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满盛都》 第1章 雨夜赴死 雨夜,皇宫。 “传太医!快传太医啊!” “淑妃娘娘,您这是何苦呢?眼看着小皇子与陛下相认,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您怎么这么想不开呢?” 婢女秋月、冬梅匍匐跪在地上,趴在季淑妃的身边嚎啕大哭,脸上写满了伤心欲绝。 刚被两个小太监,从房梁上解救下来的季淑妃,早已没了半点儿生命的气息。 寝殿外,雷声不断,雨声不绝。 寒风刺骨的寝殿里,只留下那条白绫,悬挂在半空中,随风飘荡...... “季淑妃,请留步。” “谁在说话?” “是我,离恨天的一名道人。” 只见从薄薄的白雾之中,走出来一位身穿白衣的老者,他满头白发飘飘,一副超脱红尘之外,淡然自若的模样。 季淑妃上前施礼,“不知仙人有何事,要吩咐与我这么一只孤魂野鬼听?” “呵呵,季淑妃言重了。”老者轻抚胡须,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本道乃受人之托,行忠人之事罢了。” 季淑妃愕然,“仙人受何人所托?” 老者笑笑,“此乃天机,自是不可泄漏。不过,你为当今王朝诞下皇子,让原本应该走向覆灭的朝代,重新焕发了生机,故人对你很是感激。” 季淑妃微微垂眸,思索片刻。看样子,眼前的这位道人,多半是跟王朝的开国皇帝有关了,不然,还有谁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请得动仙人呢? 一想到自己的身世,季淑妃的脸上流露出深深的悲凉之感。 “想我一生,不知姓甚名谁,也不知父母家人。年纪轻轻 ,便被当作叛军家属,充入后宫为奴。好在我有点识文断字的本事,便从小小的宫女做起,一步步被提拔成了仓管员。 后来得到陛下的赏识,临幸受孕。怎奈遇到心狠手辣的姜贵妃,她深受隆恩,却嚣张跋扈,自己没有皇子,便迫害了后宫其他妃子的孩子......” 老者淡然一笑,“世人皆有自己的人生之路要走,谁又能逃脱掉命运的安排呢?因你平日待人和善,当你以为自己和孩子也会惨遭不测的时候,没想到是皇宫中那群最底层的人,解救了你们,让你们有了一线生机。” “是啊,正如仙人所言,我打心眼里感激他们,只是,虽然现在陛下已与我儿相认,但是姜贵妃一心却想让我死。为了孩子,也为了身边的良善人不再受到牵连,我只好选择心甘情愿地赴死。” “善哉!” 季淑妃将眼光从远处收回,她苦笑一声,“说了这么多,敢问仙人到底有什么事呢?” 老者捋一捋白发,开口道:“故人为你求得一次重生的机会。” 季淑妃却不以为意,“重活一次,又能如何?还是免不了受到姜贵妃的迫害。我若想生,又怎会轻易自我了断呢?人生实苦,我不愿再活一世。”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万事万物皆有其运行的法则。我既与你言说,自会为你下一世保驾护航,求得圆满。” 季淑妃无言,她望着远处的重重迷雾,再次陷入沉思。 前世活得窝囊、受气,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若有来世,不知又是怎样一番景象?说到底,自己对今世确有不甘,如果再有一次机会,那她绝不会再次踏入皇宫内院,备受煎熬。 良久,她开口问道:“仙人此话当真?另外,确与前世再无半点瓜葛?” 看着她心动的模样,老者露出微笑,“自然,本道已经为你觅得合适的人选。而且,自你灵魂入体之后,你也会前世尽忘,一切宛如新生。” “那仙人所选之人,会不会因我受到损伤?如果这样的话,我自是不愿的。” 季淑妃生前,一直为他人着想,没想到死后还是如此良善。 老者轻轻摆手,“不用多虑,她的命数已尽,再无回天之力。” 季淑妃点头,“既如此,那便有劳仙人费心了。” 第2章 风林山庄 说话间,两人便一同朝着南方飞去,只听到耳边传来呼呼作响的风声。 “仙人,我们这是要往何处去?”季淑妃一边欣赏沿途风景,一边问那位道人。 老道淡然,“莫急,到了地方,你自然明了。非本朝本代,那是一个新的地方......” 没过多久,只见一座矗立在重重密林之中的山庄浮现在眼前,它坐落在一处僻静的山谷中,四周分布着两条清澈见底的溪流。 半空中的两道虚影站立。 “风、林、山、庄。”季淑妃读着那门口竖立的石碑上,写着的苍穹有力的四个红色大字,她喃喃自语着,“我的下一世,便在此山庄中吗?” 老者注视前方,并未正面回应,“还差一点时机,且耐心候着,我去去就回!” 风林山庄之中,此刻,正乱作一团。 “季儿啊,你可不要吓唬为娘,快点醒来啊!你若离去,为娘可怎么活啊?”坐在床边的中年妇人,正用手帕不停的擦拭泪水。她头上虽戴着简单发饰,但又不失庄重,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眼,一脸习武之人浑身散发而出的英气。 “夫人,季儿已经昏迷将近一年,我们已经遍请天下神医,却都道活不过这几日了。” 站立在一旁的中年男子,正是风林山庄的庄主夏渊。他留有着浅浅的络腮胡子,一双眼睛的眼角微红,他声音哽咽道:“我们也要早做打算了。” “打算什么?谁都不许动我的季儿!” 庄主夫人戚小柔咆哮道:“季儿年纪还那么小,她一定舍不得我这个母亲的。” 她说着,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床榻上的那张精美却十分苍白的脸庞,希望能从上面看到一丝生机。 正在此时,门外面的脚步声匆匆响起。 “爹,娘,外面来了一位道士,他说有法子救救小妹。” 从门外跑进来的人,正是风林山庄的少庄主夏开轩。他火急火燎的神态,并没有掩盖住那棱角分明、面如冠玉的样子,好一个俊朗轩昂的少年郎! 戚小柔闻声,从床边立马弹跳起来,“轩儿,你说什么?” 夏渊厉声喝道:“轩儿,你可不要信口胡说,莫要再惹你母亲伤心了。” “真的,我说的是真的,那位道人真的说可以救活小妹。” “那还等什么,快请他进来!”戚小柔绝望的眼神中,立马生出一丝希望来。 而庄主夏渊的心情却很沉重,自从山庄重金悬赏以来,每天都有自称神医道士的前来治病,可女儿的病情却依旧不见好转,蹭吃混喝的,却大有人在。 每次都要经历从希望到绝望,他实在是经受不起这种折磨了,他也不愿让夫人再受此种折磨了。 正当夏开轩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夏渊却叫住了他,“且慢!” 夏开轩和戚小柔不解地看着夏渊。 夏渊重重的叹了口气,“轩儿,待会儿你亲自过去,并跟那位道士言明,如果他真的救活了季儿,那我山庄自会重重答谢。如若不然,他便会自讨苦吃。” “是,爹!”夏开轩立马朝着门外跑去。 当听到门口小厮前来禀告的时候,夏开轩也是不信,只是为了妹妹能够醒来,他不愿放过任何机会,所以还是跑去如实告知了父母。 当他来到山庄门口的时候,第一眼便看到了站立在大门一侧的老道士,他身着道袍,手中拿着一把拂尘。 夏开轩走上前,双手抱拳施礼之后,便毫不客气的说道:“道长,我且与你言明,如果你救不活舍妹,你可要承担说大话的后果!如果现下自行离去,我们山庄定不会为难于你。” 只见老道士轻轻扬了扬手中的拂尘,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既来之,则必定尽力而为之。” 不知为何,看着老道士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夏开轩的心中也重新燃起了希望,他的态度缓和下来,“不瞒您说,我家妹子自山崖摔下,已昏迷数月。众多神医郎中,甚至是皇宫中的太医都过来瞧过,但他们都说左右活不过这几日了。” “无妨,我知道你们对贫道并不抱什么希望,甚至觉得贫道也是为了骗取酬金而来。但眼下你们并没有其他办法,何妨让贫道试上一试?” 夏开轩点了点头,“既如此,那道长请随我来。” 第3章 借体重生 夏开轩说完,便领着老道士进了山庄。二人走过入口处的层层屏障,穿过几段连廊,走过几个拱门,便来到了夏季的小院,到了闺房门口。 夏渊听到脚步声,便已早早的守候在了门口,当他看到儿子和老道士一同出现的时候,他的内心也生出了希望。 “道长,请!”话不多说,夏渊拱手,直接将老道士引入了房间,他知道儿子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这位老道士还敢前来,那说明是有些把握的。 戚小柔从床边站了起来,让出位置,眼中刚忍住的泪水又滑落了下来,“还请道长尽力,季儿年纪太小,我们实在不忍心看她离去啊!” “还请庄主及家人、婢女退至门外,贫道施救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空间。” 戚小柔看着夏渊,又看了一眼老道士,她的心里却打起了鼓,她拒绝道:“不行,我要留在女儿的身边,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我也好看到她最后一眼啊!”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抹起了泪水。 老道士轻叹了口气,“夫人,请放心交给贫道。如果贫道没有把握,又怎会轻易进门前来医治呢?” “话虽如此,可......” 未等戚小柔将话说完,夏渊便拉着她和夏开轩一起出了门,“出去吧,我们要相信道长。”夏渊虽然也不抱有太大的希望,但是,还是决定信一次眼前的这位老道士。 屋内的婢女也一一走了出去,并随手将门关了起来。 戚小柔不放心的趴在门缝,试图看到或者听到屋内的动静,可是她什么也听不清,唯独能够看到那位老道士,正静静的坐在女儿的床边。 “娘,您先坐着歇息一会吧,是否有得救,我们过一会儿便能知道了。” 夏开轩一边说着,一边将戚小柔扶到了夏季院子中的石桌边,坐了下来。 夏渊则双手背在身后,他在房门口,不安的来回踱着步...... “仙人,仙人?我们需要等什么时机?”季淑妃看着身边的老者,僵在那边有一会儿了,便开口问道。 就在这时,老者的身子微微动了动,他转身望向季淑妃,“就在此时,且随我来吧!” 霎那间,季淑妃便稳稳地落在了夏季的闺房中,她看着床上双目紧闭的女孩,好一副花容月貌!季淑妃心中着实不忍,“仙人,这位姑娘当真没救了吗?花一般的年纪,太可惜了些。” 如果有救的话,她是绝对不会借用这位姑娘的身体,来开启自己的下一世的。 “命运如此,为之奈何?”老道士看着床榻上的姑娘,他双手一挥,轻声问道:“你,可还有什么话想要交代的吗?” “我,我没有了。”一旁的季淑妃诧异地摇摇头。 正在此时,从床上分离出一道幻影,“仙人,小女子确有一事相求。” 季淑妃一愣,说话的竟是床上躺着的小姑娘,原来仙人想问的是她。 “我实在不忍心让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便应了你这灵魂附体的事情。如今,我即将离去,还请淑妃娘娘厚待我的家人,以尽我这为人子女的责任。至于其他的事......便没有了吧!” 看着她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季淑妃也不好多问,“自然,我会代替姑娘,照顾好家人,活好这一世。” 夏季微微笑道:“如此,我便毫无挂念了。”说罢,便朝窗外飘然而去。 “就是现在,去!” 老道士一声大吼,季淑妃顿时失去了一切感知...... 第4章 苏醒 三日后,风林山庄。 “小姐,您终于醒了!小月,快去通知庄主和夫人!” “好,我马上去!” 婢女小梅惊喜的看着夏季,想起此前种种,她瞬间红了眼眶,“小姐,您可算是醒来了。自打坠下山崖,您已经躺了快一年的时间了。” 夏季微微动了一下身体,酸疼的厉害,都快一年了,她的身体还没恢复好,可见当初伤得是有多么得严重! 她的眼神迷离,她漠然地望着眼前这个梳着双发髻的陌生人,夏季试图从喉咙处发出声音来,“咳,咳......” 嗓子干燥的很,夏季无奈的指了指自己的喉咙,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淡淡的看着小梅。 “小姐,您是想喝水,对吧?”欢喜的小梅,立马端来一杯早已准备好的温热水,她将夏季轻轻的扶靠在床头,并拿了一个舒服的绣花靠枕,垫在了夏季的背后。 夏季端过水杯,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润着喉头,润着干裂的嘴唇。 “小姐,慢一些喝,不着急,不着急......”小梅看着眼前起死回生的主子,内心高兴坏了,她的眼眶中噙满了泪花。 “季儿,你可算是醒来了!”正在此时,门外传来戚小柔的声音,她三步并作两步,立马来到了夏季的床边,坐了下来。 一旁的小梅,则很知趣地退到了一边。 夏渊和夏开轩紧随其后。 “季儿。” “小妹。” 两个人同时喊出了声。 夏季茫茫然地看着面前众人,“咳,你,你们是?” 戚小柔愣住了,她拉起夏季的手,温柔地问道:“季儿,你不认识我们了吗?我是你的娘亲,他们是你的爹爹和兄长啊!” “夫人先别急。”戚小柔身后站着的夏渊,用手轻轻拍了拍戚小柔的肩头,“那位道长离开前便说了,我们的季儿醒来时,会有记忆丢失的现象。当初她摔下了山崖,脑袋受到了很严重的伤,我们要给她一点时间来恢复。” “是啊,娘,爹说得没错。”夏开轩安慰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小妹重新活了过来,以后她肯定会慢慢想起来的。” 戚小柔点点头,她抚摸着夏季的脸庞,眼睛微红,颤声道:“季儿,你受苦了,你只要记得我们是你的家人就足够了,我们期盼着你能醒来,已经期盼许久了。近一年来,我们真的是夜不能寐,食不下咽啊!” 夏季轻轻“嗯”了一声,“让你们为我担心了。只是......我的头还是有点不适,想自己再躺一会儿。” “好好好,乖女儿,你刚刚醒来,别太累着,我们马上出去。”戚小柔柔声道。 她看着婢女,吩咐道:“小月、小梅,你们好生照顾小姐,有什么情况,立马通知我们。” “是。”小月和小梅一起福身道。 “妹妹,你好生歇着,哥哥改天再来看你。”夏开轩一脸宠溺地看着夏季。 夏季含笑点头,向面前这突如其来的家人致意着。 戚小柔又多看了几眼自己的女儿,然后拉着夏渊和夏开轩,恋恋不舍的离开了房间。 待他们离开后,夏季轻轻舒了口气,她的眼光环视房间,最终落在了小梅和小月的身上,“你是小梅,她是小月?” “是,小姐。”小梅和小月微笑的看着夏季。 “将我身后的靠枕放下吧,我想自己待一会儿,你们也先出去吧。” “是,小姐。” 小梅和小月告退后,便随手将房门关了起来。 房间终于再次回归了平静。 夏季的眼睛,静静地盯着窗台上的那一盆兰花看,淡淡的香气,徘徊在房间,令人心旷神怡。 一切都是陌生的,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家人,陌生的婢女,还有陌生的自己...... 第5章 好友来访 翌日庄园里,戚小柔和夏渊并排走在古朴的连廊中。夏日炎炎,处在深山老林中的风林山庄,却是凉风习习。 “夫君,我们的季儿已经苏醒,你说她还有机会,当那个太......” “快住嘴!”夏渊的神情立马变得严肃起来,“如今圣旨已下,此事再无回旋的余地,现如今,女儿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你说得不错,老天保佑,季儿此次可以死里逃生。现如今季儿失了记忆,于她而言,倒也不算坏事。”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我们本就不求她能大富大贵,只求她能平安快乐的度过此生。” “是了,现如今,我只想她能好好待在我们的身边。” 夕阳西下,两个人的身影,被光线拉得很长。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至金秋。 苏醒后的夏季,身体恢复得很快,现如今,她已经能下床走路了。好久没有走出房间,现在身处庭院之中,有一种久违的自由舒适感。 夏季伸了伸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接着便坐在自己院子里的石桌旁,悠闲地吃着点心和果脯。 这一段时间,父亲、母亲还有兄长都会日日过来看望她,她已经认识了自己的家人和婢女。只不过,她的记忆仍开始于自己苏醒的那个时刻,受伤前的事情,正如前尘往事一般,全部归于一片空白。 “小姐,苏家溪姑娘来了。”小月踏着小碎步,满心欢喜的从院外跑了进来。 夏季喝了口果茶,轻皱眉头,“溪姑娘?她是谁?” 身旁伺候的小梅轻轻点了点小月的额头,嗔怪道:“瞧你这个记性,我们小姐肯定不知道溪姑娘是谁了。” “怪我,怪我,该打。”小月笑嘻嘻的打了打自己的小嘴,以示惩戒。 “回小姐,溪姑娘是您的好友,她的名字是苏溪,芙蓉派肖掌门的女儿。”小梅介绍道。 夏季在内心想着,好生奇怪,芙蓉派肖掌门的女儿,怎么不姓肖呢? 正想着入神,耳边的风声突然变得杂乱起来,夏季抬起头,只见一只手掌心正对准了她,她没有躲闪,眼睛下意识的闭起,身子本能地紧紧靠在了椅背上,椅子连带着她整个人都向后挪移了一下。 小梅和小月赶紧跑过去,将夏季扶着,重新端坐了起来。 小月口无遮拦道:“苏姑娘,您这是欺负我们小姐重伤刚愈吗?” “阿季,你没事吧?你怎么不知道躲啊?”刚进门的苏溪赶紧收回掌风,她身穿一身红衣,扎着高高的马尾发髻,一脸歉意地看着夏季,“我娘他们告诉我,你已经恢复了,我以为你的功夫也恢复了呢,实在抱歉啊!” “没事。”夏季无语地笑笑,内心却是默默地将眼前的姑娘和以前的自己骂了一通,“我先前怎么会交这样的朋友呢,什么眼光啊?” “等等,你刚刚说我也有武功?”夏季像是有了重大发现一般,眼睛里顿时来了兴致。 “是呢,是呢。”苏溪一边说着,一边拉起了夏季的手,“刚刚那一掌,要是放在以前啊,一定会被你轻松化解掉的。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是作为我的师妹,你的武功却是在我之上的。” “谢谢溪姑娘告诉我这些。”夏季淡淡的笑了笑。 苏溪双手抱胸,精致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恼火,“阿季,你还真是客气得很呢!” 一向沉稳,心思细腻的小梅赶紧打起了圆场,她福身道:“溪姑娘,我们家小姐自从游玩时候坠崖受伤,醒来便没了记忆,还请不要见怪。” “是了,我竟忘了此事。”苏溪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柔声道:“阿季,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一定可以全部都想起来的,你会记起我这个好朋友来。” 夏季客气的笑笑,虽然与眼前的苏溪姑娘好似头一回相见,但心里却是不反感她的,“一定会的,如果我恢复了武功,自会找你好好过一招。” 苏溪露出满意的笑容,“这还差不多。” 她顺势坐了下来,伸手便去拿桌子上的点心吃,一点也不客气,“今日我与姐姐一同来看你,不过她让我先来,自己到园子里转一转去了。” 夏季看了她一眼,“你还有个姐姐?” “嗯,她叫苏淳,她......” 未等苏溪说完,小梅慌忙轻咳了几声,“溪姑娘,您想喝什么口味的果茶,奴婢们去给您准备。” 被打断话茬的苏溪,也意识到了什么,她讪笑道:“刚来的路上,我看庭院中的葡萄长得甚好,不如就来一杯冰镇葡萄果茶吧。” “是,小月,你去准备。”小梅给小月递了个眼色。 “好嘞!”小月一溜烟地小跑了出去,她最喜欢东奔西跑,一刻也闲不住。 第6章 苏家姐妹 “看样子,她们是有事情特意瞒我啊!”夏季摆弄着手里的果脯,内心却暗自思忖着,“也罢,不想说便不说吧,我总会知道的。” 另一边,夏开轩听说今日苏家姑娘到访,他的内心矛盾不已,他想去看一看自己曾经爱慕的人,可又担心失了礼数。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连廊一侧的竹林中,而此时,一个熟悉的倩影,闯入眼帘。 “你,你不是要去探望舍妹吗?怎么来到了这里?”夏开轩的心跳陡然加快了许多,那种想见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心情,着实令人兴奋不已。 “开轩哥哥,我是专程来见你的。”苏淳的嗓音依旧那么甜美,容貌依旧那么令人难以移开眼睛。 但想起如今的状况,夏开轩顿时收起那不该有的思绪,声音淡了许多,“淳姑娘找我有何事?如今,你我身份有别,我们并不适合私下见面了。” 苏淳再次向前走了两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的盯着夏开轩,“开轩哥哥,事情发展到如今,真的不是我的本意。造化弄人,你对我的心意,我又何尝不知?但是现在......” 夏开轩后退两步,声音厉了许多,“现在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了,如果你不想给舍妹徒增伤心的话,还请不要出现她的面前。” 苏淳瞬间红了眼眶,从小到大,自己的开轩哥哥,从来都没有对自己那么凶过,从未用这么高的嗓门同自己说过话。 看到苏淳楚楚动人、柔柔弱弱的样子,夏开轩假装硬起来的心肠,顿时又软了许多,“我没有别的意思,小妹还在恢复中,所以,我不想让她听到一些让她伤心的事情。她能活着,就很不容易了。现如今,她失去了记忆,我们只想她能快乐地在山庄生活,过去的往事,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知道了,开轩哥哥。”听着夏开轩柔声细语的解释,苏淳的脸上顿时转阴为晴,“我去看望她的时候,绝对不会跟她提起往事。” 夏开轩点了点头,“另外,还请淳姑娘以后称我为夏公子吧,为了避嫌,我们以后也不要再私下会面了。” 苏淳愣了片刻,道一声:“知道了,开......夏公子。”便转身离去。 曾经的感情都是纸糊的吗?说疏远便疏远了? 静静地看着心上人离去的身影,夏开轩的内心如同刀绞一般。但事情已经发生了,眼前的妙人儿,已不再属于自己。 “放下吧,你们再无可能了。”夏渊从夏开轩的身后走了过来,他一脸的肃穆与平静。 “爹,您都听到了。”夏开轩朝着夏渊施了一礼,他满脸惊讶道。 夏渊轻轻拍了拍夏开轩的肩头,意味深长道:“轩儿,自从收到芙蓉派递来的拜帖,我便猜想到你们会私下见上一面的。好在你并不感情用事,知道轻重,能把握好分寸。好男儿,何患无妻呢?” 夏开轩苦笑着,“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苏家姐妹从小便时常来到风林山庄游玩,所以对整个庄园也是轻车熟路的。 没一会儿,苏淳便带着侍女玉竹来到了夏季居住的小院,这个院落古朴典雅,不失韵味,跟往常一样。 “姐,你可算是来了。”苏溪听到脚步声,便抬头望见了自己的姐姐,“我还以为庄园太大,你一时迷了路呢!” 苏淳并未搭理苏溪,而是从侍女玉竹的手中接过提前准备好的礼物,递给夏季,笑容可掬道:“实在对不住,季儿妹妹,我刚刚肚子不适,去了一下茅房,来迟了一会儿,还请见谅。” 眼前的这位姑娘跟苏溪长相不甚相似,而且性格又与苏溪截然不同,她身上那股子端庄秀丽,着实令人挪不开眼睛。 夏季微笑着接过礼物,递给了身边的小梅,“淳姑娘不必客气,你们能来看望我,我已经很开心了,又怎会介意迟不迟到呢!” 苏淳愣了一下,随即红了眼眶,“季儿妹妹,你当真是失忆了,不认识我们了吗?从前的你,可是喜欢唤我淳姐姐的。” 夏季有点无语,只是尴尬地笑了笑,大家都知道自己失忆了,不认识也属正常啊! 第7章 敌意 “姐,她真的不记得我们了,刚才也喊我溪姑娘呢!”一旁的苏溪觉得摸不到头脑,她们明明都知道夏季失去记忆了呀,怎么姐姐还做出这么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来! “阿季爱怎么称呼便怎么称呼吧,我觉得阿季能好好的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想起姐姐苏淳的忸怩作态,苏溪的说话语气有点冲。 夏季觉得疑惑,自从苏淳进门,小梅和小月却仿佛没怎么出声似的。她不露声色地端着微笑,听着苏家姐妹的交谈。 听到苏溪的话语,苏淳收起那副伤心的表情,又温柔地笑了,“小溪说得不错,季儿妹妹,比起记忆来,你的身体康健才更重要。” 夏季点头致意,“多谢关心,也多谢理解。” 天色渐晚,三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苏家姐妹便同时告辞离去。 回芙蓉派的马车上,苏溪不解地问道:“姐,你明明跟我说到风林山庄的院子内去转一转,怎么跟阿季却说,是去茅房了呢?” 苏淳端坐着身子,一脸平静道:“并不冲突啊,我在庄园散步的时候,顺便去了趟茅房。” 苏溪翻了翻白眼,并未吱声。 在外人看来,自己的姐姐苏淳是千般好,万般好的,可是自己打心眼里不太喜欢她那副矫揉造作的模样。她觉得江湖儿女,便要有那种英姿飒爽的模样。不过,话又说回来,也只有姐姐那样的人,才能配得上那更好更高的位置吧! 入夜,繁星点点,虫鸣声声,一轮皎洁的明月悬挂空中。 夏季尚未痊愈的时候,都是自己在小院里吃饭,并没有跟父母、兄长一块用膳。 夏季拿起口巾,轻轻擦拭了一下自己的唇角,然后若有所思的开口道:“小梅,你去小厨房帮我再烤一只猪爪来吧,我刚刚吃了一只很美味,没有吃过瘾。” 小梅得到赞赏,很是开心,她赶忙应下:“是,小姐。” 待小梅转身离去,夏季不怀好意地睨了一眼小月道:“小月,我平时对你们不薄,想必你们应该不会隐瞒我什么事情吧?” “那是自然,我们怎敢欺瞒小姐呢!“小月笑嘻嘻地回道。 “既然如此,那你便同我说一说,今天来的那位苏家淳姑娘,跟我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 “这?”小月觉得十分为难,“可是,庄主和夫人特意交待过,不能告诉小姐的。” “无妨,现在院中,只有你我二人,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小月思索一番,难为极了,她苦着个脸道:“小姐,真的不能说啊!” “你若不说,我这个小院可就留不得你了啊!”夏季假装生气道。 “不行,小月要一辈子都待在小姐的身边,哪里也不去的。” “那你还不赶快告知于我?” 看着夏季恼火的模样,小月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小姐,您不要赶我走。这件事憋在我的心里,确实难受得紧。既然您问起,那我就告诉您。” 夏季指了指板凳,“起来吧,坐下说。” 小月从地上爬了起来,战战兢兢地坐了下来,她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口道:“是这样,原本定下来,您是太子妃的人选,明年三月,便与当今太子完婚的。只是,您外出游玩的时候,出了意外,陷入昏迷之中。太医们来为您诊治的时候,都说是伤势过重,过不了秋季了。” “那这跟淳姑娘有何关系?”夏季不解的问道,在苏淳来看望她的时候,她能明显感受到身边的小梅和小月,对苏淳带着些许的敌意。 小月吞吞吐吐道:“那是因为,因为现在太子妃人选变成了淳姑娘。” 夏季愣了片刻,这里面果然存在着弯弯绕绕呢,“这也没啥,我当时正徘徊于死亡的边缘,皇家又怎肯让我这样的一个废人继续做太子妃呢!今日相见,我觉得那位淳姑娘性情温和,相貌绝美,比我强多了。” “小姐,您也太妄自菲薄了吧,在我们心里,没有任何人可以比得上您。” 夏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行啦,别再拍马屁了。那你说说,你跟小梅为什么不太喜欢淳姑娘呢?” “小姐,这都被您看出来啦?还不是因为她曾经喜欢少庄主,转眼却成了太子妃的人选,我们是觉得她用情不专。最重要的是,她还抢走了您曾经喜欢的太子殿下。” 第8章 坠崖 “小月,你怎敢在背后随意议论太子和少庄主?”门外传来小梅的呵斥声,她手中端着烤好的两个猪爪,一脸的怒火。 这个小月,心里真是一点儿也藏不住事情,小梅千防万防,结果还是被小姐钻了空子。刚才被小姐一顿赞美,她便有点得意忘形,忘记小月那个缺心眼儿的,会把事情捅出来,没想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小姐,您不要听小月胡说,这些都是没有的事情。”小梅希望能找补回来,不至于让前尘往事惹得小姐伤心。 小月吓得跪倒在地,语无伦次道:“我闯祸了,我闯祸了。小姐,刚刚都是我胡说的......” “小梅。”夏季倒是出奇的平静,“不怪小月,是我自己想知道这些事情,我看得出,你比小月沉稳,所以才特意支开你。我虽失去了记忆,但却不想稀里糊涂的过完余生。” 小梅也慌忙跪下,“小姐,并非奴婢不愿告诉您,只是庄主和夫人特意交待过,他们不想让您想起过往的伤心事儿,您原本就是从鬼门关走过一趟的人了,前尘往事如何,都比不上您的身子重要。” 夏季听着小梅的话,心中满是感动,她望着跪倒在地的婢女二人,柔声道:“你们先起来吧,这件事情,也就仅限于我们三人知晓,不用太在意,爹娘那边我自不会告诉他们。” “是,小姐。”小梅拉着小月局促不安的站了起来。 小月仍心有余悸,要是被庄主和夫人知道了,恐怕自己要被发卖出去了,以后一定要守口如瓶才是。 “两个猪爪?”夏季打破僵局,她看着小梅刚才放在桌子上的烤猪爪,诧异地问道。 “回小姐的话,奴婢看您很喜欢吃,所以便又烤了两只。”小梅微笑道。 就因为多烤了一只猪爪,所以才误了事情,让小月将事情说了出来。小梅觉得肠子都要悔青了。 “正好,你们二人一人一只。”夏季将碟子放在了二人的面前,“听好,以后有任何事情,只要是关于我的,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不想被人蒙在鼓里,不明不白地活着。当然,事情到我这里便结束了,你们也不用担心被我爹娘知晓,万事都有我呢!” “是,小姐,奴婢知道了。”小梅和小月一起福身道。 “好啦,你们赶快趁热吃吧,味道极好。” 小梅、小月开心地吃起了猪爪,吃得是满嘴油光。 夏季端看着两个人的吃相,内心却有着自己的思绪万千。 “照小月的说法,在受伤前,我是喜欢太子的,而且跟他还有了婚约。后来因为医治无望,皇家便推掉婚约,另选了苏淳为太子妃,这也无可厚非。别说是皇家了,就是普通百姓家,也不会愿意娶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入门啊! 现在的结果很好,我根本就不想进入皇宫深院。只是不知为何,我自从苏醒以来,内心总有个声音在回响,此生绝不入皇家。真是想不明白,我对皇家这么大的成见,是从何而来呢?” “小姐,小姐,您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小梅轻轻地推了推夏季的肩膀,“我们吃好了,桌子也收拾好了,小姐,您该去沐浴了。” 夏季抬起头来,一双明亮的黑眸盯着小梅,“之前听你们提起,我是在游玩的时候,坠落悬崖受伤?” 小梅点点头,“正是。” 小梅暗自想着,眼下小姐似乎并不因为当不了太子妃而伤怀,既然她已经将话说开了,那她想知道的过往,说了也不妨了吧! 思及此,小梅便打开了话匣子,“那日,山谷里的红枫长得正艳,小姐想去赏叶,于是,奴婢跟小月陪您一起同坐一辆马车前往。到达枫叶谷的时候,奴婢便与小月找了一片空地,铺上了垫子,接着从马车上搬运食物,用以野炊。小姐您望着眼前的红枫林,一时起了兴致,想策马飞奔一下。所以,您便解了马儿的绳索,骑着那匹马朝着谷中深处奔去。” 小月也插进了话,“小姐,当时奴婢们还提醒您,让您慢一点,不要跑远。可是,过了约莫两个时辰,也不见您回来。奴婢们慌了神,便去寻您,可寻遍了整个山谷,也见不到您的影子。正在着急的时候,奴婢看到那匹马自己回来了,奴婢们便沿着马儿的方向寻去,却看到了深不见底的悬崖。” “当时小月都吓懵了,然后奴婢让小月骑上那匹马,前往山庄报信,奴婢则守在悬崖边......” 第9章 佩剑 夏季听得入神,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就像是在听一个跟自己无关的故事一样。她静静地听小梅和小月说完,然后问道:“你们最终是在崖底找到我的吗?” 小梅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并非奴婢们找到您的,当时庄主和夫人派了好多人出去,是徐四爷率先找到了您。” “徐四爷?” “没错,他是我们山庄的管家。” 看着夏季半天没有吭声,小梅随即又开口道:“小姐,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您就不要太难过了,好在您现在没事了。” 夏季回了回神,“说的对,时辰不早了,你们去打水吧。” “是。” 见小梅小月退下后,夏季的内心却久久不能平静,按理说自己会骑马,会功夫,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坠崖呢?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夏季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只是功夫是一点儿也不见影子。 “在庄园中,也不会遇到危险,没有武功便没有武功吧。”夏季在内心默默安慰着自己。 这日,夏季在小梅和小月的陪同下,正在庄园中散着步。忽然,她听到了稀稀疏疏的练剑之声,不知不觉间,三人便来到了兄长夏开轩的院落“听潮轩”门前。 门口小厮自是认得她们的,便没有前去通报,任由她们主仆三人进了院。 静静地看着夏开轩舞了一会儿剑,待结束时,夏季带头鼓起了手掌,“兄长,你这剑舞得甚是厉害。” “小妹,你怎么来了?门口小厮竟然没来通报一声。”夏开轩笑着,将手中的星尘剑递给了身旁伺候的仆从程心,然后从仆从程意的手中,接过来一条汗巾,擦拭着脸上的汗水。 小梅、小月同时福身:“见过少庄主。” “嗯,你们先下去吧,我同妹妹说一会儿话。” “是,少庄主。”小梅、小月,还有程心、程意同时退下。 “兄长,刚才见你的佩剑,很是不凡,不知道有什么来头吗?”夏季随着夏开轩,一起坐到了凉亭下的石桌旁。 夏开轩一边给妹妹夏季斟茶,一边笑道:“你可能不记得了,为兄这把佩剑,名唤星尘剑,它还是你在芙蓉派做弟子时,武功考核第一,获得的奖励呢!” 夏季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我有那么厉害吗?” “自然,妹妹可是芙蓉派的得意弟子呢!不过,后来因为......”夏开轩欲言又止,“总之,妹妹在为兄心中,永远都是最棒的。”夏开轩宠溺地抚摸着夏季那一头如瀑如缎的乌发。 “后来因为什么?”夏季抓住夏开轩的话头,接着说道:“兄长莫要再瞒我了,与我相关的事情,我都想知道。” 望着妹妹那双求知若渴的玉瞳明眸,夏开轩知道,就算自己现在不说,妹妹也会想方设法的去寻找自己的过往。 思索片刻,他开口言道:“小妹,你在受伤前,一直住在芙蓉派,跟随肖掌门学习武艺,前年除夕,方才学成归家。 太子盛桓在风林山庄跟随着父亲习武,这段时间,你们二人互生情愫。后来陛下得知,便下了口谕,让你先在家中学习宫廷礼仪,等待来年三月,嫁入东宫,成为太子妃。 只是当初,因你重伤难治,陛下便取消你二人的婚约,说是若有一天你苏醒过来,自会给你一个说法,定然不会亏待于你。” 夏季半晌都没有说话,夏开轩以为是勾起了她的伤心往事,惹得她难过,便开口劝慰道:“小妹,你莫要难过,我们之前不与你多说,也是怕你伤心。如今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将来为兄一定为你寻得一位与你匹配的如意郎君。” 夏季苦笑着摇头,“兄长多虑了,我并非为没有当上太子妃而难过,现如今,我也记不起太子的模样来,又谈何伤心呢?再说了,一入皇宫深似海,哪里比得了江湖上活得肆意洒脱呢!” 想了想,夏季接着说道:“其实,我只是在想,我的武功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我也想像兄长一般厉害。” 夏开轩爽朗的笑了起来,“妹妹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你也别太心急,你刚痊愈,为兄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恢复武功的。” “对了,兄长知道我擅使什么武器吗?我的住所,什么刀啊、剑的都没有。我就想着,或许将我常用的武器放在身边,能尽早恢复武功呢!” “你擅用的是一把长虹剑,只是在你坠落悬崖的时候,那把剑也随之失踪了。当初在山下寻到你的时候,剑便没了踪迹。不过无妨,为兄过两日便去打听,若是有人拾得,便是花重金,也一定为你寻来。” 夏季站起来,福身道:“那便谢谢兄长了。” 夏开轩轻扶起夏季,温柔的说道:“跟为兄还客气啥?走吧,一起陪爹娘用晚膳去。” 第10章 共用晚膳 夏季和夏开轩二人在前面走,小梅、小月和程心、程意跟随在其身后,他们中间留出一丈远的距离,足够让他们兄妹能谈谈心,说说话。 太阳落山,只留下火红的晚霞,映满半边天,美不胜收。 风林山庄的膳厅中,圆圆的餐桌上,已经摆放着各种美味佳肴了:红烧肉、清蒸鲈鱼、酱爆鸡丁、糖醋排骨......让人看着直流口水。 夏季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跟着夏开轩,一起拜见夏渊和戚小柔,“孩儿见过父亲、母亲。” “快起来,入座吧。”夏渊看着眼前的这一双儿女,很是自豪,如今女儿已经康复,一家子平平安安便是极好的。 戚小柔拉着夏季的手,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身旁,而夏开轩,则坐在了父亲夏渊的身旁,一家四口人,已经许久未坐在一起用膳了。 “季儿,现如今你的身体已经大好了吧?” “是的,母亲。只是现在仍旧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了。” “想不起来便想不起来吧,只要你身体好好的,做父母的,便没有任何遗憾了。”戚小柔边说,边为夏季夹起了一块排骨,放入夏季面前的碗中。 “夫人,别说这么丧气的话了。”夏渊举起酒杯,“来,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一家人难得坐在一起吃饭,我们必须好好庆祝一番。” 其余三人同时举起了手中的酒杯,随着一声“干杯!”夏季的嗓子眼开始辣了起来,“这酒,也太辣了些!” “呵呵呵。”夏渊用手扶了扶了自己的络腮胡子,脸上聚着笑意,“季儿如今已经大好,适当饮一些小酒,也是无可厚非的。身为江湖儿女,便要有这种豪气,可不能养成小家子气的性子来。” “父亲说得不错,来,妹妹,为兄敬你一杯。”夏开轩为夏季重新斟满了酒。 “谢谢兄长。”这一次,夏季仰头一饮而尽。只是后劲太大,至于她什么时候回到了自己的小院,真是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了。 翌日,日上三竿,阳光洒满了整个屋子。这时,小梅和小月才进屋,为夏季梳妆打扮起来。 “小梅,这么迟了,你们怎么不把我叫醒啊?”夏季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很是光彩夺目,皮肤细腻如温玉,眉眼含春,唇红齿白,鬓边发丝随风拂面。 “回小姐的话,是夫人特意交待的,让您好好睡一觉,不要打扰您的。” 夏季微微点头,发髻后面,碧绿色的簪子上的坠珠,随着夏季的动作,发出细微的叮当碰撞响声。 一旁的小月,盯着夏季看了半晌,笑嘻嘻的说道:“小姐真是好看,这一身浅绿色的衣裳,衬得小姐皮肤白皙,更显娇俏。” “就你小嘴最甜。”夏季嘴角上扬了些,“对了,昨日听我母亲提起今天好像是什么日子吧?” 小梅和小月异口同声道:“是月夕。” “月夕?” 小梅点头,“小姐,这也是夫人让您多睡一会儿的原因。因为月夕节,所有的活动都集中在晚上,我们庄园里,每年的月夕节,最是热闹。” “没错,我可喜欢月夕节了。”小月在一旁附和着,“因为可以吃到很多很多的美味,还有很多好玩的项目。” 听着小梅和小月的描述,夏季对今年的月夕,有了很多的期待,毕竟这是自己苏醒过来的第一个佳节。 待到晚膳时分,山头的一轮明月,已经悄然升起,它洒下的月辉,映照着整个风林山庄,为山庄覆上了银白色的轻纱。 第11章 月夕佳节 山庄里张灯结彩,沉浸在一派喜气祥和的气象之中。 夏季在小梅和小月的陪同下,来到了庄园的前院,只见庭院中间已经设了一座大香案,上面摆满上了月饼,还有西瓜、苹果、石榴等时令瓜果。 花园里,众人纷纷聚集,众多小厮和婢女忙忙碌碌着,不一会儿便将餐桌布置妥当,一起退至一旁。 夏季看到夏渊和戚小柔走了过来,她赶忙上前行礼,“季儿见过父亲、母亲。” “季儿,不必多礼。”戚小柔拉起夏季的手,走到了餐桌边坐了下来。 戚小柔的内心多少是有些苦涩的,在夏季受伤之前,她的季儿可都是称呼她为“娘亲”的,自打夏季苏醒以来,她再也没有听到一声甜甜的“娘亲”了。 眼前的夏季,礼数周到,但却与她好似生分了许多,或许是因为失了记忆。多思无益,戚小柔摇了摇脑袋,试图赶走那令人不快的思绪。 正在此时,夏开轩走了过来,他一身青衫,容貌俊逸出尘。夏开轩望着餐桌边就座的父母,掬了一礼道:“孩儿见过爹、娘。” “怎么这么迟?”夏渊不禁问道。 “刚刚在书房中作画,误了些时辰。” 夏开轩从身后的小厮程心手中,拿过一幅画,递给了夏季,“小妹,这是为兄给你作的一幅画,借着这月夕佳节,赠予你,还望不要嫌弃才好。” 夏季站起身,走到夏开轩的面前,双手接过画,“多谢兄长的礼物,我怎会嫌弃呢?高兴还来不及呢!”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月照山林图》,画得真好,只是我并未来得及为父亲、母亲,还有兄长准备礼物。” “无妨,你能好起来,就是送给我们最好的礼物。”夏开轩笑道。 “季儿,你哥哥说得不错,轩儿,你们快快入座吧,用完晚膳,我们的活动还有很多呢!”戚小柔温柔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刚刚夏开轩的那一声“娘”,又令她心情好了起来。 “来人,斟酒!”待夏季和夏开轩都坐了下来,夏渊吩咐道。 此时,月光倍明于常,在灯笼和烛光的照射下,只见餐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令人垂涎欲滴。 饭后,夏渊带着一家人,乃至仆从、婢女,一起举行了盛大的祭月仪式。他们在皓月光辉下祭拜,祈求家族平安,祈求来年一番顺遂。 戚小柔命管家徐四爷请了鼓乐班子,他们一行人在庄园中吹拉弹唱,悠扬欢快的乐曲声,连绵不绝,好似在风林山庄的上空中环绕着,久不散去。 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热闹非凡的月夕佳节庆祝活动,一直持续到了亥时才散场,大家玩得很是尽兴。 “小姐,奴婢的肚子,今天都吃撑着了,庄主和夫人赏赐给我们这些下人吃的东西,真是丰盛极了。”小月和小梅陪在夏季的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 夏季看着小月俏皮的模样,偷笑了一声,“瞧把你乐的。” 小梅也跟着开心了起来,“今年的月夕,咱们山庄真是热闹得很,活动也准备得充足,徐四爷真是能干。” “徐四爷?就是站在我父亲身边的那个吧?”夏季蹙眉问道,“我一直都待在自己院子中,倒是不常见这位管家呢!” 小梅点头,“正是他,不过小姐不常见到他很正常,他经常会被庄主安排出去办差,这次月夕回来,也是为了能跟家人团圆。” “这样啊,看他的模样,很是精明能干。”夏季若有所思,“他的家人也在庄园中?” “是的,小姐,他膝下有一子,名徐怀安,长得也算一表人才。”小梅回答道:“他的夫人当年难产而亡,所以,庄主和夫人很体恤他,对待他的儿子如同亲子一般。” 说话间,夏季她们主仆三人已经来到了自己的小院——揽景轩,阵阵微风拂面,送来浓郁的金桂之香...... 第12章 军营赐婚 南川之地,数百面写着“盛”字的旌旗,在黑夜中随风飘动着,发出呼呼的响声。 军营的大门口站着整齐划一的两排士兵,军营内,欢呼雀跃声,行酒令的声音,不时传来。 “将军,今日月夕,多开心的日子啊,为何不见您饮酒呢?”一旁坐着喝酒的小将方小虎挠挠脑袋,不解的问道。 正坐在军营中间的帅案边,默默吃着牛肉的人,忽然间抬起头来,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睛,俯视了一眼下方说话的人,“你们吃好喝好就行,平日里你们随着本将军上阵杀敌,很是辛苦,今夜你们敞开了吃喝,夜里的巡逻,由本将军来守着。” 说话的正是军营内的勇毅大将军盛柏,他的眉毛浓密乌黑而微微弯曲,因为行军打仗的时间久了,他的皮肤有些粗糙、黝黑,整个人身材高大,虽然只穿着常服,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王者之息。 “是,将军!”下方坐着的两排将领异口同声道。 皎洁的月光透过营帐的缝隙,洒落了进来。 盛柏望着那几束月光,陷入了沉思,心中平添了些许伤感,不知同赏一轮明月的家人,如今怎样?现如今的战事尚未平息,不知何时才能踏上那条回盛京的路? 一夜无眠,在这行军打仗的第五个年头里,盛柏早已学会自己照顾自己的日常起居了,连他自己都快忘记在王府中,众人服侍的场景了。 跟在他身边的近侍方小虎、唐文涛,一开始是要服侍他的,可是被盛柏拒绝了。就算他们二人生得白净,盛柏还是不喜跟男子有肢体接触,尤其是在军营中,他生怕被下属误以为自己有什么龙阳之好呢! 翌日清晨,天气甚好,阳光洒满了营地。 盛柏正在穿着铠甲,外面的方小虎,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他双手抱拳行礼道:“王爷,陛下身边的那位总管太监吴公公来了。” 军营中,知晓盛柏皇族身份的,只有方小虎和唐文涛,其余将领只知道盛柏是圣上亲封的勇毅大将军而已。 “快快有请!”盛柏稳稳的坐到了帅椅上,他的一只手正悠闲地把玩着腰间的墨玉色的玉佩,那是他母妃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门外走进来一身宦官打扮的男子,他脸型端正,鬓发中隐隐可见几丝银发。他的身后跟随着的一行将士,都留在了帐外。此刻的方小虎和唐文涛正笔直地站立在盛柏的两侧。 “老奴拜见御林王殿下。”吴公公匍匐在地,行了一个大礼。 盛柏一脸的平静如常,他不急不慢的说道:“吴公公请起。” “谢殿下。” 见吴公公站了起来,盛柏开口问道:“吴公公此次亲自前来,不知可是父皇那边有何旨意?” “殿下说得不错,确有旨意。” 吴公公笑着从自己宽大的袖口中,掏出一个锦盒。他打开锦盒,里面正是一卷黄色布帛圣旨,吴公公的脸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御林王接旨!” 见状,盛柏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带着方小虎和唐文涛纷纷跪在地上。 吴公公扯着嗓子喊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今有夏侯之女夏季,温婉贤淑,恪恭持顺,有徽柔之质,有安正之美。兹指婚御林王妃,待吾儿凯旋归来,责有司择吉日完婚。钦此!” “儿臣接旨。”盛柏双手接过圣旨,并与方小虎、唐文涛一起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吴公公扶起盛柏,微笑道:“老奴先恭喜王爷了。” “恭喜王爷。”方小虎、唐文涛齐声道。 盛柏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一点喜怒哀乐来,他客气道:“有劳吴公公跑这一趟了,不过,本王在盛京时,未曾听闻我朝有一夏姓的侯爷啊!” 吴公公作了作揖,行礼道:“还请王爷恕罪,老奴只是来宣旨的,至于其他,老奴也不便多嘴。待王爷班师回朝,可亲自问问陛下。” 盛柏颔首,并吩咐道:“小虎,请吴公公下去用些茶点,好生招待。” “是,王爷。” “谢王爷的好意,只是老奴差事未了,便不向王爷讨茶点吃了,老奴还需尽早启程。” “这么着急?既如此,那本王便不相留了。”盛柏看了眼吴公公,欲言又止道:“不知,吾弟可好?” “四皇子很好。”吴公公含笑答道:“他的武艺、功课皆有了长进,这几年来,四皇子也长高了许多。他的一应吃穿用度,陛下都有吩咐,令老奴特别关照。” 盛柏抱拳:“多谢父皇,也多谢吴公公了。” “不敢当,不敢当啊。御林王这声谢字,可折煞老奴了。”吴公公连连摆手,他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倒叫人起了一些亲近之心。 第13章 夏侯爷 又寒暄几声,吴公公便起身回程了,盛柏命方小虎带着一队人马,护送吴公公安全离开前线。 军帐中,唐文涛看着盛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话便说,瞧你副这犹犹豫豫的样子,这一点,你还真比不上小虎。”盛柏递给唐文涛一个犀利的眼神。 “是。”唐文涛微微屈身行礼道:“王爷,这个圣旨来得蹊跷,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了。” 盛柏就知道唐文涛心细如发,他特意让方小虎去送吴公公,便是想知道唐文涛的想法,“你接着说。” “回王爷,我们得到的消息,数月前,太子刚立了太子妃,待明年三月举行册封仪式。而他之前的太子妃,似乎是风林山庄的夏庄主之女,但不知为何,太子妃却中途另换了她人。现如今,陛下指婚的这位王妃也姓夏,这似乎太巧合了一些。” 盛柏双手背在身后,在军营中来回踱着步,“你说得不错,如果真是同一个人的话,看样子,这位夏侯爷很得父皇的器重,他必定是父皇的心腹之人啊,不然怎会太子不娶他的女儿了,又换成本王来娶呢!” “正是,王爷,看样子我们这边的战事,需加快进程了,争取早日班师回朝,好弄清楚夏侯爷是何人,王妃又是何人,王爷可不能稀里糊涂的便娶了那位女子为妃啊!” 盛柏摸了摸自己的长着浅浅胡渣的下巴,叹息道:“文涛,宁川国那边虎视眈眈,我们彼此对峙了好些年,哪有那么快便结束战争的呢!何况圣意难违,不管这位夏季姑娘是何人,本王都要娶她的。现如今,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突然,盛柏好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他招了招手,让唐文涛上前,并附在他的耳畔,轻声交待了几句...... 行路两日,穿过层层密林,在一个岔路口处,吴公公与方小虎相互作揖行礼。 “多谢方将军一路相送。” “吴公公客气了,一路保重!” 说完,二人随即分道扬镳。 天色渐晚,四周绿野渐渐暗了下来。吴公公带着十余人的侍从,住进了官道旁的驿馆之中。 “时候不早了,各位请回房休息吧,明日一早,咱们还需赶路回京。” “是!”侍从们抱拳施礼后,便各自散去,回到房间了。 月朗星稀,夜幕低垂。 风林山庄,一道黑影悄然而至。 庄主夏渊正和夫人戚小柔,准备宽衣入睡。突然,房门被敲了几声,“庄主,庄主!” 夏渊刚躺下的身子又坐了起来,他望向身边的戚小柔,“夫人,是徐四的声音,这么晚了,他定是有急事寻我。” 戚小柔揉了揉眼睛道:“夫君,你快去吧!” 夏渊穿戴整齐后,便回头望了望榻上的戚小柔,“夫人先睡,为夫去去就回。”说完,便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前去开门,并随手轻轻地将房门关了起来。 徐四上前慌忙施礼,“庄主,故人深夜来访,属下已经将他引到了书房等候。” 听着徐四的汇报,夏渊的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的样子,“是宫里来的人?” “正是。” 主仆二人,边说边快步朝着西厢那边的书房走去。 夏渊交待道:“你且在门口候着,切莫让他人靠近。” 徐四点头,他笔直的站立在书房门口,一双似鹰一般的眸光,扫视着庄园中的动静。夏渊则打开书房的门,独自走了进去。 只见窗户那边站立着一位身着黑袍的人,微暗的烛光,将此人的身影衬托得更加神秘。 待听到开门的响声时,他便早早地转过了身子,微微屈身道:“老奴见过夏侯爷!” 第14章 跟踪 夏渊神色一滞,转而又变得平静,他微微笑道:“今夜不知什么风,把吴总管吹来了?真是稀客啊!” 吴公公脱去头上戴着的黑色斗笠,轻笑道:“咱家深夜到访,自是带着陛下的旨意前来。” 夏渊怔了怔,随即恭敬地跪倒在地。 吴公公从怀中掏出圣旨,开始宣读,“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兹闻爱卿之女夏季体已痊愈,朕心甚慰。前与太子婚约作废,实属无奈之举。今三皇子盛柏,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夏季待字闺中,与三皇子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佳人之美,特将爱卿之女夏季,许配三皇子为正妃,待其凯旋归来,择良辰完婚。钦此!” “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吴公公将圣旨递到了夏渊那双恭敬的手中,眯着眼睛,拱手笑道:“夏侯爷请起,老奴提前恭喜侯爷了。” “吴公公请坐。”夏渊给吴公公倒上了茶,“有劳吴公公专门跑这一趟了。” “夏侯爷客气了。”吴公公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真是好茶啊!” 夏渊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子,他睨了一眼吴公公,“几年不见,吴公公似乎清瘦了许多。想必身为陛下身边的红人,事务繁忙,吴公公可是要多保重身体啊!” 吴公公皮笑肉不笑道:“侯爷真是会开玩笑,咱家说到底只是陛下身边的小小太监,比不得侯爷这等身份贵重之人。” 夏渊讪讪一笑,“如今我已是江湖中人,朝堂之中还有几人,能记得我这个所谓的侯爷呢?” “侯爷的付出,陛下都是看在眼里的。这十五年来,陛下无不念叨着侯爷,想着侯爷能早日返回盛京。” 听着吴公公这话,显然是另有深意的,夏渊不敢怠慢,忙问道:“吴公公此言何意?陛下是想召我回朝了吗?” 吴公公并未正面作出回应,“侯爷可知,之前太子悔婚另娶,陛下当时便做出了承诺,待您爱女苏醒,定会给个说法。如今,陛下令三皇子娶您的爱女,也是莫大的荣耀了。虽说做不成太子妃,但御林王的正妃,也是达官贵人们挤破脑袋想要争取的。待三皇子凯旋,与令嫒完婚,您重新入朝,岂不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吗?” 夏渊顿时恍然大悟,“多谢吴公公的指点了。” 吴公公连连摆手,“夏侯言重了,夜已深,咱家需回去了。不然定会引起侍卫们的怀疑。” 夏渊递上提前准备好的一锭金子,悄悄的递给了吴公公,“一点心意,还望吴公公笑纳。” 吴公公并未推辞,将其收入衣袖中,他作了个揖道:“多谢夏侯爷,咱家先告辞了,后会有期。” 说完,他便打开书房的窗户,脚尖轻轻用力,便飞了出去,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什么?你说吴公公轻功了得?”听到唐文涛的回禀,盛柏心中骇然。 帐中抱拳行礼的唐文涛点头,“属下看得很清楚。属下一路跟踪吴公公到了驿馆,入夜时分,属下见一黑衣人从吴公公的房中出去,属下一路跟随,便见到他进入了风林山庄。因风林山庄守备森严,属下怕暴露行踪,便立刻退了出来。” 盛柏那形如剑刃的眉毛,顿时拧成了一团,“他藏得可真够深呐!你在跟踪他的时候,没被发现吧?” 盛柏忧虑的是,如果吴忠敏公公轻功了得,那他自然内力深厚,靠近他的人,很容易被他发现。如果陛下知道了盛柏曾派人跟踪过吴公公,指不定会起疑心呢!正所谓“圣心难测”啊! 唐文涛一时语塞,心里也是没底,“大概,大概是没有发觉吧?” “罢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王爷。” 待唐文涛领命退下后,盛柏的心中久久无法平静。 陛下派吴公公前来办差,先是到了南川军营宣了赐婚的圣旨,紧接着,又趁着夜色,潜入风林山庄。 风林山庄守备森严,高手如云。就算吴公公轻功再高,若是不得庄主允许的话,也是很难轻松入园的。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吴公公提到的差事未了,绝对跟风林山庄有关。 唐文涛之前提到过,风林山庄的庄主姓夏,那赐婚的这位夏侯爷,应是风林山庄的庄主无疑了。 只是令人想不通的是,一个区区的山庄庄主,为何会引起陛下的这么大的重视,甚至还封了侯爷,他是有什么偌大的功绩傍身吗? 第15章 晨起过招 风林山庄,夏渊送走了吴公公,便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寝室,他看到戚小柔还未入睡,柔声问道:“夫人还没睡?” 戚小柔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夫君没有回来,我也睡不踏实啊!” 夏渊和戚小柔成婚已近二十载,两人相濡以沫,夫妻感情深厚,多年来,都是保持着相拥而眠的习惯。 夏渊宠溺的笑了笑,便将外袍褪去,钻入了温热的床榻,“劳夫人挂心了,快睡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戚小柔也是困得不行,但又耐不住好奇心驱使。她拉着夏渊的胳膊,将脸贴在夏渊的胸膛上,“夫君,你简单说一下,不然我无心入睡。” 夏渊掀起眼皮,看了看胸前的戚小柔,便将陛下赐婚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 翌日,夏渊起了个大早,他趁着清晨的阳光尚未洒满庭院的时候,一个人在名为“墨林轩”的院落中练起了拳脚。 戚小柔听到院落中稀稀疏疏的声响,便也起了床,“晴妈妈,快为我梳妆,我且去瞧瞧,一大清早的,夫君又在发什么疯呢!” “来了,来了。”晴妈妈的嘴角堆满了笑意,“夫人,庄主还让您多歇息一会呢,怎的也起来了?” 晴妈妈是自戚小柔儿时起,便跟在她身边伺候的老人了。如今已快到半百的年龄了,但却膝下无子。 她曾经有一个夫君,但是在跟随戚小柔的父亲——戚如松将军行军打仗中,丢了性命,后来便没有另嫁他人,而是一心一意的跟在戚小柔的身边伺候。 她对戚小柔,全当是自己亲闺女一样养育的。戚小柔幼年丧母,她也将晴妈妈当成自己的亲娘看待了。 戚小柔下了床,惬意的伸了伸懒腰,接着端坐在铜镜旁。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还有那位跟随自己三十多年的晴妈妈,正在为自己梳发。 “晴妈妈,你可想过重回盛京?” 这么冷不丁的一句,倒让晴妈妈一时答不上话来,良久,她轻叹一声,“有夫人在的地方,便是老奴的家。盛京也好,风林山庄也罢,老奴都甘之如饴,老奴都是半截身子快入土的人了,不曾想过这些事。” 戚小柔有些动容,她拉起晴妈妈那有些粗糙的手,“什么入不入土的,多不吉利!先不说这个了,我去跟夫君过几招,你去唤季儿、轩儿到膳厅用餐吧。” “是,夫人。” 看着晴妈妈离去的身影,戚小柔也快步来到了院中,“夫君好兴致,且让我来与你过上几招。” 两个人赤手空拳的,比划了起来,时不时还激飞起地面上的落叶...... 二人的武功不分伯仲,一时也分不出胜负来。眼看着戚小柔没有一点结束的念头,夏渊只好率先认输,“为夫多日不练,手脚生得很,比不上夫人了。” 戚小柔这才收起了掌风,她笑着给夏渊递过去一块汗巾,接着自顾自擦起了额头上的汗珠,“昨晚的事情,你考虑得如何,要告诉季儿吗?” 夏渊半垂着眼皮,踌躇片刻,“我想,是时候告诉孩子们一些实情了。” 戚小柔却不以为意,“昨晚趁夜而来的人,不用你说,我心中也猜出了大概。关于赐婚,季儿是有权知道的。至于你的另一重身份,季儿和轩儿知道也无妨,但那件事情......” 不等戚小柔说完,夏渊忙说道:“那件事情,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季儿和轩儿年纪尚轻,此时不应让他们知晓,知道了反而给他们带来意想不到的危险。” “夫君说得极是。”回到寝房中,戚小柔为自己和夏渊更换衣裳,“我已让晴妈妈叫他们到膳厅用膳了,届时你便告知他们吧!” 夏渊摇摇头,“还是用膳后,将他们带到书房再说,毕竟庄园中婢女小厮众多,莫让他们听了去,起了议论,传了出去。” 戚小柔点点头,“还是夫君思虑周全。” 第16章 犯倔 早膳后,夏季和夏开轩便被父亲夏渊叫去了书房,戚小柔也随之前去。书房门口则由晴妈妈负责把守着,徐四爷又被派出去办差了。 此次谈话,就连夏季身边的小梅、小月,还有夏开轩身边的程心、程意也待得离书房极远。 “爹、娘,何事如此严肃?”夏开轩率先开口问道。 夏渊掀起眼皮睨了儿子一眼,接着又看了看默不作声的夏季,“轩儿,季儿,你们都先坐下吧。” “是,父亲。” 夏季乖巧的坐在了戚小柔的身旁,静静地等着父亲夏渊接下来的谈话。 早膳时,看着父亲、母亲那肃穆的表情,夏季就觉得事情不简单。果不其然,刚用完膳,她与夏开轩便被母亲拉来了书房,而且不让贴身小厮、婢女靠近。 自苏醒以来,夏季还没到过父亲夏渊的书房呢! 整个书房看起来很宽敞,有一面墙上,通铺着木质书架。书架上摆满了厚薄不一、新旧不同的书籍。 书架前还摆放着一张檀木桌案,与之匹配的那把椅子,也是檀木做成的,上面覆着一块软软的莆垫。桌案对面,则是四把梨花木座椅,进门的左侧,花架上摆放着一盆绽放的兰花,香气扑鼻。 夏渊轻咳一声,示意着自己要开始今日的谈话了。“轩儿,季儿,你们已经长大成人了。为父今日有两件事,想要告知于你们。” 夏渊抬起眼,环顾四周,他与夫人戚小柔相互交换了个眼神,便接着说道:“首先是关于季儿的。” “我?”夏季不可思议的眨了眨那双耀着灿若星光的眼睛。 夏渊含笑点头,“季儿,当初你受伤严重,你与太子之间的婚事便作罢了,这件事,想必你已经知晓。当时,陛下口头给了承诺,说若是你苏醒过来,便会给你一个说法,补偿于你。” 夏季轻笑一声,道:“父亲,女儿当初处于生死边缘,婚约作罢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不过身为黎民子女,又岂敢要陛下兑现那个口头承诺呢?” “季儿,你先听你爹爹说完。”戚小柔伸手拉了拉夏季,笑容可掬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 夏季轻轻“嗯”了一声,便将那深邃的目光,又重新投向了父亲夏渊的身上,“父亲请说。” “昨日,我们接到了宫中下达的圣旨,陛下将你重新赐婚给御林王做王妃......” 听闻此言,夏季的脑瓜嗡得一声炸开了,怎么又跟皇室扯上了关系呢?当初听说太子妃易人的时候,她还暗自松了一口气呢!这才过去多久,为何又要嫁给皇子,进入那深宫大院内? 思及此,夏季咬了咬下唇,她站起身来,朝着夏渊福了一福,“还望父亲恕罪,女儿实在不明白,我们风林山庄,为何与皇家之间总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女儿为何一定要嫁入那皇室呢?” 夏渊和戚小柔面面相觑,他们实在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听到陛下赐婚是这么个反应,满脸的愤怒与委屈。 “季儿,能嫁入皇家,是我们的福气,试问天下,哪里还比得上做个皇亲国戚更加安稳的呢?为父对你没有其他要求,平平安安的度过此生足矣!” 夏季的樱唇轻轻颤抖着,她用劲拧了拧手中的帕子,鼓足勇气道:“父亲,母亲,女儿此生不愿踏入皇家的门,一入皇门深似海,试问,又如何能安稳度过此生?” 夏渊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他的声音也厉了许多,“嫁入皇家,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怎么唯独你,好似对皇家存在很大的芥蒂一样呢!当初你重伤难治的时候,陛下派了众多太医前来为你诊治,可谓是隆恩浩荡。只是,太医们都说你活不了多久了。故,陛下才不得不解除你与太子之间的婚约,陛下也是为了大盛的将来着想。季儿,你该不会是因为这件事,便心存怨意吧?” “女儿不敢。”夏季慌忙跪下,她不明白往常那个温润如玉、和蔼可亲的父亲,今日怎得如此的气急败坏、怒火攻心? “你还有什么不敢?”夏渊气急,他用力地拍了拍桌案,震得上面的笔筒、书籍掉落了一地。 “爹,有话好好说。”夏开轩赶紧打起了圆场,“妹妹前事尽忘,还请爹看在她身子刚恢复的份上,饶了她这一次。” 戚小柔也连忙帮腔道:“夫君,纵使季儿不知前因后果,犯了倔,你也用不着这么大发雷霆的啊!” 戚小柔也被夏渊发怒的模样吓了一跳,一起生活数十载,她竟从未看到过夏渊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第17章 隐遁 夏渊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以此来平息住心中的怒火,“我只是担心,季儿此话,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到时候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啊!” 他顿了顿,接着言道:“陛下的旨意,又岂是我等可以置喙的!” 戚小柔走到夏渊的身边,她用手轻柔地抚了抚夏渊的心口,温柔道:“夫君,我明白你的忧心,理解你的顾虑。那这件事暂且不议,你先跟孩子们说一下另一件事吧!” 夏渊的右手扶了扶额头,接着,他又用大拇指和食指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季儿,你先起来吧,为父一时情急,并非有意责难于你。” “是,父亲。” 夏开轩走过去,赶紧将妹妹扶了起来,坐在了自己身旁的座位上。 夏渊深深的舒了口气,一双寒潭似的双眸,看着夏季,“季儿,你不是想知道我们与皇家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吗?好,为父告诉你,这也是第二件要告诉你与轩儿的事情,其实,为父除了是风林山庄的庄主,还是陛下亲封的长信侯。” 夏季虽感震惊,但并未吭声,她还沉浸在刚才的事情之中。反倒是夏开轩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夏渊,“爹,您不就是风林山庄的庄主吗?何时又成了长信侯呢?” 戚小柔接过话头,“轩儿,当初你爹受陛下旨意,我们全家隐遁山林,创立了风林山庄,距今已经十五载了。想当年,你才三岁,你妹妹刚满一岁,也难怪你们不知晓这些事。就连家中的下人们,知道此事的也寥寥无几。” “那爹现在告诉我们,是因为我们要返回盛京了吗?”夏开轩挑眉问道。 “轩儿,何时返回,暂不知晓,我们等着陛下的旨意即可。”夏渊摆弄着桌案上那些杂乱的书籍,并将其一一摆放整齐,“为父现在告诉你们,是想让你们心里有个数,做好心理准备,只是,事关重大,现在仅限于我们一家四口知晓即可,切莫外传。” 夏开轩淡淡的“哦”了一声,在风林山庄待得时间久了,他的心中一点也不向往那个繁华的盛京都城。 惬意自由的日子,看来快要走到尽头了。 看着夏季半天没有开口,夏渊又自顾自说了起来,“回京的日子,多半与季儿嫁入御林王府的日期有关吧。” “那御林王是个怎样的人?”夏开轩看着妹妹波澜不惊的面孔,便跟父亲打听起了未来妹夫的事情。 戚小柔答:“御林王是陛下的第三子,听说他有着将帅之才。早些年,他曾随我父亲,也就是你们的外祖父戚如松,在军中历练。现如今,应该能独当一面了吧!自从你外祖父、舅舅战死疆场,戚家势弱,如今也没了军中的消息,想来应该是个威严英武之人。” “那爹可知道御林王长相如何?”夏开轩对御林王来了兴致,他想知道这位三皇子,除了身份地位,其他是否能匹配上自己的妹妹,想当初,妹妹可是差一点儿便可以成为太子妃的人呢! 夏渊从檀木椅上站起,他背手而立,深邃的眼神望向窗外,“为父当年在皇宫见到他的时候,他还只是一名约莫三四岁的稚童呢,他应与轩儿年岁相仿。现在长大成人,却不曾见过。以陛下那等英明神武,气宇轩昂的模样看,想来是不会差的。” 夏开轩偷看了夏季几眼,见她没多大反应,便勾了勾嘴角,笑道:“小妹,说不定这位御林王,才是你命中注定之人呐!” 夏季扯了扯嘴角,一抹难以察觉到的红晕浮上脸颊,“兄长莫要说笑。” 戚小柔看着夏季那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茉莉花一般的模样,心情也好了起来,她语重心长道:“季儿,有些事,我们是改变不了的,能改变的,只是我们个人的心境。与其抗拒这一婚事,不如坦然去接受。人生如何,全看我们自己的活法。” 夏渊默默点头附和着,“季儿,你娘说得不错,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御林王或许才是对的那个人。” 夏季答:“女儿知道了,多谢父亲、母亲的教诲。” 戚小柔的脸上聚着笑意,“对了,还有一事。过些日子,便是你师父的生辰了,自从你苏醒过来,你还没去拜见你的师父呢,想来,她也思念着你。这一次祝寿,便由你哥哥陪你一道前去芙蓉山,我跟你爹还有其他事情,脱不开身,我会提前飞鸽传书过去言明一切。” “是,母亲。” 夏季和夏开轩一起朝着戚小柔,板板正正的掬了一礼。 第18章 圣心难测 待夏季和夏开轩离开了书房,戚小柔不由的叹息了一声。 “季儿的性子,跟以往相比,是不太一样了,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起初,我觉得她称呼我们为‘父亲、母亲’,只是因为刚刚苏醒,失去了记忆的缘故。但是,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我还是觉得她跟我们生疏的很呐!” 夏渊拿起桌案上的茶杯,缓缓吹去上面覆着的茶沫,抿了一小口,“夫人不必介怀,也许只是因为季儿长大了,有了自己小女子的心思。曾经那个天真烂漫、喜欢撒娇的丫头,变得更加稳重、成熟了。这是好事啊!当初她跟着宫里来的教习嬷嬷学习宫廷礼仪,虽然记不得事情了,但那些规矩礼数却已经印在骨子里了。” “夫君,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但她好像很介意嫁入皇室,以前与太子生出情根的时候,她倒是很期待做太子妃呢!” “或许跟太子退婚重娶有关吧,她伤了心而不自知。我当初以为,季儿嫁入皇室再无指望了,真没想到啊,峰回路转,做个王妃也不错......” 盛京皇宫。 汉白玉砖铺就的宫道四通八达,金黄色的琉璃瓦,在秋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显得整个宫殿庄严肃穆。 吴公公从一侍女手中接过一杯参茶,轻轻推开御书房那雕龙画凤的大门。他看见盛德帝正在认真批阅奏章,便静静地将茶放置于御案上,悄悄地退至一旁。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盛德帝才批阅完成,吴公公适时的跪拜在地,“老奴叩见陛下,陛下万安。” 御案前的盛德帝,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乌黑的长发束起,头戴着冠冕,冠冕中间镶嵌着一颗璀璨的红宝石,在他棱角分明的嘴唇上面,蓄着一个八字胡。 盛德帝感到一丝诧异,“吴忠敏,你几时回来的?” “回陛下,老奴刚到,便着急来给陛下请安了。” “平身吧,差事都办完了?朕以为,你最快也要明日才能到达盛京。” 吴公公站起身来,笑眯眯的答道:“谢陛下,陛下交办的差事,老奴都已办妥。只因担心宫里那些小崽子们伺候陛下不尽人意,便快马加鞭的往盛京赶,一刻也不敢耽误。” 盛德帝闻言,那无波无澜的眼眸中,流露出令人难以察觉的笑意,“你带出来的徒弟,虽然没你尽心,但也能堪用的。吴忠敏,你且与朕说一说,柏儿和夏渊接到赐婚,都是何反应?” “是,陛下。老奴先是去了南川军营,御林王接到赐婚圣旨后,便谢了恩,另外,王爷还问老奴关于四皇子的近况,老奴告诉他,四皇子得陛下照拂,一切安好。 行了二日路程,老奴趁着夜色,去了风林山庄见到了夏侯爷,对于陛下的赐婚,他也是千恩万谢的。” 盛德帝听着吴公公的回禀,思索片刻,“夏渊没问,朕几时将他召回吗?” “陛下圣明,夏侯爷确实提及此事,老奴按照陛下的吩咐,提醒他,与御林王班师回朝的日子有关。” 盛德帝站起身来,他那胸口处腾云驾雾的巨龙,张牙舞爪的俯视着前方,给人一种无形的威压。 吴公公微微垂首,他踌躇片刻又道:“陛下,老奴还有一事需禀告。” 盛德帝掀起眼皮,漫不经心道:“还有何事?” “回陛下,老奴在去风林山庄的时候,察觉到身后有人跟踪。” “以你的功夫,应该不至于到了风林山庄才察觉到吧?” 吴公公赶紧跪下,身体微微颤抖,“是老奴一时失察,望陛下恕罪。” “可知是何人跟踪?风林山庄的背后,现在还不能被外人知晓。夏渊的身份,现在只能是山庄的庄主。” “是御林王的人,老奴以为,王爷只是想知道夏侯爷是何人,并没有其他的想法。” “大胆!”盛德帝大发雷霆,“你一个奴才,竟敢揣测皇子的想法,还妄想帮他开罪。” 真是伴君如伴虎啊!伴驾几十年,仍然摸不透眼前这位万岁爷的脾气、心思。 吴公公立马匍匐在地,身子抖如筛糠,“老奴知罪,请陛下责罚。” “罢了,朕念在你是初犯的份上,先不与你计较,日后可莫要再犯浑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己心里好好掂量掂量。” 盛德帝说完,便拂袖而去。 吴公公连忙叩首,“谢陛下隆恩,老奴谨记。” 听着盛德帝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吴公公才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他不停地擦拭着额角的细汗,心中着实纳闷:陛下最后一句到底是何意?他如此震怒,难道不是因为御林王派人跟踪,而是自己将此事说了出来?难道不该回禀吗? 当真是圣心难测啊! 第19章 公公 吴忠敏恭敬的退出御书房,并随手将门轻轻的关了起来,而他自己则守在御书房的门口。 “义父,刚才好像听到陛下在屋内发怒,您没事吧?”一个面相白净、身材瘦削的小太监,朝着吴忠敏靠了过来,并恭敬屈身施礼道。 吴忠敏面露厉色,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他悄声道:“小全子,为父这几日不在,你胆儿肥了啊?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小全子吓得不轻,“义父教训的是,儿子再也不敢多嘴了。” 吴忠敏无奈的闭了闭双眼。当初便是见这个小全子长相端正,又机灵聪慧,自己这辈子也没得后人,这才认他做了义子,悉心教导。 小全子本是一个孤儿,在他七八岁的时候,便被舅母一家送进了皇宫,做了太监。 有一次,吴忠敏路过掖幽庭,见到四五个太监,正在欺负小全子。他整个人身上一丝不挂的,嘴角渗着血,头发凌乱,发出呜咽的求饶声。 这种事情在皇宫大院中,时常发生,也是见怪不怪的了。那些个没了命根子的太监,心理也变得异常扭曲,他们将自己的魔爪伸向了没权没势的小宫女,或是长相白净的小太监们。 吴忠敏本想一走了之,可是心底忽然又起了一点尚未泯灭的良善之心,便走上前去,制止了那帮太监。 “住手!” 那四五个太监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头看了看来人是谁,然后吓得瘫软在地,“吴总管饶命,吴总管饶命......” “滚,别让咱家再看到你们几个,小心板子伺候!” 几个太监口中连连称是,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的爬走了。 吴忠敏绕开那么一群渣滓,他径直走到小全子的身边,将散落一地的衣服捡起来,给他盖了过去,然后转身准备离去。 小全子从桌子上费力的撑起破败的身子,“谢......谢吴总管的大恩大德,小全子没齿难忘。” 吴公公扬了扬手中的拂尘,扯了扯嘴角,“咱家救得了你一次,救不了你下一次。在这深宫之中,若是自身不强大起来,还是免不了被欺负的命运。” 小全子虽然年龄不大,但却明白,眼前的这个大人物,或许是自己日后最大的靠山,他需要紧紧的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小全子贱命一条,却也愿意为吴总管效犬马之劳,还望吴总管成全。”小全子以头触地,以此来表明自己的决心。 吴忠敏蹲下身子,他用拂尘将小全子面前的乱发挑起,揶揄道:“你就不怕咱家也像刚刚那几个渣滓一样,欺凌于你?” 小全子鼓起勇气,他将身板挺得笔直,一双纯澈的双眼直视着吴忠敏,“小全子自幼随着父亲识过几个大字,明白些许道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吴总管既然今日救下了小全子,日后做牛做马,小全子也全然不在话下。只要吴总管肯收下小全子,那小全子便是吴总管的人,吴总管想要做什么,小全子也全无怨言。” 吴忠敏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你倒机灵,这是要赖上咱家了?” 小全子又言道:“小全子父母双亡,又被舅母贱卖入皇宫,今日有幸遇到吴总管,是小全子的福气。若吴总管不嫌弃,小全子愿日夜伺候在您的身边。” 吴忠敏迟疑片刻,“既然如此,咱家便给你这个机会,日后看你的表现。” 就这样,小全子便留在了吴忠敏的身边,一步步取得了他的欢心,成了他的义子。在吴忠敏出门办差的时候,也是小全子伴驾,伺候圣上茶水、笔墨。 思及此,吴忠敏看着眼前已长成十五六岁模样的小全子,心中很是感慨,当初他给了小全子一次机会,小全子也没有让他失望。 “小全子,为父这几日不在,有人问过咱家去了哪里吗?” 小全子颔首道:“回义父的话,太子殿下曾经问起,儿子按照义父的吩咐,说是身体不适,回去休息几日了。” 两个人正轻声说着话,只见太子盛桓正大摇大摆地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走了过来。 第20章 试探 “奴才参见太子殿下。” “老奴参见太子殿下。” 吴公公带着御书房门口的三四个太监,一起朝着太子行跪拜之礼。 只见迎面而来的太子盛桓,皮肤白皙,黑亮的长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上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他穿着一件玄色,镶金色云纹的长袍,腰间系着白玉腰带,一副气宇轩昂的贵气模样。 “都起来吧。”太子走了过来,站定在吴忠敏的面前,掀起眼皮,漫不经心的试探问道:“吴公公,好久不见了啊,想必身体已经大好了吧?” 吴忠敏露出一点笑意,不露痕迹的说道:“多谢太子殿下的关心,老奴已经好了。” “那就好,平日见不到吴公公,孤的心里觉得甚是不习惯呢!想必父皇也是着急,毕竟旁人再好,也入不了父皇的眼啊!” 吴忠敏讪讪一笑,便立马岔开了话题,“不知太子殿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呢?老奴但凭殿下吩咐。” 太子皮笑肉不笑,“吴公公乃父皇身边的红人,孤怎敢劳烦吴公公呢?不知父皇可在,孤原想着去给他请安的。” “恐怕要让太子殿下失望了,陛下日理万机,政务繁忙,如今刚休下,老奴也不好此时前去打扰,还望殿下见谅。” “孤明白,那孤,改日再来。” 吴公公恭敬的做了个揖,“恭送太子殿下。” 太子盛桓甩了甩宽大的衣袖,将手背在身后,迈着从容的四方步而去。 “殿下,现下是回东宫吗?”盛桓身边的护卫燕小舟请示道。 “不,去看看皇姐。” “是,殿下,摆驾紫英殿。” 不多时,太子盛桓一行人,便来到了长公主盛枫居住的“紫英殿”,门口两侧各蹲着两头石狮子,大门上镶嵌着精美的云龙纹,显得庄严且华贵。 “你们且在门外候着,孤自个儿进去。” “是,殿下。”燕小舟携众宫女、太监一起行礼道。 紫英殿,地处皇宫的西北角,走进殿内,只见古树参天,随处可见树木山石,穿着轻纱的宫女,蓝色衣袍的小太监们,正在庭院忙活着,他们见太子盛桓到来,皆跪倒在地。 “奴婢(奴才)参见太子殿下,殿下万安。” “都平身吧,公主何在?” 领头的掌事宫女画娥站起身来,上前回话道:“回殿下,公主此刻正在午歇,殿下稍候,奴婢这就前去通禀。” 待得到太子的首肯之后,画娥迈着小碎步,快速朝着公主寝殿走去。她轻轻叩门,“公主,公主,太子殿下来了,奴婢前来为公主梳洗。” 只听得屋内窸窸窣窣的声响,过了半晌,正在午歇的公主,才慵懒地开口道:“进来吧。” 画娥开门后,便让身后捧着洗漱用品的宫女们一一进了门,放下后,便招呼着,令众宫女悉数退下。 画娥走上前,为公主盛枫梳妆打扮起来,盛枫蹙眉问道:“太子可说,找本宫有何要事吗?” 画娥摇头,“回公主,太子殿下仿佛并不着急,想来应是没有什么要紧之事。” “罢了,本宫待会儿亲自问问他便是。”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太子盛桓才看到长公主盛枫,带着几位宫女,从回廊的一侧,走了过来。 她面容姣好,鼻梁高挺,眉毛处还有一颗若隐若现的美人痣,外衣上点缀着珍珠与宝石。