。 我心中一惊,知道这次是没啥好果子吃了,赶紧一拍脑袋,“哎呀,不行,刚才打了一套八段锦,运动量有点大,现在头晕得紧,我得马上躺一会儿!” 说完我几步挪到床边,掀开被子就准备钻进去,心道躲一时算一时,这时候可不能跟我娘来硬的。 然而我娘却并不吃我这一套,一声冷哼之后,快步上前,手一伸,我就知道我的耳朵要遭殃,果然左耳传来一阵剧痛。 揪耳朵可是我娘的绝招之一,这一招我从小就已经习惯了,甚至能从耳朵的疼痛程度,判断出我娘究竟是真生气,还是佯装愤怒。 不过这次传来的剧痛表明,我娘这次是真的愤怒到了极点。 我连忙大声求饶“疼啊!娘!您快放手我错了!” 我娘闻言更是火大“你这个混球还知道错了?!你告诉老娘这是多少次了?今天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会长记性了!” 说完还狠狠地扭了一下,我疼得大叫一声“娘啊,真的疼,我都这么大了,你还揪我的耳朵!你看宋璐在这里,你多少给我留点面子啊!” 这未来儿媳妇的面子,我娘多少还是要给的,闻言悻悻的将手收回,嘴里却不肯饶过我“你现在是大了,我这当娘的管不住你了,你爱怎么折腾就折腾去吧. 可怜我和你爹,还有你爷爷,从小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你却不爱惜自己的性命,你这是要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我娘说到动情之处,眼泪再也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早知道你这么让我费心,当初就该让你爹把你埋了算了!呜呜……” 第240章 手镯 我娘向来是个厉害角色,这次一使出她那哭天抢地、揪人耳朵的拿手绝招,我瞬间就没了招架之力。 那哭声震天响,连刘小玲都被吸引了过来。大概悲伤这东西真的会像传染病一样蔓延吧,刘小玲瞧见我娘哭得那么伤心,眼眶也跟着红了,忍不住伸出手扶住我娘的手,跟着抹起了眼泪。 她嘴里还低声劝慰着:“干娘,您可别哭坏了身子!长生虽然受了伤,但他做的都是正道之事,以后让他多留个心眼就是了!” 我心里暗自叫苦,心道哪有像你这么劝人的啊。 你不提“以后”还好,这一提,我娘不得更跟我没完没了啊。 果不其然,我娘一听这话,立马收住了哭声,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直直地盯着我,厉声说道:“什么?你还想着有以后?你是真打算把我和你爹活活气死啊!” 我一脸无辜地看了刘小玲一眼,慌忙摆着手,就像那拨浪鼓似的,连忙说道:“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说完,我急忙给一旁的宋璐使了个眼色。宋璐冰雪聪明,立马就明白了我的意思,赶忙上前挽住我妈的手,娇嗔道:“阿姨,您先坐会儿消消气!您是该好好教训一下长生了,他老是这样冒冒失失的,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他。 每次他一出去,我这心里就像揣了只小兔子似的,提心吊胆的,就怕他在外面出什么意外。您说他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就不让人省心呢!” 说完,她还幽怨地看了我一眼。我心里直犯嘀咕,你这哪是来劝架的啊,分明就是往火上浇油嘛。完了完了,我今天算是掉进这“火坑”里,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我妈听完宋璐的话,正准备发作,没想到宋璐话锋一转,接着说道:“所以啊,我把医院的工作辞了,以后他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替您把他管得死死的!” 这话里的信息量可太大了,我娘先是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宋璐这话,分明就是表明了要和我厮守终生的意思啊。 我娘先是脸上一滞,紧接着,那抑制不住的笑容就像花朵一样,慢慢地爬满了脸庞。她转脸看向宋璐,眉眼之间的欣喜之色怎么都藏不住,连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的了:“小璐,你是说、你是说,你和我家狗娃以后、以后……” 虽然她话没说完,但任谁都能明白她的意思。宋璐的脸一下子红得像熟透的苹果,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我妈脸上顿时乐开了花,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眉宇之间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她激动地说道:“好孩子!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阿姨真是、真是太高兴了!”说完,她连忙从手上褪下来一个银镯子。 我记得那是我奶奶留给我娘的遗物,只见她把镯子轻轻塞在宋璐的手里,郑重其事地说道:“这个镯子虽然不值什么大钱,但它在我们陈家可是传了好几代人了。 我今天把它交给你,小璐你可别嫌弃。以后长生就交给你管了,他要是不听话,你就揪他的耳朵!” 这个镯子是个龙首连珠镯,工艺十分精湛,那龙首雕刻得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腾空而起。 不过毕竟是银子材质的,论价值确实不算贵重,但谁都知道,这个镯子所承载的意义非比寻常。 宋璐并没有推辞,而是轻轻将镯子捧在手里,偷偷看了我一眼。她脸上的神色,又羞又喜,那眼波里流淌着的爱意,让我的心跳仿佛都慢了一拍。 虽然我们俩早就在心里认定了对方,但按常理来说,这种终身大事应该由我主动开口才对。此时宋璐主动提了出来,我心中既感动又怜爱。 事实上,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然能清晰地回忆起宋璐当时那含羞带喜的笑脸,就像一幅美丽的画卷,永远刻在了我的心间。 宋璐一直小心翼翼地捧着镯子,我妈见我还在一旁傻愣愣地站着,顿时又来气了:“狗娃你这个不懂事的,还不给宋璐把镯子戴上!?真是和你爹一样木讷,简直蠢到家了!” 对啊,这次被她骂,我不但没觉得不悦,反倒还打心眼里感谢我妈提醒了我。 我赶紧上前,轻轻地握住宋璐的纤手,紧张得舌头都打结了:“小璐,我、我、我……”憋了半天,我才挤出几个字:“谢谢你,这一辈子我不会辜负你的!” 说完,我把镯子轻轻套在她那如藕般洁白的玉腕上。 那一刻,心中五味杂陈,过去宋璐对我的种种好,就像潮水一般瞬间涌了上来,喜悦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落下来。 经过宋璐这么一闹,我娘的气顿时消了。虽然她又数落了我几句,但明显没有刚才那么气急败坏了。 我赶忙摆出一副诚恳认错的态度,不管她怎么说,我都一个劲地点头称是:“您说的对,是我自己做事考虑不周。娘您渴不渴,我给您倒杯水去。” 我娘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娘走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只是我和宋璐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亲密了。 对我一些大胆的举动,她也不像之前那样矜持了。不过因为我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她一直坚守着最后的底线。 虽然有时候刘小玲在的时候,气氛会略显尴尬,但毕竟这是双方父母和我们本人都认可了的事情。此时再看宋璐,我心中更多的是自豪和满足感。 提到家人,我忽然意识到,这件事还得主动去和宋璐父母沟通才行。虽说那个年代已经没那么封建,宋璐父母也是豁达明理的人,但从礼节上来说,我必须主动登门,跟他们好好谈谈我和宋璐的事情。 而且现在我的身体稍微好了一些,我得好好考虑接下来的事情了。 养伤肯定是首要任务,等伤势痊愈之后,还要准备给老君观开光,还有我自己的长生蘸的事情,这些都迫在眉睫。 第241章 明悟 加上宋璐现在辞了工作,我们有了更多的时间相处。这次回老君观意义重大,我打算带上她,当然,还有刘小玲。在她记忆恢复之前,我不能让她一个人生活,只好也把她带上。 所以我打算,趁着这段养伤的时间,主动上门把这事谈妥。等身体好了,就直接出发,以后老君观就是我的大本营了。 除了这些,还有答应秦明的事情,不过这恐怕要等到我回老君观举行完长生蘸之后才能去办了。 宋璐对我打算上门提亲的事,并没有提出异议,因为在我们心里,这些都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事情。反倒是我的父母,我妈回去之后,他们就激动得不行。 我爷爷和我爹足足准备了好几天,这才和我妈一起赶到县城,准备和我一起到宋璐家提亲。 事实上,和大多数经历过这种事情的男女一样,提亲的时候,我和宋璐尴尬得简直无地自容,而且很多事情我们也插不上话。 双方父母在大事小事上都进行了详细的讨论,最后把这事敲定了下来——等我身体彻底好了,回老君观把事情处理得差不多,就把婚礼办了。 宋璐的父母非常开明,并没有对我提出太多经济上的要求,反倒还想拿出积蓄,给我和宋璐在县城买套小房子。 我婉拒了他们的好意,因为我心里清楚,以后一旦接手了秦明的工作,我和宋璐可能都没有太多时间待在这个县城。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以至于直到现在,那些画面还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里,让我难以忘怀! 有了宋璐和刘小玲的照顾,养伤的日子似乎也不那么难熬,这段时间我趁机把张九爷当日留下的一些古籍又好好参悟了一遍。 此时经历了这么多,再回头和书上的东西一一印证,又多了许多感悟,不由得对张九爷当初传授我的时候,只让我记住,却很少给我解释的深意,多了几分了解! 一切都在一个字“悟”! 犹然记得当初幼年之时,我对张九爷这种做法,十分不满,曾经当面问他,“九爷,你既然传我道,为何不将道是什么给我说清楚?” 当时张九爷深深看了我一眼,把我叫到一边坐下,神色郑重的对我说道“长生儿,道之玄妙,非口耳相传可得,亦非笔墨丹青能尽。 恰似春山云霭不可执握,唯有自心澄明如镜,方能在万物生灭中照见天地至理。 老子曾言\"道可道,非常道\",此中真意便是告诫世人:道若可被言说,便已落入名相桎梏,如同以指观月,所见不过指尖残影。 庄子在庖丁解牛时见游刃有余之道,正是因其抛却斧凿痕迹,以神遇而不以目视,此等境界唯有在日复一日的实践中自证自悟,非师者可授,非智者可代。 天地以无为化育万物,道法自然之机,恰似婴儿吮吸不知其理,草木生长不循其谋。 世人若强以智识解道,犹如以网捕风,愈是执念愈失其真。 《道德经》云\"致虚极,守静笃\",此虚静非枯坐可得,乃是剥落层层知见后,见得明月破云而出时那份豁然开朗。 昔者列子御风而行,非习得驭风之术,实乃与天地呼吸同频后自然生发的逍遥,这般天人合一的顿悟,唯有在独与天地精神往来的孤诣中方能证得。 修道者常言\"百姓日用而不知\",正因大道至简至易,如盐溶于水,非得亲尝不可知其味。 张伯端《悟真篇》谓\"阴阳生反复,普化一声雷\",此雷非九天霹雳,实乃灵台方寸间的刹那清明。 如同寒潭映月,潭水不搅则月影自现,心镜不染则道体自彰。 故王重阳见骷髅而悟生死,邱处机踏雪痕而知造化,皆是在寻常处见非常,此中真意,恰似哑子食蜜,纵有千言万语,终需自品自知。 天地不言而四时行,圣人不言而万化兴。 道在蝼蚁,在稊稗,在瓦甓,在屎溺,唯有放下向外驰求之心,反观内照,方知\"悟道\"二字,原是本心归处的拈花一笑。 这般自性圆满的证悟,恰似蝴蝶梦醒,方知庄周非蝶,蝶非庄周,而大道从来就在破茧振翅的震颤之间。” 说完,张九爷看向似懂非懂的我,缓缓笑道“我知道你此时心中,尚有疑惑,不过终有一日,你会挣脱桎梏,自己体会到这番道理,那时你方可称小成!” 接着张九爷再不理我,径直起身,哼唱道“蓝采和啊, 醉酒当歌, 红颜易老,转眼桑田泛清波。韩湘子啊,……………… 昔日言犹在耳,不想今朝突然有所明悟,我忍不住露出微笑,不顾宋璐和刘小玲在身边,站起身来,大声唱道 “蓝采和啊, 醉酒当歌, 红颜易老 转眼桑田泛清波。 竹篮打水空无影,踏歌醉问世几何? 韩湘子啊, 玉笛横吹, 沧海一笑 ,凤凰衔云归, 仙音吹落长安雪,孤影斜阳万山低。 铁拐李啊, 瘸步乾坤, 葫芦浊酒 ,渡尽天下苍生。 瘸腿踏破红尘路,浮云散尽见月明。 纯阳剑啊, 斩断贪嗔。 黄粱一梦 人间几度秋凉。 青蛇绕指化飞鹤,三醉岳阳问大江。 何仙姑啊,拈花不语。 碧波荷影 ,仙篮盛满慈悲。 红尘不染青丝乱,莲台空照镜中痴。 曹国舅啊, 褪尽浮华, 紫绶金章 怎敌半卷残霞。 褪去红袍归山去,渔舟唱晚忘天涯。 汉钟离啊,袒腹笑看, 袒胸赤足 笑骂人间荒唐 扇底风雷藏日月,袒腹能容万古愁! 张果老啊,倒骑毛驴 简板敲碎 ,几度春秋轮回 倒看人间繁华路,渔鼓空叹古今同。 邯郸梦啊 ,古今同, 谁把流年偷换作杯中酒浓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终不过青山一冢。 蓬莱远 ,黄粱空, 唯有那明月照尽白头翁!” 唱完之后,我只觉得浑身一松,一种说不出的惬意之感,让我浑身都觉得暖洋洋的。 眼前的一切仿佛空山新雨,变得更加灵动自然。 我心中默祷“九爷!我终于明白了!我会继续走下去,把老君一脉,传承光大!” 宋璐和刘小玲见我神色间突然振奋了许多,都露出欣喜表情,我含笑看着身边两人,宋璐开玩笑道,“怎么了长生,一直盯着我干嘛?难道不认识我了?” 我缓缓摇头,又点头,轻轻说道“认识的!你是宋璐!我是陈长生!她是刘小玲!” 第242章 传授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的身体恢复速度惊人,我自己都能感觉到这一天天的变化,只是功德的损耗,不是一天半天可以恢复的。 这个需要平日的早晚功课,以及自身的善行,慢慢积攒,一时也着急不得,不过想到后面有长生蘸帮我祈福,我心里也不是那么着急。 闲暇无事之时,我试着画符请神,结果发现现在的效果,还不到之前的一半,很多时候都得不到神灵的感应,我心中明白,这就是功德丧失的后果,不过也没法子,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吧。 宋璐和刘小玲这段时间,逐渐展示出自己的向道之心,我考虑了一下,反正她们本来就在帮着打理道馆,干脆传授她们一些东西,至于能到什么程度,就看她们自己道缘深浅。 所谓玄门五术:山、医、命、相、卜,宋璐对“卜”术一道,展现出浓厚的兴趣,因此闲暇之时,我便传授一些小六壬的基础。 我一边教授,一边讲述当初张九爷传授我的时候,说的一些典故,宋璐学习起来,比我想象的要快得多,不过三两月功夫,一手小六壬问心掐指的功夫,居然能做到十中六七,虽说不能料事如神,但也真的难能可贵。 可能大多数朋友,对大六壬比较熟悉,毕竟大六壬起源早,先秦时期即有迹可循,后来发展成熟后,与奇门遁甲、太乙神数并列,而大六壬则被列为三式之首。 属于高层次预测术,主要用于天文历法和复杂人事预测,被尊为“帝王之术”。 其理论也比小六壬更复杂,涉及天盘地盘、四课三传等等。需结合干支、五行、神煞等综合判断,被历代帝王将相用于军国大事决策,如诸葛亮、刘伯温等均精于此术。 而小六壬属于传统占卜术,起源于汉代,后来在唐宋发展成熟,其本质是大六壬的民间简化版本,主要用于军事和民间,以简易着称,用掌诀定位。 以六神大安、速喜等,结合掌诀推算吉凶,不需要深层的天文历法支撑,主要用于日常生活琐事占卜。(当然这些年网上也有朋友宣称,以此术炒股且收徒的,在此我需要奉劝道友们一句,切莫深信!) 宋璐小有收获,偶尔便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露一手,和刘小玲开开玩笑,把刘小玲惊讶得张大了嘴巴,我见她颇有跃跃欲试之意,决定像张九爷当日一样,出个小题目考校她。 这天我故意让刘小玲把我娘给宋璐的银镯子藏起来,然后笑着对宋璐说道“璐璐,你学小六壬这么久,今天我出个难题考考你,我让小玲姐把你的镯子藏起来,你要是能用小六壬卜算三次之内找到,就算你出师了,你敢不敢试试?” 宋璐当即眼前一亮,兴奋地道“怎么不敢?来来来,小玲姐,镯子给你,你可千万藏好了,不要暗示我在哪里哈!” 刘小玲也觉得十分有趣,笑嘻嘻的接了镯子出去,不一会儿回来说,“藏好了,小璐,现在看你的了!” 宋璐自信一笑接着闭目凝神,指尖在掌心轻点:\"长生说过,小六壬起卦需先定时辰——现在是申时,对应‘速喜’位。\"她睁开眼,目光扫向东南方,\"‘速喜’主快速、吉利,说明镯子离我不远,且未被刻意深藏。 接着眉头微展:\"今日是十五,叠加到‘速喜’上,卦象转‘小吉’。按卦意,镯子必定在‘灵动之物’——比如箱子、抽屉这类非固定位置之中。” 片刻之后她又摇头自语:\"‘小吉’不主高位或沉重处,抽屉位置高不着地,应该排除……\" 随后她哈哈一笑\"杂物堆叠、取放随意,正合‘灵动’之兆!小玲姐,你是不是把镯子藏在隔壁的杂物箱里了?\" 刘小玲闻言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我心知必然被宋璐算中了,不禁对宋璐的天赋大感吃惊,原本我还以为她至少需要卜算两三次才能找到呢! 宋璐一脸自信的走向隔壁“走去看看,我算中没有!” 我和刘小玲跟在她身后,一起来到隔壁房间,宋璐径直奔向杂物箱,伸手在里面一阵翻找,不一会就把手镯找到。 “怎么样!长生!小玲姐!”宋璐一脸喜色的说道。 我正色点头“不错不错,比我当初强太多了!我当初因为小六壬,可没少被张九爷训!” 刘小玲更是夸张地惊到“小璐,你这手小六壬真的是让我服了,这灵验程度,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宋璐一脸得意,正要答话,我肃然打断道“切莫说什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辈习道之人,切不可自满,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古来颠扑不破!你这点小小成就,算的什么?” 宋璐连忙吐了一下舌头,娇声道知道了,我见她的模样,想起当初张九爷教我谦虚冲和的道理时,我也是这个样子,口服心不服。 张九爷当即给我讲了个典故,现在正好也可以拿来讲给她们听,于是我清了清嗓子道“我给你们讲个典故吧!” 宋璐和刘小玲,平时最喜欢听我说这些,闻言一起笑道“好啊好啊” 我点点头,回到隔壁正房,宋璐贴心的给我端来一杯茶,我抿了一口放下,开口说道。“今天我说的是诸葛亮和刘伯温的故事。这两位你们知道吧?两人都是绝代的军师,在卜术上,更是一代大家!” 宋璐点点头“这个我们知道,你快点说下去!” 我见她们颇有兴趣,便斟酌了一下语气,讲道“诸葛亮是三国时期的人物,朱元璋则是明朝开国时期的人物,这二位怎么会有交集呢? 你俩听我从头说来。 话说在公元 1368 年前后,彼时朱元璋在成功击败劲敌陈友谅的翌年,豪情满怀地决定开国称帝,正式建立了大明王朝。 在朱元璋的开国大业中,军师刘伯温可谓居功至伟。他足智多谋,运筹帷幄,在无数次关键战役中出谋划策,为朱元璋的胜利立下了汗马功劳。 因此,在开国论功行赏之时,刘伯温被封为诚意伯。 第243章 轶事 然而,当时一同受封的功臣多达三十六位,刘伯温却排在了最末。 这一结果让心高气傲的刘伯温心中难免滋生出一丝不满之意。 平日里,他常常以一代军事奇才自诩,认为自己的才华和智慧古往今来无人能及。 在他看来,自己至少也应该像三国时期的诸葛亮那样,被封为侯爵才配得上自己的功绩。他时常幻想,若自己身处那个时代,定能超越诸葛亮,成为千古第一军师。 就在刘伯温心怀不满之时,有好心人善意地提醒他:“孔明之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料事如神,恐怕不是你所能比拟的。 你切不可心生骄矜,以免惹出祸事来。” 刘伯温听了这番话,虽然表面上并未反驳,只是微微点头,但内心深处却不以为然。 他暗自思忖,诸葛亮不过是千年前的古人,自己如今手握奇谋妙计,若能与他当面对决,定要让他见识自己的厉害,看看究竟谁才是古往今来最厉害的军师。 只可惜诸葛亮早已作古千年,无法实现这一场梦寐以求的较量。 时光流转,到了 1369 年,徐达、常遇春率领大军西征,与元将扩廓帖木儿(也就是《倚天屠龙记》中的王保保)在太原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大战。 然而,战事陷入了胶着状态,明军久攻不下。朱元璋见状,心急如焚,当即下令刘伯温率领五万大军前往助阵。 这一日,刘伯温率领军队行至一座不知名的小山。此时天色渐晚,刘伯温正准备下令安营扎寨,让士兵们稍作休息。 就在这时,一名探子匆匆赶来,单膝跪地,急切地报告道:“军师,前方山上发现一座庙宇,据当地百姓相传,这座庙宇乃是三国时期的军师诸葛亮所建。 ”一名随从也在一旁劝说道:“军师何不移步到庙中休息,这样也可免了露宿荒山之苦。”刘伯温听后,心中一动,欣然应允。 于是,刘伯温带领众人上山,果然看到一座古朴的小庙。然而,这座庙却甚是奇怪。庙内大殿之上,高悬着一块无字的木匾,殿门两侧,也没有常见的楹联,显得格外冷清。 庙中只有一位老僧住持,他身披一袭破旧的僧袍,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一尊岁月的雕像。 刘伯温仔细打量着住持老僧的面貌,见他神态安详,不像是元人的细作,这才放下心来。 他走上前去,向老僧说明来意。老僧听说眼前这位便是名震天下的刘伯温,顿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脸上露出了欢喜的笑容。他连忙起身,热情地腾出一间厢房,作为刘伯温夜宿之所。 夜幕降临,明月高悬。刘伯温和老僧闲来无事,便坐在庙中攀谈起来。 刘伯温心中一直对那空匾和无楹联之事感到好奇,于是便开口问道:“方丈,为何这大殿之上只有一块空匾,两侧也没有楹联呢?” 老僧微微一笑,缓缓说道:“此庙据说乃是三国时期诸葛亮所建。当日建成之时,诸葛丞相通过掐算,料定后世必定有一位如他一般的绝代军师会到此。 因此,他特意留下这空匾和空楹联,让这位后世军师题词。” 刘伯温听完,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笑着问道:“方丈可知诸葛丞相算出这后世军师姓甚名谁?” 老僧笑道:“这倒不曾听说。不过纵观千年以来,唯有刘军师足以和诸葛丞相并肩,大概指的就是您吧。今日既然有缘到此,何不提笔补上一联,也了却这流传千年的传说?” 刘伯温闻言,更加得意忘形,当即吩咐随从取来笔墨。他大笔一挥,写下了一副对联,上联是“三分天下诸葛亮”,下联是“一统天下刘伯温”。这对联字里行间,颇有压诸葛亮一头的意思。 写完对联后,刘伯温意犹未尽,随即吩咐两名军士爬上去取匾,他要亲自写上一个横批。两名军士应声而上,小心翼翼地将匾摘了下来。 就在这时,其中一名眼尖的军士突然喊道:“军师,这木匾背后好像刻有一些小字!”刘伯温心中一惊,忙举灯上前观看。这一看不打紧,只见匾后刻着两行小字:“吾知后世有汝,汝知后世何人?” 刘伯温先是心中一震,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不以为然的神态。他暗自嘀咕道:“我道诸葛亮有多神,连我的名字都算不出来吗?”此时,他再没了题匾的兴致,便和老僧继续攀谈起来。 老僧十分健谈,他告诉刘伯温:“此地名叫落石山,据传当日孔明曾在此屯兵,因此便有了这座小庙。据说往前数十里地,还有一座石碑,也是他留下来的。刘军师行军路过时,不妨去瞻仰一番。”刘伯温听完,只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到了第二日清晨,刘伯温给了老僧一些银钱,便率领军队继续赶路。中午时分,军队来到了一座谷口。谷口竖立着一座石碑,足有一丈来高,据说这就是当日诸葛亮所立的三块石碑之一。 刘伯温顿时来了兴趣,他翻身下马,快步前去查看。只见石碑上面无名无款,只有一行被岁月腐蚀得快要消失的大字:“前行三十里,损兵八千!” 刘伯温看了之后,心中惊疑不定。他随即掐起小六壬占算,然而却不得要领。不过此时,他心中那股与诸葛亮较量的念头愈发强烈。他心道:“我偏不信你这个邪!”于是,他一挥手,果断下令进军。 然而,命运似乎早已注定。当军队进入谷中时,正好遇上了元军的埋伏。一时间,喊杀声震天,元军如潮水般涌来,将明军杀得人仰马翻。 刘伯温见势不妙,急忙引军仓皇逃窜。待突出重围后,他清点军士,不多不少,正好损失了八千人。 刘伯温心中大痛,但他仍然不肯服输。他自我安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说不定之前只是凑巧而已。哪有千年之前就能料定我有此一败的道理?” 第244章 玄门五术 当下,他正要吩咐整军再进,却听探子又来报告:“军师,路边又发现一块石碑,上面刻有您的名字。” 刘伯温冷笑道:“难道又是孔明所为?”他不顾疲倦,打马前去观瞧。 这块石碑并不大,只有一人高。刘伯温下马来到近前,只见碑上刻着一行篆字:“前代军师诸葛亮,后代军师刘……。 ”碑文到此结束。刘伯温看完,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我道诸葛孔明占算之术如何了得,连我的名字伯温都算不出!偏要布下这些疑阵,愚弄我等!”说完,他上前狠狠一脚,向那石碑踹去。 然而,石碑异常坚硬,刘伯温这一脚用力过猛,石碑虽然被踹得倾斜,但他自己的脚趾却顿时断了几个。 钻心的疼痛让刘伯温狂怒不止,他像疯了似的,在石碑上狠狠踩踏。却见石碑慢慢被他踩倒,露出嵌在下面的底座,上面刻着一行小字:“怒发冲冠刘伯温!” 刘伯温见了之后,心中大惊。他心道:“孔明居然有如此神算?”但转念一想,这一定是自己失态,中了他的诡计。 于是他决定速速离去。当下不顾伤痛,引军前行,眼瞅着又过了三十里,前面探子又报:“路旁有座石碑。” 刘伯温心中暗自嘀咕:“有完没完了?” 不过此时他已经稍微冷静下来,收起了对孔明的轻视之心。他下马步行,让军士搀扶着自己,前去查看。这块石碑高不过丈,表面无字无款,只底座隐约有些花纹。 此时的刘伯温已没有了之前的张狂之意,他心知这些花纹恐怕就是石碑的奥秘所在。于是,他亲自趴在地上,用手扒开浮土去查看。 果然,浮土扒开后,下面依稀有些字露了出来。只是位置太矮,看不清楚。刘伯温顾不得披甲在身,跪伏下去,用力将碑座下的泥土全部掏开。这一掏,足有一尺深,才将这行字完全露出。 刘伯温探头去看,只见这行字连起来竟然是“刘伯温在此下跪!”他顿时大惊失色,面色变得煞白,想要起身却像被什么定住一般动弹不得。 这时,他在刚才的字边上又发现几个更小的小字:“刘伯温戴盔行礼,脱盔而起!” 刘伯温心中顿时明悟,他当即戴盔磕了三个头,然后将头盔取下。只觉浑身一松,随即站了起来。 自此以后,刘伯温再不敢小瞧古人,也收起了那股骄傲自满的气焰,终成一代卜算名家。 至于后来斩尽天下龙脉,独留长白山一脉,也是因为卜算时灵机一动,给刘家留下一线生机。 我说到此处,已然口干舌燥,宋璐她们却还缠着要听刘伯温斩龙的故事,我笑道“此是后话,咱们下回分解!” 二女直接娇嗔到“不依不依!你快点讲!” 我收起玩笑神色,正色说道“我之所以讲这个故事,是希望你们和刘伯温一样,收起骄矜之心,大道无涯,不可自满! 昔日张九爷曾谆谆教诲于我,所谓道门弟子当知,大道如渊海,岂在言语穷尽处? 炁藏太虚,无形无相;玄门深广,无始无终。 汝观秋水含光,低洼处自纳百川,高山巍峨却难承雨露,此乃《道德经》\"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之真义。 昔者老子见孔子,以\"良贾深藏若虚,君子盛德容貌若愚\"相诫,盖因天地之间,有物混成先天地生,纵使凤麟之姿,犹需守\"和光同尘\"之训。 今日你们所见沧海不过一粟,窥星辰不过微尘,安敢以片云为穹顶,以杯水测溟渤?犹然自满,敢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当效仿列子御风,知六气之变无穷;更应学庄周梦蝶,悟物我两忘之境。 切记\"持而盈之不如其已\",骄矜如满月,亏缺必随其后;谦冲若空谷,回响方得绵长。 九天之上仍有清微禹余大赤天,五岳之外尚存昆仑蓬莱不周山。 真修者当怀\"虚极静笃\"之心,效仿紫气东来老子,骑青牛出函谷时尚自云\"知者不言\",况汝辈乎? 这个道理,你们明白吗?” 宋璐这才悚然点头道“知道了,以后再不敢半灌水响叮当了!” 刘小玲也在一边暗暗点头,我见达到了效果,心中顿时又欢喜起来,干脆也考校一下刘小玲算了,玄门五术:山、医、命、相、卜,她选了医术,听她的意思,也是希望自己将来学有所成,能恢复自己的记忆。 道门中的医术,可以直接追溯到上古时期,认为人体疾病与宇宙运行相关,需通过调和阴阳、顺应五行规律达到健康,隐含“天道不可违”的灵异观,也就是现代的道医。 当然,华夏的历史上,不止道医,还有儒医,中医,以及地方巫蛊医术,这些都可算作我华夏五千年历史上的璀璨明珠,但本质上还是有些区别。 道医、儒医、巫医与中医,是中华医学长河中的四脉灵泉,各承天地人神之机,共织生命经纬: 巫医如远古巫火,通鬼神而疗肉身。 其术根植于天人交感,以符咒通灵、祭祀禳灾为刃,在混沌中劈开医道初光。 上古十巫采药灵山、商周占卜驱祟,皆以“神权”为药引,疗疾亦疗众生对未知的敬畏。 道医若观天执道,融丹鼎符箓于岐黄。 其心在“性命双修”,以阴阳五行窥魂魄之秘,借草木金石调天地之气,治病更治神。孙思邈禁经符咒、葛洪炼丹飞升,皆是以医为舟、渡向长生彼岸的玄门修行。 儒医似立人极而守中庸,化仁心为药石。 其术如礼法,疾患视作家国缩影,用药如正心,疗疾如修身。张仲景着《伤寒》而立辨证,朱子言“医以载道”,皆是以方剂脉案践行“达济天下”的圣贤襟怀。 中医则法地承序,成百家精粹。 其魂在“致中和”,不执鬼神而敬自然,以经络藏象为山河图卷,气血虚实作阴阳棋局。扁鹊起死回生、华佗麻沸开颅,皆是以草木针石显化“天人相应”的至简大道。 四者同源而异流:巫医启于蒙昧中的神性叩问,道医拓于玄奥里的性命修行,儒医立于人伦间的济世担当,中医成于万象中的平衡智慧。 所谓巫医如根,道医如枝,儒医如叶,中医如干,共铸华夏医道生生不息的千年灵脉,不过如是。(这仅仅是我个人浅薄的看法,没有高下之分。) 第245章 祝由十三科 当然仅道医而言,其源远流长博大精深,也非一般人可以穷究。 道医之根,深植于中华文明的混沌初开处,如远古巫火燃于天地玄黄之际。 其源起于上古巫觋通鬼神、采灵药的蒙昧叩问,伏羲画卦以窥天道,黄帝问道广成子而悟医道,神农尝百草以济苍生,十巫于灵山引鬼神之力调和生死。 巫医不分之时,道医已在祭祀祷祝间孕育出“天人交感”的原始智慧。 而后老子以“道法自然”为基,将阴阳五行化入经络脏腑,岐伯与黄帝论医而成《内经》,自此草木金石皆成天地气机之符,针砭方剂俱显宇宙运行之律。 其博大,在于以医载道的恢弘格局:孙思邈书禁经符咒,以咒语为精诚通天之桥。 葛洪炼九转金丹,视炉火为阴阳交泰之象。 张仲景着《伤寒》立辨证,实将四时六气化入方剂脉案。 从巫彭采不死药于昆仑,到徐嗣伯煮腐枕驱鬼邪。 道医之术既能以符水召鬼神驱疫,亦能以丹鼎炼精炁养性命,更将修身正心与疗疾祛病熔铸一炉,令医者指尖流转的不止草木之性,更是乾坤造化之理。 其精深,在于“致中和”的终极追求:人体三尸虫动则病生,需以祝由调和魂魄,天地五运六气偏则灾起,当借斋醮通达神明。 道医眼中,一剂汤药可平脏腑阴阳,一次行炁能贯天地经络,治病即治神,疗身即炼心。 最终在“形神俱妙”的修行中,让渺小生命与浩瀚宇宙达成玄之又玄的共鸣——这既是伏羲画卦时埋下的天道种子,亦是华夏文明五千年对生命本质最深邃的参悟。 道医发展到现代,其治疗手段,分为“形治”“养生”“神治”三类,刘小玲专攻的祝由术,属于“神治”,常与草药、导引等配合使用,使用符纸、朱砂等,兼具药理与五气调理的作用。 至于祝由术,发展至今,已经形成了以祝由十三科为代表的分支体系,包括大方脉科:主治伤寒、痰喘等内科重症。 诸风科:专攻中风、瘫痪等神经系统疾病。 胎产科:处理难产、产后血崩等妇科急症。 眼目科:治疗青盲、白翳等眼疾。 小儿科:针对惊风、疳积等儿科疾病。 口齿科:解决牙痛、鱼刺鲠喉等口腔问题。 痘疹科:防治天花、麻疹等传染性皮肤病。 伤寒科:专治伤寒热病及并发症。 耳鼻科:调理耳聋、鼻衄等五官疾病。 疮肿科:处理无名肿毒、疔疮痈疽。 金镞科:治疗刀剑箭伤等外伤。 书禁科:运用符咒驱邪避毒。 