她那白嫩的皮肤上,一点儿都瞧不出岁月侵蚀的痕迹,如今的她已经到了而立之年。 “皇姐,孤不请自来,扰了你的美梦,实在抱歉。” 盛枫走到凉亭处,随即坐了下来,她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太子哪里的话,你想见本宫,又何须提前招呼呢?” 太子笑了笑,他看着面色红润的长公主,又言道:“本来孤还担心,一年前,皇姐之婿因病逝去,皇姐难以走出悲伤之境地,现在看来,皇姐过得极好,真是可喜可贺。” “你们都下去吧。”盛枫朝着众宫女招手道:“这边不用伺候,我与太子说一些体己话。” “是,公主。” 待画娥领着众宫女退去后,盛枫的凤眼吊了起来,声音厉了许多,“不知太子何意啊?本宫总不能长期沉迷于悲痛,浑浑噩噩过下去吧?日子总是要向前看的。” 太子意识到自己失言,忙陪笑道:“皇姐所言甚是,孤失言了。看来父皇允许皇姐搬回宫中居住,是最英明的决断。” “说吧,你来找本宫所为何事?”盛枫端起石桌上的晨露花茶,抿了一口,茶水顺着她的天鹅般的长颈,无声的滑下。 第21章 威逼利诱 盛桓似不经意间提起了吴公公,“皇姐可知,吴忠敏此前被父皇派去了何处?” 盛枫似笑非笑道:“太子日日去给父皇请安,你都不知,本宫又如何知晓?再说,太子又如何得知他是被父皇派了出去呢?” “皇姐,虽然那个名为小全子的太监是说,吴忠敏病了,歇了一段时日,可是,孤的人从守卫宫门的侍卫那里得知,吴忠敏前一段时间,趁着夜色出了宫,如果他不是受父皇指派,他又怎会消失了小半个月而无人问起呢?” 盛枫单手托着下巴,眼神却望着那一树盛开的金桂,“是与不是,与本宫皆无关系。本宫只想待在紫英殿里,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盛桓的嘴角勾了勾,露出狡黠的一笑,“父皇不知,孤却意外得知了皇姐在父皇眼皮子底下,做得一些事情,真真是令人难以启齿啊!”说完,眼光却停留在不远处那一闪而过的小太监身上。 盛枫忍着怒气,假装心平气和道:“你我本一母同胞,又何必咄咄逼人。本宫不想参与到你那些勾心斗角之中,你也莫触碰本宫的底线。你现在已经贵为太子,大盛的天下,迟早都是你的,又何必在意一个阉人?” 盛枫口中的阉人,表面是指吴忠敏公公,实际却是指那个被盛桓瞄到的小太监。 “孤也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只是皇姐一身智慧,足智多谋,想来聆听一番,讨教一二罢了。” “太子当真是看得起本宫,你那些个门下客,哪一个不比本宫强?又何必舍本逐末?” “皇姐自小便受父皇百般宠爱,据孤所知,咱们大盛负责打探消息的风媒营,除了听命于父皇,还听命于皇姐。” 见盛枫未吭声,盛桓顿了顿,接着说道:“皇姐虽被父皇委以重担,可偏偏情感生活上,却由不得自己。若以后孤成了这天下之主,你想要什么样的人,想要过什么样的日子,还不是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又何必像如今一样,处处受限?” 联想到自己曾经最爱的那个男子,只是因为出身于戚将军府,一旦做了驸马,便会受到盛德帝的猜忌,最终被陛下一纸圣旨,派往边关,落得个战死疆场的结局。后来,盛德帝给盛枫指了一个新科举人为夫婿,后面也因病暴毙了。 思及此,盛枫的心底隐隐作疼。搬回皇宫居住,实非自己本愿,可她也明白,掌管着风媒营,陛下又怎会任她独居公主府呢? 风媒营是盛枫和戚辰光一手搭建起来的,现如今大权已被盛德帝紧紧握在手里,她不过是表面上的负责人罢了,营里听命于自己的人,也愈来愈少。 戚辰光的逝去,就好像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局。 出神了片刻,盛枫掀了掀眼皮,声音淡然,“据本宫所知,吴公公被父皇派到南川之地了,至于做什么,本宫难以打探到。你只知风媒营在本宫手里,却不知里面的大部分人,都只听命于父皇一人,自从戚哥战死,风媒营早就易了主人。” 盛桓用拇指摩挲起自己光滑的下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那个吴公公油盐不进,只听命于父皇,从他口中倒很难打探到其他的了。既然去了南川,想必是去了三皇子盛柏那里了。咱们这位父皇,行事确实令人难以捉摸。” 看着盛桓那眉头紧锁的模样,盛枫提醒道:“本宫虽不知吴公公去找三皇子做什么,但却也猜测出,应该跟太子妃一事有关。” 盛桓狐疑的看向盛枫,“皇姐说的,可是孤之前的那位太子妃?” “正是,本宫的人回报,你之前退婚的那位太子妃,如今已经苏醒,恢复了身体。吴公公此时前往南川军营,想必是去宣赐婚圣旨去了。” “父皇将她指给了三皇子?” 盛枫颔首,“这也是本宫的猜测罢了,是与不是,日后自会知晓。当初她被你退婚之时,父皇已经发话,若有朝一日她苏醒过来,自会给她一个说法。而她才将苏醒,吴公公却秘密的去了南川军营,故此,本宫作此猜测。” 盛桓突然笑了两声,“这倒不用等到日后了,孤不日将前往芙蓉山,为未来的岳母拜寿,既然那个夏季已经恢复身体,此次,她一定会去拜见她师父的。” 盛枫却仿佛想到了其他事情,“本宫心中一直有个疑问,当初夏季坠崖重伤难治,你怎么会跟苏家女儿勾搭上了,最后还求得父皇的赐婚圣旨?” 听完盛枫的疑问,盛桓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之色,“这个,这个不知从何说起,不如改日再向皇姐说道吧。”说完便转身欲走。 “择日不如撞日,太子既然想要本宫襄助于你,何不把话说明白些?如此,也省得本宫自个琢磨。” 盛桓复又坐了下来。 第22章 圈套 “孤在风林山庄,跟着庄主夏渊习武,后来结识了从芙蓉山学成归家的夏季,那夏季生得是一副好皮囊,天真烂漫,她是孤在皇宫多年,从未见过的明媚女子。 相处时日不长,我们便彼此生了情,那时,孤也决意将她娶入东宫,做孤的太子妃,而且我们之间的事情,也被父皇知晓,不过令孤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不仅不反对,反而下了口谕,明年三月,为我们举行婚礼盛典。 可惜,夏季在一日游玩途中,失足坠落悬崖,医治半年也不见好转。这样的人,又如何再担得了太子妃一职呢?不过,孤并没有想要立马放弃她,孤想着怎么也要熬到一年之后,再跟父皇说明,取消这段婚约,相信那时,父皇也好,世人也罢,定不会觉得孤是一个薄情寡义之人。” 回忆至此,盛桓的脸上都是平静如常,但接下来,却有一抹让人察觉不到的红晕,在他的耳根浮了出来。 “那一日,孤跟平常一样,骑马到风林山庄看望夏季,她一直处于昏迷之中,太医也去瞧过了,说是药石无医了。孤内心里觉得甚是惋惜,堵得慌,便寻得一处山间酒肆,借酒消愁。后来......” “后来如何?”盛枫听得津津有味,却不曾想盛桓中途却停了下来,便开口追问道。 盛桓看了看盛枫,暗自咬了咬脸颊内的嫩肉,“皇姐听了,可莫让第二个人知晓。” 盛枫连连点头,“放心,本宫自会守口如瓶。” 太子盛桓喝了口茶水,润了润那干燥的喉头,“后来,孤喝得酩酊大醉,身体犹如烈火炙烤一般,然后,便幸了一个女子。” 听到此,公主盛枫惊讶的瞪大了双眼,“那女子该不会,便是你后来订下婚约的苏家嫡女苏淳吧?” 盛桓抿嘴点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令人难以自持的雨天。 “孤宫中的侍婢众多,但都千人一面,孤对她们提不起任何的兴趣,后来遇到心仪的夏季,但她却老是缠着孤陪她练剑比试,对于情爱一事,她仿佛未曾开窍。哪怕后来有了婚约,她也不曾让孤得手。可雨天遇到的淳儿,倒叫孤欢喜得很......” 看着盛桓那一脸的春意盎然,盛枫好心提醒道:“你这个傻太子,该不会被此女下了圈套了吧?” 盛桓勾了勾嘴角,“圈套又如何?” “你知道是圈套?”盛枫诧异的问道。 “是,因为好巧不巧,第二日她的父亲便出现了。细细想来,他们既然知道孤的身份,应该是提前做足了准备,等着孤的到来。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是芙蓉派的人,苏淳是芙蓉派肖掌门的嫡女。” “他们父女二人,该不会是以此事来要挟你,让你娶了那个女子为妃吧?” “是也不是,说到底,娶淳儿为妃,也是孤的本意。自从那夜之后,孤便像是得了心病一样,只想早日娶她入东宫,日日陪伴在她的身侧。” 盛枫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太子倒是多情之人,不过,芙蓉派的人,本就是江湖中人,且背后无权无势,你娶了她,无非只是得到一个美人而已。” 盛桓阴恻恻的抬起头,“皇姐,你可有想过,为何之前赐婚风林山庄,父皇会同意?” “那也只能说明,风林山庄背后有着一定的势力。但,芙蓉派未必如此。” “可是皇姐,此次孤去同父皇请旨,重新册立苏淳为太子妃,父皇也同意了,这说明,芙蓉派的背后也不简单,此为其一。其二,苏淳的父亲苏半山,已同孤达成约定,若日后孤有用得上他的地方,他必会肝脑涂地。他可以成为孤手中,一把隐藏的利刃,有些事,孤不方便出手的,他都可以代劳......” 盛枫笑笑,“看样子,本宫倒是小瞧了太子,只是不知,风林山庄的背后,到底是什么?若吴公公前去南川宣旨赐婚的,倘若那风林山庄与三皇子联姻,日后不得不防。” 盛桓站起身来,负手而立,“孤便多谢皇姐提醒之言了。天色渐晚,孤先回宫了。” 看着太子盛桓离去的背影,盛枫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陛下不简单,眼前的这位东宫之主,亦不简单,本以为他是一个色令智昏之人,却不曾想,他倒会反守为攻,令握有自己把柄的苏家父女,为自己卖命。 第23章 宠幸 等公主盛枫心事重重的回到寝殿中时,一个身着太监衣物,却生得健壮高大的男子,走了进来,他二话不说,便跪倒在盛枫的华丽长裙之下。 “望公主恕罪,小人从寝殿悄悄溜出,路过回廊转角的地方,不曾想,却被太子瞧见了,小人该死。” 盛枫顺势蹲了下来,她那一双细如白葱的手,将该男子的脸捧了起来,“沈椋,若不是你长相酷似戚少将军,本宫又怎会将你留在身边。不过话又说回来,太子既然提起,想必他也是在背后调查了本宫。” 盛枫站起身来,一只手在轻轻抚弄着自己的衣袖,“无妨,他既然有求于本宫,便不会将此事传扬出去的。” “是,公主。” 沈椋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双手温柔地扶着盛枫,半躺到了柔软的罗汉榻上,“公主,今夜想吃些什么,小人让画娥他们提前准备。” “吃食倒不急,午休的时候,被太子的突然来访搅了兴致......” 中午寝房的事情刚做了一半,便被画娥打扰了。傍晚听盛桓说起自己醉酒宠幸苏淳的事情,盛枫的心中也有了一团愈燃愈烈的欲火,在暗中滋生着。 沈椋看着盛枫向自己投来的火热眼神,心中已经了然,“那就让小人接着伺候公主,可好?” 见公主形同默认的眯起凤眼,沈椋捡起身旁棋盘上的棋子,用劲挥洒了出去,顿时,寝殿烛光全灭,房间瞬间暗淡了下来。 迎着从窗边月光洒下来的细微光亮,沈椋伸手去抚摸盛枫那精致的瓜子脸,他用着练习已久的戚辰光口吻说起了情话,“枫儿,我想你想得发疯,你可曾想我?” 日日做着这样的戏码,长公主盛枫却不知疲惫,她明知自己的情郎戚辰光已经战死了,永远的回不来了,眼前的沈椋,只不过是他的替代品,但,那又如何?有那么一个人,可以为自己解一解心中那相思之苦,便足够了! “戚哥,本宫也想你了......” 听着盛枫叫着别人的名字,沈椋也全然不在意,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低微,能当别人的影子,陪在公主盛枫的身边,便已经足够了,他不敢奢求太多。 那来自公主隔三差五的宠幸,于他而言,便是世上最淳正的美酒,最香甜的点心。 沈椋将公主盛枫,从罗汉榻上拦腰抱起,径直走向了床榻。接着,他用掌风散了床边绑着的系绳,及地的纱帘瞬间一泻而下,床榻上顿时一片风光旖旎。 沈椋的双手游走于公主那凹凸有致的身体上,一寸一寸,开始着他的攻城掠地...... 白天的沈椋,是一个相貌出众,但却卑微恭敬的小太监;晚上的沈椋,则化身成一个身体健硕,侵略霸道的青年将军“戚辰光”。 一年前,公主盛枫为了他沈椋,亲自下令毒死了驸马爷,然后对外宣称驸马因病暴毙而亡,只是因为驸马撞见他们二人的奸情,欲上达天听,盛枫又岂能容他? 盛德帝以不忍大女儿孤苦伶仃住在公主府为由,便下旨让其搬回皇宫内的紫英殿居住。旁人不知,盛枫自己却很清楚,盛德帝打的是,将其牢牢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如意算盘。 陛下想要风媒营便直接说,又何必做戏给众位臣子看,说破天,他也只是为了维护自己那英明盛德的美名罢了。 入了宫,盛枫行事也彻底失了自由,本以为日后再难见到沈椋了。不过,好在沈椋聪慧,他竟然买通太监主事,成功混入紫英殿,成了一名伪太监,如此,才得以继续日夜陪伴在公主盛枫的身畔。 做着他人的影子,沈椋也甘之如饴。 第24章 行刺 沈椋本是宁川国派出的杀手之一。 宁川国主收到消息,大盛国的情报组织——风媒营的主人,是盛朝的长公主盛枫,但她有一个弱点,便是已经战死的戚辰光是她的情郎,她爱他入骨,但两人却阴阳相隔,爱而不得。 宁川国擅长整形之术,国主便下令收集戚辰光的画像,然后找到了身材相似的沈椋,在他原有的相貌上进行微整,最后能达到与画中人七八成的相像程度。 那夜,沈椋奉命带着十人队伍,朝着公主府而去,怎料正中了早已设下的埋伏。 公主盛枫轻蔑的笑了笑,“本宫接到消息,说今夜有人会前来行刺本宫,不曾想竟然是真的!”她顿了顿,声音厉了起来,“全部处置,一个不留!” “是!”侍卫长领命,吩咐侍卫将刀举向那些来袭的黑衣人,一一毙命。 沈椋无奈的闭上了眼睛,任务尚未完成,看来是要命归黄泉了,此时一阵清风拂来,吹起了覆在沈椋脸上的黑面巾。 “等一下。” 盛枫走到沈椋的面前,一把扯下他的面巾,她惊讶的捂了捂嘴巴,“你,你是戚哥?” 沈椋心中暗喜,老天有眼,自己的小命暂且不会丢了。他义正言辞道:“什么戚哥不戚哥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盛枫伸出颤抖的双手,抚摸了一下被侍卫按倒在地的沈椋脸颊,泪水自凤眼中无声的滑落下来,“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相像之人,可惜你却不是他。他是我朝的戚少将军,忠君爱国,与本宫两情相悦,又怎会深夜行刺本宫。” 侍卫长走上前,拱手道:“公主,此人是敌国派来的杀手,他是为了杀您而来,直接杀了他便是。” 盛枫勾起嘴角,笑了笑,“把他丢进地牢吧,没有本宫的命令,谁都不可取他性命。” “还望公主三思啊!”侍卫长劝道。 “怎么?连本宫的话都不听了?” “这......”侍卫长赶紧告罪道:“属下不敢。”说完,便带着三五个侍卫,将沈椋押入了公主府的地牢之中。 刺杀是假,混入公主府,成功留在公主身边打探消息才是真。盛枫提前收到的消息,也是他们散布出去的,以身入局,当真是九死一生啊! 距离得到公主的青睐只有一步之遥了,沈椋心中默默盘算着接下来的打算。 盛枫日日前来看他,沈椋自知若想得到公主完全的信任,万不可操之过急。他对公主投来的深情目光,总是欲拒还迎着。 一步步的相互试探,最终,沈椋走出了地牢,走进了公主的寝殿,走向了公主的床榻,成了她的面首。 从一开始的逢场作戏,到后来的日久生情。沈椋的心,慢慢被盛枫这个俏娇百媚的女人占满了。他是奉命前来,卧底在盛枫身边的细作,可后来,宁川国那边与他慢慢断了联系,沈椋心想,若是此生都陪伴在盛枫的身边,倒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宁川虽是故土,但故土早已没了他的亲友...... 沈椋的脑海中,一直闪现着他与公主之间的过往,但他手中的动作,却丝毫未停。为了报答现如今正躺在床榻上,附在其身底下的女人的不杀之恩,他似乎更加卖力了起来,引得盛枫发出一阵阵令人脸红的声响。 公主的寝殿外,画娥突然看到一名宫女,正在鬼鬼祟祟的偷听,画娥朝着不远处的小太监使了使眼色,那两名太监,便径直走过去,将宫女押到了紫英殿的柴房。 “你们两个,去门口站着,莫让其他人靠近。”画娥厉声道。 “是,姑姑。”两名太监出了柴房,随手将门关了起来。 “姑姑饶命,姑姑饶命......”刚才,宫女的嘴巴一路上都被捂着,这下才发出了声音,开始磕头求饶。 画娥先是扇了她一记耳光,“贱婢,谁给你的胆子,敢听公主的墙角?” “绣儿不敢了,绣儿保证一个字也不会说出去。”宫女绣儿的身体,抖如筛糠,一个劲儿的以头触地,她的额头中间,开始渗出鲜红的血来。 掌事姑姑画娥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那个沈椋公公心存爱意,公主的人,竟然也敢肖想,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姑姑饶命,姑姑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画娥轻笑道:“饶命?我若饶了你的命,谁又来饶我的命?能保证不说出去的,只有死人!” 说罢,画娥便喊了门外站着的小太监,用一条绳子,便结束了绣儿的生命。 “处理干净,莫让公主知道心烦。” “是,姑姑。” 待画娥转身离去,两个小太监,赶紧擦拭了一下额角沁出的细汗,心中甚是惶恐不安。 命如草芥,不过如此! 第25章 日出 夜凉如水,夏季躺坐在窗边的摇椅上,出神地望着窗外那一棵伞状的银桂树。 她回想着前一日父亲告诉自己的那一桩赐婚,心中开始着自己的盘算...... 翌日,小梅早早地便将夏季叫了起来,并将迷迷糊糊的夏季推坐在梳妆台旁,开始为她精心打扮起来。 小梅眯着笑眼,开口道:“小姐,少庄主吩咐过,今日有要事,不可赖床的。” 夏季打着哈欠,嘴角边扯了一抹牵强的笑意,“知道了。” 可是,夏季暗地里却开始了自己的腹语,“不就是要去风林镇采买礼物嘛,何必要起得这般早呢,兄长也真是的,这才卯时一刻,去风林镇两个时辰便足够了。” 正想着,小月从屋外端进来一个托盘,上面摆放着一杯温水,一小杯白芷做的牙粉,还有一支杨柳条制作而成的刷子。 “小姐,洗漱物品皆已备好,小梅为您梳发,您可以同时揩齿,节约时辰,奴婢马上给您取净面的面巾和脸盆去。” “这么着急的吗?”夏季拿起杨柳刷,蘸上一点牙粉,开始了揩齿...... 一炷香过后,程意敲了敲院门,他扯着嗓子道:“小姐,少庄主已经备好马车,在山庄门口候着您了!” 夏季正在更衣,她示意了一眼小月,“去告诉他,我们马上就去。” “是,小姐。”小月一溜烟儿跑去开门了。 半盏茶的功夫后,夏季带着小梅、小月来到了山庄的门口,此时夜幕未下,不过好在整个山庄都掌着灯,仍旧是一片灯火通明。 已近深秋,凉意渐浓。 夏开轩披着一件深色的外袍,一枚通体墨玉色的发簪,插入束起的发髻中间,“妹妹,你可算是来了,再晚一会儿,怕是要误了时辰。” 夏开轩笑意盈盈的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妹妹夏季,只见她一身黄绒色的秋衫上,绣着淡紫色的兰花,发髻中间斜插着一支凤蝶步摇,她那白嫩的耳垂上,点着两枚星星般的耳坠子,显得整个人明媚又不失端庄。 “兄长,我们去风林镇采买,怎会怕误了时辰呢?” 夏季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递给了提前上马车的夏开轩,小梅和小月也一同乘坐马车前往,而程心和程意则坐在马车前面两侧,驾驭着拉车的马匹。 “我们去风林镇之前,为兄先带你去一个地方。”夏开轩笑道:“到了地方,你自然会知晓,相信你一定会喜欢。” 夏季半信半疑的抿抿唇,“好。” 马车行驶在树林之中的一条弯弯曲曲的小道上,路很宽,足够四匹马驾的车辆行驶,更何况夏季他们坐的是两匹马拉的车呢!路面布满了来来往往的车轮印子,可见此路是经常有车马路过的。 夏季掀开窗帘,车窗外天色渐明,隐约可见到成片的枫树林了,朦胧中透出红晃晃的一片。 就在此时,一片沾染着几滴露珠的枫叶,从窗外飘落下来,正巧落入了夏季的手中,她喃喃叹道:“这枫叶好美,竟像是没入过红色的染缸中浸泡过似的!” 夏开轩掀起眼皮,温柔的目光扫了一眼夏季手中的那片红叶,“妹妹说的不错,确实红得似火。” 行进多时,随着程意和程心那高昂的“吁......”的一声,马车停了下来,“少庄主,小姐,咱们到了。” 夏季看了一眼夏开轩,拧了拧眉,“到风林镇了?” 夏开轩露出神秘的微笑,“妹妹下车便知道了。” 只见他拉起马车前面垂着的门帘,先行下了车。当夏季推开门帘,一道柔和的晨光,照入眼中。 “你们留在此地。”夏开轩吩咐道:“我陪着妹妹上去即可。” “是,少庄主。”小梅小月,程心程意一起福身道。 夏季紧紧跟在夏开轩的身后,她贪婪地欣赏着眼前一望无际的美景。他们此刻正站在半山腰处,一轮朝阳初升,一束束柔光,从云层中倾泻而出,将东边天空,镶上淡红色、金黄色的纹路。 微风拂面,掀起晨曦中一阵阵清凉,令人心旷神怡! 第26章 枫叶谷 “怎么样?喜欢吗?”夏开轩的眼中金灿灼灼,好像有无数颗小太阳,正在散发着温暖和煦的光芒。 夏季眨动着如扇般的睫毛,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我很喜欢,谢谢你,兄长。谢谢你专程带我来观看这深秋时分的山头日出,灿烂但却不刺眼,我喜欢这秋日的阳光,温暖但不炫目。” 夏开轩眼中满是宠溺,“妹妹喜欢便好,这个地方还是我从前纵马狂奔时,无意中发现的好去处呢!今天正好要去风林镇采买礼物,可以名正言顺的将你带出,正好途径此处,顺道而来观赏。若是被爹娘知晓,他们定然是不肯让你再次靠近这山峰半步的。” “这是为何?”夏季微微皱眉,诧异的问道。 “因为这里,便是你曾经坠落崖底的枫叶谷......” “枫叶谷?”看着夏季那惊讶的目瞪口呆的模样,夏开轩的眼中,闪过几丝怜爱来。 “小妹,为兄也曾跟爹娘的想法一样,想让你下半辈子无忧无虑的待在风林山庄里,待在我们的羽翼保护之下,远离一切让你心生畏惧的地方。 但是今日,为兄想着带你来枫叶谷这边看日出,便是想要告诉你,有哥哥在的地方,那些曾经伤害过你的,或是以后可能伤害你的,都不要畏惧。哥哥会一直陪着你,保护着你,不会让你再次受到伤害。而这枫叶谷,便是你新生的地方!” 看着兄长那认真的模样,夏季的内心很是动容,眼睛酸得发胀,她从嘴角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来,颤声道:“谢谢兄长。” 夏开轩长长的呼了口气,调整了一下内心的情绪。他将目光重新投向东边那几缕才将散发出来的晨光。 “从前你心悦太子,为兄还曾为你暗暗捏了把汗呢!太子是日后的天下之主,以你活波灵动的性格,以后又怎么肯甘心被深锁在后宫之中,如同笼中鸟雀一般呢!现在想来,日后嫁入御林王府,还是比东宫要好上一些的。更何况,身为臣之子女,又岂可抗旨不遵呢?” 夏季难得听到夏开轩一股脑儿的跟她说了这么多话,原来他是想借着这朝阳初升的美景,来劝慰自己,接受那一个难以抗拒的赐婚。 那一日,兄长定是将自己抗拒赐婚的事情悄悄的记在了心中,总想寻个时机,对她宽慰一番的。 夏季侧目看了看身边这位丰神俊朗,却只比自己年长两岁的兄长,真真是一副长辈的模样,她觉得感动,亦觉得好笑,便福身打趣道:“多谢哥哥的一番肺腑之言,小妹记下了。” 看着夏季那活泼俏皮的模样,夏开轩愣了片刻,恍惚间,他觉得从前的那个妹妹又回来了,他伸出手去搂抱着夏季的肩头,又惊又喜道:“你,你的记忆恢复了?” 夏季抿唇摇头,“未曾,兄长何出此言?” 夏开轩收回刚刚那一脸的激动,他努力遮掩着内心的失落,“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刚刚那一瞬间,像极了失忆前的你,故为兄还以为,你恢复了记忆呢!时辰不早了,我们启程去风林镇,给你师父买礼物吧!” 夏季颔首道:“好。” 夏季不知曾经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性格,真实的自己又是什么样子的。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不过是内心的真实表现罢了。 风林镇,距离风林山庄有着将近两个时辰的路程。镇子不大,但东西样样齐全,正所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也! 停车后,程心留在原地负责看管马车。夏季轻纱覆面,与夏开轩并肩行走在前头。 镇子上的古玩字画店、胭脂水粉店铺,是他们的必经之地。没过多久,程意、小梅和小月的手中,便拎满了大包小包的各色物什。 采买完成,一行人简单吃了点阳春面,便驱车返回风林山庄了。 第27章 启程 两日后,风林山庄的大门口。 夏开轩身边的小厮程意,正站在马车一侧,等待着出发。他负责驾驭前面的那一头马匹,他所在的马车后面,还跟着一位小厮程心,他负责驾着那匹拉着另一车辎重、礼物的马儿。除此之外,队伍前头,还站立着两匹骏马,它们不时的挥动尾巴,追赶着蝇虫。 见着夏季从回廊处现出身来,晴妈妈赶紧迎了过去,她微笑着福身道:“小姐,您来了。马车已备好,等少庄主来了,您们就可以出发了。” 夏季点头,“有劳晴妈妈了,父亲、母亲今日不在?” “小姐,庄主和夫人有事外出了,他们走得急,赶不上送你们一程,便叫老奴在此候着。” 正说着话,小月将夏季的贴身之物所装成的行囊、点心等吃食,放入了前面那一辆马车上。 “小梅。”夏季喊住了身后那扎着丫鬟双髻,穿着粉色长裙的小梅。 小梅屈身行礼,笑意盈盈,“小姐,是有什么东西遗落了吗?” “那个,前日在镇上买的那只小白兔,我好像忘记带着了,要不你回去帮我拿吧。”夏季眼波微动,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小梅就像变戏法一样,从身后将那关在一笼子里的小白兔拿了出来,“小姐,奴婢带着呢。” “那个,还有......” “小姐,真的没有遗漏什么东西了,奴婢已经清点几遍了。” 看着自家小姐,就如同那一日诓骗自己去小厨房烤猪爪一般,想将自己支开,小梅心中发涩,眼中噙着微微泪花。 “小姐,您是知道的,奴婢跟小月一样,一切都听从小姐的安排,您让奴婢做什么,奴婢便去做什么,只求小姐莫再将小梅支开了。” 看着那一脸真诚的小梅,夏季讪笑道:“没有的事儿,既然将小兔儿带着了,这一路便由你来照顾它,它是我要送给淳姑娘的礼物。” 小梅瞬间笑逐颜开,“是,小姐,这一路上,奴婢定将它照顾得舒舒服服的。” 夏季抿唇点头。 本想着趁此次芙蓉山之行,夏季只带着小月随身伺候即可,小月那粗枝大叶的性子,万不会妨碍自己日后行事,而心思沉稳的小梅则不同,但是如今,她既然识破了自己的意图,那便将她先带着吧! 夏开轩在枫叶谷那天,对自己的开导,夏季并不是没有认真想过,她也曾冒出要好好做那位御林王妃的念头。只是深思下去,王妃与太子妃又有何不同,不过是一只被关在东宫,一只被关在御林王府的鸟雀罢了。 若想开辟另一条道路,那这一次去芙蓉山便是难得的机会。 抗旨的后果,夏季也仔细思量过。陛下先是将其赐婚给太子,然后又是赐婚给御林王,那他看重的绝对不是夏季这位女子,而是她身后的风林山庄,至于风林山庄的背后到底是什么,夏季此刻也百思不得其解。 逃婚一事,在陛下那边,充其量就是受到一顿责骂罢了,断不会因此要了父母、兄长的性命。如果事情真发展到不可控的那一步,夏季再现身出来领罚也不迟。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夏季的肩头被一双大手轻轻拍了拍,“小妹,小妹?” 夏季轻咳一声,“兄,兄长来了,那我们出发吧。” “属下见过小姐。” 夏季探过头去,从兄长夏开轩的身后,发现了这一声音的来源,它的主人正是一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男子,他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深色衣物,五官端正,眉眼冷峻。他的手中拿着一把佩剑,正抱着拳朝着夏季屈身施礼。 “你是?” “回小姐,属下是徐怀安,此次负责保护小姐的安全。” 夏开轩伸手上前虚扶一把,“自家兄弟,何必如此客气?”接着,夏开轩解释道:“小妹,怀安此次,是受父亲的安排来保护你,他的武功不在为兄之下。” 夏季拧了拧眉,“兄长,你会武功,程心和程意也会武功,用不着再另外多派个人来保护我了吧?” 夏季的言外之意便是,本来逃婚就够麻烦的了,现在又安排一个高手跟在自己身边,这下更难了。 看着夏季不太情愿带着自己,徐怀安便上前拱手道:“小姐,总有少庄主和程意他们关注不到的地方,多一个人,多一层防护。庄主此举,也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毕竟您刚恢复不久,武功尽失......属下保证,绝对不会妨碍到小姐的。” “倒是个能说会道的。”夏季睨了徐怀安一眼,她咬了咬下唇道:“既然你是受父亲的指派,那便跟着我们一起去吧。” 夏开轩笑笑,“都准备妥当了,那我们便启程吧。” “恭送少庄主,恭送小姐,一路保重!” 山庄门口,晴妈妈正带着一众婢女、小厮屈身行礼,随着马车渐渐走远,他们也慢慢模糊在夏季的视线之中...... 第28章 游山玩水 一路上,马儿欢快地跑着,蹄子触地,发出“啼哒、啼哒”的响声,马蹄声与车轮声交织着,回荡在重重密林之中。 徐怀安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在队伍的前面开路,他的手里还牵着另一只马匹的缰绳。夏开轩则是与夏季她们坐在了马车里,马车宽敞,坐凳上都铺上了柔软厚实的垫子。 “兄长,距离我师父的生辰,还有十多日,我们为何出发得这么早呢?”夏季从小月的手中,接过一块果脯,然后又递给了身旁坐着的夏开轩。 夏开轩一口吞掉那块果脯,咀嚼片刻,然后回答道:“小妹不知也正常,毕竟你已经忘记了前尘往事。这条路,你以前也是经常走的。芙蓉山距离咱们风林山庄,只需行两三日的路程。 不过,我们中途会路过一座有名的济悬寺,后日是初一,正是祈福礼佛之日。为兄想着,带你去拜一拜,这才提前出发,一路上游山玩水,等我们到达芙蓉山,应该也过去五六日的光景了,肖掌门在信中言明,让我们提前三两日到达,她想与你叙叙旧。” 夏季扑簌簌的眨动着眼睫,“兄长这么说,我便明白了,如此算来,时间刚好。兄长有心了。” 夏开轩笑笑,“难得出来一趟,总要走一走,逛一逛,看看这大好河山的。” 说完,他随即站起身来,用力敲了敲马车前壁,示意程意停车,“小妹,为兄去骑着前头那匹马了,正好去跟怀安聊上几句。” 夏季点头,目送夏开轩下车,看着他翻身跨上了被徐怀安一直牵在手中的那匹黑马。 “小梅,我怎么从来没在山庄里见过那个徐怀安呢?” 小梅思索片刻,掀起眼皮答道:“小姐,您幼时居住在芙蓉山习武的时间久,在山庄时间短。山庄上下一百多口人,除了奴婢和小月,能时常见着面的也就咱们小院中负责洒扫的人。 最主要的是,这个徐怀安跟徐四爷一样,经常被庄主派出去,有时候,一走便是几个月,甚至是一年半载的,您见不到他们,更是很正常的事情了。要不是......” 话到嘴边,小梅又咽了回去。 “怎么不说了,要不是因为什么?”夏季睨了小梅一眼,“如今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是,小姐。”小梅心中一横,便接着言道:“若不是因为您受伤,卧床不起,我们也难得见到庄主和夫人的。他们也总是忙忙碌碌的。” 夏季疑惑不已,“如果你不说,我倒没发觉呢!自从我身子好转,确实不像前段时间,日日见到父亲、母亲了。但,他们到底在忙些什么呢?” 小梅和小月同时摇头,“奴婢们不知。” 夏季掀开门帘,本想着问一问自己的兄长,却看到夏开轩和徐怀安两个人,一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正聊得火热。 “罢了,日后寻着机会,便问问他吧。” 前面传来两个少年爽朗的笑声,待夏季竖起耳朵,却怎么也听不太真切,只听得马儿的短暂嘶鸣声,还有车轮声。夏季斜侧着身子,眯起了眼睛小憩起来。 “怀安,真没想到此次出行,父亲竟舍得将你派了出来,保护季儿。”夏开轩笑意盈盈的看了看右侧马背上的徐怀安。 徐怀安恭敬地拱了拱手,“少庄主说笑了,庄主有令,我等自当遵从。再说了,保护小姐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你我从小一起长大,如自家兄弟一般,在无外人在的时候,就像季儿一样,唤我一声兄长即可。别一口一个少庄主的,显得很生分。” 徐怀安嘴角噙了抹笑意,眼睛望着夏开轩,“是,开轩兄。” 夏开轩露出满意的笑容,“今晚我们便宿在前方那片山林吧,我记得那边有一条溪流,地势很是平坦。” “开轩兄说的不错,在出发前,我也仔细看了看路线,前方确实适合扎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程心和程意停好马车,便与小梅、小月忙活起晚膳来。 夏季随着夏开轩、徐怀安来到小溪边,欣赏着落日余晖,照映在小溪中的美景,晚霞映红了整条溪流。 “好美啊!周边山林、溪流,好像全被染了色,披着一层金灿灿的衣裳。” 徐怀安偷偷看了眼夕阳下站着的夏季,那如线条流畅的侧脸,竟让他的心中,起了一丝涟漪。 夏开轩顺着夏季的视线看去,“正如小妹所言,美丽山河,着实壮观!” “少庄主,小姐,可以用晚膳了。” 几个人正沉浸在各自眼中的美景之中,随着程意的一声吆喝,三个人相视一笑,便转身折返回去。 是夜,月朗星稀,秋虫低语,宿于山林溪边,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第29章 济悬寺 次日,日上三竿,一行人才收拾妥当,继续赶路。正如夏开轩所言,原本三两日的路程,以他们的速度,确实需要五六日才能到达芙蓉山。 夏开轩想继续骑着马儿,便在出发之前,同夏季言明:“小妹,为兄喜欢骑马,待会儿还是由小月、小梅陪着你坐着马车,可好?” 夏季露出明媚的笑容,“兄长放心便是。” “好,我们今晚便可入住济悬寺了。时辰尚早,咱们不急着赶路。路上若遇到美景,为兄自会让程意停车,任你们欣赏一番。” 夏季点头,“还是兄长思虑周到,便如此安排吧。” 酉时一刻,马车终于在一座寺庙前停了下来。 夏开轩从外面将门帘拉开,柔声问道:“小妹,这一路还好吧,身体可还吃得消?” 夏季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挺好,睡了一路。” 她在小梅和小月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兄长,我们这是到济悬寺了?” “正是。” 夏开轩抬手指了指石阶上方的那个门头,只见三个“济悬寺”烫金大字,在落日的照射下,散发着光芒。 “我们的父亲与济悬寺的方丈戒空大师乃是好友,在我们出发之前,父亲已经飞鸽传书给他,告知他,我们今日到访。” 说话间,一行人拾阶而上。 只见入口处,有两位武僧笔直站立着,夏开轩上前抱拳施礼道:“劳烦师父前去通禀,我们是戒空大师的友人之子,前来参加明日的礼佛盛会,今夜在此歇脚。” “无须通禀,方丈已经特意交代过了,你们可是自风林山庄而来?” 正在此时,从寺内走出来一位小和尚,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长相很是清秀。 夏开轩闻言,连连点头道:“正是。” “如此甚好,你们且随贫僧来。”只见这一位说话的僧人,径直往寺内走去,夏开轩一行人紧随其后。 夏开轩快走一步,与小和尚并肩而行,“敢问小师父如何称呼?” “贫僧法号虚心。”小和尚合手回礼:“名字而已,不足挂齿,各位施主,这边请。” 深山藏古寺。 夏季环顾着四周,参天古木,直插云间,虽然天色渐晚,却仍能看到来往不绝的虔诚香客。暮钟声声,香烟袅袅。 “虚心师父,这个时辰还有不少香客,是因为明日是初一礼佛日吗?” 虚心回过头来,一双明亮的眸子,落在了夏季的身上,他双手合十道:“正如这位女施主所言,今日寺庙客房皆已住满,你们居住的小院是方丈交待过,提前预留好的。” 转过好几个大殿,最终,虚心将他们引到了一处僻静的院子,“这边有三间客房,你们自行分配一下,如需用晚膳,告知小院门口的僧人即可。若没有其他事,贫僧先行告退了。” 夏开轩抱拳道:“多谢虚心师父,有劳了。” 虚心转身欲离去,走了两步,他又站住了脚步,不过并未回头,他淡声提醒道:“寺庙最后面的那个院落,你们切莫靠近,那里住着一位贵人,莫去叨扰,不然定会惹祸上身。” “多谢提醒。”夏开轩说道。 待虚心师父离去,小梅、小月和二程兄弟便开始了铺床、洒扫工作。 徐怀安抱着剑,斜靠在窗边,他看了看夏季,又看了看夏开轩,“那个院落,需要我去探一下虚实吗?” 夏开轩连忙摆手,“不必,虚心师父既然有意提起,想必那里确实住着一位不可得罪之人,我们万不可节外生枝。” 夏季点头附和道:“兄长说得不错,别人不主动招惹,我们也不必招惹他们。” 徐怀安轻轻“嗯”了一声,便往门外走去,“时辰尚早,我先去瞧一瞧咱们小院周边的环境是否安全。” 说完,只见他脚尖轻轻用力,便飞上屋顶,朝着院外飞去。 夏季勾了勾唇角道:“这个徐怀安,轻功倒是不错。” “所以父亲派他来是对的,怀安此人心思细腻,考虑甚是周到。”兄妹俩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此夜平静如常。 第30章 礼佛日 虚心师父提到的那个院落,门外有着层层重兵把守着,里三层、外三层,可见防御工作做得十分到位。 “别动手动脚的......这里是寺庙,不可放肆。” “又不是第一次了......” “轻点......” 翌日,阳光尚未完全洒落院子,朦朦胧胧的雾气,缭绕在房檐屋顶上,给济悬寺增添了一抹神秘的色彩。 晶莹剔透的露珠,打湿了寺内的青石板道路,古色古香的寺内建筑物,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佛音袅袅,连同那参天古树上的鸟鸣声,都有了一种别样的韵味,它们为清晨的古寺,增添了几分祥和与生机。 济悬寺内的香客渐渐多了起来,夏季他们也早早地起了床,用了早膳,来到了大殿前的空地上。 青石砖铺设的道路四通八达,主殿金碧辉煌,香炉、佛像、经幡随处可见。香客们手持香火,虔诚地参拜佛像,高大的佛像在香烟缭绕中显得更加威严。 在庄重宁静的殿堂中,夏季一行人对着佛像,点燃香火,开始为家人祈福,为自己祈福。 正当他们迈出大殿,一位身着华贵衣裳的妇人,如同众星捧月般,朝着大殿而来。在队伍前面引路的,正是济悬寺的方丈戒空大师。 “那个人看起来大有来历啊,仪仗队、护卫队阵仗那么盛大!”夏季嘟囔了一声。 一旁的徐怀安做出让她噤声的动作,他悄声道:“既然我们已经完成祈福,那便离开此地吧。” 夏开轩很是不解,“怀安,为何要如此心急?我们此次前来,尚未去拜见戒空大师呢!” 徐怀安脸上满是不安的情绪,“请少庄主、小姐先听我的,路上再跟你们解释。” 正当众位香客在驻足看热闹的时候,夏开轩一行人回到小院收拾行囊,迅速离开了济悬寺,继续朝着芙蓉山的方向奔去。 礼佛仪式结束,济悬寺后院中,一个统领模样的人,朝着那位贵人深深行了一个跪拜礼,“属下参见娘娘。” “宋统领,本宫交给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回娘娘的话,属下已经将济悬寺上上下下都暗中查了一遍,确实未见到昨晚偷听之人的行踪,还望娘娘恕罪!” “你手下那么多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连一个人都找不出来,废物!” “娘娘息怒,今日是礼佛盛会,属下害怕走漏风声,只能暗中查探。属下猜想,昨夜之人,会不会是寺内的僧人呢?” 贵人踌躇半晌,怒火稍稍退却,“应该不会,据本宫所知,济悬寺内,并无轻功甚佳之人。” 宋统领见贵人怒气平息了不少,慌忙承诺道:“请娘娘放心,属下定将此人找出来。” “罢了,先起来吧。本宫在济悬寺逗留时日过长,明日便启程回宫,不然陛下定会生疑的。你且在这济悬寺再查几天,项上人头就先暂时寄存在你那儿。” “是,多谢娘娘,属下必会将此贼人找出,碎尸万段......” 两辆马车后面,因为速度极快,扬起了滚滚尘土。行路半日,夏季他们终于停了下来,在一处平坦的山林中歇息。 “小月、小梅,你们随着程心、程意在外面待一会儿,不得让任何人靠近。” “是,少庄主。” 等小梅和小月下了马车后,夏开轩将马背上的徐怀安一起拉上了马车,“我们都跑了好几个时辰了,现在可以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吧?” 夏季自觉的让出坐凳,让徐怀安坐了下来,“先坐下来再说。” 徐怀安做了个揖,“多谢小姐。”便坐在了夏开轩兄妹的对面,他思忖良久,终是开了口。 “今日我们在济悬寺见到的那位贵人,因为你们不曾在盛京走动,确实看不出她的身份来。从她的衣着装扮、仪仗来看,此人应是宫里面的某位娘娘无疑了。” 夏季扯了扯嘴角,不以为然道:“就算她是皇宫中的娘娘,那我们也不至于像逃命似的,离开济悬寺吧?” 夏开轩赞同夏季的观点,“小妹说得不错,济悬寺又不是专门为她一人开的。礼佛之日,咱们作为香客,都是可以去祈福的。” 徐怀安长长舒了口气,良久,他说道:“因为还有一事,昨夜我在小院外围转悠,查看是否安全的时候,看到从那位贵人居所,出来一位黑衣蒙面之人。当时我并未多想,但却紧接着,又看了一位穿着华丽的中年男子,慌张的离去......” 第31章 飞鸽传书 夏季若有所思的问道:“你后半夜又出去过?还有,你该不会怀疑这位娘娘在济悬寺私会外男,被黑衣人发现了吧?” 徐怀安心虚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后半夜,济悬寺中并不太平,那位贵人的属下,正在暗中寻找蒙面人。” 夏开轩挠了挠后脑勺,蹙眉说道:“怀安,听你这么说,我更加不理解了。我们如此仓皇出逃,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这......这个,我当时并没有细想,只想着别招惹麻烦,所以才......” 夏季看着徐怀安那结结巴巴的模样,叹息道:“事已至此,听天由命吧!但是那位娘娘半夜在济悬寺,该不会真是与情郎幽会吧?这可是杀头之罪啊!” 夏开轩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夏季的额头,柔声笑道:“小妹,你是不是话本看多了?那可是远近闻名的寺庙,幽会定不会选在佛门清净之地啊!”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们暂且不去管这暗昧之事,前方不远处便是芙蓉镇了,我们今晚便宿在此地客栈,明日上山。” 夏季闻言,接着夏开轩的话头说道:“小妹以为,兄长还是派人去给戒空大师送一封书信说明一下吧,我们不辞而别,总归是有失礼仪的。” 徐怀安向夏季投来赞许的目光,“小姐说得极是。少庄主是否记得,芙蓉镇上有我们山庄的联络点,我们可以去那里,将书信送出。” 夏开轩点点头,“记得父亲曾经跟我提起过,怀安,我随你一同前去吧。” 徐怀安摇摇头,双手抱拳道:“少庄主陪着小姐,在客栈等我便是。若将小姐一人留在客栈,凭着程心和程意那三脚猫的功夫,实难令人放心啊!” “那便如此安排吧,到了芙蓉镇,你便去给戒空大师飞鸽传书一封,就说我们临时有急事,不得不提前离开云云。” 到达芙蓉镇之后,安排好住所,徐怀安独自一人,朝着联络点走去。那日,有两只信鸽,同时从芙蓉镇上的联络点飞出...... 夜色重重,济悬寺。 小师父虚心来到方丈戒空大师的禅房前,轻声叩门,“师父,师父可睡下了?” “虚心,进来吧。”从屋内传来一声浑厚有力,但略显沧桑的嗓音。 虚心开门,朝着盘坐在蒲团上的和尚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他说道:“师父,有一封来自芙蓉镇的书信,请您过目。” 只见这位方丈,身穿深棕色僧袍,头顶有几颗显眼的戒疤,半指长的胡须,微微发白,一张脸瘦骨嶙嶙,平静如水。 “虚心,你且说与为师听听。” “是,师父,这是一位来自风林山庄的人寄来的,他向师父告知今日一行人不辞而别的原因,乃是临时有急事,不得不急忙离开......” 戒空大师微微掀起眼皮,“小事一桩,不足以来信特意说明。寺中,可还有其他事情发生?” 虚心踌躇片刻,开了口,“师父深居简出,对很多事有所不知。寺中居住多日的那位贵人,就是白日里,师父亲自陪同进殿礼佛的那位。昨夜,她曾暗中派人,好像在找寻什么人一样。少庄主一行人急忙离去,不知是否与此有关?” 戒空大师抬起眼,看了看虚心,“出家人不打诳语,万事不可仅凭着猜测。找寻的是何人,此人是否与风林山庄有关,这些皆与本寺无关。一切皆有缘法,且随它去罢!” 虚心似懂非懂的摸了摸那光秃秃的脑袋,“徒儿记下了。只是,那位统领并未离去,他仍在暗中排查昨夜入住的香客。” 戒空再次闭起了双眼,淡然答道:“尽力配合便是!” “是,徒儿告退。” 虚心毕恭毕敬的退出了禅房,有了师父的指点,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 第32章 生疑 夏开轩一行人入住于芙蓉镇来福客栈中。 夏季躺在床榻上,辗转难眠。她看了看下侧床榻上已经入睡的小梅和小月,她们细微的鼾声,有规律的在房间内响起。 夏季回想着今日徐怀安行事,总觉得处处透着些许的古怪。 按常理来说,济悬寺的那位贵人搜寻黑衣人,如果与夏季他们无关,那大可不必惊慌逃走,细细想来,徐怀安的解释根本就立不住脚,他说怕招惹麻烦才逃走,实际上,逃走才真的会招惹麻烦。 再者,当夏季问到徐怀安后半夜是否又出去的时候,他的表情明显不自然。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徐怀安便是那位偷听的黑衣人,他带着大家不辞而别,定是心中有鬼,怕给夏季他们带来麻烦。 夏季想不通的是,虚心师父明明提前提醒过,切莫去打扰那位贵人。可是徐怀安仍然去偷听了,他为何要这么做?如果不是他们逃得快,就凭着几个人,又怎么敌得过那百十个训练有素的侍卫们? 难道徐怀安被父亲夏渊派出来,不仅仅是为了保护夏季,他还有其他的任务要完成? 夏季想得头脑发昏,心中发闷。她重重的舒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看来父亲还是有不少事瞒着我们啊!” 次日清晨,夏季醒来,双目无神,黑眼圈甚重,一看便是没睡好的缘故。 小月看了看,不免疑惑道:“小姐,您昨晚睡得不踏实吗?是不是这来福客栈的床,您睡得不习惯?” 夏季无奈的摇摇头,“你家小姐哪有那么娇弱?野外都睡得习惯,更何况是在客栈里呢!” 一旁替夏季梳妆的小梅开口道:“小姐定是心中有事,睡不安稳吧?今日便可以见到您的师父了,估计您心中很是期待,盼着早点儿见到她。” 夏季垂眸轻笑道:“大概是吧,对了,兄长他们呢?” 小月笑道:“少庄主他们在楼下,收拾行李呢!等您收拾妥当,咱们便一同下楼,奴婢与小梅已经先行用过早膳了。” 今日的夏季,身穿一袭芙蓉色的绸缎长裙,裙摆上绣着精美的金桂图案,上衣是一件镶着柔软细腻的兔边毛的淡黄色披肩,左右发间各簪了一根步摇,如瀑一般的乌发,柔顺地垂在身后。 夏季今日要去拜见师父,自然要装扮得隆重端庄许多。 当夏季出现在客栈楼梯的时候,夏开轩和徐怀安正坐在客栈大厅中用着早膳,两个年轻男子,看到夏季的那一瞬间,顿时都愣住了神。 徐怀安的心脏跳动陡然加速了不少,他意识到自己白净的脸庞有点发热,便借口说一声“我吃好了”,便迈步朝着客栈外走去,去帮程意和程心搬运行李,他不想在众人面前失态,叫别人瞧出自己那点小心思来。 作为夏季的兄长,夏开轩则是明目张胆的盯着夏季瞧了好久,半晌,他打趣道:“小妹今日装扮美若天仙,倒叫为兄着实挪不开眼睛啊!” 夏季抿抿唇笑了,她挥挥手,小梅和小月便一起走向了门外的马车,帮忙去了,而她则坐在了夏开轩的对面。 “兄长真是越来越爱开我的玩笑了,今天上芙蓉山去拜见师父,自然要比平日隆重许多。” 夏开轩点点头,给夏季递上一双筷子,“桌子上的包子、米粥都热乎着,赶紧吃吧。” 夏季吃了几口青菜馅儿的包子,接着又喝了两口粥,似漫不经心的提起,“兄长,我们去济悬寺礼佛祈福的主意,是你提出的,还是徐怀安啊?” 夏季心里想着,若是去济悬寺祈福,是由徐怀安提出来的,那便再次印证了昨晚自己的那番推测。 夏开轩看着妹妹仍旧低着头吃饭,不免感到疑惑,“怎么?妹妹觉得这次济悬寺之行,有什么问题?” “没有,我只是好奇罢了。”夏季抬起头来,微微的笑了笑。 夏开轩无奈的摇摇头,轻笑道:“我知道你心中定然也生了疑,怀安的话漏洞百出,以你的聪明伶俐,不可能没有察觉。” 夏季放下手中的筷子,又迅速瞥了一眼店外面忙活的众人,轻声道:“那兄长......” 第33章 芙蓉派 只见夏开轩伸出右手,朝下压了压,示意她先不要说话。 “小妹,你先听为兄说。正如你所怀疑的那样,济悬寺之行是怀安提醒我,然后由我向你提出来的建议。如果为兄猜的不错,你也觉得怀安口中的黑衣人,便是他自己,怀安此次一定是带着其他的目的而来。不过,为兄可以确定的是,怀安定不会伤害我们,他不是我们的敌人。” 夏季单手托着下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夏开轩,“兄长,你跟徐怀安很熟吗?” 夏开轩摇摇头,“虽说是从小在风林山庄一起长大,但是我们长大后便聚少离多,他是管家徐四爷的儿子,但他其实比徐四爷还要忙碌。” “那我们要不要直接问问他?” “不,他既然不说,那定有他的道理。”夏开轩想了想,又接着言道:“还有一事,我觉得甚是奇怪。” “何事?” “我们父亲且不说是长信侯了,就算是风林山庄的庄主,地位也很尊贵才是。但是,我却偶然见到父亲与徐怀安说话,似留有几分薄面,并没有如同对待其他下属、小厮那样吩咐他办差。” 夏季拧了拧眉,“说不定父亲只是疼惜徐怀安自小没了母亲罢了,父亲与母亲,一直将徐怀安当作自己的亲子看待。” 夏季话锋一转,忙问道:“那兄长知道父亲在忙碌些什么吗?成天见不着人?” 夏开轩端起桌子上的茶杯一饮而尽,苦笑道:“他将山庄大半事务都交给我打理,正好可以分身忙其他的了。我曾问过他,但都被他糊弄过去了,父亲说时机未到,到了我自会知晓。” 正在此时,徐怀安从门外跨步进来,他屈身拱手道:“少庄主,小姐,行李已收拾妥当,等你们吃好早膳,咱们便可以赶路了。” “吃好了,走吧!”夏季拿出帕巾,擦拭了一下嘴角,起身朝着客栈外走去。 一番谈话下来,夏季更觉得眼前迷雾重重。原本她只觉得徐怀安行事诡异,现在看来,父亲行事亦是如此。她暗自下了决心,这一路上,她要盯着徐怀安...... 行车将近两个时辰,夏季一行人终于来到了芙蓉山脚下。整个芙蓉派,依山势走向而建造,气势恢宏,着实气派! 见着夏季一行人靠近,山门口站立着的四个人,警觉的拿出明晃晃的佩剑,厉声喝道:“站住!此地是芙蓉派,各位前来,是否有拜帖?” 小月和小梅交头接耳,小声嘀咕着,“这阵势,比我们山庄还要唬人呢!” 小梅轻笑一声,用眼神示意小月莫要再说话。 正当徐怀安准备从怀中拿出拜帖时,从刻画着古朴浮雕的山门后面,传来一阵爽朗的年轻女子的声音,“不得无礼!他们都是本派请来的贵客。” 四位守门人慌忙放下了佩剑,恭敬得屈身行礼,“属下见过二小姐。” 只见身穿一身红衣,梳着一个高马尾发髻的苏溪走了过来,她脸上堆满了笑容,明艳动人,“少庄主,阿季,别来无恙啊!快请进。” “我说溪姑娘,你们芙蓉派的门,几时如此难进了?”夏开轩笑道。 苏溪只是尴尬的笑笑,并未正面回应。她挤到夏季的身边,两只手去搂抱着夏季的一只胳膊,“阿季,守门人换了,不然他们定是能认出你的,几个月不见,你好像更漂亮了!” 夏季巧笑嫣兮,“小溪更加灵动可爱了,好像比上次见你高了不少。” 夏季心中牢牢记着,她苏醒过来之后,第一次见到苏溪的时候,只因为唤了她一声溪姑娘,便惹得苏溪不悦,此次一开口,便亲切的唤了她的闺名。 苏溪瞪大了双眼,鼻子微微发酸,“阿季,你的记忆回来了?”夏季的这一声小溪,跟往常一模一样。 夏季摇摇头,“未曾,我与小溪一见如故,有没有以前的记忆,都无甚打紧的,你是我目前唯一的一位朋友。” 苏溪连连点头,“嗯嗯,阿季说得不错,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 跟夏季叙完旧,苏溪的眼光终于落在了身后双臂抱剑的徐怀安身上,只见他一身青衣,头发梳得齐整,双目炯炯有神,一副生人勿近的冷峻模样。 “你是何人?我去过几次风林山庄,怎么从未见过你?” 徐怀安感受到苏溪投过来的目光,忙停住脚步,抱拳施礼道:“小的名徐怀安,见过二小姐。” 夏开轩插入话来,“溪姑娘,怀安此次受父亲指派,负责保护季儿的安全。” 苏溪“哦哦”点点头,那眼角余光时不时瞥了瞥徐怀安,心中感慨,“以前只觉得少庄主夏开轩长相俊逸出尘,没想到这风林山庄中的护卫,竟也生得如此相貌不凡。” 行走半柱香的功夫,一行人路过芙蓉派那宽阔的演武场,便来到了门派的一座大殿门口,只见门头用楷书写着“芙蓉大殿”几个大字,这个主殿乃是芙蓉派会客之所。 “少庄主和阿季他们到了。”苏溪走在前头,将一行人引了进去。 第34章 女掌门 “见过肖掌门!”夏开轩带着夏季他们,一起朝着坐在首座上的人屈身行礼。 “不必多礼,各位远道而来,请入座。” 一道铿锵有力的女声响起,夏季有一瞬间的迟疑,不自觉的抬起头来,她看到了那个坐在宽大雕花木背板的太师椅上的中年女子,心中惊讶极了,“她,才是肖掌门,我的师父吗?” “怎么了,小妹?”夏开轩看到身旁站着的夏季,一脸的不自然,忙关切的问道。 夏季摇头,“没事,可能是累着了吧!” 当夏季第一次听说芙蓉派肖掌门的时候,便自动带入了肖掌门是苏溪的父亲,她还曾纳闷过,苏溪、苏淳姐妹俩怎么没有随父姓肖呢? 不曾想,肖掌门竟是她们的母亲,夏季的师父便是肖掌门。夏季也突然明白过来,为何在风林镇采买礼物的时候,兄长一个劲儿的带她逛胭脂水粉、珠钗宝玉店铺,原以为这些礼物都是为掌门夫人备下的,没想到这里面存在着这么一个大乌龙:肖掌门,竟是女子! “季儿,你的身子可好些了?”那面容姣好,身穿一身湖蓝色长裙,头上梳着简单发髻的肖掌门,柔声问道。 正沉浸在自己思考中的夏季,仍是呆呆的坐着,直到夏开轩轻轻推了推她的胳膊,“小妹,你师父叫你呢!” 夏季茫茫然的站起来福身行礼,“多谢肖......师父的关心,季儿身子已经大好了。” “怎么,还是不记得为师吗?”肖掌门那浑圆精致的脸上,露出一丝心疼来,她站起身来,径直走到夏季的身旁,伸出手抚摸着夏季那白皙的面庞。 “季儿,你重伤昏迷的那段时间,为师也常去风林山庄看你。只是,自你苏醒,为师忙于帮派事务,未曾去看望你,为师心中很是过意不去。” 听着肖掌门那温柔的声音,夏季的眼角也红了起来,“师父不必自责,是季儿不好,惹得师父担心了。” 肖掌门情难自禁,一把将夏季抱入怀中,喃喃说道:“季儿长大了,成熟稳重了,也变得懂事多了。” 看着师徒俩那深情厚谊,众人皆感动不已,夏季座椅后站着的小梅和小月直接轻声抽泣了起来,她们真心为夏季与师父重逢感到开心。 正在此时,从大殿外走进来一位身着藏蓝色长衫的中年男子,他的身后,正跟着花容月貌的苏淳。 “贤侄,贤侄女,你们都到啦?若不是下人前去禀告,我还不知晓此事呢!” 肖玉瑶掌门闻声,松开了怀里的夏季,她擦拭了眼角,朝着那把太师椅淡定从容的坐了回去。 夏开轩站起身来,并着夏季、徐怀安等人一起,朝着苏半山板板正正的行了礼,“见过苏副掌门。” 苏半山身后的苏淳也朝着众人,福了福身回礼,她的眸光与夏开轩接触到,便被夏开轩自动躲闪开来。 苏半山那肃穆的脸上,露出令人难以捉摸的笑意,“不必多礼,都坐吧。” 他将目光停留在夏季的身上,带有几分试探,阴恻恻的问道:“季儿侄女,可还记得苏伯父吗?” 夏季觉得莫名其妙,但也起身掬了一礼道:“以前不认识,现在自然知晓,您是我师父的夫君,芙蓉派的副掌门。” 苏半山那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笑吟吟道:“不错,若不是侄女失了记忆,你肯定记得我,你小时候可是住在芙蓉山习武好些年呢!” 夏季讪讪一笑,坐了回去。 苏半山的眉头舒展开来,他朝着肖玉瑶身旁的另一把太师椅坐了过去,对着肖玉瑶笑道:“夫人,怎么提前没跟为夫提起,开轩他们会提前到来的事情呢?” 肖玉瑶似笑非笑道:“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必提及呢!” 苏半山悻悻然的转移话题,“今晚,就让伯父为你们接风洗尘......” 未等苏半山的话说完,肖玉瑶看着苏溪,“溪儿,你先带着季儿他们下去歇息吧,长途跋涉的,很是辛苦,便把他们安排住在那望月楼里吧。” “是,娘。” “多谢肖掌门,我等先行告退了。”夏开轩抱拳说道。 苏溪带着众人离去,苏淳也跟了上来。 “姐,你跟来做甚?”苏溪瞥了瞥身旁的苏淳,轻声问道,言语中尽是不快。 同为父女,苏半山的关心与爱意全放在了姐姐这里,苏溪心中甚是不解,自己到底比姐姐差在哪里?好在肖掌门对待她们姐妹俩,一视同仁。 苏淳迈着金莲碎步,那如画的眉眼中露出一丝不悦来,“在外人面前,你这个做妹妹的,便可对我如此无礼了吗?” 苏溪瘪了瘪嘴,便跑去牵着夏季的手了。现在的姐姐苏淳,真是越来越有太子妃的势头了,靠她太近,总有一种令人生畏的感觉。 第35章 闹僵 “少庄主,烦请留步。”苏淳对着夏开轩柔声说道,笑靥如桃花盛开。众人皆驻足,疑惑的看着他们。 夏开轩已经尽量去回避苏淳了,没成想,苏淳竟当着众人的面,将他叫住了,他不明所以,但也不好推辞,便淡声开口问道:“淳姑娘何事?” “我......有话想单独跟少庄主说。” “不必,你我没有什么可单独说的,有什么话,便在此地说吧。” 看着夏开轩那一脸决绝的模样,苏淳心中很是苦楚,自己的父亲苏半山亲手毁了他们二人之间的情感,现如今,夏开轩连单独叙旧的机会都不给她了。 夏季见着兄长那别扭尴尬的样子,心中已然明了,她上前一步,嗓音甜美,“淳姐姐,我正好有礼物要赠予你,不知现下是否有空?” 苏淳那欲坠湖底的心,又飘浮起来,她微笑地看着夏季,“有空,季儿妹妹,这边请。”说完,将夏季朝着自己的居住地引去。 夏季与夏开轩对视一眼,接着便望向苏溪,“小溪,你先带着兄长他们前去望月楼歇息,我稍候便到。” “好的阿季,少庄主,这边请。” 苏溪带着一行人,朝着望月楼的方向而去。小梅则拎着一个用布盖着的笼子,紧随在夏季的身后,一起朝着菡萏轩走去。 “淳姐姐,这是赠予你的礼物,还望笑纳。”落座后,夏季从小梅的手中接过笼子,双手递给了苏淳。 苏淳接过笼子,轻轻扯下了上面覆盖着的纱布,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兔子出现在眼前,苏淳满眼都是欢喜,内心的阴霾也随之一扫而光,“好可爱的兔子,多谢季儿妹妹的礼物,我很喜欢。” “淳姐姐喜欢便好,这是我在风林镇遇到的,当时一位猎户正在叫卖,我见它浑身似雪,两眼如同红宝石一般,我料想淳姐姐定会喜欢,所以便将它买了过来。” “季儿妹妹有心了。”苏淳将笼子递给了身旁站着的婢女玉竹,“你们先下去吧,我与季儿妹妹说会儿话。” “是。”玉竹带着小梅,一同走了出去,并将门随手关了起来。 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苏淳有点难为情的扯了扯唇角,“我以为,季儿妹妹会怪我,不会再理会我了呢!” 夏季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小口,“哪里的话,淳姐姐怎会有如此想法?” 苏淳踌躇片刻,心虚道:“我指的是太子妃一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季儿妹妹失忆的缘故,竟对我没有半点恼怒责怪的意思,反而千里迢迢为我备下了礼物。” “不记得前尘往事是真,不责怪恼怒亦是真。如今事已成定局,又何必老是抓着过往不放呢?人总要向前看的,淳姐姐觉得呢?” 见苏淳抿唇未说话,夏季停顿片刻,接着说:“还望淳姐姐见谅,季儿心中有话,不吐不快。刚才在众目睽睽之下,你想与兄长私下交谈,季儿觉得很是不妥。现如今,你已经是御旨赐婚的太子妃了,私会外男一事,若是传到了太子殿下那里,你将如何自处,你又将兄长处于何地呢?” 苏淳被夏季的一番话,说得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她努力从嘴角挤出笑意来,“季儿妹妹说得极是,确是我思虑不周了。这两日,你们住在芙蓉山,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提出来,我们芙蓉派尽量满足。” 夏季点头致意,“多谢淳姐姐的好意,兄长他们还等着我回去,先告辞了。” 待夏季转身离去,苏淳脸上挂着的笑意,瞬间消散。她咬了咬牙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现如今竟敢教训起我这个准太子妃来?” 芙蓉山,凝香轩。 “你什么意思?当着外人的面,便让我下不来台,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夫君,芙蓉派的副掌门吧!” 回到寝房,苏半山对着肖玉瑶咆哮道:“过两日便是你的生辰,客人何时到,我难道都无权知晓吗?” 肖玉瑶用手背拂着衣袖上的褶子,漫不经心道:“你我早已没了夫妻情分,现如今只是维持着表面的关系,现下无人,何必惺惺作态呢?” 苏半山气急败坏,不悦的冷哼一声,接着便拂袖而去。 “掌门,这两日派中贵客众多,您此时与副掌门闹僵,似是不妥啊!”肖玉瑶身旁的侍女冯小青劝道。 肖玉瑶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无妨,他与我之间,早晚会闹僵,我们之间的裂痕早已存在。” 冯小青欲言又止的看了看肖玉瑶,“掌门,副掌门私下与派中长老接触,小动作不断,您不可不防啊!” “该来的,躲也躲不掉。我只怕他在这几日生事,小青,你安排几个人暗中盯着点望月楼,小柔是我的好友,我不能让她的一对儿女,在芙蓉山出事。” “是,掌门。” 第36章 把脉 傍晚时分,芙蓉山灯火通明,膳厅中,苏半山与肖玉瑶共同坐在首位,两个人很默契的扮演着一对寻常夫妻。 山珍海味,美酒佳肴,摆了满满一大桌。 苏半山端起翠绿色的玉质酒杯,朝着夏开轩、夏季笑道:“咱们芙蓉山旁的没有,但这芙蓉醉自是一绝,贤侄、贤侄女快尝尝。” 夏开轩道一声,“多谢副掌门”,便一饮而尽,以此来压制内心那不该有的念头。 起初,他是不愿意到这芙蓉山来的。他本是深情之人,成日面对着往昔情人苏淳,他需时刻保持着清醒,生怕行差踏错,惹了不必要的误会。但是,为了妹妹夏季的安全着想,他只好硬着头皮陪同她前来参加肖掌门的生辰。 夏季抿了一小口,便放下了酒杯。 “怎么,这芙蓉醉不合贤侄女的胃口?”苏半山挑眉问道。 夏季连连摆手,“没有,此酒香气扑鼻,入口回味绵长,好酒,好酒。”说完,也满饮了一杯下肚。 苏溪赶紧给身旁的夏季夹了一筷子菜,她笑着看着夏季吃了下去。然后转过头看着苏半山,“爹,阿季不胜酒力,女儿陪您喝一杯。” 苏半山没好气的瞥了瞥苏溪,便独自饮了一杯酒,“吃菜,大家吃菜,不必拘礼。” 夏季注意到肖玉瑶只顾着低头吃菜,便朝着她敬了一杯酒,“师父,季儿敬您。” 肖玉瑶柔声的笑了笑,“季儿这杯酒,为师一定要喝的。”说完,便仰头而尽。夏季心中暗想,师父不愧是芙蓉派的掌门人,豪爽至极!只是,观她神色,内心仿佛藏着一些事情。 觥筹交错,推杯置盏之后,众人皆有微醺的状态了,苏半山拉着夏开轩继续饮酒,而肖玉瑶则将夏季带到了自己的书房。 “季儿,今日为师高兴,多饮了几杯,你怎么样,还好吧?” 夏季因为饮酒,脸蛋变得红扑扑的,很是可爱迷人,她嫣然一笑道:“师父放心,这几杯酒,季儿自是不在话下。” “那便好。” 说完,肖玉瑶牵起夏季的手腕,替她把起了脉。夏季顿时也安静了下来,她直勾勾的盯着肖玉瑶看,那与母亲戚小柔相似的年纪,怎么眼角眉梢仿佛多了几丝哀愁? “师父,季儿有一事不明。” “但说无妨。”肖玉瑶并没有抬头,仍在仔细地探查着夏季的脉搏。 夏季抿了抿唇,“季儿看得出来,您与苏伯父之间,似是存在着一些芥蒂。” 见肖玉瑶没吭声,夏季接着说道:“平日里,我看父亲与母亲相处,情投意合,相濡以沫,但反观师父......” 肖玉瑶淡声道:“季儿长大了,观察也够仔细。只是,这是我们长辈之间的事情,不是一两句话便能说得清的。” 夏季轻轻“哦”了一声,便不再接着问了,看来师父并不想多说什么。 一盏茶的时间,肖玉瑶抬起头来,她那眉头微微拧着,“季儿这身体确实康复了,不过这内力,还是没有半点儿影子。” 夏季也看开了,她嫣然一笑道:“武功没了便没了吧,师父不必为我感到遗憾。” 肖玉瑶温柔的摸了摸夏季那满头的乌发,“内力没了也是可以重新修炼的。虽然你因为坠崖受伤严重,忘记了曾经习得的一招半式,但是为师有把握,通过练习,你的武功是可以重新恢复的。” “真的吗?”夏季激动的差点跳起来,“太好了,师父。那等您生辰之后,我便留在芙蓉山,跟在您身边练习武艺,可好?” 眼下恢复武功才是头等大事,逃婚一事便被夏季暂时排在第二位。因为若是没有武艺傍身,日后行走江湖,也是危险重重的。 肖玉瑶点点头,“那便如此说定了。” 本以为夏季此生的武功恢复无望了,但通过把脉,肖玉瑶觉得很欣慰。 夏季没有筋脉尽断,琵琶骨也完好,内力完全可以重新练习。她曾经练的长虹剑式,就算没有重新练习,也会在日后的某一天,突然全都想起,因为那些剑式,都是经年累月刻进骨子里的。 第37章 生母 酒过三巡,夏开轩意识到自己快醉了,便起身告退。他已经提前跟徐怀安说好,由他陪同自己回到望月楼,不给苏淳私下接触自己的机会。 其实,此次是夏开轩自己想多了。 自从苏淳被夏季“训斥”了一顿,她便也想明白了,放着即将到手的太子妃不当,她干嘛还要将心思放在曾经爱过的情郎身上呢?再说了,她与夏开轩已经回不到从前了,除了心,她的身子早已是太子的了。她没有资格再去求回夏开轩的那份爱意了。 所以,苏淳淡然的望着徐怀安架着夏开轩离去。现如今,席间只剩自己和父亲苏半山了,苏淳起身福了福身,“女儿先回去了,酒多伤身,父亲也早些歇着去吧!” 苏半山微笑的颔首道:“乖女儿,你早点回去休息,为父这便回,这便回......” 半醉半醒的苏半山,一个人摇摇晃晃的,独自朝着芙蓉山的后山走去。 一炷香的功夫,他来到了一个名为“藏玉轩”的林间小院,径直走了进去。 在柔和的烛光照射下,一个姿色甚佳的女子,娇滴滴的开口道:“半山哥,今夜你怎么过来了?你不是说这几日正逢肖玉瑶生辰,人多眼杂的,便不到我这边来了吗?” 苏半山半眯着眼睛,伸手摸了摸眼前那床榻上半躺着的女人的精致脸颊,“媚娘,我真是一日都不想面对肖玉瑶,今日她忙着跟徒弟叙旧呢,不会顾及到我们。” 说完,他便朝着叶媚娘的唇瓣压了下去...... “你们......你们这对狗男女!” 苏淳推开门,看到眼前的旖旎一幕,她直接吓得呆住了。 她本来是在山中的庭院中散着步,消消酒气。没想到却看见苏半山一个人朝着后山的方向而来。她不放心,索性便跟了过来。令她想不到的是,竟发现自己的父亲苏半山,正与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苟合。 “女儿,你先别声张,听我慢慢跟你解释。”苏半山和叶媚娘赶紧起身,穿起刚刚脱下的衣裳。 苏淳别过脸去,又气又恼道:“都被捉奸在床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定会如实告诉母亲。” 苏半山的声音顿时厉了起来,“告诉你哪个母亲?你的亲生母亲,此刻,便在你的跟前!” 叶媚娘没有吭声,她那楚楚可怜、柔柔弱弱的模样,倒叫人生出怜爱之心来,但苏淳现在对她只有怨怼之心,她目瞪口呆道:“父亲,您什么意思?” 苏半山拢了拢情绪,将苏淳拉着坐了下来,“本来这件事,我不准备告诉你的。但事已至此,我不得不说了。” 叶媚娘也坐了下来,眼圈红了,她柔声细语道:“淳儿,都是娘不好,从小到大,不曾陪伴着你。” “不要叫我淳儿,你也不是我的娘,我的母亲只有芙蓉派掌门——肖玉瑶。” 苏半山气急败坏,狠狠的扇了苏淳一巴掌,“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怎可对你母亲如此无礼!” 苏淳抚着自己那疼痛的脸颊,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自双眸中无声的流下,“从小到大,父亲这还是头一次打我。”说完,便夺门而出,飞奔而去。 “淳儿!” “淳儿!” 苏半山和叶媚娘焦急的呼喊了两声。 叶媚娘担忧的问道:“半山哥,淳儿不会想不开吧?” 苏半山安慰道:“不会,我自会找她谈清楚,有些事,她也该知道了。” “好好说,父女俩,莫生了嫌隙。” “好,你放心,早点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苏半山柔声道,他看了叶媚娘几眼,不舍的转身离开了藏玉轩。 第38章 身世 苏淳哭得很是伤心,回到菡萏轩之后,便将自己关在了寝房之中。 “小姐,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婢女玉竹在门外焦急的喊道:“是谁欺负您了吗?要不要奴婢去告知掌门,让她为您做主?” 屋内并没有回话,仍是传出断断续续的呜咽之声...... 正当玉竹束手无策、唉声叹气的时候,苏半山从她的身后走了过来,“玉竹,你先下去吧!” “是。”玉竹见来人是苏淳的父亲苏半山,心中便顿时有了希望,她明白,无论是何事,副掌门定会为自家小姐撑腰的。 见玉竹退下后,苏半山轻轻叩门,柔声道:“淳儿,今日是爹不好,爹不该打你,你就原谅爹爹,好不好?” 苏半山侧耳倾听,屋内并没有什么动静。苏半山接着劝道:“为父现在过来,便是要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你把门打开,我们好好谈谈,父女之间,没有什么是谈不开的。” 半晌,苏淳自内打开了房门,她那绝美的面容上,全是泪痕,眼睛红肿的如同杏仁一般。 苏半山心疼极了,他本欲伸手去抚摸苏淳脸上,那刚被自己打的掌痕,却被苏淳挡开了,她没好气的说道:“现如今,父亲还有什么好说的?” 苏半山顺势坐了下来,自顾自倒了杯茶水,饮了一大口,“你也坐下吧,你想知道的,为父都会告诉你。” 苏淳坐在了苏半山对面的圆椅上,她的情绪依然很激动,扯了扯嘴角道:“好,那你告诉我,我的母亲为何是林中小院的那个女人?” 苏半山抿抿唇,单手摸了摸自己那刮得光滑的下巴,他的年龄虽然已经三十又五了,但依旧是个容貌英朗的男子。 “我与你母亲......” “哪个母亲,芙蓉掌门的那个,还是藏玉轩的那位?”苏淳咬了咬下颌,咄咄逼人道。 苏半山无奈的压了压心中怒气,“淳儿,你若是这副模样,恐怕今晚我们父女便没得谈了。” 苏淳瘪了瘪嘴,垂下了眸,不再言语。 见苏淳不再吭声,苏半山思忖片刻,便开始了自己的回忆。 “你母亲叶媚娘本是燕春楼的艺妓,我与她一见钟情。怎奈替她赎身金额巨大,对于初次行走江湖、毫无家底的我来说,当时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后来,江湖传言,芙蓉派肖老掌门要嫁爱女,条件便是需要入赘为婿。芙蓉派建派百年,根基深厚,这对我来说,无疑是最好的机会。为了替你娘赎身,入赘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你这么做不觉得很无耻吗?你既对不起叶媚娘,更对不起肖玉瑶。”苏淳满眼不屑的看着苏半山。 苏半山冷笑一声,“一开始,我只是想将媚娘赎出,安顿在外面好好过她的日子,我一心一意陪着玉瑶。可是,你娘却怀了你,这打乱了我原本的计划,我顿时方寸大乱,生怕被肖老掌门知晓,将我赶出芙蓉山。 不过,上天对我真是不薄,没过多久,肖老掌门便过世了。虽说他将掌门之位传给了他的女儿肖玉瑶,可是,如果没有我呕心沥血的经营,这芙蓉派早就散伙了,怎会有今日这番景象?” 看着苏半山沉浸在自我感动之中,苏淳轻笑道:“父亲还当真是无私呢!” “你!”苏半山气得额角青筋暴起,眼神变得凌厉,“淳儿,别人可以看轻你的父亲,唯独你不可以。扪心自问,这么多年,我待你如何?旁的不说,单就太子妃一事上......” “别说了!”苏淳厉声吼道。 这件事,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心中的一根刺,她的眼睛发红,如同一只发怒的小狮子,“你以为我愿意吗?你为了能搭得上太子,不惜牺牲女儿的终身幸福。你明知道我与夏开轩情投意合,偏偏用计,让女儿在未出阁前,便失去了清白。我现在一靠近夏开轩,内心便羞愧不已。试问这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父亲?”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你自己想一想,风林山庄少夫人和太子妃之间,孰轻孰重?” “在你心中,权势便那么重要吗?”苏淳的双目中,如同有两条小溪一般,源源不断的向外流着泪水,愤怒与委屈,在同一时刻爆发出来。 苏半山站起身来,负手而立,望向窗外。他的唇角轻轻颤抖着,一时之间,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寂之中,落针可闻。 第39章 野种 冷静下来之后,苏淳的内心又开始为肖玉瑶打抱不平起来,肖玉瑶是自己喊了十几年的母亲了,而且她也没有因为自己不是她的亲生孩子,便苛待自己。苏淳不喜欢武艺,她便为自己请了传授琴棋书画的名师过来,肖玉瑶不是生母,却胜似生母。 想了想,苏淳问道:“那我为何成了这芙蓉派的大小姐?以肖玉瑶的秉性、脾气,怎么会容忍你做如此过分的事情?” 苏半山没好气的瞥了苏淳一眼,“你以为她肖玉瑶又是什么好人?” “父亲这话是何意?” 苏半山冷哼道:“我在外面有了媚娘是不假,但归根到底,我与媚娘是在我们成婚前认识的。可她肖玉瑶呢,与我成婚之后,竟在外面有了野男人,还生了野种。” 苏淳惊讶的瞪大了双眼,“您说什么?” “这也是我为何能将你接到身边抚养的原因。肖玉瑶出去历练一年多,回来便是带着一个野种回来的,我问她孩子是谁的,她竟然让我认下这个孩子,其他的不要多问。震怒之下,我便以此为要挟,告诉了她关于你娘和你的事情,并且要求将你接入芙蓉山抚养......” 苏淳理了理思绪,“父亲,您说的那个野种,该不会是小溪吧?” “正是。”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对她如此疏远呢,症结竟是这个。”苏淳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胸口,今晚得知的事情太多,每一件事都那么令人难以置信!肖玉瑶平日行事,孤傲但却正派,怎会如此? “好啦!时辰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苏淳站起身来,目送苏半山出门,“恭送父亲。” 苏半山忽然又停住脚步,背手而立,“淳儿,我提醒你,你我才是亲父女,日后行事一切照旧,你切莫露了马脚,现如今还不到与肖玉瑶彻底撕破脸的时候。” “是。”苏淳福身答道:“女儿明白。” 待苏半山离去,苏淳一下子瘫坐在了床上。这世界,竟然癫狂到这般境地,芙蓉派的两位小姐,一个不是爹亲生的,另一个不是娘亲生的,但却相安无事的相处在了一起,真是可笑至极! 苏淳忽而又想起,那日山间酒肆,太子盛桓因饮用了父亲苏半山提前下了情毒的酒,便在那间酒肆,宠幸了送上门的自己。第二日,太子醒来,本想一剑杀了自己,但听说自己是芙蓉派肖掌门的嫡女,再加上自己有几分姿色后,竟与父亲苏半山达成了某种约定。 想到此,苏淳的身后沁出了一身冷汗,那太子定是看中了芙蓉派的江湖势力。自己非肖掌门亲生女的事情,绝对不可以让太子知晓...... 翌日清晨,夏季站在望月楼的顶楼,俯瞰整个芙蓉山,层林尽染,红了漫山遍野,美不胜收。 徐怀安正独自在望月楼散步着,他觉得时辰尚早,顶楼的观景台不会有人,不曾想,竟在此地与夏季不期而遇了,他转身欲走。 “站住。” 夏季喊道:“为何见了我,便立马离开,我有这么可怕吗?” 徐怀安转过身来,拱手道:“属下见过小姐,刚才只是没见到小姐在此罢了,还请小姐恕罪。” 真是扯谎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夏季微微一笑道:“无妨,你到这顶楼来,是为了看风景吗?” 徐怀安心神不安,每次私下与夏季相处,他的内心便慌乱不已,他也不明白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他定了定心神,“回小姐的话,属下只是随处逛逛,若是因此扰了小姐雅兴,还请小姐恕罪。” “哪有这么严重。不过,我却从未见你如此一板一眼的与我兄长说话啊?怎么独独对我,如此恭敬?” “这......”徐怀安那俊俏的面孔,浮现出一丝红晕来,他赶紧答道:“小姐,属下还有事,需去寻少庄主,先告辞了!” “慢着。”夏季忽然想起济悬寺的事情来,兄长不想问,但她却一直想知道,“我只问你一件事,那日济悬寺,偷听之人,是不是你?” 徐怀安心中一片慌乱,“还请小姐莫要说笑,属下没有理由去偷听那位贵人。” 夏季轻笑的摇了摇头,“徐怀安,你给我的感觉便是很不简单。带着我们逃离济悬寺,便印证了你心中有鬼,怕自己行事牵连了我们,所以才迅速逃离那个地方。” 夏季顿了顿,接着说道:“其实想要知道并不难,我们回程的时候,再去一趟济悬寺即可。” “不可!”徐怀安声音陡然厉了起来,“那位娘娘的下属并未离去,我们回去无异于是再入虎口。” 这么容易便说出来了,夏季巧笑嫣兮,“我只是逗你的,徐怀安,说一句实话,有那么难吗?” 徐怀安抱拳,脸色异常肃穆,“小姐,我确是那位黑衣人,但是,我的目的是什么,请恕属下无可奉告。” “我知你是受父亲指派,具体任务是什么,我并不关心。走吧,用早膳去,今日你我二人的谈话,到此为止,不会有其他人知晓。” 徐怀安点头,“是,小姐。”然后跟在夏季的身后,一起朝着芙蓉山的膳厅走去。 第40章 太子到访 风林山庄,墨林轩。 “夫君,收到怀安送来的书信,轩儿、季儿他们已经平安到达芙蓉山了。”戚小柔将一封书信,递给了身旁正在处理公务的夏渊。 夏渊半眯着眼睛,匆匆扫视了一眼,“嗯,知道了,用不了多久,轩儿他们便可以回来了,这轩儿不在,真是累坏我了。” 戚小柔轻笑着摇摇头,“你这甩手掌柜当得甚是舒服啊!不过话又说回来,多日不曾见不到孩子们,我倒是很想念他们。只希望,季儿此行,能有所收获啊......” 将近午时,肖玉瑶、苏半山带领着派中众位长老、弟子,以及苏淳、苏溪,前往山门处为太子盛桓接驾。 只见浩浩荡荡的仪仗队伍气势十足,太子乘坐的马车,华丽无比,明黄色的轻纱罗帐覆在车身,金壁辉煌,十分晃眼。 马车后跟着数十位婢女、宫人,还有手持各种旌旗和武器的步行卫队,紧接着的是手持刀剑的骑马卫队......这盛大的仪式,不仅给足了芙蓉山的面子,也彰显着皇室的尊贵,展示着太子的身份和地位。 太子盛桓在侍卫燕小舟的搀扶下,走下马车。他一身紫袍着身,腰佩金带,头戴金冠,金冠中间镶嵌着一颗极珍贵的宝石,整个人显得高大贵气。 “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盛桓昂首阔步,朝着肖玉瑶的方向走去,亲自扶起了匍匐在地的肖掌门,笑意盈盈道:“肖掌门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多谢殿下。”肖玉瑶毕恭毕敬道。 盛桓接着朝着众人道:“都起来吧,孤今日前来芙蓉山,乃是为了私事,你们且忙自己的去。” “是,殿下。”几位长老带着芙蓉派众弟子告退后,苏半山站起身来,朝着盛桓拱手施礼,满脸堆着讨好的笑意,“太子殿下,这一路舟车劳顿,您这一来,真令我们芙蓉山蓬荜生辉啊!” 当苏半山看到太子朝着这边走来的时候,他以为太子定会将自己亲自扶起来,不曾想,太子到现在都没有正视过自己。苏半山握了握拳头,心中暗暗发誓:“总有一天,我定让你们这些所谓高高在上的人,对我另眼相看。” 盛桓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苏半山,皮笑肉不笑道:“苏副掌门,别来无恙啊!”一想到自己曾被眼前这个人设了圈套陷害,盛桓心中着实不悦。 苏半山心虚,赶紧用眼神示意了一眼苏淳,让女儿为他打圆场。 苏淳心领神会,她走上前来,朝着盛桓福了一福,“淳儿见过太子殿下。”这一声娇滴滴的嗓音,瞬间便抓住了盛桓的目光,令他挪不开视线。 苏淳那绝美的面孔,在秋阳的照射下艳丽如霞。她就如同一朵绽放的牡丹花一样,散发出令人难以自持的香味。 盛桓笑吟吟的看着苏淳,多日不见,苏淳这位准太子妃,竟脱落得更加清丽脱俗了,他喉头微动,“淳儿不必多礼,今日,就由你替孤更衣吧。” 苏淳心头一紧,随即抿了抿唇道:“是,殿下。” “小青,前面引路,带太子殿下前去玉宇楼。”肖玉瑶吩咐道。 “是,掌门。”冯小青快步走向前,将太子一行人,带着朝半年前刚修缮好的玉宇楼而去。 “这都快午膳时分了,不吃饭,怎么先去更衣了?”苏溪疑惑的拧紧了眉头,心中满是不解。她朝着苏半山和肖玉瑶福身道:“爹、娘,女儿也告退了。” 得到肖玉瑶首肯后,苏溪像一只兔子一样,一溜烟的朝着夏季居住的望月楼奔去。 看到盛桓对女儿那柔情似水的态度,苏半山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笑容,他为女儿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便是你苦心教导出来的女儿?”身旁的肖玉瑶露出轻蔑的一笑,“淳儿这太子妃,竟是这么来的!”苏溪不知,她可太知道太子此时更衣的意思了,这还没举行大礼呢! 