砭针科:结合砭石与针灸治疗筋骨疼痛。 习练祝由术,除了基础的精通药理之外,还必须会画符行咒。 今天见时间尚多,我干脆让刘小玲画一张,轩辕黄帝治病符。 这是习练祝由术最经典的符咒,用于驱除各类疾病根源,尤其针对不明病因或邪祟缠身的病症。 咒语内容强调“先天有道,内循五脏”,通过调动天地能量平衡人体阴阳。 刘小玲也不客气,按照我的吩咐,取出朱砂符纸等应用之物。 先整理衣冠之后,净身净手,依次颂念需念诵“祝水咒”“祝墨咒”“祝纸咒”,看得出来,虽然我们平常相处十分随意,但此时见我考校于她,她也十分重视,因此有点紧张。 颂咒完成之后,眼巴巴的看着我,怕我指出她的纰漏,我看她前面准备倒是做得一丝不苟,颇有几分法度,因此不置可否的道“继续啊,开始画符!” 刘小玲闻言,提笔蘸满朱砂,接着深吸一口气,轻声颂咒道 “天地既判,五雷初分。三元悠列,八卦成形。 人有病患,皆由五行。按病序药,方在皇农。 先天有道,内循五脏。外平七情,无感不通。 山有五岳,斗有七星。随我所指,诸症技穷。 轩辕帝道,蚩尤避兵。速消速愈,顷刻通灵。 急急如太上元始慈悲赦!” 手中行笔不停,片刻功夫之后,一张轩辕黄帝治病符,被她画了出来。 刘小玲搁下朱砂笔,用双手将符纸捧了,轻轻在上面哈了三口气。 这是注入施术者精气,将来引符之时,可以让施术者更加方便,对于一些功德尚浅的玄门中人,这倒是一个可以两全的好法子。 最后她将符纸递给我,心中忐忑的道“长生,你看看如何?” 我接过来之后,只粗略看了几眼,脸色不禁沉了下来,刘小玲顿时心有所感,不自觉的垂下了头。 我想了一下,还是决定据实说出自己的看法,“小玲,你画符之时,心中杂念太多,一句话说来,你这张符画得笔未落而神先散,墨未染而心已乱。” 刘小玲眼中顿时略过一丝黯然,我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符者,天地之枢机也,岂容三尸虫动于方寸之间?你现在画符,形虽摹其筋骨,然笔锋所至,尽是贪妄之絮、疑虑之丝。” “昔日九爷曾教诲我,符为天人感应之形,咒乃精诚通天之声”,你却以浊念为墨、杂虑作纸,简直是以污池盛甘露,欲引天河而反溺于沟渎?” 刘小玲闻言,头越发低了下去,眼中满是羞愧之色。 我知道这时候,不能有慈悲之心,必须当头棒喝,让她醒悟,否则她很可能会走上一条歪路! 于是我接着厉声说道“当日孙思邈书禁经,百日斋戒方敢落笔;徐嗣伯煮腐枕驱邪,心若冰壶映月明。 而你呢?一笔起时思午膳饥饱,二笔转时忧明日阴晴,三笔收时惧鬼神笑尔不诚,这不是画符,是在画你心头三千妄念!” 我这话说得极重,刘小玲顿时垂下泪来,嘴里反复说道“长生,对不起!我尽力了!可心总是静不下来!” 一旁的宋璐也忍不住用大眼瞪了我几眼,眼中满是同情。 我摆手制止想要开口替刘小玲求情的宋璐,换了下语气说道“小玲姐,我知道你是因为失忆,所以心中一直纠结,但画符,容不得半点杂念! 我观你笔下符纹如风卷云舒,杂念似尘落青莲——“心有千丝非过,念如止水方成”。 第246章 特训 “如今你今落笔生隙,恰似春芽破土前的蛰伏,非为不足,实乃修行必经之路]。昔葛洪炼丹,七炉方得一丹;孙思邈书符,百日方敢提笔。你此刻的纷扰,正如符纸初染朱砂,须经三净方显灵光。” 刘小玲听完之后,逐渐止住了哭声,涩声问我“长生,那我该怎么办?你教教我好吗!” 她的语气中充满祈求,眼神一如当年她求我给他父亲做白事的时候,让我心中一痛。 我毫不犹豫点头道“你先不要着急,所谓欲速则不达,从今天起,你每日卯时和我一起打坐,每逢戌时我陪你练习画符,你观我凝神贯气,我察你笔意流转。 若有闲暇,携朱砂与青纸至山间河边,先闭目听溪水声九息,再睁眼观水流纹路,以水纹为符骨、鸟鸣为咒音,绘“山河养心符”。此法借天地能量冲淡执念 如此下来,必定会让你放下杂念,静下心来!” 刘小玲闻言大喜,“谢谢你长生,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可能是她说得太急了,完全没想到辜负二字,会让人产生歧义,等醒觉的时候,为时已晚,自己先不好意思脸红起来。看了一眼一旁的宋璐,低声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的。” 我正色点点头“我知道,小玲姐,我会一直把你当亲姐姐看待的,不涉其他!” 刘小玲也认真点头“能有一个你这样的弟弟,也算老天待我不薄!” 我见宋璐在一旁捂嘴,看样子是在偷笑我和刘小玲,顿时故意把脸一沉“你笑什么?你以为你跑得掉?从今天起,你也一样,卯时和我一起打坐,早晚一起和我诵经做功课!” 宋璐小嘴一张“啊!饶了我吧!这么早我怎么起得来!” 我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事实上宋璐嘴里说起不来,但真到了第二天,她却比谁都早,我刚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给我备了热水,我简单洗漱之后,刘小玲也整理好了出现在房间之中。 地上摆了三个蒲团,我们三人便分坐开来,开始打坐用功。 个中详情无需细表,只说自此之后,二女便和我一起用功,忽忽数月,皆长进不少。 期间道馆并没有停止营业,不时有各种各样的小业务找上门来,尤以开张测字,合婚帖为多,我是来者不拒,和宋璐刘小玲一起,全部接了下来。 当然并非全部是为了钱财,主要是我正在修养,适当做些事情,对身体有益,而且还可以增长功德,何乐而不为呢? 因为我年轻,而且做事牢靠,钱财上又不怎么计较,所以老君道馆的名声,很快就传了出去,一时在我们当地,我也成了名人,这点倒是我始料未及的。 这日我们早饭过后,正准备诵经静坐一会儿,却见门口忽然进来一个抱着襁褓的妇人,妇人行色匆匆,看样子非常着急。 宋璐连忙迎了上去,妇人不等宋璐询问,主动开口道”请问陈长生道长在吗?” 宋璐微笑着说道:“陈道长在的,不过他目前正在修养呢,您先别着急,把事情跟我们说说,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妇人一脸焦急,紧紧地抱着襁褓,眼泪都快下来了,“我家孩子从月子里到现在,夜里总是啼哭不止,怎么哄都没用,有人跟我说陈道长道法高深,能收惊治夜哭,我就赶忙抱着孩子过来了。” 小儿受惊夜哭,这个其实很常见,有生活经验的朋友应该都见过。 除了病理因素之外,大部分是因为小儿阳气弱,易受阴气或邪祟侵扰,导致小儿夜哭不止。 我见妇人着实着急,忍不住站起身迎上前去,仔细查看起来。 襁褓中的婴儿不过半岁年纪,长得稍微有点瘦弱,小脸泛起毫无血色的苍白,脑袋上的胎发也非常稀疏。 看样子身体并不太好,不过看上去倒不是邪祟作怪,应该是怀胎之时,受过什么原因影响,因此先天有些不足。 我不动声色的问道“这孩子,嗯,我问你,你怀胎之时,可曾有什么意外损伤或者去过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妇人想了半天,才缓缓说道“损伤倒是没有,不过我怀孕六个月的时候,正逢牛王庙开光,看热闹的人很多,我当时觉得有趣,就去看了一圈,回家之后就觉得身子发沉。不过过了几天就好了,我也没在意!” 牛王庙这事我知道,这几年改革开放,宗教文化上的活动,禁止得没那么严格了,很多地方上的百姓,自发恢复修建一些古庙古祠,政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牛王庙就在城西十里的牛王村,这牛王庙在当地历史十分悠久,据说三国时期就有了。关于牛王庙我们当地还有个历史故事流传。 相传三国年间,刘备率军进川时,在牛王庙村东北塌马河畔遭遇敌军追杀。人困马乏之际,战马陷入泥沙无法动弹,追兵逼近千钧一发。 刘备仰天悲叹:“天绝我也!”忽见一白发老者牵老黄牛踏雾而来,言道:“骑此牛可渡河,过河后一里处有庙需跪拜,切记!”语毕老者化作青烟消散。 刘备依言骑牛渡河,老牛踏水如履平地。 脱险后行至一里外,果见荒草丛中有一残破小庙。刘备焚香叩拜,忽见庙中神像竟与渡河老牛形貌相似,方悟此乃牛王显灵。 刘备取下蜀中后,敕令重修庙宇,赐名“牛王庙”,并铸金身供奉。 这牛王庙据说非常灵验,早些年破四旧的时候,被毁于一旦,去年才被重修开光,听说现在香火十分旺盛。 听这妇人说,怀孕之时去过牛王庙,我顿时心中有数。 我点点头“是了,你好大的胆子,有孕在身,还敢进庙里闲逛,如此冲撞牛王,未曾流产已经是万幸了!现在孩子阳气受损虚弱,当然会夜哭不宁了!” 妇人闻言,脸上顿时露出懊悔之色,哀求道“陈道长,求你给我想想办法,只要能让孩子好起来,无论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见她着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心中顿生不忍,安慰道“你先放心,阳气虚弱并非无药可治,我这就为你想法!” 第247章 收惊 我话音刚落,便打算为她孩子画符收惊。不经意间转头,瞧见刘小玲在一旁听得全神贯注。 我心中思量,小儿收惊并非什么棘手之事,况且有我在旁坐镇,断然不会出现差错。这对于正在学习祝由术的刘小玲而言,无疑是一次绝佳的实践机会。 于是,我走上前去,对她说道:“小玲,我今日身体有些不适。你正在研习祝由术,不妨尝试着帮这孩子收收惊。”那妇人满脸狐疑地看了看刘小玲,可眼下实在没有其他办法,只好勉强点了点头。 刘小玲听闻我的话,抬眼看向我,瞬间明白了我是有意给她锻炼的机会。她眼中满是感激,轻轻冲我点了点头,而后示意妇人把孩子抱到道馆的桌子上。 此时,孩子依旧哭闹不止,小脸憋得通红,哭声在道馆里回荡。 刘小玲深吸一口气,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放置符纸、朱砂等物的桌案。她缓缓拉开抽屉,取出一张崭新的符纸,动作轻柔而小心,仿佛那是承载着希望的圣物。接着,她又取出朱砂,滴入几滴白酒,开始仔细地研磨。 我注视着她的动作,只见她专注而虔诚,每一次研磨都带着敬畏之心。随着手腕有节奏地转动,朱砂逐渐变成了色泽鲜艳、浓稠适宜的朱砂墨汁,宛如一汪神秘的红色液体。 察觉到我一直盯着她,刘小玲这次却没有丝毫慌乱。她从容地提起朱砂笔,口中开始颂咒: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唯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受持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吾身” 这是道家的金光神咒,意在借助天地神灵之力,为自己加持,让绘制的符箓更具灵力。 念完咒语,刘小玲的眼神愈发坚定,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注入她的体内。她的笔尖缓缓落在符纸上,开始绘制“三清护婴镇惊符”。 这次只见她手腕灵活转动,笔锋时而如灵动的游龙,轻盈飘逸;时而似挺拔的苍松,刚劲有力。每一笔都凝聚着她的专注与用心,让我忍不住暗暗点头。 转眼间,符箓一挥而就。我长舒一口气,这紧张的程度,丝毫不亚于自己画符。 刘小玲手持画好的符箓,来到啼哭不止的婴儿面前。她轻轻展开符箓,口中再次念起咒语:“三清显圣,护佑婴童。镇惊安神,邪祟遁形。急急如律令!”念罢,她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轻点符箓上的朱砂,然后依次轻轻触碰婴儿的额头、胸口和双手掌心。 做完这一切,刘小玲将符箓小心叠好,递给妇人,说道:“这张‘三清护婴镇惊符’你拿回去,用红布包好,放在孩子的枕边。孩子阳气虚弱,回去后你要多留意孩子的调养。相信过不了多久,孩子就不会再夜哭了。” 妇人接过符箓,眼中满是感激,连连道谢:“多谢姑娘,多谢姑娘,我一定照您说的做。”说来神奇,就在刘小玲施符之后,原本哭闹不休的婴儿渐渐安静下来,小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周围,脸上也恢复了些许红润。 妇人要给我酬劳,我连忙摆摆手,说道:“些许小事,不足挂齿。老君道馆,凡是此类收惊治邪之事,都是免费的!” 等妇人千恩万谢地离开后,我忍不住对刘小玲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好样的,小玲姐!今天这张三清护婴镇惊符,画得方正至大、中规中矩,就算换作我来画,也不过如此!不过下次画的时候,信心再足一些就更完美了!” 刘小玲听了我的话,脸上泛起光彩,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朱砂笔杆。我注意到,她眼底那层翻涌的雾气正被一股炽热的光亮驱散,宛如黎明时分被朝阳撕裂的云翳。 只见她重重地点了点头,目光先看向我,又转向一旁同样为她高兴的宋璐。我能真切地感受到,那久违的自信,终于又回到了她的身上。就连她额头上的伤疤,也因这自信的光彩,变得不那么醒目了。 正当我们为她感到高兴时,店中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那几年,家用座机电话开始逐渐普及。考虑到我日常业务的需求,我们也赶了回时髦,装了一部。 宋璐接起电话,原来是熟人宋长江打来的。他邀请我们初三那天去他家,庆祝孩子的一岁生日。 我当即爽快地答应下来。放下电话后,我不禁感慨,时间过得真快,没想到宋长江的孩子都一岁了。 一年前,巴瑶生下一个男孩。当时,宋长江正陪着我和花喜鹊在哀牢山处理南龙的事情。巴瑶生产时,是宋璐和刘小玲把她送到了医院。等宋长江赶回家,巴瑶已经出院了。 宋长江在城里没有房子,以前和巴瑶住在公安局的宿舍。后来我们去了哀牢山,巴瑶便在我这里暂住。 等我们回来后,这里一下子显得拥挤起来。巴瑶本就是个向往自由自在的人,住在这里难免觉得憋闷。月子还没坐完,她就待不住了。出了月子,她便直接搬回了镇上的老家。那里宽敞开阔,还有宋长江的父母帮忙照顾孩子,这样一来,宋长江也能安心工作。 这段时间,只有宋璐和刘小玲去看望过巴瑶母子几次。我因为身体原因,一直没能亲自前往。 后来身体好了之后,本来想过去,却发现宋长江这段日子,着实太忙,听说是在调查一个什么银子走私案来着。 好像是本地突然涌现出许多文物级的银锭,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在地下私自流通,宋长江他们抓了好几个人,一直找不到来源。 所以即使我想去探望,也一直没有成行。 这次宋长江打来电话相邀,我无论如何都得去一趟,一来见见久别的宋长江和巴瑶,二来亲自去看看宋长江的儿子,长得怎么样了。 第248章 桃奴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初三那天,我们照例打坐之后,用过早餐,便准备前往宋长江老家的回龙镇上。 宋长江的儿子取名叫宋成才,小名叫做小林这名字还是我替他参详的,因为我给他儿子批过一次八字,发现他是丙子年、 丙申月、 戊戌日 、己酉时生的人,五行缺木。木主仁德,缺木的人往往表面温和,但内里性子急躁,做事缺乏耐心,因此我给他起了个小名,叫作小林。 至于给孩子准备的礼物,我也从这木字上着手,给他准备了一条桃奴做的手串。这桃奴又叫桃枭,指桃树上经冬不落、自然风干的桃子,因干枯后悬挂枝头形似枭鸟(猫头鹰)而得名。 其别称包括“桃奴”“枭景”等,最早记载见于秦汉时期的《神农本草经》,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描述其形态如“枭首磔木之状” 道家向来认为,桃奴是“仙木之精”,其压制邪祟的力量,比之桃木,不知要强上几筹,明代《千金翼方》记载“桃奴主杀百鬼精物”,甚至能镇压尸气。 近年陕西旬阳曾出土战国时期的桃枭手串,亦可佐证其千年辟邪传统 桃奴特别适合幼儿,和一些阳气较弱的朋友。(这是真的,如果有经常多梦,鬼压床的朋友,可以备一串佩戴,或者放置在枕头之下!) 不过并非所有经冬不落的干桃,都是桃奴,必需满足几个条件。 第一必须是野生桃木,种植的通常没有效果。第二则是必须是东南枝头上的,东南枝上的阳气最足,而且入水必沉,入水不沉者为假。其三则是必须正月初二到正月十五采摘的才算,因为此时阴气消退、阳气初生,是最佳的采摘时节。反之若是冬至之前采摘的,触碰之后,反而容易招来霉运。(切记!) 我出门跨上门口的铃木125,这是表姑父那辆旧车,这几年表姑父年纪大了,退休之后骑车的时候少了,考虑到我没有代步工具,因此送给了我。 回龙镇离这里有七十来里地,听上去不远,但当时的交通条件着实不容乐观,我们摇摇晃晃,到了宋长江家,已经接近中午时分。 这是一座西南地区的典型的农家院落,前来的宾客并不太多,都是宋长江要好的一些朋友,还有一些同事,让人意外的是,我居然见到了当初在陈伯屏将军墓有过一面之缘的兰小刚和胡成,此时正和宋长江他们一起逗弄小林,不知是不是因为大老爷们不怎么会哄孩子的缘故,一岁的小林被他们逗得瘪着嘴,眼中全是泪花,看样子都要哭出来了。 见我过来,宋长江连忙分开众人,迎了上来。 看得出来,他这段时间应该颇为疲倦,整个人显得很消瘦,眼眶隐隐有些凹陷,四周稍微有些乌青,也不知道是不是忙于案件,没有休息好。 仔细打量我几眼之后,露出久违的笑容。“长生!你精神好了不少,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吧?“ 我笑笑道“身体倒是好了许多,不过精神的损耗,还没有完全恢复,可能要等长生蘸完成之后,才能完全恢复吧!巴瑶呢?” 宋长江高兴地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巴瑶在准备饭菜,今天她非得露一手,让你们尝尝她们家乡的美食,一会你可得多吃一点!” “哦?不会又是各种虫子吧和甘蔗酒吧?先说好,我今天可不能喝酒啊!” 宋长江哈哈大笑“你想喝,咱这边还没有呢,给你泄个密,是鸡肉烂饭!” “这倒是不错,一会我保证干掉三大碗!” 说完我率先哈哈大笑起来,宋长江也不禁露出笑容”就看你小子有没有这胃口!” 看得出来,他是由衷为我高兴,我心中涌起一阵暖意。 不过今天是小林的周岁,叙旧还得等他忙完再说,我和他简单寒暄了几句,又和认识的兰小刚胡成打过招呼,两人对我的到来十分意外,因为之前有了将军坟的共同经历,他们是这里除了宋长江和巴瑶之外,唯一知道我道士身份的人。 见我和他们打招呼,两人都善意的挥挥手,我见时间差不多,取出带来的桃奴手串,递到宋长江手中,宋长江接过去反复看了几眼道“这是啥好东西?” 我笑道““这是桃奴串,送给小林的,你给他带上吧!” 宋长江笑道“这玩意好像我们山上的野桃干了之后的样子!” 我一本正经的道“你说对了就是那玩意儿.” 宋长江闻言,故作不悦道“好哇,你小子,今天你侄子周岁生日,你就拿几个干桃子糊弄我,也不说送点法器,最不济送几张长命符也行啊!” 我呸了一口道“咋滴,看不上眼啊,我积攒了这么多年,可就得了这一串,看不上赶紧还给我!” 说完我作势要抢,宋长江连忙将手一缩“落我手里,你还想拿回去,门都没有!” 我见他这副样子,忍不住又是一阵大笑,宋长江也跟着哈哈笑起来。 我自从哀牢山回来,少有像今天这样开怀大笑,一时觉得浑身都放松了许多,一直有点颓唐的精神,感觉都好了许多。 等宋长江笑得差不多,我收起笑容正色道“法器是不可能给小林的,小林年幼,且不是玄门中人,这些东西给他,反而会招来祸患。至于符箓嘛,这串桃奴,可比几张符箓珍贵多了。”说完我把桃奴的作用,仔细讲解了一遍。 宋长江听完贼笑道“我知道你拿出来的东西,必定不会差了,这么说咱儿子这次赚大发了!哈哈!” 说完他话锋又一转“正好小林这段时间有点晚上有点睡不安稳,经常惊醒,我还准备来找你问问究竟怎么回事呢,你这串桃奴来得正是时候!嘿嘿! 我听他说小林晚上有点睡不安稳,顿觉有点奇怪,心道难道这么巧,前几天才收惊一个小儿,今天又碰到小林也是这种情况? 我当即正色吩咐一旁的宋璐道,“你去把小林抱过来我看看吧!” 宋璐闻言去了,不片刻就把小林抱了过来。 第249章 小林 刚满一岁的小林,已然能够勉强迈出蹒跚的步伐。 他那稚嫩的眉眼,与宋长江有五六分相似,眉梢舒展,眼眸明亮而灵动,仿佛藏着无尽的朝气与希望。这般模样,假以时日,将来必定会成长为一个风度翩翩、令人称赞的小伙子。 不过,他那挺拔而硬挺的鼻子,却和他的母亲巴瑶如出一辙,为这张小脸增添了几分独特的气质。 从面相和气色来看,小林都十分不错,红润的脸颊透着健康的光泽。然而,令人不解的是,他为何会在夜间哭闹不安、难以入眠呢? 我凝视着小林,仔仔细细地观察了好一会儿,却始终未能发现其中的破绽。 就在这时,我将小林轻轻抱了起来。可奇怪的是,自他被我抱在怀中那一刻起,便表现出明显的抗拒。 他在我的怀里使劲地挣扎着,小手小脚不停地挥舞,脑袋也一个劲地往后仰,仿佛我的怀抱是什么可怕的地方,他拼尽全力想要逃离。 我心中猛地一动,立刻左手飞快地掐诀,动作娴熟而利落,然后在自己的眉心轻轻叩击。 刹那间,道眼被打开,眼前的世界仿佛被一层特殊的滤镜笼罩,呈现出别样的景象。 我的视线迅速锁定在小林的额间,只见那里隐约有一条若有若无的黑线,像是一条隐匿在暗处的小蛇,时隐时现。 这是什么东西呢?我心中充满了疑惑,忍不住伸出指尖,轻轻触碰那条黑线。 就在指尖触碰到黑线的瞬间,一股阴冷的怨气顺着指尖如电流般迅速窜入手掌,那股阴寒之气虽然若有若无,但却透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不过,对于我来说,这点阴寒之气根本造不成什么伤害,很快就被我自身充沛的阳气冲散了。 但小林毕竟年幼,他的阳气非常微弱,这阴寒之气对他的影响可就大多了。要除掉这阴寒之气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需把桃奴手串给小林戴上,借助桃奴的纯阳之气,便可驱散这股阴寒。 然而,我心中却涌起了一个更大的疑问:这股阴气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 如果不找到根源,就如同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再次危害小林和宋长江一家。我必须找到根源,彻底除掉后患才行! 见我抱着小林久久不语,宋长江顿时吓了一跳。他的脸上写满了担忧,连忙问道:“怎么了长生?小林有什么不妥吗?” 我一边陷入沉思,一边回头答道:“没什么……咦?不对!……” 说着,我伸手一把抓住宋长江。刚才没开道眼的时候,我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但现在开了道眼之后,我才惊觉,宋长江的眉心竟然也有一股淡淡的黑气,那黑气如同一团阴云,直冲头顶。 宋长江更加吃惊,被我拽住的手下意识地一缩。 我眉头紧皱,神情严肃地对宋长江说道:“长江,你眉心也有一股黑气,而且这股黑气和小林额间的黑线,应该是同一种阴寒怨气。你最近有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宋长江一愣,抬手摸了摸额头,仿佛想要去寻找那无形的黑线。他思索片刻后说道:“最近只觉得身体特别疲倦,我还以为是办案太忙累得呢。” 说完,他狐疑地看了看我,问道:“你是说我们父子俩都惹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我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沉声问道:“那你最近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人或者东西没有?” 宋长江摇了摇头,说道:“哪里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人,都是一些同事罢了。呐,就那边那几位,兰小刚和胡成他们,你都见过的!”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更加吃惊。原来胡成他们,头上也隐约有一缕黑气缠绕,那黑气就像一条无形的枷锁,紧紧地束缚着他们。 我心中顿时有了猜测,一定是他们办案的时候,共同接触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才导致他们都染上了这股阴寒怨气。 为了不引起慌乱,我把自己的发现轻声告诉了宋长江。宋长江更加吃惊,差一点就要叫出声来。 幸好我及时制止了他,说道:“别喧哗,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宋长江点点头,眼中掠过一丝惊恐。我连忙安抚他道:“这种黑气只是一丝煞气,处理起来并不麻烦。 关键是你们怎么会一起染上,还传给了小林。你好好想想,你们最近有什么共同的经历没有?” 宋长江仔细想了想,说道:“如果说共同的经历,就只有最近办理的银锭走私案了。 因为胡成和兰小刚是镇上派出所的,我现在调到城里去了,很少和他们一起工作。只有前段时间的银锭走私案,我们才有交集!” 我想了想,说道:“问题应该就出在这银锭走私案上,你把经过说来听听?” 宋长江看了看时间,见离吃午饭还有点时间。他左右看了看,发现来往的人很多,便把我拉到隔壁的一间房间内。 这里应该是他的卧室,因为我看见衣架上挂着他和巴瑶的外套。 我们重新坐下之后,宋长江清了清嗓子,开始说道:“这个银锭走私案子,已经有几个月了。最开始是我们从哀牢山回来没多久,当时局里接到举报,有人拿了一块银锭到老街那家三祥银店去打镯子。” “本来打镯子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知道我们这边的老百姓,家里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家里传下来的银器。” 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只是这次三祥银店老板碰到的这块银锭,个头特别大,足足有五十两,而且是官银。银锭底子上,还铸有几个大字‘大西元年眉州大粮银五十两’。” 我一听“大西元年”这几个字,顿时皱起了眉头。历史上以大西为号,而又位于巴蜀之地的政权,我只能想到一个,那就是张献忠建立的大西国。 这银锭难道是当年张献忠在四川搜刮流传下来的?一想到张献忠,我心中就涌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觉。 第250章 江口沉银 关于张献忠,许多了解历史的人都知道。 史书有载:张献忠,字秉吾,号敬轩,是陕西定边柳树涧人。 他年少时家境贫苦,以贩枣鬻盐为业,还曾当过捕快、边兵,然而却因犯法被罢黜。 崇祯三年,天下遭遇大饥荒,民变蜂起。张献忠便聚集米脂十八寨的豪杰,举起义旗,自号“八大王”。他骁勇善战,被人称为“黄虎”。 起初,他依附于王嘉胤,后来独自率领一军,转战于秦、晋、豫、楚等地。他攻破凤阳、焚烧皇陵,震动天下。 在荥阳会盟时,他献策分兵合击,率部东征,攻克庐州、安庆,所到之处,官军皆溃不成军。 崇祯十一年,他暂时接受熊文灿的招抚,在谷城驻军。然而,他却暗中积蓄甲兵,第二年便再次反叛。他诛杀县令、毁坏城垣,还将官吏索贿的罪状列于街市,百姓皆为之哗然。 崇祯十七年,趁着明室崩溃,他攻入成都称帝,国号“大西”,建元“大顺”。 他仿照明制设立六部、铸造通宝、举行科举,分封四个养子为秦王、安西王等。然而,他用刑峻急,诛杀士绅,导致川中局势动荡不安。 顺治三年,清军入川,张献忠弃成都北撤,行至西充凤凰山时,猝遇敌骑,还未来得及披甲,便中流矢而死,年仅四十一岁。 他的余部孙可望、李定国等归降南明,最终成为抗清的中流砥柱。 后世江口沉银出土了金册、西王赏功等器物,证实了他劫掠四方、聚敛巨富的事迹。 史书记载他性格刚烈,用兵诡谲,然而关于他屠蜀的说法或许涉及清廷的诋毁,实际上是乱世之中相互攻伐的结果,并非一人之过。 不过作为巴蜀本地人,提起张献忠,最先联想到的,就是张献忠大屠四川和江口沉银的传说。 我们当地的县志上曾有记载,明末流寇张献忠是陕西定边人。崇祯末年,他僭号大西,占据蜀地称帝。 然而他生性暴戾,常常以威胁迫川民,屠戮无度。初入蜀时,他传檄州郡,扬言“顺者抚,逆者剿”,然而每当攻克城邑,便纵兵劫掠,百姓几乎没有存活者。 据《蜀碧》记载,张献忠曾设立“草杀”“天杀”之法,命令士卒每日屠杀千人,堆积的尸体遮蔽了江河,川中因此成为一片赤地。 他还设立“特科”之局,诓骗士子万人到青羊宫,将他们全部活埋,声称“毋留遗种以累新朝”。 成都沦陷后,他放火焚烧宫室,挖掘陵墓戮尸,三日后整个成都城成为一片焦土,野犬吃人,井中填满骸骨,惨状目不忍睹。 据说当时四川十室九空,《蜀难纪实》记载“山谷遗民,十存一二”,我们县城更是据说只剩余黄、陈、蒲三姓数十人。后来的诸姓,大多是“湖广填四川”时迁移过来的。 至于江口沉银的传说,更是在我们当地流传甚广。 说是明末1646年,张献忠在四川建立大西政权后,率军沿岷江南下转移,途中于彭山江口镇遭遇明将杨展伏击,双方激战导致大量战船焚毁沉没,满载金银财宝的船只沉入江底,形成了“江口沉银”这一历史事件。 此后,民间流传着“石龙对石虎,金银万万五,谁人识得破,买尽成都府”的民谣,暗示着沉银的方位。三百余年来,江口河道屡现零星银锭。 不过当地百姓都说这些银锭不能轻易触碰,一直有“触碰沉银必遭横祸”的说法。据说是张献忠沉银时曾屠杀搬运金银的士兵与工匠以灭口,清代《蜀碧》等文献记载,参与沉银者“尽投江中,无一活者”,导致财宝沾染了怨气。 这种说法不知是真是假,但我知道,康熙年间,曾经有清朝政府组织在江口附近打捞过沉银。 但只得到了银子万余两,铸有西王赏功的铜钱若干。 当时主持此事的四川巡抚能泰,后来离奇暴毙,参与打捞的“没水军”,当时就无故淹死大半,剩下的也在三五年之内,无缘无故尽皆死去。 甚至连接触过那些银子和铜币的人,后来也一个个患上离奇的怪病。 须知没水军,又被称为“打没头”,是当时清朝水师中专门执行水下侦察、破坏任务的潜水高手,据说个个能在水下憋气活动三刻钟以上,整个康熙年间的水师之中,也不过三五十人!居然因此全军覆没! 此事在当时引起了极大的恐慌,连康熙皇帝都亲自下旨,将打捞上来的银锭、铜币全部重新熔化重铸。 又命青城山十六名高功,在碧洞真人陈清觉的带领下,于江口作法,以九宫锁灵符,勾动石龙石虎局,立五行镇煞柱,摆下一座九渊镇煞玄溟阵,这才将此事平息。 根据宋长江的说法,我不得不怀疑,他们破获所得的银锭,就是从张献忠沉银中的一部分。 只是这些银子是从哪里来的?难道有人已经知道具体位置,找到了沉银? 我心中暗自惊奇,疑惑的问宋长江“你们破获银锭案的时候,有没有查出来,这银锭哪里来的?” 宋长江仔细想了想,沉声说道“银锭不止一个,后来陆陆续续的查到好几个,刚开始这些人都坚称银锭是家传的,不过后来经过我们审问,这些银锭居然大部分是从岷江边捡到的。” 我越发觉得奇怪,自从有了张献忠沉银的传说以来,这一两百年之中,确实有一些在岷江边捡到银锭的传说,但大多是些捕风捉影的说法,并无实证。 像这次这样,连续出现好几个银锭的情况,真的是绝无仅有,须知银锭这东西,个头虽小,但比重甚大,入水即沉不说,在水里泡久了,还会氧化成灰黑色,沉在江底和水底石头颜色差不多,又被江底泥沙掩埋,绝对难以发现。 若非大水泛滥,江水发生剧烈的涨落,绝对不可能被带到岸边,被人发现。 第251章 遗患 我紧紧皱着眉头,眼神中满是急切与疑惑,继续向宋长江追问:“那这些人究竟是在岷江的哪个具体地段捡到银锭的呢?” 宋长江听闻,立刻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巧的本子,手指快速地翻动着纸张,仔细查找相关信息后说道:“他们大多是在彭山江口镇附近的江边捡到的。 有个疑犯交代,今年以来,岷江多次出现江水莫名退去的奇怪情形。就在那天,江水退去了很多,他们抱着碰碰运气的想法,去江边寻找一些能卖钱的杂物,结果就意外发现了银锭露在泥沙外面。” “江水无故退去?难道今年气候反常吗?”我今年一直在家中安心休养,确实很少关注外界这些事情,所以下意识地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宋长江轻轻点点头,脸上带着一丝困惑,说道:“你别说,还真是挺奇怪的。今年的气候确实很反常,自从我们从哀牢山回来之后,就接连遭遇大旱和大涝的极端天气。 这岷江的水位也变得十分不稳定,时而高涨,浪涛汹涌,仿佛要淹没周边的一切;时而干涸,接近断流,江底的石头都清晰可见,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我听电视上说,这叫什么鳄鱼泥螺现象!” 我心中暗自嘀咕,什么鳄鱼泥螺?下意识地说道:“鳄鱼泥螺?你说的应该是厄尔尼诺现象吧?” 宋长江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就是这玩意!电视里说,是人类破坏了大自然,导致气候变得不稳定了。还呼吁我们要爱护森林和野生动物呢!” 