苏半山侧目望向肖玉瑶,‘“她已经是准太子妃了,伺候太子更衣,乃是天经地义之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都在为夏季那丫头打抱不平,太子妃换成淳儿了,你便心生怨恨,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淳儿......”。 ”非你亲生”这几个字,被苏半山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看着苏半山那副嘴脸,肖玉瑶觉得甚是好笑,她拂了拂长袖,朝着凝香轩走去。 太子要更衣,这午膳怕是要延后了。 第41章 伺候更衣 “殿下,此处便是掌门和副掌门,专门为您修建的玉宇楼,屋内用品一应俱全。若有需要,殿下但凭吩咐。”冯小青屈身行礼道。 “好,都下去吧。” 此刻,盛桓的眼眸中,全是面前的苏淳,他心中的那团欲火,由小到大,似有即将奔涌而出的势头。盛桓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将双臂展开,哑着嗓子道:“淳儿,为孤更衣。” “是,殿下。” 苏淳那娇俏的鹅蛋脸上,浮现出一层浓浓的红晕,她伸出白皙的嫩手,去解盛桓腰间那条金腰带的扣子。当她靠近盛桓的时候,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一抹香气,直达盛桓的心中,令他心生摇曳。 苏淳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太子前脚刚到芙蓉山,后脚便让她伺候更衣。这一次与上一次毕竟不同,那日山间酒肆,太子是不甚清醒的。此刻,苏淳心中紧张极了,她的动作温柔缓慢,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当她得知太子会前来参加肖玉瑶生辰的时候,苏淳心中便早已有了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一刻来得竟那样快! “怎么,教习嬷嬷没有教好你?动作竟没有那日酒肆中熟练啊!”盛桓附在苏淳耳畔的低沉磁性的声音,令她浑身感到一阵酥麻。 “回太子殿下,淳儿只是......只是太紧张了。”苏淳眨动着那双耀着星光的眼眸,带着二分惧色,八分娇羞。 “不急,孤以后有的是时间,陪你练习。”盛桓心头荡漾,他一把将苏淳拦腰抱起,朝着柔软的床榻走去,他顺手解开了苏淳腰间的系带,苏淳那胸前雪玉般的肌肤,倾泻而出...... 说完,盛桓便附身过去,盖住了苏淳那温润的樱唇,舌尖打开牙关,一路长驱直入。他那双指节分明的手,慢慢滑进苏淳的内衣,将她胸前的那两团雪白,揉捏在掌心,密集的吻悉数落下,苏淳几乎快背过气去。 良久,盛桓撑起身体,咬了咬苏淳那嫩嫩的耳垂,声音低沉道:“山间酒肆那回,令孤回味无穷。这些时日,孤时刻念着淳儿那白皙如玉的光滑肌肤。闲来无事,孤在宫中习得了几个动作,今日便让孤来教一教淳儿......” 望月楼。 今日得知太子殿下前来,肖玉瑶为了避免彼此尴尬,便安排夏季他们,单独在望月楼用膳,当苏溪跑来的时候,他们主仆几人,正围着一张四四方方的八仙桌用午膳。 “小溪,你怎么来了?今日太子前来,你不是应该在接驾嘛?”夏季放下筷子,挑眉问道。 “来人,再加一副碗筷。”苏溪朝着门外站着的婢女喊道,自己则坐到了夏季的身边,幽幽的叹了口气,“别提了,我们等着接驾之后便开饭呢!谁曾想,那殿下却让姐姐伺候他更衣去了,我已经饿了,便寻到你们这边用膳了。” 伺候更衣? 夏开轩的脸上,冷得快要结出冰来,这还没有举行婚礼,太子便如此急不可待了。他这么做,要将苏淳置于何地?夏开轩使劲摇了摇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苏淳的事情,已经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夏季表情也很不自然,一抹微红,爬上脸颊,她心道:小溪这丫头,真是口无遮拦,什么话都往外说啊!不过,夏季转念一想,太子如此行事,全然不顾及女子的颜面,实非良人,自己当初没有嫁给他,倒是幸事一桩。 各人怀揣着各人的小心思,徐怀安的耳根也慢慢染了一层红晕,余光扫到夏季的身上便立马缩回,他站起身来,抱拳道:“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说完,跨步离去。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啊?”苏溪啃了一口糖醋排骨,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看了看夏季,又看了看夏开轩。 夏季讪讪一笑,“没啥,菜快凉了,快吃吧!” 没成想,美味佳肴并未堵住苏溪的嘴巴,“我实在想不通,更衣能比吃饭更重要吗?太子身边那么多婢女、宫人,干嘛非要姐姐伺候他更衣呢?” 夏开轩无语的摇摇头,他重重的放下筷子,“我也吃好了。”便走出望月楼的膳厅。 夏季看着苏溪那一脸明媚单纯的模样,尴尬的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心中暗道:“这个苏溪是真傻,还是假傻啊?跟我年纪差不多,平时该不会连那些情情爱爱的话本都不曾看过吧?话本中便有那么一个故事,从前有一位帝王,便是借着更衣的由头,宠幸了一位婢女。太子今天应是效仿先人,这目的再清楚不过了。” 不过这些,不能告诉小溪,不然以她的性格,估计是藏不住事情的。思及此,夏季若无其事的拿起汤勺,微笑道:“小溪,这道鱼头豆腐羹很是鲜美,快尝尝......” 第42章 密信 太阳西斜,玉宇楼内,太子盛桓沐浴更衣后,顿觉神清气爽。这几日长途跋涉的疲倦,也都消失殆尽。 盛桓拂了拂衣袖,单手温柔的挑起苏淳的下巴,一脸的满足感,“得淳儿这一爱妃,孤心甚悦。” “殿下谬赞。”苏淳福了福身,她双颊绯红,浑身如同被车碾压过一般,酸痛无比,几乎站立不住。 太子盛桓笑意盈盈的将柔弱似柳的苏淳揽入怀里,“淳儿今日辛苦了。”说完,又在苏淳的额头亲上一口,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接着,他朝着门外吩咐道:“来人,备膳......” 已近暮秋,山间凉风渐起,南川军营亦是如此。 几个月以来,勇毅大将军盛柏带着麾下将士,与宁川军之间,大战几个回合,彼此不分胜负。这几日,宁川那边突然消停了下来,城门紧闭。 方小虎从帐外进来,裹挟着阵阵寒风,他来回搓了搓手,朝着帅案上坐着的盛柏行礼道:“大将军,那位面具人又送来了消息。”接着,便将一封信笺递了过去。 盛柏放下手中的毛笔,将密信打开,上面写着:“宁川近百余人精锐,于虎啸崖入大盛,意图不明。” 盛柏眼睛深邃似寒潭,眉头微微皱起,他将纸条递给了身旁站立的唐文涛,“文涛,你先看一看。” 唐文涛看后,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他拧眉道:“大将军,如果这面具人所言非虚,那我们不能不管啊!” 盛柏幽幽的叹了口气,“面具人的底细查得如何?” 方小虎答道:“回大将军,我们暗中跟踪过他,但他武艺高强,到宁川边界的时候,便跟丢了。但是,上次他送来的消息,却是得到了证实。” “是啊。”盛柏半垂的眼皮,眯成了一条缝,“上一次他送来的消息很及时,因为提前部署,我军后方粮草才得以保全。眼下,敌军按兵不动,或许便跟这一股精锐势力进入大盛有着某种联系。虎啸崖,是宁川与我大盛之间的一道天然屏障。他们自知无法在本将军的眼皮下入境,便想着另辟蹊径了。” “大将军,属下愿带人前往虎啸崖,一探究竟。”唐文涛抱拳道。 “属下也愿意,而且属下比文涛更合适。”方小虎不服气道:“现在前方战事吃紧,文涛留在此地,可以为大将军出谋划策,属下只是一个粗人,跑这一趟也不会影响到咱们的军事部署。” 思量许久,盛柏站起身来,背手而立,“此次便由文涛前去吧,如果中途有什么变故,文涛机敏心细,可随机应对。小虎,以你大大咧咧的性格,还是留在军营里,比较稳妥。” 方小虎和唐文涛一起拱手道:“是,大将军。” 夜幕落下,晚风沉醉,芙蓉山中,浓郁的桂香,随风飘动,令人心旷神怡。 “小舟,打探到夏季是居住在哪一处了吗?”盛桓问道。酒足饭饱之后,盛桓自然记得此行前来芙蓉山祝寿,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搞清楚。 燕小舟抱拳行礼道:“回殿下,夏小姐与其兄长居住在望月楼,需要属下去将夏小姐请过来吗?” 盛桓勾起了唇角,一想到要与旧情人相会了,心中便多了几分期待,“你去将她请到山中那处赏荷苑的凉亭中,孤会令人备下点心,静候她的到来。” “是,殿下。” 等燕小舟来到望月楼的时候,夏开轩与徐怀安正陪着夏季喝茶、赏月,当听到燕小舟来此的目的之后,夏开轩和徐怀安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夏开轩暗自思忖道:“这太子到底想做什么?刚召幸苏淳还不够吗?为何还要来找小妹私下相会。” 想到此,夏开轩冷声道:“燕统领,天色已晚,太子殿下此时召夏季相见,似有不妥啊!不如等明日肖掌门生辰,那时自会见到。” “还请少庄主明鉴,我家殿下思虑得很周全,为了避免误会,殿下专门请夏小姐到赏荷苑一聚。那里地势开阔,山中人来人往,定不会令夏小姐感到为难的。” 看来是推脱不掉了,夏季也想知道太子找她所为何事,便对夏开轩说道:“兄长不用担忧,季儿去去便回,相信太子定不会为难于我。” 徐怀安上前一步,拱手道:“小姐,属下陪您前往吧?” 燕小舟忙道:“殿下只请了夏小姐一人,徐护卫还是莫让本统领为难。” 夏季看了看夏开轩,又看了看徐怀安,柔声安慰道“无妨。”接着便令燕小舟前方引路。 第43章 欲行不轨 一柱香后,夏季随着燕小舟来到了赏荷苑,她远远便看到那端坐在凉亭中的盛桓了。眼下夏季失去了记忆,太子对她而言,不过是一位身份尊贵的陌生人罢了。 凉亭八个角,各有一只展翅欲飞的仙鹤,红漆的柱子上头,挂着几个红灯笼。因为天气渐凉,凉亭的四侧,悬挂起帏布,遮挡着暮秋的寒风。 “民女参见太子殿下。” 听得声响,盛桓转过身来,笑意盈盈的站起身来,将屈膝行礼的夏季虚扶起来,“季儿,你来了,快快请起!” 盛桓那如同夜色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夏季,心中暗暗称赞:“真是女大十八变啊,多日不见,眼前的夏季,容貌更胜从前。”只见她一身白领赤底的锦纹罗裙,如缎般的乌发柔顺的垂在身后,五官精致得挑不出任何破绽来。 夏季站起身来,恭敬道:“多谢太子殿下,敢问殿下,召民女前来,所为何事?” 盛桓笑着睨了一眼夏季,假装嗔怪道:“怎么?孤没有事情,便不可与季儿相会了吗?再怎么说,孤与季儿曾经也是一对郎才女貌的才子佳人啊!” 盛桓一边说着,一边将夏季拉着,坐在了自己身旁的圆凳上,那圆圆的梨花木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点心,桌子上还放着一壶温好的芙蓉醉。 夏季眼睛快速扫视了凉亭四周,除了那一池已经枯萎的荷叶,再也见不到一点人影,听不到一点儿动静。确实,没有太子的命令,谁又敢靠近半步呢? 盛桓将一块月桂酥递给了夏季,柔声道:“季儿,你从前便很喜欢吃月桂酥,这是孤命人专门为你做的,快尝尝。” 夏季双手接过月桂酥,并没有立马吃掉,她勉强挤出单薄的笑意,“谢殿下。” 见盛桓一瞬不瞬脉脉含情的看着自己,夏季只好浅尝一口手中的月桂酥,以掩饰此时尴尬的处境,“味道确实不错,比风林山庄有过之而无不及。” 盛桓痴痴地笑了两声,“季儿还是如同往日一般,喜爱甜食,如此,便没有罔顾孤的一番心意了。” 夏季抬起眼眸,不咸不淡道:“谢殿下的心意。如今,月桂酥民女已经吃过了。夜已深,敢问殿下,民女是否可以回去了,兄长还在等待着民女回去。” 看着夏季始终对自己这副冷冷淡淡的态度,盛桓的怒气与占有欲涌上心头,他突然一把拉住夏季的手腕,让其脚下不稳,跌入自己的怀中。两人近在咫尺,夏季被他的大手钳住,动弹不得。 夏季心中发紧,担心太子欲行不轨之事,便立马横眉冷对道:“放开我,还请殿下自重!” “自重?”盛桓冷笑两声,“孤从前便心悦于你,若不是你坠入悬崖,一脚踏入了鬼门关。此时,你便是孤的太子妃了,我们之间又谈何自重?”说完,便要俯身去尝一口那微微轻颤的樱唇。 夏季别过头去,“太子如此行事,难道忘记自己此时正身处芙蓉山吗?您那位太子妃,还有我师父肖掌门,会容你如此胡来吗?” 盛桓仰头冷笑两声,“孤便是在此地将你办了,也不会有人出来说半个不字,孤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在这芙蓉山,何人胆敢非议孤?” 夏季心中气急,但凉亭四周确实无人在此。夏季忽然意识到,这凉亭莫不是被太子命人包围起来了吧?不然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时辰了,兄长竟然还未来寻她。 夏季在心中暗骂曾经那个年少无知的自己,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人,现如今,大喊救命无济于事,也只好想办法自救了。 夏季的大脑飞速地旋转着,忽然间,她想到了赐婚,心中一下子便有了底气,“殿下此举,若被陛下知晓,定会惹得龙颜大怒。” 听到夏季提起了盛德帝,盛桓抬起头来,但并未松开怀中的夏季,他慢悠悠的笑道:“季儿此话何意?若被父皇知晓,大不了将你迎娶入东宫,做孤的侧妃,与孤日夜作伴。” 夏季冷哼一声,“恐怕要让太子殿下失望了,民女已经被陛下赐婚给御林王,太子难道要逆了陛下的旨意,强要民女不成?” “果然如此。”盛桓心中暗自思忖着,“皇姐猜测得不错,那吴公公确实是去南川军营宣赐婚圣旨的,若等三皇子与风林山庄联姻,恐怕对自己的东宫地位,会造成很大的威胁啊!” 见太子分神,没有用力压着自己了,夏季立马挣脱开来。 正在此时,远处的夏开轩朝着赏荷苑疾步而来,他单膝跪地行礼,“见过太子殿下,时辰不早了,草民前来接妹妹回去休息,望殿下恩准。” 盛桓从唇角勾起一抹晦暗不明的笑意,“孤与季儿相谈甚欢,今日确实有些迟了,孤也乏了,退下吧!” 夏开轩拉起夏季的胳膊,两个人一起朝着望月楼的方向走去。 夏开轩担忧的看着夏季,“小妹,你没事吧?” 夏季轻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兄长怎么这么久才来?”若是再晚些,她怕是难逃一劫了。 “别提了,太子身边的那个燕统领,带人将这赏荷苑的四周围了起来。本来,我与怀安好言相劝,但那燕统领油盐不进,最后是怀安拦住了他,我这才赶了过来......” 第44章 生辰宴 太子与夏季亲密接触的这一幕,被不远处的苏淳,尽收眼底。她居住的菡萏轩,便是因为离着这个赏荷苑近,盛夏时节,湖中的菡萏竞相盛开,湖中美景从菡萏轩眺望过去,一览无余,因此才取此名。 苏淳双手捏成了拳头,皓齿被咬的吱吱作响,精美的面容也变得有些扭曲。 身旁的苏半山看着女儿那一脸怒火的模样,重重的叹了口气,“女儿啊,为父得知今夜太子私会夏季,便来告知于你,并非是为了惹你不快的。为父只是想让你认清太子和夏季那背后的丑恶嘴脸。” “看清又能如何?倘若太子心中对夏季依旧有情,将其纳入东宫为侧妃,我也无可奈何。”苏淳的泪水含在眼眶,泫然欲泣。 苏半山轻轻拍了拍苏淳的肩头,柔声道:“淳儿,若想成事,万不可有妇人之仁。那夏季与太子本就情投意合,你是横插在他们中间的障碍。如果不先下手为强的话,那东宫太子妃之位,以后未必就是你的呀!” 一想到自己已经失身给太子,苏淳的恨意更浓,太子盛桓的心中,只有夏季。立她苏淳为太子妃,也只是因为当时夏季重伤不治,被自己钻了空子。现在夏季好端端的站在太子的面前,那以后,还有她苏淳什么事吗? “爹,你想怎么做?”苏淳咬唇道,她面寒如冰,眼角沁出豆大的泪花。 没有了夏开轩这一退路,现在,她只能牢牢将太子妃一位,握在自己的手中。她本就不奢望太子能真的爱她,但她无法容忍夏季占据在太子心中的位置,甚至日后成为她的绊脚石。 情情爱爱、甜言蜜语都是虚妄,唯有一呼百应的权势,才是真真切切的倚仗。 苏半山了解自己的女儿,那颗良善柔弱之心,在以后的东宫,乃至未来的后宫,都是生存不了的。他必须教会她,只有心狠手辣,铁石心肠,才能助她走得更加长远。 “淳儿,眼下便有一个好机会。我听说夏季在肖玉瑶生辰之后,会留在芙蓉山重新习武,那时,没了夏开轩和徐怀安的保护,我们再......”苏半山眼冒凶光,用手做出一个“杀”的动作。 “不可。”苏淳摇头道:“就算夏开轩他们回了风林山庄,肖玉瑶也不是吃素的,目前山庄仍有不少人听命于她,我们动不了手的。以父亲的武功,绝不是她的对手。” “这就用不着你操心了,为父从来就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看着苏半山那胸有成竹、大势在握的模样,苏淳心中忽然觉得,父亲竟如此的陌生!看来他早已策划好了一切。 翌日,芙蓉山张灯结彩。江湖中大大小小的帮派,都派人前来参加肖玉瑶的生辰。一时间,芙蓉山,挤满了武林中人。 苏半山与肖玉瑶站在山门入口处,亲自迎接着来自五湖四海的朋友。 “恭喜啊,肖掌门。” “恭喜!” “谢谢,里面请!” 肖玉瑶接收礼物,收得手脚发酸,她对苏半山说道:“后面进山的宾客,便由你来迎接吧,我去陪着已经到来的客人们。” 苏半山和颜悦色道:“夫人前去休息片刻,一切都有为夫在呢!” 肖玉瑶心中觉得纳闷,苏半山今时不同往日,这么配合。不过也没有往深了细想,便在侍女冯小青的陪同下,朝着芙蓉大殿而去。 大殿被布置得气派极了,宾客面前的餐桌上,摆放着丰盛的美食与醇香的美酒。 整个大殿,几乎坐满了远道而来的宾客。太子盛桓端坐在首座,他的眼光不时的扫视下方坐着的夏季。现在已经知道她即将成为御林王妃了,心中不免生出醋意来,他怪自己那晚顾虑重重,不然夏季早已成了他的女人了。 夏季眼光平视前方,她与兄长夏开轩时不时回应着,来自江湖中其他门派的见礼。今日来的宾客,几乎都是江湖中人,他们不认识高高在上的太子盛桓,却认得那风流倜傥的风林山庄少庄主夏开轩。因为,在江湖九帮十派之中,唯风林山庄与芙蓉派,独占鳌头,势力平分秋色,任谁都会对夏家那一双儿女高看几眼。 不多时,肖玉瑶与苏半山走入大殿,宣告着生辰开始。众人上前与肖玉瑶敬酒祝福,苏半山则一直陪在肖玉瑶的身边,搀扶着她,为她挡酒,惹得宾客们一声声艳羡,都道是好一对神仙眷侣! 因盛桓提前言明,不必透露自己的身份,所以,整个生辰庆典,便在轻松融洽的氛围中进行,直至结束。 当天,不少距离近的门派陆续告辞离去,也有路途遥远的,便被苏半山安排住了下来。 太子盛桓此行目的已经达到,既与苏淳温存了几日,又从夏季口中得知赐婚御林王一事。因此,便在芙蓉山众人的恭送声之中,也带着大队人马,朝着盛京而去...... 第45章 决意留下 盛京皇宫。 盛德帝刚下早朝,正坐在御书房里,批阅着堆如小山似的奏章。 吴忠敏公公,从门外走了进来,毕恭毕敬的屈身行礼道:“老奴拜见陛下。”若没有急事,吴公公定不会在盛德帝处理政务时打扰。 盛德帝并未抬头,直到将面前正铺展开来的奏章批完,手中朱砂笔放下,才将抬起头来,那深邃的眼眸盯着一旁等候多时的吴忠敏,沉声道:“何事?” “启奏陛下,风媒营来了消息。”吴忠敏说完,便将手中一个尚未拆封的信笺,双手递给了盛德帝。 盛德帝解开,只见一寸大小的纸张上,仅仅写了两个字,“属实。” 盛德帝只是微微拧眉,他将纸条朝着烛台上一丢,瞬间被燃成灰烬,飘落在地上。 吴忠敏不知所措,便如木一般,静静的等待着盛德帝开口吩咐。 “吴忠敏,你先下去吧,让朕自己待一会。” “是,陛下,老奴告退。” 盛德帝那深邃若寒潭的眼睛中,浮现出令人难以察觉到的杀腾之气...... 芙蓉山上,肖玉瑶生辰宴一过,一切又回归到平静如常的生活。翌日清晨,肖玉瑶带着冯小青来到了望月楼。 “开轩,听说你们明天便启程回风林山庄了?”肖玉瑶大步跨入院子,一脸笑意盈盈的望着夏开轩。 夏开轩愣了片刻,便立马起身行礼,“不知肖掌门前来,有失远迎。晚辈出来时日已久,山庄中事务繁杂,不敢再耽搁下去。” 肖玉瑶颔首道:“确实如此,你既是风林山庄的少庄主,夏庄主也已将庄中大部分事务,交到你的手中,我也不便多加强留了。” 夏开轩笑笑,“肖掌门客气了。” “这是我送给小柔的礼物,此次你回去正好带给她。”肖玉瑶从冯小青的手中,拿过一个精美古朴的木盒子,递给了夏开轩。 夏开轩双手接过,“晚辈为母亲,先行谢过肖掌门的一番心意了。”夏开轩将木盒递给身边的程心,踌躇片刻道:“只是,小妹想留在芙蓉山的事......” “兄长,我心意已决,莫要再劝了。”两个人正说着话,夏季从楼上走了下来。 “季儿给师父请安。”夏季朝着肖玉瑶福身行礼道。 肖玉瑶满脸堆笑,虚扶道:“季儿不必多礼。季儿,为师且问你,你当真想好了吗?” 夏季嘟了嘟唇,假装嗔怪道:“怎么,师父难道想反悔不成?” “怎么会呢?你能留下来陪师父,为师高兴还来不及呢!”自从看到夏季完好无缺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几日时常到跟前请安,肖玉瑶心中别提多开心了。 夏开轩轻叹了口气,“小妹,此次前来芙蓉山,既然肖掌门已经为你把过脉,有望恢复武功。你随为兄回到风林山庄,也是一样可以习武的。父亲、母亲,还有你兄长我,都是可以为你指点的。” 一想到夏季要单独留下,夏开轩总有些放心不下,他觉得妹妹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他才能安心。 兄长说得确实在理,只是夏季不想放过这难得的逃婚机会,只要恢复了武功,哪怕武功没有恢复,她也可以找一个借口离开芙蓉山,从此海阔天高,无拘无束。 她勾了勾唇角,笑道:“我还是喜欢师父教我武功,而且,师父是最了解我的,她一定可以让我快速恢复武功。” 夏开轩拧了拧眉,无可奈何道:“既如此,那便有劳肖掌门了。”夏开轩朝着肖玉瑶,板板正正的掬了一礼。 肖玉瑶轻笑着摇头,“开轩,我知道你心中对季儿放心不下,但是,对于季儿的安全,你完全可以放心,我保证,在我这芙蓉山,绝对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季儿一根头发。” 夏开轩拱了拱手,“肖掌门言重了,晚辈并不是怀疑肖掌门的能力。季儿决定留在此地,日后定多有叨扰,晚辈便先行谢过肖掌门了。” 肖玉瑶无奈的笑笑,“开轩,你真的太见外了。你们接着收拾行李吧,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忙。” 待肖玉瑶带着冯小青离去,小梅、小月,还有徐怀安一起朝着夏季的身旁围了过来。 小月的眉头都快拧在了一起,“小姐,您当真要留在芙蓉山了吗?” 夏季笑道:“是啊,我与师父已经说好了。小月,你与小梅跟着兄长一起回去,在这芙蓉山,婢女小厮众多,我身边不缺人照顾的。” “那我留下。”一旁抱着宝剑的徐怀安不假思索道:“既然庄主命我负责保护小姐的安全,小姐在哪,属下也应该在哪才是。” “别”,夏季急忙制止道:“孤男寡女,更是不便。再说了,我师父武艺高强,用不着你的保护。” 徐怀安听到夏季提到“孤男寡女”一字眼,耳根又红了起来,他别过脸去,不再说话。 小梅朝着夏季福了一礼,“小姐,打小起,您的梳妆打扮都是由奴婢伺候的,旁人伺候您定是不习惯。所以,奴婢是最适合留下来照顾您的。” “真的不用......” “那便让小梅留下来吧。”未等夏季说完,夏开轩便用毋庸置疑的口吻说道:“小妹觉得呢?” 如果再坚持不让人跟着,恐怕兄长夏开轩要起疑心了,夏季轻咳一声,“那便听从兄长的安排,小梅陪着我留下。” 一旁的小月嘟囔着嘴,而小梅则开心极了。她本就是被戚小柔捡回去的小丫头,无亲无故,从小陪伴着夏季长大。这一次夏季死里逃生,她也早已暗自下定了决心:小姐在哪,哪里便是她的家。 第46章 密室谋划 前来芙蓉山参加生辰宴会的宾客们,陆陆续续都离开了。 夜幕低垂,子夜后,万物都陷入了沉寂之中,而芙蓉山后山的密室里,此刻却显得格外的热闹与嘈杂。 一位小眼睛、方形脸,一字胡的魁梧男子,对着一脚刚踏入密室门槛的苏半山嚷道:“苏副掌门,真让我们好等啊!” 苏半山忙抱拳道:“各位远道而来,是苏某招待不周。只是,眼下苏某还需与身边人尽力周旋,实难自由脱身,还望曲副将海涵。” “别给老子整这些有的没的,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动手?老子都带着弟兄们等你一天一夜了。”曲忠怒吼道:“要不是我们将军迟迟拿不下南川镇,也不会沦落到与你这个无权无势的人合作。” “是、是、是......”苏半山一边谄笑,一边安抚道:“曲副将稍安勿躁,苏某为各位准备了一些美味佳肴,你们先吃饱了,咱们再谈正事,您看可好?” 见曲忠不再言语,苏半山朝着身后挥了一下手道:“阿康,带他们进来。” “是,掌门。” 一个护卫模样打扮,约莫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带着一些下人们鱼贯而入,他们将一个个食盒放在了密室的长桌上,然后有序地退了出去。 苏半山率先打开了一个食盒,一脸殷勤的看着曲忠,“曲副将,弟兄们都该饿了,酒菜要趁热吃才好。” 闻着饭菜、酒香,早已饥肠辘辘的曲忠,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然后吩咐道:“弟兄们,开吃吧!” 话刚落音,那百十号人,一起朝着食盒蜂拥而上,而苏半山则提了一个食盒,将曲忠请到了密室中的一个独立房间,二人坐下来,用起了晚膳。 苏半山亲自给曲忠斟满了酒,然后将酒杯递到了曲忠的手里,客气道:“曲副将,请!” 曲忠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苏半山,但迟迟没有饮酒的打算。苏半山心中了然,他拿起酒杯道:“苏某还需仰仗曲副将和各位弟兄,苏某先干为敬!” 苏半山此言便是要告诉曲忠,他还要仰仗曲忠及其带来的众多手下,自然不会蠢到在酒菜中动什么手脚。 亲眼看着一杯酒下了苏半山的肚子,曲忠才满饮了一杯,脸色不再似方才那般难看,心头的怒火也压了下去,“苏副掌门,现在可以说一说你的计划了吗?” 苏半山勾了勾唇角,“自从苏某与你们辛铁将军合作,计划便正式开始了。此次,曲副将 亲自带精锐前来我芙蓉山相助,苏某定不会令曲副将空手而归。” 苏半山利用肖玉瑶的生辰宴,趁着肖玉瑶不在山门处迎接宾客的时机,偷偷将曲忠所带的人马,分批放了进来,然后趁着人多混乱,让阿康带着他们躲入了后山的密室之中,以待时机。 曲忠又饮了一杯酒,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不似刚才那般暴躁,“场面话就不说了,苏副掌门,我们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动手?总不能一直躲在这狭小的密室之中吧?” “明日入夜时分,咱们便可以动手。”苏半山眼中露出肯定且凶狠的目光,“事情我都已安排妥当,曲副将明晚耐心等待苏某的信号即可。” “为何今夜不可以动手?” “曲副将的心情,苏某可以理解。只是那风林山庄的少庄主和护卫徐怀安身手不凡,他们在此定会横生枝节。明日他们便启程离开,待入夜后,咱们便可胜券在握了。” 曲忠不以为意道:“苏副掌门,这是信不过在下带来的众多弟兄们吗?” 苏半山连连摆手,“自然不是。想必辛铁将军已经同曲副将交待过,此次的任务是什么。既然目标摆在那里,又何必增加无谓的伤亡呢?” “好,既如此,那我便再给你最后一天时间。” 苏半山再一次为曲忠斟满了酒,笑意盈盈道:“曲副将,请。” “请。”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各自有着各自的算计。 第47章 送别兄长 次日,夏开轩带着徐怀安、程心、程意,还有小月一起启程返回风林山庄,夏季带着小梅,在芙蓉山的山门口,为他们送行。 夏开轩很不舍的看着夏季,语重心长道:“小妹,在芙蓉山要多保重啊!万事切不可逞强,若是住不习惯,便可让肖掌门为你飞鸽传书给我,我亲自来接你回家。” 夏季想到日后不知是否还能与兄长见面,又看着他唠唠叨叨关心自己的样子,她的眼圈瞬间红了起来,她从嘴角处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兄长放心,季儿定会好好照顾自己。兄长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父亲、母亲那边......” 话到嘴边,又被夏季咽了回去,她本想告诉兄长,父亲、母亲那边,便由兄长在跟前尽孝心了。但这话太像离别,夏季不忍说出口。夏季思忖片刻,露出调皮的笑容,“父亲、母亲那边,兄长要多为季儿说说好话了。” 夏开轩温柔的刮了刮夏季那高高的鼻梁,笑道:“为兄知道了。时辰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好。” 夏季潇洒的挥了挥手,鼻子一酸,泪花从眼角悄无声息的滑落下来,被萧瑟的秋风吹散开来。 “小姐,别伤心,还有奴婢陪着您呢!”小梅走上前,为夏季披上了一件藕色的披风,“回去吧,肖掌门还等着您呢!” 夏季悄悄拭去眼角的泪痕,轻笑道:“走吧。” 夏季离开亲人,心中定然难过,但比起那皇室的赐婚,还有那御林王府未知的牢笼,夏季宁可选择独自一人,在江湖闯荡,做一个逍遥自在的江湖游侠。 不知不觉间,夏季便来到了肖玉瑶的跟前,她福了福身道:“季儿拜见师父。” 肖玉瑶笑着扶起夏季的胳膊,“季儿,为师知道你与开轩定有话要说,为师也看不得送别的场面,便带着溪儿和淳儿站在大殿这边等着你了。” 肖玉瑶此举,真实目的自然不是如她所说的那样,她只是要减少苏淳与夏开轩见面的机会,让苏淳安心等待着嫁入东宫,不要再去招惹夏开轩。在肖玉瑶心中,始终觉得苏淳是配不上夏开轩的。 苏溪跑到夏季的身边,轻轻晃动着夏季的胳膊,嘟囔着嘴道:“阿季,我娘偏不让我与姐姐去给少庄主送行。不过,你也别难过,日后在芙蓉山,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夏季笑了笑,“谢谢小溪。” 一旁的苏淳,却淡定从容的很,丝毫未受夏开轩离开的影响。她轻轻一笑道:“季儿妹妹不用多虑,安心在芙蓉山住下来便是。” 夏季点头致意着,“谢谢淳姐姐。” “好啦,都散了吧,季儿,你且随为师来,为师还有事要交待。明日晨时起,咱们便正式开始重新修习内功了......” 入夜时分,菡萏轩。 “淳儿。”苏半山冷不丁的出现在苏淳的闺房外,吓了苏淳一跳。 “爹,你干嘛鬼鬼祟祟的?”苏淳拧眉问道。 苏半山轻声道:“为父有事需要你的帮助。” “何事?” 苏半山招了招手,“你附耳过来......” 这几日,肖玉瑶看着苏半山忙进忙出,便多留了一个心眼,她让冯小青暗中盯着苏半山,看看他到底在忙些什么,她心中隐隐约约觉得不安,总觉得苏半山在密谋些什么事情。 正在肖玉瑶想着入神的时候,苏淳从门外走了进来,她恭敬的福身道:“淳儿拜见母亲。” 肖玉瑶一如往常,微笑的看着苏淳,“淳儿,何事?” “母亲,今晚您的胃口不佳吗?淳儿见您吃得甚少,所以,便让厨房给您单独做了一些点心送过来。” 苏淳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食盒放在了桌子上,她打开食盒,将一碟精致的点心端了出来,“这是您爱吃的芙蓉酥,里面的夹心,正是今年盛夏时节,我与小溪一起在赏荷苑摘的芙蓉花瓣呢!母亲快尝尝。” “淳儿有心了。”肖玉瑶拿起来,只是看了看,但并未咬上一口,她柔声道:“淳儿,这些芙蓉酥先放在这里吧,母亲现在实在是吃不下,等我饿了,再吃也不迟。” 苏淳乖巧的点点头,“那淳儿便先回去了,母亲也早些歇息。” 肖玉瑶点点头,目送着苏淳离去。她的脸色愈来愈沉重,现如今,冯小青去跟踪苏半山尚未回来,但凡是与苏半山有关系的人,送来的任何东西,她自然是不会吃的,苏淳也不例外。 苏淳走出了凝香轩很远,才敢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刚才她实在是太紧张了。 当她答应父亲苏半山,去给肖玉瑶送点心的时候,她便猜测到那点心绝对有问题了。她太害怕肖玉瑶当面戳破她的险恶用心了,她也害怕看到那个自己一直称呼为母亲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 还好,肖玉瑶没有吃那个点心,不知为何,苏淳心中竟然有些轻松...... 第48章 生乱 此时的凝香轩,肖玉瑶正不安的来回踱着步。按理说,冯小青去盯梢也该回来了,她的身手不错,盯梢苏半山定可全身而退的,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掌门,快逃!” 刚听到声响,肖玉瑶便看到冯小青,被一脚从门外踹飞了进来,她的嘴角鲜血直流,身体如同一块破布一样,被丢在了肖玉瑶的面前。 肖玉瑶无比震惊,她二话不说,直接去取自己的佩剑,想要杀出去,看看是谁胆敢在她眼皮下伤人。 但此时,肖玉瑶的全身却突然动弹不了了。她甚至连宝剑都无法拔出剑鞘,她的心紧张地快要跳了出来,事情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她只能无奈的喊道:“小青,你怎么样?快醒醒,醒醒啊!” “呵呵呵......”正在肖玉瑶感到悲愤不已的时候,苏半山背着手,从门外悠哉悠哉的跨了进来,“我说肖玉瑶啊,你也有今天!你处处小心提防,又如何能想到淳儿送过去的那碟点心是没毒的,有毒的便是淳儿自己。” 肖玉瑶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道:“你什么意思?苏半山,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苏半山仰头笑了笑,“对付你,不用点手段怎么对得起你那一身本领呢?淳儿的衣服上,被我提前下了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软骨散,这种毒药会令接触到的人四肢无力。至于我想干什么,你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吗?” 肖玉瑶咬了咬牙,眼神凌厉、猩红,她怒道:“卑鄙无耻之徒,你想要掌门之位便直说,何必要杀了小青!” 苏半山冷哼道:“我本不想杀她,奈何她老是盯着我不放,她一次又一次挑战我的忍耐极限,留着她,只会给我自己添堵。” 苏半山走到肖玉瑶的面前,扳起她的下巴,勾唇道:“玉瑶,你就别操心这个已经死的了,现如今你已经自顾不暇,还是留点力气担心担心望月楼里的那位吧!” “季儿!”肖玉瑶的脑袋嗡的一声炸开,她承诺过要护夏季周全的,没想到这么快便被现实打脸,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苏半山下手会如此迅速,令她猝不及防,毫无招架之力。 肖玉瑶如同愤怒的狮子一般吼道:“苏半山,你若是敢碰夏季一根手指头,风林山庄定会将你碎尸万段的!你这个阴险小人,有种便给我解药,我定杀你泄恨!” 苏半山仰头哈哈大笑起来,“作为芙蓉山的赘婿,我装软弱装久了,你当真是以为我傻的可欺吗?再告诉你一件事情,杀她夏季,无需我亲自动手。来人,将这个女人的嘴巴堵起来,带走!” “是,掌门!”门外进来两个下人,径直来到肖玉瑶的身边。 “你们都疯了吗?我才是这芙蓉山的掌门,放开我,唔......唔......”肖玉瑶的嘴巴被封了起来,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她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苏半山,嘴唇被自己咬的鲜血直流。 她无比悔恨,恨自己心慈手软,没有先发制人,如今既护不了自己,也护不住夏季了。 苏半山嫌弃的踢了踢门口躺在地上的冯小青,他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阴谋得逞的鬼魅笑意。 这芙蓉派的掌门,终归是到了他苏半山的手里,日后看何人还敢看轻自己! 居住在飞鸿轩中的苏溪正准备入睡,却听到了门外传来的动静,她意识到可能出事了,便拿起自己的佩剑,朝着山中快速奔去。 正在此时,苏半山拖着一只受伤的手臂,出现在苏溪的面前,他做出异常紧急且痛苦的模样来,“溪儿,快去风林山庄报信,我们芙蓉山遇袭,快去!” 苏溪慌张起来,“父亲,到底是何人所为?” “斧鸣帮,为父便是被他们的利斧所伤。” “您没事吧?我母亲呢?阿季呢?” “你母亲尚在杀敌,山门口我已经让阿康备好了快马,你一定可以追上夏开轩他们的。夏季已被斧鸣帮的贼人掳去,你快去告知风林山庄的人。” “可是......” “哎呀,别可是了,再晚就来不及了。山中有你母亲坐镇,不会有事。” 苏溪急得手足无措,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但她知道父亲定然不会骗她,她咬牙道:“知道了,父亲,你快些去包扎,溪儿这就去报信。”说完,便赶紧朝着山门外跑去。 等苏溪一走,苏半山露出晦暗不明的笑意,一切都在自己的预料之中,一切都在按照自己的计划顺利进行着。 他摸了摸手臂上别人的鲜血,竟还残留着一些温度。趁此机会,派中那些不服从自己的下属们,正好也都顺便处理了,宁川国曲忠带来的精锐,可真是帮了自己的大忙了...... 第49章 小梅殒命 望月楼里的夏季,此刻并未入睡。闲来无事,她正与小梅在对弈,突然,从窗户外破窗而入数十位蒙面杀手。 棋子散落一地,小梅赶紧护在夏季的面前,声音颤抖道:“你们是何人,胆敢夜闯芙蓉山,不要命了吗?” “聒噪。” 为首的蒙面人,只一剑,便结束了小梅的性命。 “小姐,快......逃......”小梅的双眼瞪得很大,一瞬不瞬的盯着夏季。 “小梅,小梅!”夏季尚未反应过来,便亲眼看着小梅殒命,她趴在小梅的身上放声大哭起来,丝毫没把来人放在心上,她只知道她的婢女小梅将要彻底的离开自己了。 “我说夏小姐,人都死了,你哭又有何用?”为首的人不屑的笑了起来,“将这女子拿下,莫要伤了她的性命。” “是。” 数十把剑,一起朝着夏季蜂拥而来,夏季顺手捡起地上的数颗棋子,凭着肌肉记忆,用力的挥了出去。 蒙面人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瞬,他们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完好无损,随即便大笑起来。 为首的曲副将嘲笑道:“就你这点本事,也敢在老子跟前瞎蹦跶,真是不自量力,绑起来,带走!” 夏季无力的自嘲道:“没了内力,当真是一点用也没有啊!小梅,你家小姐无能,无法亲自为你手刃仇人了。” 曲忠一脚将失魂落魄的夏季踢倒在地,几个人上前便将夏季反手摁在了地上。 “放开我,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夏季拢了拢心神,厉声喝道:“芙蓉山的入口,并不是随便什么人便能进来的,你们在山中定有内应。赶紧放了我,否则等芙蓉派掌门赶来,定会将你们大卸八块。” “哈哈哈,掌门吗?就是芙蓉派掌门将我们放进山来的,你还指望他能来救你?真是可笑。”曲忠阴恻恻的笑道。 夏季被几个蒙面人推搡着往门外走去,此刻,她的眼中一片荒芜,内心暗暗琢磨着蒙面人方才的话,“掌门放进来的?那此人定不是师父,是苏半山!” 想到此,夏季觉得心脏快要炸裂开来,呼吸仿佛要停滞了一样。好一个里应外合,好一个道貌岸然的小人,她厉声道:“你们到底把我师父怎么样了?” “我们的目标是你,至于旁人,是死是活,与我们无关。”蒙着面的曲忠回答道:“夏小姐,你且安安份份的随我们回去,我们定不会伤你性命的......” 芙蓉山的最高处,那玉宇楼的观景台上,苏淳冷眼旁观着夏季,就这样被一行黑衣人带离了芙蓉山。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喃喃叹道:“夏季,你要怪便怪自己吧!如果乖乖跟夏开轩回去了,也不会陷入如今这种局面里。” “怎么?不忍心了吗?”苏半山的声音,自苏淳的背后响起,“淳儿,高处寒冷,眼看着快要入冬了,怎么不好好在自己房间里待着。” 苏淳睨了睨苏半山,似笑非笑道:“女儿恭喜父亲得偿所愿,从今天开始,整个芙蓉山便是父亲的天下了。” 苏半山拍了拍苏淳的肩头,柔声道:“今天的计划进行的如此顺利,为父还要多谢淳儿从旁协助。” 苏淳脸色微变,苦笑道:“所以,父亲让我送去的点心,最终还是被肖玉瑶吃了吗?” 苏半山摇头,“她的警惕性很高,那碟点心,未曾动过一口。” “那怎么?” 苏半山冷哼一声,“你是想问,肖玉瑶既然没吃点心,为何从始至终没有露面,去救夏季?” 苏淳淡然道:“女儿只是好奇罢了。” 苏半山扯了扯嘴角,“她虽然没吃点心,但最终还是中毒了。毒便在你的身上。” 苏淳大惊失色,父亲竟然将毒下到了自己亲生女儿的身上,但为何自己是好好的,没有中毒呢? “淳儿,你不必埋怨为父将毒下在了你的身上,只是那肖玉瑶生性多疑,为父也只好兵行险招了。”苏半山轻叹了口气道:“那毒名为软骨散,只对习武之人有害,对你没有损伤的。为父定然是了解清楚之后,才会去下毒的。你要相信爹爹,绝不会做出对你不利之事。” 苏淳觉得心寒,但也只好乖顺的点点头,“女儿明白。只是那肖玉瑶如今何在?还有苏溪呢?山中今夜这么大的动静,她不可能没听见吧?难道说父亲也把她......” 苏半山眼眸深处,浮现出一抹怒意,“难道在淳儿的心中,为父便是如此残忍滥杀之人吗?” “父亲息怒,淳儿不是这个意思。”苏淳赶紧赔罪道。 苏半山冷哼一声,“那肖玉瑶被我关起来了,苏溪出去给夏开轩报信去了。” 苏淳诧异道:“报信?这不是惹火上身吗?父亲为何不把苏溪也关起来,怎么让她跑了出去?” 苏半山欣慰的看了看苏淳,自己的女儿只是表面柔弱心善罢了,若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她定能心狠手辣的去处理。 他轻笑了两声,“是为父故意将她放出去的,过两天,你便知晓其中缘由了。山间夜风大,随为父一起回去吧!” 苏淳心中纳闷,但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只好乖巧的跟在苏半山的身后,回了自己的住所。 第50章 巧遇苏溪 次日,夏开轩一行人在客栈用完早膳,便动身朝着风林山庄的方向继续前进。 天空灰蒙蒙的,下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小雨,淅沥沥的,令人感到悲凉与凄楚。 夏开轩带着小月一起待在马车里,程心、程意身上穿着蓑衣,在前头骑着那两匹高头大马,徐怀安则坐在马车前,驾驭着马匹。 回程的路上,大家已经没了欣赏风景的念头,一行人除了吃饭、投宿客栈,其余时间都在赶路。 小月拉开窗帘,看了一眼窗外,心情有点低落。她嘟一嘟唇道:“少庄主,咱们明天便可以回到风林山庄了。不过奴婢现在,便开始想念小梅和小姐了。奴婢要是也留在小姐的身边就好了。” 夏开轩轻叹了口气,“现在想来,我实在不应该答应,让你家小姐留在芙蓉山啊!” 不知为何,夏开轩的心中总感到隐隐不安,他的直觉告诉自己,不安的事情应该与妹妹夏季有关,可如今路程过半,现在也不好赶回去将妹妹接回来,而且以妹妹那种倔脾气,定然不会随他回来。 正在此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徐怀安从门帘边探进头来,他拧眉道:“少庄主,属下总觉得芙蓉山哪里不太对劲,现在细细想来,应是那副掌门苏半山,我们刚到芙蓉山的时候,他日日陪着我们饮酒用膳,可后来却几乎见不到他的人影。” 夏开轩那本就悬着的心,被徐怀安这句话搞得更加紧张不安起来,他蹙眉道:“怀安,你现在才说,是不是太迟了一些?” 徐怀安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属下觉得还是前去一探为好。” “说得倒是轻巧,如今山庄中有众多事务等着我回去处理,实在不好再耽搁下去。”夏开轩思考片刻,“这样吧,怀安,你回去一趟,若是季儿无事自然最好,若是出了什么乱子,你立马飞鸽传书给我,记得万事小心。” 夏开轩也想亲自回去一趟,但目前也只是猜测,况且芙蓉山有肖掌门坐镇,想来应该是不会出什么大事的,他这才派徐怀安前去打探一番。 徐怀安抱拳道:“是,属下这便回去一趟。” 徐怀安立刻换上程意骑着的那匹马,在蒙蒙细雨中,朝着芙蓉山的方向飞奔而去。 以徐怀安行走江湖这些年的经验来看,在那肖掌门生辰前后,苏半山的行径太过可疑。他本来还担心是否是自己多疑了,可眼看着离芙蓉山愈来愈远,徐怀安便再难忍住自己那一颗想前去一探究竟的心了。没事最好,若夏季出了事,他便是最大的失职了。 天色渐晚,山路变得泥泞难行,徐怀安只好暂时在深山中,随意寻了一户农家歇脚。 “里面有人吗?开开门......” 随着几声“砰砰砰”的敲门声,农户蔡大叔披上外衣,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吼道:“谁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大叔,您这边的马可以卖给我吗?” 徐怀安在半睡半醒中,听到门外传来一声急促的年轻女子声音,她正与这家的农户蔡大叔说话。 “我说小姑娘啊,这下雨天,大半夜的不好好在家待着,怎么还跑出来了?我一个山间农户,哪里来的马啊?” “你家门前便有一匹,你想要多少钱我都给,我是不远处芙蓉山上的二小姐。你只要将马借了我,日后必有重谢。” 听到此处,睡在柴房干草堆里的徐怀安猛然坐了起来,他拿起佩剑,朝着门口疾步走去,他急促开口问道:“二小姐,你怎会在此处?芙蓉山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猛然间看到熟人,苏溪那一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可以落下地来。她忍住很久的情绪,顷刻间如同决堤的河水一般,倾泻而下,苏溪瘪了瘪嘴,哽咽道:“徐怀安,看到你真好,快去救阿季......” “二小姐,二小姐......”苏溪晕倒了。 她脸色苍白,浑身湿透,显然她是趁乱跑出来报信的,她日夜不停的赶路,应是累得虚脱了。 徐怀安无奈的抱起苏溪,朝着蔡大叔的屋内走去,他向蔡大叔投来救助的眼神,“蔡大叔,敢问您家中是否有女眷在?这位姑娘浑身湿透,若不能及时更换衣服的话......” 蔡大叔尴尬的笑笑,“年轻人,你到我家已经多时,可曾看到我屋内有女眷在啊?” 徐怀安无奈的摇头,眼下竟不知如何是好。 第51章 唐突 “年轻人,救人要紧,这屋内仅有你我两个男子在,你不给她换,难道让我这么一位老人家给她换不成?” 蔡大叔见徐怀安扭扭捏捏,半天不吭声,接着说道:“我去取一件我女儿嫁人之前穿过的衣服来,你给她换上,我再去给这位姑娘弄些吃的,再耽搁下去,恐怕她要病倒了。” 徐怀安无奈的看了看床上昏迷不醒的苏溪,眼下确实没有什么好办法了,这荒山野岭的,能寻到蔡大叔这边,已是万幸了。 “衣服给你。”蔡大叔将一套女孩衣物递给了徐怀安,然后笑着摇摇头朝屋外的灶台走去。现在这些年轻人,就是太讲究了。命都要没了,还在乎什么礼仪?讲究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徐怀安为难地看着面前躺着的苏溪,脸上浮起了薄红。他轻轻推了推苏溪,但她没有任何反应,徐怀安只好结结巴巴道:“二小姐,我这也是为了救你......还望你醒来,不要见怪......” 随着一身湿漉漉的外衣被徐怀安脱下,苏溪那匀称曼妙的身材,便清晰的显现在徐怀安的眼前,他的脸顿时如同被火炙烤过一般滚烫,心跳也加速了起来。他迅速将眼睛闭起,可脱衣的双手却在慌乱中,触碰到苏溪那胸前凸起的地方。 徐怀安抑制着自己的那份本能思绪,硬着头皮,迅速的将苏溪身上的湿衣服脱了下来,然后将蔡大叔拿来的女子衣服,重新为苏溪穿戴整齐。虽然隔着里衣,但她那贴身的里衣,轻薄通透,身体那些不该看到的地方,都被徐怀安看在了眼里。 徐怀安重重的呼了一口气,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女孩子的身体,徐怀安的身体也有了异样的反应。趁着蔡大叔没来,他赶紧寻到角落中的一处冷水,用水不停的拍打着自己的脸颊,好让自己清醒清醒。 不多时,蔡大叔端着一碗青菜粥走了进来,他看到徐怀安正一本正经的坐在那边,为苏溪烘烤着衣物,轻声道:“饭好了,这位姑娘还未醒来,这可如何是好?” 徐怀安抬起头来,“已经快到四更天了,大叔,您先去休息一会儿吧。她还没醒,应该是太累了,不打紧,我来照顾她就行。” 蔡大叔微笑着点头,“好,我去柴房那边眯一会儿。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告诉我。” 徐怀安拱手道:“多谢大叔。” 徐怀安将苏溪的衣服烘烤好,整齐的叠放在床头,因为劳累,他便趴在床边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正对上苏溪那怒气冲冲的模样。苏溪半怒半羞道:“徐怀安,你快说,我的衣服是谁换的?” 昨晚换衣服的那一幕,立刻浮现在徐怀安的眼前,他的脸瞬间通红,下意识的润了润干燥的喉头,支支吾吾道:“衣服是蔡大叔女儿的,换衣服的,是,是......我,我担心你受风寒,所以......”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瞬间印在了徐怀安的脸上,他的半边脸立马红了起来,可见苏溪的手掌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你知不知道,一个姑娘被一个男子看光了身子,意味着什么?”苏溪的脸青一阵红一阵,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你就不能将我弄醒,让我自己换吗?” “我......”徐怀安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好,只好站起身来,笔直的掬了一礼。 “是我唐突了,虽然是为了二小姐的身体着想,但此事确实是我欠缺考虑,还请二小姐消消气。只是,还望二小姐告知在下,我家小姐到底被何人掳去了?等救回我家小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昨晚若不是苏溪昏倒,没有将话说清楚,他一定会直接追出去救夏季去了。 听到徐怀安的话,苏溪瞬间回过了神,没错,她是出来搬救兵的。苏溪暂且压下心头的怒火,重重的叹了口气,“是斧鸣帮,我父亲便是被他们的利斧所伤,他冒死告诉我,让我前来寻你们,让你们赶快去救阿季。” 徐怀安忙道:“那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斧鸣帮解救小姐。” “等等。”苏溪从床上跳了下来,“我跟你一起去。” “你,你还是回芙蓉山吧,你不是说你爹受伤了吗?那你还不赶紧回去看看他。” 苏溪咬了咬唇,“我爹那边自有我娘,还有姐姐照顾,但阿季这边,我不看到她,实难安心。” “那好吧。”徐怀安说道:“我们现在就出发。”接着,他将一锭银子放在了桌子上,以此来感谢蔡大叔的收留之恩。 两匹马,在红日初升的清晨,一起朝着斧鸣帮的方向奔去...... 耳边寒风呼呼作响,苏溪大声嚷道:“徐怀安,你要不要去信一封,告知少庄主关于夏季被俘的事情,仅凭我们二人,绝不是斧鸣帮的对手。” 徐怀安稍稍放慢了速度,他转身看向苏溪,摇头道:“现在情况没有搞清楚,暂时先不能报信,万一......”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二小姐,我们再骑快一些,争取天黑前能抵达斧鸣帮。” “好,驾......”两匹马迅速消失在重重山林之中,哒哒的马蹄声响彻云霄。 徐怀安不敢轻易说出自己的怀疑,毕竟苏溪是苏半山的女儿,现下只好亲自前往斧鸣帮调查一番。 第52章 一箭三雕 芙蓉山。 苏淳走出菡萏轩,正好遇到了苏半山身边的护卫阿康,正行色匆匆而来,他屈身行礼道:“属下见过大小姐。” “康叔好。”苏淳微微笑道:“康叔可知我爹在忙些什么?早膳时起,便没有看到他了。” 阿康迟疑片刻,拱手道:“因为肖掌门失踪,掌门今日刚召开了长老会议,由他暂代芙蓉派掌门一位。眼下派中刚经历贼人袭击,事务千头万绪,掌门定是繁忙,所以才脱不开身,陪大小姐用膳。” “失踪?”苏淳在内心暗笑,“爹还真是会扯谎,肖玉瑶明明被他自己关起来了,说什么失踪呢?看来爹是为了能够名正言顺的坐上掌门之位,在长老大会上才特意这么说的。” 想到此,苏淳假装不清楚道:“希望爹能将母亲尽快寻回。对了康叔,你这般匆忙,是要去哪里?” 阿康知道苏半山对这个大女儿十分宠爱,所以有些事说了应该也无妨,他继续拱手道:“回大小姐的话,属下正要前去山门口监工,掌门说此次贼人能进得了山门,说明山门处的防御工事太弱,需加以修缮。” 苏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既如此,康叔你且去忙吧。” “是,属下告退。” 苏淳思考着父亲前后一系列的动作,有些答案在她心中呼之欲出,她加快了脚步,朝着凝香轩中苏半山的书房而去。 不多时,苏淳来到了苏半山的书房,轻叩房门道:“爹,您在吗?” “淳儿,进来。” 苏淳轻轻推门,只见叶媚娘正站在书房里,为苏半山研墨。当她抬起眸,与苏淳对视的时候,柔声笑道:“淳儿,你来了。” 苏淳心中十分别扭,如同吃了一只苍蝇一般难受恶心,她实在无法接受眼前这位自称是自己母亲的女人,尤其是从苏半山的口中得知,叶媚娘以前是在燕春楼中做过艺妓的。一想到自己有这么一位地位卑贱的生母,苏淳心中顿时火大。 “你怎么在此?” 苏半山睨了苏淳一眼,冷声道:“淳儿,不可对你母亲无礼。你来找为父,是有什么事情吗?” 苏淳瘪了瘪唇,不想说话,“爹,既然您这边有事,女儿改日再来。” 叶媚娘察觉到女儿眼中流露出的不悦,她忙道:“半山哥,我先下去休息了,你们聊。” 得到苏半山的首肯后,叶媚娘福身退出,她的眼角余光偷偷瞧了瞧自己这位如花似玉的女儿,真是跟自己年轻时候一个样儿,样貌绝美,令人挪不开眼睛。她知道若要得到苏淳的认可,她还需慢慢来,不可操之过急。 “好啦,有什么事便说,为父这边忙着呢!”苏半山不耐烦道。 苏淳勾了勾唇角,淡声道:“父亲现在便将她接到自己的身边,不怕被派中的长老、下属们非议吗?您刚在长老会议上说,肖玉瑶被贼人掳了去,如今又......” 苏半山从鼻孔中哼了一声,“眼下芙蓉派,大部分人已听命于我,若不是派中事务还需倚仗那几个长老,我来不及找到合适的人替换他们,也不会在长老会议上,编出如此的说辞来。不过,你是如何得知大会的事情?” 望着苏半山投来的怀疑目光,苏淳诚实说道:“刚才正好遇到了康叔。他正要去山门处监工......” 苏半山不以为意道:“原来如此。他既然跟你提起,为父也不想瞒你。” “父亲,您之前说苏溪出去给夏开轩报信,您是不是想通过苏溪,暂时支开风林山庄的注意力?” 苏半山向苏淳投来赞赏的目光,他笑道:“淳儿不愧是我苏半山的女儿,够聪慧!” “女儿也只能想到这么多了。” 苏半山站起身来,将苏淳拉着坐了下来,他背手而立,“淳儿,那晚我在苏溪面前演了一出苦肉计,让她去给夏开轩报信,说是斧鸣帮的人偷袭了我们芙蓉山,将夏季掳走了。我这么做,便是将他们的目光转移到斧鸣帮的身上去,同时又为那些黑衣人争取到了逃跑的时间。有这几天的功夫,咱们山门也可重新改造一番,设下重重机关,令轻功甚佳的人,也无法靠近半步。” “父亲真是好计谋!真可谓是一箭三雕啊!” 望着苏淳朝着自己投来的钦佩目光,苏半山朗声笑了起来,“待夏开轩他们反应过来,重回我芙蓉山的时候,便是插翅也难以进来了。” 苏淳拧了拧眉,“只是女儿不明白,父亲为何说夏季被斧鸣帮的人掳去了?还有那些黑衣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苏半山轻叹了口气,“斧鸣帮的地位仅次于风林山庄和芙蓉派,我这么做便是为了坐山观虎斗,咱们芙蓉派好坐收渔利。” 还有一事,苏半山并未向苏淳透露,那便是斧鸣帮的帮主刘若飞,与肖玉瑶情投意合。若不是当年斧鸣帮不接受入赘的条件,那刘若飞便娶了肖玉瑶了,哪还有他苏半山什么事情!苏半山甚至怀疑过,苏溪便是刘若飞的女儿。此次将脏水泼到斧鸣帮的身上,也可一雪被绿的前耻了。 看着苏半山半天没再说话,苏淳便起身告退,“父亲,您先忙,女儿告退。” “等一下。”苏半山拢一拢思绪道:“日后,我会将媚娘抬为帮主夫人,你最好从心里接受她,再怎么说,她也是你的母亲。” 苏淳淡声道:“女儿知道了。” 第53章 女扮男装 马车摇摇晃晃的在山间行进着,昏迷多时的夏季,终于醒了过来,她的手脚仍被绑着,动弹不得。 “醒了?”曲忠不再蒙着黑面巾,他睨了睨车厢内躺倒在地的夏季,“你这一路昏迷着,倒是省了老子不少事情。” 夏季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中年男子,方方正正的脸,从他那小小的眼睛中,透出一股子杀气,身上有着隐隐约约的血腥味,“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抓我是为了什么目的?” 曲忠勾一勾唇,冷声道:“到了你自然知晓,老子只是奉命办事而已。” 见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夏季不再多言,她现在也无法判断自己当下在哪里,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师父肖玉瑶能逢凶化吉,莫被苏半山那小人害了性命。 曲忠拍了拍马车的前壁,“停车。” 夏季看着曲忠下车,与前面的人小声嘀咕了几声,复又上了马车,“前面经过一个镇子,咱们稍事歇息,老子可提醒你,莫要想着逃跑,小心把命交待了。” 夏季没好气的瞥了瞥曲忠,“我都被你们绑成粽子了,还怎么逃跑?” 曲忠轻笑一声,“你有自知之明最好。” 到前方镇子歇脚,曲忠是为了让下属买一身男子成衣,让夏季换上,她这身穿金戴银、绫罗绸缎的行头,实在太过扎眼,不方便平安路过虎啸崖,重回宁川的边界。 “曲副将,衣服买来了。”不多时,一位下属在马车外喊道。 曲忠走下马车,将一件男子粗布衣服拿回来,放在了夏季的面前,邪笑道:“要不要老子替你效劳?” 夏季厉声道:“既然曲副将是听命行事,想必你的主人,不会容你胡来吧?” 正如夏季所言,辛铁将军确实交待过,这一路上不可对夏季无礼,曲忠唾了一声,“若不是留着你还有用,老子早将你在马车里办了,哪会留你到现在?” 曲忠悻悻然的跳出了马车,然后厉声吩咐道:“来人,将这马车团团围住,莫让她跑了!” “是!”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夏季不换衣服也无计可施,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她迅速换上男子粗布衣服,然后给自己扎起一个简单利落的发髻。 半晌,曲忠的吼声再次响起,“穿好了吗?再磨叽,老子便上来替你效劳了!” 夏季回:“可以了。” 曲忠幽幽的叹了口粗气,重新上了马车,这一路,他看着夏季如同一道美味佳肴一样放在自己的跟前,想吃却不可以吃,实在是憋得不行。 当他看到男装的夏季的时候,顿时眼前一亮,他笑道:“没想到你这女扮男装起来,倒真像是个俊俏小子。” 说完,他脸色一阴,又吩咐道:“来人,将她重新绑起来。” 夏季很知趣的将手伸了出去,现在自己无法逃脱,顺从些也免得受一些皮肉之苦...... 马车继续向前行进了两个时辰,天色渐晚,曲忠下了马车。 “曲副将,我们是否要兵分两路?”一个约莫二十岁的男子,朝着曲忠拱手道:“前方不远处便是虎啸崖了,以咱们弟兄的身手,尚且需要费些功夫,才能过去。若是带着马车里的人,似乎不太容易。” “齐免,你分析的不错。”曲忠拂了拂自己的下巴,“那便兵分两路。如今南川镇无法入境。你先带着几十位弟兄过崖,通过后,在虎啸崖对面等着接应我们。我带着其余的人殿后,以备后患。我们便在此处下车吧。” “是,曲副将,属下这便去安排。” 夏季侧耳倾听着马车外的动静,忽然便听到曲忠朝着马车走来的脚步声,“下车,我们到了!” 夏季心头一紧,以为是到了目的地,可是跳下马车后,却发现正置身于一个无比壮观的悬崖峭壁边上,尚未退去的落日余晖,映照在整个山崖。 “这里便是你们掳走我要到的地方?眼前只是悬崖,没有人烟啊?” 曲忠冷眼喝道:“这些你无需知晓,跟着我们走便是......” 第54章 中埋伏 夏季的双手依旧被绑着,她现在被两个人夹在中间,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前方走去。 “唐将军,正如你所言,他们果然来了。” 在乱石杂草中,正埋伏着数十位高手,他们在夜色的掩护下,很难被人发现。看来,这几日虎啸崖的蹲守,是最正确的决定。 唐文涛立马做出让其噤声的动作,待脚步声彻底走远,唐文涛才轻声说道:“小酒,他们这些宁川人偷偷入我大盛之境,想必是为了那位双手被绑的少年而来。只是隔着太远,无法看清此少年是何人。” 方小酒摸了摸后脑勺,建议道:“唐将军,管他是何人,既然知道宁川人的目的是带走那个少年,那我们将人劫下来便是。” 唐文涛拧了拧眉,轻轻叹了口气道:“话虽如此,但我们的人手毕竟太少,若是真打起来,未必会有多少胜算。刚才见他们过去,我大概数了一下,有五、六十人之众。” 一旁的王平原蹙眉问道:“唐将军,您之前不是说对方有百人之多吗?怎会少了一半呢?” “这个不难猜测,他们定是为了掳走那位少年,中途折了一些人马。” 王平原点点头,“确实如此,那依唐将军的意思,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唐文涛思索片刻,便招手让王平原靠近些,附耳对他嘱咐了几句,王平原得令后,便带着一位将士朝着后方走去。 “我们继续跟上去,脚步轻一点,到时候见机行事。”唐文涛对着身后七八个人轻声交待道。 “是,唐将军!” 行进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曲忠他们寻到了一处与对面山峰宽度最短的地方停住了脚步。他侧目望向齐免,吩咐道:“开始吧。” 齐免拱手道:“是,曲副将。”说完,只见他脚尖一用力,便纵身飞到了悬崖边上的一棵松柏旁,他将绳索绑在了树干上,接着用劲一跃,带着绳子一起跳到了虎啸崖的对面。他将绳子的另一头,也寻了一棵结实的树木系了起来,他在对面大声呼道:“曲副将,可以过来了。” 曲忠令下属们,一个一个,顺着绳索滑过去,正如来的时候那样...... “唐将军,我们何时动手?”方小酒悄声请示道:“末将担心再不动手,便来不及了。” 正当一筹莫展的时候,唐文涛看到曲忠的部下,顺着绳索已经过崖大半了,真是天助我也! 唐文涛勾起嘴角,看了看身旁的方小酒,“小酒,你的箭矢能否在黑夜中,射中那条横在山间的绳索?” 方小酒面露难色道:“唐将军,您也太看得起末将了,这山崖中黑乎乎的一片,末将实在没有多少把握。” 唐文涛闻言,便看了一眼方小酒背后背着的弓箭,他思忖片刻,便对方小酒说道:“将你的弓箭给我。” 方小酒感到很意外,“唐将军竟然还会射箭?” “许久未练了。”但眼下无计可施,只好冒险一试了。他自幼便跟随在盛柏的身边了,十八般武艺,倒是学会了一二。 眼瞅着宁川人顺着绳索已经过去大半了,夜色保护下的唐文涛直起身来,他凭着灵敏的听觉,趁着月色,拉满弓,飕飕的射了两支箭出去。 顷刻间,虎啸崖那边传来惊慌失措的大喊大叫声,那些正攀爬在绳索上的宁川兵,随着突然断掉的绳索,一起坠入了万丈深渊之中。 唐文涛发号施令,“弟兄们,冲啊!” 曲忠立马反应过来,他大呼:“不好,有埋伏!” 两边将士顿时打成了一团,刚刚正准备爬上绳索的夏季,立马缩回身来,寻了一个岩石后面,躲藏了起来。 现如今曲忠这边只有十几个人了,他对付来人已经很吃力,哪里还有闲心去管夏季的下落。他很后悔,早知道应该将自己和夏季放在第一波过崖的队伍之中了,现在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曲忠麾下,就数齐免的武艺最高强了,可眼下他只能干瞪着眼在山崖对面望着,因为方小酒的弓箭,正瞄准了崖对面,时不时放出几箭,让对面想要过来的人,担心有来无回。 唐文涛出剑迅速,分分钟便解决了五六个人,剩下的人便交给下属们来解决,他专心对付曲忠,“我说曲副将,你不在战场上待着,怎会跑我大盛来了?” 曲忠一边挡剑,一边破口大骂道:“他娘的!你们是如何得知老子在虎啸崖的?” “无可奉告!”唐文涛剑招凌厉,令曲忠实难招架住,可跑也是跑不掉的,只好硬着头皮出招、抵挡。 场面打斗很激烈,躲藏在岩石后面的夏季心中暗喜,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与曲忠交战的人,她也不认识,万一又是一帮想要掳走自己的人,那她真是出了虎穴又入狼窝了。 夏季铆足了劲,朝着山腰跑去,她记得曲忠绑她来的那辆马车,便停在了那个地方,只要有马车,就不愁回到芙蓉山,她要回去看看师父如何,她还要回去将小梅带回风林山庄好好安葬...... 第55章 守株待兔 夏季跑的很快,半柱香的功夫,她便看到了那辆停在半山腰处的马车,在皎洁的月光照射下显得很清晰。她觉得很庆幸,那一匹马车上套着缰绳的马儿并没有跑走,于是快跑几步,朝着马车前方坐过去,正欲驾着马车逃走。 “别动!” 夏季刚靠近,马车内便传来一声年轻男子的声音,夏季低头看了看,一把明晃晃的宝剑,正逼近自己的脖子。 她紧张的大气不敢喘一下,忙举起双手,“我不动,你若是想要这辆马车,我让与你便是,还请好汉放我离开。” 王平原轻笑一声,“你这少年倒是挺有意思。”说完,他将宝剑收回了剑鞘,然后轻松的将夏季拉上了马车,“胡子,咱们走,到南川镇等候唐将军。” “是,王副将。”前头驾着马车的将士回答道。 见对方并没有像曲忠一样绑着自己,夏季那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你们,也是军营的?” 王平原点头,试探问道:“怎么?绑你的人也是军营的?” 夏季轻叹了口气,“我只是听那些手下都叫那为首的人为曲副将,所以猜测他是军中之人,不过听其说话的口音,却不像是大盛的人。” 王平原竖起拇指称赞道:“你这位小兄弟,倒很聪明。那个曲副将其实是个宁川人。”说完,王平原立马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嘴巴,现在面前的少年身份不明,怎可随意说出机密来! 夏季的关注点首先是王平原称呼自己为小兄弟这件事上,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男子穿着,暗自庆幸曲忠令她提前换了一身男儿装,这倒为自己省下不少事情来。 不过,令她想不通的是,宁川人为何要绑她,思及此,她看了看面前与自己年岁相当的将领,拧眉问道:“曲副将是宁川人?敢问这位将领可知,宁川人为何要掳走我?” 王平原赶紧摇头,“如此机密的事情,以我的职衔定然不知。你要想知道的话,还是耐心等候唐将军回来,问他便知道了。” 夏季知道自己暂时无法脱身,便觉得若是能顺便打听清楚,那曲副将掳走自己的原因,也是值得。她忙问道:“唐将军,便是在山崖上,与那位曲副将厮杀之人吗?” 王平原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生怕自己言多有失。 虎啸崖上,唐文涛见夏季已经逃走,料想她一定奔着马车去了,王平原被自己安排在那里守株待兔,定会将她拿下。想到此,唐文涛下达撤退的命令,“弟兄们,撤!” 此时的曲忠,已经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了,他根本就不是唐文涛的对手。他的眼眸死死盯着对面山崖边的齐免,料想敌人已经退去,他一定会飞过悬崖来救自己。可是,那齐免竟然丢下重伤的自己,仓促的离开了虎啸崖,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曲忠顿时心如死灰,身边的十几个下属悉数战死。在这寒风凛冽的山崖上,他就算不被冻死,也要沦为虎狼的口中之物了,无论是哪一种死法,都太过惨烈。想到此,他索性拿起自己手中的佩剑,咬咬牙,一剑封喉,正如杀小梅的那样。 真是“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唐文涛带着剩下的方小酒等四人,一起朝着山脚下奔去,那里有他们提前留下的马匹,他已经跟王平原约好,在南川镇相见,带着那位少年,一起去见大将军...... “开门!开门!” 斧鸣帮的黑漆门前,苏溪正怒砸大门,徐怀安则双臂抱着自己的佩剑,冷眼观看着苏溪。 苏溪咬了咬牙,生气道:“我是陪你来找斧鸣帮要人的,你怎么跟个木头一样,杵在那边不动弹?” 徐怀安似笑非笑道:“有二小姐一人叫门便够了,您这嗓门,二里之外也能听到了,在下又何必多此一举?” “你!”苏溪恨的牙痒痒,本来觉得徐怀安相貌尚可,没想到人品却不怎样,一点不懂得怜香惜玉,更可恨的是,他还看光了自己的身子,“你等着,等找到阿季,本小姐定会好好教训你一顿。” 正在此时,斧鸣帮的大门打开了。 “何人在此喧哗?”从里面走出来两个守门人,他们的手中,都拿着一把利斧。 徐怀安走上前,抱拳道:“劳烦两位大哥进去通报,我们有要事,前来寻贵帮的刘帮主。” 苏溪拧了拧眉,大声喝道:“何必对他们如此客气?直接冲进去便是!” 守门人本想进去禀报帮主,却见苏溪毫不客气,立马架起手中的利斧,挡下了苏溪的剑招,“既然二位是来捣乱的,那便恕我等不客气了。” 徐怀安气急,苏溪真是白瞎了一副好皮囊,空有一个猪脑袋,他只好拔剑应招。 身旁的苏溪打得更加起劲,一边打,一边喊道:“快将你们什么狗屁帮主叫出来,本姑娘倒要问上一问,你们斧鸣帮为何要掳走阿季?为何要去伏击我芙蓉派?” 第56章 斧鸣帮 眼看那两位守门人落下了败风,只见从门内闪过一道身影,顷刻间便挡在了四人的中间,他手掌轻轻用力,便化解掉了剑斧之间的气力。 “属下参见帮主!”守门人屈身行礼道。 来人正是斧鸣帮的帮主刘若飞,他身着一身深灰色长袍,整个人显得成熟且庄重。他捋一捋下巴上的寸长乌黑胡须,浑厚的嗓音自嘴中发出,“不知两位,趁夜前来我斧鸣帮,有何贵干?” 徐怀安走上前,毕恭毕敬的掬了一礼道:“在下是风林山庄的护卫徐怀安,我身边的这位姑娘......” 苏溪直接打断徐怀安的介绍,恨声道:“你便是帮主吗?快将阿季交出来,否则本小姐定将斧鸣帮夷为平地。” 徐怀安:“......” 刘若飞淡定从容的走到苏溪的身旁,冷声道:“姑娘真是好大的口气!你是何人?阿季又是何人?” 苏溪冷声厉色道:“我是芙蓉派的二小姐,前几日我母亲生辰,你们竟然趁着山中人多眼杂,混入芙蓉山,并且还掳走了风林山庄庄主的女儿夏季,还将我们芙蓉派的人打伤了。” 刘若飞深若寒潭的眸光,瞥了瞥身后跟来的年轻男子,“诚儿,可有此事?” “爹,此事断无可能!”刘若飞的儿子刘景诚言辞凿凿,那丰神俊逸的面孔上,写满了肯定。 “前几日,孩儿遵从父亲的命令,前往芙蓉山参加肖掌门的生辰宴。因为路途较近,孩儿便与几名随从在芙蓉山中用完午膳后,当日申时三刻便动身回了帮中,又如何有时间做出如此骇人的事情来?” 苏溪闻言,仍是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态度,“不可能,我亲眼看见我父亲的手臂,便是被你们斧鸣帮的利斧所伤!” 刘若飞无奈的摇了摇头,“苏姑娘,念你是肖掌门的女儿,我一直对你心平气和的说话。不过,你好像有点过于无理取闹了。且不说你父亲手臂是否受伤,就算是真的受伤了,你又如何判定那伤是我帮派中的利斧所造成的呢?还有那位夏姑娘,我们与风林山庄无冤无仇,又为何要将她掳来?” “这......”苏溪心中有些慌乱,她确实没有搞清楚状况,便带着徐怀安前来要人,但是父亲应是不会欺骗她的,她抿唇道:“我父亲没有理由跟我说谎......” 看着苏溪那副陷入矛盾的模样,刘景诚的眼眸中闪过冷冽的光芒,他毫不客气道:“苏姑娘,你这不分青红皂白的,便跑到我斧鸣帮闹事,企图栽赃嫁祸,是何道理?” 眼见事态开始失控,徐怀安忙作揖道:“还望刘掌门、刘公子息怒,是我们唐突了。我们此次前来,便是为了搞清楚情况,夏小姐失踪,在下与苏二小姐也寝食难安,若是寻不回她,实在无法对夏庄主交待。” “罢了。”刘帮主拂一拂宽袖,脸上平静如水,“你们也是寻人心切。只是现在夜已深,昨日又落了大雨,两位若不嫌弃的话,且随刘某进来歇脚,明日返回芙蓉山,问一问那苏副掌门,一切不就明白了吗?” 徐怀安拱手道:“那便多谢刘掌门的好意了。” 徐怀安拉着思绪混乱的苏溪,一起随着刘氏父子,进了斧鸣帮的院门,在客房中安顿了下来。 刘景诚客气道:“徐护卫,苏二小姐,你们在此客房歇息,有任何需要,都可唤门外的小厮。” “多谢刘公子。” 望着刘景诚走远,徐怀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了看苏溪,但话到嘴边,又不知该不该说。 “你想说什么便说吧!”苏溪头也不抬,好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般,静静的坐在那边。 徐怀安顺势坐在了苏溪的对面,他拿起茶壶,给苏溪倒了一杯热茶,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他轻轻吹去茶水表面的茶沫,抿了一小口,“苏二小姐,不瞒你说,今日这种局面在下早已预料到了。” 苏溪嘟囔道:“那来之前,你为何不说?” “因为在下也无法确定事情到底跟斧鸣帮有没有关系,跟着你前来,也是为了弄清楚事情的原委。” 苏溪冷哼道:“父亲是不会骗我的,再说那刘帮主之言也未必可信。” 徐怀安无奈的摇了摇头,“事已至此,那在下便有话直说了。在下之所以中途返回,便是想要去芙蓉山一趟。在下与少庄主都觉得令尊行径有些可疑。” “哪里可疑了?” “自从肖掌门生辰宴后,苏副掌门便没有现身过了。无论如何,参加宴会的客人离去,他都理应相送一番。” “可能父亲那几日都很忙吧!” “肖掌门作为一派之主,尚且都能亲送贵宾离山,试问令尊又能有多忙呢?除非......” 苏溪抬眸问道:“除非什么?你怀疑什么便说吧!” 徐怀安轻叹了口气,“除非令尊忙于其他重要的事情。在下此次是想回芙蓉派,瞧一瞧我家小姐是否安好,不曾想路上却遇到了二小姐。” 苏溪闻言,气得直跳脚,“徐怀安,你是怀疑我是故意将你引来斧鸣帮的?” “以在下对二小姐的了解,当然不会。再有,您对我家小姐的情谊是做不了假的,不然也不会冒雨前去寻我们报信......”想到雨夜为苏溪更换湿衣的事情,徐怀安的脸上再次浮现一抹薄红。 他站起身来,安慰道:“二小姐别想那么多,在下还有事,要去会一会那位刘帮主,你先休息。” 说完,转身离开客房,留下苏溪一人,在回想着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第57章 料事如神 “刘帮主睡下了吗?在下徐怀安,有事相询。”徐怀安在小厮的指引下,来到了刘若龙的房间外,他见到房中灯火通明,便轻轻叩门。 “进来!” 徐怀安开门,走进门后,便屈身拱手道:“刘帮主,恕在下冒昧前来,只是在下心中有疑问,不吐不快。” 刘若飞做出“请坐”的手势,微微笑道:“刘某等候多时了。” 徐怀安讪笑:“刘帮主知道在下会来?” 刘若飞微微颔首,“徐公子与苏姑娘不同,是个心思细腻之人,你既然与她一道前来,定是想求证一些事情。” “刘帮主所言不差,正是如此。” “那便说吧,刘某知无不言。” 徐怀安稍稍整理一下思绪,开口问道:“刘帮主刚才在山门口的言语,是否也对苏副掌门起了一些疑心?” “这个嘛......”刘若飞拂了拂自己的胡须,轻笑道:“当知道你们的来意后,刘某便觉得苏姑娘可能是被那苏半山当障眼之物了。苏姑娘年轻气盛,不知其中缘由也不怪她。” “刘帮主,恕在下斗胆相问,江湖上传言,您与肖掌门曾是情投意合之人?” 刘若飞不慌不忙道:“确实如此,怎奈造化弄人!当初肖老掌门只想为女招入赘之婿,而我父母却无法接受。故此,我们之间的事情便只好作罢,后来各自有了各自的归宿。” “刘帮主与肖掌门都是极重孝道之人,令在下深感佩服。” 刘若飞笑着摇头,“徐公子不会只是想跟刘某,打听陈年往事吧?” 徐怀安站起身来,拱手道:“在下早已听庄主提过,刘帮主乃至情至善之人,您与庄主私交甚厚,断不会掳走他的爱女。只是,如果在下所料不差,苏副掌门恐怕是要夺芙蓉派的掌门之位,如此一来,肖掌门危矣,而我家小姐如今武功尽失,定会陷入风波之中。因风林山庄路途遥远,在下想恳请刘帮主能派些人手助我,回一趟芙蓉山。” “这么说,你从一开始便认定我斧鸣帮是不会夜袭芙蓉派,掳走夏姑娘的?” 徐怀安颔首,“的确如此,起初在下偶遇苏二小姐,无法判断其是否受苏副掌门指派,前来扰乱我们的视线。但接触下来,在下已经知道苏二小姐也是被人当作了棋子。但眼下传信回风林山庄,时间又会拖延几日,最好的办法便是来斧鸣帮向刘帮主求援。” 刘若飞向徐怀安投来欣赏的目光,接着他又朝着房间那扇古朴的屏风望去,“诚儿,出来吧!” 刘景诚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爹,您果然料事如神!” 徐怀安诧异道:“刘帮主连在下想要做什么都预料到了?” 刘若飞回道:“不瞒你说,玉瑶曾在生辰宴之后,让诚儿送一封密信给我,她跟我提到过那苏半山近几日鬼鬼祟祟的,她担心自己会遭暗算,祸及他人。所以与刘某约定好,三日内没有她的消息,便带人前去探查一番。而今天,便是第三日了,刘某没等来书信,却等来了你们。” 徐怀安喃喃叹道:“原来如此,肖掌门果然料事如神。现在看来,芙蓉派真的出事了。对了,苏姑娘曾跟在下提起过,那一晚芙蓉山内,打杀声确实很大,她本想去一探究竟,结果却遇到她父亲苏半山,让她出山报信,说是我家小姐被掳走。” “苏半山这一招祸水东引,真够无耻的!”刘景诚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父亲但凭吩咐,孩儿明日要亲自带人前往芙蓉山,去寻夏小姐......” 望着刘景诚一脸的绯红,徐怀安心中了然,暗想道:“这家伙,该不会对我家小姐有情吧?” 刘若飞看了看自己的儿子,笑道:“为父原本担心你一人带人前往,定会危险重重,现在与徐护卫一道,为父放心多了。明日你们一早动身,记得打探消息重要,不到动手的那一刻,便不动手。苏半山乃阴险小人,万要保重!现下,先回去歇息吧!” “是,刘帮主!” “是,父亲!” 徐怀安和刘景诚同时屈身行礼道。 待徐怀安和刘景诚退下后,刘若飞暗暗捏紧了自己的双手,眸光中透露出凶狠来,“苏半山,你若真敢伤了玉瑶,我定让你生不如死!” 第58章 赘婿 夜色深沉,芙蓉山的后山密室中,肖玉瑶的手脚都被铁链锁着,她身中的软骨散之毒,药效已过,但现下依旧觉得丹田空空如也,没有半点儿内力,她尝试催动内力折断铁链,也成了一种奢望。 正在此时,苏半山打开了密室的石门,大摇大摆的跨了进来。 肖玉瑶面露凶光,恶狠狠道:“苏半山,有本事你便直接杀了我,将我困在这密室中,难道不怕我有一天出去了,便取你狗命吗?” 苏半山将一食盒放在了肖玉瑶的面前,勾起嘴角,似笑非笑道:“别急,我留着你的命还有用,如今你已为阶下囚,竟还敢那么嚣张!不过,你若想死,这盒饭菜不吃也成,哈哈哈......” “你!别得意的太早!”肖玉瑶望着苏半山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咬牙切齿道:“用不了多久,我便亲自取你狗命,为小青报仇。” 苏半山不悦的哼了一声:“肖玉瑶,你就别想着有人能来救你了。实话告诉你吧,这几日,我已经命人将进出芙蓉山的入口,设下重重机关,定让有些人有来无回。想来救你的,无非就是风林山庄,还有那斧鸣帮里,你的那位情郎罢了。” 肖玉瑶闻言,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你真是歹毒!如此说来,谋取掌门之位是你计划已久的事情了吧?但仅凭你自己的那点本事,恐怕并不是派中那些长老的对手吧!” “那几个老不死的,又一心忠于你的,我杀了便是。” 肖玉瑶轻蔑的看了一眼苏半山,“你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那又如何?我若单打独斗,确实没有胜算,但若有人助我......”苏半山眸光阴鸷狠毒,闪着寒光,“我苏半山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肖玉瑶咄咄逼人道:“那日小青身负重伤,伤口并不像是你的佩剑所造成的,反而更像是被敌国的兵器所伤,苏半山,你是不是与敌国的细作里应外合?季儿是不是被他们掳走的?” “这些你无权知晓!”苏半山阴沉着脸,“看在你我夫妻一场的份上,我暂且不杀你,不过你也别触碰到我的底线!” “呸!你不杀我,只是为了安抚派中长老及弟子罢了,别跟我提什么夫妻情分,我肖玉瑶当初真是瞎了眼,要纳你入山中为赘婿......” 苏半山气急了眼,右手朝着肖玉瑶的脖子狠狠掐了过去,他露出狰狞的面目来,“我最恨别人跟我提‘赘婿’二字,这是我苏半山的耻辱,肖玉瑶我告诉你,我现在才是芙蓉派的掌门人!” 肖玉瑶面色铁青,脖子被掐的快要背过气去,她的眼珠凸出,没有任何挣扎,似乎正在静静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苏半山一把将肖玉瑶摔在地上,冷声道:“差点儿便上了你的当,我不会让你如此轻易死去的。我还要让你好好看着我,如何一步一步走到权势的顶端。” 望着苏半山离去的模糊背影,肖玉瑶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不停的咳嗽着。她那惨白的脸上,慢慢恢复了一些血色,她虚弱的叹道:“差一点,就差一点儿,便可解脱了......” 翌日清晨,天边朝霞漫天。 徐怀安、刘景诚、苏溪带着二三十位斧鸣帮的帮中高手,一起朝着芙蓉山而去。 