厄尔尼诺是最近几年才在中国出现的一个新名词,真正走进普通老百姓的视野,也就这两三年的时间。 通过电视等媒体的宣传,大家才对它有了一些基本的了解。说白了,厄尔尼诺就是环境变化导致的极端自然灾害天气现象。 岷江水位的猛涨猛落,有可能是受到了这方面因素的影响,但我心中却非常清楚,真正的原因,恐怕并非如此简单。 哀牢山南龙龙脉虽然被我用《太上混元镇龙神符》暂时镇压住了,但不论从威力还是稳固程度上来说,《太上混元镇龙神符》终究比不上穷哀牢古国数百万子民耗费数百年光阴布下的九隆石鼓阵。 它只能算作是一个应急之选。因此,南龙的龙气必然没有当初运转得那么流畅。岷江在风水学中属于南龙的分支体系,其地理脉络与南龙的“岷山—峨眉山—长江”走向高度契合。 南龙主干龙气运转不畅,岷江作为南龙重要的分支体系,自然会受到极大的影响。所以,江水随着南龙龙气的运转时起时落,这恐怕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要解决这个问题,除了恢复九隆石鼓阵之外,恐怕还要重新疏浚引导南龙龙气入海才行。只是这两件事情,都绝非小事,以我目前的能力还力有未逮,而且在时间上也不允许。 不过,眼前的情况大致已经明了了。 事情说起来似乎很复杂,但其实理清楚之后,原因也并不难理解。大概是岷江因为南龙起落的关系,降水出现了异于平常的涨落,导致部分岷江中的沉银被带到了江边。 这些银子不知何故,全部沾染了黑煞之气,凡是经手之人无一不被其所染。好在这黑煞之气并不强大,年长体壮之人都没有出现异常情况。 不过到了小林这里,因为他年幼体弱,所以出现了夜惊的症状。 我把自己的推测详细地跟宋长江说了一遍,宋长江听完后,脸上露出后怕的神情,惊讶地问道:“那这黑煞之气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再次用手探了一下小林的额头,故意让黑气在我指尖停留了一会,最后缓缓开口道:“是一种诅咒!”接着,我把康熙年间打捞沉银的事情详细地讲给了他听。 宋长江听完后,眉头紧皱,说道:“你不是说之前江口沉银的诅咒,已经被青城山的陈清觉道长镇压下去了吗?” 我点了点头,接着说出了自己的推测:“陈清觉确实镇压了江口沉银的诅咒,不过因为哀牢山南龙镇物被毁,虽然被我们用《太上混元镇龙神符》暂时镇压住了,但其风水格局多少还是遭到了一些破坏。 沿南龙一脉的风水,都会有所变化。陈清觉的九渊镇煞玄溟阵,当初设立阵之时,本就是依托南龙风水流转,借用其龙气来镇压江口沉银诅咒。南龙风水发生变化,九渊镇煞玄溟阵自然会受到影响!” 我这么一解释,宋长江总算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当即追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关键是不止我和小林,连一起办案的兄弟们都……”说着,他瞟了一眼房间外浑然不觉的兰小刚和胡成他们。 我苦笑着说:“要解决眼前众人身上的煞气并不难,但我担心的是,还有其他人可能会从江边捡到类似带有诅咒的银锭,这个事情可真是防不胜防啊!” 宋长江顿时着急起来,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我思考了一下,说道:“这事还得从根子上解决才行。小林这里,你将桃奴串给他戴上即可。至于你们几个大人,一会我画一道符,焚化之后混合在茶水中,不让大家知道,你悄悄给大家喝下去就可以了。至于沉银的诅咒,我想亲自去江口看看,到时候想法一并处理了,那是最好!” 宋长江听完,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听说我要亲自去江口,宋璐和刘小玲顿时都有些担心。尤其宋璐眉头紧蹙,满脸忧虑地说道:“长生,你这身体才刚好一些,现在去江口,我们都实在放不下心来。要不还是等你身体完全恢复之后再去吧?” 我看到她脸上溢于言表的担心之情,心中也颇感为难。我只好笑着开导宋璐:“眼前的事,看起来虽然事小,但却不宜久拖。 因为这诅咒就像瘟疫一样,随时都有可能传染给更多的人,说不定哪天就会搞出大乱子来!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看这情况,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你不用太过担心。 我答应你,一定会先确保自己的安全,再考虑其他事情!” 第252章 老谢 宋璐闻言,知道劝不住我,只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那这次我必须和你一起去,否则无论如何,我也不会答应你!” 我正要开口劝说,却听一旁的刘小玲也坚决地说道:“我也要去,上次干娘来的时候,我答应过她,要死死看住你!” 我顿时感到更加无奈,不过想想这次去江口,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就当是一起去欣赏岷江的风景吧,于是笑着点了点头。二人交换了一个眼色,这才放下心来。 接下来,我准备画一张解秽符。今天本来是过来参加百日宴,我随身并没有所需用的东西。好在刘小玲最近一直在刻苦练习画符,她身上备有一些符纸,还有一管朱砂笔。 我让她把东西取出来,想了想又让她关上房门。宋长江给我找了个茶杯,我在里面用白酒将朱砂慢慢晕染开来。 解秽符有很多种,这次我要画的是老君观秘传的九炁破咒符,其渊源可追溯至混沌初辟时九天真王与元始天王共衍的先天炁脉。 据《太上三天正法经》记载,二者于「始炁之先」化生九色真炁,能够涤荡三界秽浊,其威力强大,可镇伏淮涡水妖无支祁。 至唐代,《道法会元》融合「九凤破秽局」与天河浣浊秘法,以丹天九凤真火焚烧阴浊,用东井神水洗涤八海,遂形成了符箓的雏形。 南宋时期,雷法宗师白玉蟾在《道法会元》中刻录「丹天火犀宋将军」神系,传说其曾以九炁真火焚烧鄱阳疫龙,符脚火纹即源于此战。 明初之时,此箓因涉及「九炁炼形」禁术而遭毁,残卷藏于武当南岩宫石壁,后老君观初代祖师,将「三敕仪式」记录于符上,方使湮灭三百年的秘箓重现人间。 这是一张典型的黄表朱砂符,上面绘有「敕令」叠篆体,中央以北斗七星星轨贯穿,外环八卦罡纹。 符胆处左列「丹天九凤破秽大将军宋」阴刻篆,右列「东井天河浣浊玉女」云纹,底部书写「凶秽消散·道炁长存」火形符脚。 一切准备妥当后,我深吸一口气,神情庄重地颂咒道 :“太玄晃朗,九凤破疆。 三尸秽染,五毒流殃。 洞罡踏斗,焚此赤章。 天蓬缚魅,真武锁猖。 神水一洒,万咒消亡! 急急如太上老君律令敕!” 接着,我提起朱砂笔,屏息凝神,下笔如走龙蛇,片刻之间,一道九炁破咒符便跃然出现在符纸上。 眼见符纸画好,我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看来这段时间的修养,确实没有白费。 不过也仅此而已,若是以前我要使用此符,只需颂咒之后引燃,符中灵力以法剑为引,可以毫无声息地解了宋长江他们身上的煞气。 此时却必须用最古老的符水方式,方才能成功,可见南龙一事,对我的功德损耗之巨! 不过此时我无心惋叹,燃起一对香烛,开始大声颂咒道: “太阴炼形,太阳融精,九炁入髓,秽毒成冰!一饮天河浪,再吞丹穴英,三尸离百骸,道炁贯太清!” 接着,我在一个大碗中装满茶水,将符纸焚化之后,让纸灰全部溶于其中,然后说道:“这就是了,你和大家一人喝一口就行了!” 我把茶碗递给宋长江,宋长江毫不犹豫地先喝了一口,然后出去悄悄召集自己的同事们。 我原本以为这事会有所阻碍,便站在门口看着宋长江怎么处理,打算万一有人抵触,就出面解释几句。 谁知宋长江和他们说了之后,兰小刚和胡成带头看了我一眼,眼中露出几分讶然,旋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居然老老实实喝了下去。 我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接下来我们抛开这事,宋长江眼见已经中午,急忙招呼我们入座用餐。 我被他不由分说地拉到了主桌。 这桌上,除了宋长江的父母和我,其余大多是他的同事,宋长江亲自作陪。 除了一位老警察,还有个和宋长江年纪相仿的瘦高个,看样子应该也是民警。兰小刚和胡成坐在侧位,二人看我的眼神满是敬畏,许是刚才的符水,又让他们浮想联翩。 饭菜十分丰盛,巴瑶亲自端上了鸡肉烂饭。虽说这边做饭不像巴瑶老家那样用吊锅,但这一锅鸡肉烂饭依旧做得色香味俱佳,众人不禁交口称赞。 宋长江频频举杯劝酒,我心里清楚自己的身体还需休养,便没有喝酒。宋长江也不勉强,自己带头开怀畅饮起来。 宋长江本就性格豪爽,和他来往的那几位警察也都是性情中人。 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了几分醉意。爱喝酒的人都明白,这时候气氛正佳,大家的话匣子也都打开了。 宋长江借着酒劲,大声向我介绍道:“长生,这一桌子可都是我的好朋友。兰小刚和胡成,我就不多说了,你们之前打过交道。 这位呢,” 他指了指对面和他年纪差不多的瘦高个, “是我们县局的孙波,和我一样都是当兵出身,转业前在东北服役,东北你们知道吧?就是大兴安岭那边……他以前是侦察兵呢……” 宋长江喝得有点多,说话都开始口齿不清了。对面的孙波友善地冲我举起杯子,我赶忙微笑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宋长江又指着对面的老警察说:“这位,可是我们局里的刑侦专家,你叫他老谢就行。 我跟你讲,他可是干了三十年刑侦的老警察,经常被全国抽调去办案,经手过的千奇百怪的案子数不胜数。 和你一样,他的人生经历也丰富得很!” 说实话,在这群警察里,我早早就注意到老谢了。 或许是职业习惯作祟,我暗中用相面之法观察过他。 以道家五岳三停之论来看老谢的面相,他额顶天庭隐约浮现断纹,宛如北斗裂空,主刑狱杀伐之宿命。 右眉骨有一道蜈蚣疤斜贯兄弟宫,此乃“眉断而续”之相,显示他早年历经破劫后智谋更胜从前。 双颧如同华山峙立,骨相透着金煞之气,这样的面相倒是很适合从事刑名这一行。 不过,他的面相太过刚峻,恐怕会有无后之忧。 但此时我可不敢乱说这些,免得引起他人误会。 第253章 称帝案 见宋长江介绍到他,我忙笑着向老谢点头致意,老谢微微点头,脸上没什么明显变化,也不知是不是他性格如此,还是天生就不喜欢笑。 等一圈人都介绍完了,宋长江最后拍着我的肩膀,得意地说:“这位呢,我也给你们介绍介绍,这是我的好兄弟,陈长生,他是一名道士!可厉害了!哈哈哈哈!” 宋长江说完,得意地大笑起来。不过众人倒也没觉得特别意外,毕竟如今社会开放了,对从事各种民俗职业的人也包容了许多。 兰小刚和胡成自不必说,孙波微微皱了皱眉头,大概是不理解宋长江为何这么郑重其事地介绍我的道士身份。 倒是对面的老谢,眼神微微一亮,旋即又隐藏了起来。 我并不在意众人的反应,干我们这一行,什么样态度的人都能碰到,只要不冒犯到自己,我向来不会去深究。 接下来的话题,渐渐就转到了我身上。实际上,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喝多了都爱八卦,尤其喜欢讨论一些稀奇古怪的事儿。 我不动声色地一边回应大家各种稀奇古怪的提问,一边小口吃着碗里的鸡肉烂饭。 尽管我刻意保持低调,但到后来,也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大家越说越起劲儿,连一直很少开口的老谢,也开口讲了自己以前经历的一个离奇的“称帝”案子。 我们一听“称帝”,顿时来了兴致。 毕竟“皇帝”这个称呼我们并不陌生,华夏历经几千年封建王朝的延续变革,历代皇帝可不少。 关于皇帝的秘闻轶事,着实十分吸引人。 但那些都是旧历史了,民国之后,就再没人称帝。 这时见老谢要说这个,而且好像还是个真有其事的案子,我们都竖起耳朵认真听。 只见老谢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酒,然后开口道:“说起称帝,你们可能觉得荒谬至极,尤其是建国之后,更觉得不可能。 但就是有些人,对当皇帝有着执念,这种奇事,实际上发生过不少起。光我们巴蜀之地,有记载的就有四起,其中一起,我还亲身经历过。” 说到这儿,老谢卖了个关子,故意停顿了片刻,夹起一片腊肠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宋长江立刻催促道:“赶紧接着说啊!” 老谢点点头,接着说道:“这四起案子里,破获得最快的应该是1985年的曾应龙案。 当时他为了对抗计划生育政策,在河南算命者马兴的蛊惑下,编造‘真龙天子’的身份,率众占领县医院。 还宣布建立‘大有国’,强占40多名女护士为‘嫔妃’,销毁医院的避孕用品。 但仅仅数小时后就被警方包围,参与者全部投降,曾应龙被判无期徒刑。 影响最大的,应该是1982年的曹家元案。 案犯曹家元利用山区民众的迷信心理,自称‘玉皇大帝下凡’,通过占卜蛊惑信徒,于1982年5月16日举行‘登基仪式’,强占妇女为‘皇后’,分封‘观音菩萨’‘龙王三太子’等虚构官职。 后来引起警方注意,最终被迅速镇压。 当时据说已经发展出信徒2000余人,附近很多村子的农民直接荒废生产,天天和他一起做着当皇帝的美梦,影响极其恶劣。 不过我要说的是最神秘的张清安案!” 老谢说到这儿,扫视了我们一眼,最后把目光落在我身上,接着说道:“我为什么说张清安案子最神秘呢?第一是因为张清安和陈长生一样,也是一名道士!” 我听了心中微微一动,老谢故意点明张清安的道士身份是什么意思呢? 我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如常,似乎没别的意思,看来是我多想了。 只听他接着说:“那应该也是1982年的事儿,我当时还在巴中工作。 有一天所里接到报案,在当地一个渡口,突然聚集了很多农民,一个个扛着锄头、别着菜刀,据说要攻打巴中县城。结果因为路过渡口,渡轮老板要收费,双方发生矛盾正在争执。” “这种聚众的案件,政府向来十分重视,迅速出动武警,把双方都扣押了下来。后来一审,不得了,原来这些农民自称是中原皇清国的子民,领头的叫张清安,是他们的皇帝!” 说到这儿,老谢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丝微笑,“后来的事就有意思了。我翻阅过事后的卷宗,记录了整个称帝案的过程。 原来这张清安是四川巴中县的一个农民,他念过私塾,书法、医术还有占卜都懂一些,后来不知道跟谁学了几天道法,就自称是道士。 解放后破四旧,他改过自新后当上了,因为会一些医术,居然当上了乡卫协会的主任。 结果他当乡卫协会主任的时候,因为给人算命,被批成‘封建复辟’,结果被革了职,心里那叫一个憋屈。 1981年冬天,冷得很呐,他在阴灵山的佛庙碰到了廖桂堂,这人是被工厂开除的,俩人都对现实不满,当即一拍即合。 张清安就拿《五公经》里‘1982年7月全球天灾,半数人类灭亡’的末日论出来忽悠人,说只有信奉‘五公佛’的‘忠臣孝子’才能躲过这一劫。 慢慢地,还真让他笼络了不少信徒。 张清安组织那些信徒开了个‘免劫会’,用针扎破大家的手指,把血滴到碗里,然后一起分着喝了,说是‘歃血为盟’。 还发了五公佛的画像,让他们去发展更多的信徒。 有个神汉叫何变,在会上表演‘走阴’通灵,倒在地上抽搐了一阵后,说玉帝降旨了,‘枣林出皇帝,姓张名清安’。那些信徒一听,马上就跪下,山呼万岁。 这张清安野心越来越大,开始搞起了建国称帝的荒唐事儿。 他亲手雕刻了个‘皇帝玉印’,还拿犁木做了18枚官印,这官印尺寸还按官职等级严格划分,朝廷用的是1.5寸,州县用的是0.8寸。 他还关起门来写了7天,整出了一本4万字的《天律森令》,里面净是些‘青锋匽安天下,无忠不孝要斩杀’之类荒诞的律法。 第254章 走阴 更离谱的是他的后宫和册封。信徒还主动把女儿献给他,他一下子纳了6个村姑当妃子,封自己老婆为皇后,他妈为太后。 他封廖桂堂为‘副皇帝’,把巴中县川剧团大楼定为皇宫,还组了个70人的‘军队’,说要‘御驾亲征’,这不是异想天开嘛! 到了1982年7月,他预言的大劫难根本就没出现,信徒们开始质疑了。 张清安就让何变再去‘走阴’,何变就谎称玉帝因为‘皇清国替天行道’,把天劫给暂缓了,要找到9岁的童男童女取剑才能改朝换代。 可这也糊弄不了多久,信徒们慢慢都跑了,农田也没人种了。张清安为了立威,决定去攻打巴中县城,带着一群人扛着农具就‘行军’去了,结果半路上因为渡船的事儿,把行踪给暴露了。 我们公安部门得到消息后,马上持枪把他们包围了。 张清安他们也没敢抵抗,乖乖就投降了。 1982年12月,张清安被判了无期徒刑,廖桂堂判了20年。那些后宫的女子,经过教育就释放了。 张清安的老婆出狱后还自称‘皇后’,后来听说疯癫了。 有些信徒家里还私藏着《天律森令》和官印,还流传着‘槽门朝南开,玉印到家来’的咒语,成了当地茶余饭后的笑谈。你们说,这事儿扯不扯淡?” 除了我,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大概是在嘲笑这些愚民的无知。 只有我知道老谢肯定还有下文,所以默默等着他继续说。 果然,老谢看了我一眼,接着说道:“我之所以说这事儿神秘,是因为当初抓捕他们的时候,他们提到的‘下阴’,当时我们都不相信,于是打算让张清安当场表演。可我们又怕他装神弄鬼骗我们,于是我主动出了个主意。” 宋长江正要问他是什么主意,老谢脸上流露出几丝十分奇怪的神色,大概是当时的事情让老谢记忆犹新,所以神色间既有惊惧,又有几分伤感。 只见他缓缓说道:“你们都知道,我现在单身一人。 其实我早年结过婚,有一个非常爱我的老婆,但他因为病患,很早就去世了,也没留下一儿半女,这些年我一直没有再娶妻生子,也是因为放不下她!” 我心中一动,大概猜到他出的什么主意了。 老谢见我神色,苦笑着说:“长生已经猜到了吧?” 我无奈地点点头:“你让他下阴和你老婆的亡魂对话了吧?” 老谢长叹一声:“是啊!在此之前,其实我是不相信什么鬼神的。但那天张清安当着我的面,把我和我老婆当年的私密事都说了出来,这些事只有我和她才知道,你们恐怕想象不到,当时我有多吃惊!” ‘长生,你是道士,应该懂这些的,我今天听说你是名道士,忽然就想起了这个事,其实我心里还有个想法…………” 不等他说完,我已经猜到他的想法是什么,他应该是自从那次之后,更加放不下自己的老婆,所以想让我帮忙,再次下阴,我当即打断道“万万不可,人死不可复生,任何亡魂都需经历“五道轮回,”或接受阴司审判,若受生者执念牵绊,可能滞留人间成为游魂。” 我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不过看着老谢凄苦的表情,我没有把话说完,事实上不论新死还是早故之人,作为活人,都不可牵绊过甚,更不可采取特殊的手段,妄图“再会”! 昔日张九爷论及此时,曾有一番言语,我至今仍然记得清楚,他当时说“长生,夫生死者,天地之大化也。生者如阳升,死者如阴降,阴阳相抱,各归其根。道家言\"阴阳相分,各守其界\",生人扰亡魂,犹执炬火探寒潭,非但惊破幽冥清寂,更令阴阳二气相冲,生者损元阳,亡者乱归途。 昔《阴符经》有云\"观天之道,执天之行\",亡灵循天机归于太虚,若强以俗念羁縻,如缚鹏鸟于樊笼,逆天道而损人和。彼魂灵未散之时,犹存三尸九虫之执,生人妄动则如石投静水,激其怨憎,乃至\"北斗裂空,金煞冲宫\",此相术中所谓刑狱杀伐之兆也。 《道德经》言\"致虚极,守静笃\",亡灵需历七七四十九日方得魂魄归位。 若以私欲相扰,犹春种未萌而强破土,非但断其往生机缘,更使生者染尘劳业障。 昔张清安妄动下阴之术,虽窥得幽冥片语,终致阴阳失序,此乃\"欲先取之,必先予之\"之天道反噬。 智者当明\"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生者敬亡如敬山川,远观而不亵玩,慎终追远而守中正。此非淡漠情义,恰是循天理以全人伦,顺四时而惜福报。故《清静经》诫曰:\"众生所以不得真道者,为有妄心\",妄心扰亡,实乃自损慧根之举!” 我见老谢思念亡妻,颇为自苦,便把这番话说给他听了,老谢初始尚不觉得如何,待到说到“生者敬亡如敬山川,远观而不亵玩,慎终追远而守中正。此非淡漠情义,恰是循天理以全人伦,顺四时而惜福报!” 老谢终于动容,眼眶红了起来。 看他的样子,若非今天是小林的周岁宴,他恐怕会当场掉下泪来。 最后老谢动容的对我说道“想不到小陈道长,小小年纪,着实不凡,如此见解,方才称得上是真道士,以后有机会,咱们多亲近亲近!” 我当即谦虚道“谢老哥过奖了,我只是自幼习道,看事情要通透些,至于这些言论,不过是拾张九爷人牙慧罢了!” 见我如此谦逊,老谢眼中露出异色,嘴里连连道“难得难得!” 宋长江在一旁哈哈笑道“我就说我这兄弟有真本事吧!哈哈哈……” 我见他已经醉了八九分,自己也吃得差不多了,便起身打算告辞。 宋长江晃晃悠悠把我送出门,还不忘嘱咐我,可别忘了去江口的事情,要我定个日期,我想了一下道“那便三日之后吧!到时候一江口汇合!你也别送了,回去招呼客人吧!” 宋长江摆摆手,摇摇晃晃的回去了,我骑上125,和宋璐她们慢慢回了道馆。 第255章 黄老 回到道馆后,我开始着手准备前往江口所需的物品。我仔细地整理着行囊,将一些常用的法器,如桃木剑、罗盘等一一放入包中。 接下来的三天里,我一边继续调养身体,一边查阅关于江口沉银和九渊镇煞玄溟阵的资料,希望能对即将面临的情况有更深入的了解。 宋璐也没有闲着,她帮我收集了许多关于张献忠和江口沉银的历史文献,我们一起研究分析,试图找出破解诅咒的方法。 终于到了出发的日子,我们三人早早地就收拾好东西,骑上摩托车朝着江口出发。一路上,风景如画,道路两旁的田野里,庄稼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然而,我的心情却并不轻松,脑海中一直思索着如何解决沉银的诅咒问题。 当我们到达江口时,天色已近中午。江口镇热闹非凡,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 江在约定的地方等了一会,宋长江他们也来了,这次同宋长江一起来的,居然就是老谢,见面之后冲我点头招呼,居然破天荒露出几分笑容,让我着实有几分惊讶。 我们找了一家小饭馆,简单地吃了些午饭,这次由我做东,我点了这边特别有名的豆花鱼,豆花如凝脂般绵滑,是用手工石磨而成,鲜鱼选用的岷江中的江鱼,这原本不沾边的两样食材,加上萝卜榨菜吊的清汤,再点上木姜子油,真的是豆花醇厚、鱼肉细嫩,汤底鲜香,让我们食指大动。 我们几人饱餐一顿之后,迅速来到岷江边,一来查看地形,再者准备找个当地人打听一下,找到石龙石虎所在的位置再说。 站在江边,我望着滚滚江水,心中感慨万千,岷江水脉发源于昆仑南龙支脉,沿岷山、峨眉山至乐山形成\"水龙盘踞\"之势,府河与岷江在此交汇构成太极阴阳鱼眼,从风水上讲,到时难得的,双龙会水之地,两水交汇处形成\"天门开、地户闭\"的聚财格局! 真是好地方!我心中暗赞一声! 《道德经》所载\"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此地两水蜿蜒九曲环抱如太极,暗合\"上善若水\"的至柔至刚之道]。 其势左有石龙潜渊为青龙护法,右立石虎蹲踞成白虎镇煞,恰应《蜀碧》所述\"龙虎交牙锁地户\"的天然护卫局]。 明代刘伯温曾言\"南龙未尽于海盐,实则延伸至台湾\",而此水局正是南龙气脉\"岷山-峨眉山-长江\"链中的聚炁节点。 怪不得哀牢山南龙龙气变动,对这里影响这么大! 宋长江和老谢发挥他们民警的优势,很快就找来一位老人,据说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年轻时,就在这岷江上打渔为生,水性相当了得对周围环境,再没有比他熟悉的了。 我见这老者虽然年近七十,但浑身皮肤黝黑,肌肉并不像一般老人那样松弛,只是须发全白了。 宋长江将他带来,老人有些局促,大概是很少和警察打交道的缘故,见到我们之后老者眼中露出一丝疑惑。 此时我正在和宋璐还有刘小玲闲聊这双龙会水的神妙之处,见老者前来,我急忙停了下来,上前行礼道“老人家,打扰您了!请问您贵姓!” 老人微微点了点头,大概看出我是这一行人之中主事的,开口说道“免贵姓黄!” “哦?黄老!冒昧问一句,您这黄姓,难是不吃竹鸡的黄?” 老人闻言讶然点头,“你也知道不吃竹鸡的黄?请问您是?” 我肃然点头道“当然知道,小子姓陈,名长生,黄老叫我小陈即可!” 可能有些朋友不明白,不吃竹鸡的黄是什么意思。 大概只有我们本地一些老者知道,姓黄的如果有“不吃竹鸡”这条祖训的,一定是四川本地土着。而不是清初湖广填四川迁徙过来的。 至于此话怎讲呢,这里还有个小故事。 话说崇祯十七年(1644年),张献忠攻陷成都后,大西军以“草杀令”扫荡川南。 一时杀得方圆百里不闻鸡犬之声,村民望风而逃。 黄氏先祖黄九郎时年仅仅九岁,携幼弟三人,随众人躲避兵患。却被一对贼兵发现。 众人四散哄逃,黄九郎三人年幼,逃避不及,只好躲在附近一片竹林之中。 追兵循血迹逼近,眼见就要发现三人,忽然林中竹鸡惊飞,竟引得军马受惊转向。九郎三人趁乱脱。 后来立下祖训,黄家祖辈不食竹鸡之肉! 所以我刚才方才有此一问。 黄老见我言语客气,慢慢也开始放下戒心来。 我笑着继续和黄老攀谈:“黄老,今日冒昧请您来,是想跟您打听点事儿。我们听说这儿有石龙石虎的传说,您知道它们具体在什么位置不?” 黄老捋了捋胡须,思索片刻后说道:“这石龙石虎啊,老一辈儿的人都知道。不过这具体位置,这么多年过去,很多地方都变样咯。但我年轻那会儿打鱼,倒是远远瞧见过石龙的影子。好像是在江对面那片山坳里,至于石虎,我也不太确定了。”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江对面山峦起伏,树木郁郁葱葱,一时难以看出端倪。我又接着问道:“黄老,您在这江上打了一辈子鱼,可曾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儿?就比如江水突然退去,或者有什么邪乎的现象?” 黄老脸色微微一变,犹豫了一下才缓缓说道:“要说奇怪的事儿,还真有。前些日子,这江水就莫名其妙地退下去不少,我们这些老渔民都觉得奇怪。而且有时候夜里行船,能听到江底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声,怪吓人的。” 听到这儿,我心中一凛,看来这江口沉银的诅咒,果然已经开始作祟了。 我故作好奇道说道:“究竟是什么哭声,能不能麻烦您用船带我们到江上查看查看?” 黄老面露难色,说道:“小陈啊,不是我不愿意帮忙,这江上邪乎得很,我怕去了会有危险。” 第256章 黄老的往事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诚挚地安慰道:“黄老,您且放宽心,只要有我们在,绝不会让您遭遇任何危险。而且啊,这事儿要是不彻底解决,以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的人受到牵连要遭殃呢。” 一旁的宋长江也赶忙劝说道:“黄老,您就答应帮帮我们吧。我们所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大家好啊。 您水性那么好,对这条江又了如指掌,要是有您带着我们,那事情肯定能事半功倍。” 黄老犹豫了好半天,眉头紧皱,眼神中满是纠结,最终还是缓缓点了点头,说道:“行吧,既然这样,我就冒这一回险。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要是真遇到啥危险情况,你们可都得听我的安排,不能擅自行动。” 我见黄老答应了下来,立刻带头点头,态度坚决地表示一定会听从黄老的安排。不过,我还是提了一个要求:“船上的一切安排,我都听您的。但出发时间得由我来定,我打算今晚子时出发。” 黄老一听我还有这个要求,顿时面露难色,皱着眉头说道:“晚上行船,那危险可比白天要加倍啊。 而且到了晚上,江面上阴森森的,容易碰到一些不该见到的东西。你们究竟想做什么呀?” 说到后来,黄老的眼神中开始透露出警觉之色,若不是有宋长江和老谢二人的警察身份摆在那里,估计他当场就会拉下脸来,拒绝我们了。 我诚恳地看着他,神情严肃地说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您了。其实我是一名道士,这次来这里,就是为了江口上沉银的诅咒而来的。” 黄老眼中瞬间露出骇然的神色,作为本地人,他自然清楚江口沉银的事儿。不过,看到我如此年轻,身边又跟着两名年轻女子,再加上两名警察,这样的组合确实让人感到十分疑惑。 我见他仍旧不太相信,于是笑着打开背包,将里面的法器展示出来。这些法器可都是古物,黄老毕竟是那个年代过来的人,自然识货。 他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惊讶地说道:“居然是真的法器。这么说你们真的是为了江口沉银而来?难道你们想打捞沉银?” 我笑着摇了摇头,解释道:“且不说我们根本不知道沉银的具体位置(注:江口沉银的具体位置,是2015年左右通过现代技术才确认的,大规模打捞是2016年的事情。我有幸前去现场观看,具体细节,此处就不做详细说明了),就算知道了,以我们区区几人之力,也根本没法进行打捞啊。” “那你们是为了什么呢?”黄老忍不住问道。 一旁的宋长江大声说道:“实话告诉您吧,黄老。最近江水涨落得厉害,有人在岷江边捡到了银锭,这事您听说了吧?” 黄老看了宋长江一眼,审慎地点了点头,说道:“听是听说了,但具体是谁捡到了,我可不知道。” 看来他心里还抱着疑惑和防范之心,生怕宋长江追问是谁捡到了银锭,殊不知这些银锭早就被宋长江他们查没了。 宋长江闻言,会心一笑,也不揭破他这点小心思,说道:“那些银锭上面有诅咒,已经被我们没收了。 这次我们专门请了陈道长来,就是想现场确认一下诅咒的来源,还有就是研究怎么破除它,以免祸害到无辜之人。” 黄老见他说得煞有其事,又仔细打量了一直在旁边默默不语的我,总算相信了几分,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我陪你们冒一次险也无妨。” 见黄老彻底答应下来,我们顿时如释重负,放下心来。 此时距离子时还早,我仔细观察了一会江边的大致地形,心中已然有了计划,于是决定找个茶馆先休息一会,静待子时到来。 老谢主动提出陪黄老去准备船只和救生衣、手电筒之类的物品。 剩下我和宋长江,还有宋璐、刘小玲,就在镇上找了一家名叫“江口茶府”的茶馆。这家茶馆让我想起了以前在家乡小镇开道馆时旁边的那家茶馆,里面的陈设十分老旧,弥漫着一股岁月的气息。 来喝茶的都是一些老客,他们有的聚在一起闲聊,有的在下棋,还有一桌正在玩纸牌,好像叫什么“乐山大二”。一群人玩得非常高兴,好几个茶客端着茶碗在一旁围观,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神情。 可惜我不懂这种玩法,无法了解其中的乐趣。 见我们带着两个年轻女子来喝茶,众人都露出奇怪的神色,纷纷投来诧异的眼光。我毫不在乎地冲他们点点头,然后让老板先上四杯茶。 不一会儿,茶端了上来。我轻轻呷了一口,顿觉一股甘甜的味道在口中散开,回味悠远。没想到这茶居然是用四川有名的竹叶青泡制的,口感十分不错。 没过多久,老谢和黄老就回来了。黄老本就是渔民,船应该是现成的。至于救生衣,江边住的人多少都能找到几件。 我忙让老板再上两杯茶,黄老谢过之后接了过来。他和茶馆里的这些茶客应该是旧相识,进来之后有很多人和他热情地打招呼,气氛十分融洽。 我们一边喝着茶,一边闲聊起来,时间过得非常快。不知不觉中,黄老就聊到了岷江上的一些传闻异事。 他在江边生活了好几十年,又是渔民,知道的江上轶事颇多。他随便说了几个,都让宋璐和刘小玲听得津津有味,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了好奇。 只听黄老说道:“我年轻的时候,有一次就跟往常一样撑着船在岷江里头打渔。那天天气看着挺好,阳光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的,可江上的风就透着那么一股邪乎劲儿,凉飕飕的,直往骨头缝儿里钻,让人感觉浑身不自在。 我把渔网撒下去没多久,就感觉网里头沉甸甸的,心里头还乐呵着,想着今儿个运气好,保准能捞上不少好东西。 我使出浑身力气,费了老鼻子劲才把网往上拉。当网渐渐露出水面的时候,我就瞧见网里头有个黑不溜秋的东西。 第257章 岷江夜行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条大鱼,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可等拉到跟前儿仔细一瞧,好家伙,根本就不是鱼。 那东西长得怪模怪样的,身子圆滚滚的,皮上全是疙瘩,摸上去坑坑洼洼的。 