兵贵神速,半日的光景,他们便来到了芙蓉山的山门处。 苏溪纵身下了马,独自一人前来叫门,“开门,是我,二小姐回来了!” 门内的守卫者站成了两排,他们面面相觑,一起看了看为首的阿康,“康长老,要放二小姐进来吗?” 阿康已经被苏半山提为芙蓉派的六大长老之一了,专门负责派中的守卫、防御事宜。 正在此时,了望塔的人前来回禀道:“康长老,并非是二小姐独自前来,属下远远望见,她身后跟着二三十位人,那些人手中都拿着利斧。” “斧鸣帮?”阿康本来觉得很意外,苏溪为何会来得如此之快?原来是她并没有追到风林山庄报信,只是不知为何,她却直接去了斧鸣帮? 现在不好做决定,阿康沉声道:“快去请掌门,其余人戒备,不可放一人入内。” “是!” 见半天没有反应,苏溪拍门的声音再次响起,“去请我娘,还有我爹来,你们这些人,真是反了天,竟敢不放我进入?” 身后的徐怀安和刘景诚相互对视一眼,这芙蓉派青天白日山门紧闭,定是出事了。 不多时,苏半山来到了山门处,详情已经听下属回禀过了,他睨了一眼阿康,冷声道:“机关还未好?” 阿康屈身行礼道:“回掌门的话,机关最快也要后日才能完全布置好。属下本来是推算着风林山庄的人到来的日期,一定不会在后日之前来,只是没想到......” “废物!”苏半山阴沉着脸,厉声道:“紧闭山门,不可放任何人进来,否则便让他们尝一尝那些装好的机关的威力。” 阿康略显为难,“可二小姐还在门外......” 苏半山眼眸中透着狠毒,“阿康,你没有听清我的话吗?我再说一遍,任何人不可靠近,否则格杀勿论!” “是,属下领命!”阿康心中感到十分震惊,苏掌门狠起来,竟连自己女儿的性命也不顾了。 第59章 进山受阻 见苏半山走远,阿康不忍心看着苏溪受伤,守卫者又都是自己的心腹之人,他便对着门外的苏溪喊道:“二小姐,若想活命,您赶紧走吧!如今芙蓉山是你爹做掌门,你母亲已被贼人抓走,不在山中!” 苏溪立马贴近石门的缝隙,“康叔,你说什么?我娘被谁抓走了?不是阿季被人抓了吗?” “她们如今都不在山中,你们再不离开,属下便只好命人放箭了。” 虽说阿康的声音不大,但他方才所言,都被苏溪身后的徐怀安和刘景诚听到了,他们都凑了过来。 徐怀安隔着石门,厉声喝道:“你若不说清楚,是何人掳走了小姐,在下定将贵派的石门,凿一个大洞出来!” 芙蓉派三面临山,唯有一个入口,便在此处。若不是轻功卓绝之人,也很难飞跃过那道石门。 “在下只知道他们是一群黑衣人,旁的便不清楚了。”阿康又冷笑一声,“既然兄台不听劝,那便莫怪在下心狠手辣了!”说完,吩咐道:“弓箭手准备!再靠近石门一步者,死!” “兄弟们,上!”刘景诚觉得门内人说的话都是在唬人,于是亲自带着众人,想从石门较矮的一侧攻入,可却见到密密麻麻的箭头直奔自己而来。 “赶紧撤!” 徐怀安眼疾手快,拉起刘景诚和苏溪便躲避了起来,只见数百支箭矢纷纷从院内射出,那些来不及躲避的斧鸣帮之人,纷纷倒下,损失过半。 刘景诚朝着苏溪怒吼:“这便是你口口声声说的父亲不会骗你,现在知道了吧?苏半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你娘说不定已经被他害了,我们现如今连山门都入不了,也不知夏小姐现在怎样了?” 苏溪的脸憋得通红,一句话也辩解不了。泪水在她的眼中打转,她也不明白,那个她叫了那么多年父亲的人,如今竟然不顾自己的死活,她哽咽道:“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徐怀安忙拉住刘景诚,劝道:“刘公子,眼下我们实在无法入内,不如等到天暗下来,我们趁夜再来试探一番。” “也只好如此了。”刘景诚带着属下们,将受伤的人,架着离开了。 徐怀安将苏溪搀扶起来,“二小姐,你没事吧?” 苏溪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没事。” 夜幕落下,天暗淡了下来。 徐怀安前来寻刘景诚一起前往芙蓉山的山门口,他们猜想那些弓箭手不会一直都在门口守着的。 两人身穿夜行衣,正欲前往,徐怀安开口问道:“刘公子,你见到二小姐了吗?” 刘景诚摇摇头,“未曾。在下一直都在为受伤的部下包扎伤口,没有注意到她。” “坏了!”二人同时惊呼道,接着便赶紧往芙蓉山赶去。 好在两人轻功不错,不一会儿,便来到了芙蓉山的山门外,他们隐身在一块岩石的后面,准备见机行事。 只见苏溪正在叩门:“快开门,放我进去!我独自一人前来,这下你们便放心了吧?” 门内的阿康早已料到他们定不死心,因此加强了夜间的防御,他轻轻摇头道:“二小姐,莫让属下为难。掌门之令,不可不从!” “康叔,你们可以将我的佩剑收走,甚至可以将我绑起来。我只是想亲眼见到我爹,亲自听他说,否则你说的话,我一丁点儿也不信。我娘武功那么厉害,又怎会轻易被人掳走?还有阿季,风林山庄在江湖上声名显赫,谁又敢将她掳走?” 阿康正要接着劝,肩头却被人轻轻拍了拍,他转过头来,正对上了苏半山那深不见底的眼眸,“掌......掌门!” 苏半山没有搭理阿康,而是径直走向了石门,他透过微小的门缝,瞧了瞧苏溪的身后,果然只有她一人在此。 他冷笑一声:“我来了,你想问什么,便问吧!” 苏溪心中一惊,但立马稳了稳心神,“父亲竟如此忌惮女儿,连说话都要隔着一道千斤重的石门吗?” 苏半山勾一勾唇角,“若是想说这些废话的,那便请回吧!芙蓉山不是你的家!” “我自小便生活在芙蓉山上,山中有我的娘亲,还有姐姐。父亲现如今竟然说这里不是我的家?难道是父亲一人的家吗?” 苏半山的脸色立马变得难看起来,“苏溪,别在那里跟我说这些弯弯绕绕的话!我从来都不是你的父亲,淳儿也不是你的亲姐姐。至于你娘肖玉瑶,如今她已经不在山中,所以,芙蓉山跟你没有半分关系。” “你什么意思?”苏溪的唇微微颤抖着,心中那个疑惑似乎在今日便有了答案,只是令她实在难以接受。 “还要我再说明白些吗?你就是你娘跟野男人所生的野种。你每叫我一声父亲,我都觉得耻辱!” 苏半山顿了顿,命令道:“任何人不得给她开门,以后芙蓉派只有一位小姐,此人与我芙蓉派再无瓜葛。”说罢,便拂袖而去。 无论是门内的,还是门外藏身的,众人皆震惊无比。 这一身世之谜,如同一道晴天霹雳一般,朝着苏溪的头猛然间劈了下来,她愣在原地,呆若木鸡。 徐怀安担心她,却也不敢贸然出去。 刘景诚心中却想着另外一件事情,如果苏溪是肖玉瑶同外男生的,那个外男,会不会是自己的父亲刘若飞,毕竟他们二人年轻时已经到了婚配的地步。想到此,刘景诚的心中如同吃了苍蝇一般,原本就不太喜欢苏溪,这下更加的讨厌了。 他转身看向徐怀安,轻声道:“怀安兄,现在事情陷入这般局面里,一时难以进入。留在此地也无计可施,我先带着手下们回去了,日后若有夏姑娘的消息,还望怀安兄能及时告知。” 徐怀安点头,抱拳道:“此次多谢刘公子的相助之恩了,若有机会,在下定当回报,一路保重。” “保重!” 徐怀安知道刘景诚此刻心中定然很复杂,他若知晓昨夜刘景诚就躲在屏风之后,断然不会问及刘掌门与肖玉瑶的私事。 真是造化弄人啊! 第60章 风媒营之人 苏溪还是愣愣的杵在石门口,徐怀安看着心急,却也不敢靠近半步,他担心里面的弓箭手会万箭齐发,到时候不但救不了苏溪,自己也无法全身而退。 正在此时,只见苏溪脚尖用力,朝着石门上方飞去,而后,又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飘飘然的坠落下来。 徐怀安见状,赶紧冲了过去,将坠落下来的苏溪一把接住了。 “是谁放的箭!没有我的命令,你们为何要放箭?”石门内的阿康怒吼道。 那些弓箭手面面相觑,有人在下面小声嘀咕道:“是掌门说......” 阿康眼神恶狠狠的盯住说话的那人,厉声道:“你,下去领二十大板!以后若有人不服从我的命令,便擅自行动,惩罚只多不少!” “是,康长老。” 苏溪是阿康看着长大的,无论苏溪是否是苏掌门的亲生女儿,他都不忍心对她痛下杀手。他在心中暗暗祈祷,只希望那支箭别要了苏溪的命。 徐怀安将苏溪带到隐蔽处,轻轻放下,只见她的胸口处,一根已经没入身体半截的箭矢下面,正在流淌着温热的血液。 徐怀安着急道:“二小姐,你是不是傻啊?你明明知道那苏半山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他不会顾及你的生命,你为何还要飞上那石门去?你这不是找死吗?” 苏溪口中的鲜血,也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她的嘴角浮起一抹难看的笑意,“我是个野种,无家可归的野种,我活着没有任何意义,不如便死在家门口好了......” 看着苏溪这副模样,徐怀安心疼极了,“说什么傻话?谁说你活着没有任何意义的?你还要找我报仇呢!” 苏溪苦笑道:“那不过是我一时的气话罢了,你那夜不过是为了救我,我又怎么会为了那点小事,找你报仇呢?” “你不要再说话了,我这便带你去找郎中,你挺住啊!” 苏溪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摸了摸徐怀安那张紧张不安的脸,“不用了,能有你为我收尸,我已经很满足了......” “二小姐,二小姐,苏溪......”徐怀安摸了摸苏溪的脉搏,还在微弱的跳动着,现在应该是昏死过去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颗丹药,嘴对嘴的喂了下去,“我不会让你死的,在这个世上,你还有我。” 徐怀安运足内力,抱着苏溪,朝着芙蓉山脚飞奔而去。他心中知道,这样下去,他们不仅到不了芙蓉镇,自己也将因内力枯竭而死了。 怎么办?身处这茫茫山野,还能有什么办法? 东方的天边渐渐有了一丝白色,徐怀安也终于到达了山脚,累得瘫倒在地。 他将苏溪轻轻的放在树根处的一处平地上,然后从地上捡起一片落叶,吹出了布谷鸟的声音,就如同每次下达命令那样。 不多时,从山野的另一边,一个身穿黑色披风的人,骑着一匹黑马而来。 他纵身下马,然后单膝跪地,恭敬行礼道:“属下见过徐校事。” 徐怀安将其扶起,急言道:“张彻,此次召你前来,并非主上有任务,而是为了私事。” 张彻拧眉问道:“何事?徐校事但说无妨。” 徐怀安侧过身来,躺在地上的苏溪,映入两人的眼帘。徐怀安沉声道:“这位姑娘受了重伤,我需要骑马将其送到镇上医治。其他的事情不便与你多说,若是主上得知,怪罪下来,我会自行承担。” 张彻转身将马牵了过来,将缰绳递到了徐怀安的手中,“徐校事多虑了,您快些去吧!再晚恐怕来不及了。” 徐怀安微微点头,“阿彻,多谢了。”说完,便将苏溪抱上马,一路朝着芙蓉镇逛奔而去...... 本不该动用这些人,奈何眼前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因为私事,召唤了同为风媒营的张彻,若是被陛下知道了,应是少不了一顿责罚,但他为了苏溪,也只好冒一次风险了。 张彻是他统领的下属之一,那一日,在济悬寺偷听的黑衣人,便是张彻。那日在望月楼,夏季问及,他自然不可多说,便顺着夏季的思路,承认了黑衣人是自己。 他带着夏开轩一行人急忙离开济悬寺,便是担心被宫中的那位娘娘看见自己,继而顺藤摸瓜,查出自己风媒营的身份来。 至于济悬寺的人是否会告密,他从来都不会担心,因为那位戒空大师便是发现宫中娘娘私会外男之事的人,徐怀安及张彻便是听皇命,负责查实此事的人罢了。 第61章 南川镇 行路两日,唐文涛带着方小酒几人,终于抵达了南川镇,来到了王平原留下记号的迎送客栈之中,迎来送往南来北往的客人,名字倒是很贴合实际,只是客栈内的旅客却是少见。 唐文涛独自上了楼,用手轻敲两次房门,王平原便从房内打开了门闩,将唐文涛迎了进去。 “末将见过唐将军。” 唐文涛颔首,“你们任务完成的不错,平原,你带着胡子去楼下寻小酒他们吧。” “是,末将告退。” 王平原带着胡子离开,房间内只剩下女扮男装的夏季了,唐文涛上下打量着夏季,一身粗布衣裳,难掩清俊的容貌,倒是一位俊俏的少年郎,只是身型显得瘦削,尚未完全长开的样子。 夏季同样也在观察着他,方正的脸型,浓黑的眉毛,高大的身材,全身穿着黑色服帖的长袍。 “你便是唐将军?”夏季率先开口问道。 唐文涛微微勾唇,“不错,请问小兄弟姓甚名谁?” 夏季转动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然后屈身行礼道:“在下肖子禾,见过唐将军。” 本来夏季想给自己取一个夏姓或者戚姓的名字,奈何这两个姓氏指向性太过明显,她便给自己取了一个随师父姓的名字。在不知对方底细的时候,还是不要暴露身份为好。 “肖子禾?倒是不错的名字,不知子禾兄弟,为何会被曲忠他们掳走?你究竟是何人?” 夏季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唐将军,那位王副将说您知道在下为什么会被宁川人俘虏?怎么,您竟然也不知吗?” 夏季能耐心等候在此,完全是为了打探出自己被俘的原因。否则,她应该早就寻个机会溜了。 唐文涛心细如发,机智过人。通过夏季的话语,他推测出夏季能安心留下来,定是为了等自己,寻一个答案。 想到此,唐文涛蹙眉答道:“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想跟子禾兄弟对一下,看看消息是否一致。” 夏季很肯定的摇摇头,“在下不知,还望唐将军能如实告知。” 唐文涛看夏季的样子不像在说谎,但也不好随意编一个理由搪塞她,索性诚实的说道:“实不相瞒,在南川军营中,我们大将军有一封密信,那里便详细说明了子禾兄弟为何被宁川人抓走的原因。当初我们便是遵从大将军的号令,才提前到达虎啸崖,对宁川人进行堵截的。” 唐文涛的话,真假掺半,便是想着能将夏季顺利带回去,让大将军亲自审他。他才不相信,曲忠那群宁川人不要命的进入大盛国内,只是为了掳走一个无名之辈。 夏季若有所思的问道:“如此说来,唐将军也没有看过那封密信,并不知事情的缘由了?” 唐文涛点头道:“确实如此。” 夏季幽幽的叹了口气,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盯着唐文涛,“唐将军莫不是要将在下带回南川军营?就如同王副将那般?” 唐文涛顿感心虚,这种能够直达人心的眼神,他还是在大将军盛柏的眼中看见过呢! 他思忖片刻,轻咳一声道:“这个......如果小兄弟想要知道实情的话,只好如此了,不知小兄弟可愿意随本将走一趟?本将保证不会伤害小兄弟的。” 夏季果断的摇头,语气笃定道:“不愿。” 她已经被这样的借口骗过一次了,绝对不能再被骗第二次。 唐文涛似乎已经猜到这样的答案,但却不好将眼前的少年绑回军营,若是这样做的话,那他们与曲忠又有何区别? 夏季看着唐文涛在房中来回踱着步,眉头紧锁,一副认真思考问题的样子,暗暗腹语道:“这唐将军八成是在考虑怎样将我掳走,若是我不从的话,估计会像宁川人一样,直接将我绑了。真是没有一个好东西。” 思及此,夏季赶紧上前抱拳行礼,“既然唐将军并不知在下为何被俘,那在下便告辞了,出来许久,家中长辈应是着急坏了。还望唐将军成全。” 一向很有主意的唐文涛,这时竟犯了难,他在心中暗想道,不知大将军面对此情此景,应会如何处理。 “唐将军,将军?”夏季在沉思中的唐文涛的面前,轻轻的挥了挥手,诚恳道:“子禾很感激唐将军的救命之恩,只是子禾真的该回去给家中报平安了。” 唐文涛长长吁了口气,“罢了,你就先回家去吧。” “多谢将军。”夏季恭敬的掬了一礼。 当夏季打开房门正欲离开的时候,忽又转过身来,神色显得很严肃,“敢问将军,那个曲副将后来如何了?” “九死一生,若无人救他,大概率是会死掉的。” “真是太便宜他了,多谢将军告知,告辞。”夏季得到了答案,便大步流星的离去,不给唐文涛任何反悔的机会...... 第62章 珠胎暗结 斧鸣帮,刘景诚带着余下的人,回到了帮中。 “诚儿,你们回来了?查得如何?”刘若飞端坐在迎客堂的太师椅上,手中端着一杯茶,慢悠悠的问道。 “回父亲的话,孩儿与徐怀安连那芙蓉山的大门都没能进去,又如何探查情况呢?” 刘若飞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檀木桌上,眼神冷得深沉,“如此说来,芙蓉派果然出事了。那你可知肖......肖掌门如何?” 一提起肖掌门,刘景诚的心中,就仿佛被人插入了一把利剑一般,搅得他心口发疼。他不自觉的握紧了双手,眼睛发红,从嘴巴中一字一句的蹦出话来,“父亲便如此在意她肖掌门吗?” 刘若飞心虚,眼睛不再直勾勾的盯着刘景诚,他心中确实没有将肖玉瑶彻底放下。于是,他又将茶杯端在了手里,假装饮茶去掩盖自己的情绪,“为父只是担心芙蓉派出了事情,苏半山会搅乱江湖的平静罢了。至于肖掌门,她若平安,定然不会让苏半山胡来。” 刘景诚冷冷的笑了一声,“恐怕要让父亲担心了,肖掌门如今不在芙蓉山中,夏姑娘也不在,据说是被黑衣人掳走了。如今苏半山做了掌门,他在芙蓉山的入口处设置了重重机关,令我们靠近不得。此次孩儿带去的二三十人,如今只剩十几人了......” 刘若飞猛的一下站起身来,手中的茶杯也应声摔在了地上,他疾言厉色道:“怎会如此?以肖掌门的身手,怎么还会被苏半山暗算了呢?不行,我现在就要去问一问苏半山,到底将肖掌门如何了!” “父亲,您还真是关心则乱呢!”刘景诚勾起嘴角,轻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才是肖掌门的夫君呢!” 刘若飞听到肖玉瑶出事,本来就心乱如麻,现在儿子说话又如此的难听,他直接扇了刘景诚一个巴掌,“臭小子,你今日说话为何如此夹枪带棒!” 刘景诚的眼泪含在眼眶之中,他突然跪在了刘若飞的面前,哽咽道:“孩儿只想为我那逝去多年的母亲问上一句,自您和我母亲成婚以来,是否与肖掌门曾经珠胎暗结?” 刘若飞气得一脚将刘景诚踹倒在地,眼睛中快要喷出火来,“逆子!你如何说我都无所谓,但你却在此造谣,背后重伤她人,岂是光明磊落之人?为父平日里便是如此教导你的吗?” 刘景诚颤巍巍的直起身来,继续咄咄逼人道:“倘若父亲不是那光明磊落之人,又如何教导儿子光明磊落?子不教,父子过!” “你!”刘若飞气得往后踉跄几步,几乎站立不住。门外的管家刘大明急忙跑了进来,将刘若飞扶起,坐在了太师椅上,劝道:“帮主息怒啊!” 刘大明看了看泪流满面的刘景诚,又看了看正在气头上的刘若飞,忙开解道:“帮主和公子都消消气,父子俩能有什么话说不开的呢?” 看着刘若飞没有任何反应,刘大明径直走到刘景诚的身边,将其拉着站了起来。 “公子,老奴在门外多多少少也都听到了一些。您别怪老奴多嘴,帮主对肖掌门的担心,只是作为武林好友而已。他们之间的事情,老奴一清二楚,自从帮主娶了夫人之后,再没有私下与肖掌门见过面了。不知道公子今日的话,到底从何而来,莫不是那苏半山说了什么?” “明叔......” 刘景诚的泪水再次滑落下来,望着眼前这位从小照顾自己的人,他将心中的委屈一股脑儿都说了出来,“在芙蓉山的石门前,我是听苏半山亲口说的,那夜与徐怀安一起来斧鸣帮的苏溪,是肖掌门与其他男子所生。可与肖掌门两厢情愿之人,不就只有父亲吗?” 刘若飞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斩钉截铁道:“那人绝对不是为父。为父可以保证,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娘的事情来。”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想来那肖掌门应该不会做出如此伤风败德之事,以为父对她的了解,此事定是个误会。”他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内心却也打起了鼓,“玉瑶,你当真做出这样的事了吗?” 刘景诚说道:“那苏半山言辞凿凿,不像在说谎。为了阻止我们进山,他直接下令弓箭手射杀门外的我们,包括苏姑娘,他还说芙蓉山不是苏姑娘的家,以后芙蓉派只有一位小姐。” “此事容后再议吧。”刘若飞制止儿子再说下去,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现如今最要紧的,便是通知夏庄主,与风林山庄一起,到芙蓉山中,一探究竟。苏半山如今做了芙蓉派掌门,为父担心他还会有其他的小动作。” 刘若飞捋了捋胡须,担心道:“恐怕江湖将不再太平了......” 第63章 得知夏季失踪 不日,风林山庄先后接到了两份飞鸽传书。一份来自芙蓉镇,另一份来自斧鸣帮。 夏开轩急得直跳脚,咬牙恨声道:“这个苏半山真是该死!” 接着又无限的后悔道:“孩儿当初从芙蓉山回来,应该将小妹强行带回来的,也不至于让她卷入那芙蓉派的掌门之争中去了。” 墨林轩的书房里,夏渊端坐在书案边,他的脸冷得快要滴出水来,不过仍是一瞬不瞬的盯着两封书信看,眉头一直紧锁着。 “夫君,你倒是说话啊!”戚小柔催促道:“现在怀安和刘帮主都来信,说及芙蓉派易主的事情。咱们不可不管啊,更重要的是,季儿如今下落不明,生死难料。” 戚小柔说着说着,眼角渗出了一行清泪,“我那苦命的女儿,刚重伤痊愈不久,如今又遇到这糟心的事情。我当初真不应该让她去芙蓉山给她师父拜寿啊!玉瑶也真是的,这么高的武艺,竟然护不住自己,也没护好季儿......” “行啦,夫人。”夏渊捏了捏自己皱起的眉头,幽幽的叹了口气道:“夫人,并非我不想去芙蓉山要人,只不过风林山庄此时脱不开身啊,你是知道的,有些事情一旦出了差错的话,咱们整个山庄都难逃一死啊!” “父亲所言何事?”夏开轩不解的问道:“难不成比救妹妹还要重要吗?” 戚小柔不再哭哭啼啼,她瘪瘪嘴道:“道理我都明白,可季儿总不能不管吧?” 夏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望向夏开轩,似乎有了决定道:“轩儿,如今只好让你再跑一趟了,这一次,你从山庄中多带一些高手去,务必将你妹妹的下落打探出来。” “可是父亲,怀安在信中已经提到,芙蓉山目前戒备森严,入口处设置有重重机关,一般人很难入内的。” 夏开轩用期许的目光,盯着夏渊,“我与怀安身手差不多,他无法进入石门,孩儿恐怕也够呛。孩儿请求父亲能亲自走一趟,这样才能保证将妹妹的下落打探出来。” 夏渊显得左右为难,一边是自己的女儿,而另一边是山庄众人的性命。 正当他犹豫不决时,戚小柔开口道:“夫君,此次我与轩儿一同前往吧,加上斧鸣帮的刘帮主,定能将那缩头乌龟苏半山,从石门中拽出来。” 夏渊幽幽叹道:“也只好如此了。” 夏开轩心中疑惑未解,他不明白父亲口中那件会令山庄众人难逃一死的,究竟是什么事情? 于是,他站直身体,毕恭毕敬道:“父亲,孩儿如今已长大成人,也该试着为父亲、母亲分担一部分的责任了。孩儿身为风林山庄的少庄主,有义务去保护山庄中的每一个人。是以,孩儿斗胆相问,父亲究竟瞒了我何事,咱们山庄的背后究竟是什么?到底是什么事情,令父亲、母亲如此寝食难安,如此忙碌,整日不见人影?” 夏开轩将心中的疑惑,一股脑儿都说了出来。他觉得父亲此前瞒他,一定是觉得他还年幼,现如今也该是时候说出来了吧! 看着夏开轩诚恳的模样,夏渊欲言又止,他与戚小柔对视了一下,下意识的抿了抿唇,明显是陷入左右为难的局面里。 戚小柔走到夏渊的身边,将手轻轻搭在夏渊的肩头,柔声劝道:“夫君,轩儿说得对,他已长大成人,那件事情是时候让他知晓了,我们没必要再隐瞒下去了。” 良久,夏渊从喉咙中发出艰难的“嗯”字来,“轩儿,你坐下吧,听为父跟你慢慢道来。” “是,父亲。” 第64章 山庄的背后 夏渊拢了拢思绪,单手端起青花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此事说来话长了,要从十五年前开始说起......” 夏开轩竖起耳朵,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夏渊,这一疑惑在他心中存放了太久太久。 “十五年前,有人在风林山意外发现了一块铁矿石,经过探查得知,整座风林山便是一座铁矿山。铁矿石对于锻造兵器来说好处很多,它可以明显提高兵器的硬度和韧性,使其更加锋利和耐用。 此事最终上报给了当今的陛下知晓,陛下听闻,龙颜大悦,但因其初登大宝,无法放心的将此事交给其他大臣去办。为父作为陛下的心腹之一,便遵从皇命,携带一家老幼,离开盛京,隐入江湖,在这风林山谷里,建成了一座风林山庄,以此来掩人耳目。因此,为父便成为了这风林山庄的庄主。 风林山庄表面上是江湖势力,实际暗地里却是在为陛下办差,为父负责开采铁矿石,锻造兵器,为大盛军队提供源源不断的神兵利器。这便是我与你母亲,还有徐管家经常不在山庄中的原因。” 忆起过往,夏渊苦笑一声,“一晃十五年便过去了,为父在此隐姓埋名十五载了!” “是啊!都十五年了。”戚小柔补充道:“那时走得匆忙,母亲都没有好好同你外祖父和舅舅告别。他们都以为,是你父亲犯了什么事,触犯龙颜,想要携家带口的躲藏起来。他们便不停的上书求情,后来陛下于心不忍,便给了他们一点儿暗示,说我们被他委以重任,日后不可随意见面云云。直到你外祖父和舅舅战死沙场,我们都无法踏入盛京,去为他们送行......” 说到伤心之处,戚小柔的眼眸中满含着泪水,她一边用帕子轻轻擦拭,一边接着说道:“轩儿,我与你父亲日日如履薄冰,不敢出风林山半步,大好的年华,都葬送在采矿、锻造兵器之上了。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啊!我们掌管着大盛的兵器锻造,陛下又何尝真的完全信任于我们呢?” “母亲此言何意?”夏开轩蹙起了眉头,不悦道:“父亲、母亲为了大盛,为了陛下,付出了那么多,难道陛下还要疑心你们有异心不成?” “慎言!”夏渊厉声喝道:“此种大逆不道的言论,莫要在外人面前提及,不然定惹祸上身,危及全族性命。” 夏开轩垂下眸,“父亲教训的是,孩儿记住了!” 戚小柔道:“如此重任掌握在旁人手中,引起猜忌在所难免。不知轩儿可曾听说过风媒营?” 夏开轩点头,“孩儿听闻这个组织神秘莫测,成员也都神出鬼没的,他们是专为陛下打探消息的人。”说到此处,夏开轩突然问道:“母亲是说,陛下在我们风林山庄,也安插了风媒营的人?” “不错。”夏渊接过话来,“但陛下不知道的是,为父已经知道此人是谁了。” 夏开轩试探性的问道:“是怀安吗?” “怎么?他告诉你了?”戚小柔疑惑道,夫妻二人同时将眼神望向了夏开轩。 “是孩儿自己猜的。”夏开轩咧了咧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怀安经常不在山庄,且一身本领,父亲对他十分客气,所以......” 夏渊轻声的笑了,“轩儿猜得不错,怀安的确是风媒营的人,他的身份是他暗自透露给我们的,因念及山庄对他的养育之恩,对他父亲的照拂之恩,他甘冒风险,主动暗示了自己的身份。” 夏开轩顿时恍然大悟,“此次怀安陪我们一同前往芙蓉山,是否另有目的?” 夏渊点头,“兴许是吧,他从外面回到山庄,便主动要求跟你们一同前往芙蓉山。为父知道他定有任务在身,也不便多问,便让他随你们一起了。” “果然如此。”夏开轩暗自思忖着,“济悬寺的黑衣人果然是他了,他的目的便是去打探那位贵人的事去了。” “轩儿,你在想些什么呢?”戚小柔柔声问道:“怀安现在在芙蓉镇,我们也不便多问他在那边做什么,对于他的身份,你也只当不知,记下了吗?” “记住了,娘。”夏开轩心中很明白,徐怀安拿他们当自己的亲人看待,他定然也不会将其置于危险境地之中。 夏渊站起身来,负手而立,“轩儿,今日为父同你说的这些,日后见到季儿,也无须让她知晓,这些事情让我们来承担便好。” 夏开轩板板正正的掬了一礼,“孩儿明白,还请父亲、母亲放心。” 第65章 山雨欲来 夏渊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许是刚才说话太多,需润一润嗓子。 夏开轩若有所思的开口道:“现如今孩儿已经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此次重回芙蓉山,便让孩儿一人前往吧。风林山兹事体大,由父亲、母亲共同镇守,方可安心。” 戚小柔有些放心不下夏开轩独自前往,苦着脸道:“轩儿,倘若苏半山真的不顾及咱们风林山庄的薄面,对季儿下了毒手,恐怕也不会轻易放过你的。季儿已经失踪,母亲万不可看你也出事啊!” “母亲放心。”夏开轩故作轻松道:“孩儿自有分寸,绝不会贸然闯山。” “轩儿,你身边的程心、程意二兄弟,武功平平,此次前往,便多带一些人手去。”夏渊沉声道。 “不用,孩儿此次独自前往,石门机关重重,可芙蓉山中的人,总要吃饭的吧?”夏开轩露出狡黠一笑。 夏渊和戚小柔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露出赞同的笑容。 “只是还有一事,孩儿需禀告父亲、母亲知晓。” 看着夏开轩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夏渊忙问道:“何事?” 夏开轩踌躇片刻,终是开了口,“是这样,在芙蓉山时,太子盛桓曾约小妹私下见了面。” 戚小柔骇然道:“季儿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啊?现如今他们各自有了婚约,怎会如此胡来?” 夏开轩轻轻摇了摇头,“母亲莫急,且听孩儿说完。” 戚小柔抿了抿唇,不再言语,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夏开轩。 “对于太子相邀私下见面,孩儿也曾出言阻止,可太子丝毫不给人拒绝的机会。因此,小妹便只好硬着头皮去了,好在季儿平安无事。现如今细细想来,那太子约见季儿,是否是想从她那边打探什么消息?” 夏渊和戚小柔皆蹙起了眉头,思索起来。 书房陷入短暂的沉寂之中,唯有檀香烟雾袅袅飘起。 良久,夏渊慢悠悠的开口道:“若说打探消息的话,为父倒觉得几年前,太子前来风林山庄随我习武,倒是为了打探消息而来。” 戚小柔质疑道:“这也说不通啊,太子若知晓咱们风林山庄的背后是铁矿山的话,定不会轻易退掉与季儿的婚约。” 夏渊提醒道:“夫人莫要忘了,季儿曾身受重伤,九死一生。无论如何,太子都不会娶这样的女子为太子妃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夫人啊,唯一可以解释得通的,便是那太子只是知晓我们自盛京而出,他居住在风林山庄一年半载,并未查出我们真实的身份来。” 戚小柔“嗯嗯”点头,“夫君说得有理,轩儿,你可想到什么了吗?”看着夏开轩许久不说话,戚小柔着急的问道。 夏开轩扬起清澈的眸光,分析道:“孩儿觉得在芙蓉山,那太子可能是为了小妹的婚约而来。” “何以见得?”夏渊蹙眉问道。 “陛下重新赐婚,令小妹嫁给三皇子,太子那边不可能没有听到任何风声,他私下接触小妹,便是为了确定这个消息的真假。” 戚小柔点头表示赞同,“轩儿说得有理。” 夏渊的面色逐渐变得肃穆起来,“若真如此的话,事情远比我们预料的要严重得多啊。如果说陛下当初将季儿赐给太子为妃,是为了将风林山收入太子之手的话,那此次赐婚三皇子......” 夏开轩急道:“陛下想要更换太......?” 夏渊急忙做出令其噤声的手势,“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若是如此的话,朝堂恐怕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了!” “那咱们风林山庄,倒成了必争之地了。”戚小柔脸色变得苍白,“咱们的季儿,岂不是要成了那储位之争的牺牲品了?” 夏渊道:“现在咱们并不知道太子已经知晓多少事情了,总之,他为了稳固自己的储位,定是会出手的。” “那季儿的失踪,会不会与太子有关?”戚小柔慌忙问道。 夏开轩果断的摇了摇头,“不会是他,太子离去后,孩儿才启程回来,那时季儿尚在芙蓉山中。孩儿反而觉得苏半山更有理由去害季儿,父亲、母亲不妨仔细想想,若是太子私会季儿被苏半山知晓,他又岂能留着季儿,成为他女儿苏淳做太子妃的绊脚石呢?” “确实如此。”夏渊眸光深沉,忧心忡忡,“山雨欲来风满楼啊!轩儿,你此次出去寻季儿的行踪,只要知道她活得好好的,便足够了,无需......” 无需将她带回风林山庄,等待着嫁入那勾心斗角的皇家之中。 从前的夏渊,一心想回盛京,做他的长信侯爷,现如今,他的心态渐渐有了变化,权势什么的都不重要,一家人好好的活着便足够了。 “孩儿都明白。”夏开轩起身行礼道:“孩儿明日启程,父亲、母亲,万望保重。” “去吧!”夏渊苦笑道。 戚小柔泪眼婆娑的看了看夏开轩,嘱咐道:“轩儿,一切以自己的性命为重。” “是,孩儿遵命。”夏开轩板板正正的朝着父母,行了一个大礼。 第66章 被冤 夏季与唐文涛辞别后,便独自离开了迎送客栈,一直在南川镇的周边四处闲逛着。 芙蓉山回不得,以她一人之力,无异于蚍蜉撼大树!夏季本想直接回风林山庄,同父亲、母亲,还有兄长禀明芙蓉山近期发生的事情,还有自己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但转念一想,现如今,自己已是个自由之身了。歪打正着,虽然过程艰险万分,但她逃婚的目的达成了。 思及此,夏季便写书信一封,令人替自己送回风林山庄,让父母、兄长知晓芙蓉派的事情,能够派人前去探查肖掌门的状况,莫要为自己担忧云云。 为了避开不必要的麻烦,夏季依旧着一身女扮男装。此时,她正行走在一个行人不多的街道上,街道两旁是古色古香的两层建筑,临街的商铺,有酒肆、有茶坊,还有客栈...... 此地名为川圩县,南川镇便归于川圩县的管辖之下。 天色渐晚,行了很远的路途,夏季觉得又累又渴,便寻了一家客栈,准备投宿。“川圩客栈,此地叫川圩吗?”夏季自言自语道,紧接着便走进了大门。 客栈老板笑着迎了过来,“客官,是住店,还是打尖啊?” “住店。”夏季从怀中掏出一个翡翠玉镯,递到店老板的眼前,“老板,凭此可以投宿吗?” 夏季的翡翠玉镯本就是自己的首饰。在曲忠拿来男子衣物让她换上的时候,她便多留了个心眼,将玉镯还有一些名贵的头饰,藏在了自己的身上,以备不时之需。好在曲忠是个粗心糙汉,当时便将她换下来的女子衣物,直接从马车窗口丢了下去,并未问及首饰去向。 夏季便是凭借着这些首饰,生活了下来。 店老板抬起眸光,只见他长着一个大大的鼻子,肥厚的嘴唇,留着一小撮胡须,长相很是寒碜。 他眯起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夏季手中的玉镯,“这位公子,以此玉镯,当然可以入住。” 他摊开双手,准备接过夏季手中的镯子,怎料却听到夏季说:“老板,既然可以作为投宿之用,那在下在此用膳、居住一晚,明日动身离去之时,定将此物双手奉上,可行否?” 店老板眯起眼睛,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好说,好说,公子,这边请。” 夏季跟在店老板的身后,端着一个四平八稳的四方步,一起朝着楼上的客房走去。 “公子,到了。您今晚便住在此间吧,有需要的话,您随时吩咐。”店老板停在了一间远离楼梯口的客房门口,双手推开了房门。 夏季点点头,“有劳了。” “您先歇着。”店老板恭敬道,然后将门随手关了起来,转身下了楼。 “梁老板,咱们终于来客人啦?”看着店老板从楼梯口露出身影来,店小二王阿牛赶忙迎了进去,一脸谄笑道。 梁老板将手背在身后,从鼻孔中轻哼一声:“看他那一身粗麻布衣的打扮,竟然能拿出翡翠的手镯来,这岂不是稀奇之事吗?” 王阿牛拧了拧眉,忙问道:“梁老板,您的意思是说,那个小子,是个盗窃犯?” “十有八九吧。”梁老板笃定道:“那位少年,模样倒是生得俊俏,怎奈做出如此之事?他一个男子,却怀揣着女子的首饰,不是偷来的,难不成是捡来的不成?” “那眼下咱们要怎么办?”王阿牛蹙眉问道:“要不要去报官,将他抓起来?” 梁老板捋一捋那下巴上仅剩的几根胡须,点点头道:“阿牛,你且去县衙一趟。” “得嘞!”王阿牛将手中的擦桌布放下,一溜烟的小跑着,朝县衙的方向跑去。 不多久,夏季的房门被粗鲁的敲响了,“开门,开门!” 夏季本想小憩一会儿的,谁承想这才刚躺下,便听到了敲门声,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边去开门,一边嚷道:“谁啊?” 门刚打开,她便被两位官差按押在桌子上了,“有人举报你偷盗宝物,且随本差走一遭吧!” “偷盗?怎么会?我没有啊!” 不由分说,夏季便被两位官差扭送到了县衙之中。 高堂上坐着一位身着绿色官服、头戴乌纱帽的县令,他拍了拍案桌上的惊堂木,厉声喝道:“堂下何人,所犯何事?” 夏季的双手被官差松开,她立马跪地行礼道:“大人,草民肖子禾,草民冤枉啊,从未偷窃过别人的宝物。” “来呀,传首告。” 不多时,那位客栈的梁老板走进了堂中,他下跪拜道:“草民见过马大人。” 县令马守约轻轻“嗯”了一声,“梁老板,你且说一说,是如何发现此人偷盗的?” “是,大人。” 梁老板眯起眼睛,不怀好意的看了看夏季,夏季惊道:“竟然是你?” 她突然意识到,应该是自己那个翡翠手镯惹出的祸事,大意了,行至此处,应该先寻一个当铺换些银钱的。 “这位公子在本店投宿时,拿出了一个翡翠玉镯来。请大人明察,此少年一身粗布衣裳,竟怀有此等非寻常百姓能用得起的宝物,不是偷来的,又从何而来呢?” 第67章 入狱 马守约再次拍了拍惊堂木,面露凶狠,厉声喝道:“肖子禾,本官且问你,这翡翠手镯究竟是怎么回事?究竟从何而来?” 夏季心慌不已,但也无法直接表明自己的身份来,她灵机一动,咬咬唇道:“大人,草民身上的翡翠玉镯,乃是心爱之人赠予草民的,并非盗窃而来,还望大人明察!” “是么?”马守约皮笑肉不笑道:“来人,呈上证物来。” 店小二王阿牛将夏季的行囊递了过来,“马大人,这是此贼人放在本店的行囊,小人未曾打开过。” 师爷范理将行囊接了过去。 “糟了。”夏季看到自己的行囊被拿了过来,脑袋嗡的一声炸裂开来。 她忙跪倒在地,不停的叩首道:“马大人,既然您说草民的翡翠玉镯来路不明,草民愿意充公,上交给县衙保管。” 马守约冷笑一声,那嘴角处生出的一颗黑痣,仿佛也随之抖动着,他命令道:“来人,将此行囊打开。” “不能打开!”夏季忙起身去制止,却最终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她被左右两名官差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那被打开的行囊中,不仅存有夏季尚未用完的珠钗首饰,还有一个自己的贴身之物——粉色肚兜。 众人顿时傻了眼,马守约直接站起身来,来到夏季的面前,阴笑道:“肖子禾,本官本以为你所言非虚,那翡翠镯子是你心爱之人所赠,可眼前这些东西,你又作何解释?难不成你那位心爱之人,竟连肚兜也一并赠予你了?” 顿时,哄堂大笑,夏季的脸颊红得如同被火烧过一般,她确实不好解释清楚,除非承认自己是女子身份,承认自己是风林山庄的大小姐。 “不可以承认。”夏季使劲的摇了摇脑袋,暗自思忖着,“堂上的县官是敌是友尚且难辨,若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指不定又是一场灾难呢!”想到这里,夏季不再为自己辩解,静静等候着那道属于自己的审判,到时再见机行事也不迟。 “来呀,将这些赃物没收,将此贼人押入大牢!” “是!” 夏季此时脑海中一片浆糊状,眼下并无计可施,她魂不附体的被两名官差押入了大牢之中。 待夏季被官差带走后,马守约与梁老板对视一眼,微微拱手笑道:“梁老板真乃模范良民,为本县的治安做出重大的贡献来,本官很感激你。” 梁老板屈身笑道:“马大人过誉了,草民不过是做自己的份内之事罢了,草民告退!” 待梁老板走远,师爷范理从后堂走了出来,他朝着马守约拱手道:“大人,加上今天这一位,这下,人便齐了!”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实乃天助我也!”马守约眸光阴鸷,晦暗不明,“今夜,便将那些人一起送去吧!总算没有误了时间。” “是,大人,属下领命!” 梁老板带着王阿牛,一起回了川圩客栈。 见他一言不发,眸光深沉,王阿牛忍不住开口问道:“老板,今日咱们做了一件大好事,抓住了一个盗窃犯,为何您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梁老板捋了捋那为数不多的胡须,纳闷道:“阿牛,你觉得马大人跟往日有什么不同吗?” 王阿牛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拧眉道:“没什么不同啊!还是跟之前一样,断案如神!” 梁老板没好气的瞥了瞥王阿牛,“怪不得你叫阿牛呢,跟你说话真是浪费口舌,我真是对牛弹琴!去去去,赶紧去收拾楼上的那间客房吧!” “是,老板。”王阿牛抿抿唇,不明所以的朝楼上走去。 梁老板越想越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那眼睛上方的稀疏眉毛,都快拧到了一起,“到底是哪里不对呢?那马大人从前可一直是一副孤傲的模样,常用两个鼻孔对着人说话,今日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还对我表示感谢?” 想得头疼,索性便不想了,梁老板回到自己的案桌边,噼里啪啦的敲起了算盘珠子...... 第68章 熟人 夏季被关进了一个阴暗的牢房之中,里面挤满了与她年岁相当的年轻男子,她不知所措,只好寻一个狭小的墙角空间,抱着自己的身子,蜷缩着蹲了下来。 “子禾兄弟,是你吗,子禾兄弟?”夏季听到有人在叫她,神经一紧,赶紧抬起眼眸,寻找这一声音的来源。 只见一位穿着深色长袍、身材颀长的男子,朝着夏季这边挤了过来,咧嘴道:“在下远远看着便觉得是你,没想到真是你啊!” “你......秦大哥,你怎么也被关了起来?”夏季顿觉不可思议,但在这监牢之中,能遇到一位熟人,夏季的心又稍稍的安稳了一些。只是,她想不明白,眼前这位帮她去风林山庄送信的人——秦小刀,怎么也会身陷囹圄? 秦小刀忿忿道:“快别提了!在下应承了子禾兄弟的请求,去那风林山庄送信,怎奈刚出南川镇,路过这川圩县城时,便被那狗县官拿下了。” “为何拿你?”夏季蹙起眉头,不解的问道:“秦大哥是触犯了什么律法吗?” “哪有触犯什么狗屁律法!”监牢中人声嘈杂的很,不是在喊救命,就是在喊冤枉。秦小刀的嗓音瞬间也提高了不少。 “他们竟然说路过此地,需要过路费才能走,以在下的脾气,怎可忍气吞声,甘愿交过路费呢?然后便跟那拦截的官差大吵了起来,最终,便被抓来了这里。” 说完前因后果,秦小刀依旧觉得满腔愤恨不平,拧过头看了看夏季,诧异道:“子禾兄弟秉性温和,又怎会被抓了呢?” 夏季很无奈的叹道:“他们说在下是盗窃犯。” “盗窃犯?”秦小刀忽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子禾兄弟给在下的酬劳,是一根金钗,难不成......” 夏季抿唇点头,无奈道:“秦大哥怀疑的没错,在下初到川圩县城,便拿出翡翠玉镯去投宿住店,怎奈遇到一个实心眼儿的店家,非说在下是盗窃他人的宝物,便将在下告了。” 秦小刀朗声笑了几声,“恐怕他们以貌取人了,他们定是觉得你一个身穿粗布衣裳的少年,怎会有这么多的宝物呢?若不是子禾兄弟提前告知愚兄,你那根金钗是护送你家小姐有功,得到的赏赐,在下也会起疑心呢!” 夏季讪讪一笑道:“秦大哥说笑了,在下拿出小姐之宝物来生存,实属无奈之举。我家小姐走丢了,本想请求秦大哥前去风林山庄送信,在下自己暗中寻找一番的,怎奈落得个如今的下场。” “谁说不是呢!”秦小刀叹气道:“现如今人生地不熟的,无人作保,倒是很难出去啊!” 夏季忽然问道:“对了,秦大哥,在下交给你的那封书信呢?”夏季心中暗惊,那封书信若是被马县令拿了去,事情便不好收场了。 秦小刀骂骂咧咧道:“那些官差就跟土匪似的,强行搜身之后,便将没用的东西付之一炬了,在下担心路上出差错,在出发前便将子禾兄弟的那封信放入了长袜之中,所以......” “无妨。”夏季暗暗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落入他人之手,毁了便毁了吧,只是现如今若想给风林山庄报信,更加困难重重了。 正在此时,牢房门外传来官差不耐烦的声音,“都别囔囔了,吃饭了!” 几大食盒一起被送了进来,牢房中的人一拥而上,去抢那些食物,秦小刀担心食物被吃完,也跻身过去,拿了两个白乎乎的馒头过来,一个递给了夏季,另一个自己咬了一口,嘴巴塞得鼓鼓囊囊的,“凑合吃吧,吃饱了才能继续想办法。” “谢谢秦大哥。”夏季接过馒头,咬了下去,一天没吃饭,她确实饿了...... 牢房暗处的马守约问道:“怎么样?都吃了吗?” 范理勾起嘴角,拱手道:“请大人放心,那三十位男子都吃了食物,待夜半时分,咱们便可启程了。” 马守约阴恻恻的笑道:“如此甚好!” 子时将近,青石砖铺就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更夫打更的声音,打破了夜空的安谧与宁静,“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三辆马车,同时从县衙的后门驶了出去...... 第69章 亲自出马 “大将军,大将军......”唐文涛轻轻推了推刚入睡不久的盛柏,“属下有紧急军情!” “何事?”盛柏倏地坐起,他一边问,一边起身下床,随手披上了一件披风,走到了帅案旁,坐了下来。 唐文涛屈身拱手道:“回大将军,面具人的密信来了。”说罢,他将一封刚从信鸽腿上取下来的密信,交到了盛柏的手中。 只见信中写道:“大盛数名男子于今夜子时后,从川圩水路入宁川。” 这一句话字数不多,却含有大量的信息,一如既往,盛柏将密信递给了身旁站着的唐文涛,“文涛,面具人此前两次送来的消息都很准确,想来这一次也是真的。” 正在此时,负责夜间巡逻的方小虎也进了盛柏的营帐之内,他抱拳行礼,“参见大将军,末将瞧着大将军的营帐中亮起了烛光,便寻过来看一眼。” 盛柏微微颔首,“小虎,你来得正好,与文涛一起看一下那封刚到的密信!” “是,大将军。” 观信良久,方小虎率先开口道:“大将军,此次小虎愿意前往,一探究竟。” 唐文涛也不甘示弱,“末将亦愿前往。” 方小虎侧目瞥了瞥唐文涛,没好气的说道:“文涛,你莫要忘记了,上一次虎啸崖,便是因为你一念之差,将那个重要的肖子禾给放走了。大将军没有责怪你,也是大将军仁慈。” 唐文涛自知理亏,微微垂眸道:“大将军,末将此次愿意将功补过,戴罪立功,还请大将军再给末将一个机会。“ 盛柏幽幽的叹了口气,那深邃若寒潭的眼睛看了看方小虎和唐文涛,淡声道:“你们二人都莫争了,这一次便由本将军亲自出马。” “万万不可!”唐文涛和方小虎异口同声道,脸上满是惊恐不安。 唐文涛抬头望了望四周,确认四下无人,便轻声劝道:“大将军,您身份尊贵,莫要忘记了,您不仅仅是咱们的勇毅大将军,您更是大盛朝的三皇子,陛下亲封的御林王呀!” 方小虎附和道:“文涛说得对,还望王爷莫要将自己置于险境之中,您若有个三长两短,末将们必难逃一死。末将们一人死不足惜,可全族性命也全系于王爷一身啊!” 盛柏站起身来,负手而立,眼眸沉静,语气坚定道:“道理本王都明白,只是你们难道不明白吗?身处边疆战场,又岂可贪生怕死?本王的命金贵,你们的命又何尝不金贵呢? 此次本王提出要亲自前往,一则是本王在战场均戴着面具,从未以真面目示人,深入敌军,不会被宁川军认出;二则是密信提到的我大盛男子,从川圩县的水路,进入宁川,目的不明,本王怀疑这些人八成是被掳去的,那本王自要将那些大盛子民救出水火。 再有,上一次宁川人妄图将那位少年带走,但却被文涛成功拦截下来了,想必那辛铁得知消息后,定会有所行动,但这几天的前线太过于安静了,这不像是辛铁的行事风格。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趁其不备,出其不意,才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更重要的是,本王不仅仅是奔着救人去的,如果有可能的话,本王计划随那些人,一同进入宁川大军驻扎地,他们能想着毁咱们的粮草,本王为何不可?” 望着盛柏那副早已下定决心的模样,方小虎和唐文涛也不便多劝,因为他们二人身为盛柏身边的将领,那面容早已被宁川人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那川圩水路,指的应该是那太玄湖了,此湖是川圩到宁川的唯一水路,此地距咱们军营倒是不远。” 盛柏伸出手,指了指地图上的标注点,吩咐道:“事不宜迟,小虎,你先下去为本王准备马匹、干粮。文涛,本王不在的这两天,军中事务由你指挥,另外,还要做出本王仍在军中的假象来。” “末将领命!”方小虎和唐文涛同时抱拳道。 待方小虎走后,盛柏眸色深沉,眉头蹙起,“文涛,本王欲趁此机会,扭转目前的战局,若本王所料不差的话,那数名男子趁夜被送往宁川军中,很有可能是要被敌军充当先头军,以此来扰乱我们的布局。” 唐文涛闻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王爷万万不可以身犯险啊!” 盛柏将唐文涛扶起,眼神深邃而锐利,“本王将你独自留下,是因为你不似小虎那般,心头藏不住事情。为顾全大局,你不可将此事泄露。本王希望,此战是最后一役了。” “王爷......”唐文涛眼中露出悲伤之色,郑重抱拳道:“末将定不负王爷所托,这几日定将军中一切部署好,到时候与王爷来一个里应外合。” 盛柏欣慰的笑了,“知我者,文涛也!” 一盏茶之后,盛柏换上了一身深色服帖长袍,戴上了黑色斗笠,骑上一匹快马,朝着太玄湖而去...... 第70章 成功混入 因有县令马守约的通行令牌,三辆马车很顺利的便出了川圩城门。三辆马车里的三十位年轻男子,此时都昏睡一地,只有前头驾驶马车的车夫清醒着。 马车顺着弯弯曲曲的林间小路,一直往约定好的地点行去,而另一边,乔装打扮的盛柏,也快马加鞭,朝着太玄湖奔去,他需要提前抵达岸边,做好埋伏,见机行事。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最前面的那辆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师爷范理从最前方的马车前面跳了下来,对着身后的两辆马车车夫说道:“事已办妥,你们二人便回去吧!” “是,范师爷!”正当两位车夫转身的瞬间,范理双手拿出藏在衣袖中的两把短剑,朝着二人后背刺了过去,两人瞬间毙命。 范理将短剑上的血擦拭了一番,露出阴险的嘴脸叹道:“你们既是大盛的官差,又得知了太多事情,我又岂能让你们活着回去?” 湖边刚刚发生的一切,都被躲在暗处杂草丛中的盛柏看在眼里,他双手微微握成了拳头,那黑面巾未遮盖住的眼睛中透出冰冷的杀气,“好一个宁川细作,竟是川圩县的师爷,藏得够深啊!” 不多时,从太玄湖中间行过来一艘船,范理正站在岸边,眼神直直的盯着船来的方向。 盛柏没有半分犹豫,轻轻跳上了最后一辆马车上,他将一个躺倒在车里,身材与自己相差无几的人扛了下去,藏在了路边的杂草之中,而自己则躺在了此人的位置上,假装昏迷。 “真是天助我也!”盛柏在心中暗自叹道:“本来还担心被同马车的人认出来,没想到他们不仅昏迷了,每个人的眼睛都被蒙了起来。那位范师爷做事真够谨慎的。” 此时,船已靠岸,来人正是曲忠身边的那个齐免。 范理双手交叠放于胸前,恭敬的行了一礼,“属下参见齐副将。” 齐免面露轻笑,虚扶一把道:“范都尉不必客气,辛将军要的人都准备好了吗?” 上一次虎啸崖的任务,不仅没能带回那个女子,曲忠及几十名将士都折在了唐文涛的手里。辛铁听到齐免的回禀,火冒三丈,便命藏身于川圩县衙多年的师爷范理,绑架大盛的年轻男子,让他们在两军战前,充当自己军队的肉盾,以此来泄愤,并达到让盛军自乱阵脚的目的。 范理笑着回答道:“准备好了,那三十人都在三辆马车上。”两人的眼睛同时望向了停在河岸边的那三辆马车。 “很好,范都尉此次功不可没,本副将定当如实禀告辛将军。” “多谢齐副将。”范理勾了勾唇角,“不过此时末将的身份还不宜暴露,末将便先赶回川圩县衙了。” 齐免颔首:“范都尉一路保重!” “保重!” 范理将第一辆马车上的马匹缰绳解了下来,随着一声“驾”的吆喝声,他骑着马迅速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之中。 “动作都快些,天都快亮了。”齐免朝着身后船内的人吩咐道。 “是,齐副将。” 只见四名高大健硕的宁川兵,从船舱一一走出,他们开始将马车上昏迷的众人,朝着船舱抬运过去。 待抬运完,四名宁川兵累得几乎瘫倒在地。 “出发!”齐免下令道。还好准备的船只足够大,不然这么多人,还真不一定放得下呢! 顺着来时的路,齐免站立在船头,身后的战袍被寒风吹得哗哗作响。 上一回他接到命令,需要与曲忠一起去芙蓉山,绑回风林山庄的大小姐,以作人质。 那时,齐免便提出由太玄湖进入大盛境内,却被他的上级曲副将一口回绝了。曲忠认为虎啸崖虽然风险大,但离芙蓉山最近,成功的可能性更高。 而由太玄湖进出大盛,需过重重关卡,被发现的可能性太高了,没想到,这一次经由太玄湖运送这么多的人,竟如此的顺利! 思及此,齐免的嘴角流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喃喃叹道:“倘若曲副将当初听从了我的建议,或许你就不会埋骨他乡了吧!曲副将,你终究是怨不得我没去救你,你的命换来我升职一级,顶替了你的副将之位,倒也死得其所了......” 第71章 宁川军营 大船一路顺流而下,最终在黎明时分,进入了宁川之地。 高低不一的群山,在如墨玉般的湖水中,慢慢显现。东边的天色渐渐红了起来,一朵接着一朵的薄灰之云,挤在天边,仿佛在迎接着那一轮欲欲待升的初日。 “齐副将,咱们快到了!”只见一位壮硕的宁川兵从船舱中走了出来。 齐免蹙起了眉头,问道:“里面的人都没有醒吧?” “没有,都还昏睡着呢!” “没想到范理给他们下了那么重的迷药,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半途醒来,暴露咱们的行踪。” “齐副将说得不错,待入了军营,谅他们也逃不出咱们的五指山,只能乖乖等着上前线送死。” 齐免眯起眼睛,看着面前的这位小兵,意味深长道:“时至今日,辛将军仍未确定何时向盛军发起大反攻啊!” “齐副将,此事末将倒略有耳闻。辛将军提出绑架几十名大盛男子,以做肉盾。咱们那位军师听后,便建议等将这些大盛的男子抓回来了,再确定攻打盛军的时间也不迟。” 齐免觉得奇怪,为何一定要等这一批人送到,方可确定攻打的时辰呢,不过军师与辛铁将军的心思,作为下属,谁又能琢磨得透呢?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船终于靠了岸。 岸边站着两排士兵,几辆马车,为首的那个人正是军师风如漆。 齐免心中暗惊道:“他竟然亲自来了?” 正想着,他大跨几步,下了船,径直来到了军师面前,双手交叠,恭敬行礼道:“末将见过风军师,此等小事,怎敢劳烦军师亲自前来?” 风如漆冷漠的看了齐免一眼,那白如纸屑的脸上,爬着两条蜈蚣一般的刀疤,新长出来的肉,鲜红无比,远远望去,竟像活的蜈蚣趴在脸上一般。那从耳垂下方长至下巴的浓黑络腮胡子,将他细微的表情几乎覆盖住了,令人难以窥探他的真实想法。 “齐副将免礼。”风如漆淡声道,他那双狭长的黑眸,望向那艘靠岸的船舶,“开始吧!莫让将军等急了。” “是。”齐免屈身道,接着招一招手,令岸边站着的士兵全部参与到抬人的事情中去。 一个,两人......十个,二十个...... 风如漆冷冷的看着那一个个被抬过去的大盛男子,直到全部抬完,他那隐藏在胡子下方的嘴角才微微的扬了起来。 待夏季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四周一片昏暗,她本想活动一下筋骨,却发觉手脚都被捆绑着,真够倒霉的,自己再一次被绑了! 当夏季身处川圩牢房,正吃着馒头的时候,她发现一个接一个的人倒下,那时便知道被人下了药。现如今清醒过来,正身处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傻子也知道被别人关了起来,而且此地不是县衙牢房。 她不安的轻轻唤道:“秦大哥,你在吗?” 那假装昏迷的盛柏,早已注意到自己现在被关在了一个黝黑的地牢之中,他听到身旁传来的轻微声音,不禁蹙起了眉头。 没有听到秦小刀的回应,夏季心中惊慌失措起来,不停的左右挪动着身体,“秦大哥?秦大哥?” 这时有人说道:“小兄弟,你就别喊了吧!现在黑灯瞎火的,这地牢如此之大,说不定你那位秦大哥在别的角落呢!你有那个精力,还不如想一想怎么逃出去!” 夏季没有停下,手脚被缚住的她如同一条美人鱼一样,蹦哒蹦哒的轻轻摸索着过去,直到她的手指触摸到了一个男子的手臂,她开心道:“你是秦大哥吗?” 夏季执着的想找到秦小刀,便是觉得若有认识的人一起,那便能有一个心理依靠,两人可以商量着怎么逃出去,总比一个人两眼摸黑的强。 被夏季触摸到的盛柏,此刻脸色黑如锅底,好在身处黑暗之中,无人瞧见。他迅速的缩回了手臂,身子也往旁边倾斜了几分。被一个男子摸到,盛柏心中别提有多别扭了。 “你也不是他吗?”夏季脸上浮现一丝疑惑,还有几分伤心,喃喃叹道:“难道秦大哥已经逃出去了吗?你为何不带着我一起逃走呢?” 正在此时,盛柏忽然想起那一位被自己扛下马车的男子,心中猛然惊道:“他就是秦大哥?” 人家那位秦大哥被自己丢在了路边的草丛里,盛柏心中有点莫名的愧疚,他又将身子朝着夏季的那边侧了过去,轻咳几声,“咳,咳......” 夏季惊喜万分,“秦大哥,真的是你?” 盛柏再次从喉咙处发出“嗯嗯”的声音,现在不能说话,不然定会被认出来。 “太好了,秦大哥。”夏季的脸上转阴为晴,心也稍稍定了下来,“不过,你的嗓子怎么了?听不到你吧唧吧唧的说话,在下反而觉得不习惯呢!” 盛柏很无语,怎么偏偏就扛了一个话唠子下车,现下也没辙,只好继续跟夏季周旋着,捏着嗓子道:“嗯,不舒服......” 第72章 军师 将那三十位大盛男子关到了地牢之中,齐免和风如漆一起朝着宁川的帅营走去。 “末将拜见将军!” “如漆拜见将军!” “免礼,入座!” “谢将军!” 那帅椅上端坐的人,正是宁川将军辛铁,统领此次攻打大盛军队的所有事宜。只见他头上扎着数不清的细辫,额头绑着一条黑色镶着金丝的抹额,一张浑圆的脸上,长着一双深不见底的单眼皮眼睛,上唇与下巴都蓄起了胡须。 “齐免,那些大盛男子如何安置了?”辛铁挑眉问道,脸上平静如水,毫无波澜。 刚落座的齐免复又站起身来,他屈身回道:“回将军的话,末将按照军师的吩咐,将他们安置在地牢之中了。” 风如漆顺着齐免的话补充道:“将军,地牢之中暗淡无光,那些大盛人是发现不了自己究竟身在何处的。” 辛铁拂了拂胡须,淡声笑道:“军师做此安排甚是妥当,现如今人都绑了回来,时机成熟了,反攻盛军之日,军师觉得何时最好?” “回将军的话,如漆觉得,宜早不宜迟,明日入夜后,便可发起进攻。” “既然宜早不宜迟,那军师为何不选在今夜呢?”齐免侧目望向风如漆,提出自己的疑问来。 辛铁赞同道:“齐副将说得不错,军师是作何打算的?” 只见风如漆不慌不忙道:“回将军,如漆夜观星象,明日入夜后,将会在两军对垒之际,刮起入冬之后的北风来,那处于下风口的盛军,又如何能抵挡得住朝着他们冲出去的火人呢!” “妙啊!此计甚妙!”齐免担心刚才的质疑会招来军师的不满,忙拍起了风如漆的马屁来。 辛铁心中甚是满意,“那便如军师所言,明日入夜后,将那些大盛人的身上提前浇上火油,届时,北风吹起,盛军定会陷入火海之中,此战必胜。” 风如漆点了点头,勾了勾唇角道:“如漆便提前恭祝将军得胜而归了。” “预祝将军凯旋!”齐免笑道。 “哈哈哈......”辛铁得意的笑了起来,眼睛瞬间眯成了一条线,他咧唇道:“齐副将,你且下去吩咐炊家子,今晚犒赏三军,明日白天好好休息,入夜后,发起进攻。” “是,将军。” 入夜,宁川士兵们一起围坐在了篝火旁,将领们分坐成了两排,辛铁端坐在首位,左拥右抱着两个美姬。 军营之中,载歌载舞,觥筹交错,好不热闹!不时还有将领和士兵们走上前来,向辛铁敬酒。 “好好好,喝喝喝......”辛铁心中高兴,他似乎已经看到明晚的庆功宴场景了,他也看到了返回宁川国都,受国主赐封的场景了。 想着想着,顿觉心潮澎湃,美酒美食已不足以压抑住内心的火热,他便将左右手边的两位美人裹挟着进入了自己的帅帐之中...... 看着将军如此急不可耐的进了军帐,将领和士兵们皆面面相觑,接着便爆发出一阵阵狂笑来。 那仅有一面门帘之隔的军帐中,正上演着令他们兴奋不已的事情,他们手中的酒杯不停的往口中送着,以此来压抑住自己那本能的邪火。 齐免的眼眸晦暗不明,有异样的感觉萦绕在心头,“将军可以同时坐拥两个美人儿,而自己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竖着耳朵听着,凭什么,就凭他是个将军?一没才能,二没谋略的蠢货,你也配当将军!” 军师风如漆则淡定的坐在位子上饮着酒,不多时,他便借口醉酒离开了喧闹的场合,独自朝着地牢而去。 守卫者见是军师前来,便将铁门上的锁链打开,殷勤道:“军师请!末将们看守得很仔细,连一只苍蝇都不会放出来。” 风如漆那难看的脸上,露出一抹难得的笑意,“你,前面带路吧!” “是,军师。”那个被军师点到的守卫者觉得很荣幸,脚步不自觉的轻快了起来。 没多久,守卫者再次打开了一道门的铁链,那一个偌大的地牢便出现在面前。 “军师,需要......” “点灯吗?”几个字尚未说出口,他便被风如漆敲晕,倒在了地上。 第73章 面具人 地牢之中的人饿了一天一夜了,都迷迷糊糊的,谁还有精力瞧一瞧来的人是谁呢?反正也很难脱身。但有两个人却依旧保持着清醒,一个是盛柏,另一个是夏季,他们听到声响,直接朝着地牢门口摸索而去。 处在黑暗之中,两个人很默契的为对方解开了手脚上的绳索,自然是用牙一点一点咬掉的,至于其他人,他们暂且不敢声张,为他们解开捆绑住的手脚,担心引起守卫者的注意。 “若想活命,便跟我来。”风如漆从嘴巴中快速吐出一句话,便拂袖而去。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令盛柏他们不容有疑,逃出去便有其他的可能性,而坐在地牢之中,便只有死路一条。 四下无光,夏季的手只好紧紧的牵住盛柏的一处衣角,二人紧跟在说话之人的身后,直到穿过一段密道,从地牢的另一个出口出来。 瞬时,满天星辰映入眼帘,颗颗熠熠生辉,令人觉得竟然比太阳还要灿烂许多。 “你是何人?”盛柏看着那人的背影,冷声问道。 风如漆转过身来,那难看的面容,在月光的照射下,令人觉得更加触目惊心,“现在才问,是不是晚了一些?” 盛柏勾了勾唇角,神情淡然,“既然跟着阁下出来,那便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风如漆从鼻子中冷哼一声道:“倒是有几分胆色!” 夏季才从惊慌中恢复过来,她立马发现了问题,朝着盛柏看了过去。柔和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年轻俊秀的面孔显得端庄而严肃,那低垂着眼帘看向夏季的眼睛,灿若星河。 “你,你是何人?”她问出了和盛柏方才一样的问题,但此时被问的是盛柏。 盛柏抿了抿唇,有些心虚道:“既然你认为在下是你的秦大哥,你不妨一直叫下去。” “可你并不是他,你到底把他怎么了?”夏季沉了脸色,眼神忽然变得凌厉起来。 秦小刀算是她在江湖中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她不想他出事,毕竟秦小刀是为了替她送信,才路过了川圩县,遭到了当地官差的暗算。 盛柏磨了磨后槽牙,心中十分恼火,这位少年真是心大,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处境。他压了压心头的怒火道:“在下将他丢在了路边,想来处境总比我们要好上一些的,至少他现在身处大盛境内。” “你们若这么聊下去,天都要亮了,还怎么谈脱身之法?”风如漆适时的提醒道:“不想死的话,就都闭嘴!” 盛柏淡定自若,忙抱拳道:“在下多谢阁下的救命之恩,虽然现在仍处于宁川军营之中,但至少眼下是安全的。” 风如漆眼眸似不经意间瞥了瞥盛柏,“若想真正走出这个军营,恐怕并不容易。” “这里竟是敌军军营?”夏季惊讶不已,转而又蹙起了秀气的眉头,“阁下不是说废话吗?敌众我寡,逃出去谈何容易?不过,阁下既然将我们引到此处,那必定是有办法的吧?” 风如漆双手抱着胳膊,上下打量了夏季一番,却突然觉得眼前的少年,眼角眉梢酷似一位旧人,心头仿佛被点点惊雷瞬间击中似的,心中有些慌乱,声音也不自觉的软了下来,“这位小公子说得是,在下冒着生命危险前来助二位逃脱,在说办法之前,总得先知晓两位姓甚名谁吧?” “这个......”盛柏和夏季同时陷入了沉默。 “在下肖子禾。”夏季率先说道,语气丝毫不拖泥带水,反正这名字也并非自己的真名。 风如漆心中有一点失望,嘴唇微微抽动着,“小公子原来是姓肖啊!”问姓名便是为了确定这位少年的身份。 风如漆暗自苦笑,“看来真是自己想多了,天下之大,长得相似的人又何其多呢?” 盛柏却深感震惊,诧异地盯着眼前的俊俏少年多看了几眼,心中暗觉惊喜,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起来,“上一次让你从文涛那边溜走了,不曾想竟在此处遇到了你。肖子禾啊,肖子禾,这下你恐怕得随本王回去了。” “那你呢?”风如漆对盛柏的身份自然是知道的,但想知道他会如何开这个口,便饶有兴趣的问道。 “在说出在下的名字前,不妨先说一下阁下的身份吧!” 盛柏的眼眸从夏季身上收回,转而投向了风如漆,仿佛能将他看穿一般,他慢悠悠道:“阁下表面看起来是一位宁川人,但那副面具之下究竟是何人?在下斗胆猜测一番,恐怕阁下与我们一样,是一位盛朝之人吧?” 当盛柏提到“面、具、人”几个字的时候,格外加重了读音。身处敌营之中,他没有时间绕弯子,这个人能主动接触他,那他便极有可能是那位送密信的面具人。 试一试,总好过如同一只无头的苍蝇乱找的好。此次盛柏能以身入敌营,便是觉得那位三番五次给自己送密信的面具人,一定是在敌营之中,否则不会那么清楚敌军图谋之事。 对于盛柏之言,风如漆觉得有些意外,不过那掩藏于浓密胡须下的嘴角,却微微的上扬了起来,“公子果真聪慧。”还如昔日一样,机智过人。 这一句话,便是默认了盛柏的猜测,他的确是面具人。 听着二人跟打哑谜一样的谈话,夏季一脸茫然道:“说了半天,你们还是没说自己是何人啊?” “盛朝人!”两个人异口同声道,接着便相视一笑,默契感十足。盛柏忽然觉得这一幕好生熟悉,可惜,面前的这位面具人,不可能是他,他已经死了。 夏季无语的瞥了瞥两个人,嘟一嘟唇道:“外面风大,且敌人环伺,你们且快说如何才能逃出去吧!” 第74章 杀气 夏季被盛柏叫去远处的背光之地站着,负责放风去了。 此时她双手交叉,环抱着自己的身体,冻得直打哆嗦,可不远处的那两个人却仍旧在嘀嘀咕咕的说个不停,夏季幽幽叹气,暗暗为自己打气,“坚持住,为了逃命坚持住......” 正在此时,她隐约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夏季吓得赶紧跑过去,给盛柏他们一个“有人来了”的眼神提示。 只一瞬间,夏季整个身体好像被人提着飞了起来一样,迅速的朝着地牢的方向而去...... “何人在那里?” 朝着军营后面走来的人,正是齐免,他看到不远处有一个身影,便警觉的拔出了自己的佩剑,脚下用力,挥剑向身影飞刺而来,杀气十足。 只见风如漆伸出两指,轻松的夹住了从背后飞来的锋利剑锋,他冷声道:“齐副将不明所以,便将剑锋对准在下,似是不妥吧?” 齐免瞬间清醒,忙收回佩剑,插入剑鞘,请罪道:“还望军师恕罪,末将在前方散步醒酒,隐约中却听到此处有人说话的声音,这才想着到此探查一番,不曾想竟遇上了军师。” 那试探性的眼神,仿佛是在告诉风如漆,我怀疑的便是你风军师。 风如漆神态自若,背手而立,“在下眺望着远处美景,心中怅然,不禁哼唱了两句。这声音倒是顺着阵阵晚风,飘入了齐副将的耳朵里,若因此打扰到了齐副将,在下实在是深感抱歉啊!” “岂敢岂敢?军师说的是哪里的话啊,真是折煞我也!”齐免忙抱拳陪笑道。 他确实找不到风如漆方才之言的错处,便转移话题道:“地牢之中关着的盛朝众人,对明天的战役至关重要,不知军师现下可否带末将前去看上一眼。” “当然,请吧!” 风如漆自顾自的在前方带着路,朝着地牢的入口走去,就如同刚才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样。 盛柏他们重回地牢的密道,他将怀中的夏季轻轻放开,轻咳一声道:“你,你平时都不吃饭的吗?堂堂男儿,身子竟那么轻!腰间好似没长肉一般。” “要你管!”黑暗中的夏季,早已羞红了脸,她还从未被男子环腰抱住过,心中又气又羞。 “不识好人心。”盛柏幽幽的叹息道:“若不是在下反应迅速,恐怕咱们便被敌军发现了。” 夏季那灵动的五官,都快被气得拧到了一起,但又不好发作出来,只好尽量压低声音道:“我们为何又跑回了地牢?不是说好要逃出去的吗?” 盛柏抿了抿唇,故作神秘道:“天机不可泄露,子禾兄弟若想顺利出去,一直跟着在下即可。咱们快回地牢吧,小心被人发现。” 夏季:“......” “见过军师,齐副将!” 看到风如漆和齐免朝着地牢走来,门口的两名守卫恭敬的行礼道。 “今日是你们二人在此职守?”齐免眸光深沉,扯了扯嘴角道。 “正是。” “地牢中的那些大盛之人,此刻应当清醒过来了,他们都在做什么?” “回齐副将的话,那些人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军师担心出人命,扰乱明日的进攻部署,便命属下们给他们准备了吃食,此刻应是在用晚膳。” 守卫人的回话滴水不漏,齐免无奈的抿了抿唇,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风如漆,他一如既往的淡定自若,若不是他头顶着那张骇人的面孔,仅凭着身段、气场,倒真是一位如谪仙一般的人物。 现在门口的两人,自然不是刚才的那两个人了,至于一开始的守卫者是谁,齐免也不清楚,毕竟地牢这一块是归军师风如漆管辖。白天曾随着风如漆将那些大盛人送过来,并未注意到地牢的守卫者。 齐免踌躇片刻,自知若真的踏入那地牢之中,恐怕便将军师彻底得罪了,于是,他的嘴角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意,拱手道:“军师,此刻夜已深沉,末将便先回去休息了,军师莫要太过操劳。” 风如漆微微颔首,“劳齐副将挂心了。” 见齐免拂袖而去,风如漆那深邃的眼眸中浮现一抹杀意,“此人心思细腻,日后断不可留其性命,否则后患无穷。” 回到地牢的时候,盛柏和夏季正遇到了两名前来送饭的士兵,盛柏出招迅速,在对方未发觉之前,便打晕了他们,将他们放入了那漆黑一团的地牢之中。 第75章 一条心 “吃饭了,吃饭了!”盛柏扯着嗓子喊道。 对于那些被掳来的大盛男子来说,盛柏的嗓音是完全陌生的,他们并不知道秦小刀中途被调包的事情。因此,便耐心等待着对方送到嘴边的食物,现如今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两眼冒金光的地步了,哪里还管饭菜是否有毒,众人都抱着“不做饿死鬼”的心态,大口大口的咀嚼了起来。 半晌,地牢中忽然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落针可闻。 那个原本来给自己送饭之人,竟然在黑暗的掩盖之下,为自己松了绑,众人都呆住了。 有胆子大的人,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何人?是特意来救我们的吗?” “对啊,对啊,你是不是来救我们出去的?”地牢之中,不时传来附和之声。 盛柏坦言道:“在下柏成,正是奉南川军的唐将军之命,前来救大家出去。” “唐将军?”夏季难以置信,朝着盛柏小声嘀咕道:“你竟然是唐将军的部下?” “怎么?子禾兄弟认识他?” “不,不认识”,夏季心虚道:“只是听说过,听说过而已。” 夏季清楚的记得,在南川镇迎送客栈中,那唐文涛可是一心想要将自己带回去的人。夏季此刻在心中暗暗祈祷,这个柏成,可千万别知道自己曾从唐将军手底下逃脱过,不然的话,就算能顺利逃出这个军营,也难逃那个军营了。 正当夏季和盛柏轻声说着话的时候,黑暗中又传来了一个声音。 “真的吗?太好了,在下听说过唐将军,正是因为有他们,我们南川镇才没有失守。在下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出不去了呢!不过,现如今我们究竟身在何处呢?这个鬼地方,一定不是川圩牢房。” “此处是宁川军营中的地牢,你们都是受川圩县那位范师爷的迫害,被绑来了此处。”盛柏耐心解释道:“那范师爷并非大盛人,而是宁川国的细作。” “原来如此,柏将军,在下谢凡,只是在下不明白,那范师爷将我们绑来敌营的目的是什么?” 谢凡朝着盛柏这边靠了过来,“在下曾以打猎为生,那日正挑着两只野兔,前往川圩县城,准备将其卖出,换一些米面回家,谁曾想却被范师爷以滥杀野生动物为由,关进了县衙牢房。” “柏将军,在下林磊,随着杂耍班子,进川圩县城演出,那范师爷独独抓走了在下,原因竟是在街头舞枪弄棒,易伤着路人......” 随后的一些人,大致将自己被抓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那些被抓的人,大部分都是身材健硕高大,有些身手的,准确来说,他们都像士兵。 夏季忽然明白过来,自己细胳膊细腿,按道理不会被抓。只是太过倒霉,碰巧遇到了那位客栈梁老板,将自己送上了衙门,成了一个凑数的。 待地牢重新归于平静之中,夏季问出了大家心中的疑惑,“敢问柏将军,咱们这么多人,究竟怎样才能逃出去呢?” 盛柏回道:“根据收到的消息,咱们这三十位大盛男子,被绑过来,是为了充当宁川军的肉盾,甚至是以我们作为宁川进攻盛军的火把子。” “什么?他们竟然如此狠毒!”地牢中顿时如同炸开了锅一样,人声鼎沸。 “好卑鄙的宁川人!” “好恶毒,在战场上打不过咱们,却想着用此等阴狠的手段。” ...... “咒骂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现如今,唯有大家一条心,才能走出地牢,甚至是为国效命。”盛柏那磁性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弟兄们,仅凭着在下一人之力,是无论如何也救不出所有人的,甚至连在下自己,都将会被敌军万箭穿心,埋骨此地。” 此时,人群中传来极低的呜咽之声,“说来说去,我们还是会死在这里啊!” “从敌军地牢中活着出去,真的是太难了。” “柏将军,你既然能毫发无伤的进来,想必是武功齐佳之人。相比我们来说,你的性命太重要了,若是寻得机会,你便逃回去吧,到时候在战场上多杀几个宁川贼人,为我们报仇雪恨也不迟。”谢凡义愤填膺道。 “是啊,谢凡兄弟说得不错!”林磊赞同道:“柏将军能冒着风险进入宁川军营,对我们来说,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盛柏心中如同堵了一团棉花一样难受,与宁川对峙了多年,现如今还是护不住自己国家的百姓,而这些百姓不顾自己的性命,却还在为自己着想。 “大家何必泄气!”夏季掷地有声的说道:“柏将军方才也说了,只要咱们一条心,便有机会走出去,甚至是为国效命的。与其在那边唉声叹气,想着死后的事情,不妨先听一听柏将军接下来的计划。” “这位小兄弟说得有理。”谢凡支持道:“从你的声音,我便能认出你来,你算是咱们这里比较特殊的,不似在下,长相五大三粗,小兄弟斯斯文文,身材瘦削。既然小兄弟都不怕,那我们又有何颜面贪生怕死?柏将军,在下愿听从您的吩咐。” “在下林磊也愿听将军号令。” “愿听将军吩咐!” 众口一词,倒叫夏季的眼角鼻尖酸涩起来,有滚烫的东西,在眼眶中慢慢浮起。 “好,既然如此,接下来大家便听从在下的安排。”盛柏眸光坚定,“放心,在下不会丢下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独自逃走的。” 这一句话,倒令夏季对盛柏的印象改观了不少。 第76章 战前部署 翌日,晨曦洒满宁川军营的每一个角落,但地牢之中,仍旧是一片漆黑。 军师风如漆,命令加强对地牢的守卫,那三两成群的宁川士兵,中间只隔着半个时辰的功夫,便需要进地牢巡视一番。 辛铁下令,召集所有将领到帅营议事,为今晚进攻盛军,做好最后的部署准备工作。 此时,宁川将军辛铁端坐在帅椅上,双手摆放在帅椅的两侧,眸光凌厉,脸色肃穆。他扯着嗓子道: “各位,本将等这一刻,等得实在太久了。那大盛勇毅将军,就如同捏不死的蚂蚱一样,横在咱们与南川镇的中间。 连续征战五六年之久,咱们却屡屡受挫,次次受那盛军的掣肘。国主想要咱们顺利拿下南川镇,继而攻占风林山,夺下铁矿山的所有权,这一小小的目标,至今都未能完成,辛某实在是汗颜哪! 不久前,从大盛传回的消息称,风林山庄的那对儿女会到芙蓉山拜寿。偷偷潜入大盛境内,抓一对儿女着实困难,但抓那武功尽失的夏小姐应当不是难事。怎奈,盛军却狡诈无比,他们提前收到消息,在虎啸崖埋伏,拦截曲副将,导致曲副将及几十名士兵战死,而那风林山庄的大小姐却没能带回来。 现如今,宁川已经难以支撑咱们宁川军,继续驻扎在此,连年征战了。因此,今晚这一役,至关重要。 为了那铁矿山,为了给死去的弟兄们报仇,咱们与那盛军决一死战的时候就要到了!” 下方坐着的两排将领们,神情激动,嘴里大喊道: “决一死战!” “将军必胜!” “必胜!” 辛铁身旁站立的风如漆显得淡定很多,他的眼眸扫视着下方坐着的数十位将领,心中却盘算着另一番筹谋。 “军师一言不发,可是有事情要交待?”辛铁那阴鸷的眸光瞥了瞥身旁的风如漆。 风如漆屈身行礼,显得十分恭敬,他淡声道:“回将军的话,如漆正在考虑,那些关在地牢之中的大盛人,应当何时,以何种状态,出现在两军对垒之中,才能最大发挥出那火攻的作用来?”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齐免站起身来,拱手道:“将军,末将有一计。” “好,齐免你且说说看。”辛铁拂一拂胡须,勾唇道。 “是,将军。方才军师所思虑之事,末将早已在心中盘算了一番。既然是采取火攻,那便如将军之前所言,提前将火油浇在那些盛人的身上,然后系于战马之后,由马儿带着他们,冲入那盛军之中。” “呵呵。”风如漆轻笑两声,“齐副将可有想过,当盛军远远看到立于两军阵地之中的,是他大盛人,他们又岂会站在原地等死呢?” “这......”齐免面露难色,“末将确实没有想到这些。” 辛铁抬眼看向风如漆,“军师可有何良策?” 风如漆垂首,“回将军,如漆确有一计。在今夜出发之前,令那些大盛人换上咱们的军服,咱们在军服内提前藏好火油,待他们骑着战马靠近盛军之时,我方将士再射出燃烧着的箭矢,届时,盛军定方寸大乱,如此才可发挥火攻的最大效用。” “好是好,只是军师如何能保证那些大盛之人,听从吩咐呢?”下方有将领起身问道:“他们如果提前知道自己身上携带火油,为了救自己国家的将士,他们定会宁死不屈的。” 齐免侧目望向那位将领,眼神透出一丝凶狠,“药哑他们便是。” 众人愕然,眼睛齐刷刷的看向风如漆。 只见风如漆神态自若,语气从容,“齐副将所言,只能令他们说不出话来,但却无法阻止他们的动作啊!这火攻计划,最重要的环节,便是那些大盛男子,倘若他们突然调转马头,奔向咱们的队列之中,岂不是令我等作茧自缚?” 齐免幽幽叹气道:“这也不行,那也不可,敢问军师,如何才能解决此事呢?” 风如漆无可奈何道:“启禀将军,如漆无能,尚未想出良策来,还望将军恕罪!” 第77章 神药 辛铁不置可否,眼波来回扫视着其他将领,企图能听到其他人想出办法来。 正在此时,坐在下方座椅最后面,辛铁的儿子——辛峰起身拱手道:“父帅,孩儿记得国主曾经赏赐您一种神药,那神药便可令人如同丧失了灵魂一般,全凭他人的命令行事。” 辛铁那脸色不自觉的变得难看起来,他那不识好歹的儿子,竟然当着那么多将领的面,将此事说了出来。那神药确实有,可自己并不想用在战场上,可现如今却骑虎难下了。 今日将领议事,辛峰作为都尉,本不该来参加的,可辛铁又想着让儿子能在此次战役中建功立业,回到国都,可以得到国主的封赏,加官晋爵。可如今封赏还没有,辛峰却成了拆自己父亲台的人。 风如漆那藏于浓密胡子之下的嘴角,轻轻的扬了起来,忙拍起了辛铁的马屁,“若真有此等神药,我方将士定会在将军的英明带领之下,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打败盛军,拿下小小的南川镇,拿下铁矿山,成为宁川国的大英雄!” 众将领起身附和道:“军师所言极是,将军英明!” “将军是一位大英雄!” 再理性之人,也会在下属们的一声声恭维声之中,迷失了方向。辛铁笑意盈盈,他挥手示意了一下,帅帐之中顿时鸦雀无声。 “将领们,正如辛都尉所言,本将军确有此种神药。”他一边说,一边从腰间摸了出来,恋恋不舍的递给了风如漆,拿出神药,就如同割了他的肉一般疼。 风如漆屈身双手接过,“如漆定不负将军所托,利用好大盛的那帮人,将贼军赶尽杀绝,永无后患!” “好!”辛铁宽慰一笑,“本将军信你,将领们,都下去准备起来,本将军等着喝各位的庆功酒呢!” “是,将军!” 待众人离去,齐免独自留在帅营之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齐免,你还不下去准备进攻事宜,是有什么话想说的吗?” “回将军,末将总觉得将那神药放于军师的身上,似有不妥。” 辛铁抬起头,“哦?”了一声,感兴趣道:“如何不妥?” 齐免踌躇片刻,“将军,您是否想过,之前的那些事情,总能被盛军提前知晓,坏咱们的好事,这说明咱们军中定有那盛军的奸细。” 辛铁眼眸深沉,双手微微握紧,“此事本将军早有怀疑,不过那军师曾经不顾自己的性命来救我,本将军又岂会怀疑他呢?他若是奸细,又怎么会让那些大盛男子被咱们绑来,以做火攻之用呢?” “这......”齐免咬了咬牙,接着说道:“将军,末将在昨夜,曾经在那地牢后方,听到有人交谈之声,等末将走过去,却只发现军师一人在那里。军师虽说是自己吟唱之声,但将军对此人不可不防啊!” 辛铁眉头微微蹙起,“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现在才说?” “将军,末将猜测那军师若是真有所图谋,恐怕神药便会助他一臂之力啊!方才众将领都在,末将便不好说出这猜测之言来,还望将军能将那神药及时收回才好!” 辛铁试探性的问道:“若是收回,那该交给何人保管,才较为妥当呢?” “末将不才,愿为将军保管,控制那些盛朝之人。”齐免屈身拜道,神情显得无比真诚。 “哈哈哈......”辛铁突然笑出了声,“军师曾与本将军说,齐免你心机深沉,今日一试,果然如此。来人,将齐副将拿下!” “是,将军!”从帅帐外跨进来两位将士,他们将齐免按押在地。 “将军,末将冤枉啊!那风如漆才是居心叵测之人,他不过是仗着曾经救您性命,一步步取得您的信任,您难道忘记了吗?他并非宁川人,他是......” “在下乃南麓之人。”风如漆忽然跨步进来,朝着辛铁行了行礼,“如漆多谢将军的信任!” “你这个贼人,莫要再诓骗将军令!”齐免嘶吼道:“还望将军明鉴,末将乃一片赤诚之心啊!” “赤诚?”辛铁厉声道:“带上来!” 只见一位士兵将辛铁身边的一位美姬,押了上来。 齐免顿觉心慌意乱,身体抖如筛糠,他赶紧匍匐在地,以额角触地,“将军息怒,末将再也不敢了!” “不敢什么?”辛铁的脸冷得快要滴下水来,他指着美姬道:“就这么一位卑贱之人,你若想要,本将军自会赏你。不曾想,你竟然暗中与她欢好,还在她面前说本将军乃无能之人,早晚你肯定会取代辛某,坐上将军之位。” “这些事,都是末将酒后胡言,还望将军恕罪,末将再也不敢了!” 辛铁冷哼一声,“念在你曾为国效力的份上,本将军今日不杀你,你且回自己军帐反思去吧!押走,无本将军的命令,谁都不可以放他出来!” “是,将军!” 齐免被两位士兵反押着,心中已然清醒,他狂笑道:“就你这种蠢货,也配当将军!你就等着被他风如漆害死吧,哈哈哈......” 辛铁气不打一处来,他一脚踹向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美姬,“贱人,都是贱人!” 美姬顿时如同一块破布一般,顷刻间便没了生机,那微张的眼眸,望向门边站着的风如漆,似有笑意浮起。 风如漆眼眸深邃,神情淡然,内心却早已心疼不已,“美姬啊美姬,在下只是在无意间救过你一命,不值得你以命相报啊!” “都退下吧!本将军累了。” “是。” 风如漆退下,那士兵抬起死去的美姬也退下了。 风如漆敛一敛心神,大步流星的朝着地牢而去,没有了齐免捣乱,此战便又多了几成把握。 第78章 运筹帷幄 入夜,初冬寒风阵阵,北风正凝成一股劲儿,正欲吹来。 宁川军与盛军,相互对峙着,战鼓如雷鸣一般响彻天地,漫天旌旗,随风飞舞,千军万马云集于此,场面壮观无比。 盛军为首的,仍是戴着面具之人,那面具之下,并非盛柏,而是军中与盛柏身形相似之人,那“盛柏”左手右臂边跟着的,自是唐文涛和方小虎。 对于今日之战役,每一位盛军将领和士兵们都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唐文涛和方小虎万分肯定,此役不可输,他们的主心骨还在敌营之中,自己便是大将军盛柏的退路。 宁川军这边,一排整齐划一的骑兵们,站立在大部队的前方,他们身着宁川军服,可每个士兵的脸上,都显出异样的表情来,他们此刻都被神药控制住了,只听命于风如漆一人。 这些骑兵,当然并非那些被掳来的大盛年轻男子! 风如漆每半个时辰派去地牢巡查的宁川士兵们,都被盛柏敲晕留下,直到将所有的大盛人全部调换出去,藏身于地牢密道之中。 时间短暂,当敌军发现有异的时候,已为时晚矣。漆黑的地牢,为盛柏他们行事,做足了掩饰。 可以如此说,当风如漆得知辛铁要绑回三十名大盛男子的消息之后,他便传信盛柏,以期他们能混入绑回来的人之中,建地牢,建密道,掌管神药......每一步,都在他的筹谋之中,当他亲自前往太玄湖岸边,看着那一个个被抬走的大盛人,终于见到熟悉的盛柏之后,他的诸多谋划,便成功了一大半了。 此刻,风如漆跟在辛铁的身边,他们身后,亦是成千上万的将士们。 “将军,北风快来了!” 风如漆凑近辛铁的身边,回禀道:“前方的那些,都是咱们绑来的大盛男子,届时,您且好好欣赏,他们是如何被自己人杀死,又是如何将敌军困于火海之中的。” 辛铁满意的点点头,“今夜,便看军师如何运筹帷幄了。” “是,将军!” 风如漆眉头竖起,无比坚定的发号施令道:“前方骑兵准备,攻!” 只见那些位于大部队前方的三十匹快马,同时出发,一起朝着盛军的方向狂奔而去。 风如漆话刚落音,呼啸的北风,从身后卷起。风如漆看了看弓箭手的方向,下令道:“放箭!” 只见数百支燃烧着的箭矢,朝着队列前的那一队骑行中的人马射了过去,顷刻间,那坐于马背上的三十位士兵,身体同时燃烧起来,那燃烧的气味愈加明显。 辛铁拂了拂胡须,自以为是胜券在握,怎奈那奔向盛军的马匹却突然停住了脚步,调转方向,背着三十个火人,一起朝着宁川的队伍狂奔过来。 辛铁脸色难看极了,气急败坏,忙看向身边的风如漆,准备兴师问罪,却怎么也寻不到他的身影来,他怒吼一声,“军师人呢!风如漆去了哪里?” “将军不好了,咱们粮草起火了。”正在此时,从大军后方,急驰而来的士兵大喊道。 “快,快撤!”辛铁顿觉上了大当。正如齐免所言,那风如漆果然心存异心! “报!将军,咱们军营全部烧了起来,火势甚大,咱们此时正处于下风口,那大火正朝着我们的方向烧来!” “什么!”辛铁瞪大眼睛,难以置信,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慌乱,在众人的簇拥下,朝着宁川的方向逃命去了。 “将士们,冲啊!” 盛军吹起了进攻的号角,唐文涛等将领率领众位士兵,如入无人之境,对着那些乱了阵脚的敌军大开杀戒。 顿时,战场上,喊杀声阵阵,哀嚎声一片...... 第79章 并肩作战 敌营火光四溅,盛柏带领夏季及众位大盛男子,先是火烧敌军粮草,接着点燃敌军营地,在呼呼北风的作用下,敌营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那被关军帐反思的齐免,早已意识到今夜恐有大变,如今正集结军营中留下来的士兵,到处寻找火烧军营之人。 “齐副将,他们在那里!” 盛柏一行人的身影,被一位宁川兵瞧见,他的一声吆喝,让附近的齐免、士兵们,都聚拢了过来。 齐免咬牙切齿道:“好一招狸猫换太子,你们这些大盛人真够狡猾的,将士们,杀了他们!” “是!” 数倍于盛柏他们的敌军,蜂拥而至,他们同时举起刀、剑、长缨枪等武器,杀向盛柏一行人。 谢免、齐磊等人虽有些拳脚在身,但终究力所不逮,败下阵来,三十人之中开始出现伤亡。 夏季一直被盛柏护在身后,看着一些盛人被杀,她显得十分着急,但怎奈武功尽失,帮不上什么忙,反而成了众人的累赘,夏季感到十分愧疚。 盛柏与齐免正在对招,招招如行云流水般,悉数攻向齐免,齐免受他压制,只好拼命相抵。 正在此时,齐免的眼角余光,瞥到了躲在盛柏身后,那女扮男装的夏季,心头怒火顿时油然而生,他大喝一声,“将士们,随本副将杀了那位小白脸,今日的一切,都是因为她,她便是曲副将......” 话未说完,只见盛柏剑锋一立,那剑法如银蛇出洞般迅速窜出,直直的刺入齐免的肩膀,冷声道:“与本将军对战,竟有胆子分神!” 齐免吃痛一声,他用手捂住伤口,那肩膀上流着的鲜血,顺着手指往外涌出。他自知不是盛柏的对手,若想活命,只能拼死抵抗盛柏的杀招,再难分神去刺杀夏季了。 夏季听到了齐免的话,但此时,她已经不甚在意暴不暴露身份了,能活着离开此地便好。 她随着盛柏灵活转动的身形,不停变动着脚底的位置,力争不成为盛柏的薄弱处。忽然间,夏季瞧见,敌兵的一把长缨枪,正朝着盛柏背后狠狠的刺来,可盛柏的注意力都在他眼前的齐免等人身上,未曾察觉。 来不及提醒了,夏季大惊失色,心潮翻涌,身体仿佛瞬间变得灵动起来,她手中拿着的那把用来唬人的宝剑,此刻在她的手掌中,仿佛被注入了生命一般。 只见夏季足尖用力,飞身跃起,动作轻快敏捷,那飘逸灵动的宝剑,轻松拦下了朝着盛柏背后刺去的长缨枪,只一剑,便结果了那位偷袭小将的性命。 盛柏看得有些失神,另外那些正与敌军缠斗的盛朝男子,也都有些恍惚,都在怀疑莫不是自己眼花了,精神错乱了不成,刚才的那一幕,岂是一位没有武功的人,能耍得出来的? 谢凡大喝一声,“子禾兄弟好样的,你果然深藏不露啊!你若再不出手,咱们便要命丧于此了。” 夏季讪笑,“在下曾经武功尽失,不曾想,慌乱之中,竟有恢复的势头。” 齐免等敌军,心中亦震惊不已,这还是那位曾经遭自己绑架的风林山庄大小姐吗? 军营火势渐大,外面突然传来盛军的战鼓之声,齐免自知若再纠缠下去,恐怕要丢了小命,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撤!” 齐免下令,他带着余下的二三十人,仓皇逃走。 盛柏看向夏季的眼神也起了一些变化,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多谢子禾兄弟的救命之恩!” 夏季那白皙的脸上浮现一抹薄红,倒叫她显得愈发的盈盈润润,“柏将军客气,这一晚上,都是将军在保护着在下,实在担不起将军一个谢字。” 盛柏轻轻嗯了一声,“我们还是尽快离开此地为好。” 盛柏如同向自己的麾下将士下达命令一般,“谢凡、林磊,你们二人检查一下弟兄们的伤势如何,然后将所有人带离此处。” “是,柏将军!” 谢凡、林磊等众人,忽然觉得自己真的成为盛柏麾下的一名将士了,他们出生入死,火烧敌营,做的确实是将士们才做的事情。 当一行人,相互搀扶着离开火海,正遇到了前来接应的唐文涛、方小虎等人。 众人二话不说,便纵身下马,一起朝着盛柏跪拜,“末将等人来迟,还望大将军恕罪!” “大将军?”夏季、谢凡等人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来。那个与自己出生入死之人,便是南川军的主帅,勇毅大将军! 盛柏本想让唐文涛等人,先别透露他的真实身份来,怎奈他们动作迅速,如今正齐刷刷的跪倒在自己的面前。 盛柏没辙,便只好拿出那副大将军的派头来,正声说道:“众将士,快快请起!” “谢大将军。” “小虎,你带人将这些受伤的弟兄们,带回去好生救治,本将军能顺利捣毁敌营,他们功不可没。” “是,大将军。”方小虎带着一些士兵,将那些受伤的人带了回去。 “大将军,战场上敌军死伤无数,只是那位辛铁逃走了,末将急着前来接应,便没追下去了。”唐文涛抱拳道。 “无妨。”盛柏眸光深邃,“穷寇莫追,如今宁川军死伤大半,失了根基,逃出去几人,也成不了气候了,我们先回军营再说。” “是!” 第80章 辛铁被杀 次日,南川军营。 盛柏安排好战后事宜,便将唐文涛单独叫进了帅帐,他负手而立,神色肃穆,蹙眉问道:“文涛,在战场之上,你可曾见到他们的军师,那位满脸伤痕之人?” “回大将军的话,末将一开始是见到他跟在辛铁身侧的,后来率军攻入敌军阵营之中,便没瞧见他了。大将军为何会忽然问起他来?” 盛柏掀起眼皮道:“他便是面具人。” “什么?”唐文涛大惊失色,“敌军的军师,竟然是屡次为我们传送消息之人?” “是啊!此次能如此顺利的攻克宁川军,此人功劳甚大。”盛柏幽幽的叹息道:“本将军还有很多事情想问问他,没想到他却不见了踪影。” “大将军,若此人是咱们大盛之人,日后定可再次相见的。” “也只能如此想了。”盛柏旋即又坐了下来,拂一拂衣袖道:“文涛,随本将军一起回来的那些男子,你是如何安置的?” 唐文涛抱拳道:“大将军,最终活下来的也就只剩下一十二人了,末将把他们安置在一处了。既然他们都是被宁川人俘虏而来,末将想着,日后若能将那些已丧命者的尸骨带回去,对于他们家人来说,也是一种安慰啊!” 盛柏微微颔首,“便如此办吧!另外,回盛都之后,从王府中取出一些银两,补贴给战死者的家人。” “是!” “还有,那一位肖子禾呢?” “末将正想跟大将军回禀,此人便是曲忠他们绑架之人,那一次,末将心软将其放走,不曾想,他竟然与大将军在敌营遇见了。”唐文涛顿了顿,接着说道:“因其身份特殊,末将将其安置在单独的军帐之中,大将军需要末将现在把他带过来吗?” 盛柏轻轻摇头,“这几日,他们都辛苦了,就让他们好生歇着。今晚,本将军准备犒赏三军,你且下去安排吧!” “末将领命!” 宁川境内,一座山坳之中。 辛铁正带着几十位士兵,朝着宁川国都方向逃窜,不料却猛然间看到,前方一人一骑,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灰头土脸的辛铁大声怒道:“你是何人?胆敢拦本将军的去路,不要命了吗?” “哈哈哈......”那一匹骏马背上,戴着面具的男子,仰头朗声大笑,“辛将军,才几个时辰不见,你便不认得在下了?” “你,你是军师?不对,你是大盛的细作,来人,将他拿下!”辛铁朝着身后的将士厉声喝道。 可那些士兵尚未来得及出手,便纷纷从马背上摔了下去。风如漆手中数把飞镖同时射出,刀刀见血封喉。 辛铁的脸色如同猪肝一般,如今没了士兵,他一人,实在无法再硬气下去了,他强压心头的怒火,声音软了下来,“风如漆,你究竟想做什么?你不是已经帮助大盛,取得了战争的胜利了吗?” 风如漆冷哼一声,眸光凌厉,“自是要取你狗命。” 辛铁心中慌乱不已,他知道自己不是风如漆的对手,忙开口与他打起了感情牌。 “军师,辛某被你所救之后,一直将你带在身边,委以重任,辛某自认为对你不薄,从未亏待于你,甚至从未怀疑于你。你我之间,本就各为其主,无甚深仇大恨,今日你若能放辛某安全离去,辛某日后定当结草衔环相报!” 风如漆眼神深邃而锐利,“辛将军,若你是条汉子,与在下拼死一战,在下或可赏你一副全尸。可眼前的你,却为了活命求饶,岂不是辜负‘将军’二字?” “你!”辛铁气得身体颤抖起来,“风如漆,现下是处在宁川之地,你若杀了我,定也插翅难飞。” 不由分说,风如漆脚踩马镫,飞身而起,他拔出腰间的佩剑,如海上蛟龙一般,朝着辛铁砍杀而去。 辛铁左挡右躲,终是敌不过风如漆,败下阵来。他那额头绑着的,那条镶着金丝边的抹额,断成两截,他的嘴角渗出一道鲜红的血液,喘息道:“你究竟为何,一定要取我性命?” 风如漆拿下面具,那狰狞的面孔直勾勾的映入辛铁眼中,“辛将军,在下不过是为了当初的自己,还有家人,讨回公道罢了!” “你......”刀起刀落,辛铁的项上人头,瞬间滚落下来,他至死也没能想起,眼前的人,究竟是谁? 第81章 礼物 黄昏时分,南川军营被落日余晖,镀上了一层暖金色。那来来往往巡逻的将士们的盔甲,在晚霞的映照下,显得流光溢彩,散发着光芒。 “报!大将军,有人在营地门口放下了一个木箱子。” 小将将手里的木箱子呈给了站立在盛柏身旁的方小虎,便退出了帅帐。 盛柏和唐文涛都盯着方小虎手里的木箱子,饶有兴趣的看着。 “大将军,要打开吗?”方小虎将其放置于沙盘上,轻声请示道。 “等一下。”只见唐文涛,自腰间抽出佩剑,“大将军,以防有诈,便由末将负责打开吧?” 盛柏颔首,“小心。” 唐文涛点点头,扔下剑鞘,手举着宝剑,朝着木箱子的封口处用力劈了过去。 几个人的好奇心,在看到那颗自木箱子中滚落出来的血淋淋头颅后,都十分骇然。他们倒吸几口凉气,别过脸去,不忍再看。 对于行军打仗之人来说,见惯了太多支离破碎的惨状,应该是无所畏惧的。但对于这种毫无心理准备下的情形,任谁都有些心惊。 “这是何人的恶作剧?竟然送到了咱们的军营之中,是活腻歪了吗?”方小虎蹙眉骂道。 “等一下。”唐文涛走上前去,仔细查看了一番后,朝着盛柏屈身行礼道:“回大将军,这是那辛铁的头颅!” 盛柏又仔细瞧了几眼,“确实是他。小虎,把这箱东西拿下去吧!” “是,大将军!”方小虎徒手捡起那颗瘆人的脑袋,正欲放进木箱的时候,忽然说道:“木箱底下似有一封信。” 唐文涛向前一步,从木箱里面拿出那封信件,递给了盛柏。 只见信上写道:“此次战役,宁川几乎全军覆没,再难卷土重来。敌军主帅头颅在此,是在下赠予御林王的礼物。在下尚有君命在身,不得不辞而别。山高路远,他日自会相见。——面具人” 盛柏襟着嘴角,仔细思考着信中的意思,难以置信道:“他竟然知晓本王的身份!” 唐文涛自盛柏手中接过信件,匆匆扫视一番,又传给了方小虎,“大将军,这位面具人信中提及‘尚有君命在身’,是指......” “他是陛下的人!”方小虎抢先说道:“他真是一位了不起的细作啊!在那敌军辛铁身边,足足待了五六年之久,直到协助咱们,将其一举消灭才离开。” “五六年了么?”盛柏双眼酸涩,心中涌起一点点渺茫的希望来,“真的是他吗?” “末将参见大将军!”帅帐门外,忽然传来王平原的声音,打破了此时帅帐内的沉寂。 “进来!” 盛柏长长舒了一口气,拢了拢思绪,声音还是有些淡,“何事?” 王平原屈身行礼道:“大将军,庆功宴已备好,就等着您了。” 盛柏这才想起庆功宴一事来,他勾一勾唇角道:“好,诸位便一起吧!” 寒风飞沙铠甲湿,夜月连营霜满地。 营帐外,已经燃起了团团篝火,众位将士围坐一圈,将领们分坐两侧,首座正空着,夏季与谢凡、林磊他们都被安排坐在将领的那一排。 夏季不时张望着盛柏到来的方向,直至那一道挺直如松的身影,映入了眼帘。 盛柏身着一身云龙纹盔甲,周身闪烁着清幽的冷光,在明亮月光的照射下,更令他显得俊朗非凡,锐气逼人。 谢凡轻轻推了推夏季的胳膊,咧着嘴打趣道:“子禾兄弟,大将军再如何挺拔俊美,你也不至于像一位姑娘似的,眼睛都快看直了吧!” 夏季被说得面红耳赤,忙为自己辩解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本将军听到你们似乎在谈论我,说出来听听。”盛柏跨步而来,视线停留在夏季和谢凡的身上。 见盛柏到来,此时,众将领及士兵皆起身行礼,恭敬道:“拜见大将军!” “免礼!入座!” 盛柏款款落座,眼神仍依旧停留在夏季的身上,看她局促不安的表情,忙道:“子禾兄弟,军营之中是不是住不习惯?还是这饭菜不合胃口?” 听到盛柏点到自己的名字,夏季脸上一片绯红,忙站起身来,毕恭毕敬道:“回大将军的话,草民住得习惯,吃得也习惯,唐将军安排得甚是妥当。” “那便好!” 盛柏心中似是堵着一口气,但却又说不好气从何来,许是看到那些同生共死的夏季、谢凡们,在面对自己大将军的身份时,那种恭维和局促,令他有些不悦罢了。 盛柏端起一杯酒,站起身来,正声道:“将士们,今夜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庆功宴,这一场胜利来之不易。在此,本将军谢过各位将士不顾生死,以身卫国的精神!如今捷报已传回盛京,待陛下下旨后,咱们便可班师回朝,与家人团聚。此役之后,愿山河无恙,再无烽火!” “愿山河无恙, 再无烽火!” 将士们那嘹亮的声音,响彻在这一片天地之中,经久不息! “干!”盛柏吼道。 “干!”众将士随着盛柏一起,喝下了庆功宴的第一杯美酒。 第82章 是女子 看着眼前一片豪气干云的景象,谢凡心中甚是向往,他站起身来,朝着盛柏敬起了酒,“大将军,草民有幸,此次能与您并肩作战,敢问大将军能否应允草民,加入您的麾下,成为一名将士?” “草民也愿意!”林磊站起身来,忙抱拳说道:“草民孑然一身,回去后也无落脚之地,草民请求加入大将军的麾下。” “草民也愿意”...... 接二连三的声音响起,盛柏招一招手,示意大家先坐下。 他站起身来,那一身金鳞铠甲,更显威严英武之气。 “本将军戍守南川边境多年,便是想着大盛天下再无仗可打,百姓们男耕女织,能够安居乐业。在座的将士们,亦等着卸甲归田。故此......” 盛柏未接着说下去,而是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这......”谢凡有点不知所措,但却不知怎样才能准确表达出自己的内心来。他想着并不是打仗,而是能跟在盛柏的身边,哪怕是做一个小小的随从,他也是愿意的。 唐文涛笑着打圆场,“各位兄弟,待咱们班师回朝,若大家日后有何难处,可找咱们大将军,也未必要从军的。” “去哪里找啊?大将军府在盛京吗?”唐文涛话刚落音,林磊急切的问道。 “这......”唐文涛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忙转头看向盛柏,心里暗想道:“怎么也不能说是到御林王府找大将军吧?” 盛柏未言语。 这时,方小虎插上话来,他端着酒杯道:“有困难,找我方小虎就够了,来来来,兄弟们,喝酒!” “喝!”众人的气氛瞬间又活络起来。 夏季偷偷看了一眼盛柏,只见他仍是一言不发的饮着酒,仿佛有千般思绪、万般忧愁萦绕在心头。 盛柏心中自然知晓,回盛京之后,他这位大将军自然也要“卸甲归田”了,无论是陛下,还是东宫,谁又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位皇子,手中握有军权,可以指挥万马千军呢? 月已偏西,众多将领、士兵都吃醉了酒,但仍在那边相互划拳,敬酒,好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每一位都不愿提前离去。 不过,夏季却已经告辞,提前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之中。这一路走来条件艰苦,她已经很久没有洗过热水澡了,身上脏得连自己都有些嫌弃了,便想着趁今夜庆功宴,无人打扰,早些回去沐浴。 此时的她,正赤条条的泡在提前准备好的浴桶之中,享受着此刻的舒心与安宁。 盛柏在夏季之前,便起身回了帅帐。这几年在外行军打仗,他早已习惯了军营中无拘无束的生活,眼看便要班师回朝,心中竟多了几分不情愿来。 身处皇家之中,亲人之间勾心斗角,令他心生厌烦,他甚至是怀疑过母妃之死,也被后宫争权夺势所害...... 想得心烦意乱,盛柏索性披上了外袍,独自朝着帐外走去,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夏季居住的那一间营帐。 帐中亮着微光,盛柏的眉头微微蹙起,但又觉得有些惊喜,“烛光竟然亮了起来,子禾兄弟难道也回来了?” 正愁无人一诉衷肠,盛柏便想着找那位投眼缘的肖子禾畅谈一番,也未尝不可。 他一边想着,一边来到了门帘处,轻声问道:“子禾兄弟,你在吗?”关于肖子禾的身世,他还没有问清楚,现下有时间,可以顺便聊一聊。 叫了几遍,军帐内始终无人回应。 觉得不太对劲,盛柏便掀开门帘,走入了军帐之内。刚踏入帐中,眼前一片朦胧,那靠在床边的浴桶之中,仍在朝外冒着氤氲的热气。 浴桶中的夏季因为连日的劳累,竟在舒服的浴桶中眯着了。 当盛柏摸索着向前走几步之后,那热气腾腾的水雾笼罩之下,一个大浴桶随即映入眼帘: 夏季那白皙的胳膊露出水面,清澈的水,毫不掩盖她那全身如玉般的肌肤,一头乌发,如瀑如锻一般,披在肩头...... “他......竟是女子!” 看着眼前这惊艳一幕,盛柏心慌不已,呼吸仿佛快停止了一般。 非礼勿视!盛柏忙转过身去,准备夺门而出,就好像他今夜从未踏入这里一样。 但盛柏快速退出门外的脚步忽然又停了下来,浴桶中的女子纹丝不动,他在担心她是不是晕倒在浴桶之中了。反复思量过后,盛柏只好长舒一口气,无奈的喊道:“子禾兄......肖子禾,你快醒醒!” 夏季正在做着美梦,好像恍惚听到了盛柏那浑厚且富有磁性的声音,她忽然惊醒,却发现自己仍置身于浴桶之中。她以为盛柏的声音是自梦境之中而来,不曾想,此人如今正身处在自己军帐的之中! 看着那个魁梧男子的高大背影,夏季顾不得许多,吓得直接大叫起来:“啊!你这个登徒子!快出去!” “你别喊,本将军马上走!”盛柏如同做贼一般,仓皇而逃,狼狈不堪。打了许多年的仗,他都没有像如今这般,乱了阵脚。 夏季赶紧抓起衣物,胡乱的穿了起来,她的脸上一片绯红,无比的恨声道:“大意了,我怎么会在浴桶之中睡着了呢!这个大将军也真是,看着人模人样的,怎会在深夜突然来到我的军帐之内?” 第83章 辞行 身世没问到,却意外撞见了夏季浴沐的情景,那旖旎一幕,总在眼前不停地上演着,盛柏辗转反侧,几乎一夜未眠。 “大将军,可在?” 天色渐明,盛柏刚欲睡着,却听到帅帐外传来一声夏季的声音。 盛柏心中挥不去夏季的影子,不免有些心虚。但他知道一直躲着她也不是个事儿,便起身,披着一件外袍,打开了门帘。 盛柏轻咳一声,故作轻松道:“这么早,找本将军何事?” 夏季抿唇不语,从盛柏的拉起门帘的腋下穿过,径直走了进来。 盛柏轻笑的摇摇头,开门见山道:“本将军昨夜并非有意的,只是见子禾兄......见姑娘帐中亮着烛光,便去瞧上一眼,不曾想......” 听闻此言,夏季那张俏脸上,再次红得如同天边的彩霞一般,她又气又羞道:“大将军深夜来访,瞧见民女正在沐浴,为何不直接离去,反而......” 虽说夏季仍是女扮男装,但盛柏看着她,只觉得她生得明艳动人,眼眸如水,潋滟生辉。他忙收回视线,润了润那干燥的喉头道:“是本将军不对,本将军担心姑娘晕倒在浴桶之中,才不得不出言叫醒姑娘。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夏季压了压心头的怒火,一脸平静道:“民女不敢奢求大将军的歉意。民女当下前来,只是想与大将军辞行。” “辞行?你......这便要走?”盛柏知道如此说话不妥,忙改口道:“本将军的意思是,姑娘独自一人,路上多有不便,还是耐心等上几日,同本将军......同众将士一同回去吧!” 盛柏有些恼火,自己平时指挥千军万马,不是挺能说会道的嘛?这下是怎么了,说话竟结结巴巴,前言不搭后语! “多谢大将军的好意,民女与将士们同行,多有不便。民女去意已决,还望大将军恩准。”夏季朝着盛柏福了福身道。 见不好再出言挽留,盛柏只好淡声说道:“好吧,本将军让文涛送你一程。” 夏季再次福身,“多谢大将军。” 看着夏季离去的背影,盛柏心中有一种别样的情绪在暗中滋长着,他忙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夏季停住脚步,仍是背对着盛柏,“区区名字,不足让大将军挂齿。”说完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盛柏怔住,心口有些莫名的发闷,呆呆的坐在帅椅上。 正在这时,唐文涛从帅帐外走了进来,他抱拳行礼道:“大将军,末将瞧着那肖子禾一脸的别扭离去,这是为何?” 盛柏拢了拢思绪,半垂着眸光,答非所问道:“文涛,肖子禾今日便要离开,你将她送到安全之地,再回来吧!” 唐文涛有些吃惊,“他不跟咱们一起回盛京吗?对了,大将军,您是否打探出来肖子禾是何身份?那面具人定是知晓的,怎奈他在信中并未提及啊!” 盛柏摇头,“未曾。她是自由之身,本将军又岂可强行挽留呢?” 唐文涛见面前的盛柏,神情有些古怪,但也不好多问,便颔首道:“末将领命!” 夏季本想着在军营之中多待上几日,再做打算的。可如今女子身份已被盛柏知晓,她再留下去,恐会招人口舌,引来非议了。她身为女子,又能以何种身份留在大将军的身边呢? 夏季心中虽然对盛柏生出了一些好感,但她心中很清楚,有那么一道赐婚圣旨在,这一生的婚姻大事,又岂能由自己作主?与其留下来,任由心中那萌芽的情丝长成小苗,不如快刀斩乱麻,及时止住那份不该有的心思。 离去,便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芙蓉镇。 “小姐,您终于醒了?” 苏溪眼眸中透出一股子疑惑,“我在哪里?你又是何人?” “奴婢彩绘,是徐公子从牙行买来,专门伺候小姐的。如今,咱们在芙蓉镇的一家客栈里。”彩绘福身道。 苏溪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彩绘赶紧将一个靠枕塞入她的背后,“小姐慢一些,仔细着伤口。” 苏溪这才觉得胸口处依旧痛得很,她微微蹙起眉头,“这些天都是你在这里,那徐公子呢?” 彩绘答道:“回小姐的话,一开始是徐公子照顾您的,后来徐公子需要外出一趟,实难脱身,便只好让彩绘单独照顾您了。” 苏溪轻轻“嗯”了一声,“辛苦你了,彩绘。” “不辛苦,哦,对了小姐,徐公子给您留了一封书信。”彩绘一边说,一边将桌子上的书信递给了苏溪。 苏溪接过,展开信封,只见上面写着:“苏姑娘,你的命是在下历经千辛万苦才救回的,莫要再行傻事。在下有急事,需外出一趟,你只管好好养伤,无须忧心其它。” 苏溪鼻尖一酸,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滑落下来,滴在信纸上。 那芙蓉山的一切,竟好像过去了很久一般。寻不到母亲肖玉瑶,父亲也不知是何人,可至少,还有一位徐怀安,在默默关心着自己,在意自己的死活。 第84章 捷报传来 盛京皇宫。 短短几日,盛德帝已经收到了前线快马加鞭传来的捷报,他龙颜大悦,喃喃道:“好啊!真是太好了!” 吴忠敏弓着身子,带着一丝讨好的笑意,“陛下因何事如此开心?可是前线......” 盛德帝深邃的眸光,瞥了吴忠敏一眼,勾唇道:“确实是柏儿,他大败宁川军,歼敌数十万人,这下,南川边境的危机可彻底解了。” 吴忠敏闻言,忙匍匐在地,跪拜道:“陛下之威,震撼四海,这才有大盛今日之捷报啊!” “你呀你!” 盛德帝心情大好,他轻笑着摇摇头,扬了扬唇角道:“起来吧,吴忠敏,你且着人前去南川军营宣旨,令三皇子他们不日便启程回盛京,朕自会论功行赏。” “老奴遵旨!” 这份捷报刚送到盛德帝手里没多久,太子盛桓那边便收到了消息。 在三省六部、皇宫深院之中,有东宫的耳目,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盛桓震怒,眼眸中尽是阴鸷,他咬了咬牙道:“好你个三弟,这一战还真叫你打赢了。孤原本不想与你为敌的,可不日你便班师回朝,如今又战功赫赫,孤跟你之间,也只能是对手了。” “殿下。” 东宫侍卫统领燕小舟从书房外快步进来,他拱手道:“长公主来了。” “来得倒真够快的。”盛桓眯起了狭长的眼眸,“快将皇姐迎进来。” “是,殿下。” 燕小舟退下后,没多久,长公主盛枫便迈着轻盈的脚步,走了进来。 盛桓起身迎接,“皇姐,不知什么风,把你吹来孤这个东宫了?快请坐。” 盛枫嘴角噙着一抹轻微的笑意,入座后,那一双凤眸盯着盛桓试探问道:“太子难道还不知三皇子那事儿?” 盛桓故作惊讶道:“不知皇姐所谓何事?” 盛枫冷哼一声,似笑非笑道:“倘若太子连这些消息都打探不到,那与本宫的合作便就此作罢吧!” 说罢,起身欲走。 盛桓轻声一笑,“皇姐何故如此心急?来人,看茶!” 不多时,几名宫女鱼贯而入,放下茶点后,又鱼贯而出。 盛桓亲自将那一盏青花瓷茶杯,端给了长公主盛枫,“皇姐快尝一尝,这贡茶可是那风林山上独有的顾渚紫笋啊!” 看着盛桓那不露声色的模样,盛枫也不焦急,轻轻抿了一口,“确实是好茶!不过,本宫倒是很诧异,如今都要火烧眉毛了,太子还有那份闲情雅致,请本宫喝茶?” 盛桓看似漫不经心道:“孤只是想告诉皇姐,心急喝不了好茶。” 这一句话,是说给盛枫听的,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盛枫“哦?”了一声,接着狡黠一笑道:“太子此话何意?若论心急,本宫可比不了太子啊!无论日后是谁继承了那高位,本宫依旧是大盛朝的长公主!” “皇姐说得极是。” 太子盛桓不再拿腔拿调,坦言道:“孤确实已知晓三皇子即将凯旋的事情,陛下已经让吴公公着人去宣旨了,不日将返回到盛京,论功行赏。” “那太子如何看待此事?” “孤还能如何?如今三皇子有军功傍身,再加上即将与风林山庄联姻,孤这东宫太子之位,恐怕是难以坐稳了。”盛桓说完,眼眸中露出一丝令人难以察觉到的狠戾,东宫之位,别人休想夺走! 盛枫那一双美目,神态倦倦的看着盛桓,“太子,不久前,你曾在芙蓉山,从风林山庄那夏季的口中得知了赐婚一事,这几日,本宫又探得了其它关于风林山庄的事情。” “何事?”盛桓顿时来了兴致。 “你可知,那风林山庄的背后,不仅仅是盛京的权贵之家,而是那座风林山,其实是一座铁矿山。宁川国虎视眈眈这些年,全是为了攻下南川镇,霸占铁矿山。” “什么?”盛桓惊得直接站起身来,“皇姐这消息可准确?” 盛枫那狭长秀气的凤眼微微眯起,叹息道:“太子行差踏错一步啊,那一年半载,你日日跟在夏渊身后习武,怎会没发觉异常来呢?” “这......”盛桓有些无奈道:“那段时间,夏渊那一家子日日陪着孤,孤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之处啊!” “长信侯那只老狐狸,惯会伪装的。”盛枫漫不经意道,她举手投足之间,始终保持着那份慵懒与娇媚。 “长信侯?皇姐说得可是那夏渊?”盛桓诧异问道,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盛枫轻笑着摇摇头,“本宫怎么觉得太子的消息,实在是太过于闭塞啊!” 盛桓抬手捶打了几下自己的额头,无限叹息道:“孤当初真是年幼无知,太过于自负了,若无皇姐帮衬指点,现如今孤仍被蒙在鼓里。” “可如今三皇子与那掌管铁矿山的长信侯联姻,太子可知父皇此举......” 盛枫突然噤了声,一瞬不瞬的盯着盛桓看。她心中暗自想着,“话都提点到这个份上了,你若还是不明白,那本宫觉得你的能力确实有限了。” 第85章 人间清醒 盛桓忽然间便明白了过来,他一屁股重重的坐回了主座椅子上,凄凄然道:“父皇到底为何要如此?孤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如他的意了呢? 当初夏季坠崖之前,他是同意孤与那夏家联姻的,孤只是因为夏季重伤昏迷,一只脚站在了鬼门关里,才与之退婚的,退婚也是父皇应允的。 为何后来夏季苏醒,父皇便将她赐给了三皇子?孤完全可以重新立她为妃啊!” 一想到那日在芙蓉山赏荷苑的夜晚,夏季被自己强行拉入怀中,摸着她那盈盈一握的软香柔骨,盛桓便立刻心生悔意了。 虽说那苏淳长相绝美,但与夏季相比,苏淳的美,令人久处便会觉得发腻。而夏季的美,是气质脱俗,更是清丽婉柔,跟她相处,总觉得时间流逝飞快。 这也是为何,盛桓待在风林山庄一年多,毫无所获的缘由吧!不得不承认,他的心,几乎用在了夏季的身上。 最可恨的是,盛桓已经派人将芙蓉山的背后查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肖玉瑶,或是那苏半山,有什么朝堂势力。 一想到自己被苏家那对父女摆了一道,盛桓的心中,如同吞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难受。 想到这些,盛桓眸光阴沉许多,双手也微微握成了拳头。 看着盛桓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盛枫好言提醒道:“太子若不想将这东宫之位拱手相让,那便做一些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情吧!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盛枫说完,拂袖而去。 回紫英殿的路上,掌事宫女画娥关切的问道:“公主为何眉头紧锁啊?可是方才与太子殿下相谈不欢?” 盛枫秀眉抬了抬,轻笑一声,“本宫与太子都是一个母亲生的,他怎会如此愚笨呢?” “这......”画娥讪讪一笑,这话她可不敢随便接啊! 盛枫叹息一声,暗自想道:“看来宝还是不能全部押在太子身上啊!日后,还是见机行事,多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吧!” 大盛长公主,实在是人间清醒啊! 待盛枫离开后,燕小舟便被盛桓叫了进来。 “殿下,长公主跟您说了什么?您为何看起来脸色不太好?”燕小舟屈身问道。 盛桓眼中的戾气一闪而过,他停下手中的毛笔,掀起眼尾看向燕小舟道:“小舟,你明日亲自前往芙蓉山一趟,将此封书信带给苏半山。” “属下领命!” “苏半山啊苏半山,若是你当真半点儿用也没有,那日后就怨不得孤翻脸不认人了。”盛桓眸光深沉,暗自想道:“孤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就看你是否能把握得住了......” 芙蓉山脚。 蹲守几日的夏开轩,终于寻到了机会,他悄悄的将那从芙蓉山出来,外出采买的小厮打晕了一个,然后成功混在了队伍的最后面,尾随了进去。 他低着头,紧紧跟在队伍的最后面,待进山之后,便隐入了一个角落之中,试图打探一些消息。 原本斧鸣帮的刘景诚想与之一道前来的,却被夏开轩婉拒了,他觉得独自进入芙蓉山,目标小,哪怕探听不到消息,也极易脱身而去。 此刻,夏开轩正警惕的看着四周的环境,却与一位芙蓉山婢女装扮的人,撞在了一起。 夏开轩赶紧捂住对方的嘴巴,将其拖入了一个无人的房间,严肃道:“只要你不喊,我是不会伤害你的,明白吗?” 被掩住口鼻的婢女连连点头,夏开轩再三确认后,便松开了此人的嘴巴,“我问你答,肖掌门如今在何处?她是不是被苏半山关了起来?” 婢女开口道:“我也在找她。” “什么?” 夏开轩顿时惊掉了下巴,“你,你也是偷偷混进来的?” 婢女点点头,“小女名穆楚楚,是来找肖掌门问清楚一些往事的。只是,我在这山中人生地不熟,又不敢轻易暴露自己,只好一间房一间房的摸索着,今日刚好找寻到这间房来,没想到却在此处碰到了公子。” 夏开轩喟叹道:“原来如此,在下夏开轩,前来芙蓉山,一是为了寻那肖掌门,二是来打探我妹妹的下落。” “怎么,你妹妹也丢了?” “也丢了?”夏开轩拧眉看向这位双眼皮大眼睛的女子,诧异道:“穆姑娘,该不会也是来此寻找妹妹的吧?” 穆楚楚轻声一笑,清丽的脸上露出两个若隐若现的梨涡,“本姑娘也不确定,只是收到的线索,便是与这芙蓉派的肖掌门有关,所以前来一探究竟。只是不知为何,这芙蓉派掌门易主了,山门难以入内,我便只好化身芙蓉派的婢女,混了进来。” 夏开轩抱着胳膊,连连点头道:“既然大家的目标一致,不如咱们结盟吧!两个人找,相互之间还有个照应。” 穆楚楚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道:“夏公子此言,正合我意。” 第86章 穆楚楚 “穆姑娘这几日,都找寻了哪些地方?在下对芙蓉山比较熟悉,姑娘找过的地方,就可以避开了,如此也可以节约一些时辰。” “嗯......”穆楚楚的脑海中,正在努力地回想着,她一双秀眉微微蹙起,“你们大盛的文字,本姑娘确实认得不全,不过我可以画给你看。” 穆楚楚一边说着,一边从那梨花木桌上的茶杯中沾湿了手指,认真的在桌子上画着、写着。 夜幕落下,房间逐渐陷入昏暗之中。 夏开轩从怀中掏出火折子,仔细看了看,默默念出了声,“望月楼”、“玉宇楼”、“飞鸿轩”...... “对了,还有两个字不太会写,上面部分都是长这个样子的。”穆楚楚嘟一嘟唇,在桌子上画了一个草字头。 “应该是菡萏轩吧!” 夏开轩说道:“那里穆姑娘也去瞧过了?” “没有瞧仔细,不过,我看到那里住着一位美人儿,还有不少护卫在保护她,我实在没办法靠得太近。” 夏开轩幽幽的叹了口气,“那里住着的是芙蓉派的大小姐苏淳,想必肖掌门也不会在那里的。” 穆楚楚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忙说道:“对了,我曾经跟着那位苏掌门,看到他往后山去过两次,而且,我也去过后山,那里的守卫比较森严,难以靠近。” “照你这么说,肖掌门很有可能在那里啊!”夏开轩用拇指摩挲起了下唇,双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缝。 穆楚楚嗯嗯点了点头,“待入夜后,咱们一起去瞧一瞧吧?” “好。” 两人正轻声说着话,却听到了不远处传来脚步逼近房门的声音,夏开轩和穆楚楚对视一眼,立马吹灭火折子,擦去桌子上的水渍,隐入房间的角落之中。 不久,果然有两名护卫,手持着火把,打开了这个昏暗房间的木门,走了进来。他们一脸紧张兮兮的朝着房间四下张望着,脚步逐渐放缓。 “你确定听到了有人在此说话的声音吗?” “确定,要不咱们多叫几个人来吧?万一打不过呢!” “那倒不必,我们先巡视一番,若真有人闯入,山门处的那些机关不可能没有动静的。” “那倒是。” 两人一边悄声交谈着,一边慢慢靠近夏开轩与穆楚楚的藏身之处,紧张的气氛几乎到达了极点。 忽然,一只硕大的老鼠从角落中飞快的窜了出来,吓得两名护卫连连后退,手中的武器也亮了出来。当看清是一只老鼠之后,其中一人便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你他娘的,是耳朵聋了,还是眼睛瞎了?哪有什么人说话的声音,这不就是一只老鼠吗?害得老子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是,是,是......可能真是我听岔了,实在对不住......” “算了,咱们去别处巡逻吧!” 脚步声渐远,穆楚楚与夏开轩才各自从房间的角落中现出了身。 “穆姑娘的胆子真够大啊!” 夏开轩用欣赏的眼光,看向穆楚楚,“在下以为女儿家都比较害怕老鼠呢!” 穆楚楚噗笑一声,“本姑娘好歹也是......罢了,那你要寻找的妹妹,是害怕老鼠咯?” 夏开轩眸光闪烁,笑着摇头,“她也不害怕,从小到大,她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在未遇到穆楚楚之前,夏开轩总以为自己的妹妹夏季比较特殊,他觉得姑娘家应该都像苏淳那般,看到蛇虫鼠蚁,都要大叫一声,然后便吓得花容失色的躲在自己的身后。 那时候,夏开轩真的想保护苏淳一辈子的! 苏淳?夏开轩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许久没有想过她了,心里大抵是彻底将她放下了吧! “你在想什么呢?”穆楚楚挑眉问道:“是想念你的那位妹妹了吗?” 夏开轩心虚的点头,随即岔开了话题,“夜色已深沉,咱们可以往后山的方向去了。” “嗯,这便走吧!”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在茫茫夜色的笼罩下,慢慢朝着后山的方向而去...... 第87章 不谋而合 已近孟冬之尾,芙蓉山的夜晚,寒风阵阵,夜凉如水。 苏半山此刻已宽衣解带,正准备与他的夫人叶媚娘共赴巫山,不曾想,情到深处时,却听到有一道身影,破窗而入,身影声音清冷,“苏掌门,在下来得不巧,打扰了!” “你是何人?胆敢夜闯我芙蓉山?” 仅穿着一个赤色肚兜的叶媚娘,吓得赶紧缩回锦被之中,而苏半山则光着身子,直直坐起,厉声喝道。 “在下燕小舟,有要事来访,等不得明日了。”燕小舟一直背对着苏半山,一身黑衣,显得整个人神秘且危险。 “燕......燕统领?”苏半山的声音低了下来,他慌忙拱了拱手道:“烦请燕统领在隔壁书房稍候,苏某片刻便至。” “也好!”黑暗中的燕小舟,大摇大摆的朝着房门走去,如入无人之地,随手开门而出。 “半山哥,燕统领是何人啊?”燕小舟刚走,叶媚娘赶紧从被褥中钻出,一双含春的眼眸望向苏半山,那娇滴滴的嗓音快要将人的心柔化了。 可眼前的苏半山脸色阴沉,只淡淡的回了一句,“不该问的,就不要问!你先睡吧!” 他站起身来,迅速穿戴整齐,便大步流星的朝着书房走去。 看到燕小舟端坐在书房的案桌旁,苏半山如同换脸一般,脸上顷刻间便堆满了笑意。他抱拳道:“不知燕统领深夜大驾光临,可是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燕小舟淡声道:“确实如此!苏掌门现在掌管芙蓉派,那山门果真坚若磐石啊!” “不敢不敢!”苏半山微微屈身,勾唇道:“不知燕统领可受了伤?” 苏半山对自己设置的那套机关还是有几分把握的,若是轻功不佳之人,断不会轻易进山的。 燕小舟下意识的捂了捂自己的手臂,脸寒如冰。若不是随身携带着金创药,此刻的他,还真是无法镇定自若的坐在这里呢! “山门处的机关,对于在下而言,不过是稚童把戏。” 苏半山摩挲着下巴,似笑非笑道:“燕统领所言极是!燕统领既是太子身边的得力之人,想必武功定是达到登峰造极之境了。” 燕小舟有些心虚,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这等恭维话,无须回应。 正在此时,阿康带着一队护卫姗姗来迟,他慌忙跪倒在地,“请掌门恕罪,刚才有贼人强行闯入......” 未等阿康说完,苏半山用眼神示意他噤声,冷声道:“阿康,你且带着他们下去吧!情况我已知晓。” “是!” 阿康站起身来,眼角余光瞥见了那书房里面,正端坐着的燕小舟,便瞬间明白过来,那贼人是来寻苏掌门的。 阿康带着众护卫离去后,苏半山掀起眼皮看向燕小舟,咧嘴道:“下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燕统领大人不记小人过。” 燕小舟冷哼一声,“罢了,说正事吧!”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太子盛桓亲笔书写的密信,将其交到了苏半山的手里。 “还希望苏掌门看完之后,便将其烧掉。” 苏半山双手伸出,恭敬的接过书信,道一声:“那是自然。”便拆开了书信...... 燕小舟并未立刻离去,而是亲眼看着苏半山将书信烧为灰烬,才拱了拱手道:“苏掌门万要记得谨遵殿下之令,否则,后果自负!” 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的苏半山,连连点头,他屈身道:“还请燕统领回去禀告太子殿下,苏某自当全力以赴,请殿下放心!” 燕小舟轻轻点头,“如此甚好!在下便不叨扰了,苏掌门可继续去拥抱那床榻上的温香软玉去了!”说完,便仰头大笑了两声,脚尖用力,朝着山门外飞去。 苏半山无力的坐在了椅子上,双眼先是空洞迷茫,接着便换上了阴狠恶毒的眸光,独自阴恻恻的大笑了起来。 为太子卖命,也是为了自己女儿的将来,更是为了实现自己心中那拥有无上权势的目标,一切都是与太子不谋而合! 太子想要稳固东宫之位,想做那日后的天下之主,而他苏半山则是要整个武林,唯他命是从。他不仅仅要做武林之主,日后他要将整个朝堂,玩弄于股掌之中,太子不过是自己的傀儡罢了。 想着想着,苏半山心情顿时变得大好起来,燕小舟说得不错,那一床的春色,还在等着自己继续去品尝,春宵一刻,不容错过...... 第88章 终见肖玉瑶 燕小舟趁夜到来,却在意外之中,帮了夏开轩和穆楚楚的大忙。 二人于夜色中穿行,轻松避开了三两成群的护卫,当快要接近后山的时候,却意外听到了有人将后山的守卫撤掉了一大半。众守卫一起朝着山门的方向奔去,他们的目标,便是找出方才闯入山中的不速之客——燕小舟,因此,便放松了对后山密室的把守。 “穆姑娘,那边还剩四名护卫,不知姑娘可否与在下,一同将那些人瞬间制服?”杂草丛中,夏开轩开口,轻声问道。 穆楚楚神色自若,“当然可以,那两人归我,其他人归你。” 望着穆楚楚手指的方向,夏开轩轻轻点头,“事不宜迟,那便开始吧!” 二人配合默契,在守卫们尚未看清来者何人的时候,已经被敲晕过去,全都倒下了。 夏开轩从守卫的身上搜出密室的钥匙,打开门后,那手脚被铁链绑住的肖玉瑶,直直的映入两人的眼帘。 顿时,六目相对,彼此都异常震惊。 “开轩,你怎么来了?”蓬头垢面的肖玉瑶大惊失色,但又难掩眼中的惊喜之色。 夏开轩从未见过肖玉瑶如此不堪的一面,稍稍有些失神,“肖......肖掌门,您怎会落得如此境地?” 肖玉瑶被苏半山关了一段时间了,心中本就失去了逃出去的希望,但当看到夏开轩的时候,眼眶中不禁蒙上了一层水雾。 她咬牙道:“此事说来话长。开轩,你快去救季儿,她是被敌国之人掳走了。” “敌国之人?”夏开轩面露疑惑,“肖掌门可知是哪个国家的人?宁川,还是南麓国?” “断不会是南麓国!” 穆楚楚从夏开轩的身后走了过来,她神色激动,秀眉冷对,“南麓国与你们大盛世代交好,又岂会掳走大盛的一名女子呢?” “这位是?”肖玉瑶拧眉问道。 穆楚楚回:“肖掌门,小女穆楚楚,受父命,前来寻您,想问清楚一些陈年往事。” “你,竟是姓穆吗?”肖玉瑶感到不可思议,接着,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我等了你们十几年了,没想到现在才出现,真是太迟了,太迟了......” 夏开轩一头雾水的看着两人,他又联想到,刚与穆楚楚见面时,她曾说不会大盛的文字,他试探性的问道:“穆姑娘,莫不是南麓之人?” 穆楚楚未加遮掩,便点头道:“正是,所以掳走令妹的,绝非南麓之人。不然,本姑娘定会知晓的。” 肖玉瑶道:“开轩,那敌国之人,既然与苏半山里应外合,掳走了季儿,想必是宁川人。你莫要忘了,宁川正与我大盛前线打得不可开交。” 夏开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肖掌门言之有理,那宁川人为何要掳走季儿呢?” “这......”肖玉瑶抿抿唇,幽幽叹息道:“这些时日,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啊!苏半山借助那些人的力量,将芙蓉派揽入自己的掌握之中,成了芙蓉派的掌门。那些宁川人,恐怕是要借着苏半山的消息,掳走季儿,另有他图啊!” 另有图谋,夏季的身上有何可利用之处呢? 夏开轩拧眉思索,忽然间,他想到了父亲夏渊曾说过,风林山庄的背后,那可是一座取之不尽的铁矿山啊!宁川人定是要掳走夏季,作为人质,来换取铁矿山。 思及此,夏开轩的背后渗出一层冷汗,眉头都快拧在了一起,那妹妹此时岂不是很危险吗? “夏公子,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穆楚楚眼眸眨动,关切的问道:“不妨说出来,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夏开轩无力的摇摇头,风林山兹事体大,又岂可与外人道也? 见夏开轩避口不谈,穆楚楚顺势蹲在了肖玉瑶的面前,神情有些紧张,“肖掌门,父亲让我问您,那日,慌乱之中,交与您手中的婴孩,此刻身处何方?是否还活着?” “她长大了,长成了一个美丽活泼的姑娘。” 肖玉瑶喃喃叹道:“我本以为你们会很快寻来,不曾想左等右等都等不到,所以,才只好认下她,旁人都觉得她是我与外男私通所生......” “肖掌门说得可是苏溪?”夏开轩忙问道。 他是知晓的,苏半山从未正眼瞧过苏溪,原来症结在此啊! “不错。”肖玉瑶幽幽的叹了口气,“苏半山便以此事为要挟,将自己婚前所生的女儿接到了芙蓉山抚养。” 夏开轩脑袋嗡的一声炸裂开来,难以置信的看着肖玉瑶,“那婚前所生的女儿,可是淳姑娘?” 肖玉瑶艰难的点点头,自己的婚事、家庭,千疮百孔,如今亲手掀开给外人看,依旧是心碎不已。 第89章 尘封往事 穆楚楚心生愧疚,因为那件尘封往事,害得眼前的女子成了今日这般模样! 半晌,她好似下定决心道:“肖掌门,我父亲欠您一声抱歉,今日,便由我将您救出去,日后见着他了,他定会亲自向您赔罪。” 肖玉瑶长长的舒了口气,“是我自己识人不清,落得现如今的下场,又岂是你父亲当年托孤之过呢?” 当年,肖玉瑶因父亲病重离世,心情十分郁闷悲痛,她便将派中的事务交给长老们和苏半山打理,自己则外出历练去了。 历练是假,放松心情才是真。当她走遍五湖四海,踏遍名山大川之后,心境也变得平和许多,便准备动身返回芙蓉派。 不曾想,却在南麓与大盛两国交界处的地方,遇到了一个惊慌失措,仓皇逃命的男子,他的手中还抱着一个刚刚出生不久的婴孩。 路见不平,自然要拔刀相助,肖玉瑶打退了追上来的数位蒙面杀手,救下了那位男子和婴孩。 “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那名男子屈身施礼道:“姑娘的大恩大德,在下日后定当回报!” “不必!”肖玉瑶淡声道:“既然杀手已除,你现在已经安全了,速速离开此地吧!”肖玉瑶说完,转身正欲离开。 “姑娘,在下有一事相求!”那位男子叫住了肖玉瑶。 “何事?” 只见那男子单膝跪下,朝着肖玉瑶行了一个大礼,喃喃道:“在下乃南麓国之人——穆长河,现如今吾妻被杀,在下亦自身难保,还望姑娘能帮忙照拂一段时间孩子,待日后局势平稳,在下定当将孩子接回,并奉上丰厚的谢礼。” 肖玉瑶扯了扯嘴角,为难道:“这不合适,本姑娘刚与夫君成婚不久,若是带了一个婴孩回去,你让本姑娘日后如何见人?又如何跟夫君交待呢?” 穆长河思索片刻,“在下不会耽搁时间太久,姑娘只需等在下三个月。三个月之后,在下定会前来寻找姑娘!” 看着穆长河那副言辞凿凿,真诚无比的模样,肖玉瑶想起自己已过世的父亲来,便动了恻隐之心,心软的答应了他的请求,“也罢!我在此等你三个月。” 在两国交界之处的村镇,肖玉瑶带着孩子住了下来。可是,三个月期限已到,穆长河并未如期出现,而南麓国却全城封锁,无法进入探听消息。 万不得已,肖玉瑶只好将孩子先行带回芙蓉派,想与苏半山解释清楚。 谁料到,肖玉瑶竟然在路过芙蓉镇的时候,亲眼见到了苏半山与一名女子举止亲昵,他的手中还抱着一个一两岁的女孩儿,俨然一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面。 回到芙蓉派,肖玉瑶便假装不知道苏半山的丑事,甚至连他污蔑自己在外面生了野种,也不加以解释,悉数认下。 夫妻表面安好,实则早已离心,外人看来,肖玉瑶与苏半山琴瑟和鸣,生了两个貌美如花的女儿,实情却如此令人唏嘘不已! ...... 夏开轩望着肖玉瑶陷入久久的沉思之中,便柔声说道:“既然事情已明,肖掌门,您且随我们离开此地再说吧!”说完,他便抽出宝剑,欲砍向肖玉瑶手脚上的铁链。 “没用的。” 肖玉瑶苦笑一声,“若是普通铁链,我自己便早已脱身而去了,苏半山曾说过,这条铁链乃玄铁打制而成,坚硬无比,若没有他身上的钥匙,没有人可以打得开。你们不用白费力气了,在他们没发现之前,赶紧离开此地吧!” “可是,苏半山不会轻易放过您的!” 夏开轩拧眉说道:“他在山门处设下重重机关,便是为了防止有人入山来,将您带走。” “夏公子说得不错。”穆楚楚自腰间拿出一把明晃晃的短刀,果断地朝着铁链用劲挥去,正如肖玉瑶所言,铁链纹丝未动。 夏开轩也试着砍了几下,依旧如此。 肖玉瑶神色淡然道:“开轩,你听我说,赶紧带着穆姑娘离开芙蓉山,那苏半山心狠手辣,若是擒住你们,后果不堪设想。现如今,你应该快去寻找季儿,那苏半山一时半刻也不会动我的,我暂时,还死不了!” “但是......”夏开轩欲言又止,“季儿若知晓您被困在这里,心中一定会焦虑万分的。” 肖玉瑶的嘴角噙了抹笑意,“无妨,季儿她已经长大了,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自会以大局为重。” 正说着话,几个人突然同时安静下来,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有人来了!” 肖玉瑶的神情变得紧张起来,“你们快逃,千万别被抓住,另外记得告诉夏庄主和小柔,是我对不起他们,将他们的女儿弄丢了。” “他们不会怪您的!”夏开轩抱拳说道,“肖掌门,我们会另想办法,前来救您,等着我们......” 说完,便拉起穆楚楚的手,朝着密室外跑去。留得青山在,方能另想办法! 第90章 暗中相助 “康长老,密室的门被人打开了!” 一个护卫模样的男子,朝着阿康迎面跑来,神情十分惊恐。 阿康却泰然自若,慢悠悠的问道:“柱子,密室中的人,可还在?” 柱子答:“在的,只不过门口负责守卫的四名弟兄,都昏迷过去了,属下检查过了,并无性命之忧。” 密室中关着的是芙蓉派前掌门肖玉瑶,此事在山中,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了。目前,芙蓉派的各位长老,也被苏半山悉数撤换掉,他现在是彻底掌控芙蓉派,成为真正的一派之主了。 “柱子,你让两个人,先将昏迷的弟兄带下去休息。另外,掌门此时正与贵人有要事相商,切莫过去打扰。”阿康背手而立,面上毫无波澜的吩咐道。 “属下领命!” 柱子抬脚欲走,阿康接着说道:“还有一事,你需亲自去办。” “但凭康长老吩咐。”柱子屈身拱手道。 “密室既然被贼人闯入过,你将山门处守卫的众位弟兄调一些过来,一部分人加强密室的戒备,另一部分人随我在山中仔细搜索贼人的身影。” 柱子踌躇片刻,面露不解的问道:“康长老,想必贼人会在第一时间,朝着山门逃命而去,我们应该加强那边的守卫才是啊!为何要......” “怎么?本长老的命令,你也敢置喙了?”阿康眼冒寒光,逼视着柱子。 “属下不敢,康长老此话言重了,柱子本就是被您所搭救,才入了这芙蓉派的门,您让属下做什么,属下做什么便是!” 阿康轻轻点头,便侧身过去,同柱子小声耳语了几句。 “属下领命!这便去!” 待柱子离去,阿康一脸心事重重的看向不远处的密室,心中叹道:“二小姐在不久前,已被山门处的利箭所伤,想必今日趁夜前来搭救之人,应是风林山庄的人无疑了。那夏庄主是我所敬重之人,我能做的事情有限,逃不逃得掉,便看你们的造化了......” 夏开轩带着穆楚楚穿梭在偌大的芙蓉山中,那紧紧握着的手一刻也不曾丢掉,直到两人来到了山门口的一处乱石背后,夏开轩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手可以松开了吗?”穆楚楚轻声问道,白皙的脸上开始有点发烫,好在有夜色为她打着掩护。 “哦......”夏开轩赶紧放开了手掌中一路握着的那只手,结结巴巴道:“对,对不起啊,穆姑娘,在下一时情急,所以......” 穆楚楚轻咳一声,“没事,我们先想一想该怎么出去?山门机关重重,即便是我们二人联手硬拼,恐怕也无法全身而退啊!” 夏开轩面露难色,“确实如此,实在不行,我们便先藏身在芙蓉山中,后面再找机会出去。” “嘘......”穆楚楚的一根手指,忽然快速的盖在了夏开轩那一张一合的嘴唇上,悄声道:“有人来了!” 夏开轩被穆楚楚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怔住了,心跳不自觉的加速了许多。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嘛?这女子,当真奇特的很! 穆楚楚才没有心思去关注身边的夏开轩,她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个身影,只见他脚尖发力,从石门上方完好无损的飞跃了过去。 “夏公子,我们快走,石门此时并没有机关。” 夏开轩拢了拢思绪,“你怎么知道?” 穆楚楚没好气的瞥了一眼夏开轩,“你刚才没有看见吗?有一道身影从那石门上方飞了过去,并没有触动任何机关。” 夏开轩忙道:“既如此,我们先离开此地再说!” 说话间,两人一前一后,脚踩乱石之上,脚下如清风般疾飞而去,最后稳稳的落在了山门外面,隐入了路边的杂草丛中。 “没想到我们出来得如此顺利,倒像是有人暗中相助了一样!”穆楚楚开心的说道。 “有人相助?”夏开轩小声嘀咕着,“今夜的山门没有机关,竟然连守卫也少得可怜,确实很奇怪。若说有人暗中相助,那会是谁呢?” “管他是谁呢?夏公子,你既然认得我那个妹妹,那你可知她现在人在哪里?”穆楚楚挑眉问道。 “芙蓉镇,她此刻应该跟我的一位朋友在一起。咱们先下山,等天亮后,便去找寻他们。” 穆楚楚点点头,两人一起朝着山下奔去...... 第91章 伪装 翌日清晨。 苏淳带着婢女玉竹,来到了凝香轩,正看到叶媚娘在为苏半山细心整理着衣裳,而苏半山则是一脸的满足感。 她款款而行,朝着他们福了福身道:“女儿见过父亲,母亲。” 叶媚娘的脸上堆满了笑意,忙伸手去扶苏淳,怎料却被苏淳顺势避开了。 叶媚娘悻悻然的收回了手,尴尬的笑了笑,“淳儿今日起得可真早,你想吃什么,为娘去给你做。” “不必,厨房自有人张罗早膳。”苏淳的声音很淡,她肯叫叶媚娘一声母亲,已经是给了她天大的颜面了。 “大清早的,怎么想起来给我们请安了?今日的太阳,莫不是打西边出来了不成?”苏半山瞥了瞥苏淳,并没有因为她对叶媚娘的冷淡态度而动怒。 “父亲,女儿听说昨夜山中似乎不太平啊!”苏淳试探性的问道。 “哪个不开眼的下人,跟你胡说八道?仔细着她的皮!”苏半山面露凶容,眼光刀向苏淳身后的玉竹。 玉竹忙吓得垂下了头,不敢吭声。 “与旁人无关。”苏淳说道:“昨夜山中守卫调动的如此频繁,女儿又怎会什么都不知晓呢?” “调动很频繁吗?”苏半山拧了拧眉,若有所思道:“来人,让康长老来书房见我!” “是。” 苏淳并不知道苏半山此举的意图,微微张唇道:“父亲,您当真没有什么事情要告诉女儿的吗?” 苏半山挥了挥手,让叶媚娘带着众位婢女、小厮退下,然后与苏淳一起来到了书房。 “淳儿,你先坐吧!” 苏半山声音很淡,他自己坐到了案桌旁的太师椅上,一只手无序的敲击着椅子的把手,神情肃穆,眉头也拧在了一处。 不多时,阿康进来,抱拳行礼,“属下见过掌门,见过大小姐!” 苏半山掀起眼尾,看着阿康,异常平静道:“阿康,昨夜除了燕统领,可还有旁人闯入?” “燕统领?太子身边的那个燕小舟?”苏淳诧异道。 苏半山微微点头,眼睛仍冷冷的看着阿康。 阿康心中一惊,苏半山怎会知晓得如此之快?该不会是柱子跟他说了些什么吧? 见阿康没有吭声,苏半山幽幽叹息道:“阿康,你自小便跟在我的身边,我自问对你不薄,对你信任有加,任命你做掌管派中安防的长老。怎么,如今却有事瞒着我了?” 阿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信誓旦旦道:“阿康断不敢欺瞒掌门!” “很好!”苏半山似笑非笑道:“那你便解释一下,昨夜守卫为何调动得如此频繁?” 阿康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看来掌门并不知自己私下做的事情,他跪直了身子,拱手道:“还望掌门明鉴,昨夜那燕统领不请自来,我们启动机关,误伤了他之后,便见他进入了山内。属下担心他有所图谋,便组织守卫们,对他进行搜寻,想必接下来的事情,掌门应该知道了。” 苏半山点点头,“不错,但淳儿居住的菡萏轩,竟然也听到了护卫们搜寻的声音,想必不会是为了搜寻燕统领吧?菡萏轩可与我这个书房远得很哪!” 见事情无法遮掩,阿康忙道:“还有一事,属下本想一早前来通报的,只是担心打扰掌门休息,便未来得及提起。” “何事?” “属下猜测,昨夜与燕统领差不多时辰入山的,恐怕还有一人。那人去了后山,还打开了密室的大门。” “什么?”苏半山惊得站起身来,厉声道:“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隐瞒到现在?” 一旁的苏淳秀眉紧蹙,“康叔,你好大的胆子!那密室之人,可还在里面?”苏淳很担心自己的身世,被盛京的太子知晓,不禁怒火中烧。 “她还在密室里。”阿康解释道:“昨夜属下巡逻,见密室的门被贼人打开,便召集山中的弟兄们,一寸一寸的搜寻贼人的身影,故此,人员调动的有些频繁了。” 苏半山冷哼一声,“好在人没有被救走,你也没有造成重大后果,起来吧!” 阿康如释重负的站起身来,不料,却听到苏淳那无比尖锐的声音,传入耳朵。 “父亲,康叔都把人调到山中搜寻了,那岂不是为贼人广开方便之门了吗?贼人既然没有得手,肯定是赶紧抽身而退,康叔难道不应该将人都留在山门口把守吗?” “这......”阿康一时难以解释,眼角余光瞥见了苏淳那阴鸷的眼眸,瞬间便觉得昔日貌美如花的姑娘,脸上遮盖的全是伪装的良善与温柔。 听到苏淳的质疑,苏半山的脸顿时阴沉下来,他扯着嗓子喊道:“来人,将昨夜在山门口值守的人叫进来。” “是,掌门!” 半盏茶的工夫,山门处的守卫跑了进来,他进门后便立马跪倒在地,“掌门,小的是负责昨夜山门值守的,小的奉了护卫长柱子的命令,将机关关闭了一刻钟。” “岂有此理!”苏半山愤怒的拍了拍桌子,震得茶杯碎在了地上,“去把那柱子给我捆来!” 一旁的苏淳则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第92章 泄愤 没多久,柱子被两个护卫五花大绑的扔了进来,阿康看着柱子,眼中满是自责,而柱子却给了他一个“什么都不要说”的眼神。 “柱子,昨夜你为何要让人关闭那山门处的机关?”苏半山冷冷睇着他,“还是说,你是受了何人的指使?” 柱子忙道:“回掌门的话,属下知晓燕统领进门的时候被机关所伤,担心他离开芙蓉山的时候,再次被机关所伤,从此对您,对我们芙蓉派怀恨在心,属下便自作主张的命人关闭了机关,待燕统领安全离去后,便又重新开启了机关。” 苏淳勾了勾唇角,冷笑一声,“没想到你一个大老粗,心思倒挺细腻啊!” 柱子辩解道:“大小姐说笑了,属下的确是粗人一个,但这些并不难想出来。” 苏半山长舒一口气,恶狠狠的盯着阿康,“这些事情,你都不知情?” 阿康看了看柱子,又看了看那高高在上的苏家父女,唇角浮现一抹难看的笑意,“掌门觉得属下知情,那便知情吧!要杀要罚,悉听尊便,属下认罚!” 阿康本来以为事情很好糊弄过去,便叫柱子去处理了,没想到苏淳心细如发,总能揪出苏半山看不到的问题来,此女日后定要小心防备才是! 看着阿康跪在地上,柱子撕心裂肺的吼了起来,“掌门,此事都是属下一人所为,真的与康长老无关啊!山门处的护卫们皆可作证,确实是属下给他们下达的命令啊!” 苏半山无奈的扶了扶额头,一言不发,脸寒如冰。 “父亲,女儿觉得赏罚分明,才能令人心服口服。”苏淳勾唇看向苏半山,“父亲觉得呢?” 苏半山眸子一冷,喝道:“来人,柱子擅作主张,将其押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掌门,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请掌门手下留情啊!”阿康爬到苏半山的身边,恳求道:“还望掌门能够饶了柱子这一次,让他以后戴罪立功,属下管教不严,愿意代他受过!” 阿康心中很清楚,那五十大板打下去,人就废掉了。 “好一出情深意重的戏码!父亲,您可莫要被他骗了,那贼人既然已经知道肖玉瑶被您关在了密室,想必用不了多久,江湖各大门派,会一起登门,为她讨一个公道啊!此人不杀,难以平愤!” 苏半山怔住,这些他还真的没有想过,“淳儿说得对,柱子有重大失误,拉出去,就地斩杀!将康长老关进静思崖,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放他出来!” “是,掌门!” “掌门开恩啊!柱子是受属下的指使,还请掌门不要杀他!要杀便杀我好了!”阿康苦苦哀求道。 柱子:“康长老就不要为属下求情了,属下所做之事,皆是自己所愿!” “还愣着干嘛,把他们都拉下去!”苏淳厉声道。 “是,大小姐!” “求掌门开恩啊......” 阿康的声音逐渐远去,苏淳的手指甲竟要将自己的掌心掐出血来,她整个人颤抖的不行,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得如此冷血无情呢? 怪就怪那个柱子,私自关闭山门口的重重机关,放走了贼人,恐怕她的身世之谜也要压不住了。 她是父亲同一个青楼女子所生,身份卑贱,若是太子知道了,还会娶她做太子妃吗?若是做不成太子妃,她已经失身了,谁又会娶一个失了清白的女子为妻呢? 她忽然又想到了夏开轩,他若知道了,肯定会很庆幸,没有和自己在一起吧? 她恨那个想救出肖玉瑶的贼人,也恨柱子,一时之间,只想杀一个人泄愤! 苏半山冷眼旁观着苏淳的神情变化,半晌,他开口道:“现在正值用人之际,那柱子本可不杀的。” 苏淳眼角含泪,哭笑不得,“父亲是怪女儿的心太狠了吗?” 苏半山轻轻拍了拍苏淳的肩头,“淳儿,你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苏淳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福身道:“女儿告退!” 她今天的言语、表情,竟让门外一直站着的婢女玉竹胆战心惊起来,迟迟不敢上前去搀扶着她,只得静静的跟在苏淳的身后。 玉竹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日后万要谨言慎行,不可惹怒自己家的小姐,否则小命难保啊...... 第93章 重回川圩 待苏淳离去,苏半山独自坐在书房,心中很不是滋味。 对于女儿的改变,他不知该高兴,还是该忧愁?他喜欢从前那个笑容甜美,温柔善良的女儿,但又希望她别太柔软,做事心狠手辣一点,可今日的她,正如自己所愿了,他的心中反而觉得堵得慌。 “掌门,大小姐今日杀伐决绝,巾帼不让须眉,真是虎父无犬女啊!” 苏半山正想得出神,那位被苏半山新提拔上来的冷长老,适时地从门外跨了进来,一脸谄笑道。 苏半山掀起眼皮看他,“你当真这么觉得?” 冷长老躬着身子,继续笑道:“掌门,大小姐以后可是要做太子妃,乃至是皇后的人,她若没有一丁点儿心机和手段,如何在宫中生存?太过于柔弱,您才该感到忧愁呢!” 苏半山沉思片刻,叹息道:“确实如此啊!”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冷长老,你来得正好,现如今阿康已被本座关进了静思崖,日后派中防御、守备一事,暂交由你来负责。” 冷长老听完,忙跪倒在地,磕了几个响头,咧了咧嘴道:“多谢掌门的信任,属下定不负您所托!” 苏半山勾了勾唇角,“起来吧!”他很享受这种被人恭维,高高在上的感觉。 “是,掌门!” “本座现下有一事,正好交予你去办,若是办好了,本座便升你做芙蓉派的副掌门!” 冷长老喜出望外,忙回道:“还请掌门吩咐,属下定会全力以赴。” 苏半山眸光阴鸷,“你且附耳过来。” ...... 寂寥小雪闲中过,斑驳轻霜鬓上加。 看着眼前光秃秃的树干,夏季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距离上一次来川圩县,不过是隔了二十几日的光景啊! 夏季已经下定决心,先回风林山庄了。无论如何,她都不该独自在江湖上漂泊,惹得父母、兄长的担忧。 只是,川圩的事情,她必须亲自去做个了结...... 走着走着,夏季再一次驻足在川圩客栈的门前。 客栈内的梁老板,瞧着门外站着一位风流倜傥的少年郎,忙上前招呼道:“公子,是住店,还是打尖啊?” 夏季转过身来,笑容可掬道:“梁老板,近来可好啊?” “你,你不是......”梁老板那肥厚的嘴唇微微抖动了起来,面前的少年,一身锦衣华服,全然不似以前的那般穷酸模样。 “怎么?梁老板难道认不得在下了?”夏季脸上依旧聚满了笑意,只是眼眸冷得令人胆寒。 梁老板反应过来,立马朝着店内大声喊道:“阿牛,快,快去县衙报案,那个盗贼从监牢逃出来了!” 夏季也不加以阻止,任由店小二王阿牛前去县衙报案,如此一来,也省得自己去找那个师爷范理和县官马守约了。 夏季漫不经心的走进客栈,拉过一张板凳,慢悠悠的坐了下来。 梁老板则直接躲进了客栈接待台那里,一双滴溜溜的眼睛,不时瞥了瞥店内坐着的夏季,只见她自顾自的倒起茶水,喝了起来。 不多时,师爷范理在店小二王阿牛的带领下,带着一队官兵,将客栈四周团团围住。 “你这个小贼,竟敢越狱而逃,今日量你插翅也难飞!”范理大声喝道,怒目而视。 范理自然已经收到宁川国战败的消息,那奸细便藏匿于他送去的大盛男子队伍之中,他也因此受到了宁川国主的训斥和责罚。没有立刻杀了他,只因他在大盛川圩县埋伏已久,留着他,还有一些用处。 宁川国主扬言,若范理日后无法戴罪立功,定会派杀手取他项上人头,以祭战场上死去的数万位将士。 因此,当他听说送去宁川军营的肖子禾又回来了,他岂能无动于衷?正愁心头之恨无处释放呢! “来人,将此贼人拿下,不论生死!”范理又是一声大喝,双目充斥着燃烧旺盛的仇恨之火。 “是!”众官兵一起朝着夏季围了过去。 剑拔弩张,局势紧张到了极点,战斗一触即发。 夏季暗暗摸了摸宽袖中的短剑,那还是唐文涛在送她离开的时候,特意留给她傍身用的呢! 第94章 同仇敌忾 官兵们一步步逼近,夏季摩拳擦掌,蓄力待发。 宁川军营的那个紧急关头,她恢复了内力和武功,现下对付区区几十位官兵,自然不在话下。 千钧一发之际,夏季只听到一声大喝,“子禾兄弟,打架怎么少得了我呢!” 那一道从天而降的高大、挺拔身影,三两下便将门口的官兵们打扒了几人,露出一个缺口来。 “大将......” 夏季望着那来人随风飘动的衣袍,顿感心潮澎湃,从内心中涌现出难以名状的喜悦之情,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心跳也陡然加快了许多。 男子转过身来,朗声大笑起来,“子禾兄弟,多日不见,你倒更加俊俏了啊!” “秦......秦大哥!” 夏季赶紧收起自己那有些失落的小心思,忙走到秦小刀的面前,轻笑道:“秦大哥来得好巧。” 秦小刀与夏季旁若无人的攀谈起来。 “子禾兄弟,在下明明记得同你一起被关进了大牢,接着便是昏迷了过去,等在下醒过来却发现,自己竟然身处那太玄湖边的草丛之中。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将老子扔在那里!若不是老子身体皮实,指不定要冻僵在那里了。” 听着秦小刀的话,夏季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盛柏将秦小刀掉包,扔进草丛的画面来,不禁失笑道:“秦大哥身强体壮,小小风寒可伤不了你。” “喂,你们聊够了没有!” 范理扯着嗓子,猩红着眼喊道:“大家一起上,把他们都抓起来!” “是!” “子禾兄弟莫慌,让愚兄来解决他们。”秦小刀将夏季挡在身后,轻松拦下几个朝他们杀过来的刀光剑影。 “无妨,秦大哥今日便歇着,若在下无法将他们拿下,秦大哥再出手也不迟。” 不等秦小刀回应,夏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招,她那连环飞踢官兵的动作,快如疾风,好似骏马踏飞燕一般轻盈、矫捷。 “可以啊,子禾兄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秦小刀本以为夏季是吹牛,不成想,她的轻功、武艺却是在自己之上的。秦小刀抱着佩剑,很放松的倚靠在客栈的外墙壁上,饶有兴趣的看着夏季与官兵的精彩打斗画面。 范理此时却有些慌了神,眼前的少年郎武艺甚佳,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为好。 眼角余光瞥到了范理要逃,夏季喊道:“秦大哥,当心那个师爷逃跑!” 夏季与官兵缠斗,但念及他们都是大盛人,且围堵她只是听从于上级的命令罢了。因此,夏季只是将他们打伤,招招都留有余地。 只是没想到,官兵们倒地不久,便又站了起来,重新加入到打斗之中,让夏季无暇顾及范理,而她此行的主要目的便是范理和马县令。 “子禾兄弟放心,那个狗屁师爷交给我来对付。” 秦小刀朝着范理那边跑去,手掌正要抓住他的肩膀时,却看到范理从衣袖中掏出双剑,直直的刺向秦小刀,吓得他一个激灵,赶紧用剑挡住攻势,破口大骂道:“你这厮,竟会武功!” 范理得意的大笑几声,“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看招!” 作为宁川国的都尉,他又岂能不会武功呢? 夏季被众官兵缠住,一时难以分身,秦小刀也与范理打斗激烈,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 店小二王阿牛看着师爷范理勇斗“贼人”,不禁带头鼓起了掌,“师爷真是好样的,没想到您文质彬彬,却有武艺傍身,快将毛贼拿下啊!” “范师爷真厉害!” 人群中不时传来百姓的喝彩声,范理心中暗喜,正好可以利用一下川圩百姓的单纯和愚蠢,忙道:“大伙儿合力,莫让贼人逃了!” 看着百姓围了过来,夏季和秦小刀顿时傻了眼。 “你们不要相信范师爷,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他是宁川国的奸细!”夏季大声喝道。 可“同仇敌忾”的百姓们,哪里能听得进夏季的话呢?他们只知道范理确实是本县的师爷,夏季曾经也被抓进县衙去过,这中间的弯弯绕绕,他们又岂能静下心来,理性的去分析呢! 人群中,仅有那川圩客栈的梁老板,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此时他的稀疏眉毛都快挤到了一处,他捋了捋那下巴上仅剩的几根胡须,心中暗想:“难道师爷真的有问题吗?他在本县两三年了,这还是头一回看到他使用双剑呢!” 梁老板忽然又想到了县令马守约,这么大的打斗场面,县令怎么还未出现? 第95章 贼人范理 “住手!” 正在此时,从不远处走来一位身着绿袍官服的人,他的鼻孔朝天看人,走起路来雄赳赳、气昂昂,整个人一副孤傲的模样。 “县令来了!” 人群中有人喊道,大家手中朝着夏季和秦小刀扔东西的动作,也都停了下来,眼光都被马守约吸引了过去。 此时的夏季与秦小刀被众人围在了中间,二人都快招架不住了。对手是不分青红皂白的百姓们,他们只能选择自保,实在不忍出手伤了他们。 跟在马守约身后的还有一大批官差,范理看到马守约来了,心中顿时有了底气,微微眯眼,不慌不忙的负手站立,静观着事态的发展。 夏季与秦小刀对视一眼,都觉情况不妙,那县令与师爷分明是一伙的,倘若再次落入他们的手中,哪里还有什么活路啊? “秦大哥,待会儿我们见机行事,能跑便跑。”夏季侧身看向秦小刀,轻声说道。 “好,听你的。”秦小刀蹙眉道。 马守约走了过来,他神色肃穆,朝着身后的官差招了招手,一字一顿道:“来啊,将贼人范理抓起来!” “贼人范理,我没听错吧?” “怎么抓师爷啊?” “马县令是不是说错了?” 百姓们中间顿时炸了锅,开始议论纷纷起来,梁老板和王阿牛也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的样子。 范理也觉得莫名其妙,但隐隐又觉得哪里不对,便暗中脚下发力,随时准备开溜。 众官兵手举着刀剑,开始朝着范理一步一步围了过来。 “大人,大人您是不是搞错了?” 范理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微微屈身,掀起眼皮看着马守约。 此时,屋顶上,两道人影站立,身后的深色披风被寒风轻轻吹起,随风舞动着。 “王爷,那范理要逃,咱们要不要出手?”方小虎悄声请示道。 “不必,自有人会出手。”盛柏的嘴角微微扬起,深邃的眸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人群中的那一张熟悉的脸庞。 盛柏自然记得,那夜是川圩县的范师爷,将大盛三十位年轻男子交给了宁川人,然后由宁川副将齐免将他们送入了宁川军营。 范理与齐免的对话,也都被暗处假装昏迷的盛柏听得一清二楚。因此,班师回朝,路经川圩县,盛柏便亲自前来处理这个细作。 这时,只听见马守约冷哼一声道:“范理,本官怎会搞错?本官想抓的便是你,来人,将他绑了,押回县衙受审!” 众官差领命后,迅速朝着范理靠拢,只见范理脚跟发力,朝着客栈屋顶飞身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夏季眼疾手快的同时飞起,她拉住了范理的一只脚,并将他直直的摔在了地上。 在范理尚未爬起身的时候,众官差们火速将刀剑,横七竖八的架在了范理的身上,令其动弹不得。 “绑起来,带走!”马守约厉声道。 见官差绑着范理离去,马守约径直走到夏季和秦小刀的身边,仍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二位,跟着本官一同前往吧!” 说完,便拂袖而去,也不管夏季他们同不同意。 “子禾兄弟,这马县令好像跟上回的有些不同啊?”秦小刀摩挲起自己的下巴,喃喃道。 “想知道是怎么回事的话,那咱们便跟上去瞧一眼吧。”夏季抿抿唇道。 “正有此意。”秦小刀扯了扯嘴角说道。 屋顶上方,盛柏看着秦小刀与夏季勾肩搭背,并肩而行,心中隐隐觉得闷得发慌,眼眸中仿佛起了一层寒气。 “小虎,该咱们上场了。”盛柏冷冷道。 方小虎抱拳,“是,王爷。” 川圩县衙,公堂之上。 “来啊,带范理!” 县令马守约重重的拍了拍惊堂木,眼神冷漠的扫视着堂下的众人,就如同眼前的任何人,他都不放在眼里一般。 公堂外面,被围观的百姓堵得水泄不通,他们也很好奇,这位师爷,如何成了那贼人了呢? 不多时,两位官差将范理按押走来,他的双手一直被绳子捆绑住,负于身后。 “范理,你可知罪?” “马大人啊,属下自任职本县师爷以来,一直对您忠心耿耿,对本职公务任劳任怨,属下真的不知道自己所犯何罪啊!” 范理苦着一张脸,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看着马守约,心道:“这个马大人,该不会是......” 那首座上的马守约又一次拍响了惊堂木,冷哼道:“你以为本官不知吗?你本是宁川细作,如今死到临头了,还敢狡辩!” 第96章 亲自坐镇 “大人,属下绝对不是什么宁川细作,属下不知您所言究竟从何而来,属下当真是冤枉的很呐!”范理跪倒在地,脸上是一副真诚无比的模样。 “你!”马县令气急败坏,但却词穷的不知从何处下手审问。 他只收到了关于师爷范理是敌国细作的消息,却并不知晓其中的细枝末节。 正当马县令为难之际,从后堂走出一位面如冠玉、丰神俊朗之人,他迈着从容的步伐,来到了那写着“高悬明镜”的牌匾下方,他的唇角几不可察的扬了扬。 “马县令,你既然不知内情,可否让本将军亲自审一审?” 马守约瞬间弹跳而起,惊得瞪大了双眼,“大将军,果然是你?” “不错,本将军昨夜让属下给你送了一封密信,担心你不知内情,无法着手处理范理的案子,便亲自跑一趟了。” “大将军请坐,有大将军亲自坐镇,下官正求之不得呢!”马守约的眼睛中,一改往日的孤傲,充满了对盛柏的崇拜、敬仰之情。 而身处人群中的夏季,心中也是一颤,眼似秋水的望着盛柏,暗中思忖道:“大将军,当真是你?” “喂,子禾兄弟,你的神情怎么怪怪的?” 秦小刀用手拍了拍夏季的肩膀,“看样子,那个师爷犯的事情不小啊!不然怎会让路经此地的大将军亲自来审呢?” “你怎么知道他会路过此地啊?” “这还用问?他们刚打败宁川军,班师回朝,定是会路过川圩县的。大将军可是我秦小刀最敬仰的人啊,若是有机会能与他共饮一杯,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秦小刀无比崇敬道:“他可是打败宁川数十万大军的英雄啊!” 夏季轻声笑了笑,说到底,打败宁川军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劳呢! 夏季他们正在底下说着话,盛柏便在县令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而马守约和方小虎则各自站在了其左右两侧。 盛柏眸光深沉的看向下面跪着的范理,开门见山道:“本将军应该是叫你范师爷呢,还是该称呼你为范都尉呢!” 范理闻言,脸色变得青一阵白一阵,但仍嘴硬道:“在下不知大将军所言何意!” 