脑袋大得不成比例,眼睛跟铜铃似的,直勾勾地盯着我,眼神中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吓得我一哆嗦,后背直冒冷汗。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个玩意儿,寻思着是不是啥珍稀的水生物,就打算把它放回江里去。谁知道这时候,江面突然起了大雾,那雾浓得伸手不见五指,啥都看不清了。四周静得吓人,一点声音都没有,就听见那东西在网里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那声音在寂静的江面上回荡,让我头皮都发麻了。 我手忙脚乱地解开渔网,想赶紧把它放走。可就在这当口,船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就好像有啥东西在水下使劲儿拽着船似的。 我一个没站稳,差点掉进江里,吓得我赶紧抓住船舷。等那阵摇晃过去,再看那网里头的东西,已经没了踪影,雾也慢慢散了。 陈道长,你见多识广,知道那是个啥玩意不?” 黄老一边说,一边端起了茶杯,目光期待地看着我。宋璐和刘小玲也露出疑惑的神色,紧紧地盯着我,等着我的答案。 我想了一下,猜测道:“大概是魇鼋之类的东西吧。” 众人更加好奇了,宋璐直接娇声问道:“啊?魇鼋是什么?” 我只好解释道:“魇鼋这东西,其名始见于明末秘本《巴蜀妖异录》残卷。书中记载:‘崇祯甲申,献忠沉银岷江,铸百鼋守之。取童男童女血浸银锭,唤江底老鼋食之,遂生魇鼋。’ 此物昼伏夜出,十分神秘。双目赤红如血珀,在夜间能发出诡异的光芒,可照三丈水域。瞳孔呈双环状,还能吐出黑雾来障住江面。 一旦有人触碰到这黑雾,魂魄就会被尽数吞噬,十分可怕。 其背甲呈玄铁色,坚硬无比,上面的纹路就像青铜器上的饕餮纹一样,甲缝间生有墨绿色肉刺,一旦遇到敌人,就会分泌出毒液。触碰到这毒液的人,肌肤就会溃烂,就如《酉阳杂俎》中所述的‘尸蠹蚀骨’一般恐怖。” 听我说得如此吓人,宋璐和刘小玲不禁脸色微微变色,眼中露出一丝恐惧。 倒是黄老笑着赞道:“陈道长小小年纪居然见多识广,着实让人钦佩。” 我摆摆手,谦虚地说道:“这东西我倒是没有亲见过,只是听张九爷说起过而已。” 众人闲聊了半天,眼见天色渐渐晚了下来。我们一起叫了点饭菜吃了,又静坐片刻,眼看着就到了子时。 我们起身前往江边。皎洁的月光洒在江面上,泛起层层银波,美得如诗如画。 可这美景却丝毫不能缓解众人内心的紧张。 我见宋璐和刘小玲脸上已经露出忐忑之色,毕竟她们没有见过大江大河,只觉得江河之上波澜壮阔,却很少亲自体会到那种,大江磅礴而来,仿佛要吞噬淹没眼前一切的感觉。 黄老已经把船准备好了,我和宋长江还有老谢依次上船。宋璐和刘小玲想要上去,却被我拦住了。 我认真地说道:“江上危险,又是晚上,你俩都不会水,这次就别去了。” 宋璐想要分辩几句,我用一个“放心吧”的眼神制止了她。她最后只好无奈地说道:“那我们就在这江边等你,你们千万小心!” 我正色点点头,示意黄老开船。 这是一艘旧渔船,全长不过十来米,宽不过两三米,看起来有些破旧。它用一辆老旧的柴油机当做动力,船头挂着一盏钨丝灯,暗黄的灯光昏昏暗暗地照在江面上,显得有些微弱。 灯光引来了许多夜间飞行的蛾子,它们围着灯泡飞来飞去,好似一群飞蛾扑火的勇士。随后,它们累了,掉进江中,瞬间就成了小鱼的晚餐。 黄老掏出一个磨得锃亮的摇把,用力将柴油机引燃。在轰隆隆的声音中,柴油机冒出股股黑色的浓烟,那浓烟呛得人直咳嗽。 船缓缓开动了,黄老一边开船,一边大声说道:“夜间行船,最怕大风大雨,好在今天天气不错,你看,还有星星呢!” 我们抬头看去,只见渔船在江面上缓缓前行,几点星光伴随着月亮映照在江面,泛起一片清光,四周寂静无声,只有柴油机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显得格外孤寂。 为了以防万一,我率先掏出几张八卦祖师护身符,依次分给众人,一人一张。 宋长江轻车熟路地将护身符贴在身上,动作娴熟自然。 老谢见此,也有样学样,依葫芦画瓢地把符咒贴好。 只有黄老犹豫了片刻,眼中闪过几丝难以捉摸的异色,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默默照着宋长江的样子,将符咒贴在了身上。 黄老紧接着问道:“陈道长,你打算把船开到何处?” 我伫立在船头,心中默默掐算着白天时通过江边群山所定下的位置,随后又小心翼翼地拿出罗盘进行印证。 经过一番仔细推算,终于估算出双龙会水的位置,随即抬手一指,说道:“先把船开到那里吧。” 黄老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先是微微一愣,接着缓缓开口道:“那地方两水交汇,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水下暗流涌动、凶险异常。大家坐好了!” 宋长江和老谢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救生衣,我也伸手紧紧扶住船帮,不敢有丝毫懈怠。 黄老低喝一声:“走了!”便驾驶着那艘老旧的渔船,缓缓朝着目的地驶去。 船行速度很快,船头如同一把利刃,将江水劈开,激起一道白色的浪花。 随着船渐渐逼近双龙会水的位置,江面开始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原本平静如镜的水面泛起了一道道涟漪,仿佛有什么神秘的东西在水下悄然涌动。 船头的钨丝灯在水面上摇曳不定,灯光映照下的水波也仿佛变得诡异起来,仿佛隐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258章 魇鼋 突然,船身猛地剧烈晃动了一下,就好像撞到了什么坚硬的物体。 黄老连忙稳住船舵,试图控制住船的方向。 老谢大惊失色,喊道:“什么东西,居然能把船撞成这样?是不是江里的大鱼?” 黄老摇了摇头,说道:“不像是鱼,这江里我再熟悉不过,不可能有大到能把船撞动的鱼!” 我们顿时紧张起来,说实话,虽然我也算是经历过不少离奇异事的人,但在如此广阔的江面上行动,还是头一遭,心中隐隐涌起几丝不安的感觉。 我紧紧握住船帮,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江面,时刻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就在这时,前方的水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旋涡,水面下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黑影,正以极快的速度朝着我们的船游来。 我定睛一看,那黑影敦实无比,足有两张桌面大小,在水中游动得矫健自如,显然不可能是普通的游鱼! 宋长江惊呼道:“那是什么东西?不会是黄老之前遇到的魇鼋吧?” 我皱了皱眉头,心中暗忖:怎么会这么巧?但嘴里还是说道:“先别慌,大家抓紧,小心船被撞翻,看看情况再说。” 那黑影越来越近,我终于看清了,竟然真的是一只巨大的魇鼋!它的背甲呈现出玄铁般的色泽,上面的纹路如同青铜器上的饕餮纹,狰狞而神秘,和我之前听说的魇鼋特征极为相似。 真是见鬼了!没想到还没到地方,就把这难缠的家伙引出来了。 “就是魇鼋!大家小心!”我大声喝道。 话音刚落,魇鼋陡然加速,如同一颗炮弹般撞在渔船上。 这艘渔船主体还是木质结构,哪经得起这般撞击,顿时被撞得嘎吱作响,船身陡然一侧,差点就翻覆在江水之中。 黄老急忙用力扳舵,渔船在江面上打了几个旋,总算稳住了身形。巨大的惯性差点把我们直接甩下船去。 老谢大骂一声:“畜生!”随即掏出随身的配枪,对着魇鼋连开几枪。 谁知这畜生狡猾得很,一击不中,迅速往水底潜去。老谢的几发子弹打在水中,顿时失去了准头。 老谢狠狠跺了跺脚,大骂道:“便宜这畜生了!” 我看着怒火中烧的老谢,急忙提醒他:“小心抓紧船帮,这畜生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老谢无奈点头,我让黄老继续驾船往江心而去,黄老却已经被吓得脸无人色,哆嗦着说道“这魇鼋如此厉害,比我当年见到的那只大了不止一倍,继续往江心驶去,万一被它不小心撞破船底,那里暗流凶险,到时候就算有救生衣,恐怕也难逃一死,我看、我看…………” 他连说了几次“我看”,明显是想打退堂鼓,但却被老谢可怕的脸色吓住了,不敢说出来。 我知道他说的是实情,江上不比陆地,这事情还真不好强来,必须想个法子,把魇鼋除了才行。 我看了一眼宋长江,见他也正望着我,一副等我拿主意的神色,不过脸上颇有几分惊恐之色,看样子在这江面上,他也是有本事使不出。 我心中一叹,看来今夜只能无功而返,于是吩咐黄老“先靠岸吧,等我想个法子,明晚再来!” 黄老松了一口气,慌忙把船驾驶到岸边。 宋璐和刘小玲一直在江边等候,见我们这么快就折返,都觉得十分讶异,宋璐轻声问道“怎么样长生,到江心有什么发现没有?” 不等我开口,宋长江抢着答道“晦气!他娘的!还没到江心,被一只大王八给逼回来了!” 宋璐更奇,皱眉追问道“王八?什么王八?能把你们逼回来?” 我随口笑道“别听他胡说,不是什么王八,是一只魇鼋!这东西在水里占尽优势,我们船太小,奈何不了它!” 宋璐顿时瞪大了双眼“真有魇鼋?那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我叹了口气道“肯定必须除掉它才行,这东西太邪门,留在这里将来必定成为祸害!以后江上来往的渔船货轮,都会很危险!” 宋璐哦了一声,正要再问,不过马上打住了,她冰雪聪明,又和我相处日久,看我的脸色,就猜到我应该暂时还没想到办法。 确实,此时我脑中正飞速电转,想要找到一个对付魇鼋的办法。 要是在陆地之上,要对付魇鼋,对我来说并非难事,虽然我现在功德不比从前,但也就是几道雷符的事,可惜的是,这家伙狡猾无比,加上其本性阴寒,喜欢潜居在深幽之地,有江水作掩护,真是占尽了地利! 除非有什么办法将其诱到江面。 一念及此,我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哈哈!有法子了!”我脱口而出道! 众人见我喜形于色,急忙追问道“什么办法,快说来听听! 我微微一笑道“先容我卖个关子,办法是有了,不过还需要做些准备才行, 今天夜色已晚,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明天听我的指挥就行!” 说完我带头往镇上走去。 当晚我们在镇上找了一家小旅馆对付了一夜,第二天天刚亮,宋长江和老谢便忍不住把我叫醒,急着追问我的办法! 我笑着说道”说来简单,就是把魇鼋诱到江面,到时候我用符咒配合桃木剑将其斩杀!难就难在怎么将其诱出来!不过我已经有了法子!” 此时宋璐她们也纷纷醒来,见我说到此处,都一起看着我,等我说出下文,我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一会,你们分头行动,宋璐和小玲姐,你们二人去采购朱砂十斤,糯米若干!”宋璐和刘小玲连忙点头记下。 我接着对宋长江和老谢说道”至于你们,到附近屠宰场接几大桶猪羊的鲜血,再买几大桶白酒回来!” 宋长江点头表示记下了,我接着说道,“我在这里等你们,糯米买回来之后,马上用白酒泡上,等完全泡胀之后,再让旅馆老板蒸熟!” 众人纷纷领命去了,我这才起身,漱洗之后,取出随身法器,准备画几张专门用来对付魇鼋的符咒!” 第259章 玄冥镇鼋符 昨夜我思来想去,要对付这水底的邪物,最好的符咒莫过于,玄冥镇鼋符,此符我之前很少用到,因此画得极少,这时突然想起,难免有点生疏。 我把一切准备妥当,先颂念静心神咒“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念完我自己忍不住苦笑一下,要是以前,我哪里需要这么麻烦,玄冥镇鼋符虽然古拙难画,但于我并非难事,直接提笔就可以颂咒画符。自从哀牢山回来之后,功德损失太过巨大,要画此符,反倒需要一步步来了。 等身心宁静之后,我在心中默默回想了数遍玄冥镇鼋符的样子,这才颂咒道“太阴玄精,龟蛇合形。 九渊之下,邪祟现形! 吾奉真武敕,北斗注死生。 水官解厄,雷部听令—— 翻江倒海缚孽鼋,玄天锁链镇幽冥! 急急如律令!” 同时左手掐北斗诀手印,面向北方吐纳水炁,右手一刻不停,笔下如行云,一口气未完,玄冥镇鼋符已经跃然纸上。 幸甚! 我心中暗呼! 好在我玄门五术中,山字一门一向精熟,虽然大损功德,但也顺利将这张玄冥镇鼋符完成。 我吐出残气,收起朱砂笔,仔细欣赏起手里的玄冥镇鼋符来。 此符三清敕令为符头,敕令「?」字居中,罡字隐书符胆,内藏北斗七星罡炁。 五岳真形简笔加雷部神将讳号为符脚,虽然并不出彩,但也中规中矩,可堪一用了。 我刚画完玄冥镇鼋符,前去准备东西的人也回来了,我让旅馆老板找来一个大盆,将糯米倒了进去,又倒入白酒,将糯米淹没。 足足等了好几个小时,糯米才被泡透,这时候老谢准备的猪羊之血也已经到位。 我们顾不得吃午饭,将糯米放在锅中蒸熟,取出之后立即加入朱砂和猪羊血,混合均匀之后,团成一个个拳头大的小球状。 糯米和朱砂性阳,猪羊血味腥,用来混和制成糯米球,对魇鼋有着天然的吸引力,等它吞下几个糯米球,会像人醉酒般变得慵懒无力,腹中阳气蒸腾,到时候定会上浮到江面,吞食月光中的阴气。 此时就是我们对付它的最好时机! 一切准备妥当,我们静待天黑。 子时一到,我们再度踏上黄老的渔船,油机轰鸣,渔船破开夜色中的江水,朝着江心缓缓驶去。 我手持画好的玄冥镇鼋符,高声颂念辟邪咒:“天有三奇日月星,通天透地鬼神惊。若有凶神鬼来临,地头凶神恶煞走不停。天清清,地灵灵,六甲六丁听吾令,金童玉女护吾身,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众人神情紧张,大气都不敢出,目光紧紧盯着周围的水面。突然,船身又开始微微晃动,水面下隐隐有黑影在游动,看来魇鼋已经察觉到了我们。 我深吸一口气,拿起一个糯米团,口中念道:“阴阳交感,邪物现形,此食为引,速来受刑。急急如律令!”然后用力将糯米团抛向水中。 不一会儿,水面泛起了涟漪,一个巨大的身影缓缓浮出水面,正是那只魇鼋。 它的双眼散发着幽绿色的光芒,死死地盯着我们,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我又接连抛出几个糯米团,魇鼋张开大嘴,将糯米团一一吞下。 随着糯米团在腹中起作用,魇鼋的动作逐渐变得迟缓,身体开始上浮。 老谢拔枪就要射,我连忙阻止他,“切莫打草惊蛇,让我来!” 说完我立马站起身来,左手抽出桃木剑,右手挥舞着玄冥镇鼋符,口中高颂道:“太阴化生,水位之精! 龟蛇合形,统摄北溟! 真武祖师临法界,披发跣足踏沧溟—— 斩妖剑破千层浪,皂纛旗卷万里霆! 弟子焚香虔叩请,玄天上帝降威灵: 缚孽鼋,锁幽冥,敕令水府开光明! 急急如北极紫微大帝律令! ” 北方真武大帝,原为「北极四圣」之一,隶属紫微大帝麾下,后因宋明帝王推崇升格为「镇天真武灵应佑圣帝君」,主司荡魔镇邪、水域安宁。 明代后成为武当山主神,象征「玄武」法相,正是魇鼋克星。 我颂咒之后,立即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玄冥镇鼋符上。 符咒瞬间发出耀眼的光芒,一道无形的力量朝着魇鼋射去。 魇鼋似乎察觉到了危险,想要潜入水底逃走,但却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束缚住,动弹不得。 我趁机挥动剑,一指魇鼋,口中喝道 “太阴凝真,北极化生! 龟蛇盘结,统摄北溟! 真武荡魔临法界,皂纛玄旗卷罡风! 斩妖剑引千重浪,披发持剑镇沧溟! 雷城洞开,万神听令。 五雷聚顶,霹雳裂空! 邓辛张陶列左右,电光摄形缚邪精! 三十六将随吾召,七十二司荡妖氛! 北极紫微敕真炁,九天应元号雷霆! 玄天雷部齐显圣,翻江倒海破幽冥! 急急如北极紫微大帝律令! ” 话音刚落,夜空中突然响起一道惊雷,一道粗如水桶的闪电划破夜空,朝着魇鼋劈去。 魇鼋被闪电击中,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我法剑再挥,暴喝一声“锁!!!” 玄冥镇鼋符上的符文闪烁,瞬间自燃,腾起一片玄光,形成一条巨大的锁链,将魇鼋紧紧锁住。 魇鼋挣扎着,想要挣脱锁链,但却无济于事。我大喝一声:“邪物受死!” 万雷齐齐落,空中电光交织,映得江面通亮,魇鼋再难抗衡,一声霹雳巨响之后,当即了帐,肚子一翻,巨大的尸体浮了起来。 整个过程说来话长,但实际不过片刻时间,众人见我居然如此简单就收拾了魇鼋,都露出骇然之色。 尤其黄老,看着魇鼋巨大狰狞的尸体,嘴里连话都说不出来! 只有我自己有苦自知,若非功德损耗太大,引动这张小小的玄冥镇鼋符,哪里需要我用舌尖血? 不过好在一战功成,总算将这邪物正法,我心中也涌起几分喜悦! 第260章 两水交汇 宋长江心急如焚,忙不迭地催促黄老把船赶紧驶过去。待船靠近魇鼋身旁,他迅速抛下一根早就预备好的棕绳,精准地套住魇鼋的尸体,然后一鼓作气将其往江边拉拽。 此时,宋璐和刘小玲已在江边等候许久。当那庞然大物映入眼帘,两人惊得目瞪口呆,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黄老望着这面目狰狞的怪兽,不禁感慨万千,喟然长叹道:“我年轻时曾见过这怪物,那会儿它不过桌面大小。谁能料到,几十年过去,它竟长大了三倍有余!莫非这真江口沉银的诅咒,和它脱不了干系?” 我轻轻摇了摇头,说道:“黄老这话可说反了,应该是这魇鼋与江口沉银的诅咒有关。是先有江口沉银的诅咒,而后才催生了这魇鼋。虽说我们已将魇鼋击杀,但江口沉银的诅咒依旧存在。若不妥善处理,时日一长,难保不会出现第二只魇鼋。到那时,这岷江之上,恐再无安宁之日!” 黄老闻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呆呆地望着我们,口中喃喃自语:“那可如何是好啊?”他本就是土生土长的江边渔民,这岷江养育了他一辈子,他对这条江的感情之深,远非我们所能体会。听我这么一说,他心中愈发担忧起来。 我神情凝重,沉声道:“我们此次前来,就是冲着这诅咒来的。即便无法破解,也要将它重新镇压下去,黄老不必过于忧心。” 黄老又看了看我,或许是刚才我们成功击杀魇鼋让他增添了几分信心。尽管他仍有一丝犹豫,但还是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宋长江和老谢卯足了劲,试图把魇鼋的尸体推上岸。无奈这魇鼋体型太过巨大,在水中有江水的浮力支撑,还能用渔船拖动。可到了岸边搁浅后,它就像一座小山般纹丝不动。 宋长江他们憋得满脸通红,试了好几次都无功而返,最终只能颓然放弃。 最后,我、黄老、宋璐和刘小玲也加入进来,众人齐心协力,才把魇鼋的尸体拖到河滩的一片鹅卵石上。不过,想要把它弄上岸,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宋长江气喘吁吁地问道:“这大魇鼋的尸体,看着跟王八似的。长生,你说该怎么处理它才好? 也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吃,要是能吃,叫人来把它分割了,够全江口的人吃上好几天呢! 要不咱们弄一块老王八肉,让宋璐炖了,说不定大补呢!” 宋璐一听,顿时满脸厌恶,说道:“这东西看着就让我反胃,宋大哥你要是想吃,自己吃去,可别拉上我!还是让巴瑶做吧,她就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宋长江嘿嘿一笑,说道:“那倒是。不过巴瑶这会儿不在,要不小玲来做?” 刘小玲也皱起了眉头,说道:“这魇鼋看着这么怪异,恐怕吃不得,还是另想办法处理掉为好。你说是不是,长生?” 见她一脸认真地问我,我忍不住微微一笑。 我知道宋长江是在和她们打趣,这魇鼋身带诅咒,又常年栖息于寒流之下,自身阴气极重,常人根本吃不得。 不过,也有例外,像一些山精野怪,或者自然孕育而生的先天灵物,若得了这魇鼋的尸体,那可真是大补之物。 我笑着说道:“这东西吃不得。这么大一个物件,留在这儿也是个隐患,我看还是放火焚烧了吧。” 众人都表示赞同。宋长江立刻从渔船的油机里倒出几升柴油,均匀地泼洒在魇鼋的尸体上,然后用打火机点燃。 “轰”的一声,火苗瞬间腾空而起,映红了整个江滩。一股怪异的腥臭味弥漫开来,直熏得人恶心欲吐。 大火持续燃烧了两三个小时,中途宋长江又添了几次柴油。渐渐地,魇鼋的尸体肉眼可见地化作了一滩灰烬。 我招呼众人打来江水,将这些灰烬一并冲进岷江之中。正所谓“哪里来,哪里去”,也算是让这魇鼋尘归尘、土归土了。 待大火熄灭,河滩上只留下一片灰黑的烧灼痕迹,还有一颗奇怪的圆球,约莫成人拳头大小。 宋璐随手将它捡了起来,只觉入手一片冰寒,赶忙递给我,说道:“长生,你看看这是什么,是不是魇鼋留下来的?” 我接过圆球,仔细把玩了一番。只见珠子中散发着丝丝阴寒之气,和魇鼋身上的气息如出一辙。看样子,这确实是魇鼋遗留下来的东西,只是不知是不是它结的鼋丹。 我思索片刻,将圆球收了起来,说道:“我现在还不确定这是什么,先留着吧。等有机会碰到微尘真人,再向他请教。今日天色已晚,我们先回去休息,明晚再去探寻江心。” 众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旅馆。一夜无话,次日子时,大家养足了精神,再次来到江边。 这次众人乘坐着黄老的船,小心翼翼地朝着江心驶去。江面之上,微风轻拂,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寒意。月光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却也隐隐泛着幽光,让人心里直发毛。 没了魇鼋的干扰,这次黄老很顺利的把渔船开到了江心,我立在船头,仔细查看这江心水脉,这两水交汇之地,水情果然大为不同。 我凝神注视着这两水交汇之处,心中开始暗自思量。 在道家龙脉风水学说里,水为龙之血脉,两水交汇更是有着非凡的意义。 这里的水情异于别处,水流并非简单地融合,而是相互激荡、纠缠,形成了一道道旋涡,好似隐藏着某种神秘的力量。 从风水格局来看,两水交汇之处往往是龙脉的气口所在。 此处的岷江之水与另一条支流相汇,如同阴阳交泰。 阴水与阳水相互交融,在这交汇点上不断地调和着天地之气。 正常情况下,水流的交融会使气场趋于平衡,但此地却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阴煞之气,破坏了这原本应有的和谐。 我缓缓闭上眼睛,凭借着多年研习的风水之术,感受着水下的气场波动。 第261章 七杀碑 我远眺岷江两岸,寻找传说中的石龙石虎位置,再按照九渊镇煞玄溟阵的格局,细细体会周边形势,隐隐约约,我仿佛能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被封印在水下深处,而这股力量说不定便是那江口沉银的诅咒。 两水交汇形成的旋涡,加上九渊镇煞玄溟阵,将这股力量禁锢其中,但同时也使得这里的气场变得极为不稳定。 再看这水面,波光粼粼之下暗藏着凶险。 水色暗沉,与周围清澈的江水形成鲜明对比,这是阴气积聚的表现。 道家认为,水色的变化与气场息息相关,暗沉的水色预示着此地有不祥之物存在。而且,这两水交汇之处的水流速度极快,形成了一道道暗流,仿佛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这很可能是龙脉之气紊乱的征兆。 “大家小心,这两水交汇之处暗藏玄机,江口沉银只怕就在这下面。” 我对着身后的众人说道。 此时,月亮高悬,江心水色确实阴寒中带着黑色的,月光洒在水面上,却无法驱散这里的寒意。 我们的船只在漩涡边缘缓缓前行,旋涡不断有规律的晃动,每一次晃动都让人心惊胆战。 月光突然被云层遮蔽,江面顿时陷入令人窒息的黑暗,只剩下船头一盏钨丝灯发出昏黄的光芒。 我急忙掏出手电正要细看,水面突然泛起诡异的幽蓝色磷光。那些光芒并非均匀分布,而是沿着某种玄奥轨迹游走,渐渐勾勒出无数虚影。 \"你们看!水底下有东西在发光!\"刘小玲突然指着船尾方向惊呼。只见暗流涌动的江水中,虚影越多,最后居然组成一座石碑模样,上面隐约七个大字;杀杀杀杀杀杀杀! 是七杀碑的虚影!这东西怎么会在这下面! 我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据传张献忠在四川立碑明志,碑文为“天生万物与人,人无一物与天,杀杀杀杀杀杀杀”,以七个“杀”字彰显其残暴,史称“七杀碑”。 后世很多人都认为这是满清朝廷为了污名化张献忠编造出来的东西,想不到今天居然在这诡谲的两水交汇之地,发现了它的踪迹! 那七杀碑的虚影在幽蓝色磷光中若隐若现,“杀杀杀杀杀杀杀”七个大字仿佛是来自地狱的诅咒,透着刺骨的邪恶与恐怖。 每一个“杀”字都似有生命一般,散发着浓烈的阴煞之气,在水中不断变换成凄厉的鬼脸模样,好似要冲破水面,将我们吞噬。 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冰冷刺骨,船身也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水底用力地拉扯着,整个江心散发出无穷的杀气! 黄老年纪大了,被这杀气一激顿时惊恐地握着船舷,声音颤抖地说:“这……这就是江口沉银的诅咒根源吗?太可怕了!” 宋长江和老谢也脸色煞白,紧紧地抓住船舷,不敢有丝毫懈怠。 我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不安,心知此时正是我发挥作用的时候。 我从抽出桃木剑,接着从怀中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箓,这是我事先绘制好的九天玄煞镇魔符,我将符箓引燃,口中念动咒语:“三清敕令,雷部诸真!九天应元府,雷声动乾坤!天罡烈煞贯北斗,五炁玄雷破幽冥!斩邪灭祟不留形,万魔千妖化微尘!急急如律令!” 随着咒语的念出,符箓燃烧瞬间化作灰飞,一道雷光直接轰向那七杀碑的虚影。 然而,那七杀碑的虚影却丝毫未动,反而散发出更加强烈的阴煞之气,将雷光瞬间吞噬。 船身摇晃得更加厉害,众人都有些站立不稳。 宋长江对我最是了解,见我最拿手的符箓居然没有效果,这简直是破天荒第一次,顿时脸色大变。 就连我也不知是我功德受损,无法发挥符箓的全部威力,还是这七杀碑上面沾染的生魂无数诅咒,太过邪门,一般雷法,居然无法对这强大的诅咒产生作用。 看样子必须使用更高级的道法才行。 我收起桃木剑,闭上眼睛,左手掐诀在眉间一叩,开启道眼,试图看清那七杀碑虚影背后的真实面目。 在道眼的注视下,只见七杀碑的虚影之下,是一个巨大的黑色旋涡,旋涡中不断有冤魂厉鬼涌出,发出凄厉的惨叫。 这些冤魂厉鬼正是当年张献忠大杀四川时遇难者的灵魂,他们被诅咒束缚在这里,无法解脱,只能不断地释放着怨恨和愤怒。 我心中一凛,知道必须先安抚这些冤魂厉鬼,才能找到破解诅咒的方法。 我再次掏出一张符箓,这是一张三清渡厄往生符。 我将三清渡厄往生符用桃木剑挑了,口中念动超度咒语: “太乙救苦尊,青华长乐界!九头狮子吐莲华,十方甘露洗孽骸!北斗七元开生路,酆都铁锁断怨怀!六道轮回敕令转,冤魂执符上瑶台!急急如律令!” 随着咒语的念出,桃木剑上的超度符散无风自燃, 一片清光泛出,光芒笼罩在那些冤魂厉鬼身上,惨叫渐渐平息,他们脸上的怨恨和愤怒也逐渐消散。 就在这时,那七杀碑的虚影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我心知,这正是诅咒开始反抗的迹象。 我不敢有丝毫懈怠,迅速从怀中连续掏出三张符箓,分别是真武荡魔诛邪符、紫微天罡辟劫符和五雷诛殛斩妖符。我将这三张符箓同时点燃,口中极速念出颂出三道咒语 :“北极四圣临,龟蛇镇玄天!真武皂纛卷浊浪,天蓬宝印镇九渊!三十六将持斧钺,七十二煞锁寒泉!敢有不服玄帝敕,斩头沥血化紫烟!急急如律令! 紫微垣中斗柄移,天罡所指万煞摧!二十八宿列星阵,十二辰宫转玉圭!九曜顺行破灾晦,三台华盖护真仪!敢犯天威者,雷火焚其髓!急急如律令!!” 玉枢雷府敕,五雷使者临!东方青雷震木位,南方赤雷焚妖精!西方白雷肃金气,北方黑雷卷幽冥!中央黄雷镇中土,劈开混沌见太清!急急如律令! 第262章 镇碑 同时心中暗叹,对付这七杀碑,功德损耗真是惨啊,居然要三符齐出才行! 这样下去恐怕真的不行,看来还是得早日举行长生蘸才是! 三张符箓燃烧后化作三道玄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罩,将那七杀碑的虚影紧紧地笼罩起来。 无数雷光在光罩中闪过,重重击打在七杀碑虚影之上。 七杀碑的虚影逐渐变得模糊起来,“杀杀杀杀杀杀杀”七个大字也开始闪烁不定。 就是现在! 我心中暗喝! 手中桃木剑一举,对准七杀碑虚影大喝一声,破! 口中接着颂道“惶惶神雷,法剑为引!吾奉太上三清急急如律令! 桃木剑发出耀眼的光芒,“轰”的一声巨响,一道亮中带紫的雷光过后,七杀碑的虚影被瞬间击破,化作无数黑气逸散在水中。 周围的阴煞之气也随之消散,船身不再摇晃,水面恢复了平静,月亮重新露出了头,江面上只剩下黄老的渔船,静静的立在江心! 宋长江何老谢脸上露出喜色,只有黄老,看着我的表情更加敬畏。 我缓缓收回桃木剑,随后取出罗盘。 月光如银纱般洒下,为这一切添上一层神秘的色彩。 我借着这柔和的月色,仔细对照着江边的山势,脑海中逐渐勾勒出陈清觉所设九渊镇煞玄溟阵的布局轮廓。 历经两三百年的岁月变迁,时光如刻刀般雕琢着一切,再加上南龙龙脉突遭变故的影响,如今这九渊镇煞玄溟阵的威力,已大不如往昔那般雄浑磅礴。 看来,还需施展法事将这大阵加固一番才行。 不过,这些对我而言已算不得什么难事。 待到明日天明,便可顺利完成。 此时,我接连施展数张符箓,只觉疲倦如潮水般将我淹没,仿佛身体里的每一丝力气都被抽离。 还是先回旅馆好好歇息一番吧。 次日破晓时分,晨曦如同金色的丝线,轻柔地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似是无数灵动的精灵在跳跃嬉戏。 我们早早便来到江边,为加固九渊镇煞玄溟阵做着准备。 为了这场至关重要的法事,我特意换上了九爷那件古朴庄重的道袍,手中紧握着桃木剑,仿佛握住了一份使命与力量,怀中还揣着昨晚精心绘制的符箓。 我拿起罗盘,仔细查看地比对石龙、石虎和江心的位置。 在这三者之间,我仔细寻觅,最终选定了一处地气最为稳固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摆下法坛。。 接下来,我开始颂咒焚香,上供祷告,随后恭敬地请来诸神画像。 随后点燃三炷高香,将高香郑重地插在阵眼之前,然后取出一张长约三尺、宽约两尺的巨型镇天玄黄符箓。 这张符箓是我昨晚连夜绘制而成的,用的是我为数不多的青色符纸。 我用朱砂混合舌尖精血绘制符箓上的纹路,纹路宛如一条条蜿蜒的巨龙,相互盘旋交错,散发着神秘而磅礴的气息,用它来镇压煞气,再合适不过。 接着我挺直身躯,声音洪亮而坚定地颂咒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镇天玄符,威镇八方。五行轮转,八卦安祥。九渊煞气,尽锁玄黄。急急如律令!”随着咒语的念出,符箓上的符文瞬间玄光大盛,一道道玄光如利箭般射向江面,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勾画出一个大大的镇字虚影,仿佛是来自天地的警示。 但我深知,仅仅如此还远远不够。随即,我又拿出了四张五行天罡符箓,它们分别代表着金、木、水、火、土五行,是天地间最基本的秩序。 我将它们分别放置在阵眼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站在阵眼中央,双手迅速结印,口中再次念动咒语: “五行天罡,天地同彰。 金锋断煞,木德安邦。 水泽化怨,火炎涤殃。 土厚镇邪,五行呈祥。 九渊之阵,永固玄黄。 急急如律令!” 随着咒语的念出,四张五行天罡符箓同时燃烧起来,化作五色光芒,如梦幻般绚丽,缓缓融入到江面的镇字之中,仿佛是天地间的力量在交融汇聚。 这一系列的异象,让一旁的众人目不暇接,尤其是老谢和黄老,他们少有见我作法,此刻眼中满是惊讶与敬畏。 我并未理会他们的目光,接着完成今天最关键的一步。我取出最后一张镇渊符,脚踏禹步,步伐轻盈而稳健,口中颂咒: “禹步周行,天地共鸣。 九渊之煞,尽入吾阱。 阴阳调和,乾坤安宁 诸邪退避,永保太平。 急急如律令!” 咒语一出,江面陡然刮起一阵大风,那风声如鬼哭狼嚎,令人毛骨悚然。江水无端翻滚涌动起来,浪涛汹涌,仿佛水底有什么庞然巨物,想要冲破这江水的束缚,翻江倒海一般。 我咬紧牙关,咬破舌尖,厉声吼道:“镇!”舌尖血如箭般喷在镇渊符上,一股磅礴伟力无形降临,仿佛是天地的意志在彰显。 