盛柏并不恼,而是继续心平气和道:“说到底,本将军还应感谢你呢,若不是你亲自护送,本将军又岂能轻松的进入你们军营,然后与我大盛军来一个里应外合呢?” “你!竟然是你!” 范理顿时目眦欲裂,不管不顾的朝着盛柏的方向冲去,“你这个奸诈阴险的大盛人!我任务失败,竟然都是拜你所赐,我与你不共戴天,拿命来!” 看着如同疯犬一般的范理,公堂上站立的官差们,直接将其押在了地上,外面围观的百姓们也终于恍然大悟,师爷当真是细作啊! 而盛柏则始终保持着一副神态自若的模样,“既然你自己已经承认了身份,不如再说一说,是如何强行绑走我大盛那三十位男儿的吧?” “我不知道,你休想从本都尉的口中,得到任何你想到的消息!”范理昂着头颅,咬牙切齿道。 “无妨,本将军大可直接杀你了事,但让你多活一会儿,便是叫你心服口服的死去。” 见范理恶狠狠的盯着自己,闭口不再言语,盛柏拍响惊堂木,“带证人!” 百姓们头伸得很长,齐齐的朝着远处望去,不一会儿,一个身上被打得皮开肉绽的男子,披头散发的,被押了过来。 一阵寒风吹过,遮挡住该男子面前的乱发被风吹起,夏季仔细瞧了半天,猛然惊道:“此人嘴角处也有一颗黑痣,该不会是之前的那位马县令吧?” 秦小刀顺着夏季的话说道:“你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在我被关进县牢之前,确实见过此人,那他如果是马县令的话,堂上站在大将军身边的又是何人?” 第97章 真假县令 “他怎么那么像马县令啊?” “不对,他怎么长得跟马县令一样啊!” 围观的百姓中,再次掀起了轩然大波。 梁老板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喃喃道:“原来如此啊!咱们都被骗了!” “骗了什么?都被谁骗了?”王阿牛不解的看着梁老板。 “没啥,且听大将军怎么说吧!”梁老板没好气的瞥了一眼王阿牛,脑袋空空,当真是单纯的很。 正在此时,那男子已被两位官差押着跪在了地上,盛柏拍了拍惊堂木,“各位,肃静!” 顿时,百姓们鸦雀无声,眼睛齐刷刷的看着公堂上端坐着的盛柏。 只见盛柏微微掀起眼眸,正声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那男子哆嗦着身子,结结巴巴道:“回将军的话,小......小人乃马县令的远房表兄——马守财,小人真的只是一时糊涂,才同贼人做出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人群中的夏季,拧眉问道:“你是不是之前那位假冒马县令,与那范理一同坑害大盛数位年轻男子之人?” 马守财听到是从百姓们中间传出的声音,便闭起嘴巴,不去回话。 不料,盛柏的声音自公堂上冷冷的响起,“回答她。” “是,大将军。小人确实假冒了表弟马守约,但那些事情,都是范师爷做的。” “你好大的胆子!” 此时,马守约怒气冲冲的走到他的跟前,一只脚狠狠的踹了过去。 “本官自小无父无母,被亲友接济长大。自从接到你的书信,被你哄骗回乡省亲,结果却在半路上,遭到了贼人的偷袭,他们将本官绑在了一个山洞中。 若不是大将军派人找到了本官,将本官救了出来,本官的县令之位,到现在仍被你鸠占鹊巢呢!你可知,本官自始至终,都未曾怀疑到你的身上来!” “表弟,我真的错了。”马守财匍匐到马县令的脚边,哭诉道:“只因你我二人长相十分接近,那位范师爷便找上了门,他让我假扮你一段时间,事情结束后就换回来,他跟我说过不会伤害于你,我才答应他的。表弟,你可一定要为我求情啊!我可不想死啊!” 马守约嫌弃的将他踢倒在地,厉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我虽然是亲戚,但法不容情,你做下如此祸事,本官又岂能为你求情?” “表弟啊,事情都是那位范师爷做的,我的一举一动,都是听他的,我真的冤枉啊!” 正在此时,马守财身旁趴在地上的范理,呵呵的大笑两声,“你若不是为了求财,为了贪图那五百两黄金,又岂会出卖自己的表亲呢!我可是清楚的记着,你说过以后都要坐在这县令的位置上,你还说过让我帮你解决掉你的表弟呢!怎么,现在都要推到我的身上了吗?哈哈哈......” “你休要胡言乱语,离间我们的关系!” 马守财双眼阴鸷的盯着范理,破口大骂道:“你这个宁川的细作,竟以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将那些年轻男子掳来,关在牢房之中,最后,趁着月黑风高的晚上,将他们用三辆马车送走,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对了,你还杀了两名赶马车的官差呢!” “大将军。”夏季抱了抱拳说道:“草民有话要说。” “但说无妨。”盛柏扬了扬唇角,温柔道。 “大将军,草民便是被他们关进牢房,送去宁川军营的人之一。草民认为,范理固然可恨,那假冒县令的马守财亦不可轻饶。若不是因为他,为范理打开方便之门,又岂能如此顺利的将那些男儿掳来?我们那些一同被送入敌营的人,若不是有大将军在,恐怕早已被敌军烧为灰烬,成为攻破大盛军的火把!草民仍然清楚的记得,那被绑之人,在战争中死伤已超过大半了......” “说得不错。” 盛柏站直身体,慷慨陈词道:“正如马县令所言,国有国法,马守财所犯之罪,罪不可恕,出卖国家之人,本将军又岂能让你苟活于世?” “大将军饶命啊!你们让我交待的,我可都交待了啊!我也指证了范师爷,你们不可以那么无情啊!” 马守财以头触地,哭天抢地起来,“好表弟,马大人,你快帮我向大将军求情啊!我不想死......” 马守约拂了拂袖,朝着公堂上方走去,“本官乃是一方父母官,本该保护一方百姓,岂料被你钻了空子,害了那些人的性命。” 说罢,马县令朝着盛柏拱了拱手道:“大将军本就有先斩后奏之权,今日堂下跪着的两人,请大将军依法处置。” “你好狠的心啊!” 马守财恶狠狠的说道:“马守约,你难道忘记自己幼年时是怎么活下来的吗?若不是我父母对你照拂一二,你又岂能有今日这番风光?说到底,我只不过是借用了你的身份而已,你又何必恩将仇报,对我赶尽杀绝!” 马守约高昂着头颅,冷哼道:“对我有恩之人,是你的双亲,而非是你。他们在世时,本官对他们仁至义尽,已全恩情。现如今,本官什么都不欠你的。” “你这个忘恩负义之辈,马守约,你不得好死!” “来人啊,将范理、马守财都拖下去,斩立决,以儆效尤!”盛柏冷着眸子,从桌案上的圆筒里,抽出令签,果断的丢在前面的地上。 事情的来龙去脉已十分清晰,他也没必要再留着二人的性命,以免夜长梦多。 几名官差,将范理和马守财一起押着出去,执行大将军的命令...... 第98章 盛邀小酌 公堂事情已处理完毕,百姓们见无热闹可看,便都四散而去。 盛柏本想叫住夏季,却被马守约拦住了,只见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神情异常严肃,“大将军,下官失职,请大将军责罚!” 盛柏负手而立,淡声道:“本将军在得知范理是宁川的细作之后,曾对你起疑过,好在经过多番调查,你与此事并无关联。本将军派人将你救出,调换回身份后,暗中遣人送密信给你,让你抓范理,也是再次试探你一番。 不过,你并未让本将军失望,此事个中缘由,本将军会一起向朝廷奏报,关于你的处理,相信陛下会给你一个公正的决断,你且在此地,安心候着即可。” “是,下官多谢大将军。”马守约再次恭敬的朝着盛柏磕了磕头。 “小虎,咱们走。” “是。”方小虎跟随盛柏,一起朝着县衙外走去...... 此刻,夏季正与秦小刀并肩走在古朴的街道上,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见到盛柏自然欢喜,只是自己那颗慢慢平静的心,仿佛被掷了一个小石子一般,起了点点涟漪。 “子禾兄弟,真没想到,你竟然与大将军认识啊!” 秦小刀歪着头,激动的看向夏季,“想来真是可惜,愚兄我若是没有被人扔在草丛里,肯定也可以同你们一起入敌营,歼灭敌人,建功立业去了。” 夏季拢了拢思绪,轻笑道:“秦大哥若是见到了那位将你扔下马车的人,又该如何呢?” 秦小刀冷哼一声,愤愤不平道:“若是让我遇到他,我便......” “你便如何?”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浑厚且富有磁性的声音。 夏季与秦小刀纷纷转过身来,只见盛柏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意,逐渐朝着两人的方向而来,方小虎如同守护神一般,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见过大将军!”夏季和秦小刀同时屈身行礼。 “不必多礼。”盛柏上前虚扶一把,眼角余光瞥向夏季,“多日不见,肖兄弟可还好?” 既然夏季仍是一副女扮男装的模样,想来她是不想让人知道她的女儿家身份,盛柏便以兄弟相称,帮其保守秘密。 “多谢大将军的挂念,托将军的福,在下一切安好。”夏季笑眼盈盈的说道。 二人寒暄过后,秦小刀向前一步,拱了拱手,“大将军,在下是秦小刀,一直以来,对您很是敬仰,您是在下心目中的大英雄。眼看已到用膳时分,不知大将军今日可否赏脸,与我们二位小酌一杯?” 方小虎拧了拧眉,客气的回礼道:“这位秦兄弟,我家将军还有要事在身,需要立刻返回大军的队伍,多有不便,不如改日再约吧!” 在离开军队的时候,唐文涛曾对方小虎千叮咛万嘱咐,为了安全起见,川圩事情办完之后,要立刻将王爷带回,方小虎也是时刻牢记在心中。 盛柏却刀了方小虎一眼,“本将军有没有要事在身,自己怎会不知呢?既然秦兄盛情邀约,择日不如撞日,小酌两杯亦无妨。” 方小虎苦着一张脸,但也不好继续劝说,只好瞥了瞥夏季,希望她能出言相劝。 “大将军。” 夏季果然不负方小虎所望,抱拳道:“在下觉得方将军所言有理,不如改日吧,山高水长,总有相见之日。” 方小虎暗中,为夏季竖起了大拇指,望向夏季的眼眸中满是感激之情。 而夏季的心中,却是想着尽量减少与盛柏的相处时间,保持距离。 但是,盛柏却很珍惜与夏季之间,这次意料之外的重逢。只是,他看着夏季仿佛对他客气且疏远,不愿与他有过多的瓜葛,心中不免有几分伤感,脸上笑容渐泯,声音也淡了很多。 “也罢,那便改日吧!” 怎料,秦小刀却坚持道:“大将军此去盛京,恐与我等草民再难相见了。”说完,开始长吁短叹起来。 “秦大哥,你怎么回事啊?”夏季朝着秦小刀挤了挤眼,小声嘀咕着。 “心中感概而已,感概而已。” “这不像你的风格啊?” “我......” 见夏季与秦小刀轻声嘀咕着,盛柏轻咳一声,下定决心道:“既然秦兄如此抬举本将军,本将军又岂能忍心继续扫兴呢,前面那间沐风酒肆便不错,小虎,你且前去订一个包厢,我们稍后便至。” 方小虎面露难色,但也只好遵命去办了。 盛柏此时却难掩脸上的欣喜,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肖兄弟,秦兄,请吧!” 夏季瞥了瞥身旁兴高采烈的秦小刀,只好轻轻点头。 三人一起朝着不远处的沐风酒肆走去。 第99章 把酒言欢 沐风酒肆,门前酒旗随风飘动,离得老远,便可闻到那酒肆传来的阵阵悠远绵长的酒香之气。 三人加快步伐,走进了酒肆,在方小虎的带领下,来到一间包厢雅座中,坐了下来。 秦小刀很知趣的将盛柏身边的位置,让给了夏季坐下,他不容分说道:“子禾兄弟,既然你与大将军乃是旧相识,今日应当奉陪好才是!” “旧相识?这个描述我喜欢。”盛柏挑了挑眉,心中暗喜,“这个秦小刀还挺会说话的。” 只见他一双如潭水般的眼睛,不着痕迹的落在夏季的身上,随后又不舍的收回目光。 夏季自是可以感受到那份灼人的目光,忙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很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小二,可以上酒了。” “来嘞!” 只见酒肆小二,笑容可掬的走过来,“不知四位客官来点什么?” 秦小刀看向小二,豪爽的说道:“只管将你们酒肆最好的酒,最美味的下酒菜端来。” “得嘞,客官稍候。” 不多时,店小二将美酒佳肴端了上来,“此酒是咱们川圩县有名的玉川酒,客官请慢用。”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盘中的酒菜,摆放在了桌子上,然后便轻声走了出去,顺手将门关了起来。 秦小刀为其余三位斟满了酒,端起酒杯,恭敬道:“这第一杯酒,在下想敬大将军,若没有您的骁勇善战,机智果敢,又岂能有今日来之不易的胜利呢?” 秦小刀说完,一饮而尽。 盛柏闻言,那清澈的眼眸,变得深沉许多,“本将军愧不敢当,若没有千千万万的将士们,仅凭着本将军一人,又如何能取胜?” 盛柏站起身来,将手中的第一杯酒慢慢的洒在了窗前,“这第一杯酒,该敬一敬那些战死疆场的将士们。” 夏季他们也来到了窗前,庄重的倒下了手中的第一杯酒。 “大家坐下吧。”盛柏带着众人重新落座,然后准备为自己斟满酒杯。 不料,夏季却抢先一步,执起酒壶,轻声道:“在下来为大将军斟酒。” 盛柏望向身边的夏季,眼角眉梢,似有一丝羞意,不禁有些动容,“有劳了。” 盛柏端起酒杯,对着秦小刀说道:“本将军有一事,该跟秦兄说一声抱歉,还请秦兄满饮此杯酒。” 见到盛柏亲自敬酒,秦小刀不管他接下来要说什么,直接将酒喝了下去,咂巴着嘴道:“在下与大将军是首次见面,这歉意一事,从何说起呢?” 夏季却是猜出了盛柏想说什么,不禁抿着唇,自顾自的吃起菜来,秦小刀心心念念的那位天杀的,将他扔入草丛的人,如今正在眼前,好戏就要上场了。 盛柏踌躇片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是这么回事,本将军曾经救过秦兄一命。” “当真?什么时候?”秦小刀诧异道。 而知道内情的夏季和方小虎,都快憋不住笑意了,说好的抱歉呢,怎么大将军开始另辟蹊径,说话绕弯子了? 盛柏轻咳一声,“那夜,你被范理放在马车上,准备送入宁川军营做火把,本将军亲自将你调包出来,以身犯险,替你去了。”说完,他赶紧端起酒杯,遮挡住秦小刀即将向他投来的异样眼神。 秦小刀直接呆在原地,不停的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然后又挠了挠后脑勺,半晌,他如梦初醒一般,“大将军,敢情是您将我扔进草丛里的?” 盛柏不好意思的扶了扶额,“本将军并没有扔你,而是轻轻的将你放入路边的草丛,实属无奈之举,还望秦兄见谅!” 夏季帮腔道:“秦大哥,大将军也是为了成功混入敌营,你就不要怪他了。” 方小虎则是直接敬起了酒,“秦兄心胸开阔,断然不会因为此事,与大将军心生嫌隙的,来来来,喝酒!” 秦小刀突然站起身来,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盛柏。众人都以为他要发一顿火的,不料,他却双手抱拳,无比诚挚道:“大将军救命之恩,在下多谢了。如果不是大将军调换了在下,恐怕也无法将计就计,最后打败宁川军。大将军又何须向在下致歉呢!” 盛柏微微勾唇,“既然误会已消,那便喝酒,让咱们把酒言欢,一醉方休。” “干杯!” 顿时,包厢内一片欢声笑语,好不快活! 第100章 暗夜刺杀 夜已深沉,四个人皆喝得有些醉了,尤其是秦小刀,醉得最凶,方小虎架着他,方能缓慢挪动步子。 “继续喝,大将军,今日在下是真的开心......” “小虎,你将秦兄扶到川圩客栈休息吧。”盛柏定住脚,望着方小虎说道。 “不行啊,大将军,属下不能离开您半步的。”方小虎一边说,一边将秦小刀朝着夏季的方向推去,他笑着说道:“肖兄弟虽然看着身材瘦弱,想必你也可以将秦兄送去客栈的,对吧?” 夏季抿着唇轻笑着摇头,正欲将秦小刀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时,却被盛柏一把扶了过去,“既然如此,本将军亲自去送他。” “这......”方小虎面露难色,浓黑的眉头蹙起,“罢了,罢了,属下去送。” 方小虎扶着秦小刀,踉踉跄跄的朝着客栈走去,心中很是疑惑,“为何大将军总是有意无意的想要私下跟肖子禾相处呢,莫不是因为他皮白如雪,天生俊俏,看上他了吧?” 想到此,方小虎使劲摇了摇自己的大脑袋,“怎么可能呢?大将军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喝......接着喝......”只见那醉得不省人事的秦小刀,嘴巴里一直嘟囔着,手中还张牙舞爪,胡乱比划着。 方小虎看着他的样子,着实来气,“喝喝喝,喝你个头啊!都怪你!快走......” 此时的街道,空无一人,料峭的寒风吹过,盛柏和夏季都不约而同的缩了缩身子。 “这天气,还挺冷的。”盛柏率先打破了沉寂。 夏季嗯嗯点头,轻声道:“天色不早了,川圩宵禁会关闭城门,大将军还是尽早离城,与唐将军他们会合为好。” 盛柏挑了挑眉,“无妨,凭着本将军的令牌,随时可以出城,肖姑娘不必担心。” 听到盛柏称自己为姑娘,夏季的脸颊顿时一热,忙垂下头,不敢去直视盛柏的眼睛,生怕自己行差踏错,露了自己的那点小心思。 “既然姑娘不肯如实告知姓名,本将军便只好称呼你为肖姑娘了。” “名字而已,不必如此介怀。”夏季弯了弯唇角。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但始终没人开口要提前离开,不知不觉间,二人已走到靠近城门口的地方。 “大将军,我便送你到此吧,相信方将军一会儿便到了。” 盛柏垂眸问道:“不知肖姑娘意欲何往?听着你的口音,不像是川圩本地之人吧。” 夏季轻轻舒了口气,眉眼间含着轻盈的浅笑,“确实不是本地人,只是我还未想好,等想好了再上路也不迟。” “如果姑娘没有目的地,不妨跟着本将军去盛京,如何?”盛柏满含期待的问道。 夏季轻轻摇头,抿唇道:“我对盛京并不向往,多谢将军的美意。” “那好吧!” 盛柏心中的那份期待,转瞬即逝,神情变得有些落寞。但他无法给出任何承诺,若想推掉陛下的赐婚,又谈何容易? 对于面前这位心生好感的姑娘,他没有办法再向前一步,他的婚姻本就容不得自己做主,若是将其纳入御林王府为侧妃,他是断然开不了这个口的。 正想着出神,忽然两人同时竖起耳朵,神情变得紧绷起来。 夏季与盛柏对视一眼,双双拿出手中的宝剑,背靠着背,做好战斗的准备。 一瞬间,几十名蒙面人从天而降,将夏季与盛柏团团围在了中间。 为首的那人喊道:“兄弟们,那位个子高的男子便是我们今晚要刺杀的目标,杀了此人,重重有赏!” “是。” 贼首望向夏季,大声喝道:“小白脸,今晚的事,与你无关,速速逃命去吧!” 他当然不安好心,他想的是,如果无人相帮,更容易完成刺杀任务而已。 夏季无视此人的喊话,忙转头看向盛柏,惊道:“大将军与何人结了怨?这么多人,想要杀你,会不会是宁川国的人?” 盛柏无奈的摇头,“本将军也不知道,那人说得对,姑娘还是逃命去吧,他们想要杀的人是我,我断不能连累姑娘。” “大将军说得是什么话,我们本就并肩作战过,也不差这一回。” 盛柏鼻头有些发酸,拢了拢思绪,下定决心道:“既然如此,那便让我们一起杀个痛快!” “好!” “小白脸,你既然不愿意离去,那休怪我等手下不留情了,一起上,杀了他们!” “是!” 第101章 危机四伏 几十把刀剑同时刺向盛柏和夏季的方向,只见他们身形灵活的旋转,轻松避开杀招。 盛柏手中的宝剑,如海上蛟龙一般,疾速的朝着为首的贼人刺去,贼首举剑欲挡,却感觉到那袭来的宝剑上的力量竟有千斤之重,那只拿剑的手,被震得发麻。 “将军,当心!” 夏季紧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盛柏惊险避开杀招,这些蒙面杀手,并不像是战场上的士兵那样容易对付,他们个个身怀武艺,实力不容小觑。 打斗个几十个回合,杀手们渐落下风,死伤数人。 “大将军,我们需速战速决,否则如此耗下去,任凭我们武艺再高,也总有累倒的时候。” “说得不错,再坚持一会儿,小虎应该快到了。” “不如我们朝着城门那边跑吧,那边守卫应该会听从将军的号令,拖住一部分杀手,如此一来,我们也好脱身。” “也好!” 盛柏和夏季边打边朝着城门的方向撤去,当来到了城门的时候,二人顿觉不好,城门处空无一人,并无守卫在此。 “这是怎么回事?”夏季神情凝重的看向盛柏,“该不会是马县令吧?” “不会。”盛柏沉声道:“马守约的为人我还是很清楚的,恐怕川圩县另有他人,与贼人里应外合啊!” “方将军怎么还没来?”夏季有些慌张的问道:“是有什么事情拖住了吗?” 盛柏气喘吁吁道:“先脱身再说。” 他心中已有怀疑的目标,但他希望不是那人才好。 二人你攻我守,配合默契,这几十名身手绝佳的杀手,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眼看着便将他们打趴下去,不料盛柏和夏季的手中却忽然失了力气,竟然举不起剑来。 夏季和盛柏面露惊慌,相互对视一眼,顿觉大事不好。 “哈哈哈......”贼首面露凶容,仰头大笑,“终于拖到现在了,药效可算是发挥作用了。大家一起,杀了他们!” 仅剩下的几名杀手,跟随着贼首一起,朝着盛柏和夏季杀将过来。 盛柏愧疚的看了一眼夏季,苦笑道:“这次真的连累你了。” 夏季却是一副毫不惧怕的样子,轻笑一声,“能与将军死在一处,倒是我的荣幸。” 盛柏心中感动,扬了扬唇角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眼看刀剑快要碰到他们,只见盛柏迅速从腰间拿出一枚鸡蛋大小的黑东西,朝着杀手扔了过去,那黑东西瞬间炸开。利用这点空隙时间,盛柏拉着夏季的手,迅速逃窜,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哀嚎声一片,贼首的胳膊也被炸伤,鲜血直流,他咬牙恨声道:“没想到他竟然留有一手,快撤!” 霹雳弹一响,县衙很快听到了动静,马守约带领众位官差,朝着城门跑去,只见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多个蒙面人的尸首。 “来人啊,将这些尸首搬回去,仔细查一查他们的身份。” “是,马大人。” 与此同时,方小虎姗姗来迟,他惊恐的看着眼前曾经打斗过的场面,暗暗叫苦,“不好,大将军哪里去了?这些杀手不会是冲着大将军而来吧?” 马守约望着魂不守舍的方小虎,拱手道:“方将军,不知大将军可平安离开?下官猜测这些贼人是冲着他来的。” 方小虎心乱如麻,当他看到那个用来保命的霹雳弹炸过的痕迹,立马猩红着眼道:“马大人,你这个城门,为何不见一个守卫?这下连问的人都没有,你是怎么当这个父母官的!” “下官失职,今日职守的人,下官一个也不会放过,请方将军同下官一同前去县衙盘查。” 马守约做出请的手势,方小虎心中悔恨莫及,都怪那个秦小刀,若不是他喝得酩酊大醉,最后连走都走不了,他也不会为了将他安全送到客栈而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想到这里,方小虎握紧了拳头,对马守约说道:“马大人先行一步,在下先去办一件私事。” 见方小虎气势汹汹的样子,马守约点点头,将大队人马带回了县衙。 川圩客栈。 方小虎踏着沉重的步伐,来到秦小刀入住的房间,只见他此刻鼾声如雷,睡得如同死猪一般。 方小虎二话不说,先是泼了秦小刀一脸冷水,接着将他的领口狠狠拎起,厉声斥道:“秦小刀,今日你是不是故意将我支开,然后对大将军下手?” 秦小刀一脸的水珠子顺着头发滑落,此刻脑袋空空,如同浆糊,“什么?你什么意思,大将军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大将军现在生死难料,今夜被数位蒙面杀手追杀,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支开我,好让大将军他们孤立无援?” “怎么可能?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大将军被人追杀,那子禾兄弟怎么样了?” “你还敢狡辩!”方小虎怒目而视,“若不是为了送你回客栈,我又岂会轻易离开大将军!” 秦小刀逐渐清醒,“方将军先不要着急,说不定他们没事呢,在下绝对不会做对大将军不利的事情来,在下愿意跟方将军一起去寻找他们。” “不必了。” 方小虎摔门而出,若不是顾及大将军平日的教导,他肯定是要揍一顿秦小刀,出一口恶气的。 良久,秦小刀起身下床,他用面盆中的清水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接着又是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瞬间脸上浮现出一个红红的手掌印,可见自己是用了多大的力道。 “我都是被逼无奈,还请你们不要怪我......” 第102章 藏身破屋 方小虎来到县衙,县令马守约神色异常凝重。 “方将军,今夜负责守城门的人,下官本想将他们叫来问话的,谁曾想,他们却......” “他们怎么了,快说清楚。” 马守约欲言又止,拧眉道:“他们都死了!” “什么?”方小虎震惊道:“城楼加上城门处的守卫,少说也有十几人吧,怎么会都死了呢?” “下官认为这是一次有预谋、有计划的刺杀。” “你这不是废话吗?”方小虎瞪圆了眼睛,“那些杀手的身份查的怎么样了?” 马守约说道:“下官在一个杀手的身上发现了一封密信。”他一边说,一边将信件递到了方小虎的手里,“方将军请看。” 方小虎打开密信,只见里面是一张盛柏的画像,画像旁边还留有一把利斧的图纹,他暗自思忖道:“这些杀手该不会是斧鸣帮派来的吧?他们果然是冲着大将军来的,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啊!” “马大人。”良久,方小虎艰难开口道。 “下官在。” “还请马大人派人出城搜查一番,找寻大将军和肖公子的下落,在下需要立刻赶回军队那里,同几位将军商议对策。” 马守约拱手道:“请方将军放心,下官定会将他们安全的找出来。” “还有一事。”方小虎沉声道:“派人暗中盯着川圩客栈的秦小刀。” “他不是肖公子的朋友吗?方将军是怀疑他?” 方小虎拧了拧眉,“我也说不好,你照办就是。” “是......” 城外一处破房子里,盛柏和夏季在此处藏身,暂时落了脚。 初雪将至,天地间仿佛笼罩上了一层冰冷的幕布。 只见盛柏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将一堆柴火点着了起来,顿时,火苗腾起,热气迎面而来。 他看了看身旁的夏季,关心道:“你还好吧?” 夏季轻轻点头,抿唇道:“今晚的事情,总是透着一些古怪,但怪在哪里,我也说不好。” “无妨,你想到什么便说什么。”盛柏柔声道。 “首先是守城门的人,所有人都不在,怎么会那么巧呢?”夏季蹙起秀眉,单手托着下巴,“还有一事,他们既然有机会给我们下毒,为何只是下了让我们暂时失去内力的毒呢?若想杀我们,何必多此一举。” 盛柏闻言,轻声道:“肖姑娘所言甚是,我也想到了这些,但心中尚有疑虑的环节没有想清楚。” “将军指的是......” “那个与杀手里应外合的人,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你有怀疑的对象?”夏季眨了眨眼问道。 盛柏没有直说,“只是怀疑而已,正所谓日久见人心,总会知晓的。时辰不早了,我们先在此露宿一晚,天一亮,我们便离开此地。” 夏季点了点头,伸出白皙的双手,放在火堆旁烘烤着,暖意直达全身。两人虽说是逃命,却如同有了私奔的感觉。 “大将军最后扔出去的黑东西是何物?”夏季忽而抬起眼眸,含笑问道:“我好像从未见过这种武器。” 盛柏笑了笑,“那个东西,名叫霹雳弹,是早些年我师父研制出来的新鲜玩意儿,不到万不得己的时候,我是不会用的。” “为何?难道你师父没有再继续研制了?如果将它运用到战场上,恐怕是一个能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武器。” “确实如此,但是,我师父他......不在了,他牺牲在了战场上。” 看着神情落寞的盛柏,夏季宽慰道:“你师父一定是一个顶顶厉害的将军,他如果看到你成长为如今这番模样,打败了宁川军,他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盛柏点头,无言。 霹雳弹是师父给他专门用来防身的,如今师父已经不在人世,自然是用一颗少一颗,所以不到万不得己的时候,他是不会用的。 盛柏起身到破屋中转了一圈,然后转移话题道:“这个破房子年岁已久,恐怕是打猎之人临时落脚用的,屋内竟然没有一件御寒的被褥、衣物。” “一直烧着柴火,不会太冷的。”夏季含笑说道。 盛柏将身上的翻毛皮斗篷解下来,递给了夏季,“姑娘若不嫌弃,便用本将军的斗篷御寒吧。” 夏季脸上浮现一抹薄红,忙推辞道:“不用,我不冷,将军自己披着,仔细着凉了。” 见夏季推辞,盛柏也不强求,悻悻然的收回斗篷,旋即坐在了夏季的身旁,“你先睡吧,我来守夜。” “好。”夏季顺势眯起了眼睛,盘着腿,如同打坐的老僧一般。 盛柏也没闲着,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眸,毫不避讳的上下打量着夏季,只见她神态自若,发髻上的一根红色发带迎风飞舞,眉眼如画,气质脱俗,仿佛怎么瞧都瞧不够一样。 “若是无人寻来,没有世间纷扰之事,这样子一直生活下去,倒也是一桩美事。”盛柏心中暗想着,眸光落在了夏季那润着光泽的樱唇上,心跳陡然加速了不少。 盛柏强压住自己的心思,忙将视线收回,下意识的咽了咽干燥的喉头,“我怎么会有如此龌龊的想法。” 而夏季好像是真的困得不行,没一会儿便真的睡着了,那端坐的身姿朝着一旁倾斜,被身旁的盛柏稳稳的扶住,他将她的头轻轻靠在自己的肩头上,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起来。 虽身处寒冷的破屋之中,但仿佛有数百株桃花同时开放,清香四溢,令人心生荡漾...... 第103章 寻来 翌日,东方渐白,薄雾飘浮在破屋的四周,如同仙雾缭绕一般。 夏季忽然醒来,却发现自己的脑袋,正倚靠在盛柏那宽厚结实的胸膛处,身上与盛柏共同披着那件厚实的斗篷。 屋内的柴火早已燃尽,昨夜寒风阵阵,夏季却在盛柏的怀中睡得如此香甜。 脸上如同被火炙烤过一般,夏季心乱如麻,但也没有动弹一下,那抬眼可见的盛柏,正睡得深沉。 他的侧脸棱角分明,下巴上有浅浅的胡渣冒了出来,他的睫毛长而弯曲,如同一把扇子般舒展开来。夏季还从未如此近距离的观察过盛柏,她甚至可以闻到盛柏从鼻中呼进呼出的清冽气息。 见盛柏动弹了一下,夏季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大将军......” “肖公子......”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阵的呼喊声,脚步声逐渐靠近。 盛柏轻轻推了推怀中的夏季,柔声道:“肖姑娘,快醒一醒,他们寻来了。” 夏季做出如梦初醒的模样,站起身来,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来掩饰此时的尴尬,“终于寻来了吗?” 盛柏点点头,心中多少有些埋怨他们找寻的速度太快,而自己与夏季独处的时光转瞬即逝。 马守约带着众官差,恭敬的朝着盛柏屈身行礼,“参见大将军!” “大家都辛苦了,我们无甚大碍,先回县衙再说。” “是,大将军。” 川圩客栈。 秦小刀一夜辗转难眠,终于捱到了天明,却见到一位不速之客,端坐在自己的房间,眼睛正冷冷的盯着自己。 秦小刀吓得一哆嗦,赶紧起身,大声喝道:“你是何人?” 只见那蒙面之人一只胳膊垂放在身侧,无法动弹,显然是受了伤,他冷哼一声,“主子派我来问你,你为何擅自将酒中的毒掉了包,就是因为你,我们的刺杀计划才功败垂成。” 秦小刀呵呵的冷笑了两声,“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冷兄身边的走狗啊!” 蒙面人恼羞成怒,“你说谁是走狗呢?出卖朋友的人,有何颜面对我说三道四的!” 秦小刀一拳头恨恨的打在床上,眼中满是悔恨与羞愧,“早知今日,我宁愿那晚便冻死在太玄湖边,也不会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与你们狼狈为奸,残害勇毅大将军和我的朋友。 我能听从你们的命令,给他们下毒,已经触碰到我做人的底线了。你们让我下毒,我已经照办了啊,在下烂命一条,你们想要,随时拿去,我不会再帮你们做任何事情了!” 蒙面人觉得甚是好笑,“我的主子救了你,如今你又帮了我们,我们终究是坐在了同一条船上,你如今想要抽身而去,真是天大的笑话!” 秦小刀自床榻上一跃而下,径直走到房门口,打开门,“请你立马离开这里,否则我便会向他们承认自己下毒的事,然后死咬你们不放,好让他们顺藤摸瓜,查到你们的身上。” “你!” 蒙面人气极,猛拂衣袖,怒道:“现在全城封锁,你以为我不想离开吗?若是不想一起完蛋,你便助我安全离开此地。主子跟我说了,你若不听话,便断了你的解药,让你日日活在噬心之毒的痛苦之中!” 昨夜仅剩的几名杀手悉数出城,但是被霹雳弹炸伤手臂的贼首,只好留在城中,包扎伤口。 秦小刀咬牙切齿,“把解药放下,我来想办法。” 他隐约记得,那夜,自己被人放入太玄湖边的草丛后,正处在昏迷之中。初冬天寒,身体再怎么强健、皮实,也难以熬过漫漫的长夜。 寒风凛冽,当他逐渐清醒的时候,才发现已被人搭救,而那施与援手之人,便是冷寒冰,现如今芙蓉派的冷长老。 秦小刀看重江湖义气,曾经对他许下重诺,他日若有需求,纵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 第104章 下毒 不曾想,冷寒冰来到川圩县,要求秦小刀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趁机对盛柏他们下毒。他已经暗中调查过,知晓秦小刀能够顺利的接近他们。 “冷兄,你可知你要害的人,可是咱们大盛的勇毅大将军啊,你跟他到底有何仇怨,非要置他于死地呢?”秦小刀难以理解。 冷寒冰阴着眸子,声音低沉而充满危险的气息,“秦兄弟,愚兄也只是听从上头的命令行事罢了,难不成秦兄弟不愿意履行曾经许下的诺言?” “当然不是,在下定然不会忘记冷兄的救命之恩,只是,冷兄可否换一个报答的条件?”秦小刀放下手中的酒杯,用商量的语气问道。 “换一个?” 冷寒冰眼神凌厉,终于不再伪装,露出可憎的面目来,“你以为自己还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吗?不知秦兄弟觉得刚刚喝进嘴的酒,口感如何?” “你......你对我下了毒?” 秦小刀顿感不妙,心口刹那间也变得疼痛难忍,额头上渗出许多豆大的汗珠,“冷,冷寒冰,你这个伪君子,阴险小人!” “我劝秦兄弟还是留点儿力气吧,若无解药,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冷寒冰站起身来,眯着眼睛看着秦小刀,“其实,你下不下毒也无所谓,本来他们都是要死的人,我不过是给了你一个报恩的机会罢了。” 秦小刀痛的在地上打滚,眼中满是怒火,“恐怕你一开始救我,便是没安什么好心吧?” “是又如何?我恰巧路过太玄湖那里,救你不过是顺手的事情罢了,令我感到惊喜的是,你秦小刀却是有些用处的。” “好......我听你的,我去下毒。”秦小刀面容惨白,因为过于疼痛,他的嘴唇被自己咬的鲜血直流,浑身颤抖不已。 “早些答应,也就不用受苦了。” 冷寒冰嘴角噙着一抹得逞的笑意,他将一颗解药递给了秦小刀,“解这噬心之毒,一次的解药可不够!只要你乖乖听话,后面的解药我自会派人送来。” 接着,冷寒冰又将一瓶毒药放在了酒桌上,冷声道:“自会有人协助你下毒。”说完,拂袖而去...... 昨晚,在沐风酒肆,秦小刀悄悄的给包厢内的所有人都下了毒,包括他自己。而那背后负责操作之人,便是沐风酒肆的店小二。 毒是秦小刀给他的,店小二只负责将毒放入酒壶之中,端入包厢里。 秦小刀觉得有几分庆幸,若不是自己掺和到下毒一事中来,也无法将致死的毒药调包。 行走江湖多年,他身上自是有一些保命的手段在的,那所下之毒,是一种可以令人短暂失去内力,而使人无法察觉到的毒药,如果不是强行催动内力,恐怕被下毒的人,一直会被蒙在鼓里,比如方小虎便是如此。 待蒙面贼首离去,秦小刀端坐在客栈的房间内,胡思乱想了好久,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秦小刀起身,下了楼,来到了客栈的厅堂内。 “梁老板,现在城门可以自行出入了吗?” 梁老板捋一捋自己的稀疏胡须,咧了咧嘴道:“应该是可以的,听说马县令已经撤了盘查,大将军他们安全回来了。” 秦小刀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好事啊!梁老板,在下有要事在身,现在就结账退房。” “好。”梁老板将算盘拨的噼啪作响,不一会儿,便对秦小刀笑道:“客官,您一共花费了一两八文钱。” “这是二两,不用找了。”秦小刀朗声道。 见秦小刀跨步离去的背影,梁老板给暗处负责盯梢的官差使了使眼色。 秦小刀一路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不多时,从古巷中闪出一道身影,他正是乔装打扮后的蒙面贼首。 “秦兄弟说话果然算话啊!”贼首阴恻恻的笑道:“城门口的情况,你确实都已经打探清楚了吗?” 秦小刀定住脚,挑眉道:“你既然不相信我说的话,那便自己想办法脱身吧!” 看着秦小刀转身欲走,贼首一把拉住了他的宽袖,忙陪着笑脸道:“我就问一问,秦兄弟莫怪,我跟你出城便是,请!” 秦小刀冷哼一声,自顾自的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朝着城门走去,贼首则亦步亦趋的跟在其后...... 第105章 落网 秦小刀出了川圩客栈之后,身后便一直有尾随着他的县衙官差,而他却丝毫没有躲闪之意,神色轻松,不时还停住脚步,看一看摊子上卖的一些小玩意儿。 “我说秦兄弟,你不着急赶路,我着急啊!你这么磨磨蹭蹭,什么时候才能将我送出城去啊?”一脸络腮胡子的贼首,紧张兮兮的凑到秦小刀的身边,压低嗓音,焦急的问道。 秦小刀不以为然的说道:“如果我们行色匆匆,反而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不妨融入这些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如此才能安全的离城。” 贼首半信半疑,“那也不至于这么慢吧?” “好吧,我们便继续赶路吧!”秦小刀放下手中把玩许久的香囊,带着贼首继续朝着城门而去。 已近晌午,城门果然大开。 “在下没有说错吧?”秦小刀掀起眼皮,看着贼首,“城门确实没有设防了,我们定能安全的离开此地。” 贼首眼看快要出城,说话不再客气,他哼声道:“早知出城如此顺利,老子也不用跟在你后面低声下气的,快走吧!别给老子瞎耽误工夫。” 秦小刀没有回应,怀中抱着佩剑,径直朝着城门外走去。他暗想着,这一路上耽误掉的时辰,应该足够他们部署埋伏了吧? “别动!” 刚踏出城门一步,那些早已埋伏在城门两侧的官差,立马朝着秦小刀和贼首二人围了上来,带队的人,正是盛柏和夏季。 “我不动,千万别杀我啊!”贼首很识相,他赶紧举起自己那一只未受伤的手臂,任由官差们将自己绑了起来,按压在墙上。 “将他先行押回县衙。”盛柏道。 “是,大将军!” 贼首离开前,趁机别过头来,一脸恨意的看向秦小刀,眼眸中像是藏了一只吐着长信子的毒蛇,恨不得立马将秦小刀生吞了。 对于秦小刀的出现,盛柏表现的很平静,他仿佛早就猜到是秦小刀了一样。 而夏季则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秦小刀,“秦大哥,你怎么会跟杀手在一起?你是不是要出城,偶然遇到了此人?”夏季指了指贼首的方向,拧眉问道。 她对秦小刀虽然有过怀疑,但此刻却仍旧抱有一丝幻想。 秦小刀走向夏季,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嘴角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子禾兄弟,你就莫要再为愚兄推卸责任了。不妨实话说了,昨夜在沐风酒肆,那毒确实是我下的。” “你为何要这么做?是不是他们威胁你了?你说出来,大将军定会为你做主的。”夏季的嘴唇轻轻颤抖着,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秦小刀。 她印象中的秦小刀,是一位敢做敢当,大大咧咧,一身江湖义气的侠客,他是自己在这江湖上遇到的第一位朋友,她实在无法理解,秦小刀为何向自己,向盛柏下毒。 盛柏看着秦小刀,语气平淡如常,“你有什么话,一并说吧。” “大将军早就猜到是我下的毒了吧?” 盛柏微微颔首,“不错,但是本将军一直想不明白的是,那毒分明要不了我们的命。你若与杀手是同伙,既然有机会下毒,为何还留有余地,让我们免于毙命?” 秦小刀轻笑一声,“既然是下毒,又何必去区分下的是何毒?若不是因为中毒,就那些杀手,又怎么会是你们的对手?既然今日落入你们的手中,在下甘愿受缚,能与你们相识一场,在下深感荣幸。” “秦大哥,你若有苦衷,不妨说出来,大将军也会对你网开一面的。” “没有苦衷。”秦小刀回答的干脆利落。 “既如此,那便带回县衙吧!”盛柏吩咐道。 一行人,押着贼首,还有秦小刀,一前一后的走在通往县衙的街道上...... 第106章 帮凶 不远处,两个男子端坐在一间临街的茶楼的二楼靠窗位置,眼睛都出神的望向窗外。 “冷长老,史安如今落入官府的手中,他毕竟是您一手提拔上来的人,咱们要不要想办法救他?” “救,如何救?” 冷寒冰轻轻吹去手中端着的茶杯上漂浮着的茶沫,继续说道:“陈路,你可知外面如今设下了天罗地网,我们一旦出手,恐怕连城门都走不出去。” 陈路思忖片刻,继续开口道:“冷长老,属下认为史安丢了性命事小,若是他扛不住牢狱中的酷刑,将冷长老,还有苏掌门都供了出来,岂不是惹火上身吗?” 冷寒冰眸光一冷,勾唇道:“你考虑的确实有道理,那本长老问你,他最后一次与你接触的时候,我让你送给他的解药,你给了吗?” 冷寒冰手下的人,都被他用毒药控制着,每月服用一次解药,方可活命。 陈路慌忙点头,“给了,属下是亲眼看着他吃下去的,他还对冷长老千恩万谢的呢!” “如此便好,咱们便可无后顾之忧了。” 看着冷寒冰流露出的阴险笑容,陈路不禁打了个寒颤,那解药恐怕是毒药吧! 陈路正在发呆,却听到楼下的街道传来一阵阵人群慌乱的声音。 “那人好像不行了。” “他这口吐白沫,七窍流血,分明是中毒了啊!” 盛柏与夏季快步走到队伍的前方,他们看到已躺倒在地的贼首史安,一脸惨状。盛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鼻息,确认已经断气了。 “将他抬走,请仵作小心察看。” “是,大将军。” 盛柏俊眉紧锁,“这城内可能还藏有杀手的人啊!” 夏季蹙眉问道:“要不要请马大人,派人挨家挨户盘查一番?” 盛柏轻轻摇头,“如此下去,实在是大费周章。” 茶楼上的陈路,脸色变得惨白,这史安的命,竟是折在了自己的手里,他无意中做了冷寒冰的帮凶。 “你在想些什么?”冷寒冰冷冷睇了他一眼,“史安若是不死,那最后死的便是我们,孰轻孰重,还要本长老提醒你吗?” “属下不敢!” 陈路站起身来,恭敬的朝着冷寒冰拱手道:“属下是在想,史安可以闭嘴了,可那秦小刀还活着,他会不会将您的身份说出来?” 冷寒冰冷哼道:“他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我与他不过是有两面之缘,他只知道我的姓名,却从未问过我的真实身份,秦小刀此人,实在是不足为惧。” 陈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旋即又坐了下来。 “昨夜我交给你办的事情,是否办妥了?” “回冷长老的话,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密信塞在了一位死去的弟兄身上。” 冷寒冰点点头,眸光深沉,“如此一来,我们此行的任务,算是完成一半了。” “如今我们已经打草惊蛇,那位大将军想必做足了万全的准备,现如今恐怕难以下手了。” “无妨,昨夜刺杀后还剩下的一些人手,本长老已经部署妥当......” 冷寒冰再次将视线投向不远处的街道,嘴角浮现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阴恻恻的,令人胆寒。 处理完史安的事情,夏季与盛柏回到押解秦小刀的队伍之中,他们知道,若是想杀人灭口,秦小刀恐怕也无法幸免,二人一前一后,紧紧的跟在秦小刀的身侧。 现如今,盛柏只能将查出杀手身份的希望,放在秦小刀的身上,此人良知未泯,定可从其口中探查出一些消息。 一阵冷风吹起,它如同带着冰冷的剑刃,划破此刻安宁的一方天地。 数十位蒙面杀手已经到达冷寒冰指定的位置,他不愧是料事如神,自从告知史安可以到川圩客栈找秦小刀,相助他离开川圩县城的时候,冷寒冰便料到了今天发生的一切,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着...... 盛柏与夏季内力深厚,自然是听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杀气,二人相视一笑,果然不出所料,杀手们要来取秦小刀的性命了。 第107章 以死谢罪 盛柏与夏季将手暗暗放在了剑柄上,做好了应对杀手的准备。 随着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数十位蒙面杀手同时放箭,那箭矢如同冰冷的雨点般袭来。 官差们也立刻加入了抵御的队伍,顿时,刀光剑影,喊打喊杀声阵阵,原本在街边围观的百姓们,也都吓得躲了起来。 秦小刀虽然双手被绑,但躲过箭矢也并非难事,盛柏和夏季却很默契的护在他的身旁,身形灵活旋转,时而又上下飞动,为他遮挡住杀手们的攻势。 正当大家无暇他顾的时候,一位百姓穿着的人,朝着人群中冲杀过来,夏季慌忙去挡,却发现那人的目标不是秦小刀,而是近在咫尺的盛柏。 “大将军小心!”夏季忙大喝一声,却来不及飞向盛柏的身旁。 但那杀手的速度实在是快,不等盛柏反应过来,已经举着利刃逼近盛柏,秦小刀离盛柏最近,但他双手被缚,便甘愿以身为盾,替盛柏挡下杀手那致命的一刀。 “秦兄!”盛柏如同一头发怒的狮子,只一剑便结果了那位百姓装扮的杀手性命,将摇摇欲坠的秦小刀扶住了。 自秦小刀倒下,箭雨忽然间便停了下来,那藏身于四面八方的杀手,都被赶来支援的唐文涛一一毙命。 唐文涛自临街的楼上跃下,单膝跪地,朝着盛柏抱拳行礼,“属下来迟,还望大将军恕罪!” “起来吧!” 盛柏声音很淡,仿佛在压抑着自己内心深处那些波动的情绪,他一手抱着秦小刀的头,一只手按压在他的伤口处,喃喃道:“你完全可以躲开的,为何要上前,替我白白挨了这一刀?” 秦小刀那鲜血直流的嘴角,露出一抹难看的笑意,“大将军,今日之事,恐怕还是那一波人所为。你们为了护我性命,一直抵挡那些自四面八方飞来的箭矢,我又岂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杀了你。我行差踏错一步,如今正好以死谢罪,总算能有颜面去见我那地下的父母双亲了......” “秦大哥。”夏季眼眶通红,声音哽咽,“你先不要说话,官差已经去请郎中了,相信你一定会没事的。” 秦小刀变得虚弱,他勾一勾唇角,一字一顿道:“我伤得如何,自己心中,自然明了,你们,就不要白费功夫了,我有今日的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了,冷......” 夏季听到秦小刀说冷,便慌忙解下自己身上始终披着的那件翻毛皮斗篷,盖在了秦小刀的身上。 她蹲下身来,柔声问道:“秦大哥,这样好些了吗?”她理解的“冷”指的是秦小刀身体的寒冷,殊不知他想说的正是冷寒冰的“冷”字。 秦小刀脸色惨白,再次喷出一大口鲜血,他终究没有力气再说出冷字后面的话来。 生命力在他的身上流逝很快,他心中尚有千言万语,未来得及交待,他心中不甘,双眼瞪得很大,只恨自己没有把握时机,只好带着遗憾而去,双手无力的垂了下来...... “秦大哥,秦大哥!”夏季大声呼喊了起来,心中悲痛万分,双眼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滑落下来。 盛柏一脸的肃穆,他用手轻轻的将秦小刀的眼睛抚着,闭合起来,“秦兄走好,你已经以死谢罪,不欠这世间任何人的了......” 不远处的茶楼,冷寒冰忽而站起身来,望着陈路,轻叹道:“这边事已了,咱们走吧!” “是。” 二人亦步亦趋的朝着城门口而去,冷寒冰此行刺杀任务虽未完成,但也解决掉了后顾之忧,回去也可向苏半山掌门有一个交待了。 第108章 死因 县衙会客厅中。 盛柏与夏季,唐文涛面无表情的端坐在椅子上,而马守约却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们正在等待着秦小刀和史安的仵作验尸结果。 不多时,仵作走进了会客厅,他正欲下跪行礼,却被火急火燎的马守约一把扶起,“先别管这些虚礼了,快说一说秦公子和贼首的验尸结果。” “是,马大人。” 仵作拱手道:“大将军,马大人,据属下查验,贼首是死于一种名为孤雁落的毒药,此毒无色无味,专门用来杀人灭口。更为奇怪的是,此人除了中了孤雁落的毒,还中了一种名为恼神丸的毒,此毒每逢月中,便会定期发作,若没有及时服用解药,人便会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那秦大哥有没有中毒?”夏季忙问道。 仵作轻拂胡须,无力的点了点头,“虽说秦公子是直接死于刺客的那把利剑,可是,在他的体内也确实存在恼神丸的毒素。” 马守约若有所思道:“看样子,秦公子果真是受制于人呐!” 夏季闻言,双眸中浮现一层水雾,湿了眼眶。 好端端的一条生命便这么结束了。如果真是中了毒,秦小刀完全可以提前说明一切,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而不是最终以悲剧收尾。 盛柏看出夏季低落的情绪,轻轻拍了拍夏季的肩头,以示安慰,然后走到马守约的面前,拧眉问道:“马大人,昨夜城门的守卫都死了,有没有查到什么线索?” “回大将军的话,下官查到他们身上都有中毒的痕迹,根据现场的情况可知,他们先是中了毒气,然后被杀手一剑封喉,最后,他们的尸首全部被堆放在了城门外的隐蔽角落里。” “这帮人的心思真是歹毒!” 唐文涛横眉斥道:“又是下毒,又是暗杀,真是胆大包天!” 盛柏看向唐文涛,转移话题道:“小虎回了军队,换了你过来?” 唐文涛屈身道:“确实如此,小虎担心自己思虑不周,不仅帮不上忙,反而拖了后腿。但属下还是来晚了一步,没能救下他们。” 盛柏轻叹道:“这不是你的错。这个小虎,恐怕正是因为本将军失踪一事,心生自责了。” 唐文涛微微颔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盛柏,“属下有要事,需要单独禀告大将军。” 此话一出,厅内众人,皆知趣的退出。 “何事?”盛柏坐了下来,淡声问道。 唐文涛神色严肃,拱手道:“王爷耽误不得了,咱们还是立刻赶回军队,尽快回到盛京。属下已得到确切的消息,王爷班师回朝的消息传出之后,太子的人手已经开始蠢蠢欲动,还请王爷早做打算!” 见无外人在,唐文涛便改口,称呼盛柏为王爷,他既是军前指挥千军万马的勇毅大将军,亦是当今陛下的第三皇子,御林王爷。 盛柏眸光深沉,“你是说,此次刺杀,是太子下的命令?” “属下也只是猜测。”唐文涛直言道。 “此种猜测,万不可在人前再说一次,如若不然,本王也保不了你。” 唐文涛立刻跪在地上,“请王爷放心,属下牢记于心。” “起来吧,既然刺杀之事可能与东宫有关,想必也查不到什么结果,既然贼首已经丧命,此事不可再大张旗鼓的查下去,否则又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连累无辜的人丧命。文涛,你去告诉马县令,此案件可以结案了,还有,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回军队。” “属下领命!” 唐文涛退出,盛柏来回在房中踱着步,眉头紧锁:若是事情果真如唐文涛所言,太子不容他活在这世上,那恐怕接下来自己的身边,便会有数不尽的刀光剑影,刺杀与下毒了。 既然自己的身边无异于刀山火海,那本想带着肖子禾一起回盛京的念头,还是就此作罢吧! 当晚,马守约便安排了替盛柏送行的盛大晚宴。 酒桌上是觥筹交错,而即将离去的人心中,全是苦涩。身为皇室中人,哪有一件事能如得了自己的愿呢? 盛柏对于过来敬酒的县衙内的官僚,皆是来者不拒,正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 看着盛柏已经醉醺醺的模样,唐文涛准备将其扶回房中休息,不料,夏季却主动提出由她将盛柏扶回去歇息。 唐文涛傻了眼,总感觉自家王爷与肖子禾之间,存在一些难以名状的复杂关系。 他有些担心,该不会真如方小虎所言,王爷久不近女身,将自己的欲望,安放在一个容貌俊俏的小子身上了吧? 思及此,唐文涛开口阻止道:“就不劳肖公子费心了。” 盛柏却顺势将手搭在了肖子禾的身上,嘴角微微上扬,“文涛,你继续陪着马县令喝酒,便让肖公子扶着本将军去歇息。” “是,大将军。” 唐文涛一脸忧愁,但也只得遵从盛柏之令。 第109章 拥她入怀 月光洒下,县衙的庭院中,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华。 夏季扶着醉醺醺的盛柏,穿过回廊,来到了盛柏的歇脚房间。 “大将军,我们到了。” 夏季将盛柏小心的放在床榻上,转身准备去给他倒一杯温水,却被盛柏一把拉住,跌入自己的怀里。 四目相对,夏季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红了脸,忙准备起身,却被盛柏的双臂搂得更紧。 二人相处那么久,夏季还是头一遭看到盛柏行此非礼举动,发乎情止乎礼,此刻全然不记得了。 “你,你没喝醉?”夏季红着脸问道,局促不安的紧张情绪,令她胸脯起起伏伏。 “是,我只是想寻着一个可以与你单独相处的机会。”盛柏大方承认,他的嗓音沉稳而喑哑,眼眸深情款款的望着夏季,“我还要多谢肖姑娘给了我这个机会。” 夏季那一张俏脸盈盈润润,一颗心仿佛揣进了一只兔子,七上八下的,绯红自双颊晕染至耳根,“大将军还是放开我吧,若是被人瞧去了,可不太好。” 盛柏意识到自己失了态,不舍的将夏季松开,自己则从床榻上站起身来,径直来到茶几,为自己和夏季都斟满了茶水,“肖姑娘 ,过来坐下,陪本将军说说话。” 夏季还沉浸在刚才的一幕中,听到盛柏唤她,才转过身来,坐在了盛柏的对面,“你,明日要离开川圩了?” 夏季从马守约的口中,已经得知今晚是送行宴了,她只不过是想从盛柏的口中,确认一下消息的真伪。 盛柏微微颔首,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我在此地不可再耽搁下去了,军队众人都在前方不远处,安营扎寨等着我,盛京中的圣旨也催促着我,故此......” “我都明白。” 夏季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她已从刚才的慌乱中平复好心情,“大将军确实不可再耽搁下去,想必班师回朝有着一定的期限,大将军久久不到,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猜忌。” “嗯!”盛柏踌躇半晌,还是忍不住问道:“肖姑娘接下来作何打算?总不能一直待在这川圩县城吧?” 夏季抿唇摇头,“我也打算回去了,出来时间已久,再不回去,恐怕家人该担心了。” “姑娘家在何方?要不,明日便随着本将军一起走,如此一来,会安全很多。” 盛柏说完此话,心中又有些后悔了,在他的身边,哪有什么安全可言? “多谢大将军的好意。” 夏季眼波盈盈的望着盛柏,“我不过是出身于江湖中的一个普通人家,爹娘、兄长皆是江湖中人,家离此地不远了,明日可与大将军一同出城。” “你家人都是武林中人,想必都是一些英雄豪杰,若日后寻得机会,本将军很想见到他们,一睹他们的风采。” 夏季巧笑嫣兮,“大将军说笑了,我们不过是一些寻常江湖人,算不得什么英雄豪杰,比不得大将军的英勇善战、机智过人......” “打住。”盛柏忙阻止道:“这些溜须拍马的话,我不想从姑娘的口中听到。”如此,倒显得很生分了。 夏季抿唇笑笑,便站起身来,款款而行,走到了精致古朴的一扇窗前,抬眼便望见了那一轮明月,她的声音变淡了许多,“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大将军一路上还望多加保重。” 盛柏也来到了窗边,他看了看身侧的夏季,神色有些凄楚,“若我只是一名寻常的江湖儿郎,该多好啊!” 夏季抬眸望着他,“在这茫茫人海,芸芸众生之中,能有缘同行一段路,便足够了。” “我,可以向姑娘求一个送别的礼物吗?” “当然,只要是我有的......” 夏季的话尚未说完,便再一次被盛柏拥入怀里,“肖姑娘莫动,只一会儿,便够了。” 夏季确实未再推辞,山高路远,他日未必能够再次相逢,就让彼此好好珍惜这余下的时光吧。 盛柏微微闭着双目,全身心抱着面前这个令自己魂牵梦绕的女子,若时间就此止住,该有多好,若自己能全然不顾世俗的一切,与面前的女子就此双宿双飞,那该多好! 屋内烛光摇曳,气氛颇为暧昧。 半盏茶的工夫,盛柏才不舍的松开了夏季,他垂眸望着夏季,柔声道:“我只恨自己许诺不了姑娘什么,恨自己太过懦弱。” 夏季伸手挡住盛柏的嘴唇,眼波流转,清澈见底。 “大将军错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大将军许诺不了我,我又何尝不是?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家人,亦或是难以抗拒之事,我们活在这世上,并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要顾及许多,考虑周全,才能做出最理性的那个选择。一时的冲动,只会换来日后的悔不当初。 现如今,这样便好,点到为止,你我日后各归本位,各行其是,一起经历过的美好,便将它深深的放在心中的某一个角落。” “姑娘活得通透,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夏季轻叹道:“夜已深,我先回去了。” “好。”盛柏不舍的将夏季送到门口,目送她离去的背影。 夏季走得决绝,不给自己留有任何反悔的余地,经历那么多,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为了家人,为了风林山庄那一百多条人命,她愿意回去遵从圣意,嫁给那位素未谋面的皇室男子。 第110章 相忘于江湖 “咳......” 见到夏季离开,唐文涛才从屋外的隐蔽角落里现出身来,他轻咳一声,拱手道:“王爷,您这样做,似乎不太合适吧?” 盛柏此刻心情不是太好,一眼朝着唐文涛刀了过去,“你来了多久?只怪本王平日里太纵容你们了,竟敢听本王的墙角?” “属下不敢!” 唐文涛忙跪下请罪,“属下只是刚从宴席回来,看到王爷这边还亮着光,便过来瞧一瞧。” 盛柏冷哼道:“既然被你瞧了去,本王不妨跟你坦言,本王婚事自己本就做不了主,难得遇到一位心意相通的女子,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本王倒希望自己不是什么皇子,更不是什么王爷。” 唐文涛惊讶道:“王爷是说那肖子禾是女子?” “不然你以为呢?” “属下看她始终是男子装扮,所以,还以为王爷......” 盛柏脸色一沉,“你觉得你家王爷喜欢男子,是也不是!” 唐文涛忙匍匐在地,“属下知错,请王爷责罚!” “今夜便罚你,不可就寝!”盛柏冷声道。怪就怪唐文涛出现的不是时候,盛柏心中的不快,正愁无处可发呢! 唐文涛垂首抱拳道:“属下领罚!” 翌日,清晨。 盛柏几乎一夜未眠,他起身来到门前,看到唐文涛正蜷缩在椅子上,盛柏气已全消,便伸手推了推唐文涛,故作生气道:“本王不允许你就寝,你怎么还睡着了?” 唐文涛猛然惊醒,面露难色,“请王爷恕罪,属下不知道怎么就睡了过去。” “罢了,你且收拾一下,去喊肖姑娘,我们一同出城。” “是,属下这便去。” 没多久,唐文涛便折返回到了盛柏的居所,耷拉着一张脸,“王爷,肖姑娘已经走了。” 盛柏闻言,脸上先是惊讶,接着很快便恢复了平静,“看来她昨夜便想好,要自行离开了。” “那属下要去追她吗?” “不必了,追到又能如何?就这样,相忘于江湖,也挺好......” 此刻的夏季,正骑着一匹骏马,迎着朝阳,朝着风林山庄,飞快奔去...... 芙蓉镇。 夏开轩带着穆楚楚,几经查探,终于找寻到苏溪的落脚之处——芙蓉客栈。 “穆姑娘,如果在下所料不差的话,你的妹妹苏溪,便是在这家客栈了。”夏开轩抬眼望着门头说道。 穆楚楚点点头,“那还等什么,我们进去找找。” 她一边说,一边迈着步子,跨进了客栈的门槛,提声问道:“有人在吗?” “来了,来了!” 只见一位约莫二十岁左右的男子,从里屋走了出来,笑容可掬道:“两位客官,可是要住店?” “我们来找人。”穆楚楚直截了当的说。 “找人,找什么人?”店小二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面露疑惑。 夏开轩走上前来,他朝着店小二微微抱拳,“这位小哥,我们打听到自己的一位朋友,居住在你们的客栈,她姓苏,是一位十六七岁的女子。” 店小二沉思片刻,恍然大悟道:“你们要找的,该不会是那位受了重伤的女子吧?” “什么?她受伤了?” 夏开轩和穆楚楚异口同声道。 店小二点点头,接着话锋一转,“不过,这些时日,她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穆楚楚拧了拧眉,忙问道:“那她还住在你们客栈吗?” “在的,两位请随我来。” 店小二在前面引路,夏开轩和穆楚楚紧随其后,没多久,店小二便在三楼一间客房的门前停住了脚步。 “她便住在这里。”店小二说完,转身下楼,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穆楚楚有点不知所措,她找寻了许久的妹妹,现如今只隔着一道门,却有些犹豫不决的样子。 夏开轩却直接轻叩房门,“苏姑娘,你在里面吗?我是风林山庄的夏开轩。” 屋内的彩绘,竖起耳朵听到了声音,便抬眼望着苏溪,“小姐,你认识他吗?要不要奴婢去开门?” 苏溪放下手中的笔墨,心中有几分惊喜,又有几分自责,“彩绘,给他开门。” 彩绘点头,走到门前,打开了门闩,“公子请进!” 穆楚楚眼睛紧紧盯着面前这位十三四岁的丫头模样,蹙起眉头,看着夏开轩,“她便是苏溪?” 第111章 判若两人 彩绘忙接过话来,微微屈身道:“我家小姐在里屋,两位这边请!” 苏溪已经听到来人的声音,她站起身来,朝着走在前头的夏开轩福了福身,“夏少庄主,不知你怎么寻到此处了?” 夏开轩望着眼前清瘦、神情落寞的苏溪,竟与之前的那位明媚活泼的苏家二小姐,判若两人,有些心疼道:“苏姑娘不必多礼,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苏溪以为是徐怀安说的,便不作解释的回答道:“好多了,多谢夏少庄主的关心。” 站在夏开轩身后的穆楚楚,一直杵在那里,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她的视线直勾勾的落在苏溪的身上,她那瘦削的脸上,那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像极了自己的父亲穆长河。 “这位姑娘是?”苏溪率先开口问道:“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 夏开轩见穆楚楚一直没吭声,便轻咳一声道:“这位是......” “我是你的姐姐穆楚楚。” 夏开轩的话还未说完,穆楚楚便走到苏溪的面前,直截了当的回答道:“这次不远千里,只身来到大盛朝,我是专门来寻你的。” “姐姐?” 苏溪的眼神中,闪烁着疑惑的光芒,“我竟不知,除了那位芙蓉派的苏大小姐,我在这世上,竟然还有一位姐姐。” 苏溪带着几分自嘲的口吻,勾了勾唇角继续说道:“你该不会还想告诉我,我还有一位素未谋面的父亲吧!” “确实如此。” 穆楚楚的声音弱了下去,她已经从夏开轩的口中得知了苏溪的一切,不禁有些埋怨起自己的那位父亲来,“你的生身父亲,名叫穆长河,他是一位南麓国的人。” 苏溪苦涩的笑了笑,“世道当真是不公,这身世之谜翻来覆去的,竟是逮着我一个人折腾了。” 屋内的众人闻言,心中都很不是滋味。 “二位请坐吧!”苏溪淡声道:“彩绘,你下去叫小二准备几个小菜。” “是,小姐,奴婢这便下楼去安排。” 见彩绘离去,苏溪的声音依旧淡如白水,仿佛历经沧桑的老者一般,“既然已表明身份,二位用完午膳便可自行离开了。” 夏开轩看着苏溪这副不咸不淡的模样,忙问道:“苏姑娘,是准备在此长久的生活下去了?难道连肖掌门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也悉数抛在脑后了?还有你的好朋友季儿,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她的下落。” 苏溪有一瞬间的失神,喃喃道:“阿季还没找到?我娘也依旧没有下落?” 夏开轩垂下了眸,“自从接到怀安的书信,我便赶到了芙蓉山,寻了时机进了山中,在与穆姑娘的协作下,终于见到了被苏半山关在后山密室内的肖掌门。” “什么?”苏溪惊得站立起来,“你是说,我娘没有被贼人掳走,而是被苏半山关在了密室里。” “不错。”穆楚楚一脸怜惜的看着苏溪,“小溪,肖掌门虽然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但对你的养育之恩,也是大过于天的,她如今被困,我们应该想办法将她救出来才是。” 苏溪又是一惊,眼角通红,声音哽咽,“你说什么,她竟然不是我的亲生母亲?” 穆楚楚和夏开轩同时点头,穆楚楚便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并告诉了苏溪。 苏溪听完,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眼泪无声的自眼眶中流出。 “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曾经恨极了苏半山,也恨极了肖玉瑶。恨苏半山的铁石心肠、阴险狡诈,也恨肖玉瑶的红杏出墙、不负责任。我将自己的不幸都怪在她的身上,不曾想,她却是最无辜的那个人......” 穆楚楚说道:“这件事,根源便在于父亲,但他当时也是有苦衷的,他将你托付给肖掌门抚养,便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只是没想到,后来事情缠身,便没有机会来盛朝找你了。不过,我这一次出来,便是听从他的安排,父亲说过,只要你回了南麓国,他自会对你做出弥补。” 苏溪扯了扯嘴角,斩钉截铁道:“在没有将我娘安全救出之前,我是不会跟你离开的。” “我理解。”穆楚楚伸出手,想要去握着苏溪的手,却被她顺势避开了。 苏溪端起茶杯,看着夏开轩,“少庄主还是没有阿季的下落吗?” 夏开轩无力的点点头,“我本就打算陪着穆姑娘来芙蓉镇,找到你之后,便去找季儿,哪怕是天涯海角,我也一定要将她找回来。” “少庄主,带着我一起去吧!” 苏溪十分诚恳的说道:“我不想再继续做一只缩着脖子的乌龟了,徐公子在我万念俱灰的时候救了我,我本想偏安一隅,了此一生,但却忘了,在这个世上,还有在乎的人,等着我去救。” 穆楚楚欣慰的看着苏溪,笑道:“真不愧是我穆楚楚的妹妹!” 夏开轩则沉吟不语,良久,他开口道:“可是肖掌门还被困着。” “娘被苏半山关在那里,一时半刻也不会有事,我了解苏半山的为人,此人心胸狭隘,但却极好面子。”苏溪若有所思道:“现下,找到阿季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夏开轩郑重的点了点头。 这时,房门大开,彩绘带着店小二,一同将酒菜端了进来,“小姐,你们聊完了吧?可以用午膳了。” 三人相视一笑,“用膳吧!” 既然已经达成了共识,人多力量大,苏溪在饭后便收拾行李,她给徐怀安留信一封,便跟着夏开轩和穆楚楚,一同踏上了寻找夏季的旅途! 第112章 野心昭然 几日后。 冷寒冰带着陈路,终于回到了芙蓉派。 “属下拜见掌门。”二人同时跪地抱拳行礼。 端坐在太师椅上的苏半山,掀起眼尾,漫不经心的问道:“冷长老,事情办得如何了?” 冷寒冰未有半分迟疑,侃侃说道:“回掌门的话,此次川圩之行,属下不负掌门所托,事情均已办妥。” 苏半山半信半疑,挑眉问道:“那刺杀的目标,已经毙命了?” “那倒没有,不过属下......” “没有毙命,你还好意思跟本座说,事情均已办妥?” 苏半山眸光顿时变得阴森森的,看着冷寒冰,厉声道:“来人,将冷寒冰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 “请掌门息怒,还望掌门容许属下将话说完。” “请掌门息怒啊!”陈路也求情道。 苏半山冷哼一声,“好,本座便给你这个机会,若你有半分狡辩,本座绝不轻饶。” 冷寒冰轻抖着嘴唇,他却将身体跪得笔直,“属下明白,多谢掌门。虽然刺杀三皇子没有成功,但是属下已经将矛头,成功的引到了斧鸣帮的身上。如此一来,他们定然查不到我们的身上。 既然掌门是听从太子的吩咐做事,如果一招制敌,杀了三皇子,太子恐怕会立即将您踢开,事发后也会将您作为他的替死鬼。不如趁此机会,打压江湖门派的势力,让太子无法轻视于您,到那时,帮不帮太子,还不是全凭您自己的心意来?” 苏半山摩挲起自己的下巴,略作沉思,“可太子若知道本座办事不力,恐怕会大发雷霆啊!” “只要您对太子还有价值,谅他也不敢拿您怎么样。再说了,他心中应该明白,刺杀一名皇子,谈何容易?如今已经打草惊蛇,三皇子即将到达盛京,想必太子没有精力斥责于您。” 见苏半山半天没有说话,冷寒冰继续说道:“属下心中尚有疑虑,还请掌门示下。” “说。” “既然我们已经决定留下线索,为何不是风林山庄,还是将线索指向斧鸣帮呢?” “你连这个都想不明白?” 苏半山扬起了眉头,“三皇子既然与风林山庄有了联姻的关系,本座若留下是风林山庄的人害他的线索,那三皇子又不是傻子,定会瞧出里面另有玄机。” 冷寒冰忙拍起了苏半山的马屁,“原来如此,属下受教了!” 苏半山心情瞬间好了起来,“起来吧,不可再有下次。” “属下明白。” 冷寒冰旋即站了起来,仍旧躬着身,做出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 这一招,对苏半山来说,很是受用。他眯着眼睛,慢悠悠的说道:“此事暂时放下,只是,临行前本座应允你的事情......” “属下不才,目前实在无法胜任本派的副掌门一职。”冷寒冰忙拱手道,“再说,属下也没有完成掌门下达的刺杀任务。” 苏半山微微的点了点头,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起来。他很喜欢冷寒冰这种通人心,很知趣的样子,手中的大权,谁又想与他人分享呢? “你们回去休息吧!后面收伏其他小门小派的事情,本座还指望着冷长老,继续建功立业呢!” “是,属下定不负掌门所托,属下告退。” 陈路跟着冷寒冰一起退出。 陈路面露不解的看着冷寒冰,“冷长老,关于那幅画像上留下的是斧鸣帮的标志,而非风林山庄的,属下明明听您提起过,怎么刚才您还问了掌门呢?” 冷寒冰阴恻恻的笑了几声,“在掌门的面前,适当的示弱,反而可以更好的生存。” 陈路有点为冷寒冰打抱不平,“属下觉得您完全有那个能力胜任副掌门一职,甚至是掌门......” 冷寒冰给了一个让他噤声的眼神,“在这芙蓉山中,可莫要再提这种话了,不然咱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陈路赶紧抱拳道:“属下记住了。” 冷寒冰自有他的图谋,而如今,留着苏半山,自有他的用处。 苏半山此人自以为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实则胸无点墨,没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大智慧,做一个垫脚石与挡箭牌,实在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时机未到,冷寒冰需要继续蛰伏下去...... 第113章 别瞎说 随着冷寒冰与陈路的脚步声走远,一道身影,从暗处现出了身,此人正是阿康。 他已经被苏半山从静思崖放了出来,不过现如今被降了职,做了这芙蓉派山中的护卫长。 阿康自然是听到了冷寒冰与陈路的对话,他心中暗想着,“此人心机颇深,以前倒是小瞧他了。” 自从自己的属下柱子被冤杀之后,阿康算是彻底看清了苏半山的为人,不过,念及往日的情分,阿康并未立马离开芙蓉派,离开苏半山的身边。 但冷寒冰现在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阿康并不想理会,也没有想将他告到苏半山面前的打算。 他露出轻蔑的笑意,将双手交叉缩进了自己的宽袖中,继续到别处巡逻去了...... 两日后,徐怀安回到了芙蓉客栈。 “徐公子,您终于回来了。” 店小二看着徐怀安踏入店内,便热情的走上前打着招呼,毕竟苏溪吃住这些时日的花销,都是徐怀安提前预付银子的。 对于一位能随时掏出一笔数额不小的银子的客人,试问有哪一位店小二不喜欢的呢? 徐怀安面露一丝紧张,眉头蹙起,“怎么,是苏小姐出什么事情了吗?” 店小二点了点头,正想将书信递给徐怀安,却见到他转身便往三楼跑去。 店小二只好跟在他的身后,无奈的喊道:“徐公子,苏小姐已经走了,这里有她给你留的一封书信。” 徐怀安拧眉看着店小二,“你不早说。” “关键您也没让我说啊!” “你先去忙吧!” 徐怀安拆开了书信,方知苏溪是跟着夏开轩去找寻夏季去了,他无奈的叹息道:“我还是来迟了一步啊!” 他已经得知了夏季的下落,本想到芙蓉客栈告诉苏溪这一个好消息的,不曾想她却离开了。 风媒营若想查找一个人的下落,还是很容易的。 冬季的山林,在寒风的吹拂下,显得更加冷峻。万物凋零,只有那些光秃秃的树枝、树干,在对抗着呼啸的北风。 夏开轩、穆楚楚,还有苏溪带着婢女彩绘,四人正在山林中的溪流边休息。 夏开轩生了火,彩绘正在煮着食物,而穆楚楚则站在溪边,望着潺潺的溪水发着呆。 她身后的兔毛斗篷,随风飘动着,夏开轩则看得出神,正所谓“你站在那里看风景,而你也成了别人眼中最美的风景”。 夏开轩的嘴角似有一抹笑意,若隐若现。 这一幕,都落入了倚靠在马车边休息的苏溪眼里,她不禁勾起了唇角,“少庄主,这是看上穆姑娘了?” 夏开轩忙收回视线,尴尬的瞥了瞥苏溪,没好气的说:“人家穆姑娘分明是你的姐姐,你这一路上怎么还叫穆姑娘啊?” 苏溪则直接岔开话题,打趣道:“看样子,少庄主这辈子注定要做我的姐夫了,先是那苏淳,接着是这位穆姑娘。” 夏开轩脸上有点发烫,忙向苏溪投去警告的眼神,“你可别在你的穆姐姐面前胡说啊!” 苏溪轻笑道:“少庄主莫不是真的看上了我的这位穆姐姐?” “你别瞎说。” 见夏开轩嘴硬,苏溪抿唇笑了笑,继续逗他,“我这便去告诉穆姐姐,你曾经喜欢苏淳的事情。” “别别别。”夏开轩一把拉住了苏溪的衣角,求饶道:“姑奶奶,算我求你了。” “那你现在对她,到底有没有那个意思嘛?” 夏开轩神情有些落寞,半晌道:“人家未必有那个意思,她此次前来盛朝,便是为了寻找你,日后,她肯定是要回到南麓去的......” 苏溪拍了拍夏开轩的肩头,眼波流转,“既然你有那份心意,那我便帮你这个忙,姐夫。” “你......”夏开轩又气又恼,耳根都红了起来。 “你们在聊些什么呢?这么热闹。”穆楚楚从溪边折返,看着二人在嬉闹,不禁含笑问道。 “没什么。”夏开轩赶紧说道,接着他问彩绘,“彩绘,可以吃饭了吗?” “可以了,夏公子。”彩绘脆生生的回答道。 几个人用完膳,继续朝着南川镇的方向奔去。 他们已经打探到,有一位酷似夏季的人,曾经在那里出现过。不管她在不在那里,总要亲自去瞧一瞧,才能放心。 第114章 离开紫英殿 “......再来......” “嗯......就是这样......啊......” 皇宫的紫英殿内,传出一阵阵令人脸红心跳的娇羞声,时不时还夹杂着急促的喘息声。 突然,一阵怒吼声响起,打破了这一方天地的暧昧与宁静。 “你怎么突然停了!” “给本宫滚下去!” 只见沈椋赤裸着身子,从长公主盛枫的床榻上,被人一脚踢飞了出来,他慌忙匍匐在地,不停的以额触地。 “小人知罪,还请公主饶命!” “饶命?” 长公主盛枫一把掀开缀着流苏边的床帘,身上仅剩着贴身的衣物,那曼妙的身材若隐若现。 她一双狭长的凤眼,微微眯着,脸上似有一层冰霜慢慢凝了起来,“你就是这么服侍本宫的?竟然还妄想本宫饶过你的性命?” 盛枫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那散落一地的衣服,胡乱的捡起一件,披在了身上,随即坐在了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沈椋。 沈椋不敢抬头,从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声音,“小人许是年纪大了一些,近来总觉得伺候公主力不从心。小人也按照您的吩咐,吃了太医院开的助力药,但是效果并不是很明显。” ”既然无法像从前那般,服侍得令本宫满意,本宫还留着你做什么?”盛枫冷声道,一脸却是意犹未尽的望着沈椋。 沈椋壮着胆子,继续开口道:“那便请长公主大发慈悲,放小人离开皇宫!” 盛柏掀起眼尾,似笑非笑道:“之前还说愿意伺候本宫一辈子的,怎么?这么快,便要反悔了吗?” “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小人只是想暂时离开,待小人习得新的花样,再进宫服侍公主也不迟。”沈椋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意,无比诚恳的看着盛枫。 从一开始,盛枫确实是将沈椋当作了情郎戚辰光的替身,但正所谓日久生情,盛枫现在看着沈椋,却难以想起那早已战死疆场的戚辰光的模样来。 盛枫有时候便在想,自己对戚辰光的那份爱意,是不是有点过于微不足道了? 那送上门来的宁川杀手沈椋,只因形似戚辰光,便成了盛枫的裙下之臣,整日在紫英殿,以伪太监的身份,摇尾承欢。 归根到底,盛枫最爱的恐怕是她自己罢了!而口口声声说最爱戚辰光,不过是自我感动。 她将对死去的戚辰光的那份难以忘怀与痛不欲生,当成了自己与沈椋日夜沉沦的绝佳借口。 而如今,她好像有些离不开沈椋了。 “你觉得本宫会放任你自由离开吗?你莫要忘记自己那宁川刺客的身份!” “小人时刻谨记公主的不杀之恩。” 沈椋见盛枫的态度有了一丝松动,便继续说道:“小人愿意听从公主的安排,公主让小人去哪里,小人便去哪里。” 盛枫不悦的哼了一声,“你既然那么想离开,那本宫便如你所愿。” 盛枫想起了自己的那位好弟弟太子盛桓来,自己进出皇宫不便,但太子可是很方便的,既然太子对自己的私事了如指掌,那将沈椋交到他的手里,也未尝不可。 “谢公主,小人定当努力,下一次再与公主见面,定会给公主一个惊喜。”沈椋那火热的眼眸望着盛枫,倒让她生出一些不自在来。 “你先下去,让画娥进来伺候。” “小人告退。” 沈椋躬着身子退出,没多久,画娥便走进了公主的寝殿。 “奴婢参见公主。”画娥福身道。 “画娥,为本宫沐浴更衣。”盛枫眯着眼睛,慵懒的躺在罗汉榻上,她那一身柔骨,像极了一只魅惑的狐狸。 “是,公主。” 待公主的玉足踏入浴桶之中,画娥看着盛枫白皙如玉的身上,那一个个被啃噬的红印子,不禁有些心疼的说道:“公主,请恕老奴多嘴,您该好好保重自个的身子,可不能再这么让姓沈的糟蹋下去了。” 画娥自小便陪在盛枫的身边,算是她最亲近的心腹之人了。 盛枫低头瞧了瞧自己胸前,那道今晚才留下的红印子,喃喃道:“身处这皇宫后院,若不寻找一些刺激,来满足身体的本能欲望,本宫会觉得自己,活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画娥,本宫知道你是为了本宫着想,可人这一辈子太漫长,本宫虽然贵为公主,吃穿不愁,可任由内心一直空虚下去,这漫漫长夜,岂不是更加难熬?” “话虽如此,可那位姓沈的,现在越来越不把公主放在眼里了。他刚刚竟告诉老奴,自己将要离开紫英殿了。” “他说的不错,本宫准备将他交到太子的手里。” “什么?”画娥惊讶道。她手中的浴巾,也不慎滑落进了水里。 她意识到自己失态,忙跪下,“老奴知罪,请公主责罚。” “罢了,起来吧!”盛枫从花瓣覆盖的浴桶中,将浴巾捞出,递给了画娥。 “是,公主。”画娥接过浴巾,继续为公主擦拭着身体。 看着画娥那满脸的心事重重模样,盛枫不禁蹙起眉头问道:“画娥,你是觉得此事不妥?” “回公主的话,老奴认为公主实在不该将那沈椋送到太子的手里。您这么做,岂不是将自己的把柄,送到了太子那里了吗?不怕万一,就怕万一,老奴担心日后太子会以此人为把柄,让公主为他办事啊!” 浴桶中的盛枫勾了勾唇角,“如果本宫是故意将他送到太子那里呢?” 画娥满脸疑惑的看着盛枫,“公主此话何意啊?” 盛枫却跟她卖起了关子,“日后你自会知晓,明日,你到东宫找一趟燕小舟,让其告知太子此事。” “奴婢遵命。” 画娥虽然不知道自己的主子长公主,那葫芦里究竟卖得是什么药,但她做事能做到心中有数便可。 第115章 终回风林山 奔波数日,夏季终于回到了风林山庄。 她定定的站在那矗立的石碑前面,看着那苍穹有力的“风林山庄”四个红色大字,不禁湿了眼眶。 这一去,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离开时是金秋,回来,已是寒冬腊月。 “小姐?” 门口负责打扫的小厮,停下脚步,上下仔细打量着夏季,她已经换回了女儿装。 小厮不敢确定,再一次揉了揉眼睛,顿时又惊又喜起来,“真的是小姐回来了!” “庄主,夫人,小姐回来了!” 另一名小厮已经飞快的朝着山庄的后院跑去。 夏季笑着将手中的行囊递给了门口小厮,自己则跨入了风林山庄的门槛。 不多时,只见夏渊、戚小柔带着几名仆从,一起朝着门口跑了过来,小月则紧紧跟在他们的身后。 “季儿,你终于回来了,可担心死爹娘了。”戚小柔见到夏季的一刹那,顿时泪眼婆娑。 “女儿不孝,让爹娘担心了。”夏季忙恭敬的跪在地上,眼眶中是止不住的泪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夏渊的眼眶微微发红。 “季儿快起来,地上凉。”戚小柔一把将夏季拉了起来,定住眼睛,仔细看她,“季儿瘦了,也变黑了,这一路,一定是吃了不少苦头吧?” 夏季摇摇头,抿着唇,一切尽在不言中。 “小姐,小月好想您啊,小梅呢?她没有跟您一起回来吗?”小月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夏季,那一副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模样,倒让夏季有些莫名的心酸。 夏季看着小月,一下子想起了替自己挡剑而死的小梅,神情变得十分悲伤起来,一字一顿道:“小梅,她死了。” “她怎么死了呢?” 小月不解的问道,泪水却爬满了红扑扑的脸蛋,“当初若是奴婢留下来就好了,小梅她便不会死了。” 夏季很自责,“她是为了救我,被宁川人杀死了。我本想去芙蓉山将小梅的尸首带回来,却阴差阳错,又误了好些日子。因忧心爹娘、兄长挂念,便先回了风林山庄。至于小梅,我一定会去将她带回来。” 小月蹲在一旁,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众人都有些动容,不忍去劝。 夏渊看向夏季,拧着眉头问道:“季儿,你方才说小梅是被宁川人所杀,难道你们是被宁川人掳走的吗?” 夏季点点头,抿唇道:“那些宁川人,是在芙蓉山,将我掳走的。他们既然能轻易进入芙蓉山,定是有人与他们里应外合,而此人,大概是那苏半山吧!” 戚小柔拉着夏季的手,一行人走到会客厅坐了下来。 “季儿,你怀疑的不错,现如今芙蓉派的掌门是苏半山了。宁川人既然知道你在芙蓉山,多半是苏半山透露的消息。” “那娘可知道我师父如今怎么样了?”夏季紧张的问道。 “我们刚接到你哥哥的来信,他趁机混入了芙蓉山,然后见到了玉瑶,你师父被苏半山那个畜生关进了密室,现如今苏半山成了芙蓉派的掌门。” “什么!” 夏季暗自捏紧了拳头,恨声道:“这个苏半山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不仅与宁川人勾结,还把师父关了起来,谋夺了芙蓉派的掌门之位,真是无耻至极!” 话锋一转,夏季又问道:“对了,为何没见到兄长呢?” 夏渊回答:“他去找你了。” 夏季垂下眸,声音有些哽咽,“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们,害的你们担心。” 戚小柔伸手抚摸着夏季的头发,柔声安慰道:“不怪你,你被贼人掳去,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夏渊则艰难的开口道:“归根到底,是我们连累了你,是风林山庄连累了你。” “父亲此话何意?” “宁川人掳走你,恐怕是为了要挟我们,换取风林山。不过现在好了,南川军大捷,恐怕宁川再也无力卷土重来了。” 夏季心中暗喜,此次南川军大捷,她也参与其中了呢!不知大将军现在可回到了盛京。 “季儿,你在想什么呢?”戚小柔看着夏季神色有异,忙问道。 夏季拢了拢思绪,抿唇问道:“刚刚父亲所言,宁川人掳走我,是为了换取风林山,这座风林山莫不是藏有什么玄机?” 夏渊微微颔首,“不错,风林山其实是一座铁矿山,铁矿对于一个国家而言,十分重要,它是锻造兵器的必需材料。” 夏季哦哦点头,“原来如此。” 如此一来,爹娘时常忙碌的见不到人影,还有父亲远在江湖,却被圣上封了长信侯,这一切便都能说得通了。 “父亲、母亲,还要麻烦你们,将女儿安全回来的事情,飞鸽传书给兄长。” 夏渊笑了笑,“你放心,为父已经着人去办了。” “季儿,你先回揽景轩休息,以后咱们还有的是机会聊天的。”戚小柔和蔼可亲的说道,“小月,伺候好你家小姐,若是缺少什么,直接告诉我们。” “是。”小月屈身道。 夏季站起身来,朝着夏渊和戚小柔福了福身,“女儿告退。” 望着夏季带着小月离开,戚小柔眼睛里透着喜悦,“夫君,你有没有发现,季儿此次回来,跟我们的关系,似乎又进了一步,不像她重伤刚醒的那会儿了。” “难不成她的记忆恢复了,真正的记起了我们?” “这个不好说,回头我问问季儿......” 第116章 心甘情愿 夏季带着小月回到了自己的住所——揽景轩,屋内的陈设一应俱全,与她离开前的摆放别无二致。 还有小院中的那一个石桌,夏季曾坐在那里,悠闲的吃着点心,吃着小梅烤炙的猪爪,看着小梅和小月一起嬉笑打闹......一幕幕重现于眼前,仿佛是发生在昨日的事情。 夏季想着想着,眼眶红了,鼻子也酸酸的。 若不是当初,她执意要留在芙蓉山,先与肖掌门习武,然后企图找寻机会逃婚,小梅也不会陪她留下,那她便不会死在宁川人与苏半山的阴谋之中了。 望着夏季泪水已经打湿了睫毛,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小月忙劝慰道:“小姐,您长时间不在,恐怕是触景生情了,相信小梅在天有灵,她不想见到小姐这么难过的。” 夏季声音有些哽咽,“终究,她是因我而死,是我害了她。” 小月忙摆手道:“小姐无需自责,若换作是奴婢当初留在了您的身边,看着贼人想杀您,也会毫不犹豫的挡在您面前。能为小姐而死,奴婢们是心甘情愿的!” 夏季哭着哭着忽然又笑了起来,她一把拉住小月的手,一脸认真的保证道:“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小月,我以后定会护你周全,小梅的下场不会再重演。” “小姐,您是什么意思?”小月难掩脸上的期待,“难道您的武功恢复了吗?” “不错。”夏季咧了咧嘴道,“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有一次在危急关头,我的武功和内力都恢复了。” “太好了。” 小月开心的差点儿跳了起来,她又哭又笑道,“小姐,奴婢真的为您感到高兴,现在就差您的那一把长虹剑尚未寻到了。对了,您的记忆都恢复了吗?” 夏季苦笑着摇头,“记忆未曾恢复,不过现下不重要了,而且我相信,那一把长虹剑日后总能寻到。” “小姐,奴婢这便去告诉夫人和庄主去,他们若是知道了这个好消息,定会为您感到高兴的。” 另一边,夏开轩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南川镇。 他们拿着夏季的画像,逢人便要问上一问。 “打扰一下,请问兄台是否见过这位女子?” “大娘,您曾见过这画上的女子吗?” 他们得到的总是无奈的摇摇头,或是一脸歉意的表情。 “夏公子,咱们到了南川镇,也问了半天了,可还是没人见过你的妹妹。” 穆楚楚蹙起眉头,双手抱胸,望着夏开轩,“我在想有没有这样的可能,你妹妹其实是以男子的装扮来行走江湖的,本姑娘在来大盛的路上,便做过此事,男子装扮会省去不少麻烦。” “确实有这种可能。”苏溪抢先一步回答道:“我还记得几年前,与阿季一同偷偷下山,我们便是男子装扮。” 夏开轩那拧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既如此,咱们先回迎送客栈,等在下将妹妹的画像修改一番,再到街上一一询问。” 半盏茶的工夫,一行四人,回到了迎送客栈。 不等回到客房,夏开轩迫不及待的向店老板要来了笔墨纸砚,在客栈厅堂中,便画了起来。 简单的马尾发髻,一身素色的长袍,蝉羽般的眼睫下,有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眸......夏开轩最后落笔在眼睛上,顿时画像上的少年郎栩栩如生,丰神俊朗。 穆楚楚和苏溪看着有些出神,倒是婢女彩绘脸色微红,大胆的说道:“少庄主画的此人,当真是长在奴婢的审美点上了,好俊俏的少年。” 苏溪不怀好意的打趣道:“你这小丫头,竟然开窍的如此早啊!” 彩绘不好意思的忙别过脸去,“小姐,找人要紧,您就别拿奴婢寻开心了。” 店老板觉得热闹,忙探着头,看着画像,顿时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嚷了起来,“我见过这位小公子。” 第117章 从长计议 “老板此话当真?你什么时候见过她?在何处见过她?”夏开轩抬起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店老板,忙急切的问道,“还请老板如实告知。” “这个嘛......”店老板略作深思,“这画上的公子,他是跟着几位军爷来到本店的,不过,他却是提前独自离开的。” “什么军爷?”穆楚楚蹙眉问道,“画中的公子可是被他们捆绑着的?” “就是前段日子刚打了胜仗的南川军,为首的那一位,我听那几位爷称呼他为‘唐将军’。”店老板慢悠悠的说道:“唐将军他们对他很客气,不曾捆着那位小公子。” “唐将军?”夏开轩的脸色显得有些凝重,喃喃道,“小妹怎么跟将军扯到一起了呢?” 苏溪却道:“总算是有阿季的消息了,旁的不论,至少可以说明阿季没有落入宁川人的手里,至少她目前是安全的。” 穆楚楚点头附和,“小溪说的有道理,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要去找那位唐将军问一问吗?” “这位姑娘可别说笑了。”店老板面露不屑,插话道:“前线大捷,他们早已经班师回朝,如今算算日子,也该快回到盛京了,你们只是一介布衣,想去见一位将军,谈何容易?” 夏开轩道:“店老板此话虽然不假,但为了寻到人,哪怕是进京面圣,在下也断然不会犹豫一下的。” 店老板撇了撇嘴,抖抖袖子,悻悻然的走开了。 “我们接下来是要进京吗?”苏溪直直的看着夏开轩,“此去盛京,路途遥远,依我看,还是从长计议吧!” 一时间,几个人都陷入了沉思,不知所措。 “既然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咱们先回房休息,容后再说。”夏开轩长长的叹了口气,心中一时也没了主意。 回到房间,夏开轩打开窗户,一阵冰凉刺骨的寒风吹了进来,冻得他不禁打了一个哆嗦。当他正欲关窗的时候,一只白鸽从天而降,稳稳的落在了窗边。 夏开轩神色一紧,自言自语道:“是风林山庄的信鸽,爹娘难道有季儿的下落了?”他从信鸽的腿上取下信笺,随即将鸽子放飞了出去。 展开信件,猛然间,夏开轩的唇角轻轻抖动了起来,“是季儿,她,已经回家了。” 夏开轩未有任何犹豫,忙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穆楚楚等人。 “现如今季儿回到了风林山庄,我们便不需在此地逗留下去了,在下准备明日一早便启程回去,不知穆姑娘和苏姑娘接下来作何打算?”夏开轩眉眼中皆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穆楚楚转头看了看苏溪,“我此次来大盛,便是为了寻找小溪,自然是她去哪里,我便去哪里。当然,如果现在她便想跟我回南麓,我自是求之不得的。” 苏溪露出苦涩的笑意,“阿季现在没事了,可我娘她还被苏半山关着,穆姐姐,实在对不住,我暂时还没有要去南麓国的打算,恐怕要让你白跑这一趟了。” 穆楚楚拍了拍苏溪的肩头,咧嘴道:“小溪,肖掌门对你有养育之恩,你能想着去救她,说明你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在我来大盛之前,父亲便说过了,肖掌门若愿意,可随你一起到南麓,父亲定会保你们生活无虞。” “既然要救肖掌门,不然你们先同在下一起回风林山庄,正所谓‘人多力量大’,你们正好可以听一听我爹娘,还有季儿的想法。” 穆楚楚看了看苏溪,打定了主意,“我听小溪的。” 苏溪踌躇片刻,“那便随少庄主回风林山庄。” “好,明日一早便走。” 夏开轩旋即站起身来,微微屈身,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了起来,“二位早些休息,在下告辞。” 夏开轩表面波澜不惊,实则已是心潮澎湃,自己的妹妹平安无事,而与穆楚楚,又可以多了一些相处的时日...... 第118章 陛下亲迎 盛京城。 数十万大军,犹如一条长龙,蜿蜒曲折十几里,所经之处,尘土飞扬。 盛柏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行于千军万马的最前方,只见他穿着一身金鳞铠甲,腰间配剑,整个人显得威严英武,气势十足! 远远望去,城门口,站立着数百位文武官员,他们立于寒风凛冽之中,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张望着即将到来的军队。 盛柏那深邃的眼眸,忽然便瞧见了,文武百官前面站着的那人,竟是自己的父皇,大盛的天子——盛德帝,陛下竟然亲自来迎接了! 盛柏深感震惊,忙带着唐文涛、方小虎等将领,立即翻身下马,快走几步,朝着城门口奔去。 “儿臣参见父皇。” “末将参见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势浩大,响彻天地。 盛德帝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虚扶盛柏一把,“吾儿辛苦了,众卿都平身吧!” “谢父皇。” “谢陛下!” 盛德帝欣慰的拍了拍盛柏的肩头,接着便执起盛柏的手,转身朝着身后的文武百官沉声道:“三皇子此战功不可没,明日早朝,朕自会论功行赏,犒赏三军。” “谢父皇,儿臣愧不敢当。”盛柏抱拳道。 “谢陛下隆恩!” “恭喜御林王殿下!”众位官员异口同声道。 盛德帝的脸上始终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他用劲握了握盛柏那抱拳的双手,那深不见底的眸光中,闪过几分自豪与骄傲。 “陛下,该摆驾回宫了。”盛德帝身旁站着的吴忠敏公公陪笑道,“城门风大,仔细着龙体。” “父皇,吴总管说得是,有什么话,可以回宫再与三弟慢慢道来。”太子盛桓走上前,恭敬的屈身道。 而他那笑意盈盈的眼眸深处,闪过一抹不为人知的阴鸷。 今日这盛大的迎接仪式,足以让他深切的感受到盛德帝对三皇子的重视程度了,他不可再等下去,不可继续坐以待毙。 “回吧!” 吴忠敏得到盛德帝的眼神示意,便吊着嗓子喊道:“起驾,回宫!” 銮驾行于队伍的最前方,而那数十万大军,则驻扎在皇城外的军营之中。 夹道欢迎的百姓众多,场面蔚为壮观。 众将领不时的摇摇手,以做回应。今日这场面,御林王盛柏出尽了风头,太子盛桓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的双拳暗暗握紧,心中暗想着,“父皇,休怪儿臣不想忍耐下去了......” 东宫。 太子盛桓回到书房,一把将案桌上的笔墨纸砚全部掀翻在地,他那额头的青筋,因过于愤怒,而清晰的凸显出来。 燕小舟不敢上前劝慰,只好默默的守在房门外。他能够理解自己主子的心情,陛下今日在城门口,携文武百官亲迎三皇子,真的是毫不顾及太子的想法,他真的是把太子架在火上烤啊! 正在这时,沈椋来到书房外,想要求见太子。 “你此时进去恐怕不合适吧?”燕小舟露出一脸鄙夷的表情,“殿下正在气头上,本统领劝你,还是莫进去火上浇油了。” 沈椋笑笑,拱手道:“多谢燕统领的好心提醒,只是小人真的有事要面见太子殿下,还望燕统领通报一声。” 燕小舟本就看不起沈椋,身为一个堂堂男子汉,竟然甘做公主的裙下之臣,“罢了,你既然想见太子,那本统领便去通报一声。” 燕小舟心中想得是,“既然你想去做出气筒,那本统领便成全你。” “殿下,沈公子求见。”燕小舟听着书房内没了动静,忙敲门请示道。 “让他进来。” 燕小舟不可思议的看了看沈椋,真没想到太子竟然同意见他,燕小舟扯了扯嘴角道:“你进去吧!” “有劳了。”沈椋朝着燕小舟屈了屈身,便开门进去了。 “小人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沈椋瞧见太子端坐在案桌旁,脸寒如冰,忙跪倒在地请安。 “你找孤何事?”盛桓冷声道,“长公主将你送到东宫,你于孤而言,不过是长公主送来的一个把柄罢了。” 沈椋并不气恼,脸上聚着笑意,“太子可知,小人为何要将自己送到您的手中?” 太子“哦?”了一声,“听你的意思,是你自己想来的东宫?” 沈椋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反对,“那太子可有兴趣,听小人多说几句?” “起来吧!” “谢殿下。” 沈椋站起身来,垂下眼眸,掀起余光看着盛桓,慢悠悠的道来,“殿下知道小人在公主身边服侍,这一消息的来源,其实是小人暗中透露给您的那位探子的。” “什么?”盛桓惊讶道:“你竟然知道孤安插在长公主宫中的探子?” 沈椋微微点头,故作神秘道:“小人设法让公主将我送来东宫,便是为了来到殿下的身边,若是能为您出谋划策,小人虽死无憾了。” “你当孤是傻子吗?” 盛桓拂了拂宽袖,声音厉了起来,“孤对皇姐一心一意,何需你来试探一二!” 第119章 卧薪尝胆 沈椋忙跪倒在地,振振有词道:“殿下息怒,小人并非是受长公主的指使,您若想试探小人的虚实,日后寻得机会,去见国师一面,一切就都明白了。” “国师?”盛桓狐疑的抬起眼眸,拧了拧眉头,“你说得可是韦似道?” “正是。” “你竟然是韦国师的人?”盛桓难以置信的瞧着面前跪着的人,“这件事皇姐可知?” 沈椋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殿下,小人卧薪尝胆多年,如今时机已经成熟,是该回到您的身边了。” “你们为何要帮孤?” 盛桓对沈椋所说的言语,仍然充满了不信任。没有无缘无故的相助,尤其是待在长公主身边多年的面首,还有那位权倾朝野、飞扬跋扈的韦国师,盛桓怎能轻易相信他们? 甚至可以说,他们从前并无深交,每每在上朝时遇见,都是点头示意罢了。 “殿下,小人知道今日在皇城门外,陛下亲迎三皇子,此事对您打击甚大,若殿下愿意给小人一个信任的机会,明日大殿之上,您定可心想事成。” 沈椋并未解释自己为何帮太子,而是摆明事实,句句直戳人心。 盛桓冷哼一声,“孤对明日早朝的事情,没有任何的想法,你莫要加以无端的揣测!” 见盛桓态度依旧冷淡,沈椋作了作揖,“小人话已带到,小人告退。” 不等盛桓回应,沈椋拉开房门,脸上露出得逞的笑意,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燕小舟自然在门外,听到了二人的对话,他跨进门来,屈身行礼道:“殿下,此人的话,未必可信。” 盛桓正心烦意乱,一时也没了主意,“小舟,你之前不是查过沈椋吗?你怎么没查到他与韦国师的关系呢?” “请殿下恕罪!” 燕小舟抱拳道:“既然长公主都不知道此中的内情,想必他们是做足了掩饰,属下认为,不妨等明日早朝之后,再做打算。” 盛桓微微点头,“孤正有此意,且看他们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 御林王府。 时隔几年,盛柏终是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老奴拜见王爷!” “奴才\/奴婢拜见王爷!“ 御林王府的管家卢茂,携带着王府里的众位小厮,婢女,跪倒一片,朝着盛柏恭敬行礼。 “都起来吧!” 盛柏上前一步,亲自扶起卢管家,假装不悦道:“茂叔,您已经上了年纪,别动不动就下跪,可记下了?” “王爷可别小瞧老奴,老奴虽然年近半百,但身子骨可硬朗着呢!”卢管家笑容满面,看着盛柏平安归来,心中别提有多高兴了,“王爷,那两个小崽子呢?” 盛柏笑了笑,“现如今文涛和小虎都在战前立了军功,他们都是名副其实的将军了,本王让他们先去城外军营,处理大军驻扎的事宜,晚些时候会回来用膳。” “是吗?”卢茂又惊又喜,他捋了捋那半白的胡须,“你们都长大了,如今已经建功立业,也该想想成家的事情了。” “还早,不着急。”盛柏挠了挠头,毫不在意道。 卢茂却道:“王爷先前派人传信,说是陛下已经为您赐婚,您让老奴别再接收朝中大臣送来的庚帖,可您也没说赐婚的,到底是哪一位大臣家的闺女啊?” 盛柏抿唇轻笑道:“不过是赐婚罢了,父皇让本王娶谁,本王便娶谁,到了日子,你自然会知道的,本王先回书房了。” “唉,王爷,到底是谁家的闺女啊?谁要是嫁给王爷,可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卢管家的话还未说完,盛柏便一溜烟的跑走了。 卢管家望着盛柏的背影,笑了笑,眼圈不禁有些红了,“都快二十的人了,也该娶一个王妃好好照顾您了,若是您母妃知晓,也能安息了。” 卢茂曾与盛柏的母妃沈静妃青梅竹马,后因其嫁入皇宫,卢茂便一直独自一人飘荡于江湖,后闻沈静妃殁了,他便来到盛柏的身边,以管家的身份,护他周全。 于盛柏而言,卢茂便如同他的亲人长辈一般的。 第120章 早朝 晨曦初现,金钟已响,宫门缓缓开启。 文武百官有序进入宫门,现在已经齐聚于金碧辉煌的大殿之内等候了。他们彼此交头接耳,低声讨论着,时不时还将打探的目光,投向队列最前方,笔直站立着的御林王盛柏和太子盛桓。 “御林王此次大胜而归,陛下定会将他的封号往前晋一晋了。” “说得不错啊!御林王如今还是二等郡王的封号,早朝上,陛下也该晋他为亲王了。” “这东宫之位,恐怕......” “王大人,慎言啊!” “是是是,多谢张大人的提醒。”王大人赶紧擦拭一下额头冒出的细汗。 太子盛桓眉头紧皱,杀气隐隐显出,心道:“真是一群不知死活的老东西,也敢妄议皇子。” 盛柏则始终保持一副神态自若的模样,眼睛平视着正前方。今日的他,身穿一身暗纹锦袍,腰间系着乌金玉带,束发金冠,浑身散发一种皇亲贵胄的气息。 国师韦似道,面容清俊,一双晦暗不明的眼睛,先是随意瞥了瞥太子,接着又扫过盛柏,最后,落在那空荡荡的龙椅宝座之上。 他的脸上始终保持着波澜不惊的表情,一袭道袍加身,那深邃如墨的眼眸,让人瞧不出一丁点儿喜怒哀乐,令人不由生出敬畏之心。 不多时,盛德帝在众多宫女、太监的簇拥之下,来到那赤金九龙盘踞的宝座边,拂了拂龙袍,泰然自若的坐了下来。 总管太监吴忠敏扯着嗓子喊道:“陛下驾到,拜!” 殿前的众位大臣、皇子,齐刷刷的跪在了地上,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吴忠敏挥了挥手中的拂尘,高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有本启奏。” 兵部尚书李有仁走出队列,手持笏板,朗声道:“启禀陛下,据西南急报,那里匪患日益猖獗,臣请带兵前往围剿。” “西南?”盛德帝抬了抬眼眸,冷声道:“那一块自古以来便是江湖各大势力明争暗斗的地方,怎会生出匪乱了?” “回陛下,个中细节臣不知,还需派人仔细探查才好。” 盛德帝从鼻中不悦的哼了一声,“如今情况未明,你便要带兵前去围剿?是不是欠缺考虑?” “陛下恕罪。”李有仁慌忙磕头请罪,“却是微臣考虑不周了。” 太子盛桓忙走向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父皇,儿臣愿意前往西南调查此事。” 盛桓心想,若再无寸功傍身,真的要被御林王比下去了,他不能放过此次建功的好机会。 盛德帝微微扬起嘴角,“太子主动请缨,朕心甚慰。” “陛下万万不可。” 说话的正是吏部尚书史铁明,他跪倒在地,劝道:“臣以为太子殿下久居盛京,不问江湖之事,还是御林王殿下更合适一些。御林王久经疆场,小小的山匪,实在不足为惧。” 盛德帝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韦似道,“国师以为如何?” “回陛下,臣以为史尚书此言有理。”韦似道微微屈身,接着说道:“御林王得胜而归,如今正是民心所向,所做之事,定会事半功倍。” 太子面露不悦,韦国师还让沈椋说什么要帮他,这话里话外分明是帮盛柏说好话的! 盛柏闻言,却面露慌张,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位国师,他的话乍一听是赞扬盛柏的,其实却在告诉陛下,如今御林王已经民心所向,军权在握,若存有异心,想做一些事情,也会很容易成功的,比如谋权篡位。 盛德帝眼底戾色闪过,但却敛了敛心神,“御林王大捷,朕尚未来得及封赏,柏儿,你可想好要得到什么赏赐了?” 盛柏忙跪了下来,“启禀父皇,儿臣能获得胜利,绝非儿臣一人之功,大盛天下民心所向,将士们上下一心,才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儿臣以为,正是因为父皇乃一代明君,英明神武,方能有今日的结果。故此,儿臣已贵为皇子,无需再要任何的赏赐。” “既如此,那朕便犒赏三军,军中将领、将士们,皆论功行赏,至于御林王,容后再议。” “父皇圣明!”盛柏再次恭敬的拜了拜,旋即站起身来。 史尚书为难道:“陛下,那西南调查之人?” “此事朕还需斟酌一二,容后再议。” “退朝!” 盛德帝拂袖而去,吴公公及众位宫女、太监鱼贯而出。 众朝臣再次跪倒一片,待盛德帝走远,方起身,离开了金銮殿。 第121章 归还虎符 盛柏退朝后,独自来到御书房外,求见盛德帝。 “王爷,陛下让您进去。”吴忠敏朝着盛柏露出一丝和善的笑意。 “多谢吴公公。” 吴公公招手示意,让陛下身旁伺候笔墨的小全子等众位宫人,悉数退出了御书房。 “陛下,王爷来了。”吴忠敏躬着身道,笑容可掬道。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安!”盛柏跪在地上,恭敬的行了一礼。 盛德帝并未立刻抬眸,仍在认真的批阅折子,半晌,他淡声道:“地上凉,平身吧!” “谢父皇。” “你退朝后不回王府,找朕何事?”盛德帝一边说,一边将朱笔放在了御案上,抬起如潭水般的眼眸,望着盛柏。 只见盛柏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掏出虎符,置于双手之上,屈身道:“儿臣是来归还虎符的。如今边疆安宁,再无战事,儿臣自当将虎符交与父皇。” 吴公公转头望向盛德帝,见盛德帝默默点头许可后,才伸手将盛柏手中的虎符接了过来,呈给了陛下。 盛德帝看了看手中的虎符,将其任意的放置于御案一角,他扬了扬唇角道:“今日早朝之上,朕没有给你任何赏赐,你心中可有不甘?” “儿臣不敢。”盛柏正声道:“正如儿臣在殿上所言,儿臣所拥有的已经足够多了,不需其他的赏赐。” “自从静妃殁了,你便是这般懂事了。” 盛德帝自御案边站起,来到盛柏的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柔软了许多,“你可知,这一战你取得的军功,足够将你的封号晋一晋了,可是,朕现在却是晋不得,朕自有打算,日后你便会知晓了。” 见盛柏依旧拘谨,盛德帝继续说道:“西南探查之事,你怎么看?” “回父皇,儿臣以为西南山匪之患,恐怕与江湖帮派的争斗有关。” “哦?”盛德帝饶有兴致的看着盛柏,“说下去。” 盛柏拱手如实道:“儿臣曾在回京途中,前去川圩县处理了一桩宁川细作的案子,那人本是宁川国的都尉,却在几年前混入川圩,做了县衙的师爷。” 盛德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此事你已经跟朕奏报过,今日旧事重提,难道说其中还有隐情?” “父皇圣明。” 盛柏道:“儿臣依据大盛律法,将宁川细作范理斩首后,便在当日的黑夜中遇到了一伙人的行刺。” “刺杀?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刺杀皇子!”盛德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父皇,儿臣在蒙面杀手的身上,找到了此物。”盛柏将自己的那一幅画像呈给了盛德帝,“父皇请看。” 盛德帝接过画像,仔细观摩起来,良久,他沉声道:“这画像上方留了一把利斧的图纹,如果朕记得不错的话,这应该是江湖中斧鸣帮的标志。” 盛柏颔首,“父皇说得不错。儿臣驻守南川军营五六载,按理说,江湖中应该无人识得儿臣的面貌,可此幅图,却将儿臣画得栩栩如生。” “柏儿,你的意思是说,朝中有人,与江湖中的斧鸣帮联手去刺杀你?”盛德帝眉头紧皱,“而此人对你也是颇为熟知?” 盛柏欲言又止的看了看盛德帝,“儿臣也只是猜测,西南匪患,恐怕是江湖各大势力纷争所带来的一个后果。若朝中有人与江湖势力联手,那父皇不可不防啊!” 盛德帝闻言,眉头拧的更紧了,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他来回在御书房踱着步,却始终一言不发。 盛柏下意识的看了看吴忠敏,眼神问他接下来自己该做什么。 而吴忠敏则直接将盛柏往御书房门外引去,“王爷,您先回去吧!陛下正在思考中,不喜旁人打扰的。” “多谢吴公公提点,那本王先回府了。父皇若问起......” “王爷放心,老奴知道。”吴忠敏露出让盛柏心安的笑意来。 他见盛柏离去,便又折转回了御书房,勾唇道:“陛下,御林王已经回府了。” 此时的盛德帝早已端坐在御案边了,他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将古井无波的眼眸微微眯起,发号施令一般的说道:“吴忠敏,恐怕他们已经提前动手了,朕的计划可以实施了。” “老奴遵旨!”吴忠敏毕恭毕敬道。 第122章 面孔 退朝后的太子盛桓,去给皇后郭氏请安之后,在走出宫门的一霎那,便被人瞬间拉进了一辆密不透风的马车上。 他愤怒的看了看车厢内,正欲发火,却对上了韦似道那双深若寒潭的眼睛,盛桓顿时怒发冲冠,“好一个韦国师,你竟敢对孤行此大不敬之举?” 韦似道淡淡的笑了笑,“太子若想将这东宫之位拱手让人,那就请便吧,自然,您也可以治臣一个大不敬之罪。” 盛桓稍稍整理衣物,冷哼一声,“你这葫芦里究竟是卖得什么药?你让沈椋传话给孤,今天却又在早朝上称赞三皇子,孤觉得韦国师,恐怕是长着好几副面孔吧?” 韦似道不急不恼,眸光平静的扫视了一眼盛桓,“太子难道就没有听出,微臣在早朝上所说的话外之音吗?” 盛桓沉思片刻,诧异道:“你是为了提醒父皇,小心三皇子功高盖主,谋权篡位?” 韦似道微微颔首,心道:“孺子可教也!” “沈椋说国师愿襄助于孤,可孤实在想不明白,国师一向只听父皇的,从不涉及党争啊?”盛桓试探性的问道:“孤与国师私下并无交情,国师为何要帮助孤?” “微臣所行之事,单凭本心罢了。大盛国运昌盛,若因日后东宫易主而坏了气运,那便是微臣之过了。” “仅是如此?”盛桓半信半疑道:“国师就别在孤面前扯这些虚渺的东西了。孤这太子之位,日后会不会被三皇子替代,取代之后影不影响大盛国运,国师大可跟父皇说道,这理由未免也太牵强了一些。” “那微臣只问一句,太子需不需要微臣的助力?”韦似道见盛桓不好糊弄,便将问题重新抛了回去,“若是太子不需要,那微臣日后便不再插手。” 盛桓思忖片刻,刚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那孤且问你,沈椋本是宁川国派来刺杀长公主的人,他怎么又变成了你的人,难道国师也是宁川人?” “这个问题暂时还无法回答殿下。”韦似道微微眯起了双眼,“殿下记住,微臣断不会害你。微臣想问殿下,今日三皇子没能如愿获得亲王赐封,太子心中可算出了一口恶气?” 盛桓坦言道:“孤确实不想那三皇子更近一步,但这西南匪患之事,国师能在父皇面前力荐孤前去调查吗?” 韦似道微微掀起眼尾,“西南之乱,不就是太子一手造成的吗?殿下若真去调查了,岂不是更说不清楚了。” 盛桓惊讶的瞪大了双眼,“你说什么?西南匪患,怎么会跟孤扯上了关系?” 韦似道叹了口气,暗道:这太子的智商真是有些堪忧啊!我怎么就......就选了这么一个废物呢?” “国师你快说啊,别吞吞吐吐的。” 韦似道无奈的舒了口气,“太子是否派人前去暗杀三皇子了?” 盛桓不说话,选择默认了。 “太子派去的芙蓉派之人,却从中暗自做了手脚,他们将三皇子的画像留在了现场,并将线索指向了斧鸣帮。斧鸣帮得到了风声,召集人手去向芙蓉派讨一个说法,但却受到了芙蓉派的无情打压。 如今,芙蓉派风头正盛,他们正忙着吞并江湖各派势力,准备一统江湖呢!试问,这西南之乱,是不是与太子有一定的关系?” “什么?”盛桓顿时心乱如麻,“你都知道了,那为何不阻止他们?” 韦似道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这些都是微臣事后才查到的,太子做事之前,也没与微臣商量啊!” “若父皇知晓此事,恐怕......” 韦似道面露阴鸷,“恐怕他已经知道了。” 盛桓颓然的瘫坐在马车上,一时间也没了主意,他心慌意乱道:“孤现在便去向父皇请罪!” 韦似道却提醒道:“微臣与太子说的话,哪一件事有太子直接参与的证据呢?那画像是太子亲笔所画?还是太子下达刺杀任务时,留下了书面的证据?” 盛桓从慌乱中逐渐理清思路,“这些都没有,孤让燕小舟送信给芙蓉派苏半山的时候,他是亲眼见到苏半山烧掉书信才返回的。” 韦似道默默点头,“一切都查无实证,若是三皇子将此事告诉了陛下,他们也只是怀疑而已,太子若不想牵扯其中,便听微臣之言,莫去西南蹚浑水,若殿下一心想去西南调查,反而更让陛下生疑。” 盛桓微微颔首,“那孤岂不是又错过一次建功立业的机会了?” 第123章 母女相见 韦似道掀起眼尾,漫不经心道:“太子有没有想过,自己究竟想要建什么样的功,立什么样的业?为谁立业?” 几个问题一经抛出,太子盛桓神情有些恍惚,他错愕的看着韦似道,“国师究竟想说什么?” “微臣想说什么,太子心知肚明。” 盛桓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半晌,才阴恻恻道:“既然国师愿助孤一臂之力,他日若能成事,孤定奉国师为座上贵宾,享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 韦似道微微点头,慢悠悠道:“太子,微臣便送你至此了。外面人潮涌动,不会被人盯上,日后若有事情需要微臣相助,知会沈椋一声便可。” 只一霎那,盛桓便被其丢在了人来人往的街道之上,马车逐渐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盛桓心有余悸,暗道:“这韦似道,真是深不可测,孤一时之间,竟然看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殿下,属下来迟,请殿下责罚。”盛桓正在怔怔的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却听到燕小舟请罪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盛桓赶紧将其虚扶起,低声道:“你也不看看这里是哪里,快回东宫,莫让有心人瞧见了。” 燕小舟感觉有一些不可思议,太子竟然没有责怪他护驾不力,却担心自己暴露他的真实身份来,他微微屈身道:“是!”便跟在盛桓的身后,一起朝着东宫而去。 紫英殿。 “启禀长公主,皇后娘娘有请。”一位面容姣好,穿着考究的宫内嬷嬷,一脸堆满笑意的,朝着盛枫福一福身道。 盛枫神态淡倦而慵懒,她抿唇故作惊讶道:“琪嬷嬷,你说今日母后,怎会想起我这位亲生女儿来了呢?她不是免了本宫一切的请安了吗?” 琪嬷嬷笑道:“娘娘心中一直惦记着长公主,省去每日的晨昏定省,也是为了让长公主好好休息。” 盛枫冷哼一声,“什么话到琪嬷嬷嘴里,都会变成好话。也罢,本宫就不同你掰扯了,你且先行一步,本宫更衣后,便去坤宁殿给母后请安。” “老奴告退。”琪嬷嬷再次福身道。 待琪嬷嬷走远,紫英殿掌事姑姑画娥,眉头快拧在了一处,“公主,这皇后娘娘平日里从不与您亲近,今日怎会亲自遣人来请了呢?莫不是她有要事相商?” 盛枫却没有直接回应,她痴痴地笑了几声,“画娥,为本宫更衣吧,就让咱们去会一会这位皇后娘娘,看看她有没有变了模样?” “是,公主。” 两炷香的工夫,长公主盛枫来到了郭皇后居住的坤宁殿。 她停住脚,抬眼出神的望着门头上方,那“坤宁殿”几个红色大字,冷冷的笑了一声,心中暗道:“母后啊母后,您终于是想起我这个女儿来了吗?” “公主,请!”琪嬷嬷走在前面,一直细心的在为盛枫引着路。 雕栏画栋,龙凤飞舞于四墙。 在这寒冬腊月天,这殿中却绽放着五颜六色的鲜花,宛如人间瑶池,不愧是盛宠不断的皇后住所! 穿过几个殿门,盛枫终于来到了郭皇后的寝殿之中,这地方的气派与奢华于她而言是熟悉的,可这屋内的一应陈设,以及屋内的人,于她而言,却是陌生的。 盛枫怯生生的抬起眼眸,她瞥见郭皇后正端坐在黄花梨木皇宫椅上,身上穿着燕居服,头戴双凤翊龙冠,左右两侧各别着一支制作精美的金凤簪。 “公主......”身旁的画娥见盛枫半天不动弹,便出言小声提醒着。 盛枫拢了拢思绪,对着郭皇后的方向,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给母后请安!” “枫儿,起来吧!”郭皇后的声音温柔却不失稳重,令人心生摇曳。 “谢母后。” “赐座,你们都退下吧!本宫要与枫儿好好说说话。” “是,娘娘。”琪嬷嬷带着画娥等众位宫女、太监都出了门。现如今,寝殿之中,仅剩郭皇后和盛枫在了。 盛枫有些拘谨,心中有千言万语,如今却都堵在了喉咙里,发不出声音来,眼前这位与自己仅差十四岁的母亲,模样与年龄,竟跟自己不相上下,如同亲姐妹一般。 母女相见,仿佛隔了上千年一样。 盛枫自打出生时起,便与郭皇后分开居住了。她从未体会过母女亲情,好在盛德帝对他这一位长女宠爱有加,她长大之后,便想亲自同郭皇后理论一二,想亲口问一问,天下怎么有这样的母亲,只管生不管养?哪怕是养一只阿猫阿狗,也不会如此绝情! 同样身为子女,太子盛桓却得到了郭皇后的万般宠爱,后来盛枫渐渐便明白了,对太子好,那郭皇后一定会多看自己几眼的。 后来宫廷中举行的盛大仪式,盛枫会与郭皇后远远的相视一眼,但盛枫却可以很清楚的体会到,那眼神中不含有一丝亲情与温暖。 再后来,盛枫便不去计较是否能拥有这一份母爱了,她只管自己过得舒坦,再也不想去顾及他人的眼光,为他人而活...... 第124章 伤痕 “母后找女儿来,所为何事?” 盛枫收回万千思绪,声音十分冷淡,“这三十年里,母后不曾主动找过我一次,这一次,恐怕也是有什么要紧事,才想起我这个不受您待见的女儿来吧?” 郭皇后神情一滞,唇瓣开始有些颤抖起来,“枫儿,这么多年,本宫知道你一直记恨于我,你不是想知道原因吗?本宫今日便告诉你。” “不必了。” 盛枫声音厉了几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母后这解释,对于现在的我而言,实在是微不足道!” 郭皇后却淡淡的笑了笑,“今日你既然能来,说明你心中还是记挂着本宫这位母亲的。无论你想不想知道,本宫都准备与你细细说来。” 见盛枫不吭声,郭皇后继续说道:“让母后给你讲一个小姑娘的故事吧。 这位小姑娘年过十二,便被早早的定了亲,一年后,她嫁给了比自己年长几岁的夫君。这位夫君承担着绵延子嗣的重任,于是,这位小姑娘,在自己还是孩子的时候,便怀上了孩子......” 说到这里,郭皇后的眼角有些湿润了,她看了看眼前这个自己十四岁便生出的孩子,眼中依然是抑制不住的痛苦。 “不知你是否能体会到,那一种惊慌失措,那一种暗夜无光的日子。为了生下你,本宫痛了整整三天三夜,整个人仿佛被人放在了碾子上,来回碾轧;又好像是浑身被人用利刃刺了无数遍...... 本宫开始神经错乱,趁着嬷嬷和乳母不备,便会拿起剪刀,刺向你的身体,本宫觉得,是你,毁了我,是你,让我堕入这无端的痛苦之中。” 盛枫听到这里,下意识的摸了摸心口的那一道伤疤,这伤竟是这么来的,她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脸上,早已爬满了泪痕,她心疼的只是她自己,小小年纪,便承受了那么多痛苦! 郭皇后的故事没有结束,她眼神无光的看着盛枫,苦笑道:“陛下觉得本宫一定是疯了,竟然狠心杀掉自己刚出生的孩子。因此,一怒之下,便将本宫禁足于坤宁殿,将你交给乳母照顾。 后来的十年里,本宫一直拒绝侍寝,但陛下对本宫很能包容,很是迁就,后宫的妃子也慢慢多了起来,后来......” 说到这里,郭皇后的神色一紧,长舒一口气道:“后来,本宫便想开了,这才有了你的亲弟弟太子盛桓。” 寝殿内,陷入一片短暂的沉寂之中...... 良久,盛枫艰难的开了口,“稚子何其无辜!母后将自己的一腔怨恨,发在了无辜的孩子身上,这么多年,母后的心难道就不痛吗?” 郭皇后眼眸中噙着泪水,“本宫早已知道自己对你太过残忍,但却忘了怎样去与你相处,本宫习惯了对你冷眼相待,习惯了对你的漠视......” “不难理解。”盛枫苦笑道:“母后生了太子,那母爱便有了宣泄的地方,又怎会分出几分,留给我这个祸害呢!” 郭皇后抿了抿唇,终究是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盛枫忽而站起身来,声音冷冷的,“好了,故事已经讲完了,母后也该说一说,今日请女儿来,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了吧?” 郭皇后捏了捏手中的绣帕,若有所思的问道:“三皇子回来了,枫儿已经知道了吧?” 盛枫无语的扯了扯嘴角,心道:“不出我所料,果然是为了我那位太子弟弟的事情。” “三皇子回京的事情,现在的朝堂,可谓是人尽皆知了,母后都得到了消息,女儿又怎会不知呢?”盛枫言语犀利,眯起一双凤眼,“母后就别绕圈子了,有什么话,便直接说出来吧!” 郭皇后声音柔和,还带着几分恳求的语气,“本宫知道陛下将风媒营交给你打理的事情。三皇子对你弟弟的东宫之位,威胁甚大,本宫希望枫儿能够,相助你弟弟一二。” 盛枫扯了扯嘴角,无语道:“母后难道不知,我一直都在帮他吗?” 闻言,郭皇后站起身来,来到盛枫的身边,她本想去拉着盛枫的手,却被盛枫避开了,她悻悻然的笑了笑,“枫儿,太子年幼,日后便要你这位姐姐多多照拂了。” 盛枫有些不耐烦道:“女儿知道了,若母后没有其他事情,女儿便回去了。” 这位母后的心中,依旧只有太子的位置,找她来,说一个惨兮兮的小故事,不过是为了博得盛枫的同情,为太子办事罢了! 郭皇后露出勉强的笑意,“去吧。” 盛枫福了福身,便打开了房门,跨步而出。 相比于屋内的气氛,这坤宁殿的院子中,空气当真是清新极了! 第125章 心境变化 画娥见长公主魂不守舍的走出郭皇后的寝殿,脸色很是苍白,忙走上前扶住她,忧心道:“公主,您怎么了?” 盛枫心中有一股劲儿,正在苦苦支撑着她的身子,不至于令她忽然倒下。 她扯了扯嘴角,平静道:“没事,我们走!” 画娥搀扶着盛枫的胳膊,一路无言,径直回到了紫英殿,而后,画娥直接遣退了屋内伺候的宫女、太监。 回来后,盛枫一直静静的坐在罗汉榻上,一言不发。 画娥忧心忡忡的看着盛枫,有些心疼道:“公主,可是皇后娘娘跟您说了什么?您心中若有不快,不妨跟奴婢说说,可千万别憋在心里,您这样一直不说话,真是急坏奴婢了。” 盛枫缓缓抬眸,泪水无声的自凤眼中滚落下来,她嘴角噙着一抹自嘲的笑意,“母后说太子需要本宫的照拂,让本宫日后多帮他,切不可被三皇子抢了东宫的位子。” 就算她知晓皇后那般厌恶她的来龙去脉,盛枫也不可能再原谅郭皇后的。 尤其是现在,皇后竟想以那不堪一提的过往,来试图唤起盛枫对她的谅解,然后再加以利用,盛枫心中原本还抱有的一丝幻想,也都被郭皇后击碎成了泡沫,随风而逝了。 此刻,盛枫心已平静如水,再无波澜。 “这......”画娥有些为难,她一个小小的奴婢,可不敢在背后随意议论皇后的。 “公主,许是娘娘还不知您早已在暗中帮助太子的事情了,日后若因为帮助太子,而拉近您与娘娘之间的关系,岂不是好事一桩吗?” 盛枫淡漠的擦拭了一下双眼的泪痕,敛一敛心神道:“这样的母女亲情,并不是本宫想要的,她今日主动找我,不过是看上本宫尚能在风媒营说上话罢了。她心中只有太子,丝毫没有本宫的位置,本宫为何还要上赶着去讨好她呢?” 画娥有些不知所措,公主从前不是很想拉近与皇后之间的关系吗?怎么今日回来,心态便不一样了呢? 画娥顺着盛枫的话,缓缓问道:“那公主可想好,接下来如何帮助太子了吗?” 盛枫嘴角扬了扬,喃喃自语道:“本宫已经将人给他送去了,至于往后如何,且看我那好弟弟的造化吧!” 画娥怔在了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公主指的是那沈椋?” 盛枫微微点头,冷笑一声,“沈椋以为这些年将本宫死死的拿捏在了手里,殊不知,本宫才是日夜看着他,如何费心表演的那个人。他一个宁川国派来的刺客,怎会真正甘心一辈子服侍本宫呢?” “那公主是故意将其送去东宫的?”画娥恍然大悟道。 “太子以为沈椋是本宫的一个见不得人的把柄,其实,沈椋是本宫送给他的一份惊喜。 沈椋此人埋伏在本宫身边多年,他是如何绕开重重查验,以伪太监的身份走进这深宫,重新回到本宫的身边,本宫目前也已经有了一些眉目。 本宫将其送去东宫,日后朝堂之上谁帮着太子,那十有八九,此人便是沈椋的上级了。” 自从驸马死后,盛德帝便将盛枫从公主府接回了宫中。她本以为沈椋以后不会再出现,没想到,没过多久,沈椋摇身一变,便成了紫英殿中的一名假太监,继续待在盛枫的身边。 “那公主怎知,沈椋会成为太子与那位幕后之人的连线之人呢?”画娥不解的问道。 盛枫轻蔑的笑了笑,“本宫身边向来都是密不透风的,那太子又怎知沈椋的存在呢?只有一个可能,是沈椋自己透露的。 且近日,三皇子刚准备班师回朝,沈椋便迫不及待的让本宫将他送走,他笃定本宫会把他送去东宫,达成自己的目的,故,本宫便遂了他的愿,接下来,且看太子与谁走动更加密切了......” 画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用敬佩的眼神望着盛枫,“公主果然聪慧!” 长公主盛枫扬了扬嘴角,一双幽深的目光,望向窗外,心中暗想着,“这盛京城,怕是要变天了。” 她且静看风云变幻之后,这大盛的天下,最终归属于何人? 是夜,一道暗影,自皇宫中飞出...... 第126章 师徒 那道身影,身披暗色斗篷,一路上展现着卓越的轻功,脚尖借物用力,不多时,便出现在城外山林中的一处茅屋之中。 “徒儿拜见师父!” 徐怀安忙走上前,恭敬的跪地行礼。 斗篷脱下,露出暗影的真实身份来。 他扶起跪着的徐怀安,欣慰的笑道:“好徒儿,快快起来,快让咱家瞧一瞧,好些日子不见了,你好像又壮实了不少。” “谢师父。”徐怀安笑着站了起来,忙问道,“师父,陛下可是有了新的指示?” 吴忠敏点头,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精美的盒子,递给了徐怀安,嘱咐道:“怀安,此次为师无法脱身,便由你亲自跑一趟风林山庄,将此手谕交给长信侯。” 徐怀安双手接过盒子,郑重点头道:“怀安定不负陛下和师父的信任。” 吴忠敏喃喃叹道:“你们都长大了,这风媒营也算是后继有人了。自从戚少将军战死,陛下担心公主受人利用,便将风媒营的指挥权暂时交给了咱家,好在你们足够优秀,咱家日后去了地下,见着戚少将军,也算对他有个交待了。” 徐怀安有些失神,宽慰道:“师父别那么伤感,有陛下和您在前面坐镇,不论是风媒营也好,还是大盛也罢,都会越来越好的。” “你这小嘴就是甜。” 吴忠敏用手轻轻点了点徐怀安的鼻尖,若有所思道:“想当初,陛下让咱家从你们小崽子中挑出一个人来传授武艺,咱家便是一眼就相中了你。这么多年,你表现很好,从来没有给为师脸上抹黑过。” 徐怀安挠了挠头,嘿嘿的笑了,“能得到师父的信任,是怀安的荣幸。” “好啦,为师也该回宫里了,一路保重。” “恭送师父。” 望着吴忠敏的身影,一点点消失于夜色之中,徐怀安拢了拢思绪,他将锦盒塞进了怀里,熄灭了茅屋中的烛火,趁着夜色,一路往南,朝着风林山庄而去...... 风林山庄。 夏开轩带着一行人,终于回到了此地,相互寒暄介绍之后,众人都坐在会客厅,大眼瞪着小眼,不知该聊些什么了。 戚小柔率先开口,打破了屋内的尴尬氛围,爽朗的笑道:“小溪,你刚刚说这位穆姑娘是你的姐姐?” “娘,是这样......” 夏开轩正欲开口,却被戚小柔无情的打断了,“轩儿你别插话,为娘跟两位姑娘聊天呢!” 夏开轩悻悻然的闭上了嘴,他瞥了一眼夏季,却看到夏季与身后的小月,正在抿唇轻笑着! 他直接将一记眼神刀了过去,她们瞬间收回笑容。 苏溪回道:“夏夫人,确实如此,穆姐姐才是我的亲姐姐,这一次若不是她与少庄主共同进退,从芙蓉山探得我娘的消息,我还被苏半山蒙在鼓里呢!” “这样啊!”戚小柔摩挲着下巴,一双眼神上下打量着穆楚楚,“穆姑娘,不知你爹娘是在南麓国做什么的?” “娘。”夏开轩直接站起身来,眉头紧皱,“您这么问,似乎有失礼仪啊!” 夏渊也看了看戚小柔,眼神提示她确实有点过了。 戚小柔轻咳一声,“穆姑娘,实在对不住,改日有时间,咱们再细聊。说正事,说正事。” 自打穆楚楚一进门,戚小柔便看出儿子的不对劲来,但是该说不说,儿子夏开轩这一次的眼光确实很好,这穆姑娘一看就是出身将门之后,浑身散发着一股子英气,她真的很喜欢! 穆楚楚有些难为情,忙转移话题,“目前肖掌门还被苏半山关在密室,还望夏庄主及夫人,能够相助一二。” 夏季开口道:“穆姐姐此言差矣,救出师父,本就是我这个做徒儿的本分,谈不上帮不帮助的。” 夏季一边说,一边又将视线看向苏溪,“再说,我与小溪情谊深厚,更应该救出她的娘亲来。” 苏溪闻言,冲着夏季露出甜甜的笑意。 第127章 商议救人 夏渊却有点犯难,脸色肃穆。 “现如今芙蓉派已经今非昔比,斧鸣帮帮主刘若飞因为收到消息,被人诬陷在川圩县刺杀勇毅大将军,而带着帮内兄弟去上门讨要说法,却被芙蓉派趁机灭了门。” “什么!” 夏季诧异道:“父亲这些消息从何而来?在川圩县刺杀大将军的时候,女儿也在场,女儿都不知那些杀手是何人,斧鸣帮又怎会知道被芙蓉派诬陷是他们呢?” “江湖上有传言,是芙蓉派安排的人手负责刺杀,然后嫁祸给了斧鸣帮,因此,斧鸣帮一气之下,去上门讨要说法,不曾想,却被芙蓉派趁机灭了门。如今刘帮主被杀,他的儿子刘景诚也不知下落。”夏渊补充道。 “听父亲此言,孩儿觉得这里面似乎有着巨大的阴谋啊!” 夏开轩说道:“孩儿觉得,刺杀消息很可能是芙蓉派自己传到江湖上的,他们的目的便是倒逼着斧鸣帮动手,这样才给芙蓉派一个反击的机会和借口。” 众人点头,都觉得夏开轩所言有理。 “他们这么做,不怕被朝廷怀疑,确实是他们安排杀手去刺杀大将军了吗?”夏季拧眉问道。 夏渊则无力的叹道:“怀疑容易,但定罪却要讲究证据确凿的。”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季儿有没有想过,无论是斧鸣帮,还是芙蓉派下的手,他们又是从何处得知大将军的容貌,以及大军何时路过川圩呢?” 紧接着,夏渊自问自答道:“为父猜测,朝中有人与杀手暗中勾结,而且他们有那个能力,将手伸到各地呈报给陛下的奏章之上,所以才能提前得知消息,暗中部署一切。” 夏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接着面露慌张道:“那朝堂岂不是危矣?” 夏渊重重的叹了口气,“如今西南突发匪患,为父认为,朝廷会派人前来调查,且看接下来的动态吧!” 戚小柔则岔开话题道:“这些都是朝中大事,现如今,我们应该想一想怎么把玉瑶救出来才对。” “是啊!我们凭着自己,无法全身而退,所以才想着到风林山庄来,请教夏庄主和夫人。”苏溪说道。 屋内众人陷入沉思之中。 这时,穆楚楚突然开了口,“我忽然想起来,芙蓉山里,似乎有人相助我们。若是能得到此人的帮助,救出肖掌门便容易多了。” 夏开轩也点头附和,“穆姑娘说得不错,那夜若不是此人将山门处的机关撤掉,恐怕我们无法活着逃出来。” 苏溪半天没说话,脑海中一直在思考此人会是谁? 夏季看出苏溪紧蹙的眉头沉思的模样,柔声问道:“小溪,你想到是谁了吗?” 苏溪面露迷茫,不太确定的说道:“若说想将我娘救出来的,无非是以前的那些长老们,可是,想在苏半山眼皮子底下,放你们安全离开,量他们也没有那个胆儿。我心中想着的那个人,却也不是很肯定。” 夏开轩忙问道:“你心中的那个人,可是康长老?” 苏溪眼中一惊,“少庄主也觉得是他?” 夏开轩抿唇点头,“只是在下的直觉,康长老给我的感觉便是良知未泯,他不像苏半山那般阴险狡诈。” 苏溪微微颔首,“少庄主说得不错,在芙蓉山中,他甚至比苏半山对我都要好一些。那日,我准备强跃山门,也是他不顾苏半山的命令,迟迟不肯对我下手。” “那我们怎么才能跟他取得联系呢?”穆楚楚问道。 戚小柔则笑着说道:“真是巧得很,芙蓉派下一个打压的目标,便是白虎堂,我们探知的消息,正是那位康长老带队前去。” “既然如此,我们便去白虎堂凑一凑热闹。”穆楚楚正声道。 夏开轩则看向自己的父亲夏渊,“不知父亲,意下如何?” 按照夏渊以往的惯例,他应该是不会让风林山庄的人,插手其他门派纷争的。 没想到,夏渊却轻笑一声,“也该去会一会芙蓉派的人了,恐怕苏半山的目标不是那些小门小派,他们最终的目的,是为了一统江湖。” “父亲这是同意我们去白虎堂?”夏开轩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夏渊。 “嗯。”夏渊郑重的点了点头,眸光深沉,“我们不能坐以待毙,静等着苏半山势力逐渐壮大,最后灭掉风林山庄,搅乱武林......” 众人商议之后,便决定明日动身,夏渊与戚小柔则继续坐镇山庄,护好铁矿山。 第128章 手谕 夏开轩、夏季,以及苏溪与穆楚楚一行人,离开风林山庄三日后,徐怀安才骑着一匹骏马赶到。 “参见庄主,夫人!”徐怀安屈身抱拳行礼道。 夏渊轻笑一声,用手示意道:“怀安不必多礼,请坐。” “谢庄主。” 戚小柔目光温和的看着徐怀安,“不知怀安此次回来,是有公务在身吗?” “夫人说得不错。” 徐怀安从怀中掏出那个精美木盒,举过头顶,神情庄重的看向夏渊,“庄主,这是陛下的手谕。” 夏渊闻言,忙拉着身旁的戚小柔一起跪了下来,伸出双手,将手谕郑重的接了过去。 夏渊打开手谕,脸上渐渐被疑惑不安代替,他蹙起眉头问道:“怀安可知,陛下为何下这样的手谕?” 徐怀安无奈的摊了摊手,坦言道:“在下不知,我是从吴公公那里接到的手谕,其他的,吴公公并未多言。” 夏渊眸色凝重,又将手谕递给了身旁的戚小柔。 戚小柔看完,也是一脸的不解。但既然徐怀安不知道手谕内情,他们也不好对他多说什么。 戚小柔又想到了其他事情,“怀安,你这次回来得真是不巧,轩儿他们刚离开几天。” 徐怀安又惊又喜,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期待,“夫人,少庄主回来了,那他身边可有旁人?” 戚小柔朗声笑了起来,“你指的是哪位姑娘呢?轩儿这次回来,身边可是跟了三位姑娘。” 徐怀安面露一抹薄红,有些难为情道:“在下是想问,苏溪姑娘可是跟着他一起回来的?” 戚小柔忙点了点头,一脸姨母笑的看着徐怀安。看着这些情窦初开的年轻人,就好像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 “那他们去了哪里?”徐怀安又问道。 夏渊接过话来,“他们去白虎堂了,如今芙蓉派四处打压各大势力,我们风林山庄不能坐视不管了。” 徐怀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心道:“我还在等着陛下接下来的旨意,探查西南之乱的人选如今还未确定,不然的话,也可以跟过去凑热闹了。” 思及此,徐怀安站起身来,抱了抱拳道:“在下已将手谕送达,便不多逗留了。” “不用完晚膳再走吗?”戚小柔柔声问道:“你父亲还在山中尚未回来,你此次回来,还未与他见上一面呢!” 徐怀安面露难色,“在下皇命在身,实在是......” “理解。” 夏渊走到徐怀安的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去吧,徐四爷有我们照拂着呢!” “多谢庄主,夫人。” 戚小柔朝着他轻轻点头,夫妻二人静静的看着徐怀安,慢慢消失在视野之中。 “这风媒营的差事,也不好办啊!” 戚小柔长叹一声,转而侧身看着夏渊,“夫君,陛下手谕,让我们一家人于除夕前回到盛京,商议季儿与三皇子的婚事,可这手谕中也没有交待让何人来暂管风林山的铁矿啊?” “这也是令为夫犯难的地方啊!可君命不可不从,但我们全部回了盛京,风林山可就群龙无首了呀!” “陛下难道忘记派人接管风林山的事情了?”戚小柔拧起了眉头,“这若是吴公公亲自来送的手谕,还能打听一下。” “如今尽人事、听天命吧!”夏渊也是一脸苦涩,不知所措。 “现在轩儿他们去了白虎堂,只希望他们一切顺利,待他们将玉瑶救了出来,我们便也可远离这江湖纷争了。” 夏渊不以为然的轻笑道:“朝堂风云变幻,只会比这江湖更加惊险。” 戚小柔拉着夏渊的手,柔声的宽慰道:“夫君,回了盛京,自然也有盛京的好处,我们就别想那么多了。” 夏渊点点头,将戚小柔拥入了怀里。 翌日。 盛京朝堂上,盛德帝宣布让三皇子盛柏,入西南之地,探查匪患事宜。 退朝后,太子盛桓假意将手中的笏板掉在了地上,正弯腰去捡,却遇到了主动帮忙的韦国师,二人不着痕迹的轻声交谈着。 “国师,三皇子到西南,会不会查到是孤曾经派人到川圩县刺杀他的?” “殿下且放宽心,微臣都会解决的。” “那便好,有劳国师了......” 第129章 白虎堂 白虎堂,坐落于白虎山,因山形似猛虎而得名。 山中清冷,乌云压顶,隐隐有落雪的痕迹。 夏开轩他们正围坐在白虎山脚下的一处竹屋里,等待着芙蓉派的人上门。 穆楚楚疑惑不解的看着夏开轩,“夏公子,咱们为何不直接去白虎堂?反而在这竹屋内等着那位康长老呢?” “穆姑娘有所不知。” 夏开轩向篝火中添了一把柴火,柔声解释道:“白虎堂堂主杨彪,此人心胸狭隘,自以为是。咱们若是直接去告诉他,芙蓉派要来灭门,他定是不信的。” “那我们也不能在此守株待兔吧?”穆楚楚又问道。 “姐姐不必着急。”苏溪转过头,温柔的看着穆楚楚,“我已经在沿途,暗中给康长老留下了记号,相信他看到了,便一定会来的。” 穆楚楚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一路上总是要略作停留,原来是为了此事。” “不错。”苏溪勾了勾唇角道。 两日后,康长老并未前来,他们带的干粮所剩无几,心中都有些着急了。 “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 夏季拧眉道:“目前还未确定康长老是否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再者,白虎堂这两日过于安静,我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不如这样,我们分头行动。” 夏开轩附和道:“现在也只能如此了,季儿,你与溪姑娘一起,前往山下探查一番,看看是否有芙蓉派众人的影子。至于我......” 夏开轩转头望向穆楚楚,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知道穆姑娘,可愿与在下一起,暗中潜入白虎堂,一探究竟?” 夏季和苏溪默默以一种看热闹的眼神,一会儿望着夏开轩,一会儿又看看穆楚楚的反应。 穆楚楚轻咳一声,忙着打圆场道:“夏公子如此安排,甚是合理,作为兄长、阿姊,我们自然是应该去白虎堂的。” 夏开轩嘴角微微上扬了起来,“知我者,莫若穆姑娘也,在下便是这么考虑的。” “行啦,你们一组,我与阿季一队,别解释那么多。”苏溪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 “兄长,穆姐姐,你们千万要当心啊!”夏季柔声提醒道,“如今情况不明,万不可以身犯险。” “明白,你们也要小心。”夏开轩冲着夏季笑了笑,然后,拉着穆楚楚离开竹屋,朝着白虎堂而去。 夏季与苏溪行走在人迹罕至的山林里,寒风渐起,两人不约而同的抱紧了自己的身子。 “阿季,我们行了一炷香的路程,也没有看到山路上留下人的足迹来,这样找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苏溪瞪着水汪汪的眼睛,拧着秀眉看着夏季。 夏季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林中的路面,“这两日天晴,这路面上就算是有人经过,也留不下脚印的。我在想,会不会是爹娘的消息有误,芙蓉派最近不会前来攻打白虎堂呢?” 苏溪的脑袋都大了,她嘟一嘟唇道:“我们绕了这么大的圈子,等一个未知的结果,当初真应该直接去芙蓉派,救出我娘来!” 夏季轻轻捏了捏苏溪的鼻子,“你就别说气话啦!在去救师父之前,我们必须有十足的把握才行。” 苏溪哈了哈手取暖,“道理我都懂,只是......” “别出声,有人来了。” 苏溪话未说完,嘴巴便被夏季的手捂了起来,两人迅速躲进了山路边的一块巨大的岩石背后。 不久,只见一队约莫十几人的队伍,缓慢经过他们,为首的几个人正在大声交谈着。 “这山里真他娘的冷死了,老子跟二当家是同时入的山门,凭什么他可以发号施令,让咱们来四处巡逻?” 另一个人随声附和着,“谁说不是呢!这天寒地冻的,怎么可能会有人路过这里,顺便让我们打劫啊?” 还有一个人说道:“你能跟二当家的比吗?你有人家那副俊俏的模样吗?” 被问的那个人直接不耐烦的唾了一口,“老子不屑跟他比。” “早他娘的不想干了,放着好好的门派不去,非得来这山里当土匪,若是被朝廷抓了,只有死路一条!” 其他的人也发起了牢骚,“不如咱们别回去了,早点散了吧,如今芙蓉派势大,我们去投靠他们。” “呸!别做梦了。”一个人又骂骂咧咧道:“他们心狠手辣,说不定还没进山门,就被杀掉了。” “听你这么说,我便想起来了,那斧鸣帮的刘帮主,便是在芙蓉派的山门前,被万箭穿心的。” “唉......还是继续做山匪吧!” “后面的人都跟上!” 一行人,唉声叹气、垂头丧气的走远了。 听着脚步声渐渐走远,夏季与苏溪才敢冒出头来,从岩石后面现出身来。 “阿季,听他们的意思,他们好像都是山匪啊?”苏溪面露惊讶道。 夏季微微颔首,眉头紧锁,“没想到,这里竟然离匪巢不远,若是遇到了,真是很麻烦呢!” “那我们快离开此地。” 苏溪一边说,一边拉着夏季,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第130章 深入虎穴 夜已深沉,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那头顶上的星辰,还在闪烁着清冷的寒光,山里的天气变化多端,时而阴沉,时而晴朗。 夏开轩与穆楚楚躲在白虎堂外的一个隐蔽的墙角,静静等待着时机。 就在这时,二人相互对视一眼,一前一后,飞入了白虎堂的院落之中。 避开巡逻的人,夏开轩带着穆楚楚,在夜色的掩盖下,一间房一间房的摸索着,直到听到有人谈话的声音,二人迅速飞往屋顶,轻轻掀起了一块瓦片。 只见屋内正坐着两名男子,其中一人便是芙蓉派的康长老。 穆楚楚小声嘀咕着,“难道他是从另外一条路,上了这白虎堂?” 夏开轩默默点头,轻声回应道:“我们先听他们说些什么。” “不知康长老深夜大驾光临,所为何事啊?” 说话的人,正是白虎堂的堂主杨彪,此人那一张油光满面的脸上,留着满脸的络腮胡子,塌陷的鼻梁上方,有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阿康慢悠悠的开了口,似笑非笑道:“杨堂主不是明知故问吗?我们芙蓉派想邀请白虎堂加入,合二为一,壮大彼此的势力,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杨彪哈哈的大笑起来,“康长老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你们想要吞并我白虎堂便直说!” “自古以来讲求先礼后兵,杨堂主难道想步斧鸣帮的后尘?” 康长老皮笑肉不笑道:“掌门原本是想派冷长老前来攻打白虎堂,是在下仗义执言,先来劝说一二,杨堂主可要想好啊!” 杨彪冷哼一声,“你们分明是仗势欺人!你这哪里是劝说,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胁,要是有种,便去风林山庄劝说去,他们若是同意加入芙蓉派,我白虎堂绝无二话。” “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阿康的声音厉了几分,“你也知道掌门与那冷长老的做事风格,在下若无功而返,恐怕等待你们的便是横尸山野了!” 杨彪满脸怒气,“老子不怕,若打便打,老子等着他们!” 说完,愤然而去...... 阿康端起茶杯,长叹一声,“又是一场免不了的血雨腥风啊!” 他正欲喝时,却看到杯中的影子,轻笑道:“来都来了,外面天寒,不如到屋内坐一坐?” 夏开轩与穆楚楚直接破房顶而入。 夏开轩走上前,抱了抱拳,“康长老好耳力,真是佩服,佩服!” 阿康一点都没有感到意外,他勾了勾唇角,“二位坐吧,你们来白虎堂,莫非是为了插手芙蓉派的事情?风林山庄终究是坐不住了吧!” 夏开轩摇了摇头,微笑道:“在下是为了找你康长老,只是听到了消息,康长老会出现在白虎堂,这便不请自来了。” “找我?” 康长老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你们风林山庄若是想插手门派纷争的事情,找我恐怕是找错人了,现如今,芙蓉派的人,均以掌门和冷长老马首是瞻,康某实在是人微言轻了。” “康长老此言差矣。”夏开轩一脸镇定自若,“在下以为,康长老是芙蓉派众人中,难得一见的英雄豪杰。” 阿康露出苦涩的笑意,“别说这些没用的恭维话了,康某帮不了你们。” 穆楚楚“哦?”了一声,“难道康长老知道我们找你是为了什么?” 阿康漫不经心的掀起眼尾,意味深长的看着夏开轩,“少庄主不是为了救出肖掌门,难不成是为了带走大小姐?” 夏开轩脸色一红,神情有些紧张起来。 穆楚楚却觉得莫名其妙,蹙眉问道:“带走大小姐?” 夏开轩赶紧轻咳一声,转移话题,“确实为了救肖掌门,在下还未来得及谢康长老那日的救命之恩呢!” 阿康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他看了看穆楚楚,又看了看夏开轩,顿时心中已经了然,“康某不记得自己对你有什么救命之恩,你可莫要在外胡说,陷康某于不义之地!” “在下明白。”夏开轩拢了拢思绪,“苏溪姑娘也很念叨康长老。” “她还活着?” “活得很好,她在沿途给你留下了独有的标识,想与你见上一面,不曾想,康长老却另辟蹊径来到这白虎堂。” 阿康有些动容,缓缓说道:“二小姐活着便好,多谢少庄主告知,不然康某一直要活在自责当中了。” 穆楚楚却道:“该自责的是那苏半山,与你何干!若康长老心中当真有愧疚,不如便帮助小溪,救出她娘亲来。” 阿康负手而立,久久没有回话。 “此地不宜久留,还请康长老能给一个明确的答复。”夏开轩催促道。 良久,阿康踌躇片刻,终是开了口,“现如今芙蓉派一片乌烟瘴气,康某自知能力有限,你们若是不怕死,两日后,便是救人最好的时机。” “多谢告知,穆姑娘,咱们走!” 说完,二人飞跃而起,自房顶的破洞处冲了出去...... 第131章 误入迷障 山林之中,夏季与苏溪来回绕了半天,却是最终迷了路。 “阿季,这个地方怎么这么眼熟?我们是不是刚刚来过了?”苏溪眉头微拢,有些紧张地问道。 夏季神色凝重,“小溪,我们好像被困在了此地,怎么都找不到先前那个竹屋了。” “那怎么办?”苏溪听夏季如此说,变得更加紧张了。 “我们不能待在这里,还是往前走一走,找一找有没有御寒之所,不然准要冻死在这山林中了。” “好,阿季我们快走......” 一炷香的工夫,二人气喘吁吁的坐在树根上休息。忽然,苏溪嘴张的老大,开心的大喊了起来。 “阿季,我们那个小屋出现了!” 夏季揉了揉发涩的眼睛,顺着苏溪视线所看的方向,定盯一看,无力的叹道:“那不是我们先前居住的小屋,但总算找到一个御寒之地了,我们走。” “嗯!” 行走约莫几十步,二人同时推开门,夏季正欲吹着刚从怀中取出的火折子,却两眼一黑,与苏溪一起昏倒了过去...... 等她们醒来,却发现正身处在一个幽深的山洞之中,双手被捆绑着,面前站着两排穿戴不一的男子。 那山洞的正前方,虎皮包裹的椅子上,端坐着一位壮硕大汉,虎背熊腰,满脸横肉,胡子拉碴,长相实在不敢恭维。 他正用一双冷峻阴森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坐在地上的夏季和苏溪。 “醒啦?二位如此花容月貌的姑娘,这天寒地冻的不待在家中,怎么出现在本座那设了迷障的小屋之中呢!” 他的声音,如锯木头的噪音一般,直往人的耳朵里钻,搅得人心生厌烦。 夏季敛一敛心神,横眉问道:“你是何人?” “本座自然是这西南洞府的主人,人称‘西南玉面郎’是也!” “我呸!” 苏溪轻蔑的笑了起来,“你也不撒泡尿照一照自己的样子,就你那副尊容,也好意思说是玉面郎,说出去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放肆,竟敢对我们大当家的无礼,我看你是活腻歪了!”一个下属走过来,冲着苏溪厉声喝道。 大当家的却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嘴角扬起一抹残忍的笑意,“无妨,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的,一并都说出来吧!本座在你们死之前,给你们这个说话的机会。” 夏季瞪圆了杏仁般的眼眸,急得大声道:“我们是风林山庄的人,识相的,赶紧将我们放出去!” 顿时,山洞内众人都哄笑起来。 那位大当家的压了压手,那阴鸷的眼眸如鹰般逼视着夏季,“本座可不管你是从哪里来的,无论是谁,都不会活着离开此地的。” 接着,他又阴恻恻的笑了起来,“兄弟们,你们今晚有福了,这两位漂亮的小妞,本座便赏赐给你们了,有这两位天仙一般的小妮子服侍,岂不快活!” “多谢大当家的!” 众喽啰闻言,皆兴奋不已,眼光肆无忌惮的扫视着夏季和苏溪的身子,每个人都摩拳擦掌,垂涎三尺的靠近着她们。 “无耻!” “滚开!” “你们敢碰本姑娘试试,风林山庄定会取尔等狗命!”夏季厉声道,心也变得紧绷起来。 匪首仰头大笑了一声,“莫说是风林山庄了,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本座也不惧!兄弟们,赶紧带下去,好好品尝品尝。” “谢大当家的。” 众喽啰大声奸笑着,一个个准备将魔爪伸向被绑的夏季和苏溪。 “滚开!滚!” 夏季和苏溪无奈,只好拼尽全力,用脚不停的左右踢踹着,一时之间,竟没有人可以靠上前来。 正在僵持之际,匪首居高临下的幽声道:“等一下,本座忽然又想到了新的玩法。” 山洞中瞬间安静了下来。 “大当家的,您说怎么玩,咱们便怎么玩!” 匪首走到夏季和苏溪的面前,戏谑的挑了挑她们的下巴,勾唇问道:“她们是不是中了本座那十息生情毒了?” 中了十息生情毒之人,先是瞬间昏迷,紧接着便是清醒过来,失去了内力,最后,若是来不及解毒,便只会一命呜呼。 一个下属拱手回道:“不错,属下发现她们的时候,从她们身上搜到了佩剑,若不是昏迷,仅凭着我们的拳脚功夫,恐怕难以轻松将她们制服。” “这就有趣了。” 匪首露出邪恶阴森的笑容,“本座那新到的两朵花儿,正需要一点养料,把她们送过去,将他们喂饱了,你们再玩!” 有人便不乐意了,大声抗议着,“大当家的,咱们兄弟好不容易才抓来两名女子,这长年累月的不沾女身,真的快馋死了。您就大发慈悲,让弟兄们先泄一泄身体里的那一团火,再送给您的花儿也不迟啊!” “对啊,对啊!请大当家的恩准,属下这身子,都快炸开了!” “求大当家的恩准!” “都他娘的闭嘴!” 匪首大叫一声,瞪着深沉的双眼道:“连老子的话也不听了吗?赶紧把她们带下去,一个屋子放一个。另外,将二当家的请到本座屋内去,谁若不从,老子便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是!”众人憋住心中的不悦,只好照办。 见匪首拂袖而去,众喽啰立马不安分起来,他们将手放在夏季和苏溪的身上,却被她们一脚踹飞了。 “他娘的,敢踹老子!”那几个人正准备动手,却被其他人拉住了。 “算了算了,我们先忍一忍,先把她们送去服侍大当家新抓的那两个小白脸,后面我们再玩,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玩!” 第132章 以身解毒 夏开轩和穆楚楚自白虎堂全身而退后,便回到了四人提前约定好见面的竹屋,却没有看到夏季和苏溪的影子。 穆楚楚一脸焦急,“小溪她们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了吧?按道理来说,在这山中巡查一番,应该在我们之前便回来了才对。” 夏开轩也是眉头紧锁,“现在天色已晚,我们若是出去寻她们了,等她们到了这里看不到我们,也该着急了。”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不如这样,还有两个时辰便天明了,她们若是仍然未归,我们再出去寻她们也不迟。” 穆楚楚只好点点头,转而又问道:“那个康长老提到的......” “我跟那个大小姐真的没有关系了。”夏开轩未等穆楚楚说完,便着急的解释道。 两个人都怔在了原地,场面一度陷入尴尬之中。 穆楚楚清了清嗓子,略显别扭的说道:“我只是想问你,康长老提到的两日之后,是一个救人的好时机,你怎么看?” 夏开轩脸色微红,不敢拿正眼看穆楚楚,心虚道:“在下觉得他应该不会说谎,待明日和季儿她们汇合,咱们一同往芙蓉山去。” “嗯。”穆楚楚点点头,“我先休息,一个时辰之后,你唤我起来守夜。” “好。” 西南洞府。 一位略显清瘦的男子,端坐在那里看书,俊美的侧颜,在摇曳的烛光照耀下更显俊俏。 “外面是什么动静?”他语气平静的问身边伺候的小厮。 “回二当家的话,弟兄们抓到了两名漂亮小娘子,大当家的,正在那边盘问呢!” 男子无力的扯了扯嘴角,心道:“又不知是哪家小娘子要遭殃了。” 正想着,外面风风火火的跑进来一位小喽啰,他恭敬的行了一礼,“二当家的,大当家的准备歇下了,他让小的来请您过去。” 男子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他暗中握了握拳头,使劲压抑着自己内心翻涌的厌恶情绪,冷声道:“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与此同时,夏季和苏溪被几个人推搡着,送到了各自房间。她们手上的绳索一松开,便被人粗鲁的推进了房间,“进去吧你!” 未等她们反应过来,门已经上锁了。 夏季心慌不已,但也无计可施,只好硬着头皮,摆好随时准备战斗的姿势,一步步朝着屋内缓慢走去。 但是,令她感到不妙的是,身体开始有了异样的变化,脸上先是涌起绯红,接着浑身的血液也随之翻涌起来。 她忽然想起那匪首说的什么“十息生情毒”,夏季心中一紧,唇瓣颤抖起来,“这毒,该不会是要在此刻爆发了吧?” 夏季强忍着心中那股压制不住的欲念,但手却不听使唤的去扯自己的衣领。 热,浑身如火炙烤过一般的热。从脸颊,蔓延全身,心中渴望着有那么一股清泉,能将全身的火苗熄灭。 正在这时,夏季看到屋内闪过一道熟悉男子的身影。 “你,大将军,你怎么会在此?”夏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摇了摇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她咬了咬唇,眼底浮起悲愤之色,“我大概是真的要疯了,大将军远在盛京,怎会出现在这西南山匪的窝里呢?” “肖姑娘,怎么是你,你怎么了?”盛柏面露担忧,快步走上前将夏季稳稳扶住。 他早已听到了门口的动静,正躲在暗处,准备应敌,却看到进屋的却是不太对劲的夏季。 “你走开!不然我便杀了你!” 夏季目眦欲裂,下意识的去推面前的男子,可用在盛柏身上的力气却是疲软无力,如同打在了棉花上一样。 盛柏着急道:“肖姑娘,你是不是中毒了?你清醒一点!快醒醒。” 而此时的夏季眼神涣散,心中越想将盛柏推开,身体却不受控制,她伸出手,顺势拉开了盛柏的衣领,小声嘀咕着,“大将军,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 她一边说,一边将头靠在盛柏的胸膛处,如同一只猫咪一般,来回的蹭擦着,嘴巴中是哼哼唧唧的声音。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告白,盛柏一怔,心中也生出了欢喜,眉眼多了几分柔软与缱绻,“肖姑娘,我也喜欢你,从见你的第一面起,便喜欢你了。” 夏季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未等盛柏反应过来,她便将双臂环绕在盛柏的脖子上,奉上了自己那湿热的一吻。 一吻结束,她那湿润的樱唇,很快便落在了盛柏的脖子上,惹得盛柏周身立时僵硬,全身血液膨胀沸腾起来。 盛柏本就对夏季心生好感,对于她这突如其来的撩拨,任圣人君子,也实在难以忍受下去。 “肖姑娘,我本就不是圣人,事后,你莫要怪我才好......” 他将夏季轻轻抱起,放在了屋内那简陋的床榻上,温柔缱绻的看着夏季,他伸手去抚摸夏季那通红的脸颊,声音变得低沉而嘶哑。 “我知道你大概是中了那匪首独有的十息生情毒,此毒无解,只有男女阴阳调和方能解开此毒。既然上天注定如此,我愿以身为你解毒,待你清醒过来,我愿意为你负责......” 盛柏话未说完,便再一次被毒发的夏季拥入怀中,她伸手便去扯开他的腰带,满心满脸的热情期待,一双求人的眼眸紧紧的盯着盛柏。 盛柏在夏季猛烈的攻势下,直接丢盔卸甲,异样的感觉燃烧着整个身体,他闷哼一声道:“这种事情,该我主动一些的。” 盛柏喘匀了两口气,安抚似的吻了吻夏季的额头、鼻尖,紧接着,便轻松的撬开了夏季的贝齿,一路长驱直入...... 第133章 提前洞房 另一边的苏溪,情况与夏季别无二致。 苏溪毒发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徐怀安,他们彼此都以为是出现了幻觉,直至苏溪将徐怀安的嘴巴咬得渗血。 “徐怀安,你是不是喜欢我?”苏溪不慎清醒的看着徐怀安,眼眸中却透着无比的认真。 “是,自从那日为你换一身干净的衣裳,看遍了你的全身,我便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娶你了。” 徐怀安红着脸,结结巴巴道:“只是,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 迷迷糊糊的苏溪,不解的看着面前的徐怀安,嘟囔着小嘴道:“既然你喜欢我,为何不赶紧与我洞房?” 徐怀安诧异的睁大了眼睛,“这......在下觉得,日后拜见过肖掌门,下过聘礼,拜完堂之后,才能,洞房......” 苏溪不去理会徐怀安的话,她的双手开始不安分起来,她从徐怀安的胸口处摸了进去,温热的唇瓣,咬在了他的胸口。 那一双如同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眸,深情款款的看着徐怀安,“徐怀安,你是不是不行?” “我......”徐怀安被噎,脸倏地腾红。 他终是没能抵挡住这致命的诱惑,将苏溪一把拉入怀里,目光灼灼,“提前洞房,也不是不可以,试一试,你便知道我到底行不行了......” 事毕毒解。 眼看着折腾快到天亮,夏季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盛柏则单手撑着头,含情脉脉的看着身侧的夏季,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了起来。 “肖姑娘,这一回,你可不能再逃了。” “逃哪去?”夏季眼皮未张开,嘴巴却不停的嘀咕着,似在梦呓,“谁是肖姑娘,本姑娘乃是,风林山庄夏季,夏大小姐......” “你说什么!你便是夏季?”盛柏惊讶极了,他伸手轻轻推了推身旁的夏季,却见她仍旧睡得昏沉。 盛柏如获至宝一般,笑得眸光潋滟,“肖子禾,子禾便是季,哎呀,我真是笨啊!怎么现在才想起来,宁川人当初绑你,本就是为了冲着风林山而去,如此一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东方渐白。 夏季忽然醒来,却看到身旁的盛柏,正深情款款的望着她。 她吓得一个激灵坐起身来,却发现自己衣不蔽体,浑身酸疼,如同散了架一般,脸瞬间红透,昨夜那一幕幕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立刻浮现于眼前。 “你......请大将军先背过身去,民女要穿衣了。” 盛柏柔声道:“好。”他伸手将床边散落一地的衣裳,递了过去。 若不是此刻二人正身处匪窝里,他定是会拉着她,继续在床上待着,哪怕是什么都不做,他亦心生欢喜。 “多谢。” 夏季从被子里伸出一只赤条条的胳膊,慌忙接了过去。 一刻钟的时间,夏季穿戴整齐,但那白皙的脸上仍是红润润的,她咬了咬唇道:“还请将军恕罪,民女希望将军能够忘了昨晚的事情。” “忘了?”盛柏笑了笑,伸手便去拉着夏季的手,“难不成夏小姐想要提起裙子不认人了?” “你知道我的身份了?” 夏季心乱如麻,但却佯装淡定道:“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不妨实话告诉将军,我已经有了婚约,而那个人,不是将军能惹得起的,我们之间,是没有可能的。” 夏季心中很清楚,一个大将军怎能与皇子相抗衡。