江面的镇字虚影变得灿然若霞,光芒夺目,江水瞬间平静下来,一切风平浪静,仿佛刚才的汹涌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未曾发生过一般。 宋璐最先反应过来,高兴地道“成了!长生!” 她言语之中满是自豪,眼神中的得意再难掩饰! 我微微一点头,这次布阵倒是十分顺利,虽然稍微觉得有点脱力,但比我预想的好的多了。 宋长江和老谢当即让黄老驾驶渔船,来到昨夜江心位置,只见阴寒的江心水,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生机,一切变得正常起来。 宋长江笑着道”想不到我们还能亲自见证江口沉银这一历史事件,以后等有条件了,国家发掘这些宝藏,这里面也有我们几分功劳啊!照我说必须给咱分点银子,当然,大头是长生的!” 我哈哈笑道’银子我就不要了,这是国家的东西,不过要是能亲自见到七杀碑,那就很好了!” 只有老谢沉默半晌,看向了我“这次算是开了眼界了,小陈道长的本事,确实不是吹的,我这一辈子,也遭遇不少怪事,等以后有机会,我们俩交流交流!说不定还有事要求陈道长呢!” 第263章 再往老君观 我微微颔首,神色认真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说道:“若您说的是之前提及的那件事,那我此刻便要明确拒绝。若为其他事情,只要您有空闲,随时都能前往县城的老君道馆寻我。” 我言辞直白,就是生怕他再次提及想要通过下阴之术与亡妻交流之事,关于其中缘由,我先前已然说得清晰明了。 从之前对老谢面相的观察来看,他是那种极为聪慧却又固执的人。 这类人做事往往独断专行,不太在意旁人的目光与看法,在社会中凭借着这份果敢与坚持,往往能够闯出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 然而,一旦钻进牛角尖,他们便会变得异常偏执,很难被他人说服。 老谢听闻我的话后,先是一愣,过了片刻才苦笑着开口:“陈道长果然是个性情中人,看来我只能断了这个念头了。” 我诚恳地看着他,说道:“除了这件事,倘若你日后遇到其他任何麻烦,都能来找我。你和长江是挚友,我与长江也是过命的交情,你把我当作朋友就好。” 老谢轻轻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感动之色,但很快又隐没不见。 回到岸边后,宋长江从兜里取出一叠钱,交到黄老手中,笑着说道:“黄老,这一千块是给您的辛苦费。这两三天您一直陪着我们来回折腾、熬夜,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黄老赶忙推辞,摆着手说道:“你们这是在为民除害啊!我不过是帮了点小忙,哪能收你们的钱呢?这钱我不能要。” 我见黄老态度坚决,便笑着劝道:“黄老,您就收下吧。这钱我们回去是可以报销的,您就别跟我们客气了。” 黄老思索片刻后说道:“既然如此,这钱我就收下了。不过现在已经正午,你们必须到我家吃顿午饭。 我请你们尝尝岷江的江鱼,我在岷江上生活了一辈子,别的不敢自夸,这烹饪江鱼的手艺,可不比镇上酒店的差。” 众人听后都把目光投向我,我明白这顿饭不能拒绝,否则黄老心里肯定会过意不去,于是点头说道 “那真是太好了。不瞒您说,我们几个都特别爱吃鱼,但平时吃的大多是塘鱼,难免有股土腥味。今天能吃上您做的岷江鱼,那可是求之不得啊。” 黄老听后十分高兴,满脸笑容地把我们领回了家。当天中午,黄老果然大展身手,给我们准备了一桌全鱼宴。 江团、雅鱼、黄辣丁、石爬子、白甲鱼,还有各种叫不上名字的杂鱼摆满了桌子,煎炸炖烧各种做法应有尽有。尤其是那锅用本地酸菜、朝天椒和青花椒一起烹制的黄辣丁,味道极其鲜美,让人感觉连眉毛都要被鲜掉了。 我们几人都吃得狼吞虎咽,直到肚子圆滚滚的才罢休。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宋长江和老谢当即向我们告辞,我和宋璐、刘小玲则回到了道馆。 见时间还早,宋璐给我泡了一杯茶,放在我房间后,便和刘小玲一起去洗漱了。 我端起茶杯,仔细回想江口发生的事情,确认再无任何纰漏后,才取出那枚魇鼋遗留下来的圆球。把玩了一会儿,我基本确定这就是一枚珍贵的鼋丹。 我思忖片刻,决定把它妥善收藏起来。这东西对我而言用处不大,但若是落入一些邪人手中,便能用来做许多坏事,所以必须保管好。 我打开张九爷留给我的那口樟木箱子,这些年我有什么贵重物品都会放在里面。 除了之前没有交出去的四面傩上面的那枚阳珠,还有梅姐暂时栖身的黄果树芯,我小心翼翼地将鼋丹放了进去。 无意中碰到黄果树芯,我心中忽然一动,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梅姐的魂魄恢复得如何,她是否已经想通,有没有轮回的打算。 或许等回到老君观,等我接受长生蘸、自身功德恢复之后,我可以帮梅姐祈福超度,了却这桩旧心事。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平淡无奇。大约又过了两个月,我感觉自己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已经能够接受长生蘸。于是,我分别和花喜鹊、微光通了电话。 花喜鹊依旧十分忙碌,秦明走后,他暂时承担起了秦明的责任,整个人的性格和以前大不相同。每次和他通话,很难再听到他爽朗的笑声。 我没想到秦明的事对他打击如此之大。我有心开解他,却不知从何说起,毕竟我自己也因失去秦明而伤感,只不过有宋璐和刘小玲在身边,才渐渐抚平了心里的创伤。 花喜鹊得知我可以接受长生蘸后,顿时喜出望外,在电话里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哈哈,哈哈!太好了,长生!我……你,嗯,等那天我要亲自到老君观去观礼。嗯……等你好了,赶紧来帮我。长生!队长走了,我撑得好辛苦……” 放下电话,我仿佛能看到花喜鹊此刻的模样,不禁暗自叹息。 微光的语气则平静而简短:“好!你先回老君观,我们随后就到!好!好!好!”虽然只有短短两句话,但他连说了四五个“好”字,以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个性来说,这已经是非常难得的表现了。 放下电话后,我们开始着手计划前往老君观的事宜。此次与以往不同,我们要在老君观停留很长一段时间,所以需要携带的东西非常多。 首先,我的法器、樟木箱子、书籍、经册这些必不可少,再加上宋璐和刘小玲的个人物品、衣服等,竟然收拾了满满几大包。 看着这些东西,我不禁犯起愁来,这么多东西坐火车肯定没办法携带,托运的话我又不太放心。 好在宋长江知道后,托关系给我找了一辆面包车。我们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儿塞进车里,又花钱雇了一个司机。 我提前带着宋璐回双方父母家告知此事,之后又和宋长江他们道别。选了一个宜出行的吉日,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翠屏山老君观出发了。 第264章 鸠占鹊巢 时隔多年,我再度踏上这片土地,只是已经物是人非! 脚下的每一寸泥土,都似在诉说着往昔的之事,我想起张九爷就长眠于此,心中那股悲伤如汹涌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 这些年来,张九爷兵解的那一幕,就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在我心头反复刺痛。若不是当日我办事如此毛躁,九爷怎会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哪怕我多年修道,日夜以道心磨砺自己,可这心中的死结,始终如顽石般难以撼动。 “昨日花开满树红,今朝花落万枝空。百年大小荣枯事,过眼浑如一梦中。” 我站在原地,反复念着这句诗,突然豁然明白,这些年我一直不敢回老君观,并非不想念这里的一草一木,而是害怕面对当初那个莽撞冲动、害死九爷的自己。 宋璐见我神情落寞,情绪低落到了极点,柔声问道:“怎么了长生,是不是想起张九爷了?”我的眼眶瞬间泛红,微微点了点头,拼命咬着嘴唇,强忍着不让泪水滑落。 宋璐轻叹一声,劝道:“虽然我没见过九爷,但我知道他对你的疼爱,无人能及。可人死不能复生,你若一直执念于此,不仅会阻碍你的道心,恐怕这也是九爷不愿看到的啊!” 听她提到九爷,往日与九爷相处的点点滴滴,如走马灯般在我脑中飞速闪过,我的心仿佛被千万根针同时刺痛,悲伤如决堤的洪水,让我几乎不能自持。 宋璐见状,正色说道:“长生,这些日子随你修道,我偶尔看了张九爷留给你的笔记。 九爷早就说过,‘人之生,气之聚也;聚则为生,散则为死’,生死就如同四季轮转、昼夜交替,乃是自然的常理。 庄子鼓盆而歌,正是因为参透了‘死生,命也;其有夜旦之常,天也’,生死本为一体,那些只喜欢生而厌恶死的人,实际上是‘遁天倍情’,背离了大道至简的道理。 我们修道之人,应当把生死看作是‘物化’的必然,形骸的消亡不过是气散形消,而精神却可以‘与道合德’,就像薪火相传,融于这世间的大化流行。 老子说‘道法自然’,强求复生就如同‘代大匠斫’,是在违逆天道的平衡;庄子更是借骷髅之口道破‘死,无君于上,无臣于下,从然以天地为春秋’,死亡其实是解脱形役、回归太虚的逍遥。 九爷虽然死了,但他以‘归根复命’为终极归宿,正所谓‘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个体虽然消逝了,可他的精神却因为契入大道而‘死而不亡’! 你修道多年,早应该勘破其中的道理啊!” 宋璐的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头,让我心中一震。 我转过头,望向她,只见她言辞恳切,脸上的神色庄重而肃穆。想不到宋璐领悟力如此之高,短短数月,就有了自己深刻的见地,这着实让我自叹不如。 不过,有了她的开导,我心中的悲伤稍微缓解了一些。是啊,人死不能复生,我现在唯一能告慰张九爷的,或许只有把老君观发扬光大,让他的道统传承下去。 想到这里,我深吸一口气,收拾了一下心情,开口道:“璐璐说得很对,我们先抛开这些,去老君观再说吧!”说完,我便带头朝着老君观走去。 当日,我把老君观托付给老村长李文山一家照顾,数年未归,也不知观内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 爬过几段崎岖的山路,绕过几个幽深的山坳,当我们终于来到老君观门口时,眼前的一幕让我惊得目瞪口呆。 新修的老君观看上去保存得还算完好,可周围却多了不少来来往往的人,男女老少,熙熙攘攘,手里都提着香烛纸钱,看样子竟是来上香的香客! 这是怎么回事? 老君观还未开光,这些香客来这里做什么? 而且当初我就和李文山交代过,老君观我是打算将来用作自己清修之地的,并不打算对外开放啊! 这李文山一家,到底在搞什么鬼? 一股怒火在我心中熊熊燃起,我大步向前,正要进去看个究竟。结果刚到门口,就被人拦了下来。我抬头一看,门口不知何时修建了一个小门房,门房上三个大字——售票处! 一名身着道袍的胖子,正吊儿郎当地坐在门房里,一手捏着几张花花绿绿的门票,一手攥着一大把钞票,两腿叉开,翘着二郎腿,晃来晃去,那神情要多自在就多自在。 见我要进去,胖子一下子站了起来,拦住我,扯着嗓子大声道:“几位,要入观参观上香吗? 门票五元一张,在这里买! 我看你们没带香烛,我这里也有代售的,二十元一注!如果不想进去,我这里有开光的法器也可以看看啊,如果有缘,便宜卖给你了!” 说完,他还得意地指了指身后,那里有一个货架,上面摆满了劣质的香烛,一看就知道五毛一注都不值。 旁边还有些所谓的手工艺品,什么桃木剑、八卦镜,最可恨的是,居然还有佛牌、串珠之类的佛教工艺品,更可笑的是,居然还有一尊弥勒佛摆在那里出售! 因为张九爷的事,我今天本来就心情烦闷到了极点,结果到了老君观,居然还遇到这种事。 看样子,我不在的这几年,有人居然把老君观占了,还搞起了旅游开发,卖起了门票。买门票也就罢了,居然还在这里兜售什么工艺品骗钱,甚至明目张胆地在道观里卖起了佛牌! 我对佛家本没有什么偏见,毕竟大家都是玄门之人,只不过一个讲究出世,一个讲究入世,都是在苦海之中渡人,法门不同而已。可这公然在我的道观里卖佛像,简直就是对我的奇耻大辱! 这简直就是骗人嘛! 我微微皱眉道“这道观是你们的产业吗,你们在这里经营这些,还佛道不分,乱卖东西诓骗信徒!” 那胖子见我不像买票的,嘴角一撇道’买不买票,不买票滚一边去,少来管闲事,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第265章 斗殴 见他这种态度,我更加生气,怒斥道“你这哪来的骗子,僧不像僧,道不像道,居然跑到这里来骗人?” 胖子冷笑一声,斜眼瞟了我一眼“你是哪里钻出来的棒槌?劳资的事,啥时候轮到你来管了? 我顿时怒不可遏,肺都快气炸了,上前一步,一把抓住胖子的衣襟,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谁让你们把这里搞得乌烟瘴气的?” 我自幼习练子午问心拳,这些年东奔西跑,从未荒废过功夫。此时含恨出手,胖子虽然身材高大,但被我拽住之后,就像一头被捆住的死猪,动弹不得。 胖子原本正优哉游哉地坐在那里,我的突然举动让他先是猛地一惊,双眼瞬间瞪得溜圆,脸上的肥肉都跟着颤抖起来。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像只疯狗一样死死地拽住我的手,那双手上的力气大得惊人,手指关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恶狠狠地骂道:“你干嘛?想捣乱是不是?我他妈可不怕你!快来人啊,这里有人捣乱!” 胖子那声音尖锐又响亮,周围原本在准备买票的几名香客,听到这动静,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好奇又警惕地围了过来,将我们几人团团围住。 片刻之后,就听到道观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几名身着道袍的人从观中冲了出来。 这些所谓的“道士”,一个个油光满面,哪有半点仙风道骨的模样。带头的那个人格外引人注目,他长得高大魁梧,约莫四十来岁,可惜一脸凶相,脸上那道长长的伤疤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像一条扭曲的蜈蚣趴在脸上。 人还没到,他那嚣张的声音就先传了过来:“什么人,敢来捣乱,你他妈是活得不耐烦了!” 等他快步来到近前,看到只有我一人,身后跟着两个妙龄女子,那名叫疤脸的人稍微一愣,刚要开口说话。 胖子见来了救兵,就像打了鸡血一样,顿时来了底气。他扯着嗓子大声骂道:“就是这小子,不买票不说,还莫名其妙地上来打我,疤哥,你赶紧教训教训他!” 我一听胖子这颠倒黑白的话,怒火更盛,感觉心中有一团熊熊烈火在燃烧,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我扬起手,带着全身的愤怒和力气,狠狠一巴掌抽到他脸上。 这一掌下去,只听到“啪”的一声脆响,胖子半边脸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一直肿到了脖子。 原本就肥胖的脸,此刻看起来就像一个被吹胀到极限的猪头,皮肤泛着红紫色,嘴角也因为巨大的冲击力而微微歪向一边。 围观的香客顿时发出一阵惊呼,他们大概是没想到我年纪轻轻,脾气却如此火爆,居然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动手打人。 “你他妈找死呢?!”疤脸见我当着他的面还敢对胖子下手,顿时火冒三丈,他双眼圆睁,那充满血丝的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 直接怒喝一声,拳头裹挟着风声,迎面朝我砸来。 我迅速后撤半步,右脚微微向后挪动,身体重心也跟着后移,同时右手迅速成爪,精准地扣住他的手腕。 就在扣住手腕的瞬间,左手顺势托住其肘关节,这是子午问心拳的“盘龙绞”,当年九爷说过这招能卸人臂骨。 不料疤脸反应极快,他突然屈膝,膝盖如同撞锤一般顶向我小腹,那力道沉得如同蛮牛,我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扑面而来。 逼得我不得不松开扣住他手腕的手,身体往后一跃,拉开与他的距离。 胖子趁机挣脱开来,他像一头疯了的野猪一样,抄起货架上的铜香炉,高高举过头顶,然后狠狠当头砸下。 那铜香炉带着一股沉重的力量,香灰随着香炉的挥动扑簌簌地落进我的眼睛里,眼前顿时一片模糊 。我只能凭着风声,本能地侧头闪避。香炉擦着我的耳廓砸在肩头,那一瞬间,火辣辣的钝痛如同一股电流一般直窜脊椎,让我忍不住闷哼一声。 宋璐和刘小玲顿时发出一声惊呼,想要扑上来帮忙。 我心知绝对不能让她俩掺和进来,以她们的力量,只有挨揍的份儿! 当即一发狠,强忍着肩头的疼痛,反手抓住胖子的手腕,用力一拧,只听到“咣当”一声,铜炉坠地。 我趁着胖子手腕被拧得吃痛,身体微微前倾的时机,迅速抬膝顶向他肋下。 这一膝盖结结实实地顶在他身上,隐约发出几声脆响,也不知道他的肋骨断了几根,胖子两百斤的躯体如同被推倒的小山一般,轰然撞倒货架,劣质香烛撒了满地,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疤脸趁机捡起一根木棍,他双手握着木棍的一端,用力挥舞起来,从背后向我抽来。 其余数名和他一起的假道士,也纷纷挥舞着手中的家伙,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将我团团围住。 我心知此时再不能留情,这些家伙打架没个轻重,要是再心软,今天恐怕就要交代在这里。 想到这里我一声冷哼,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我迅速抓起货架散落后落下的一根铁条,双手握住铁条的中间部位,顺势狠狠抡了出去。 铁条带着风声,重重地砸在疤脸手里的木棍上,只听到“咔嚓”一声,疤脸手里的木棍被我砸飞出去,断成两截。 我趁着疤脸愣神的瞬间,顺势一脚,狠狠踹在他肚子上,疤脸没有习练过武术,加上这一脚我用了全力,疤脸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半天都站不起来。 其余众人见我这般勇悍,一个个都面露惧色,一时不敢上前,只是拿着手中的家伙,小心翼翼地围着我,却不敢轻易动手。 我可不惯着他们,我大喝一声,如同猛虎下山一般冲了上去。 手中的铁条,左右开弓,“电炮”一般的拳头不断地落在他们身上。 这些假道士在我的攻击下,纷纷倒地,有的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有的双手捂着脸发出惨叫。总算出了一口心中恶气! 第266章 再会故人 一旁众人看得目瞪口呆,他们没想到我一个人居然能把这么多人打得落花流水。 我身上也挨了好几下,每一下都疼得厉害,不过我心底反倒有一种怒气发泄之后的无言快感。 宋璐和刘小玲想要上来给我查看伤口,我摆摆手制止了她们。 疤脸虽然倒地不起,但他那嚣张的嘴却不肯饶人。他一边惨嚎一边大叫道“快!打电话给派出所!就说有人来老君观闹事!” 我不理会他的惨嚎,心中的愤怒如同熊熊烈火一般,驱使着我冲进老君观,我想要找到李文山或者他的家人,问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我在老君观里找了一大圈,却并没有见到熟人。 我心中气愤难当,一种被欺骗的感觉涌上心头。我准备带宋璐她们一起去李文山家中问个清楚。 出了老君观,我抛开这些躺在地上呻吟的假道士,气冲冲地往李文山家中走去。宋璐和刘小玲一脸不知所措的跟随在我身后,她们和我一样,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文山家的位置,我非常熟悉,毕竟当初重修老君观的时候,我就住在他们家中。过了这几年,他们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新添加了两间瓦房,这些瓦房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陈旧。 我到了院外,见大门关着,心中的急切让我上前就用力拍起门来,那“砰砰”的敲门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响亮。 不一会院门打开,一张苍老的脸从门缝中露了出来。我细看之下,正是李文山。这几年过去,他变化很大,头发变得更加花白,脸上的皱纹如同干枯的树皮一般,比之前见到的时候,苍老了很多。毕竟七十多的人了。 虽然刚才我怒气冲冲,但真见到他这张苍老的脸庞之时,我还是强压下怒火,露出一丝笑容。 见我和宋璐二女立在门外,李文山先是一愣,接着他缓缓地揉了揉昏花的老眼,那双手因为岁月的侵蚀而变得粗糙不堪。 待看清了我的模样,他的眼睛里顿时闪烁出激动的光芒,忍不住高兴地说道 “啊!长生!是你吗?你总算回来了?” 我见他的欢喜发自内心,忍不住也有几分激动,上前扶住他的胳膊,说道“老爷子,是我,四海哥呢?” “四海啊?他今天上西村老李家做工去了,老李家要添个猪圈,让他去用石头打个喂猪的猪槽!你四海哥的手艺,你是知道的,附近大家都信得过他……” 大概是上了年纪,李文山说话有点啰嗦。 见四海哥不在,我心中稍有点犹豫,考虑要不要直接问他老君观的事情。 “快进屋啊,呆在外面干嘛?怎么几年不见,还见外了呐?”李文山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说完又指着宋璐和刘小玲“这两位是?” 我一边点头往屋里走,一边笑道“这是我未婚妻宋璐,那是我义姐刘小玲!” 李文山“哦”了一声,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长生都要成家了,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又过去这么多年,我都老咯……” “哪里哪里,您虽然头发又白了不少,但精神不比我上次和九爷来的时候差……” 提到九爷,李文山叹了口气“哎……九爷都去了这么多年了。还好老君观重修好了,也算让他了了几分心愿!” 我趁机问道“老君观那边现在的情况您知道吗?” 李文山回过头“情况?什么情况?这几年我身体不好,腿也有点问题,上老君观有点困难,就把打理老君观的事情交给四海了!说来有负你的重托,我都三四年没去过老君观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当即明白了,李文山对老君观的现状应该不知情,我当即打定主意,先不和他说那些糟心事。 毕竟他七十多岁的人了,对张九爷又非常恭敬,让他知道了这些,反倒怕他急出病来。 至于是不是四海哥所为,我还是等他回来私下再问吧! 李文上把我们让进堂屋,得知我们还没有吃饭,当即颤巍巍的下厨,要给我们张罗。 我连忙向宋璐和刘小玲打个眼色,二人会意,连忙去接过他手里的活儿,李文山还待客气,我连忙劝道“老爷子,我可不是外人,您就别太客气,让宋璐和刘小玲来做饭,我俩好好叙叙旧!” 李文山这才作罢,取出好些腊肉鸡蛋,还有一只熏野兔,吩咐宋璐不要客气,一并做了,他要和我喝两杯。 宋璐含笑点头,李文山这才回到堂屋,又给我续了点茶,这才打开话匣子。 李文山问了许多我们别后之事,我一一作答,他又回忆了许多当年张九爷在老君观生活的点点滴滴,我听完之后,更觉感触良多。 此时宋璐他们已经做好饭菜,我们刚准备吃饭,却听外面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我听这脚步声有点熟悉,料到可能是四海哥回来了,果不其然,人未道,四海哥的声音已经到了“长生!是不是你们回来了?” 我连忙起身,门外奔进来一名汉子,正是四海哥,几年未见,他头上居然多了几丝白发,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四海哥上前一把抱住我“我就知道是你小子,我正做工呢,忽然听他们说老君观有人打架,有个小伙子里里外外的要找我爹!” 消息居然传的这么快? 我不动声色回抱了四海哥以下,悄悄打量了一下他的脸色,见他脸上并无惭愧之色,心中顿时有气。 听他的口气,他是知道老君观的现状的。 我咳嗽一声,先打了个招呼“四海哥,好久不见!” 四海哥哈哈笑道“哈哈,是啊,这都好几年了,你小子也长大了,这俩美女,哪个是你媳妇儿?” 我抬手指了指宋璐,四海哥打量宋璐几眼,点头道“好、好、好!有眼光,你小子福气不错!” 我点点头,见他始终不提老君观的事,忍不住主动说道“四海哥,老君观是怎么回事,现在怎么那么多人?” 第267章 传唤 四海哥惊讶的看了我一眼“咦,你不知道吗? 三年前政府说是开发翠屏山的旅游资源,要把老君观打造成景点,当时我去阻止,他们还拿出了镇政府的手续,还说这事已经联系过你,经过你同意的,我就没有阻止!” “什么?”我仔细看了四海哥几眼,见他神色坦然绝对不像说谎,心中顿时明白了。 看样子是当地政府,见老君观闲置太久,我这个主人又长期失踪,因此未经我的同意,就把老君观“开发”了。 四海哥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怎么知道这其中的关窍,见他们拿了手续,就真的信以为真了。 我苦笑道“我确实不知道这事,他们没有找过我!” 四海哥闻言,当即大怒,“什么?这帮家伙骗我,不行,我必须马上去找他们问个明白,讨回老君观!” 说完他怒气冲冲的就要转头出去,一旁的李文山只听到几句话,不知道事情原委,但大概也明白了,有人趁我不在,占了老君观。 老爷子当场气得脸色都发白了“哎呀!都怪我这把老骨头,没有亲自去照管老君观!我这怎么对得起张九爷哟!” 说完两眼一翻,眼见就晕了过去,我和四海哥都吓了一条,慌忙上去扶住老爷子,一边给他顺气,一边安慰道 “老爷子,您别急,老君观他们占不了!当年我重修老君观的时候,去这边县里的宗教事务管理局去办过手续的,这些手续现在还在我手里,我不信他们那么大胆,敢不认这手续!” 李文山闻言这才好受一些,让他坐下之后,对四海哥说道“这事你也别掺和了,先照顾好老爷子,我自己来处理这事!” 四海哥歉意的看了我一眼,又看看一旁脸色煞白的李文山,无奈的点点头。 我们重新坐下,抛开老君观的事情,先叙旧吃了一顿饭,当晚就在李文山家里住下。 第二天我早早起来,准备拿上当初重建的审批资料,前往县城宗教事务管理局,把这事处理一下,在我看来,这应该不是一件太棘手的问题。 不过考虑了一下,我还是决定先通知一下微光,毕竟他是龙虎山当代掌门,在宗教与世俗事务之中,说话有很大的分量。 可不等我出门,一高一矮两名警察就找上门来,高的那名直接对我问道“你是陈长生吧?有人报警你无故在老君观景区殴打住观的道士,你跟我们去派出所一趟吧!” 想不到这帮家伙还恶人先告状,占了我的产业不说,还要诬告我闹事, 我满心愤懑,怎么也没想到,这帮家伙竟然如此厚颜无耻,恶人先告状。 他们不仅蛮横地霸占了本属于我的产业老君观,还妄图给我扣上一个闹事的罪名。 这无耻行径瞬间点燃了我心中的无名怒火,不过,当看到眼前两名身着制服、正在办案的民警时,我还是努力克制住了这股冲动。 强行将怒气咽回肚里,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地说道:“什么叫做无故闹事? 老君观本来就是我师父临终前留给我的产业。 我这次千里迢迢赶回来,满心期待能回到熟悉的地方,却发现这里已经被人占了,道观里一片乌烟瘴气,好好的清净之地被搞得乱七八糟。 我实在气不过,才上前和他们理论,这怎么能算无故呢!” 我话还没说完,四海哥听到这边的动静,匆匆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满脸焦急,提高了音量大声说道:“就是啊!张九爷年轻的时候在这老君观里呆了整整几十年,周围这一片的人,谁不知道老君观是他的祖产? 陈长生是张九爷唯一的徒弟,当初重建老君观的时候,他更是亲力亲为,出了不少力。 张九爷临终的时候,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郑重地把老君观留给了他。我们这些在场的人,都可以给他作证!” 四海哥越说越激动,脸涨得通红,双手也不自觉地挥舞着。高个警察横了他一眼,语气不善地问道:“你是什么人?和昨天打架的事情有没有关系?要是有关系的话,就跟我们一起回去一趟!” 四海哥刚要开口回应,我眼疾手快,连忙一把拦住了他。 我心里清楚,这高个子警察话里有话,明显是在拿话套四海哥。我神色凝重,沉声说道:“他和昨天的事没有任何关系,你们有什么问题,就冲我来吧!” 四海哥还想争辩几句,我轻轻摆了摆手,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高个警察冷哼了一声,目光在我身上扫了扫,说道:“那你和我们走一趟吧。对了,还有那两名女孩,也一起!” 听到这话,我心里基本已经确定,这两名警察今天怕是来者不善。但我还是强压着火气,试图分辨道:“她俩和这件事没有关系,从始至终她们都没有参与过动手,就不用一起去了吧!” 高个子嘴角一撇,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说道:“有没有关系可不是你们说了算的。我劝你还是好好配合我们,别自找麻烦!” 我本就压抑着怒火,见他如此步步紧逼,就算我平时再能忍耐,此刻也忍不住冷哼一声,说道:“那也不是你们说了算的。这翠屏山又不是法外之地,凡事都要讲究个证据。 实不相瞒,当初重修老君观的时候,我专门到宗教事务所备过案,而且还拿到了他们的书面答复。 不管走到哪里去说,这老君观都是我的产业。退一万步讲,老君观乃是正一分支,我这次回来接手,也是向正一祖庭龙虎山报备过的。 于情于理,我都站得住脚。你今天不问事实真相,故意为难我,就不怕将来担责吗?” 我这番话软中带硬,高个警察听完后,眉头皱了起来,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很显然,他们并不是能做决定的人。 这时,矮个警察见状赶紧出来打圆场,说道:“我们只是来追查昨天打架的事情的,老君观的归属问题,和我们没有关系。 你还是先和我们回去吧。至于这两名女子,可以暂时不用去,但也不能随意离开翠屏山!” 第268章 讯问 矮个警察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让我一时挑不出什么毛病。我想了一下,觉得干脆就和他们一起去一趟,看看他们到底能弄出什么幺蛾子。 我转身对着宋璐,低声说道:“你马上联系花喜鹊,他们的路子宽的很,号码你还记得吧?” 宋璐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记住了。我看向高矮两名警察,坦然说道:“那走吧。” 高个子警察从背后掏出一副手铐,我见状冷哼一声。矮个子警察连忙摆摆手,示意算了。 高个子警察这才悻悻地收起手铐,但脸上仍然阴沉着,满是不悦。 我跟着他们二人来到了镇上。虽然我从没有犯过事儿,但我也知道,我昨天那种情况,属于打架斗殴,算是治安案件,按照规定应该由派出所处理。 我心里想着,大不了就是拘留几天,再罚点款,事情也就过去了。 然而,事情却没有我想得那么简单。两人把我带到审讯室后,“砰”地一声关上门就走了,把我一个人晾在里面。这一招我听宋长江给我讲过,他们审讯犯人的时候经常用,就是一种心理战。 故意不搭理你,让你在漫长的等待中,心里越来越着急,等你自己忍不住的时候,就会主动找他们。到时候他们只要轻飘飘地来一句“该交代交代吧”,好多人就会因为受不了这种煎熬,把事情交代得清清楚楚。 看样子,他们这是把我当嫌犯对待了。我心中冷哼一声,心想:想和我比耐心,你们还差得远呢。我从小就开始打坐习练道术,若说耐心,不是我自吹自擂,恐怕没有几个人比得上我。 我见此情况,心里也有了底,干脆盘腿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开始打坐。 也不知过了多久,审讯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高个子警察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矮个子警察,他手里拿着一个书夹,看样子是准备做笔录。 高个子警察看到我还在打坐,先是皱了皱眉,然后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把我叫醒。两人在我对面坐下后,开始了一番公式化的问答。 高个警察问道:“姓名?” 我答道:“陈长生。” 高个警察又问:“籍贯?” 我回答:“xx县xx乡xx村。” 高个子一边问,矮个子一边默不作声地在本子上记录着。 接着,高个警察问道:“说吧,你是xx县的人,大老远的,跑这里来干嘛?” 我闻言,心中暗自冷笑,觉得这问题有意思。 他不问我为什么打架,却问我为什么来这里,要说这背后没鬼,我真的不相信。哼,他们还把我当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呢! 不过我根本不怕他们耍这些花招,听到他这么问,我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答道:“回来接手自己的产业。” 高个警察明知故问:“你说的产业是不是老君观?” 我言简意赅地答道:“是!” 对方顿了一下,“老君观明明是我们镇上的,怎会和你有关?” 我看了他一眼道“这个说来话长,和你们没啥关系吧?你们究竟想说什么,不妨直说吧!” 高个子见我说话如此直接干脆,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冷笑,说道:“为了积极响应国家大力推进的经济建设号召,我们镇上在这几年里专门成立了翠屏山旅游开发公司。 如今,老君观已经成为翠屏山旅游开发公司旗下的一个重要景点,这可是有镇政府出具的正规文件作为依据的。 你平白无故跑到这儿来捣乱,还动手打人,按照相关规定,必须要对你进行治安处罚!” 说罢,他随手将一份文件丢了过来,文件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我的面前。 我定睛一看,文件的抬头赫然写着:《关于成立翠屏山文化旅游公司的意见和决定》。再仔细瞧那落款处,明明白白地写着xx县xx镇镇政府!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屑,说道:“巧了,我也有正规的文件,足以证明老君观是我的产业。你要不要看一下呢?” 说完,我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当日到宗教事务局领取重修老君观经费时,他们开具给我的那份证明。 高个子有些无奈地接过证明,缓缓打开,只见上面清晰地写着: “兹有,翠屏山老君观第二十六代传人张华顺,身份证号:5xxxxxxxxxxxxxxxxx,道号清微保元昭明真人。与其弟子陈长生二人,重修翠屏山老君观祖产。给予经费六万元。大写:陆万元整。望各单位接洽是菏。” 落款处,正是xx县宗教事务局。 我伸出手指,指着证明,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好好看清楚了,这上面写得明明白白,老君观是我师父的祖产。 我作为他唯一的亲传弟子,还持有他的遗嘱!这样的情况下,老君观难道不该由我接手吗?” 高个子被我这番话怼得一时语塞,无言以对。 就在这时,一旁那个身材矮小的人连忙插嘴道:“即便如此,你也应该从经济建设的大局出发啊。 把老君观拿出来搞旅游开发,这难道不是一件对大家、对老百姓都有好处的事情吗?你在这里闹事,不是破坏政府经济建设大局嘛!” 我忍不住仔细打量了矮个子几眼,这家伙很少说话,但一开口处处是陷阱,看样子真不是什么好料子。 可惜我不是什么刚出社会的雏儿,不会被他三两句话唬住。 我冷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嘲讽:“别给我扣上什么经济建设的大帽子。 要说有利,确实有利,不过可惜,这利只怕是只对那些靠卖门票赚钱的人有利吧?你们所谓的旅游公司,把老君观弄得乌烟瘴气,乱七八糟,还美其名曰是什么经济建设,真当我没见过世面啊?” 高个子见我语气里满是讽刺,顿时怒上心头,忍不住大声质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冷哼了一声,斩钉截铁地说道:“很简单,把老君观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你们那个什么旅游公司的人,立刻、马上离开老君观!” 高个子听了我的话,不禁呵呵冷笑起来,说道:“你以为你是谁啊?想赶走旅游公司,你这是想独占老君观吧?” 第269章 援手 我放声大笑起来,说道:“我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道士而已。至于老君观,这可不叫独占,而是物归原主,我只是把它收回罢了! 你们也别在这儿继续演戏了,如果要拘留我,就趁早动手;要是没其他事情,就赶紧把我放了。 要是还想谈老君观的事情,你们还是叫真正能做决定的人来和我谈吧!” 说完,我便缓缓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他们。那两人对视了一眼,悄悄地退了出去。 又过了一会儿,讯问室的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了,一名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他一进门,脸上就堆满了笑容,热情地说道:“你是陈长生吧,幸会、幸会啊!”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问道:“您是?” 戴眼镜的中年人依旧笑意盈盈地说道:“我是翠屏山旅游文化开发办的王主任!我特意过来,就是想和你好好谈一谈老君观的事情。” 我面无表情,不动声色地说道:“请讲。” 王主任脸上的笑意丝毫未减,说道:“你看啊,老君观这件事,现在就像是一笔糊涂账,理也理不清。 你有宗教事务局的证明,我们也有镇政府的文件。要不这样,我们给你补偿一笔钱,老君观就……” 我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要是抱着这种想法,那就不用再说下去了。” 王主任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笑意盎然的模样,说道:“小兄弟,你还年轻,可能还不了解钱财的好处。 这样吧,只要你答应让出老君观,我们愿意给你八万,不,十万块,你觉得怎么样?” 我听了,不怒反笑,学着他的口气说道:“王主任,你年纪大了,可能忘了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钱来解决的。你还是收起这点心思吧。” 王主任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脸色瞬间涨得通红,他用手指着我,连说了三个“好”字:“好!好!好!你不要不识好歹,给脸不要脸,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有多强硬!” 说完,他气冲冲地转身离去。 我心里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我清楚地知道,按照相关规定,讯问的时间不能超过24小时。 时间一到,他们要么放我走,要么就直接拘留我。 大不了就是再把我关上几天而已。 不过,我觉得他们应该不敢如此胆大妄为,公然违反法律规定。 然而事实证明,我真的小看了一些地方上的蛀虫,王主任离开之后,我在讯问室足足被关了两天,这两天我不能联系任何人,也不能离开讯问室一步。 连上厕所,都有人跟着。吃的也很简单,每顿两个馒头,一碗清水。 若非忌惮我的身手,估计他们还会有更龌龊的手段对付我。 我知道他们是想磨得我屈服。 但他们却小看了我的意志,我本就是喜静不喜动的性子,这两天的拘束,对我来说根本不算回事。 我照样每天早功晚课,按时打坐诵经,坚持习练道术。 我的这番做派,反倒把看守我的两名年轻民警吓得不轻,他们已经看出来我是一名真正的道士,并非那种招摇撞骗的骗子,这事,恐怕已经不好收场。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第三天。 这天我刚打完坐,讯问室外传来几个急匆匆的脚步声,把我从入定中吵醒。 我微微皱眉,正要摒弃杂念,继续打坐,讯问室的门被打开了,我无奈转头过去,却见门口居然不是往天送饭的民警,而是前两天来过的王主任。 不等我开口,王主任已经抢到我身前,大声道“误会啊!真的是误会!陈道长,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们这次吧!请您给省里的领导解释一下,这次是我们做错了,我们马上腾出老君观的地盘,一切按照您的要求恢复原状,以后再不敢打扰了!” 我一看王主任这神色,顿时明白了。 一定是宋璐联系上花喜鹊了,他通过自己内部的关系,解决了这件事。 这王主任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因此才低三下四的求到我这里来了。 我冷哼一声却没有表态,只缓缓说道“这么说,你们不会再限制我的自由,我可以出去了吧?” 我故意把限制“我的自由”几个字咬得很重,就是要坐实他们这种手段是非法的! 王主任头上的汗水都下来了,嘴里喃喃哀求道“陈道长,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我们这一回吧!” 我冷笑了一下,没有搭理他,不是我没有容人之量,换个角度想,其实这种巧取豪夺的人最可恶,若是换了一个人,恐怕即使能从这里出去,那老君观也休想还给你! 这种人绝对不值得怜悯,我虽然并非睚眦必报之人,但也绝非遇到恶势力还和光同尘之辈。 见讯问室打开,我迈步走了出去。 刚过走廊,到了大厅,远远就见到花喜鹊寒着一张脸,站在那里,身边两名一脸着急的女子,不是宋璐和刘小玲还有谁? 旁边还有两名提着公文包的中年人,和几名警察,这几名警察一看就不是本地的民警,应该是省里下来的,因为我看到他们的胸灰上,有xx市的字样。 我刚一出现,他们已经发现了我的身影,最先迎上来的是宋璐和小玲姐,这两天她们应该担忧得睡不着,我见她们脸上憔悴得眼眶都青了。 对比之下我倒是显得精神十足。 “长生,你没事吧?” 花喜鹊见到我,寒着的一张脸舒展开来。 我苦笑道“还好,你不是忙不过来吗,怎么亲自来了?” 花喜鹊冷哼一声,“我专门同市纪委的于主任一起来看看,有什么人这么大胆,居然不顾枉顾法律规定,利用旅游开发敛财不说,还抢夺私人财产!” 花喜鹊刚说完,那名提着公文包的中年男子友善的向我点点头,我慌忙回了个稽首。 “给您添麻烦了。” 我客气的说道,虽然这件事确实是违纪了,但不管如何让人家为我急匆匆的奔波,还带了那么多名刑警下来,我都应该表示出自己的善意。 第270章 青帝镇木少阳化炁符 于主任摆手道“这本就是我们分内的事,使我们没有做好监督教育工作,让组织中出了蛀虫,不带对小陈道长造成麻烦,更是愧对国家和人民的信任!” 于主任的话说得不卑不亢,却很有分寸,我不禁对他高看几眼,忍不住抬头看了他几眼,却见此人居然生了一副难得的好面相,只见他天庭平阔如覆玉光,额无杂纹,这种人一般心性无私、法理贯通,行事不偏不倚。 双目清透似寒潭映月,眼尾微垂而神光内敛,显示其洞悉人心之智,山根峻直如峰,鼻梁无断,此乃刚毅不屈之性,法令纹深长延至下颌,如江河入海定乾坤,喻其循规守正、以规则镇纷争。 此等面相竟然隐含相经上提到的,七窍通玄神守天衡之相,若是为官主政,能够坚持本心,恐怕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不过其气色青白含太素,青主木,木应肝,我观其面相,四十五岁之后,恐怕身体会有隐患啊。 我先是咦了一声,接着问道,“于主任贵庚?” 于主任一愣,见我端详了他几眼之后,不说老君观的事,却问他岁数,顿时感觉有点疑惑看了我一眼之后,还是缓缓答道“我今年四十有五。” 我心道怎么这么巧?于是点了点头,正色道“我和于主任初次见面,于主任又是为了我的事奔波,长生无以为谢,一会此间事了,有一张小小的符箓相赠,不知于主任肯笑纳不?” 于主任看了我一眼,大概是搞不清楚我要干嘛,又看看一旁的花喜鹊,花喜鹊见我的样子,本来也有点奇怪,不过还是认真说道“我这兄弟一张符箓,可是真的万金难求的,于主任真是好运气,初次见面就到手一张!” 大概隐隐有些明白花喜鹊的身份,对于主任来说,从花喜鹊口里说出来的话分量很足,闻言点头“那就多谢陈道长了!” 我微微点头,示意不必客气。 接下来的公事,我不便插手,至于怎么处理的,我也没有刻意打听,和花喜鹊多日未见,我干脆找了个茶馆和他叙旧,因为我知道,一切的一切,都会处理妥当。 下午的时候,于主任过来了,宋璐给他添了一杯茶,于主任坐下后,冲大家点点头,然后对我说道“陈道长的事情,处理好了,老君观会在最短的时间恢复原状,至于一些滥用职权、以权谋私的人,我们纪委后续会跟进处理!” 我笑着表示了感谢。 于主任呷了一口茶,看向我诚恳的说道”我有一件事不明,还要问一下陈道长。” 我笑道“是不是问我为何初次见面,就要送你一张符箓?” 于主任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我这人向来无功不受禄,虽然知道陈道长的符箓金贵,但刚才思前想后,正因为符箓金贵,还是决定问个明白最好,免得心中有愧。” 这倒是一个难得的有原则的人,我心中叹道! 以他的身份,能被花喜鹊调动,一起来解决我的事情,定然能猜到,我在花喜鹊他们心中,是很有分量的。 换做常人,只怕不管符箓有无价值,都会笑着收下,趁机和我交好,变相的来说,也是和花喜鹊他们搞好关系。 可他偏偏要问个明白,足见其为人,有自己的原则。 这倒是和他的面相很相合。 我正色解释道“我的身份,于主任应该听花喜鹊说过了吧?” 我见于主任慎重的点了点头,于是接着说道“我初见于主任,职业病发作,看了一下你的面相……” 接着我把看出他肝脏有隐患的事情说了。 话未说完,于主任露出一脸惊诧之色, “啊!我这两年确实一直觉得右侧腹部隐隐作痛,上医院又查不出毛病,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问我多少岁了!” 我笑着解释道,肝为风木之脏,贵乎条达。盛则升泄无制,衰则郁遏不伸,皆悖中和之道。木气不足则会导致木弱失疏,肝气滞结,魂不得藏,郁悒多梦;血涩筋挛,爪枯胁胀;水亏难滋,肾精暗耗,髓减目昏。 木气过盛则木亢化火,肝阳上僭,灼津为痰,目赤胁痛;火炽克土,脾胃壅滞,纳呆腹胀;甚者反侮肺金,咳逆气促。 您气色青白含太素,这是木气太盛的象征,此等症状除了用药调理,还需导引木气。 我给准备的,正是一张青帝镇木少阳化炁符,此符以“青帝”为尊,呼应东方春生之德。《黄庭内经五脏六腑补泻图》载:“肝属木,为青帝,卦属震,神形青龙”。 符首青龙腾云纹暗合肝属木行、主疏泄之性,符胆“木德长生真文”直接勾连木炁本源,通过北斗七星与震卦符号,引天象之力调和人体少阳之气。 对木气过盛者,符中青龙吐珠图化亢逆为升发,借“山根峻直镇邪妄”之相理,以震卦阳刚之力疏导肝火,防其克土犯肺。 如遇木气不足者,“青精护肝”真文配合寅时肝经当令开符,引少阳初生之气充盈肝络,尤适面色灰白、筋弱目昏之症。” 于主任闻言大喜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就愧受了,那就麻烦陈道长,一展绝艺!” 我微微一笑,示意宋璐准备朱砂符纸。 宋璐连忙取过我的背包,里面都是我的重要法器,这几天我被关了起来,这个包她一直随身带着。 我整理仪容之后,洁面净手之后,取出朱砂笔,抽出一张符纸,凝神片刻之后开口颂咒语提笔,“ 东华青木,玄炁通灵。 龙烟护胆,春生阳明。 三魂归位,七魄澄宁。 太乙垂光,邪毒遁形。 急急如青帝律令敕!” 青帝镇木少阳化炁符并非什么太难的符箓,其符首为三清云篆, 以云篆书写「太乙救苦天尊」名讳,两侧绘青龙腾云纹,象征肝属木行、东方青帝的护佑。 符胆中书篆字木德长生真文:木炁通玄·春生少阳·青精护肝·万秽不伤 外围环绕北斗七星与八卦震卦符号,对应肝属木行、主春生之机。 符脚书写敕令封印,底部朱砂书青帝律令敕,左侧画青龙吐珠图,右侧写上肝神龙烟,常守魂庭密语。 不过一气之间,青帝镇木少阳化炁符已成。 第271章 失而复得 待那符纸略微干燥,我小心翼翼地将它递到于主任手中,郑重其事地说道:“于主任,你把这符纸用红布仔细包好,然后随身携带。 每日清晨与傍晚,都要虔诚地颂念青帝镇木咒三遍,念完之后叩齿三下,接着存想东方那如巨龙般的青气,缓缓地流入这符纸之中。 只需三月时间,其中的好处你自会知晓!” 言罢,我便将青帝镇木咒一字一句地传授给了他: “青帝敕令·木德昭彰 东华青炁,九炁通玄! 龙烟吐珠,震卦开天! 北斗注生,七宿垂光! 邪秽退散,肝神归藏! —— 急急如青龙帝君律令!” 于主任的记忆力着实惊人,我仅仅念了三遍,他就将咒语完整地记了下来。 随后,他又接着颂念了几遍,突然停了下来,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看向我,眼中满是惊喜,说道:“陈道长,你可真是神了!我原本每天都感觉胸腹之间有一股郁郁之气,憋闷得难受。 这才念了几遍咒语,居然就感觉舒畅了许多,也不知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 我微笑着说道:“这便是诚信所蕴含的强大力量!道家有句话叫做‘信则有,不信则无’,可这并非单纯的唯心论。 若用如今大家都热衷的科学说法来解释,当一个人选择相信某件事时,这种信念会通过心理暗示发挥作用。比如,人的专注力会得到显着提升,行动力也会随之增强;同时,还会进行认知筛选,让人更敏锐地感知与信念相契合的现象。 这些因素相互作用,形成一个正向循环,从而将抽象的理念转化为实实在在的体验。 其核心要点在于,信念能够激发人内在的潜能,凝聚精神能量,使人更加主动地与目标或规律相协同,最终在身心和谐的状态中实现‘天人合一’的奇妙境界。 但要是用我们道家的理论来阐述,我只能借用张九爷当日教诲我的话来给你解释。 当日张九爷曾说:‘大道无形,信为枢机,’昔日庄子在濠梁之上观鱼,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这并非是诡辩之词,实际上是在昭示‘信’乃是贯通物我之间的桥梁。 唯有以澄澈明静之心去体察天地万物,方能发现万物皆蕴含着道的奥妙。 正如《道德经》所言‘惚兮恍兮,其中有象’,倘若世人执着于事物的外在形迹,就如同那个怀疑邻居偷斧头的楚人,终日被困于虚妄的念头之中; 然而,若能抱朴守真,就会像许由听到尧要让位于他而跑去洗耳一样,在清泉流淌、鸟鸣山涧之中得见天道的真谛。 往昔列子能够御风而行,并非是风托起了他的身体,而是他的心与气达到了高度的契合。 这正契合了‘信则有’的深刻含义:黄帝向广成子问道,在空同山中苦苦修行三载,才得以听闻‘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若不是怀着赤诚之心,根本无法与道感通; 张良在圯桥为老人纳履,历经五更寒霜,最终才得到太公兵法,若不是心怀信念,便无法承接这份传承。 反观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因失信于天下而导致国家灭亡,这恰好证明了‘不信则无’的天律。 一旦心念虚伪,纵然拥有九鼎这样的重器,也不过是徒有其表的虚物罢了。 老子说‘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这句话中的玄机就在于信与疑的阴阳转化。淮南王的门客刘安,凭借着一颗赤诚之心感召了八公,最终得以鸡犬升天; 而秦始皇派遣徐福东渡寻求长生不老之药,却心存猜忌,最终也没能得到长生的真诀。 由此可见,‘信’并非向外寻求之物,而是对自身内心的返照。庄子说庖丁解牛‘以神遇而不以目视’,这就如同赤子般的纯真信念,无需经过复杂的思辨就能直接契合道的枢机。 所以说,信者,乃是天地的经纬,性命的舟楫。若能抱元守一,内心就会如同虚室一般生出光明;若疑窦丛生,心灵的灵台必将蒙上尘埃。” 说完,我笑盈盈地看着于主任。于主任微微皱眉,沉思了片刻,随后展颜笑道:“明白了!我明白了!多谢小道长的教诲!”说完,他起身郑重地向我行了一个礼。 我对他的天赋之高感到十分惊讶,随即又想到,像他这样能够在官场中摸爬滚打,身居如此高位的人,绝非泛泛之辈。 论天赋,他应该远超常人,只不过平时没有将这份天赋用在这方面罢了。 我赶忙起身还礼,说道:“愧不敢当,我长生年纪尚小,哪能担得起教诲二字啊?” 于主任摆了摆手,笑道:“道长不必自谦,达者为先嘛!我今天受了道长的恩情,接下来一定会把这案子彻查清楚,还道长一个公道。 老君观既然是道长清修的地方,我绝对不会容忍有人去玷污它。于公于私,我都一定要让那些人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他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我连忙摆手说道:“切莫如此,于主任只需秉公执法即可。我之前之所以不跟你说这些,就是怕因为我的缘故,坏了你公正的名声。 我们道家虽然讲究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但也讲究做事不要太过分。我虽然不是那种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人,但也没必要睚眦必报。” 于主任听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中闪过几分赞许的神色,说道:“陈道长果然有非凡的气度,实在叫人佩服!” 我再次谦逊地连称过奖。 老君观的归属权终于回到了我的手中,然而原来的建筑已经被他们改动了不少。 我的要求是让他们把老君观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于主任回应说这是自然的,接下来他会妥善处理这件事。不过我心里明白,恢复原状并非一蹴而就的事情,需要一些时间。 于主任预估大概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 我想了想,说道:“没问题。接下来这段时间,我打算暂时住到李文山家里去。一来这样可以免得来回奔波劳累,二来还能就近监督老君观恢复的进度。” 第272章 徒弟 我们在茶馆与花喜鹊分别,花喜鹊很想和我们一起先到老君观去看看,可无奈事情实在太多,他只能匆匆返回。 临走时,花喜鹊拉着我的手,认真地说道:“长生,我就等你来帮我了。你知道的,秦明走了,我一个人撑得很艰难!” 我默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很快了!” 花喜鹊这才露出一个笑容,摆摆手示意我不要送了,然后径直离开了。 回到李文山家中,此时他们一家正焦急地等待着消息。 见我们回来,众人都十分高兴。四海哥赶忙迎了上来,急切地问道:“长生,情况怎么样了?这两天你没受苦吧?” 我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没有受苦,不用担心。事情都已经处理好了,老君观还是原来的老君观,跑不了的!” 听我这么说,大家都明白了。李文山喃喃地说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这几天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觉,要是老君观没了,还把你关起来,我怎么对得起张九爷啊!” 四海哥自责地说道:“都怪我!没有看护好老君观,有负长生的重托啊!” 我连忙摆手说道:“和你没关系,是一些不法之徒打着政府的名义欺骗了你而已,你千万不要自责。这不,老君观不都要回来了嘛!不过要恢复原状需要一段时间,这期间我可能要打扰你们一下了。” 四海哥责备道:“说什么打扰!你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想住多久都可以。来,快快进屋,还有弟妹和小玲姑娘,我这就给你们安排住处。正好我女儿读大学去了,房间空着呢!” 说到他女儿,我忽然想起初次来翠屏山时,那个长得一脸古灵精怪,扎着两个羊角辫,躲在她爹背后,名叫翠霞的小姑娘。 想不到她都已经读大学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当时张九爷还在,转眼之间却已经物是人非了。 四海哥把我们安顿下来,当晚又张罗了一大桌丰盛的饭菜,说是要庆祝老君观失而复得,顺便正式给我们接风。 我们自然推辞不得。那晚李文山兴致很高,许久不曾饮酒的我,硬是被他倒了一杯酒。面对这位老人的热情,我不好推脱,只能勉力饮下。 席间,四海哥突然说道:“长生,你知不知道,你走的这几天,你的徒弟来这边找过你!” 当时我正在从菜碗里夹起一只鸡爪,这鸡爪可是地道土鸡的爪子,又香又有韧劲,是我的最爱。 四海哥冷不丁说出这么一句话,我还以为自己喝酒之后听错了,忍不住下意识地放下筷子,反问道:“徒弟?什么徒弟?” 此时四海哥喝得正起兴,没有注意到我的神情变化。他端起碗喝了一大口酒之后,说道:“就是你那个漂亮的女徒弟,叫什么来着,咦,我一时半会儿居然想不起来了。” 我心里嘀咕着,我哪来什么女徒弟啊?正要找四海哥问个清楚,却感觉一旁的宋璐一脸怪笑地看着我。 我心中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唉,这女人啊,哪怕平时再通情达理,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都会变得警惕起来。哪怕是宋璐,也不例外。 我知道今天必须把事情问清楚,否则宋璐这一关,恐怕不好过。 我连忙打断四海哥,说道:“你可别瞎说啊,我哪里来的女徒弟?别说女徒弟,我这么年轻,连男徒弟也没有啊!” 四海哥放下酒碗,看了看我,见我不像是在作假,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说道:“那倒怪了,那女子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说自己不远万里跑到这里,就是专门为了找你,还说什么当初得你点化,还赐了姓名,大恩必报什么的……” 宋璐听得更加狐疑,两眼直直地瞪着我,眼里全是“你给我老实交代”的神色,就连刘小玲看向我的神色,也变得不自然起来。 不过听了四海哥的话,我反倒心中有了底,一个大胆的猜测冒了出来。我对四海哥说道:“你说的那名女子是不是叫陈龙?” 四海哥一拍脑门,说道:“对对对!就是叫陈龙,我当时还在想,一个女孩子怎么取了个男娃娃的名字!就是她,错不了!她说她的名字还是你取的呢,你就说有没有这个徒弟吧?” 我微微一笑,不顾宋璐那仿佛要杀人的目光,说道:“是有这么一个‘人’,不过她真不是我的徒弟。” 话说到这里,我已经完全明白了,叫陈龙的女子,而且认识我的,只有一个,不过她真的不是我的弟子,甚至于不是一个“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陈龙应该是当日我在钦敦江,看到巨蟒和巨虎相斗,救下的那条巨蟒。 当时我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做陈龙,花喜鹊还嘲笑我,说取的名字像香港那位明星。 当时我见她头上生角,已有化蛟之相,便让她去走江,若能成功说不定可以脱离凡骨,成就大道。 走江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淮南子》有云:“蛟龙潜渊,以养其神;乘雷而升,以应天道。” 蛟龙走江,实际上是天地阴阳交泰的一种象征,也是灵物蜕凡入圣必须经历的劫数。 一般来说,走江有三个作用。 其一,是承天运,破桎梏。蛟龙隐于溪潭石穴之中千年,等到时运到来,必定要借助江涛奔涌的气势,顺流入海,从而化身为真龙。 其二,是调地脉,应人劫。蛟龙在江中行走,自带三尺浪,其气势能够摧山裂石,这就如同《道德经》中所说“大道泛兮,其可左右”,看似是一种破坏,实际上却是在疏通淤塞、重新确定水脉。 其三,是验心性,证因果。道家有言“劫数自召”,蛟龙走江必定会遭受雷火淬体。 《云笈七签》记载“雷霆者,阴阳之枢机,万物之斧钺”,蛟龙若心存恶念、伤及无辜,那么就会遭到天雷焚身;若能持守清静,就像庄子所说的庖丁解牛“以神遇而不以目视”,便可蜕鳞重生。 第273章 开光(五一为诸位书友加更) 陈龙能够化形到如今这个地步,想来走江应该有所收获,只是不知道她是否已然成功化龙?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要自称是我的弟子,还找到这翠屏山来了。当日我与她仅仅只有一面之缘,也不知道她是如何打听到这里来的。 不过这些事情,却不便对李文山和四海哥细说,以免过于惊世骇俗,引起不必要的轰动,那就得不偿失了。我向宋璐打了个眼色,接着问道:“那她有没有告诉你,她现在居住在哪里?” 四海哥想了想,说道:“她两年前离开的时候,说打算就在这附近居住,以后专心向你习道。 不过这两年附近几个村都没见到过她的影子,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说着玩的。对了,她说你要是想找她很容易,只需用你们道家手法,念她的名字即可!” 这倒是事实,陈龙之名既然是我赐给她的,那她身上就算打下了我的印记,我要是想寻找她,只需要一张上皇羽始寻灵符即可。 我也很想把她召来问问具体情况,她为何要冒充我的弟子到此,是不是还有其他目的。 不过此时我客居在李文山家中,却不便做这件事,只好等到搬入老君观再说吧。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一月有余,老君观在我的监督下,终于恢复了原样。 我选好吉日,祭拜了祖师和张九爷之后,便正式搬了过去,开始筹备开光事宜。 考虑到很多香客已经习惯到这里上香,因此我打算彻底开放老君观,只是免去门票。 只是这样做的话,就会增加许多繁琐的俗务,好在四海哥愿意来帮忙,于是我决定一个月给他五百元钱,把这些俗务大部分交给他。 不过这一切要等开光之后再说,短时间之内,我还是闭门谢客,和宋璐刘小玲一起,忙里忙外,一直到感觉差不多了,才通知微光真人,当然少不了花喜鹊和文丹丹,不过后者事情太多,开光主要是诸多科仪,他们也帮不上忙,我让他们开光后再来相聚。 远在家乡的宋长江也想带着老婆儿子赶来,我想了一下,婉言拒绝了,毕竟他身在公门,俗事太多,两地相距千里,不必让巴瑶和小林舟车劳顿。 不经意间又过了三日,这一日,碧空如洗,天空几朵白云悠然飘荡,宛如轻盈的棉絮。 微尘和微光两位真人联袂而来,多日不见他们依然步伐沉稳,白发飘飘,周身隐隐散发着出尘的气息,着实让我十分欣慰。 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他们身后,竟跟随着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 那队伍整齐有序,人数众多,足足有四十九名道士。加上微尘和微光两位真人,整整五十一人。 这些道士们皆身着道袍,数十人在一起道袍随风轻轻飘动,宛如一片黑色的海洋在流动,看上去颇为壮观。 没见过这种场面的宋璐和刘小玲都吃惊地说不出话来。 他们大多背着鼓鼓囊囊的包裹,那包裹沉甸甸的,从其形状和重量不难揣测,里面装的应该皆是作法用的法器,。 看着眼前如此壮观的队伍,我瞬间瞪大了眼睛,心中满是震撼。 两位真人为了我兴师动众,阵阵感动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为了我的事情,不辞劳苦,跨越千山万水,长途跋涉而来。 他们不仅自己赶来相助,还带来这么多同道,这份情谊厚重如山,让我顿时觉得受之有愧,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 我慌慌张张地快步上前,双手迅速抱拳,恭恭敬敬地稽首行礼,声音虔诚地说道:“两位师叔慈悲,诸位同道慈悲,长生有礼了!” 微光真人面容冷峻,严肃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他目不斜视,郑重其事地还了我一礼,那动作刚劲有力,尽显庄重。 这倒是他的老习性了,我已经习惯了。 微尘真人依旧是那副随性洒脱的模样,他随意地摆了摆手,脸上洋溢着亲切的笑容,爽朗地说:“都是自己人,不必那么客气。 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陈长生,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以后以道友相称即可!” 我赶忙再次行了一礼,口中诚恳地称:“道友们慈悲!”众人纷纷回礼,一时间,道观里寒暄声交织在一起显得热闹非凡。 我热情地将众人让进大殿,微尘和微光两位真人率先落座。其余诸人则悄然无声、整齐有序地肃立在他们身后,神色恭敬而专注。 微光真人目光深邃,缓缓扫了四周几眼,仿佛在洞察着这里的每一丝变化,然后不紧不慢地开口问道:“开光之事,准备得如何?” 我神情肃然,郑重地点了点头,声音沉稳地回答道:“一切妥当,只等师叔示下了。” 微光真人微微颔首,神情坚定地说道:“既然如此,宜早不宜迟,我们这便开始吧。 老君观本来是陈长生的清修之所,奈何诸多原因,一直未曾开光。 今日老道就喧宾夺主,亲自主持这开光仪式了,长生,你没有意见吧?” 我连忙低头,语气中满是诚恳地说:“师叔肯降尊出马,弟子感激不尽!” 微光真人轻轻地点了点头,声音洪亮地说道:“如此,诸位,且听贫道号令!”众人齐声回应,那声音整齐划一、铿锵有力:“谨遵真人法旨!” 微光真人迈着稳健的步伐来到大殿之前的广场,我早就在这里精心备好了法坛、祭品、香烛纸钱,还有诸神画像,一应俱全。 法坛高耸,庄严肃穆;祭品摆放整齐,散发着淡淡的香气;香烛纸钱在微风中轻轻晃动,诸神画像色彩鲜艳,栩栩如生,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神力。 微光真人缓缓巡视了一遍,眼神中透露出满意之色,他满意地点点头,声音洪亮地开口道:“微尘师兄,长生师侄,到时候你二人同我一起上坛,由我担任总坛主,微尘师兄为左护法,长生为右护法!” 微尘真人一改往日随和之色,神情变得严肃庄重,和我一起肃然回应:“得令!” 第274章 开光2(五一为诸位书友加更) 微光真人接着继续有条不紊地吩咐道:“林栖玄、沈观岳、顾青梧、萧若衡、江白崖、陆九溟、卫延徽、裴守素、苏参明、温伯云、岳岱川、石函青,你们十二人布四象八卦阵护坛,如有邪异骚扰,不必容情!” 点到名字的十二人齐声应是。 微光真人紧接着又发出号令:“孟璇枢、方虚谷、钟鼎声、朱砂墨、云母光、黄石素、凌紫霄,你们七人掌管朱砂赦符,五方旗令!” 待七人响亮地应下之后,他又接着说道:“文曲渊、墨天枢、谷青峦、夏云岫、严子徽、崔元符、谢灵徽、韩庐隐、秦徽岳,你们等九人掌管钟、磬、鼓、笙、箫、笛等各司乐器!” 九人齐声回应,声音整齐而响亮:“遵真人法旨!” 微光真人微微点头,继续不慌不忙地布置着:“南宫荧、林崆云、江赤霄、陆丹丘、谷青冥、周爻隐、郑爻岳、楚岚深、陈鹤鸣、赵栖岳、王岳清、张隐徽、李玄徽、周爻云、郑爻光、楚岚岫、陈鹤素、赵栖云、王岳、张隐枢、李玄霄,你们等二十一人为经忏法师,行科仪之时,负责念经打忏!” 众人轰然应命。 微光真人见一切布置妥当,长舒了一口气,神情略显放松地说道:“众人各司其职,今日好生休息,我们明日卯时开坛作法,务必尽善尽美!” 大家一起齐声应了,微光真人才放下心来。 我连忙和宋璐还有刘小玲一起,着手安排众人的休息住宿。 老君观本来面积就不大,一下子涌入这么多人,难免显得有些局促。 道观里的房间本就不多,此时显得格外拥挤。 好在这些同道大多是清修之人,对物质生活的要求并不高。修道之人心态平和,随遇而安。 我们忙活了半天,又叫来四海哥一家帮忙,好不容易才把大家都安顿好了。看着众人都有了安身之处,我才松了一口气,心中默默期待着明日开光仪式的顺利举行。 想到张九爷的夙愿即将得偿,我心中也涌起一阵激动,心中默默祷告“九爷,您在天有灵,不知会不会为我感到骄傲?” 闲言少叙,时间很快到了第二日卯时。 这日大家都起得非常早,知道今天有重要法事,起床后大家都默不作声,各自洗漱整理仪容。 微尘和微光郑重的穿上紫袍,带上道冠,其余众人也各自按照等级,穿上道袍,收拾停当之后,众人一起诵经祈福。 接下来微光率先走到法坛之前,此时天色微曦,天边刚露出一点鱼白之色。 真是个好日子! 微光带头燃起一对大红烛,又点燃三支粗如儿臂的高香,嘴里低喝一声,“启坛净秽,众弟子,各就各位!” 大家齐声应道“尊真人法旨!” 接着各自按照分工各就各位,微尘和我对视一眼,我微微一点头示意明白,和他一左一右,分立在微光两侧。 只见微光取出随身携带的铜钱剑,带头禹余九迹罡,口中高声颂金光神咒“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诵持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忘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急急如律令。” 咒毕带头三拜,众人纷纷一起下拜,待起身后,微光手中法剑一举,行令道“护坛弟子,即可行九凤破秽罡!” 按照之前的安排,十二名布四象八卦阵护坛的弟子齐声应是,接着各自颂咒:“九凤翱翔。破秽十方。仙人导引。出入华房。上朝金阙。亲见玉皇。一切污秽。速离远方!” 十二名护坛道士肃立如松,左手掐寅纹藏于袖中,右手结上清诀举至眉心,周身炁场随罡步陡然流转——先出左足踏坎位,右足斜跨离宫,九步连环如游龙穿云,每落一步便震喝一字:“九、晨、破、秽、邪、精、灭、亡”。众人存想九头赤凤自南方朱天俯冲而下,凤喙喷吐离火焚烧秽气,左手剑诀凌空勾画“雨晅”符纹,右手法剑引动天罡杀气横扫四隅。掌管钟、磬、鼓、笙、箫、笛等各司乐器的道士,立即配合奏响法器。 只听咒声与铜铃、法鼓交织轰鸣:“九凤翱翔,破秽十方,雷公霹雳,鬼哭神亡!” 当最后一步踏定乾位,十二柄桃木剑齐齐在地上画雷池禁制。 一切做完,护坛诸人已经汗透重衣,微光眼前的香炉青烟凝成凤形,九凤真炁已注满坛场。 微光满意的点点头,接着喝道’敕水结界!师兄诵净天地神咒!长生!颂五岳真形符赦咒” 微尘先点头道“领命!” 接着掐诀颂道“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令,普告九天;乾啰嗒哪(恒那),洞罡太元(玄);斩妖缚邪,度人杀鬼万千;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病延年;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手;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气长存。急急如律令。” 我紧跟微尘,颂咒道“东岳泰山天齐王,南岳衡山司天王。西岳华山金天王,北岳恒山安天王。中岳嵩山中天王,五方真炁护坛场!\" 然后脚踏步罡,手中掐诀喝道”赦!” 早就准备好的二十一名诵经道士,立即一起齐声颂咒。 微光见进展顺利,微微点点头,沉声喝道”开光点睛!” 言毕亲自掏出一管朱砂笔,诵经道士轮诵《三官经》《北斗经》,微光示意我和微尘一起,行\"三跪九叩朝真诀\",礼成之后,三人齐念敕笔咒,“祖师敕神笔,三师敕神笔。书符驱邪鬼,治病解冤愆。一点灵光透紫霄,三清敕令化玄机!” 颂咒完毕,带头给神像点睛“一点天清,二点地灵,三点人长生,四点鬼灭形\"! 伴随微光沉浑有力的诵经声音,朱砂笔一一点过,冥冥中仿佛有无尽的伟岸意志降临,场中众人都觉得浑身战栗,心中涌起阵阵震撼之感! 第275章 开光3(五一为诸位书友加更) 点睛完毕,微光马不停蹄,接着高喝一声,安座谢圣,众人齐声应是,接着一起脚踏禹余九迹罡,只见众人左足先踏巽位,右足紧随落于离宫,身形如游龙折转,依次踩踏九宫方位形成\"斗杓连星\"之象。 手诀配合步法分三式:起步掐子午诀,拇指压无名指根部,余三指微曲,暗合阴阳交泰。 行至中宫时转天罡诀,中指直立扣掌心,食指无名指交叠,引北斗星力灌注。 收势结三清诀,左手覆右手背,双拇指相抵,脚踏九迹罡纹如刻地篆符。 每步落地须默诵\"一炁混元,九转通玄\",步罡结束,我微微抬头,此时天已经大亮,头顶上居然有星光出现。 微光见状大喜道“白日星现!好!众弟子,再接再厉诵《安神咒》” 元始安镇,普告万灵。岳渎真官,土地祗灵。左社右稷,不得妄惊。回向正道,内外澄清...\" 咒语声在法坛前响起,微光取出早就备好的开光疏文,让我大声宣读道 “伏以 混元无极大道,一气化三清;玄门至真妙法,万神朝玉阙。 今据中华人民共和国道境x省x市老君观,奉道弟子陈长生暨阖观道众,虔具香花灯果,恭叩三清道祖、玉皇至尊、四御高真,伏愿开光启圣,道炁长存。 上启: 玉清圣境元始天尊,上清真境灵宝天尊,太清仙境道德天尊; 昊天金阙玉皇大天尊,中天紫微北极大帝,勾陈上宫天皇大帝,后土皇地只; 五方五老,南斗六司,北斗七元,三界十方,一切圣众。 伏念: 老君观肇立玄门,久沐太上慈悲,然因缘未具,神光未显。今xx年xx月xx日,谨依《灵宝领教济度金书》,恭设四十九灯阵,布九宫罡单,备五果六斋,燃七宝明烛,伏乞三清垂慈,万神护持,敕令开光点窍,灵通法界。 开光祈请 一请三光正炁 \"日月星斗,照临法坛。天清地宁,万神卫形。开光启窍,道炁充盈!\" 二敕法器灵通 \"金钟震响彻幽冥,法鼓三通荡秽氛。令旗所指天门启,朱笔点睛透玄真!\" 三安神镇位 主坛法师:微光真人(总坛主) 护法法师:微尘真人(左护法)、陈长生(右护法) 经忏法师:林栖玄、沈观岳、顾青梧等二十一人 符咒法师:孟璇枢、方虚谷、钟鼎声等七人 伏愿: \"开光之后,神像通灵,道场永固。十方善信,福寿康宁;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一切有情,同登道岸。\" 谨疏 天运 xx年xx月xx日具疏. 疏文右上加盖龙虎山祖庭的道经师宝印,左下则加盖老君观祖传的太上老君赦令印! 念完之后,微光接过疏文,在法坛前焚化。 众人齐声颂道“愿以此功德,普及于一切。法界诸含识,同登无上道!\" 至此开光科仪全部完成,微光脸上显出疲惫至极的神色,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看着我道“开光已成!” 微尘也长舒一口气,笑道’总算不负所托,今日开光,天现异象,将来老君观在你手中,定然能发扬光大!” 我慌忙口中称谢“两位师叔和诸位道友,今日之恩情,长生记下了!” 微光肃然摆手道“切莫说恩情之类的话,大家分数同道,区区之事,不必挂怀。 不过张九爷既然不在,我和微尘得你一声师叔相称,有几句话,今日不吐不快!” 我连忙低声道,“师叔请讲!” 微光缓缓迈步”今日坛开光显,非是功成圆满,恰是叩道之始。尔等见那朱砂点睛时灵光乍现,可曾想过——这点灵通窍的玄机,原在尔等眉间三寸未显的性光之中?” 说着他手中法剑轻扬,指向观外一株苍翠的松柏。 “修行如这老君观前的千年古木,开光不过春风一度催发新芽,若要枝繁叶茂,还需日日扎根厚土、餐霞饮露。 莫贪那踏罡步斗时的风雷显赫,须谨记晨昏定省时的净心守一;莫羡符咒灵应时的鬼神钦伏,当常思持戒精严时的战战兢兢。” 微光言语之中,告诫之意颇浓,自从张九爷走后,再没人这样在我面前说起过这些道理,我知道他一片拳拳之意,顿时心中感动,躬身道“长生谢过师叔的大恩大德,今后所作所为,定不忘师叔今日教诲!” 微光唯一摆手,“你能听进去,我已经很是欣慰,恩情什么的,不必再提。” 说完走下法坛,其余同来的道士们见礼成,纷纷收拾起法器。我见大家操劳这么久,都又疲又饿,急忙让四海哥早已备好的斋饭端了出来。 用过饭后,微光等人便准备告辞,我把他送到山脚,微光沉声说道“不必再送了,老君观刚开光,我知道你事忙!你尽快处理妥当,空出时间我们马上为你举行延生蘸之事!” 他不说我倒把延生蘸的事忘了,我点点头“我会尽快将这边处理好,到时候告诉师叔!” 微光点点头,带头去了,微尘拍拍我的肩膀笑道“我也要走了,长生,你要好生修行,我和微光师弟可是对你可是寄予厚望啊!”说罢哈哈一笑,洒然而去! 我静静地伫立原地,目送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尽头,这才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缓缓朝着老君观的方向走去。 唉,老君观里还有一大堆乱摊子等着我去收拾呢。 好在宋璐和刘小玲这几日不遗余力地忙活,每一个细节都处理得妥妥当当。 还有四海哥一家也热情地帮忙,出物出力,不辞辛劳。 开光之事从前期的筹备到最终的实施,虽说过程繁杂琐碎,但在众人齐心协力之下,也算顺利完成了。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潜心清修,我还得着手准备长生蘸的事情。 当然,老君观的长远发展也必须纳入考虑范围,至少得先解决生计问题。毕竟如今这社会,早已不同往日。 要是在张九爷那个年代,一直闭门清修,偶尔种点地自给自足,倒也能乐得逍遥自在。 可时代变了,一切都得学会变通。况且我压根就不会种地,让我去种地,着实是有点为难我了。 我把这个生计问题摆了出来,和宋璐、刘小玲一起围坐下来商议。 第276章 开源 宋璐手托着下巴,认真思索了片刻后,开口说道:“我觉得这个问题也不是很难解决。一来呢,我们本来就是清修之人,需求不多,哪怕物质条件稍微差一点也没什么关系,日常开销花不了多少钱。二来呢,我们也可以积极的想办法开源啊。” 我和刘小玲不约而同地齐齐望向她,异口同声地问道:“如何开源?” 宋璐自信满满地笑了笑,看样子已经有了主意,只听她道:“现在老君观每天都有不少香客到来,之前长生你也说过,我们不禁止香客前来,也不收门票。但我们可以提供其他的服务啊。 比如这里离镇上很远,往来的香客如果需要就餐,我们可以为他们提供斋饭,适当赚点利润。 其二,我们可以和县城道馆一样,开展一些业务。像算卦、批八字、合婚贴这些都可以做。我和小玲姐学的东西正好能派上用场。 至于其三嘛,我们也可以出售一些正宗道家开光后的摆件、饰品之类的,只要价格公道合理,我想应该会有人愿意购买的!” 我们听完宋璐的一番话,都觉得眼前一亮。我首先拍手称赞道:“好主意!” 想不到宋璐倒是个经营这些事情的能手。我仔细想了一下,如果按照宋璐所说的去做,维持道观的正常运转应该不成问题。 只是这样一来,每天的俗务就会特别多。好在之前雇了四海哥帮忙,实在不行的话,把四海哥的媳妇儿也叫上来帮忙打理,想来老君观一定能够正常运作下去。 当然,这些事肯定会交给宋璐或者刘小玲来主导。 至于我自己,其实我心里有自己的打算。眼前先努力让老君观走上正轨,接下来筹备长生蘸,然后我会履行答应秦明的事情,把他交给我的责任稳稳地担起来。 不过我有个大胆的想法,就是把非自然现象应急局办公的地方,搬迁到老君观来!不过这是以后的事情了,等有机会的时候,再和花喜鹊还有文丹丹好好商量商量再说。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 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老君观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步上了正轨。 听说是张九爷的弟子回来主持老君观,附近的人对老君观充满了浓厚的兴趣。 每日往来的香客从最开始的寥寥三五人,到现在每天都有数十人不等,甚至好多其他县市的人,也都慕名前来。 不过这一个月之中,真正让老君观名气大噪的,还是半月前,我为镇上榨油坊老板治邪病的事情。 这位榨油坊的老板姓郭,叫常明,家就在附近的镇上。翠屏山所在的地区盛产油菜籽,郭常明一家就在镇上开了家榨油坊,生意一直都还不错,日子过得也算将就。 他们两口子育有一儿一女,一家人倒也幸福美满。唯一不足的是,郭常明父母去世得早,以前家里条件差,父母去世后,就随意葬在了翠屏山脚下的小清河边上。 大概一年前,郭常明得了一种怪病,无缘无故就觉得浑身寒冷无比,哪怕是三伏天,站在炽热的太阳之下,也会冷得不停地打抖。 家人都以为他是打摆子,四处寻医问药,找了无数的医生,吃了各种各样的药,却毫无效果。 因为这病,原本非常精壮的他,一天天萎靡下来,逐渐丧失了劳动力。到现在只能终日卧床,根本下不了地。 郭常明的老婆黄扬素原是个本分老实的人,丈夫得病之后,她四处延医问药,还亲自悉心照顾,却始终不见好转。眼见丈夫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她心中焦急万分,头发都快愁白了。 好在还有个榨油坊撑着,家中生计暂时还没有问题。 事有凑巧,老君观重新开放后,香客渐渐多了起来,每日都需要准备斋饭,需要的菜籽油也变得多了起来,这些事情,一直都交给四海哥打理。 四海哥和郭常明是旧相识,每次买油都会到他的油坊中去。 黄杨素无意中听四海哥说,老君观换了人,现在是张九爷的弟子主持。她顿时动了心思,她和郭常明都是本地人,对张九爷的名声向来清楚。 丈夫久治不愈,她自己也曾想过,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把丈夫迷住了。 于是,她便和四海哥一起,带着郭常明来到了老君观。原本接待他们的应该是宋璐。 自从习了小六壬之后,宋璐对算命看相之类的学问,变得非常喜爱,来老君观的香客,有这方面需求的,一般都是她出面处理。 只是那天香客众多,宋璐一时半会腾不出时间,四海哥索性将郭常明带到了我的面前。 不等四海哥开口,我就敏锐地看出眼前的郭常明状态非常不对。 不用打开道眼,我都能清楚地看见他印堂上灰白发黑,鼻梁上一道青气直冲脑门!这是祖运衰败到极致的表现。 果然等他说完病情之后,看着抖个不停的郭常明,我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又掐指为他算了一卦,不动声色地问道:“你父母的坟地都还好吧?” 黄杨素想不到我第一句开口,居然是问这个,愣了一下才答道:“应该都还好吧……,自从常明病了,我们也没有去看过。” 我点点头,认真地说道:“郭大哥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先人的坟地遭了难,或是垮塌,或是被水泡了,因此祖运衰败,才会如此。” 我见她有点半信半疑,于是提议道:“我听说郭大哥的父母,就葬在山脚小清河边,我们不妨一起去看看!” 黄杨素点点头,带着我还有四海哥,一起往小清河而去。到了山脚,又顺着小清河向上寻了两里地,远远就见到河滩边上,孤零零地立着两座坟茔,却没有立碑。黄杨素指了指那里,低声说道:“那里就是常明的父母,已经下葬好多年了!” 四海哥陪我来到近前,仔细查看了一下,坟茔虽旧,上面有一些杂草,却并未垮塌。 第277章 开坟 午后的阳光洒在那片坟地上,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他站在我身旁,神色略显尴尬,目光躲闪了一下,欲言又止,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缓缓说道:“长生,你看这坟好好的,一点儿垮塌的迹象都没有啊,是不是……是不是哪里出了差错?” 他话里的弦外之音我自然心领神会,只是当着黄杨素这个外人的面,实在不便把那层窗户纸捅破。 黄杨素站在一旁,脸上满是失望之色,她秀眉微蹙,眼中满是疑惑,开口说道:“道长,会不会是你判断有误啊?瞧这坟好好的,怎么会有问题呢?” 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心中并不慌张。我绕着那两座坟茔,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转了几圈,眼睛仔细地观察着四周山水的走向,每一处地势的起伏、水流的蜿蜒都尽收眼底。 片刻之后,我沉声说道:“绝对没有搞错。从点穴的手法来看,左边这座应该就是郭常明父亲的坟墓。如果你信得过我,就马上让人把这座坟打开,到时候一切自见分晓!” 听闻我要开她家的祖坟,黄杨素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急忙摆了摆手,着急地说道:“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啊!要是常明知道了,非得把我骂个狗血淋头不可!这祖坟岂是能随便动的?” 我思索了片刻,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先回老君观。你和郭大哥回家好好商量一下,商量好了给我个信儿就行。” 黄杨素轻轻点了点头,同意了我的提议。回老君观之后,她便带着丈夫匆匆离开了。 这事儿我起初并未放在心上,在我经历过的诸多邪异之事面前,这不过是小菜一碟。 然而,我万万没想到,黄杨素他们回去之后,这消息竟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开了。 一时间,村里流言蜚语四起,各种说法层出不穷。 毕竟在农村,挖祖坟可是一件极其忌讳的事情。四海哥几次下山采买物资,都被乡亲们拉着打听:“听说你们老君观要挖郭家的祖坟治病,这事儿是真的吗?” 甚至有人开始谣传:“张九爷的弟子,根本没什么真本事,治不了郭常明的怪病,就拿人家祖坟说事,要挖开看看。这祖坟能随便挖吗?唉,真是胡闹!” 看着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我心里不禁感到郁闷至极。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怎么我反倒成了里外不是人的角色了? 好在张九爷当年威名远扬,郭常明两口子商量之后,竟然咬牙答应了,同意挖开他父亲的坟墓。 不过,他们提出了一个要求:若是坟墓挖开后,果真如我所说,他们无话可说,愿意捐献一百斤菜油给老君观添香火;要是没发现什么异相,那我必须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说法。 宋璐一听这要求,顿时火冒三丈,愤愤不平地说道:“我们是贪图他那一百斤菜油吗?我们这是在救人性命啊!他们要是不信,那就算了,咱们别管这档子事儿了!”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生气,现在这事可关系到张九爷和老君观的名声。他们既然同意挖,那我必须得去,不能让老君观的名声受损。” 我掐指算了算,对四海哥说道:“三日后是个宜动土的好日子,你去通知郭常明,三日后正午,我们在小清河边上见,到时候挖开他家祖坟,是非对错,一见便知!” 四海哥原本也有些不悦,但见我态度坚决,便没再说什么,低声应了一声,转身去通知了。 三日之后,我和四海哥准时来到了小清河。宋璐心里本来就不痛快,这次说什么也要跟着来看看究竟。 此时的小清河边上,黄杨素早已等候在此,身边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青年,想必是她的孩子,只是这两人看我的神色,似乎并不怎么友好,只是一直隐忍着,没有表现的太过明显。 但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自然深谙察人观色的手段,不过当下只做不知,不便和他们计较。 河边早已围了一大群人,黑压压的一片。 这些乡亲们大都是听闻我要开坟的消息后赶来的。 那个年代,尤其是在巴蜀之地,老百姓生性乐观,爱凑热闹,这种带有灵异色彩的事情对他们有着天然的吸引力。 哪怕放下手里的活计,他们也要看个明白。 宋璐当场就有些不悦,皱了皱眉头,刚想开口,我连忙给她使了个眼色。 我并不怕他们来看热闹,只要不闹事就行。而且对于今天的事,我胸有成竹,正好借此机会,让老君观的名声更上一层楼。 人群中很多人和四海哥相识,见到他后纷纷上前打招呼,有的还凑到跟前,低声打探消息,想要获取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幕,好回去当作谈资。 反倒是我和宋璐,认识我们的人不多,再加上我们年纪轻轻,正所谓“老阴阳少戏子”,众人远远地看着我们,眼中满是讶异和疑惑,显然对我的本事心存怀疑。 我丝毫不在意众人怀疑的目光,径直走到黄杨素跟前。黄杨素连忙招呼道:“陈道长,有劳你了!” 我淡淡地点了点头,故作轻松地说道:“小事一桩,接下来交给我便是!”黄杨素点了点头,领着两个孩子站到了一旁。 开坟迁地,自有一套严格的仪程序。虽然这只是一座普通老百姓家的坟墓,但也容不得半点马虎。设坛破土、镇煞起棺、化煞封穴,每一个环节都必须做到位。 如果处理不好,主家祖坟的风水就会失衡,煞气侵扰之下,家族可能会连遭病祸,子孙运势衰败,甚至有绝嗣破财的风险。 更有甚者,亡魂怨气滞留,会导致家宅不宁、财物频繁丢失,三代之内婚姻离散、官非缠身。严重的话,还会因为僭越神权触怒三清祖师,使得法器失灵、传承断绝,遭受天雷惩戒。 所以,即便这只是一件小事,但我也必须小心翼翼,不能有丝毫差错,绝不能阴沟里翻船,坏了老君观张九爷的威名。 我先在坟前设三清供桌,将法器摆上,然后取出三面令旗,看准方位之后,在坟周布下一个简单的三才勾地阵,以防秽气煞气外泄,伤到无辜围观的众人。 第278章 三煞地髓 焚香后,我先宣读《告土地牒文》: 灵宝大法司 牒下 太岁x年x月x日,吉时具牒 焚香昭告:承天效法后土皇帝只、当境土地正神、五方地脉龙神, 今据: 中华人民共和国x省x市x乡。 奉道修醮弟子陈长生,诚惶诚恐,百拜上言: 为事主郭氏开坟退煞、镇安龙神事。 择取x年x月x日x时,于翠屏山下小清河破土启坟。 伏虑动土惊神,恐犯地司禁忌,谨具牒文,上呈尊神。 祈请事项: 一请: 疏通地脉,敕令 戊己土府神煞退避。 二请 “护持罡步,保 三光正气充盈墓穴。 三请 :拘束游魂,禁 野祟侵扰亡人安宁。 四请: 镇守方位,使 四灵结界邪秽不侵。 谨牒: 天运x年x月x日。 具牒道士陈长生。 接着大声颂道:“至心皈命礼! 九华玉阙,七宝皇房。 承天禀命之期,主执阴阳之柄。 道推尊而含弘光大,德数蓄于柔顺利贞。 效法昊天,根本育坤元之美; 流形品物,生成施母道之仁。 岳渎是依,山川咸仗。 大悲大愿,大圣大慈。 承天效法,后土皇地只。” 围观之人见我开坛具牒,一切流程像模像样,脸上露出肃然之色,大概对我的本事,多了几分信任。 尤其黄杨素的两名子女,年纪比我小不了几岁,初见我的时候,满脸都是怀疑,神色间甚至有几分莫名的敌意,大概是见我年纪不大,以为我是那种江湖骗子,不知使了什么手段,骗了他的父母,要开他家祖坟。 这种心情我倒是理解,毕竟我也年少过,很多时候对事物的认知,局限于自己的阅历,难免带着先入为主的观念看人。 但见我的科仪中规中矩,又透着某种神秘之感,顿时让他们放下了几分敌意,不过还是一脸警惕的看着我,看这样子是要等最后打开坟墓见分晓了。 我微微一扬嘴角,不以为意,《后土宝诰》颂完之后,我抬手取出太上老君赦令印,左手执印,右手持法剑,口中高喝“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破土,万鬼伏藏!\" 净坛启科完毕,接下来我,重新点燃一注清香,摇动三清铃开始请神:\"焚香拜请三清境,开坛召请张天师。龙虎玄坛赵侯帅,五方力士听差移!\" 这种动土科仪请神,不同于斗法时用符箓请神相助,前者重在调和阴阳,通过洒净、安龙奠土等步骤安抚地只,避免触犯禁忌,使用时需严格遵循择日、净坛等规则,否则可能招致地脉反噬。 后者则直接干预因果,如拘灵遣将、镇压邪祟,甚至可能涉及“以暴制暴”的术法,更多强调的的是符咒与施法者修为的匹配。 因此即使我现在功德损失巨大,但完成起来并非难事,咒语颂完,我就心有所感,四周似乎有股无形的伟力降临,只是一般人察觉不到。 我连忙取出三把糯米,分别洒在坟头,代表天地人三才镇煞,口中念道“子午卯酉煞在西,辰戌丑未煞在南!”接着用法剑在坟头一划,象征性的破开坟头,喝令:\"土府九垒,煞神退位,吾奉紫薇大帝敕!\" 动土之前的做法已毕,我示意可以动土开坟。 四海哥早就拿了铁锹等物在一旁等候,旁边看热闹的人群中也走出两名胆大的帮忙,三人三下五除二,就将坟头扒开,又慢慢清理掉浮土,还不等露出棺材,浮土下面就开始浸出猩红色的液体,将浮土染成红色,看得出来整个棺材都应该被浸泡在这液体之中。 “快看!那是什么?哎呀,好臭!” 不等我开口,围观的人群已经发出阵阵惊呼! “小心!碰不得!你们退开” 四海哥正要用铁锹将这些染红了的浮土扒拉出来,闻言一愣,但马上选择相信我,起身就从坑里爬了出来。 另外两名帮忙的人反应稍慢,红色液体已经到了脚面,血水中突然窜出数条蚯蚓状的赤色线虫,疯狂的往二人脚上钻去。 二人吓得大叫一声,从坑里一跃而出,好在他们反应很快,没有被线虫伤到。 这下周围众人更是吃惊“真的有东西,乖乖!这陈长生了得!只是不知道这事什么鬼玩意儿!他能对付得来不?” 胆小一点的已经吓得转身要跑,却又忍不住好奇心,跑出一段距离之后,远远的观看。 宋璐在我耳边惊道“这事是什么东西?“ 我沉声道“三煞地髓,地气受三煞侵染后异化的凶物,液体黏稠如膏,遇阳气会凝结成血痂状,道家视为“地龙泣血”,祖坟有此异状,家族三代内必出横死之人!还好发现的早,要是再过半年,三煞地髓侵染整个棺材,郭常明就算神仙也救不了!” 宋璐闻言皱了皱眉,一旁的黄杨素和她两个子女,自从见到这猩红的液体,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听清楚我说的话,这才反应过来,黄杨素一把抓住我的手“陈道长,果然和你说得一样,这坟里有不干净的东西!还请你帮帮忙,想法给我处理一下,我家常明就全靠你了!’ 她的两名子女也走上前来,垂首祈求道“请陈道长帮帮忙,除了这邪门之物,救救我爹!” 我微微一笑道“此事不难处理,你们不必着急,三煞地髓遇阳气而结,此时正是午时,用不了多久,这些地髓就会全部结块,其中的线虫也会死的干干净净!” 果然我还未说完,原本狰狞的线虫已经萎靡瑟缩在一起,阳光照射之下,居然慢慢化作黑气逸散。 日光照射,地髓开始慢慢凝固,结成厚厚的伽皮,上面不时冒出阵阵黑烟,那是线虫被阳气灼死而成的。 我见这速度实在太慢,若任由阳光照射,怕不要两个小时,我懒得耽误这么久,干脆掏出一大把朱砂,均匀的洒入坑中。 坑里的三煞地髓如同滚油遇到冷水,剧烈滚沸起来,黑烟如柱般冒起,腥臭之味传出数百米之外,围观众人纷纷用手捂住口鼻。 我轻轻取出一张秽气消散符用了,众人这才敢大口喘气。 第279章 开棺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叹声,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 此时的情形已然十分明了,无需我再费口舌解释,他们也能看出我确实身怀几分真本事。 喧嚣声戛然而止,四周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气凝神,静静地注视着我,他们心里都清楚,接下来唯有开棺处理这一条路可走。 我大步上前,毫不犹豫地抄起一把铁锹,高声唤来四海哥。 我俩小心翼翼地靠近棺材周围,那凝固的三煞地髓宛如一块坚硬的顽石,与被其浸润的泥土紧紧粘连在一起。我们挥动铁锹,一下又一下,仔细地将它们铲除。 随着清理工作的推进,墓坑中的棺材逐渐露出了真面目。 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口简陋的松木棺材。 它的材质单薄,棺壁薄得仿佛轻轻一触就会破碎。 或许是因为被三煞地髓长时间浸泡的缘故,棺材表面呈现出一种红中带黑的诡异色泽,像是被岁月和邪恶共同侵蚀的痕迹。 而且,它已经被腐蚀得相当严重,有的地方几乎快要烂酥了,当铁锹轻轻碰到时,便有细碎的木渣簌簌落下,在寂静的墓坑中发出微弱的声响。 在当时的条件下,普通人家下葬能有一口松木棺材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毕竟,翠屏山松木资源丰富,随处可见。 然而,松木终究比不上柏木或者乌木那般坚固耐用,用来制作棺材本就不是最佳选择。这口棺材在地下埋了这么多年,遭受着潮湿和腐蚀的双重折磨,不烂才是怪事。 尽管如此,我却不敢贸然打开这口棺材。在开棺之前,必须按照科仪退煞,以确保万无一失。退煞需要用到六甲镇煞符,对于我来说,画这道符并非难事。但我却故意没有提前准备,而是打算当场绘制一张。我心里明白,既然要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的本事,那就得把戏做足。当场画符并应用,更能让那些心存疑虑的人闭嘴。 我让四海哥退出墓坑,然后目光坚定地看向宋璐,沉声说道:“笔来!” 宋璐与我心意相通,她立刻明白了我的意图。只见她迅速取出朱砂笔和符纸,动作干净利落。 在众人敬畏的目光注视下,我就地铺开符纸,挺直了腰杆,高声颂咒:“阳神六甲,统御天兵。甲子破秽,甲戌斩精。甲申缚魅,甲午焚冥。甲辰镇地,甲寅荡平。凶邪退散,宅舍安宁。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声音在墓坑上空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接着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神完全沉静下来,然后提笔蘸上朱砂,先写下“敕令”二字,随后笔锋一转,向左绕了三圈,这三圈象征着三清,代表着天地间的至高神灵; 接着又向右绕了四圈,寓意着四方神煞,被我牢牢掌控。 在符纸的中央,我竖写六甲名讳——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每一个字都叠写为“品”字形,暗合天地人三才之道。 符脚之处,绘出北斗七星的连线,连线的末端,我仔细地勾画了一个“罡”字锁煞纹,象征着天罡正气能够镇压一切地煞邪气。 整个过程中,我一气呵成,笔锋流畅自如,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引导着我。 片刻之间,一张栩栩如生的六甲镇煞符便跃然纸上。 这一手画符技艺,可谓行云流水、酣畅淋漓。围观众人之中不乏识货之人,待我收笔之后,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喝彩:“好!别的不说,这画符的手段是直追张九爷!” 我闻言抬头看去,喝彩的是一位七十来岁的老者。 他的这一声喝彩,引得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他。老者却不以为意,接着大声说道:“我年轻时曾见过张九爷画符,也是这般模样,这陈长生,确实得了张九爷真传啊!”说完他竟然向我竖起了大拇指。 我急忙点头为礼,脸上带着谦逊的笑容,说道:“不敢当老人家夸奖,我这点本事,和张九爷还差得太远!”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我心里还是涌起一股自豪之情。 说完我拿起六甲镇煞符,用力地啪的一声贴在棺材头上,那声音在寂静的墓坑中格外响亮。 接着我抄起法剑,在符纸上轻轻一点,同时嘴里大喝道:“一点灵光透九霄,六甲神将附符诏。天雷地火随吾令,万煞千邪尽伏消!” 这一声大喝,仿佛带着一种神奇的力量,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一振。 随后我又用朱砂笔在棺木四角画下「井」字符,这字符犹如四道坚实的防线,可将煞气牢牢地阻挡在棺材之内。 科仪完毕,我收起桃木剑,转身面向众人,严肃地说道:“马上就要开棺材了,大家留两个人帮忙,其余人回避一下!” 众人纷纷点头,按照我的吩咐行动起来。我招呼四海哥,让他拿来两根撬棍。我和四海哥,再加上留下来帮忙的两人,我们四人齐心协力,一起用力撬动棺材盖子。 厚重的棺材盖子在我们的努力下,缓缓地移动着,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 终于棺材盖子被我们移到了一边,露出了里面的情形。 正如我所预想的那样,棺材中满是猩红的血水,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腐臭味。郭常明老父亲的尸体已经完全腐烂,只剩下一些牙齿、骨骼和头发,零零散散地浸泡在血水中。 骨骼已经被浸泡得变成暗红之色,我忍不住皱了皱眉。 旋即叫来黄杨素,大声说道“郭家嫂子,你且看一看,这种情况,是不是如我之前所说? 三煞地髓出现的时候黄杨素其实早就对我的话,信了个十足十,此时更是连连点头“果然和陈道长说的一模一样,我们之前不该怀疑陈道长!请陈道长千万不要计较,后面的事,还请您帮忙处理才是!” 说到此处,她险些惭愧的流下泪来,我见她这样子,也不为己甚,温言道”你也是关心则乱,我不会怪你,你也看出来了,这处坟地,不可再用,需要重新迁坟才行!” 第280章 又见陈龙 黄杨素低声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不太懂这些,我也不和常明商量了,一切听陈道长的吩咐!” 我点点头,“既然这样,我就就地再择一处吉穴,你们择日将先人遗骨迁移过去吧!” 说完我掏出罗盘,查看了周围山势的来龙去向,勉强为她寻得一块福龙之地,虽不算上乘,但用来葬一个普通人也算合适了。 接下来的迁坟,我本着一事不烦二主的心态,也给她一手包办了,说来也怪,迁坟之后不过七天,郭常明的病情居然大有好转,又过了几天,就能够下地行走了。 他们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功劳,第一时间就带上之前允诺的一百斤菜油,还有一个厚厚的红包上山来拜谢我。 我极力推辞不下,只好收了他的东西,红包却退还给他们了。 自此之后,老君观算是重振威名,不需要我刻意传播,就传遍了周遭十里八村,来拜访上香的游客,一日多似一日,让宋璐和刘小玲,一边乐开了花忙于接待,一边累得不行忙得腰酸背痛. 我嘴里忍不住开玩笑道“这来的人少了不行,这太多了,也让人吃不消啊!看把你俩累得!” 却见宋璐抿嘴一笑,“谁说的,这不有四海哥两口子帮忙吗,我可不嫌香客多。” 我笑道“可香客多了,咱们赚太多钱也没用啊。” 宋璐笑笑,“谁说咱们一定要赚钱?我打算以后收支平衡了,给来上香的香客提供的斋饭就不收费了,十方香火十方聚十方散,如此也算一桩修心的善举!” 听宋璐这么一说,我不禁对她刮目相看,想不到她居然有如此胸襟,所谓生而不有,为而不恃,恐怕就是这个道理,着实让我吃了一惊。 我见她说得一脸认真,脸上全无做作的表情,忍不住赞道”璐璐的胸襟真是让我自叹不如啊,看来老君观如果交到你手里,说不定比我打点得还要好,以后干脆让你当我们老君观的小管家算了!” 宋璐抿嘴一笑“我只在小事上有些小聪明,若说管理老君观,那还力有未逮,大事还是你自己拿主意吧,小事杂务我和小玲姐倒是可以帮帮忙。” 见老君观逐渐走上正轨,我终于放下心事,开始准备长生蘸的事情。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情要解决,那就是四海哥说的,我那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徒弟的事情。 这晚我趁香客都下了山,道观中只剩下我和宋璐刘小玲,还有四海哥两口子的机会,来到大殿之前的广场。 我手里早就备了一张上皇羽始寻灵符,我抖手将符纸焚化,口中颂咒语道“天罡指处魑魅显,地煞行时精怪明。 万里寻灵如咫尺,三界通幽似掌纹。 今寻弟子名陈龙,灵鹤现身听吾令! 急急如混元上皇九光玄都律令敕! 一道火光腾起,手里的符纸化作灰飞,袅袅青烟中,一只巴掌大小的透明灵鹤飞了出来,绕着我翩翩起舞。 我手中法剑一指“疾!”灵鹤如同听懂了一般,绕着我飞了几圈之后,扑扇着翅膀,逐渐往夜色中的翠屏山飞去。 身边的宋璐她们,早已见惯我的手段,此时也不觉太过惊奇,到时四海哥的老婆春芳嫂子,张大了一张嘴,一直颤声道“这、这、这……长生他……” 四海哥狠狠瞪了她一眼,“大惊小怪,长生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 宋璐见灵鹤已经快融入夜色之中,小声问道“要不要跟上去?” 我摇摇头道“如果真是陈龙,她的名字是我起的,那她身上也算打下我的烙印了,这灵鹤飞到她面前,她自然明了我的意思。 先回去睡觉,等灵鹤自己去寻找吧,冥冥中自由直觉,我猜陈龙离这里并不太远。” 众人点点头,回去睡下。 第二日一大早,我早早起来,准备做早上的功课,心中忽然一动,放下手里的毛巾,径直来到老君观大门之外。 此时天色刚微微泛白,上香的香客不会来的这么早,本该空无一人的门前,却静静跪着一名女子。 我稍微靠近,借着微亮的天光,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子依稀有几分当年陈龙的模样,只是变得高挑了一些,身材显得更加颀长,身上的皮肤再不像当初初见时那般白嫩,而是黝黑中带点麦色光芒。两眼倒是一如既往的深邃,跪在那里腰背挺得很直。 头上的头发已经被露气湿润了,看样子她在这里已经跪了很久。 老君观的大门,向来夜不闭户,但陈龙身份不同,没有我的允许,她是不敢擅自踏入一步的。 皆因老君观中,诸多殿阁神像,乃至经卷法器,都是开过光的,若是擅自闯入,得罪圣贤,轻者道行全毁,被打回原形,重者魂飞魄散,也不是不可能。 陈龙认出我的模样,顿时变得激动起来,当即匍匐下拜道“小女子陈龙,见过陈道长,当日蒙陈道长点化,小女子才有今日成就,大恩大德不敢或忘!” 我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又仔细打量她几眼“这么说,你大道已成,已经可以化龙了?” 陈龙摇摇头“化龙难如登天,小女子怎么敢随便奢望,只是机缘巧合,今年南龙龙气变动颇大,我侥幸得了些好处,已经脱去凡骨,长出第二只蛟角,可以随意化为人形了!” 短短数年,再长出一只蛟角,这确实已经算是机缘不浅了,至于陈龙说的南龙龙气变动,正是南龙龙脉镇物被破坏导致的,虽然经过我和花喜鹊宋长江勉强暂时修护,但龙气不稳已是事实,至于是福是祸,那倒不好说。 至少眼前的陈龙是个受益者,短短数年就让她脱了凡骨。 我继续问道“那你为何要跑到这里来,冒充我的弟子?”说到后来,我脸色变冷,已经有了几分怒色。 陈龙惶恐的低下头,颤声说道“道长切莫生气,小女子自从当日得到您的点化,后来有所小成,日夜想着,要报答道长这番恩情,因此四处打听道长下落。 可惜当日匆匆一面,只知道道长乃是翠屏山老君观弟子,因此只得到这老君观相候! 至于以弟子相称,确是发自小女子的本心,惟愿能在道长身前,哪怕做一名记名弟子也好,好好服侍道长,以报答道长点化之恩情于一二,陈龙心愿足矣!” 第281章 道籍灵籍 我见她说得恳切,却并不为所动,冷冷说道,“你的心思难道就只有这些?” 说完我冷冷注视着她,顿时把她看得有点发毛。 陈龙脸陡然红了,慌忙匍匐在地“道长恕罪,道长恕罪!小女子确实存了一些非分之想! 我等荒郊异种,虽然机缘巧合,得道长点化,但如想更进一步,实则千难万难,小女子思来想去,唯有拜入道长门下,如蒙道长垂怜只有得传大道,他日方有那一线之机!” 见我仍然不答话,陈龙面色转悲,“是小女子贪心了,未曾得道长允许,先存了这私念,不过我虽有这打算,但报恩之心也是发自内心,还请道长明鉴!” 说完她重重磕下头去,山门外地面坚硬,全是青石铺就,陈龙用力颇重,不一会额头上就肿了一大片,渐渐渗出了血丝。 她自己犹然不觉,只顾一边磕头,一边祈求道“请道长恕罪!请道长恕罪!……” 我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你心存私念,这原不可取,如以此心想论,我是断然不会接纳你的。 不过念你诚心向道,我可以给你个机会考验你,将来你如果能通过考验,我可以考虑正式收录你为老君观第二十八代弟子!你可愿意?” 陈龙大喜道“愿意!愿意!只要道长给我机会,陈龙感激不尽,请道长说出考验我的条件,就是赴汤蹈火,小女子也在所不辞!” 我突然有此打算,一来是陈龙得我封正才有今日,以后她所作所为产生的因果,我已经撇不开了,因此不如趁早归化教导于她,免得将来惹出事端来。 二则想到微光道长之前提到的,南龙龙气不稳之事,刚才我心中忽然心中一动,冥冥中有所感应,这事情恐怕会落在陈龙身上! 这种感应说来玄乎,但实际上可以理解为心血来潮,当然道家所谓的心血来潮,其实和现在字面的意思有点出入,道家将意识分为\"元神\"(先天灵性)与\"识神\"(后天思维)。 常人日常被识神主导,杂念纷扰;而修道者通过炼己筑基,使识神退位,元神主事。 当元神突破后天意识的遮蔽时,便能通过\"天人感应\"捕捉到常人无法察觉的细微信息流变,表现为突如其来的直觉。 通俗来讲就是,修行者通过\"致虚极,守静笃\"的修炼,可使心神达到\"如石不动\"的纯粹状态。 此时\"元神\"也就是先天灵性意识显现,与天地自然产生同频共振,形成对人事的直觉感应。这种感应被称为\"心血来潮\"。 此时见陈龙答应下来,我却不着急说出自己的考验,只淡淡的说道“具体什么考验,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在此之前,你先以老君观打杂道童的身份,暂且在老君观住下吧!” 陈龙顿时喜极而泣,两眼中流下清澈的泪水来,叩头道“谢谢道长!谢谢道长!” 我摆摆手,“起来吧!你虽然已经可以化作人形,但定要记住,若是执着于人形皮囊,便永困于‘妖’的桎梏。大道无形,当褪去鳞甲,以神魂为本!其二老君观往来香客众多,切不可在人前露出本体捉弄于人。其三嘛,切记不可血食,否则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陈龙慌忙点头,“小女子都记下了!不敢违背陈道长教诲!” 我暂时未曾将她收录门墙,因此她称呼我陈道长我也并不介意,事情就这么定下来。 我让陈龙先站起来,接着说道“我虽然答应暂时收你做道童,但要想随意出入老君观,还需要授你灵籍贯才行,你先到我身前来!” 陈龙依言走到我的面前,我探手伸出左手食指,放在嘴里用力咬破,待指尖血渗出时,点在陈龙眉心,接着颂咒道“太清敕令,三洞通明。四御垂光,雷部听宣。 今授灵籍,妖鬼澄形。 承道经师宝,摄炁入令中。 持此符者,出入无禁—— 不触神台,不犯香坛,不扰阴阳,不染秽尘。 急急如无极高真律令!” 我一边颂咒,食指一边在陈龙眉心以血画符,咒语颂毕,我轻轻收回食指,陈龙眉间的献血诡异的渗入她眉心之间,隐隐呈现出一个红色的“赦”字,片刻之后就全部隐了下去。 (可能会有朋友对灵籍和道籍不太了解,这里需要解释一下,所谓道籍者,师传箓印,位列天曹,三皈五戒证金仙,灵籍者,功满雷部,誓约血盟,百劫千修蜕妖骨。通俗来讲道籍是道教官方登记道士身份、法脉传承及修行资格的户籍系统,灵籍是指精怪、鬼神等非人修行者的契约性身份档案,记录其功德、业力及修行约束条款。” 无形中似乎在我俩之间,建立了一道感应,陈龙也感觉到了,再次下拜道“谢过陈道长!” 我摆摆手,示意她无需多礼,领着她一起迈入道观。 宋璐和刘小玲正在洗漱,四海哥和春芳嫂子正在忙着做早饭,见我出去一会,带回来一名女子,再想想昨夜的灵鹤,顿时明白了什么。 我不等宋璐开口,主动说道“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陈龙,你们都应该猜到她的身份了,以后她就是道观里的道童了!” 说完我又转过身对陈龙介绍道“这两位,是我的未婚妻宋璐,和义姐刘小玲,那边的是四海哥和春芳嫂子,以后你们好生相处.” 陈龙怯怯的上前,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才好,我想了一下笑道“四海哥和春芳嫂子不是玄门中人,你如同我一样称呼也无妨,至于宋璐和刘小玲,虽然修习了一些道法,但并未入道籍,你以暂时以姓名相称即可,若是不习惯,。称呼道友也可以。” 陈龙点点头,怯怯的称呼了一声,“四海哥!春芳姐!宋璐道友,刘小玲道友! 小女子陈龙有礼了!” 宋璐上前挽住她的手,笑着说道“不必这么客气,称呼我们名字就好了,我们各论各的!来,我和小玲姐带你转转,顺便给你安排住处!” 说完三人一起高高兴兴的去了。 第282章 挥别梅姐 要说女孩子在一起,天生就会有共同的话题,哪怕陈龙如果按照道行来算,已经是一千五百年的“老人”了,但从其灵智开启的时间说来却只能算是少女。 很快三人就熟络起来,把老君观转了个遍,一起有说有笑,宛如多年未见的老友,让我着实羡慕不来。 待安顿好陈龙,宋璐喜滋滋的说道“这样一来,我们就有六个人了,哈哈,老君观规模越来越大,张九爷在泉下有知一定高兴得很!” 我心中也非常欢喜,微微一笑道“是啊,不过恐怕还不止六个,还有一位虽然一直在我们身侧,但你们一直没见过面,只是她的状态,恐怕不适合在这里久待!” 我说的是梅姐,这事我和宋璐之前提起过,这段时间太忙,加上我功德受损,一直没有将她从黄果树芯中召出,也不知道她受损的三魂七魄,恢复得如何了,不如趁此时机,将她唤出问问。 说干就干,趁现在没人,我和宋璐一起转入后堂,从储物箱中翻出黄果树芯,默念法诀之后,召出了梅姐。 突然被召出,梅姐似乎感到有点突然,有点疑惑的看了看四周,发现是我和宋璐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长生,是你啊,好久不见了!这位是?” 我微微一笑道“黄果树芯中感觉不到时间流逝,大概有一年了吧!这是我未婚妻宋璐!” 宋璐随即招呼道“梅姐你好,我听长生说过你的事情,叫我小璐就可以了!” 梅姐仔细打量了一下宋璐,脸上露出一丝由衷的喜悦之情“真是个好姑娘,长得也漂亮,唉,也只有这样的女孩子,才配得上长生啊!” 宋璐下意识的看了我一眼,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一丝羞涩。 看着我们的样子,梅姐似乎想起了自己的过去,微微一叹道“长生你要好好珍惜啊!” 见我认真的点点头,梅姐接着说道’你唤我出来,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我正色点点头“你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我之前给你说过的老君观,也就是我打算将来清修的地方,这次唤你出来,一来看你恢复得怎么样了,二来是想问问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梅姐闻言露出一丝惊喜“这里就是老君观啊?我得四处去看看!” 说着她就想往门外走去,到了门口却被一股无形的威压逼了回来,”这是?” 梅姐脸上泛起一丝惧怕之色。 我轻声解释道“老君观已经开了光,对你天生有所压制,你稍等一下。” 说完我取出朱砂笔,提笔画了一张隐魂符,“伏以,大阴将军,独开六甲六丁,勿开外人,阴差见此者,以为束薪,不见此者,以为非人。”颂咒完毕之后,我将符纸贴在梅姐头上。然后开口道“你再试试!” 梅姐犹豫着走向大门,试探着伸出左脚,见没有什么反应,顿时完全放下心来。 宋璐连忙上前,“我带你一起看看吧,这里我熟悉一些。” 二人出去之后,我收起朱砂笔,叹了口气梅姐身世凄惨,从刚才她的神色中,我已经猜到了她的打算。 果然等她转完一圈回来之后,梅姐脸色平静,眼中全是了无遗憾的释然! “真是不错!这里确实是个远离纷扰,可以让人静下心来清修的好地方,希望将来你能和宋璐夫唱妇随,同参大道!” 说完她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又转身对宋璐道“小璐,我们女人家,遇到一个满眼都是自己的男子不容易,长生真的很不错,你也要好好珍惜啊!” 宋璐认真的点点头,梅姐露出一丝再无牵挂的笑意,对我说道“长生,你应该也猜到了吧,这一世我再无留念,三魂七魄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你让我去轮回吧!” 我心中一叹,虽然不舍,但还是点点头“难得你放下了一切,再无执念,那三日之后,我先替你超度吧,此即永别,希望来世有缘再见了!” 梅姐含笑点点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宋璐,轻轻挥挥手,默默的回到黄果树芯之中去了。 梅姐的超度,我用了正一超度灵宝炼度科仪。“伏以昊天大玉尊,燃香三注透天门; 金鸟相映如云瑞,玉兔光辉洒华庭; 北斗七星满天照,五彩祥云各纷纭; 紫微宫中圣殿开,弟子诚心请诸仙; 万里遥途奉香请,走马驾云降来临; 拜请本坛三恩主,列圣金刚众诸尊; 玄天真武大将军,五方五帝显如云; 看山雪山二大圣。神兵急急如律令。” 我一边念经,心中很不是滋味,没有这种经历的人,绝不会知道,亲自超度自己熟悉的人,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好在有宋璐她们全程协助,我才将超度科仪一丝不苟的做完。 众人见我神色黯然,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我才好,好在我修道多年,也知道生离死别,乃是人间常态。 此时我心中只想起梅姐消散前对我说的最后一段话“长生看开一些,不必为我难过,也不要不舍,你是玄门中人,终生寻道,岂不知你我皆是这浩渺天地的一缕气韵,暂聚成形时共沐春风,离散归虚时亦将化作晨露滋养新芽。 正如山间古木,枝叶凋零非为终结,而是将生机藏于年轮,待春雷一响,又见新绿满枝头。‘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今日之别,恰似秋叶归根,终会以另一种姿态重逢于道的循环!” 我默默念叨这段话良久,心中豁然开朗,是啊,大道无情,犹如那江水奔流,从未因一叶浮萍的沉浮而止息. 天地之道,从不为某段缘分的长短而改易。庄子曾说‘死生,命也,其有夜旦之常,天也’,生离死别如同四季更迭,看似无常,实则是阴阳二气的永恒流转。 邱处机有言‘生死之际正是用力处’,此刻的离别,或正是参悟生命本真的契机。 想到这里,我豁然有悟于心,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宋璐和刘小玲见状,知道我已经心中释然了,顿时相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一丝笑容。 第283章 天心派 接下来的日子,我了无牵挂,将全部心力都投入到筹备长生蘸之事中。 老君观上下众人都明白,这桩事于我而言,乃是生死攸关的大事。所以,从我而下,每一个人都认真至极。 宋璐更是一丝不苟到了极点。 她亲自把控每一个细节,从法坛的搭建开始,法坛的尺寸、方位、结构,她都反复考量,不容有丝毫偏差。 各类法器,大到镇坛的法剑,小到驱邪的令牌,她都一一检查,擦拭得一尘不染,确保它们能在仪式中发挥最大的效用。 至于祭品和香烛,她更是亲自过问。祭品的种类、新鲜度,香烛的质地、燃烧时长,她都严格把关,不许有一丝差错,仿佛每一个细节都关乎着仪式的成败,关乎着我的生死。 时光如白驹过隙,这般紧张而有序的筹备持续了三个月。 终于,一切准备妥当。与此同时,我自己也在这段时间里,通过精心的调养,将身体调理到了最佳状态。我这才郑重地通知了微光和花喜鹊他们。 微光的行动力超乎想象的快。想来是一接到我的通知,他便即刻动身了。与他一同前来的,除了老熟人微车之外,竟然还有一位年迈的坤道。 我远远望见她,只见她虽已年逾耄耋,但精神矍铄,步伐轻快如风,浑不似寻常老人那般老态龙钟。 我心中一惊,连忙带着宋璐、刘小玲和陈龙三人快步迎上前去。 微光的目光在我们几人身上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陈龙身上,停留了片刻,眉头微微皱起,似是在思索着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我恭敬地行礼,说道:“两位师叔慈悲,不知这位前辈是?” 微光轻轻点了点头,神色庄重地介绍道:“这位是守静道长,她来自天心派民法脉,是如今硕果仅存的真人。这次,她专门为了协助你举办长生蘸而来!” 我听闻此言,顿时惊住了。心中既感动又愧疚,为了我的事情,微光、微尘两位师叔不辞辛劳地奔波,如今还请动了眼前这位德高望重的守静真人,我只觉得无地自容。 我慌忙重新行礼,说道:“守静真人慈悲,长生有礼了。” 守静真人面色和蔼,微笑着还礼道:“不必如此客气。你的事情我听微光真人说过了,你小小年纪便有担当,勇于任事,而且天赋颇高,实在是我们玄门年轻一辈中不可多得的人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我连忙谦逊地说道:“真人过奖了,这实在是折煞长生了。为了晚辈这一点私事,竟劳动真人亲自前来,长生实在是惭愧不已。” 守静真人微微一笑,说道:“你我同属正一门下,天心、清微两派向来亲近,所修习的道法也多有共通之处。今日我到此,完全是出于本心,你不必放在心上。”说完,她又爽朗地笑了起来。 我急忙将三位真人请进道观,随后吩咐宋璐她们去准备茶水。 说起天心派,或许很多人并不熟悉,但在张九爷留下的笔记中,却有颇为详细的记载。 道教天心派,起源于北宋之初。其创始人饶洞天,原本是江西临川的一名县吏。 有一日,他做了一个梦,梦中神人对他说:“你为人公正,用心良善,你的名字已经感动了上天。” 后来,他在华盖山掘地时,意外获得了《天心经正法》金函玉箓,自认为是得到了太上老君的授法。饶洞天也因此被尊为“天心初祖”,天心派自此兴起。 天心派虽自称源于晋代的路大安,称是太上老君亲自传授道法,但实际上,其思想和符箓体系融合了正一道的传统,并且受到了唐代北帝信仰的影响。 初代天心派以《天心正法》为核心经典,主要修习“三符”(天罡大圣符、黑煞符、三光符)和“两印”(北极驱邪院印、都天大法主印),专注于驱邪、禳灾、治病等事务。 北宋末年至南宋时期,路时中将天心正法与神霄雷法相结合,倡导“内炼为本,符咒为末”的理念,并撰写了《无上玄元三天玉堂大法》,使得天心派的法术更加体系化。 该派凭借擅长驱邪除魔的本领,在民间大受欢迎,成为宋代符箓三宗(正一、上清、灵宝)的重要支派。 元代时,雷时中(号双桥老人)自称感应到晋代路祖师降临,传授给他“混元六天如意道法”。 他将天心派与雷法相融合,以《度人经》为核心经典,融合了儒释道三家的思想,进一步扩大了教派的影响力。 元中后期,天心派逐渐归入正一道,但仍有廖守真一脉的“北极驱邪院”体系独立存在。 这一体系以“北极”为法力之源,尊崇北极驱邪院的神将体系,如北极四圣、北斗七星君等。其符咒多与星辰、北帝相关,注重“拘制魂魄”“收心养气”的内炼之法。 除了《天心正法》之外,还将《度人经》纳入根本经典,主张“三教贯通”,在驱邪仪式中融合了灵宝斋醮和儒家伦理。 历史上对天心派发展贡献最大的有三个人,分别是饶洞天、雷时中、和廖守真。 饶洞天掘地得书、雷时中感召路祖师、廖守真驱瘟护民等事迹虽然流传不广大,但在一些文典中都有记载。 饶洞天因梦掘地获得金函玉箓后,还拜访了南唐道士谭紫霄来解读经文,从而奠定了门派的根基。 在玄帝诞辰诵读《度人经》时,路祖师显圣传授道法,促进了天心派与雷法的融合。 廖守真得到天心法后,获得神将殷郊的护持,在驱除瘟疫后将道法传授给彭元泰、陈一中,形成了独立的支脉。 元代之后,天心派逐渐融入正一道,部分法术和经典也随之散佚。然而,“北极驱邪”“三光符”等元素,依然在民间道法中有所保留。 不过这些年,天心派的传承却越来越稀少,真正拥有道观师承的,几乎找不到了,只有民间尚有一些传承,也就是我们说的民法脉。 这一点倒确实和清微派很相似。 第284章 问卦 不过张九爷提到的天心派诸多高功中,最为外界所知的还是张玄真,尤其西南地区,很多老百姓都知道这个名字。 张玄真,清末贵州天心派隐脉传人,师承华盖山北传支脉,擅“北极驱邪院”秘术,法器为天心派镇派至宝「三光镜」。其符咒融合苗疆巫蛊之术,常着青布道袍,腰间悬五色丝绦,左臂刻北斗七星刺青。 其尤其擅长“考召法”即审问亡魂之术,曾入滇平彝族巫蛊之乱,以雷法劈开蛊母巢穴,自身却被蛊毒侵蚀,化为半人半尸的守山之灵。 近年来,随着时代浪潮的剧烈翻涌,诸多古老的传统道法在现实的冲击下逐渐失去往昔的辉煌。 民法脉便是其中之一,在时代的洪流中渐渐式微,传承的火苗岌岌可危。天心派和清微派一样,在这场时代的风暴中险些断了传承。 未曾想微光竟能寻得守静这样,达到真人级别的天心派道士,这简直是在黑暗中发现了璀璨的明珠,难能可贵至极。 要知道,在如今这个道法式微的时代,真人级别的道士如同凤毛麟角般稀少。 而且同为玄门中人,我非常清楚他带守静来的原因! 长生蘸视规模,需要的主持之人不同,级别越高,主持之人的道行就越高,而且人数也相应需要更多。 为常人做蘸,至少需要三名道士方可,若是为帝王作蘸祈福,则最少需要六十四名道士,而且至少需要三名真人级别的高功主持。 但无论人数如何,都必须有坤道参与,这样才能阴阳相济,真正达到效果。 宋璐端来茶水,微光带头浅浅的抿了一口之后,放下茶杯主动开口道“长生,你这边准备得如何了?” 我起身道“一应物事,都已准备妥当,但尚差一样分量足够的法器!” 微光点点头,“这个我倒早有准备,长生蘸不能用一般法器,多以礼器为主,法器如能通灵,那是最好的。这样的法器本来就稀少,我和微尘思来想去,眼前确有一件最适合的!而且和你颇有渊源。” 和我有渊源?那会是什么? 我讶然道“师叔指的是?” 微光看向我,一字一顿的道“四、面、傩!” 听到这三个字,我心中的震撼不亚于惊雷入耳! 四面傩! 我之前卷入的多少凶险,都和它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一提到它,我就会想起它的主人张三郎,还有那些梅山五猖教的余孽,以及我一直苦苦追寻的老祖! 原本我以为将它交给非自然现象应急局之后,再不会和它有瓜葛!以后只需要专心找到老祖就行! 想不到微光现在居然要用它来给我,作为长生蘸的法器! 我豁然站了起来,紧紧的盯着微光,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信息。 微光神色肃然,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坦然的和我对视.我又转头看看一旁的微尘。 微尘面色和煦,见我一脸疑惑之色,缓缓放下茶杯解释道“长生蘸目的是为了贯穿阴阳,为你祈福延寿,恢复功德。 所用法器需有通幽之能,无论是龙虎山所藏的三台剑、六甲印、五岳真形图,还是你手里的太上老君赦令印,亦或者天师斩鬼令,都无此威能。 唯有四面傩,据说通九幽而复无极,用来作蘸,正式再好不过。 微尘如此解释,我稍微觉得放心一点,但心中仍然隐隐觉得有一丝不妥,开口道“这四面傩原是张三郎的邪物,据说可以追溯到蚩尤之时,以此作法器为蘸,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微光沉声说道“法器本来没有正邪之分,人心才有正邪,我和微尘师兄也考虑到了这些,还和守静真人一起参详过,料来不会有什么差错!” 我见微光真人说得很自信,不觉也放下了几分担忧! 不过又想到一个问题,“四面傩不是被劈开成两半了吗?” 微光目光深邃,看了我一眼,缓缓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已经有人将它修复了。 我闻言心中一惊,什么人居然能够修复四面傩? 这可不是一件普通的玩具,坏了粘接好就是,里面涉及的玄奥秘术,即使以微尘微光,恐怕也力有未逮。 想不到居然还有这么厉害的人物,隐藏在微尘微光之后,这人究竟是谁? 而且四面傩本是邪物,这人为什么要耗费心血修复它,难道他未卜先知,知道我需要使用这个。 带着满肚子的疑问,我正想询问微光,却见他摆摆手“我知道你有很多话要问,但个中细节,此时还不便告诉你,你也不用担心,有我们三人在,即使四面傩邪门,也出不了大岔子!” 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我一愣之后,随即释然。 是啊,有三位真人同时在场,又能有什么差错呢? 想到这里我彻底放下心来! 接下来大家开始一起讨论长生蘸的细节,长生蘸不同于一般科仪,向天借寿本就是逆转阴阳之举,稍有不慎就会惹得三清愤怒,神灵降罪。 因此按照科仪,需要先给诸神上表文问卦,等到肯定的卦象之后,再斋戒七日,方可举行。 我们四人讨论了半天,觉得一切已经再无疏漏了,微光率先站起道“既然如此,此事宜早不宜迟,待明日清晨,我们就上表问卦吧!” 众人皆无异议,待到第二天一早,我们早早起床,各自洗漱之后,来到老君观大殿之中,这里三清四御五老君等一并诸神画像齐备。 微光带头上香之后,躬身下拜,接着让我宣读表文道 “上启: 玉清圣境元始天尊、上清真境灵宝天尊、太清仙境道德天尊, 三官大帝、北斗九皇星君、东极青玄救苦天尊, 天医司命诸神、五方土地功曹,三界十方无极圣众。 伏以 混元未判,炁化三清;玄黄既分,道传万类。今有下界弟子陈长生, 生于xx年xx月xx日,命犯天厄劫煞,功德损于xx年xx月xx时。 三魂摇于北斗死籍,七魄坠于酆都刑台,寿算折于雷火之灾,善功亏于阴债之累。 谨据 《太上三元延寿经》续命之法、《北斗本命延生真经》注生之仪, 虔备: 三牲素供 九色仙果 北斗七星灯 五方续命幡 金箔三十六斤 叩请: 削北酆黑簿之死籍,注南极赤书之长生; 调北斗贪狼以注生,启南斗六司以延龄; 赦三生罪障于三官,补累世功德于五帝。 谨疏 天运xx年xx月xx日,弟子陈长生百拜上表。 伏愿 高真垂慈,星君降格,万神护持,永镇命元! 太上说经教主道德天尊。 灵宝领教嗣坛盟威法师监斋真人微光法印 龙虎山万法宗坛天师府法篆。 疏文念完,我双手递给微光,微光取出一把铜钱剑,降疏文焚了。 然后取出一对青铜卦杯,放在案上。接着脚踏罡步,手中法剑划「三清讳」,口诵请圣卦咒: \"混元祖炁,分判玄黄。玉清敕令,通达上苍。 三官鼓笔,九府开光。今有弟子,虔叩虚皇。 欲行长生之醮,敢问圣意昭彰? 伏请元始天尊降金阙,灵宝道君临法坛,道德天尊垂慈光! 急急如律令!\" 颂咒完毕,又取出三张通神符,化入香炉。 接着双手捧卦杯高举过眉,顺时针绕香炉三匝,念道: \"一叩天门开,二叩地户通,三叩人神共鉴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