唯一能做的,便是与之划清界线,护他周全。 盛柏忍住笑意,“无妨,无论与你有婚约的是何人,本将军都能将你娶到手。” 夏季心跳如小鹿一般,红着脸道:“将军昨晚也是为了替民女解毒,民女是不需要将军负责任的。” “如果我偏要负责呢?你该当如何?” “我......” 二人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众人脚步之声,两人相视一眼,便都默契的噤了声,躲入了阴暗之处。 门忽然被打开了,四五个小喽啰叫嚣着,“美人儿,时辰到了,该去伺候伺候我们了!” 夏季眸光一冷,握紧拳头正欲出手,却被盛柏用眼神制止住了,“别急,我们有的是时间揍他们。” 盛柏立刻向前一步,装出柔弱书生的样子,“敢问几位大爷,你们要将她带去哪里?” “自然是带去我们的卧榻了,你小子生的俊俏,被大当家的看上,先是尝了这人间美味,老子们可是苦等了一个晚上了。” 其中一个人恶狠狠的说道,“不想死的,就躲远一点儿。” 盛柏不急不躁道:“你们也将我带去吧!在下正好想去会一会你们那位大当家的。” “真是稀罕事,这还有上赶着去伺候的,来呀,一起带走!” 就这样,盛柏与夏季被反押着手,带了出去。而这时,正好与押着苏溪和徐怀安的人,碰到了一起。 四人八目相对,暗暗都红了脸颊,对于昨晚的事儿,大家都心照不宣。 此时,盛柏暗暗给了徐怀安一个眼神,彼此轻轻点头示意。 第134章 棘手 几个人押着盛柏和徐怀安,朝着匪首居住的卧房而去,夏季和苏溪则被四五个小喽啰带去了另外一边。 “你还好吧?”夏季轻声问道。 苏溪脸上浮起云霞一般的红晕,“不太好,浑身酸疼无比,你与那个男子,是不是也......你认识他吗?” 夏季抿唇点头,“那位男子是朝廷的人,我们待一会儿要配合他们的行动,你,还能打吗?” 苏溪轻笑一声,“毒已解,这些人自然不在话下。” 夏季心安的点点头...... 盛柏与徐怀安,很快便被带到了匪首的卧房。而卧房之中,那一位清俊男子,面色苍白,浑身微微颤抖着,跪在地上,替匪首穿衣。 见盛柏和徐怀安被带了进来,匪首的眼眸中满是惊喜,眼神贪婪的落在了盛柏和徐怀安的身上,“昨晚本座送去的养料,可合二位的心意?” 盛柏和徐怀安微微抱拳,异口同声道:“小人多谢大当家的抬爱。” 匪首仰头大笑起来,眼底一抹欲色闪过,“看你们精神抖擞的样子,这大清早的,是特意过来伺候本座的吗?” 盛柏强忍着心中的不适,陪着笑脸道:“确实如此。大当家的想什么时候开始,小人们便什么时候开始。” 匪首摩挲着自己一脸的络腮胡须,语气玩味,“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现在便开始吧!” 他扶起地上跪着的男子,“昨夜你辛苦了,现在可以下去休息了。” 那名男子轻轻点头,与盛柏似不经意间相视一眼,转而立刻避开视线,他径直朝着门外走去,顺手将门锁了起来。 匪首觉得刺激,自顾自解开腰间系着的黑色腰带,“你们二人,一起伺候吧!” 盛柏与徐怀安对视一笑,便挥出那致命的一拳,双双打在了匪首的腰间。 匪首吃痛一声,闷哼着连退几步,恨得咬牙切齿。 “大当家的,小人这力道是否合适啊?” 盛柏勾唇笑道,他用匪首刚解下来的腰带,快速绑住了匪首的嘴巴,令其只能发出噫呜的声音。 匪首力大无穷,他瞪着难以置信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他们,手脚并用,去抵挡盛柏和徐怀安频繁落下的拳头。 屋内物品摔倒,哼唧不断的声音交错着传来,外面的众喽啰听到,也都很知趣的避开了。 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位大当家的,每次不分昼夜的行此荒唐之事,都会搞出很大的动静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特别生猛一样。 盛柏再次朝着匪首挥出强有力的一拳,猛然攻向匪首的头部,却被他轻松避开了。 匪首快速的从床侧拿出一把斧钺,直勾勾的砍向盛柏,还好,被徐怀安踢过来的板凳挡了一下,没能让他得逞。 徐怀安看准时机,抬腿横扫而去,直击匪首的下半身,也被他用斧钺悉数破解。 匪首得了空档,将嘴上绑着的腰带一把扯掉,大吼一声道:“跟老子作对,你们还嫩着呢!看招!” 没有趁手的武器,盛柏和徐怀安只好将屋中能搬起的物品,狠狠的砸向匪首。 盛柏他们在来之前,便知晓这西南洞府中的匪首极难对付,没想到竟是如此棘手,数次出拳,皆败下阵来,身上开始受伤,多处伤口里流出鲜红的血液来...... 另一边,夏季与苏溪也被带到了众喽啰居住的地方,他们早已如狼似虎一般,见着夏季和苏溪被推进来,直接将门堵了起来,一起朝着她们压了过去。 黑云压顶,眼看便被他们得逞,夏季和苏溪直接亮出虎爪,将离身边最近的几人一拳打倒。 二人背靠着背,摆好战斗的姿势,朝着山匪们攻击过去,一雪昨晚被抓的耻辱与仇恨。 众喽啰倒地,顿时傻了眼,忙操起身边趁手的刀剑,向夏季和苏溪砍将而来,“兄弟们,杀了她们!” “杀啊!” 喊打喊杀声阵阵,匪首那边也已经劈开了房门,不断有山匪加入到与盛柏和徐怀安的打斗之中。 匪首满目阴鸷,朝着众人厉声喊道:“随本座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是!” 盛柏身形灵动,避开山匪们的攻势,寻得一个透光的洞口,从怀中掏出信号烟花,通过洞口放了出去...... 第135章 共灭山匪 夏季与苏溪打倒了几十位山匪,但渐感体力不支,黑压压的一片,好像怎么打都打不完一样。 “阿季,我真的快支撑不住了,快往徐怀安他们那边靠,人多力量大!” “走,我来断路!” 夏季眸光坚定,她挥舞着一把从山匪手中抢过来的宝剑,剑招凌厉,快准狠,丝毫不给山匪们一口喘息的机会。 不一会儿,四人便被山匪们逼到了一处。 “夏姑娘,你没事吧?”盛柏与夏季背靠着背,柔声关切道。 夏季摇摇头,她眼角余光已经瞥见盛柏衣裳上有几道血印子,有些心疼道:“大将军,你受伤了!” “我没事,我们再坚持一会儿,援军马上便到。” 苏溪也与徐怀安聚到了一起,她抿唇问道:“徐怀安,你没有受伤吧?” “小伤而已,不打紧。”徐怀安不甚在意的耸了耸肩,“这匪首比我们想象中要强大很多,一定要多加小心。” 几人正轻声交谈着,那穷凶极恶的匪首,带着众喽啰再一次朝着他们发起了猛烈攻击。 “兄弟们,随本座杀了他们,否则等官兵来了,我们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杀啊!” 众山匪如同发疯的恶狼一般,举着刀剑,奋力杀来。 四人齐心协力,不断变化着身姿、站位、走向,挡住一波又一波的冲击浪潮。 众山匪单人武力不足为惧,但优势在于人数众多,一次又一次的车轮战下来,几个人都将力竭,而那位匪首,当然也不会给他们丝毫喘息的机会,一把斧钺舞得甚是灵活多变。 盛柏手中已经抢过来一把宝剑,他与夏季一前一后,一上一下,盯着匪首的方向杀来,避实击虚,声东击西,竟也打得他连连败下阵来。 苏溪与徐怀安则专心对付那些小喽啰,两人配合默契,徐怀安托举着苏溪,找准时机,瞬间朝着山匪的方向挥舞着宝剑,绕着圈的杀去,顿时山匪倒下一片...... 终于,一炷香的工夫之后,山洞外传来进攻的号角。 盛柏神色一松,可算是把方小虎和唐文涛等到了。 近百名将士,在唐文涛和方小虎的带领下,朝着山匪杀了过去。人数上不再处于劣势,盛柏他们也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时间。 “属下们护驾来迟,还请王爷恕罪!”唐文涛和方小虎制服大部分山匪后,齐齐的朝着盛柏跪地行礼。 “他竟是王爷?” 夏季露出诧异的眼神看着盛柏,只一瞬,便接着投入到战斗中去了,心道:“罢了,日后寻得机会,再细细问清楚。” “不必多礼,一起上,专心对付那位恶贯满盈的匪首,不必留手!”盛柏拧眉正声道,他拿到了方小虎递过来的佩剑,心中顿时也生出许多底气来。 “是!”唐文涛和方小虎也加入到与匪首的打斗之中去。 将士们战斗力爆棚,山匪们节节败退,最终,他们将余下的少数山匪,团团围在了中间。 “尔等速速放下武器,饶你们不死!”盛柏大声喝道。 匪首却目眦欲裂,冲着将士们的包围圈攻了过去,却被盛柏一剑刺穿大腿,令他吃痛不已。 唐文涛和方小虎立刻将刀剑,架在匪首的脖子上,令他动弹不得。 小喽啰已经所剩不多,他们见大势已去,便纷纷放下武器,蹲在地上投降。 而匪首却不想就此被俘,他眸色发狠,趁机挣脱开唐文涛和方小虎的束缚,正要蓄力一击,却被身后躲避许久的男子一剑刺穿胸膛。 匪首愣在原处,他低头看了看胸前露出的一截血淋淋的红刀刃,疼痛感自心脏处袭来。 “啊!” 匪首愤恨不已,他大吼一声,将手中的斧钺拼尽全力,挥向右前方站着的夏季,他心中暗想着,“老子就算是死了,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斧钺脱手而出,而匪首终是倒了下去,如同一堵厚重的墙体,轰然砸向地面。 “季儿!” “阿季!” “小姐!” 盛柏,苏溪,还有徐怀安几乎同时喊出了声,他们朝着夏季方向奔去,试图抵挡住,那一把极速飞过来的斧钺。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那背后刺杀的男子全力飞向夏季,以自己的后背为盾,接住了斧钺的全部力量。因为从他的角度,能够清楚的看出匪首欲攻击的目标。 众人心有余悸,夏季也傻了眼,只见那年轻男子被斧钺冲击裹挟而来,直直的扑向她的身体,跪倒在地。 夏季赶紧去扶他,声音有些颤抖,“你怎么样了?你是谁,为何要帮我挡住这致命的一击?” 不远处的苏溪已经从身后扶住了将要倾倒的夏季,她定睛一看,发出一声惊呼,“你,你竟是刘景诚,刘公子?” 盛柏和徐怀安也都围了过来。 刘景诚嘴角开始渗出鲜红的血液,他面色惨白,露出无力而苦涩的笑意,“真没想到在这世上,竟然还有人能认出我。” 徐怀安也上前一步,自腰间掏出金创药,递了过来,“刘公子,你还好吗?我这里有金创药,快敷用一下止血。” 盛柏也靠了过来,他蹲下身子,准备撕开刘景诚的衣物,为他敷药,却被他坚定的拒绝了,他有气无力道:“王爷不必费心了,我想同夏姑娘单独说几句话,还请王爷应允。” 盛柏望了望夏季,看她轻轻点头后,便挥手示意大家一起退了出去。 第136章 解脱 众人来到山洞外,一道明媚的阳光洒落下来,为这阴冷的西南洞府带来一丝温暖。 “你竟是王爷?” 苏溪走到盛柏的面前,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丰神俊朗之人。 徐怀安忙拉着苏溪,轻咳一声,柔声提醒道:“小溪,不可无礼。” “无妨。” 盛柏嘴角处噙着一抹笑意,“今日一战,可见苏姑娘巾帼不让须眉,是一位英姿飒爽之辈,着实令本王心生佩服。” 见盛柏如此夸赞自己,苏溪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她福一福身道:“民女见过王爷,民女心中有所请求,还望王爷恩准。” “但说无妨。” “昨夜,我与阿季遭人暗算,中了毒。想必为阿季解毒之人便是王爷。”苏溪心直口快道,“民女请求王爷莫要始乱终弃,清白一事,于我们女子而言,实在是重于青山。” 盛柏和徐怀安闻言,脸色都微微泛了红,而一旁不明所以的唐文涛和方小虎,双目齐刷刷的看着自家王爷,心中暗道:“莫不是王爷做了对不起肖姑娘的事情?” 盛柏目光真诚而柔和,“本王自会对她负责。” “既然如此,民女便放心了。” 山洞之中。 夏季蹙着秀眉,神色凝重且悲伤,“刘公子有何话,便说出来吧。”看他此时的情形,夏季心中明了,他心中尚且还有一口气,强撑着罢了。 刘景诚有一瞬间的失神,“夏姑娘,当真不记得在下了?” 他之前已经从父亲刘若飞那里,听说夏季失去记忆之事,但一直都没有亲口验证的机会。 “不错。” 夏季微微点头,“自山崖坠落,我便身负重伤,自从醒来,至今记忆不曾恢复,刘公子以前,可是见过我吗?” 刘景诚唇角轻轻颤抖着,“在下年少时,曾随父亲到风林山庄拜访夏庄主,有幸见过姑娘一面。” 那时的自己,竟对夏季一见钟情,刘景诚曾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终有一日,要娶这位姑娘为妻的。现如今,自己即将身死,这种话就没必要说出口,乱人心神了。 顿了顿,刘景诚继续说道:“如今能为姑娘而死,在下觉得很荣幸。” 夏季面露悲戚,声音有一些哽咽,“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我的命是命,你的命亦是命。如若可以重来,我不愿你为我辜负自己的性命。” “你不懂......”刘景诚强撑着身子,忽然从嘴中吐了一大口鲜血。 “你还好吗?” 夏季眉头瞬间都拧在了一起,对于眼前这位没有什么印象的人,她眼眸中也开始泛起淡淡的水光,“我承认自己确实不太懂,不着急,我听你慢慢说。” 刘景诚顺势躺在夏季的怀中,嘴角处噙着一抹看透生死的淡淡笑意。 “父亲和众位弟兄皆被芙蓉派所杀,我本就是苟且偷生,不曾想,却落入了那穷凶极恶的西南玉面郎之手,受尽他的凌辱与折磨。大丈夫死则死矣,何惧之有? 我连死都不怕了,又何必在意他人的眼光?我心中便想着,若是能将这西南山匪连根拔起,也算是不枉此生,有颜面去九泉之下见我的父亲了......” 刘景诚那瘦削的脸庞,血色慢慢消失殆尽,但他仿佛仍有千言万语未曾说完。 “怂恿匪首增加巡山的次数,打劫过往的路人......我只是希望能引起朝廷的关注,派兵前来围剿...... 夏姑娘,能死在你的怀里,是在下的荣幸,我感觉很幸福。若姑娘不嫌麻烦,便将在下的尸首带离这个鬼地方...... 我无法为父亲报仇雪恨了,姑娘若有一天打上芙蓉派,便为在下多刺那苏半山一剑吧...... 我要走了,解脱了,终于解脱了......” 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无声的滑落下来,夏季此刻心中一片荒芜。 夏季鼻头莫名的酸楚,只觉耳中嗡嗡作响,眼前天旋地转,“我连你是谁都不记得了,你却为了我丧命,值得吗?” 眼前一黑,却被一双大手稳稳的扶住了...... 第137章 她姓夏 待夏季醒来的时候,她正置身于一辆行驶中的马车上。 只见马车里铺着厚厚的地毯,四周厚实的帏幔,挡住了车外的凛冽寒风,马车很宽敞,那靠窗的位置上,还有一个小火燃烧着的暖炉。 “阿季,你终于醒了?”苏溪抚摸着夏季的一头乌发,略显担心的问道。 此时,夏季的头,正枕在苏溪的双腿上。 “嗯。”夏季坐起身子,茫茫然的问道:“我们这是去哪里?我记得自己明明是在那西南洞府啊!” “你昏迷之前,我们的确是在那匪巢里。现在,我们正坐着马车,前往芙蓉镇。” “昏迷?” 苏溪嗯嗯点头,嘟一嘟唇道:“你与那刘景诚单独在山洞内说话,王爷觉得说话的时间有点久,便过去瞧一瞧,没想到,正好碰到你昏倒的时候,我当时看到王爷抱着你出来,真是吓了一跳,还以为你受伤了呢!” 夏季若有所思的点头,然后蹙眉问道:“那刘景诚呢?” “王爷让人将他的尸首,带回斧鸣帮去了。”苏溪侧过头,啧啧称奇道:“你怎么没问问王爷是谁?难道你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 夏季眉头微拢,咬一咬唇道:“我也是听到唐将军他们唤他王爷,才知道他的身份。” 苏溪摩挲着自己的嘴唇,“阿季,我真是为你的前途担忧啊!” “哦?怎么说?”夏季来了兴趣。 苏溪轻咳一声,分析道:“你与那王爷如今已有肌肤之亲,像我们这些江湖儿女,若你日后嫁给王爷,恐怕最多也只能是个侧妃吧!而且还要去争宠,我一想到这些,便为你发愁。” 夏季脸热的垂眸,“小溪,现在考虑这些为时尚早,对了,我们不应该先去与兄长他们汇合吗?” “放心好了。”苏溪拉起夏季的手,“徐怀安已经去寻他们了,我们先去芙蓉镇等他们。” “那就行。”夏季踌躇片刻,终是开口问道:“那他......” 苏溪抿唇笑着摇头,“我还以为,你不想知道王爷的情况呢!既然你已经醒来,我该让出位置啦!停车!” 后面的马车上。 方小虎探出脑袋,惊讶道:“前面的马车停了,莫不是肖姑娘醒了?” 盛柏闻言,睁开微微眯着的眼睛,准备起身下车,却被唐文涛挡了一下,“王爷,属下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说。” 盛柏脸色沉了下来,“这一路你一直苦着脸,本王便瞧出你不对劲,怎么,现在终于忍不住要问了?” 唐文涛抱了抱拳,“请王爷恕罪!” “有话快说。” “王爷,属下早已瞧出,您与那肖姑娘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可您若继续与之纠缠下去,您将如何安置她?是纳入御林王府做侧妃吗?她是否已经知道您有婚约在身,您日后又将如何面对咱们那位未过门的王妃呢?” 盛柏沉默不语。 方小虎都为唐文涛暗暗捏了一把冷汗,“文涛,你这也没喝酒啊,怎么开始说起胡话来了?王爷的事情,岂能容你置喙?还不快给王爷赔罪。” 方小虎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示意唐文涛。 可唐文涛依旧置若罔闻,继续说道:“肖姑娘与我们也算是同生共死的情谊了,属下实在不忍看到她这么一位明媚的女子,日后陷入那深闺之争里。” “放肆!” 盛柏声音厉了几分,“如此说来,你也敢觊觎本王的人?” 方小虎忙拉着唐文涛跪了下来,“王爷息怒,文涛绝无此意。” 唐文涛却道:“王爷知晓属下的性情,属下断不敢觊觎肖姑娘,实在是,将她当成了自己的过命弟兄,属下欣赏肖姑娘,所以才胡言乱语了几句,请王爷责罚!” 盛柏自顾自打开车前挂着的帘子,嘴角有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浮现,“都起来吧!她不姓肖,姓夏。” 盛柏说完,便朝着前面的马车走去。 唐文涛和方小虎大眼瞪着小眼,忽然,唐文涛勾一勾唇道:“原来我们都被蒙在了鼓里。” “啥意思啊?肖姑娘怎么改姓夏了?” 唐文涛长长舒了口气,“害得我白担心了。” 方小虎依旧不明所以,“你们能不能不打哑谜啊?欺负我没你们脑瓜子转的快呗!” “谁欺负你啦?” 一阵清脆的年轻女子的声音传了过去,苏溪掀起门帘,侧身坐了进来,“方将军,谁敢欺负你啊!” 方小虎悻悻然的端坐着,“没什么,苏姑娘怎么过来了?” 苏溪笑笑,“我不过来,难道在前面的车子里,亲眼看着他们卿卿我我?” 唐文涛和方小虎同时哑了声,眼神四处转悠着,心道:“这姑娘真是什么话都能往外说。” 看着他们一本正经的样子,苏溪嗤笑一声,将视线落在了唐文涛的身上,“你便是唐将军了?” “正是。”唐文涛轻轻点头示意,“苏姑娘认得在下?” “前不久,我与少庄主前去南川寻找阿季,听那迎送客栈的掌柜提起过。” “原来如此。” “真没想到,你们与阿季很早便认识了。” 方小虎笑道:“岂止是认识,我们还曾经并肩作战,打败宁川大军呢!” “真的啊?”苏溪听得津津有味,迫不及待的说道:“快说说,你们是如何并肩作战的,这些我爱听。” 方小虎故作高深,特意拉长了声调,“故事是这么开始的......” 第138章 坦诚相待 马车继续行驶在山间小路上,外面开始飘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小雪。 夏季拉开窗帘,喃喃叹道:“雪果然是这世间最纯洁的事物,这西南之地,难得见到雪花纷飞的样子,绵绵细雪,薄薄一层,很难存得住。” 盛柏闻言,柔声细语道:“季儿若想看到银装素裹的雪景,不妨跟本王去盛京,每至隆冬,雪便如鹅毛一般,撒向世间,别提多美了。” 夏季眸光婉柔,声音却是淡如清水,“多谢王爷的好意,日后再说吧!” 盛柏朝着夏季的方向,挪了挪身子,正欲去执起夏季的手,却被她顺势避开了。 “季儿。”盛柏展了展眉头,声音温柔似水,“并非本王故意瞒你,当初在军营,为了便宜行事,也就只有文涛和小虎知晓我的身份。 后来,在川圩县遇到你,本王并不知你是风林山庄的小姐,与我早有婚约,实在是身不由己,我便想着长痛不如短痛,与你相忘于江湖。 还有这一次,即便没有文涛他们,本王也准备在事后向你坦白所有。” “民女若不是风林山庄的大小姐,王爷恐怕会继续瞒着身份,不想惹下桃花债吧?” 夏季的声音冷了几分,“王爷对我,究竟是有几分真心呢?还是说,我身后的风林山庄,才是王爷所看重的?” 盛柏有些着急,举着手发誓道:“本王对季儿一片真心,日月可鉴。即便你不是风林山庄的人,本王与你已有夫妻之实,又怎会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呢?” “民女说过了,王爷为我解了情毒,民女不会以此要挟王爷,让王爷负责的。” “你......” 盛柏有些不知所措,他心一横,便直接将夏季揽入怀中,双臂如同灌满了力量一样。 “放开我,还请王爷自重!”夏季使劲挣扎着,却怎么也动弹不了。 “季儿。”盛柏附在夏季的耳畔,轻声唤她,“没想到本王的王妃,不仅样貌出众,武艺了得,而且还长了一张巧嘴,连本王也自叹不如,甘拜下风。” “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夏季放弃挣扎,气息有些不稳的说道。 “本王从前是怎样的?不如季儿帮本王回忆一下。”盛柏松开夏季,一脸的温柔。 夏季没有作声,耳根的绯红,已经悄然蔓延至脸蛋。 盛柏拉着夏季的手,一脸诚恳的说着情话。 “季儿你听着,本王在不知道你真实身份的时候,便对你心生爱慕了,本王尝试放弃过自己的感情,没想到,上天对本王实在不薄,这一次西南调查匪患,竟与你相遇。有时候想一想,本王还要感谢那个匪首呢,若不是他,本王又怎会这么快便抱得美人归了?” 夏季俏脸红润,声音也软了下来,“我之前改名肖子禾,也是为了方便行走江湖,并不是有意瞒你。” “我明白。那我们以后都要坦诚相待,可好?” 盛柏执起夏季白皙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落下一吻。 “我们之间已有婚约,这些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其实本王早已想好,日后若再与你见面,你对本王也有情意,纵使是前路艰难,我也会去跟父皇请旨,今生今世,只娶你一人为妻。” 夏季心生动容,眼眶有一些湿润,“王爷可知,我曾经是极度反对嫁入皇室的。那一次被宁川人抓住,也是因为我想逃婚,被他们钻了空子。” 盛柏宠溺的刮了刮夏季那高挺的鼻梁,“本王竟不知,自己差一点便被人拒婚了。” 夏季笑了笑,脸上带着几分羞涩,“若早知那人是你,我想我是愿意的。” “你当真是如此想的?”盛柏嘴角是压抑不住的笑意。 夏季轻轻点头。 马车内气氛变得暧昧,盛柏心生摇曳,双手将夏季的脸轻轻捧了起来,慢慢靠近,深情地吻了上去。 而夏季也学着生涩的回应着这个吻。 不是因为中毒,而是情到深处的,难以自持。 雪落无声,蜿蜒曲折的山间小道上,还有两侧的山林上,慢慢开始有积雪的痕迹...... 第139章 手刃仇人 夏季侧躺在盛柏的大腿上,气息也终于渐渐的恢复如常,但脸颊上依旧是浮着两抹红晕,看起来更添几分柔美与妩媚。 盛柏则玩起了夏季那一头乌黑的秀发,五指不停的来回摩挲着,简直是爱不释手。 “王爷,你与徐怀安当初是怎么进入匪巢的?” 夏季忽然便想到了这件事情,好奇道:“那匪首喜好男子,你与徐怀安是不是为了查案子,主动上了门,以身伺虎?” “你是在嘲笑本王?” 盛柏挑了挑眉,双手在夏季的纤细腰间稍稍用力,便惹得夏季连声求饶,“不敢不敢,我真的只是好奇。” 盛柏略作沉思,“其实是那个刘景诚帮的忙。” “什么?竟然是他帮你们进入山洞的?”夏季坐直身子,不禁有些诧异。 “嗯。”盛柏抿抿唇,继续说道:“本王与徐怀安探知了山洞的方位,但苦于无法顺利进入,后来便与外出巡逻的刘景诚相遇了,他支开了其他人与我们私下见了面。他与我们合谋,便是想亲手杀了那个匪首。” “怪不得你们没有中毒呢!原来是有刘公子暗中相助。” 盛柏轻笑着摇了摇头,“我们虽然没有中那十息生情毒,但我们也是在那间布满迷障的小屋中被抓的。不过,我们提前从刘景诚那里知道了这个毒,便预先服下了避毒丹,假装中了毒而已。” 夏季哦哦点头,“原来如此,此次能顺利灭掉山匪,刘公子真是大功一件啊!” “是啊!刘景诚最终也算是手刃仇人了。” 顿了顿,盛柏侧头问道:“季儿,后来,他与你在山洞中说了什么?竟然让你悲伤过度,昏了过去。” 其实盛柏说得并不是很准确,那随行的军医当时给昏迷的夏季把了把脉,她明明是因为过度疲劳,加上一些悲痛,才引起的短暂昏迷。 昨夜刚与盛柏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未能好好休息,次日便加入到与山匪的打斗之中,恐怕过度疲劳才是昏迷的最关键原因。 夏季并不想多说,“他只是告诉我,曾经去过风林山庄罢了。”然后便转移了话题,“还有一事,徐怀安竟然是王爷的人?” 看着夏季那瞪的水汪汪的眼睛,盛柏笑道:“准确来说,他是父皇的人,他真实的身份,其实是风媒营之人。” “藏得够深啊!” “季儿。”盛柏又将夏季重新拥入了怀里,“本王将你送到芙蓉镇,便要回京复命去了,你们此次营救你的师父,记得千万要小心。” “这你也知道了?”夏季从盛柏的怀里,探出脑袋,吃惊的问道。 盛柏勾了勾唇,伸手抚摸着夏季那精致的脸蛋。 “这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只是我难以脱身,无法相助你们。不过,本王已经跟徐怀安说好,让他协助你们救出肖掌门之后,再回去复命。” 夏季双臂环腰,抱紧了盛柏,喃喃叹道:“此次一别,不知下次何时才能见面了。” “快了。”盛柏用下巴温柔的蹭了蹭夏季的头发,“本王在盛京,等着你。” “好,你也要一路保重。” 盛柏哑着声音点头,四目相对,二人再一次吻的难舍难分...... 暮色沉沉,苏溪和夏季到达了芙蓉镇的客栈后,盛柏便带着方小虎和唐文涛,骑上几匹快马,火速地朝着盛京的方向而去。 夜色彻底落下帷幕的时候,夏开轩才带着穆楚楚,还有徐怀安,来到了芙蓉客栈,与夏季她们汇合了。 情况已经听徐怀安大概说过了,夏开轩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季儿,你们确定没事吧?我听怀安说,那个匪首极难对付呢!” “兄长,我真的没事。” 夏季莞尔一笑,“这次辛苦你和穆姐姐了,你们从白虎堂,探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苏溪也问道:“还有那位康长老,是否已经去了白虎堂?” 穆楚楚将苏溪和夏季拉着坐了下来,柔声道:“别急,听夏公子慢慢说。” 夏开轩喝了一大口茶水,便赶紧说道:“康长老是独自去白虎堂谈判的,想来一个先礼后兵,但那白虎堂堂主杨彪,似乎不听劝告,恐怕日后还是避免不了一场恶斗啊!” “那康长老是不是之前助你们离开的人?”苏溪问道。 “不错。” 穆楚楚回:“听他的话音,确实如此。他还透露,两日后,便是营救肖掌门的好时机。” 夏季拧了拧眉,”什么好时机?两日后,岂不是后日?” 夏开轩苦涩的摇了摇头,“具体他没有说。” 一旁抱着宝剑站立的徐怀安,则是慢悠悠的开了口,“在下听得一些消息,或许是与那苏淳有关。册立太子妃是明年三月,算算日子,礼部的人,该来接苏淳入宫进行礼仪培训了。” 众人皆点了点头,认为言之有理。 “如此一来,我们便可趁机混入礼仪队伍之中。”夏开轩神色舒展开来,轻叹一声道,“这么一来,便可事半功倍了。” 第140章 混入仪仗队 因为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进入芙蓉山,众人神情都稍稍放松了许多。 但,苏溪的眉头却蹙在了一起,“问题是,我们混入那仪仗队,万一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 徐怀安则是抿抿唇,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那礼部的人,在下恰巧认识。” “可以啊!” 苏溪走上前,眼眸直直的看向徐怀安,不怀好意的笑道:“徐怀安,你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了?你不但不是风林山庄的护卫,还跟王爷扯上了关系,现在竟然还告诉我们,你认识礼部的官员?” “不敢不敢。”徐怀安忙示弱道:“这便是我的全部了,我对小溪,再也没有任何的隐瞒。” “这还差不多。”苏溪嘟一嘟唇,小声嘀咕着。 徐怀安与苏溪这公然打情骂俏的情形,惹得众人抿唇偷笑,大家自觉的退出这个房间,给他们留有足够的空间。 “哎,你们怎么都走了啊?事情还没商量完呢!” 苏溪跺了跺脚,气呼呼的看着徐怀安,“都是你不好,害得我被他们笑话了。” “是是是,都是我不好。” 徐怀安宠溺一笑,接着将苏溪拥入怀中,柔声道:“等我们将肖掌门救出,我们便请她做主,为我们立下婚约,可好?” 苏溪羞涩的点了点头...... 因为行动是后日才开始,一行人得到了很充足的休息时间,而徐怀安却没有闲着,他趁着大家在客栈休息的时候,便去与礼部的官员碰面了。 仪仗队已经到达芙蓉小镇了。 “见过孙大人。” 在一间古典雅致的茶肆里,徐怀安恭敬的抱了抱拳道。 礼部官员孙文谦,正是此次迎接准太子妃的负责人,他客气的朝着徐怀安回了一礼,“徐校事不必多礼,请坐。” 待徐怀安落座后,孙文谦开门见山道:“你的来意,御林王已经提前派人飞鸽传书于我,本官曾受王爷大恩,自会相助你们一二。” “如此一来,在下便多谢孙大人了。” 孙文谦则摆了摆手,面露难色,踌躇道:“本官只能有把握让你们混入仪仗队里,顺利进入芙蓉派。我们会在芙蓉派歇息一晚,如果你们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归队,那自然好说。可若你们因为事情败露,惹火上身......那么,还请徐校事能够理解本官的难处。” 徐怀安露出淡淡一笑,“自然,在下保证,此事绝对不会牵连孙大人,也不会影响到太子妃回盛京的大事。” “如此甚好。”孙文谦端起一杯茶,微笑着朝徐怀安敬道,“请喝茶。” “请!” 商议好时间等细枝末节之后,徐怀安便回了芙蓉客栈。 翌日,天气晴朗,只是寒风依旧料峭。 迎接准太子妃的仪仗队,慢慢靠近着芙蓉派的山门。整个仪仗队伍将近有一百多人,如同一条五彩斑斓的巨龙,在山林间蜿蜒前行。 队伍的最前面,是举着各色旗帜的侍卫们,只见那一面面旗帜随风飘动,气势盛大。侍卫队的后面,则是捧着各式宝物礼品的宫女们。 而为首的则是骑着骏马的礼部官员孙文谦和东宫的主事们。 苏半山携带着众位派中长老、弟子早早的等候在山门处,他们看到仪仗队过来,便兴高采烈的迎了上去。 孙文谦等官员纵身下马。 “见过孙大人,见过各位主事!”苏半山满脸聚着笑意,微微抱拳道。 “苏掌门客气了。”孙文谦微微屈身,客气的回了一礼。 “各位贵客于寒风中远道而来,快快请进。” 苏半山朝着整个仪仗队大声喊道,接着,便亲自将孙文谦等人迎了进去。 夏开轩等人,自然已经隐身于仪仗队伍之中,男子扮作侍卫,女子都扮作了宫女,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了芙蓉山中。 芙蓉山中,一片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氛围。苏半山为了迎接仪仗队,真是用尽了心思。 女儿苏淳被接入皇宫做礼仪训导,那便意味着她那太子妃之位,是稳的了,自然,苏半山的皇亲国戚身份,也是稳的了。 是夜,美酒佳肴摆满了餐桌,众人推杯置盏,开怀畅饮。 觥筹交错之际,歌舞声不断,欢呼声连绵...... 第141章 意外发生 夏季一行人,寻着时机,便偷偷溜出会客厅,换上了一身夜行衣,朝着后山的方向而去。 仪仗队人员众多,少几个人,一时半刻,也不会被人发现的。 阿康已经注意到他们的踪迹,特意吩咐属下,减少后山巡逻的频次,给夏开轩他们提供方便。 “我能做的事有限,能不能顺利救出肖掌门,便看你们的运气了。” 此刻,苏淳正端坐在梳妆台前,眼中是止不住的欢喜,“玉竹,我还以为太子殿下会改变主意,不会迎娶我入东宫了呢!” 婢女玉竹望着眼前明艳动人的苏淳,忙陪笑道:“小姐生的国色天香,太子喜欢您还来不及呢!再说了,你们的婚期早已定下来,肯定不会随意更改的。” 苏淳对于玉竹的回答很满意,心情十分愉悦,“我听说今日的仪仗队伍十分隆重盛大,你可瞧见了?” 玉竹又是一笑,“回小姐的话,奴婢自是瞧见了,那队伍都快将咱们那演武场占满了,他们还带来了许多奇珍异宝,定是太子为您特意备下的礼物。” “是么?”苏淳掀起眼尾,心中满是期待与喜悦,“明日我便可随着仪仗队去盛京了,成为真正的太子妃,只差三个月了。” “奴婢恭喜小姐,即将达成所愿。”玉竹忙福身道。 苏淳巧笑嫣兮,她拉着玉竹的手,勾唇道:“日后,你便随我一同进入东宫,共享荣华富贵。” 玉竹忙跪地磕头,“多谢小姐,若不是跟在小姐的身边,伺候小姐,奴婢万万是不敢想着能有一天可以进入皇宫的,奴婢多谢小姐的厚爱。” 苏淳闻言,笑意更浓,“起来吧,今夜好好为我挑选衣服、首饰,明早我定要一鸣惊人,让盛京城来的那些官员们,看呆了眼。” “是,小姐。” 芙蓉山的后山密室。 夏开轩他们都身穿夜行衣,脸上覆着黑色的面巾,他们在密室周围的草丛中,静静等待着时机。 随着一行巡逻队走后,夏季轻声开口,“我大概看了一下,巡逻队之间大概差半柱香的间隔,我们若要救人,最好能控制在在这半柱香之间。” 徐怀安回道:“小姐说得不错。” 夏开轩若有所思,“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些巡逻队的巡逻次数,好像是变少了。” “何以见得?”穆楚楚蹙眉问道。 “从山门进来,再到会客厅,最后到这后山的路途中,我们碰到的巡逻人员都很多,但这后山密室周围,明显是少了很多。” “听你这么说,难道又是康长老暗中相助了?”苏溪拧眉问道。 “有这个可能。”夏开轩轻声道,“等这一队巡逻的人走远,我们便开始吧,以我们五个人的身手,定能将密室门口的守卫们一招制服。” 众人点头,并做好出手的准备。 “三,二,一,开始行动!” 随着夏开轩一声令下,几个人迅速朝着密室飞去,只一瞬间,便将负责守卫的人,打晕在地。 夏开轩轻车熟路的,从其中一个守卫的身上搜出了钥匙,然后打开了密室的大门。 但,意外发生了! 当众人推开厚重的密室大门的那一瞬间,数支箭矢齐刷刷的射了过来。 好在他们几人皆身手不凡,反应迅速,躲开了第一波攻击,却被逼退到了密室二十步以外的距离。 冷寒冰跟在众位弓箭手的身后,从密室中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他阴鸷的眼光,扫视着五个蒙面人,冷笑一声。 “本长老早已料到,今夜不会太平,没想到你们这些不怕死的,真的会趁机进入芙蓉山,来救那个女人。” 苏溪不再掩饰,揭开脸上的面巾,恨声问道:“姓冷的,你到底把我娘怎么样了?” 冷寒冰露出阴恻恻的笑容,“原来是二小姐啊!本长老不过是听从掌门的命令,将你娘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罢了。” “卑鄙小人,蛇鼠一窝!” 苏溪咬牙骂道:“有本事便将苏半山喊过来,我要替我娘教训这个忘恩负义之徒!” 冷寒冰忽然仰头大笑了几声,“掌门有要事在身,我劝二小姐还是莫要多费口舌,仔细着自己的身子。此地,有我一人即可应付。” 说完,冷寒冰眸光一沉,重重的一挥手,命令道:“众人听令!杀了他们!” “是!” 众弓箭手再次放箭,夏开轩等人急忙拔出宝剑,去抵挡那密密麻麻的箭雨。 好在大家反应迅速,身形敏捷,配合默契,未能让箭雨伤到一分一毫。 夏季一边躲着箭雨,一边急声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要想法子,绕到弓箭手的身后去。” “好,我去。”夏开轩斩钉截铁道。 “兄长小心,我们为你吸引弓箭手的注意力。” 几个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便迅速而果断的采取行动。 夏季他们突然四下散去,而弓箭手瞄准的视线,也不得不分散开来。 只见夏开轩脚跟发力,身影一闪,便持着宝剑,转换方向,杀到了弓箭手的眼前,最前面的弓箭手们应声倒下。 而后,穆楚楚迅速从腰间取出一包白粉,挥洒了出去。 寻得时机,夏季,苏溪,还有徐怀安同时出招,剑剑封喉,众弓箭手再次倒下了更多的人,吓得冷寒冰心中一滞,忙命人后撤。 “快撤,快去召集人手,前来支援!” 冷寒冰被余下的护卫们挡在身后,跑得比兔子还快,狼狈至极。 他本身是有些功夫傍身的,但他习惯将别人挡在自己的身前,自己则躲在背后操控,阴险毒辣的人,自然都很惜命。 眼见自己将陷入危险境地,冷寒冰便只好跑为上策! 第142章 故技重施 夏开轩他们则停住脚步,留在后山这边,没有拼尽全力去追。 身处芙蓉山中,这是苏半山和冷寒冰的地盘,追上去,无异于自投罗网,当然是不明智的! 夏开轩长长的叹了口气,神情明显紧张,“既然肖掌门如今已不在密室之中,而且我们已经打草惊蛇,现如今,应该尽快回到仪仗队,明早撤出芙蓉山才好。” 夏季却摇了摇头,蹙眉说道:“兄长,如果我们错过了这一次机会,下次再来救师父,恐怕更是难上加难了。” 苏溪眸光坚定,“阿季说得不错,我娘只要还在苏半山的手里,便会多一分危险,无论如何,这一次,我都要救出她。” 一旁的徐怀安半天没有说话,良久,他犹豫不决道:“或许,我们可以用人质来交换肖掌门。” “人质?”众人有些不解的看着徐怀安。 但夏开轩却很快明白了徐怀安所指,“我不同意这么做,抓一个无辜之人,来交换肖掌门,非大丈夫所为!” 看着夏开轩如此反应,夏季也明白过来,“徐怀安,你是想说将苏淳绑了,来逼迫苏半山放了师父?” 徐怀安无力的点头,面露难色,“我也知道此举非大丈夫所为,但眼下并没有更好的方法。而且,苏半山对他这位女儿视为掌上明珠,恐怕这芙蓉派里,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 “既然少庄主不忍心,那便由我来绑吧。” 苏溪眉头竖起,声音很淡,“你们都怕做那个恶人,我不怕,我本就不是什么大丈夫,为了救出我娘,顾不得许多了。” “算我一个。”穆楚楚犹豫半天,终是开了口,“肖掌门于小溪而言,是养育她长大成人的母亲,于我父亲而言,是救命恩人。于情于理,我都要救她。” 夏开轩被堵得哑口无言,但此事也算是触及他做人的底线了,并非是因为他对苏淳尚留有一丝情分在。 良久,夏季叹息道:“此地不宜久留,那位冷长老恐怕去集结更多的人,前来围攻我们了。现如今,盛京的仪仗队也在山中,谅苏半山他们也不敢太过放肆,我们需赶紧找到师父的下落才好。” “至于苏淳......” 夏季下意识的看了看夏开轩,抿了抿唇道:“我们暂且不去动她,若是最后逼不得已,再用她换师父性命也不迟,我们可以保证不伤她的性命就是。” 徐怀安道:“只好如此了,我也答应了那位孙大人,不会影响到准太子妃回京的事情。” “好,那便分头行动。”夏开轩看了看穆楚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然后转头说道:“我与怀安一起,你们三个一起,记得小心行事。” “知道了,兄长,你们也小心。” 决定好之后,五个黑影,迅速隐入黑夜之中,挨个房间的搜寻肖玉瑶的下落...... 不多时,阿康自然也已经收到冷寒冰集结抓贼的信号,他看着冷寒冰沉着眸子,迎面走来,便主动迎了过去。 “还请冷长老三思啊!”阿康抱了抱拳道。 冷寒冰眼底戾色闪过,似笑非笑道:“康长老此言何意啊?莫非康长老忘记曾经相助贼人逃跑的事情了吗?你这个长老之位,可是刚恢复没有多久啊!怎么,这么快,便想故技重施了吗?” 阿康轻笑一声,“连掌门都没有说,上一次关闭机关是我的过错,难不成,冷长老竟比掌门机智聪慧吗?” “你!你莫要血口喷人!” “康某只是想给冷长老一个善意的提醒,看来冷长老并不想听,那康某便闭嘴好了。”阿康说完,转身欲走。 “等一下!”冷寒冰叫住了他,“康长老有话不妨直说,何必吞吞吐吐的?” 阿康眸中墨色翻涌,扬了扬嘴角道:“今夜掌门宴请礼部和东宫的众位官员,冷长老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就不怕此事传了出去,朝廷对大小姐有非议吗?” 见冷寒冰未说话,阿康继续慢悠悠道:“大小姐这个太子妃是怎么来的,想必冷长老心知肚明,你又何必多事,再给她添上一笔不堪来?” “你这话,就不怕被掌门和大小姐听了去吗?”冷寒冰咬牙道。 阿康则是一脸的镇定自若,“冷长老都不怕,我又何必怕呢?”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阿康侧身靠近冷寒冰,轻声道:“你与陈路刚从川圩回来的时候,康某不过是恰巧听到你们的谈话而已。” 冷寒冰闻言,面沉如水,心中却警铃大作,“你想怎样?” 阿康冷哼一声,“我不想怎样,只是为了大小姐的终身大事着想,想提醒冷长老莫要大动干戈,暗中低调行事罢了。” 冷寒冰眯起阴鸷的眼眸,“你是不是想放走他们,让他们顺利救走肖玉瑶?” “冷长老,可莫要将脏水泼到康某的身上啊!” 阿康漫不经心的笑了一声,“康某认为,在大小姐启程回盛京之前,掌门也定不想此刻山中生出事端来的。” 冷寒冰眸中闪着寒光,略作沉思后,便缓缓一笑道:“好,那冷某便听康长老一回。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冷某断不会让他们轻易出得了山门的。” “自然,康某也是芙蓉派之人,心中也是如此想的。” 冷寒冰愤然地拂了拂袖,“最好如此。” 接着,他吩咐陈路等心腹,全部撤往山门处守备。今夜,一只苍蝇也甭想从山中飞出去。 第143章 苦寻踪迹 芙蓉山,亭台楼阁众多,房间亦很多。 夏季等五人,寻了两个时辰,也没有见到肖玉瑶的半点影子。 “小溪,你再好好想一想,这芙蓉山中,还有什么地方比较隐蔽,方便藏人的?” 夏季与穆楚楚、苏溪,如今,正躲在一间没有烛光的房间里,她轻声地问道。 苏溪神情茫然的摇头,“能找的地方,我们都找了。少庄主那边,想来也不会有遗漏的地方,但目前他们也没有任何动静,我猜测他们也一无所获。” 一旁的穆楚楚拧眉提醒道:“眼看天色渐明,我们若不能及时归队,恐怕便出不了这个芙蓉山了。” 夏季和苏溪也都很焦急,但两人似乎都不想放弃这一次难得的入山机会。 忽然,苏溪眸光一亮,“我想起来了,我们还剩下我娘那个书房,还有苏淳的闺房没有去过呢!” “可是,去探这两个地方,实在是太过冒险了。” 穆楚楚面容凝重,“明日一早,苏淳便会跟着仪仗队回盛京,此刻,她那房间的周围,定是有重兵把守的。” “话虽如此,但‘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夏季一字一句道:“我倒觉得苏半山还真有可能,将师父藏在了这两个地方。” “这可如何是好?” 苏溪哭丧着脸道,“想要去一探究竟,便极有可能落入他们提前布置好的陷阱里。” “我倒觉得不必如此悲观。” 穆楚楚勾了勾唇角,“如果此次我们非要救出肖掌门不可的话,大可以等到明日清早,仪仗队走的时候,那时苏淳,还有苏半山带着众位长老,皆会倾巢而出,我们的机会便来了。” 夏季微微点头,但眉眼依旧紧蹙着,“我担心的是,等仪仗队一走,我们恐怕更难走出山门了,那时机关必定会重新开启。” “为了我娘,总要冒险一试的。”苏溪眸光异常坚定。 穆楚楚踌躇片刻,喟叹一声,“上一次,我与夏公子在密室见到肖掌门,只见她身上锁着一把玄铁打造的铁链。我们试过了,普通刀剑,根本无法斩断。肖掌门说,若要打开铁链,必须取得苏半山身上的钥匙方可,这才是最棘手的事情。” “真是阴险小人。”苏溪闻言,心中恨意更浓,“苏半山明知道不是我娘的对手,便使用这些龌龊手段来对付她。” 三人都开始唉声叹气起来,屋内陷入短暂的沉寂之中。 正在这时,房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二小姐,你在里面吗?” 说话之人,明显很谨小慎微,声音小如蚊飞。 夏季和穆楚楚眼睛齐刷刷的看着苏溪。 “好像是康长老的声音。”苏溪轻声道,接着便给夏季和穆楚楚使了使眼色,让她们暂时躲入了阴暗的角落里。 苏溪走到房门前,小心谨慎的看了看门外,确定只有阿康一个人的身影,便轻咳一声,开口问道:“是康叔吗?” “是我。”阿康站在门外,声音不自觉放低了很多。 “二小姐,眼看东方渐白,你们快撤吧!再晚恐怕便来不及了,那个冷寒冰已经派人将山门重重围住,你们只有混入仪仗队这一条路可走了。” 隔着房门,苏溪语气决绝,“多谢康叔的提醒,但是,没有将我娘救出来,我们是不会离开芙蓉山的。如果康叔还念着一点旧情,便告知我娘的下落来。” 外面没有立刻回答,片刻,只听到阿康叹了一声,“现在掌门对我已经不太信任了,因此,他们将肖掌门转移到另外的地方,也没有让我知晓。” “这样啊!”苏溪眼中的希望再一次黯淡下去,“不管怎样,我还是要谢谢康叔。我知道,冷寒冰没有立刻下令抓我们,这里面定是有康叔的相助之恩,小溪在此谢过了。既然你选择站在苏半山的那一边,日后,我们便桥归桥,路归路了。康长老,你可以走了。” 阿康心中有一丝痛意蔓延开来,他轻轻颤抖着唇角,“好,你也要小心。” 苏溪是阿康看着长大的孩子,自小便对他很亲近,现如今,苏溪说出‘桥归桥、路归路’的话来,倒叫他心中有几分痛意。 但苏溪并没有听到他立刻离开的脚步声,便保持着身姿,仍旧竖起耳朵,直直的看着外面的身影。 良久,阿康抿唇道:“二小姐,肖掌门从前的书房,后来被苏半山改造过,你们不妨去那里寻一寻。”说完,便闪身离去,头也不回。 外面重新陷入一片寂静之中,夏季和穆楚楚便现出身来。 “小溪,这个康长老,对你确是不错的。” 夏季柔声道:“既然如此,我们便等待天明,待苏半山前去相送仪仗队之时,我们便去一探究竟。” 苏溪抿唇点头,“阿季,姐姐,真是连累你们了。” 穆楚楚伸出手来,温柔的摸了摸苏溪的脑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穆姐姐说得对。”夏季温柔一笑,“若能顺利找到师父,我想那区区山门机关,应该是不在话下的......” 第144章 搞鬼 翌日,山中升起一片轻柔的雾霭,芙蓉山仿佛被涂上了一层乳白色的奶油一般。初日躲在山那边,尚未升上来,但东边云层渐渐染上了一层金黄。 夏开轩与徐怀安,已经过来与夏季她们汇合了,两人也一无所获。 既然决定不随着仪仗队出去,那此刻,便只能好好的藏身于一个房间里,静待时机。 礼部官员孙文谦,已经觉察到他们五人尚未归队的事情了,心中不免有些焦急,但也不好声张,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 “既然你们无法按照约定的时间归队,那便恕本官无能为力了。希望你们平安无事才好,若真出了事,可让本官如何面见御林王啊!” “孙大人,时辰已到,可以启程了。” 苏半山走上前来,笑容满面的将一个锦盒交到了孙文谦的手里,“这是苏某特意为孙大人准备的一点心意,还望孙大人笑纳。” 孙文谦连忙推辞,“不可,本官既受皇恩,前来迎接准太子妃归京,途中自然不会怠慢你的女儿。” 混迹官场多年的人,孙文谦又岂会不知苏半山奉上礼物的真实意图。 苏半山忙陪着笑脸道:“苏某并无此意,只是想表达对孙大人的感激之恩罢了。日后苏某进了盛京,还指望孙大人能提携一二呢!” 闻言,孙文谦的脸色微微起了变化。眼前这位江湖中人,即将成为太子的岳丈,而终有一日,他会成为身份尊贵的国丈。 日后进了盛京,苏半山哪里还需要别人的提携啊!他将话说得如此谦卑,但话外之意,却是暗含着威胁之意。 “本官却之不恭了。”思及此,孙文谦不再推辞,“多谢苏掌门的好意,此去盛京,路途遥远,这便启程吧!” “有劳!”苏半山皮笑肉不笑道。 此时,苏淳在婢女玉竹的搀扶下,款款而行,朝着仪仗队前方的华丽马车而来。 只见她身穿白领赤底的锦纹罗裙,身上披着白狐皮制作的大氅,鬓发两侧,各簪着珍珠与赤金所做的金钗,眼中神采奕奕,形象端庄美丽。 “民女见过孙大人,见过各位掌事!”苏淳朝着众人,微微福了福身。 孙文谦等人连忙回礼,“不敢当,不敢当啊!准太子妃光彩夺目,真乃天仙一般,您与太子殿下当真是一对金童玉女啊!” 苏淳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多谢孙大人夸奖。” 与官员们寒暄完,苏淳便侧身看着苏半山及众位长老,又是博得阵阵夸赞之词...... 与此同时,夏开轩等人,已经避开山中巡逻之人,来到了凝香轩门前,推开门,闪身而进。 “我留在门前放哨,你们四人抓紧时间,去寻找肖掌门的下落。”入了院落,夏开轩迅速安排分工。 其余人点了点头,便分头行动,朝着凝香轩的书房和其他房间摸索而去。 虽说书房藏人的可能性最大,但也不能排除苏半山将人安置在其他房间的可能。 时光一点点流逝,一道刺眼的阳光穿透云层,洒向昏暗的房间之中。 山门外,仪仗队已经浩浩荡荡的上路了,苏半山心中难免对女儿苏淳有诸多不舍。 “快了,淳儿,你且在盛京等着爹爹,我很快便可以去盛京陪你了。” 苏半山的视线一直追随着仪仗队的方向,久久站在原地,不肯挪步。 这时,陈路急忙奔来,他朝着冷寒冰的方向迅速靠去,附在冷寒冰的耳畔小声嘀咕了几句。 阿康在一旁冷眼旁观着冷寒冰,只见他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起来,但一瞬间之后,神色又松弛下来。 阿康有些紧张,心中暗道:“难不成是二小姐她们的踪迹被发现了?这可如何是好?” 苏半山从离别伤感中回过神来,他转过身,正欲回去,却被冷寒冰拦了下来。 阿康的心快要跳到嗓子眼里了,双手不禁暗暗握成了拳头,一脸敌意的看着冷寒冰。 “冷长老,你这是何意?” 苏半山看着冷寒冰单膝跪地,一脸肃穆的模样,不禁蹙眉问道。 “回掌门的话。”冷寒冰慢悠悠道:“属下得到消息......” 他这一字一顿的说话,真快要将阿康逼疯了,“冷长老,你有什么话,不妨回到议事堂再说,何必在这山门处堵着掌门的路呢!” 阿康转而将视线落在苏半山的身上,恭敬的行了一礼,“掌门,天气寒冷,我们快些进去吧!” 苏半山望了望地上跪着的冷寒冰,又看了看面前神色有异的阿康,脸色不禁沉了下来,“你们两个,究竟在搞什么鬼?” 第145章 暗妾 阿康冷冷睇了冷寒冰一眼,但并未多言,还是保持着微微屈身的姿势。 冷寒冰则从鼻孔中冷哼了一声,抱拳道:“掌门,属下得到消息,白虎堂内部发生了争斗,这正是我们夺下白虎堂的一个好时机。不如趁着今日小姐入京之喜,让属下带着精锐前往,为您拿下白虎堂,再添一喜!” 阿康狐疑的看着冷寒冰,心中充满了疑问,“这冷寒冰在想什么?他竟然没有透露苏溪进山救人的事情!” 而一旁的苏半山,则是笑着将冷寒冰扶了起来,“冷长老真不愧是我芙蓉派的一员猛将啊!好,白虎堂便交给你去收伏,若是能顺利拿下白虎堂,你冷寒冰日后便是芙蓉派的副掌门!” “多谢掌门,属下万死不辞,定不负掌门信任,一举夺下白虎堂,为小姐再添一妆!” “好!说得好!” 苏半山重重的拍了拍冷寒冰的肩膀,便转身看向其他人,居高临下道:“众位长老,日后可要好好跟冷长老多多学习!” “是,掌门!” 阿康屈着身子,心中、眼中全是疑惑不解,弄不懂这冷寒冰的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 但一想到,又可以为苏溪他们拖延了时间,阿康嘴角还是止不住的上扬了起来...... 凝香轩,夏季与穆楚楚正目瞪口呆的站在一间寝房的床边。 “你是谁?”夏季冷声问道。 床上躺着的正是苏淳的生母叶媚娘,她本想去山门前送别女儿的,却被苏半山和苏淳严词拒绝了。 他们终是嫌弃她的青楼出身,担心被朝廷知晓,给苏淳脸上抹黑,影响苏淳当太子妃的大事。 被夏季和穆楚楚发现的时候,叶媚娘正躲在寝房的床上,黯然神伤呢! 叶媚娘看着眼前闯进来的两个蒙面人,不禁吓得浑身颤抖起来,“别,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们了......” 穆楚楚上前靠了过去,威胁道:“我们可以不杀你,但你要说一些有用的东西出来。” 叶媚娘语无伦次道:“别杀我,我是......是掌门夫人,对,我是掌门夫人,大胆贼人,竟敢擅闯芙蓉山,你们不要命了吗?” “穆姐姐,别跟她废话。” 夏季直接拔出剑,架在了叶媚娘的脖子上,“快点说,苏半山将人藏在哪里了?” “什么人?我不知道。”叶媚娘唇瓣轻轻颤抖着,故作镇定道,“等半山哥回来,定会杀了你们!” “半山哥?”夏季眸光冷了几分,“你莫不是苏半山的暗妾?” “我不是,半山哥已经抬我做他的夫人了,我日后可是......” 叶媚娘本想说自己日后是太子的岳母,但她一想到苏淳对她的厌恶表情,便立刻住了嘴。 “我不管你日后是什么,现在赶紧告诉我们,苏半山将肖掌门关在哪里了?” 穆楚楚大声喝道:“若再不说,休怪我们无情了。”说完,便举刀欲砍向她的脖子。 “不要,不要杀我!”叶媚娘抖如筛糠,吓得花容失色,“半山哥从不告诉我这些事情,我真的不知道啊!” “那我换一种问法。”夏季眼若冰霜道:“苏半山平时常去哪些地方?” “后山。”叶媚娘不假思索道。 “还有呢?” “还有......还有就是书房。”叶媚娘吓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其他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别杀我,我还想留着这条命见自己的女儿呢!” “女儿?”夏季蹙着眉头,摩挲着唇瓣,“你竟然与苏半山有了女儿,难道是苏淳?” 就在这时,书房那边传来苏溪的声音,“阿季,你们快些过来。” 夏季和穆楚楚对视一眼,便将叶媚娘双手绑了起来,带着她一起来到旁边的书房里。 苏溪不经意间抬头,“她是谁?” 夏季犹豫道:“应该是苏半山的暗妾,她可能知道一些事情,我们便将她带了过来。” 苏溪点了点头,只觉得这位妇人面熟得很。 徐怀安正在书案后面的书架上,摸索着,似乎在寻找东西。 夏季问道:“这里是有机关密室吗?” 徐怀安回道:“我敲了敲墙壁,里面是空的。但是,我与小溪找了好久,都没有发现入口在哪里。” 夏季转头看向叶媚娘,“你仔细想一想,这书房哪里是苏半山不让你触碰的。” 叶媚娘觉得苏半山这个时辰也快回来了,便开始嘴硬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若杀便杀吧!” 夏季轻笑一声,“刚刚可没见你这么有骨气啊,好,既然你不说,那确实不必留着你了。” 夏季架在叶媚娘脖子上的剑,慢慢用力,叶媚娘的脖子上开始渗出血珠来,令她吃痛,眉头都快拧在了一处。 苏溪添油加醋道:“你若再不说,阿季真的会杀了你,她当初在战场上,可是杀了很多敌军,你这细嫩白皙的脖子,可经不起她砍。” 叶媚娘心中暗暗叫苦,这苏半山和守卫,怎么一个都没有过来。 可疼痛感已经蔓延开来,她觉得那持刀的女子,面露狠意,说不准真的会杀了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料他们也逃不出这芙蓉山。 踌躇片刻,叶媚娘咬牙道:“好,我说,是那案桌上的笔架,半山哥从不允许我碰。” 徐怀安赶紧转过身来,正欲去挪动笔架,却见夏开轩神色慌张的冲了进来,“不好,苏半山他们回来了。” “半山哥,救我......” 叶媚娘话未说完,便被夏季敲晕了过去。 第146章 自立门户 “嘎吱”一声,密室门开了。案桌上的笔架,竟然真的是打开密室的机关。 众人相视一眼,便带着那昏迷的叶媚娘,一起朝着密室跑去。 书房内,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此刻,冷寒冰已经得到苏半山的许可,带上芙蓉派的精锐,火速朝着芙蓉山下策马而去。 马背上的陈路,有些不解的看着冷寒冰。 “冷长老,我们不应该告诉掌门,关于二小姐他们已经找到肖玉瑶藏身之地的事情吗?为何您却瞒下此事,转而去攻打白虎堂呢?再说了,白虎堂也没有发生内乱啊!” 冷寒冰嘴角噙着一抹阴险的笑意,“当你告诉我,那些人已经找到掌门的书房时,我心中便有了其他的打算。我们不去白虎堂,而是去斧鸣帮。” 苏溪他们找到书房,便意味着即将救出肖玉瑶,而肖玉瑶一旦获救,又岂会甘心离去?她想做的第一件事情,恐怕便是对苏半山杀之而后快了。 冷寒冰头脑灵活且理性,当他想到这一点时,便知道自己离开苏半山的时机已经成熟。 带走芙蓉派的大部分精锐力量,也不枉自己在苏半山面前伏低做小,摇尾乞怜那么久了。 “什么?”陈路诧异的瞪大了眼睛,“斧鸣帮如今只是一座空宅子了,我们为何要去那里?” “说你蠢笨,你还不承认。”冷寒冰阴鸷的笑道:“正因为斧鸣帮没了人气,才方便我们这些新主人入驻啊!” “入驻?”陈路脑中依旧是一片浆糊,“您是说我们以后便在斧鸣帮安定下来了?难道我们以后不回芙蓉派了吗?掌门若得知您的打算,定会派人追杀我们的。” 冷寒冰阴恻恻的笑出了声,“以后芙蓉派能不能存在还未可知呢!掌门想要追杀我们,先看他有没有那条命再说吧!” 陈路沉思片刻,终是明白过来,他朝着身后培养许久的精锐们喊道:“后面的都跟上,我们前往斧鸣帮,自立门户去!” “是!” 马蹄声声,所经之地,掀起一阵阵尘土飞扬...... 苏半山回到了凝香轩,此刻,他觉得安静的出奇,一种诡异的情绪在他的脑海中蔓延着。 “媚娘,媚娘?”苏半山唤着叶媚娘的名字,却始终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心中顿感不好,便朝着书房跑去。 推开书房的木门,那书架上的书籍明显被人动过了,他正准备去扭动那个笔架,却忽然停了下来。 “来人!” “属下在,掌门有何吩咐?”外面跑进来两个小厮,朝着苏半山行礼道。 “我这书房可有人进来过?还有夫人去了何处?” 两名小厮立马跪在地上,“掌门恕罪,我们在值守的时候,眯了一会儿,但醒来没发现异常,便没有进来查看。” “你们......竟敢如此玩忽职守!”苏半山气极,但也知道惩罚下人于事无补了,想必贼人现在已经身处密室当中。 “还请掌门饶命啊!”两个小厮不断的以头触地,心慌不已。 好在肖玉瑶的身上仍然被玄铁链锁着,一时半刻,也不会被贼人救出。 思及此,苏半山吩咐道:“你们两人下去,多召集一些弓箭手过来,另外,准备干柴火把,堆放在这书房之中。” “是,属下这便去办。” 两位小厮赶紧爬了起来,朝着院外跑去。 苏半山负手而立,望着密室的入口,阴沉沉的笑了两声,“肖玉瑶啊肖玉瑶,我不管是何人前来搭救于你,今日你们休想活着离开!” 密室中。 整个密室很宽敞,里面的几排木架上,摆满了首饰珠宝,名家字画等锦盒。夏开轩一行人进入密室后,开始东张西望,四下看去,终于,在一个独立的空间角落中,发现了铁链锁着的肖玉瑶。 “娘!” “师父!” 苏溪和夏季赶紧跑了过去,其他人紧随其后,那昏迷的叶媚娘已经被他们放在了一个角落中。 肖玉瑶神情恍惚,有些不确定的看了看眼前的众人,“你们怎么来了?我这是在梦中吗?” “娘,我们来救您了,您没有做梦。”苏溪蹲在肖玉瑶的身旁,伸手将肖玉瑶脸颊处的乱发,拨向耳后。 夏季很心疼的看着肖玉瑶,唇瓣轻轻抖动着,“师父,季儿来迟了。” “季儿?”肖玉瑶抬起眼眸,“真的是你吗?太好了,你还活着。” 泪水自眼眶倏尔落下,肖玉瑶原本等待死亡的心,重新活了过来,她哽咽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肖掌门,现在恐怕还不是叙旧的时候。”夏开轩神色紧张道:“现如今苏半山可能已经将此处团团包围了,我们得尽快想办法出去才行。” 肖玉瑶点了点头,双眸中隐然浮现杀气,“我若活着出去,定让那苏半山狗贼死无全尸!” 第147章 陷身火海 密室之中,众人都面露难色的看着铁链锁着的肖玉瑶。 “师父,您这身上的铁链,当真只能用苏半山的钥匙才能解开吗?”夏季蹙眉问道。 “嗯。”肖玉瑶无奈的叹息一声,“还有一法,但明显是行不通的。” “什么法子?”一旁的徐怀安因为面对着是自己未来的丈母娘,心中有些没底,便一直不敢上前一步。 肖玉瑶看着徐怀安,淡淡一笑道:“有劳徐护卫挂心了。” 众人都看着徐怀安和苏溪,两人脸上都浮现了一抹绯色。 “肖掌门,到底是什么法子?”穆楚楚焦急的问道。 “若是季儿那一把长虹剑还在的话,也是可以一用的。但是,现在那把剑下落不明,所以此法根本是行不通的。” 肖玉瑶恨恨的将身上的铁链摔砸在地,眼中充满了对苏半山的怨怼。 “既然如此,那便只有苏半山身上的钥匙可解开了,我现在便出去找他,哪怕是拼上这条性命,我也要将钥匙拿到手。”苏溪一脸悲愤的说道。 “我陪你一起去。”徐怀安眼神中充满了心疼,说完便拉着苏溪的手,朝着密室入口处跑去。 怎料,一股浓烟迎面扑来,吓得两人连连后退。 苏溪大声喊道:“不好,苏半山那狗贼,竟在入口处放起了火。” “咳,咳......”地上的叶媚娘被烟雾呛醒,她一脸茫然的看着众人,然后便爬起来,朝着密室入口跑去,拍着墙板,大喊大叫起来。 “半山哥,是我啊,我是媚娘,快救我出去!咳......快救我出去。” 肖玉瑶望着众人,一脸深深的自责与无力感,“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们。趁着现在大火尚未烧进来,你们赶快冲出去,或许尚有一线生机。” “师父,这件事不怪您,怪就怪苏半山那个狗贼。”夏季忙安慰道,“既然来了,我们又怎会忍心将师父一人丢在此地!” 但,难道就这样等死吗? 夏开轩和徐怀安已经开始在密室的墙壁上敲敲打打起来,万一还有其他的出口呢! 叶媚娘喊了半天,依旧无人应答,泪水与汗水交织在一起,她忽然像发疯了一样,冲向肖玉瑶。 “都怪你!都是因为救你,这些贼人才把我也掳了进来。肖玉瑶,我真恨半山哥没有立马杀了你,若是将你杀了,哪会惹出今日这祸事来?” 看着她目眦欲裂的癫疯模样,夏季一脚便将她踹倒在地,“你一个暗妾,也敢对我师父不敬?” 叶媚娘神情幽怨,转而却大笑起来,“我是掌门夫人,才不是暗妾!半山哥已经休了肖玉瑶,他现在已经属于我一个人的了。还有我的淳儿,她已经是太子妃了,你们也敢对我放肆!” 肖玉瑶不急不忙道:“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悲吗?先是未婚生了孩子,却被苏半山抛弃,接着便因苏半山以为我生了二心,便又悄悄将你接到身边服侍他,现在,你的亲生女儿都不肯多看你一眼,你还有什么值得耀武扬威的?” “不是这样的。”叶媚娘想要扑到肖玉瑶的身上,却被苏溪一把拉了过去。 “不可对我娘无礼!识相的,就老实待在一边,否则休怪我们无情。念在苏淳的面子上,我暂且不杀你,但你也不要太过分!” 密室中烟雾弥漫开来,叶媚娘呛得说不出话来。 夏开轩和徐怀安仍未寻到出去的办法,明显焦急万分起来,夏季和穆楚楚也都加入到寻找出口的队伍中。 如今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苏半山不可能没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的。 肖玉瑶面露悲戚,只恨自己被铁链所缚,不然怎会连累这些小辈们前来搭救自己。 “我不想死在这里,我不想死在这里......” 叶媚娘疯疯癫癫的,再一次朝着入口处跑去,哭得撕心裂肺,“苏半山,你这个薄情寡义之人!竟想连我也一起烧死,你心中,从来都不曾在乎过我,我从头到尾,不过是你泄欲的工具罢了!” 书房内已经是熊熊大火,苏半山他们早已撤到了凝香轩的外面。 “掌门,夫人可能也被贼人挟持进了密室,是否需要属下将她救出来?”阿康面露焦急,拱手问道。 他自然是想趁机帮助苏溪他们,逃出生天。 但苏半山却挥了挥手,异常冷静道:“不必,贱命一条,死不足惜。” 阿康对苏半山彻底失去了希望,他也知道,苏溪他们真的有可能葬身火海了,可他此时什么都做不了。 密室中,众人大汗淋漓,用衣袖捂住自己的嘴巴,减少浓烟的侵蚀。 徐怀安向苏溪靠拢,毫不顾忌的拥她入怀,神情悲戚,“小溪,可能我给不了你一场盛大的婚礼了。” 苏溪眼眶发酸,“徐怀安,终究是我连累了你。” 徐怀安重重的摇了摇头,然后拉着苏溪一起跪在了肖玉瑶的面前,无比认真道:“请肖掌门做主,我与小溪两情相悦,在这茫茫大火之中,恐再难逃出生天,吾愿与小溪结为夫妻,生不同衾,死愿同穴。” 肖玉瑶面露不忍,但也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泪水自眼中慢慢流出,嘴上噙着感动的笑容,“虽然我不是小溪的生母,但我愿为你二人做主。” “谢肖掌门。” “若有来生,我们还要做夫妻。”苏溪泪流满面,跟着徐怀安认认真真的朝着肖玉瑶跪拜起来。 一旁的夏季心中动容,也开始想念自己心悦之人,“王爷,我恐怕要食言了,无法到盛京与你相聚。还好,你没有一同前来,真是万幸!” 夏开轩也朝着穆楚楚靠了过去,一脸诚恳道:“楚楚,今日我们便要死在一起了,在下心中有一言,现在不说,日后便没有机会了。” 穆楚楚神色悲伤,“我知道你的心意,但只有活着出去,我才能答应你。” 夏开轩哭中带笑,“虽然我知道这不现实,但,我就当你同意了。” 大家神色悲戚,却没有害怕,静静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叶媚娘却跟发疯似的,她用力将那一排排木架上的奇珍异宝,古玩字画等锦盒,全部砸向那蔓延而来的火光之中。 “你们都给我去死,都去死!” 叮叮当当,乒乒乓乓,声音不绝于耳...... 第148章 死里逃生 望着眼前熊熊燃烧的大火,苏半山竟收起了那阴谋得逞的小人嘴脸,反而浮现了神情落寞的表情,他的眼角微微发红,心中竟有些空落落的。 “肖玉瑶,我本不想让你死的,可你总想着逃,我拿你有什么办法?” 直至最后一瞬,他脑海中竟然浮现的,都是与肖玉瑶刚成婚的时候,夫妻二人相敬如宾,琴瑟和鸣的画面。 阿康以及众位帮内下属们,都在默默观看着眼前跳跃的火焰,面无表情。 良久,苏半山淡声道:“凝香轩走水,夫人不幸葬身火海,为了不危及其他建筑,速去救火吧!” “是,掌门。” 经过将近一天的扑火时间,直至天色渐晚,火光才逐渐熄灭。 凝香轩,已是废墟一片。 “启禀掌门,屋内空无一人,恐怕已全部烧为灰烬了。”一个小厮前来通报。 苏半山微微点头,长叹一声后,便离开了此地...... 阿康眼角含着泪花,心中默念着,“肖掌门,二小姐,一路走好。” 是夜,芙蓉山落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二场雪花,纷纷扬扬,飘飘洒洒,白了树梢,湿了地面。 距离凝香轩不远处的飞鸿轩中,此刻,在夜幕的掩盖下,死里逃生的众人,都在大口喘息着粗气,试图多呼吸一下雪夜中的新鲜空气。 “真是太玄了。”穆楚楚心有余悸,“差一点便真的要葬身火海了。” 夏开轩温柔的看向她,“楚楚,你记得要说话算话啊,你说过若是能活下来,便接受我的心意。” 穆楚楚脸上已被烟熏火燎成了大花脸,不然定能看出那云霞的红晕来。她打着哈哈,“我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话了。” “你怎么能不记得了呢?”夏开轩轻轻的摇了摇穆楚楚的胳膊,“那我便再说一次。” “别,不许说话。”穆楚楚忙阻止道。 夏季看着二人嬉闹的场景,不禁轻笑着摇了摇头。 她垂下眸,继续盯着手中那一把失而复得的宝剑,此剑剑身通体红润如玉,上面还雕刻着繁杂的云龙纹花样,在黑暗中泛着寒光。 “师父,您说这一把当真是我那丢失的长虹剑?” “千真万确。”肖玉瑶笑着抚了抚长虹剑的剑鞘,喃喃叹道:“这一次,真是多亏这一把剑了。” 几个时辰前。 密室中,众人正陷入濒死的绝望之时,只听得叶媚娘正在将密室中的宝物,通通砸向地面,突然,那一个长长的锦盒便映入众人的眼帘。 随着那一声脆响,锦盒上的锁,已被震开,而那把长虹剑便赫然躺在锦盒之中。 肖玉瑶眼神犀利,忙道:“季儿,那便是长虹剑,速速拿来。” 说时迟那时快,夏季一个闪身,便将长虹剑取了过来,朝着肖玉瑶身上的玄铁铁链砍了过去。 肖玉瑶终是挣脱了束缚,在那些被关的日子里,她一直都在沉心静坐,打磨内力,如今正是检验成果的时候。 只见她气沉丹田,朝着墙体用力出掌,那密室一侧厚重的墙体,竟被浑厚的内力震出了裂痕,再来几次,墙体最终被打出一个洞口来。 如此一来,众人才得以在火势彻底燃烧起来的时候,迅速离开凝香轩的书房密室...... 看着肖玉瑶半天没说话,夏季又蹙眉问道:“对了师父,您知不知道这长虹剑,是怎么落入到苏半山的手里了?” 肖玉瑶想了一下,“苏半山此人喜好奇珍异宝,许是他从哪里搜罗来的吧!” 夏季默默点头,但心中却是觉得,此事太过于巧合了些。 “天色已晚,我们且在飞鸿轩小憩一会儿,有什么话,待天明再说。”肖玉瑶说道。 众人点头,便张罗着去铺床,取出被褥,燃起盆中的炭火取暖。 飞鸿轩本是苏溪以前居住的地方,离开芙蓉山数月,好在此地物品一应俱全,足以够六七人御寒保暖的。 夏季抱着那把无甚印象的长虹剑,在床榻上沉沉睡去...... 恍惚间,夏季来到一片飘渺的薄雾之中,“这是哪里?为何觉得有些熟悉?” 夏季觉得此地有些莫名的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到底什么时候来过? 正当她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时候,一道空灵的女子声音,自四面八方传入夏季的耳朵里,“季淑妃,别来无恙啊!” “是谁在那里?” 夏季不禁问道,心中有些忐忑不安,“这位姑娘怕是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季淑妃,我本名夏季。” 年轻女子并未露面,只是轻轻的笑了笑,“你说我认错人,那便认错人了吧!” 夏季深呼了口气,壮着胆子问道:“你到底是何人?莫要在此装神弄鬼的,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不如现身一见!” “我不过是与你有着命运纠缠之人,诸多事情,不便多言,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 “那你寻我,究竟所为何事?” 那道空灵的嗓音沉默片刻,“我入梦来,只想告诉季淑妃,坠崖的仇人,便在眼前了。” “他是谁?” “记得报仇......报仇......” 声音不断的回荡在这层层叠叠的薄雾之中,隐约间,夏季可以感觉到那道幻影渐行渐远的声音。 “你别走,说清楚......” “他究竟是谁?” 第149章 鬼魂 夏季猛然间惊醒,额角鬓发全是虚汗,身后也湿了一片。 “阿季,你怎么了?” “季儿,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与夏季睡在同一个床榻上的苏溪和肖玉瑶慌忙问道。 夏季秀眉紧蹙,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当她垂眸再次看向怀中的长虹剑之时,心中顿生疑惑,那梦境太过真实了! 看着苏溪和肖玉瑶投来的关切目光,夏季拢了拢思绪,缓缓开了口,“师父,我这把剑,到底是从何而来?” 肖玉瑶想了想,面露难色道:“我也说不好。我记得,有一次你下山历练,回来便是带着这把宝剑回来的,我当时也问了你,你只说是一位道人所赠,因你自己喜欢,我便让你留做佩剑了。” “道人所赠吗?”夏季喃喃自语着。 肖玉瑶轻轻点头,将手轻轻的放在夏季的肩头,柔声道:“季儿,别想那么多了,你之前因坠崖受伤,记忆全无,想不起这把宝剑的来历也很正常。” 苏溪拉着夏季的手,轻声问道:“阿季,你刚刚是做了什么噩梦了吗?” 夏季茫茫然的点头,“我只记得,梦中女子跟我说,坠崖的仇人便在眼前了,可当我问她仇人是谁的时候,她便飘然飞走了。” “坠崖的仇人?” 苏溪疑惑的看着夏季手中的剑,“苏半山藏了你这把宝剑,莫不是他害得你坠落山崖?” 夏季漠然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 “既然是梦,未必可信。” 肖玉瑶摸了摸夏季的一头乌发,“眼看天色渐明,我们离开芙蓉山之前,定会与那苏半山针锋相对,那时,当面与他对峙便是。” 夏季漠然点头,仍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那梦中女子为何称呼自己为季淑妃?难道她可以预言未来之事吗?那她究竟是谁的季淑妃?当今圣上,太子,还是王爷? 想得头痛欲裂,夏季索性不去深究,正如师父所言,梦而已,未必是真。 “小溪,你去叫轩儿他们起床。”肖玉瑶吩咐道,“东方既白,我们与苏半山之间,定是免不了一场恶战的,让大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是,娘亲。” 翌日清晨。 几位负责夜间巡逻的人,走在一起小声嘀咕着,神色明显有些恐慌,身子竟因为害怕,有些微微颤抖。 “你们昨夜有没有看见,二小姐那飞鸿轩的房间中,似乎有烛光亮着,仿佛间还能看到一些黑影。” “我也看到了,我甚至还听到有人窃窃私语的声音。” “你们听说了吗?昨日那凝香轩书房大火,据说掌门是为了烧死前来救人的二小姐。” “昨夜那飞鸿轩,莫不是二小姐的鬼魂?” “当真是二小姐冤魂不散吗?这太可怕了......” 正在此时,苏半山从身后走了过来,一脸的阴森可怖。 “你们鬼鬼祟祟在说些什么?什么鬼魂?” “啊!鬼啊!” 众人被苏半山这背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连声惨叫,腿脚发软,全部跌倒在地。 “放肆!”苏半山眼眸恶狠狠的看着他们。 众人忙跪倒在地,“掌门息怒啊!” 苏半山眸色幽深,用手随意指了指其中一位下属,“你来说,昨夜巡逻,究竟见到了什么?” 被点到的那个人,浑身颤抖,结结巴巴道:“回掌门的话,小的昨夜,昨夜路过飞鸿轩的时候,好像听到,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还有一团团黑影,定是二小姐的鬼魂回来了......” “混账!”看着他身体抖如筛糠的样子,苏半山不免心头火大,一脚踢了上去,将那人踢的吐了血,“本座再听到有人在背后胡言乱语,休怪本座不留情面。” “是......” 苏半山愤然而去,但心中却觉得疑团重重,“这世间哪有什么鬼魂?难不成是......” 想到此,苏半山拳头紧握,眸中戾色翻涌。他对身后跟着的随从命令道:“速去将弓箭手调来,再将山中武艺高强的长老们都喊来,到飞鸿轩门前集合。” “属下领命。” 随从们忙着去集结人手,苏半山的一颗心却是七上八下的。 昨日听下属汇报,那密室中并没有半点人的影子,他也以为是烧成了灰烬。但现在细细想来,哪怕是葬身火海之中,总能找到烧不完的尸骨的。 倘若飞鸿轩中不是鬼魂,那便只有一个可能,肖玉瑶等人并未死去。 思及此,苏半山眼神冷若冰霜,“既然大火都没有烧死你们,那本座今日再送你们一程!” 一炷香的工夫,芙蓉山中的高手,皆已在飞鸿轩门前集合,苏半山这时才觉得冷寒冰此刻将精锐全部带出山中,似有蹊跷,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飞鸿轩中。 “不好,苏半山这么快便寻来了。”夏开轩听到了门外的动静,眉头紧锁。 “无妨。”肖玉瑶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我正准备去找他呢,不曾想,他竟主动送上了门。” “有肖掌门坐镇,对付苏半山真是绰绰有余。”一旁的徐怀安恭敬道。 肖玉瑶笑了笑,“昨日大火之中,你都与小溪拜了堂,怎么还叫我肖掌门呢?” 徐怀安耳根红透,忙上前行了一礼,“肖......岳母大人,小婿这厢有礼了。” 众人都抿唇微笑着,而一旁的苏溪则是跑到肖玉瑶的身旁,撒起娇来,“娘,您就别打趣他了。” “好好好。”肖玉瑶笑着刮了刮苏溪的鼻子,“真是个小没良心的,现在都开始护起自己的夫君来了。” “娘......”苏溪闻言,脸色又是一热。 第150章 恶战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苏半山那冷厉的声音,“里面的人都听着,你们若能乖乖投降,本座定赏你们一个全尸。” “半山哥?” 一直都安静待在角落里的叶媚娘,听到苏半山的声音,忽然间便来了精神。她赶紧跑到窗户边,正试图通过缝隙,看一眼外面的苏半山。 肖玉瑶轻嗤一声,语气颇为玩味的望向叶媚娘。 “我说叶媚娘啊,昨日那种情形之下,你竟然未能看明白苏半山的为人吗?你的那位半山哥,可是对你毫不留情,丝毫未将你的生死放在心上。” 叶媚娘转过头来,眼神死死的盯着肖玉瑶,咬唇道:“昨日半山哥,定是不知道我就在密室之中,大火滔天,他没有听到我的呼救声也很正常。肖玉瑶,你既然与他没了情份,也莫要挑拨我们之间的感情。” 肖玉瑶痴痴地笑了起来,“真是冥顽不灵,今日便让你瞧仔细些。” 肖玉瑶说完,便径直来到院落门前,打开了大门,一脸的淡定从容,气场十足,余下之人,皆紧随其后。 “肖玉瑶,你们竟然真的没死!” 苏半山的脸隐隐抽搐着,难以置信道:“怎么可能?那玄铁链没有我身上的钥匙,你们定是不可能打开的。” “是么?” 夏季抱着长虹剑上前一步,唇角有一丝冷笑,“如此说来,还要多谢苏掌门呢!我这把长虹剑一直寻不到下落,不曾想,竟被你藏在了书房的密室之中。而此剑削铁如泥,锋利无比,打开那把玄铁链,自然不在话下。” 苏半山闻言,心中又是一颤,竟是失策了。 他本以为肖玉瑶有玄铁链锁着,定可高枕无忧,所以后来便没有继续喂她毒药了。 此次仪仗队入山,苏半山便是担心有人会混入其中,趁机救走肖玉瑶,这才与冷寒冰商量之后,急急忙忙的将肖玉瑶,从后山转移到书房密室之中。 谁曾想,竟在冥冥之中,给他们留下了一线生机。 苏半山早已将长虹剑在书房密室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就算你们活着离开了那熊熊大火,那又如何!”苏半山阴森的笑了两声,“不过是需要稍稍费点功夫,再杀你们一次罢了!” 肖玉瑶“哦?”了一声,嘲讽般的幽声道:“苏半山,你真是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啊!就凭着你们这些三脚猫功夫的人,也想杀我们?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就在这时,叶媚娘从肖玉瑶的身后挤了出来,眼中含着泪花,声音娇滴滴的喊道:“半山哥,救我!” “媚娘,你也活着?” 叶媚娘点了点头,眼波流转,“我为了能活着见到半山哥和淳儿,一直都在努力与他们周旋着。半山哥,我相信你,定可以杀了他们。” ”别动!”叶媚娘正说着话,却感到脖子处一阵冰凉,原来是苏溪的宝剑,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我们一直不杀你,不代表不敢杀你,真没想到,你与苏半山果然‘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啊!我们费力将你从大火中拉了出去,你这转头来,便希望苏半山杀了我们。我本以为你只是一名受苏半山蒙骗的柔弱女子,原来竟是个忘恩负义之辈!” 叶媚娘不以为意的低头看了看脖子上的剑,慷慨激昂地朝着苏半山喊道:“半山哥,别管我,让弓箭手速速放箭,杀了这些贼人。” “真是聒噪!”肖玉瑶眸色一沉,直接将叶媚娘打晕在地,“你以为这样,便可以博得苏半山的心疼,将你救出去吗?” 苏半山冷眼旁观着肖玉瑶的举动,阴恻恻的笑了两声,“肖玉瑶,本座正愁如何解决这个女人呢!这下正好,多谢你解了本座进退两难的局面。” “废话真多!”肖玉瑶冷声道,“我已经给了你出手的机会,你既然不知珍惜,那便拿命来!” 说时迟那时快,肖玉瑶长吸一口气,脚底猛然用力,轻柔的身子腾空而起,蓄满内力的手掌直直的朝着苏半山劈去。 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苏半山连连后退几步,慌忙吼道:“速速放箭!” 忽然,密集的箭矢如同冰刃一样砸了过去,迫得肖玉瑶不得已改变了攻击方向,余下的夏开轩等后辈们,一起加入到这激烈的打斗之中。 望着师父被弓箭逼退,夏季心中一直记得梦中女子所说的坠崖仇人,便举着那把长虹剑,身法轻盈,如同一道闪电一般在箭雨中穿梭,朝着苏半山的方向袭来。 长虹剑剑气所到之处,皆有人应声倒下,他们都是苏半山推上前保护自己的血肉之躯。 “真是卑鄙无耻!若战便战,躲在弟子身后,算什么东西!”夏季怒骂一声。 但苏半山全然不为所动,一直如同缩头乌龟一般,死死的躲在众弓箭手的身后,继续将下属们当作自己活命的挡箭牌。 他目眦欲裂,大声咆哮着,“都给本座往前冲,若是有人杀了这伙贼人,本座必会重重有赏!” “杀啊!” 除了弓箭手不间断射出的箭矢,还有那些不要命一般的芙蓉派众长老及弟子,一直朝着夏季等人冲杀过去。 顿时,喊打喊杀声,刀剑撞击声,混成一片,一个接着一个的芙蓉派之人,倒在血泊之中...... 第151章 报仇雪恨 夏开轩、徐怀安等人,皆与芙蓉派几位长老厮打在一起,无暇他顾。夏季与肖玉瑶的视线,则是一直紧紧的盯着苏半山的方向。 正当夏季再次打趴一批弓箭手之后,肖玉瑶终于寻得时机,蓄满内力的一掌,直直的落在惊慌失措的苏半山的背后,令其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当肖玉瑶再次出掌之时,却被一旁从昏迷中刚刚苏醒的叶媚娘,冲到苏半山身后,硬生生的抗了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肖玉瑶迟疑地杵在了原地,“真是个傻女人!” “媚娘!你怎么样?”苏半山不顾自己的伤势,将即将倒地的叶媚娘抱在了怀里,眼睛猩红,嘴角不停的颤抖着。 夏季等人也结束了与芙蓉派长老及弟子的打斗,此时,死伤者横七竖八的躺在血流成河的地上,他们一起朝着苏半山围了过来。 叶媚娘本就是一副柔柔弱弱的身躯,哪里能承受得了肖玉瑶那重重的一掌呢? “半山哥,你活着比我活着要有价值,就算我苟活于世,也无法助力淳儿一点儿,可你就不一样了,淳儿日后,便由你看护了。” 苏半山眼眶湿润,哽咽道:“媚娘,你就别说什么傻话了,淳儿以后还要接我们入京享受荣华富贵呢!你一定要支撑住,援军就快到了。” 叶媚娘苦涩的笑了笑,“能为你而死,我不后悔......” “媚娘!媚娘!” 看着叶媚娘的双手无力的垂了下去,苏半山撕心裂肺的吼了起来。 对于这个默默陪伴了自己十几年的女子,他又怎会全然没有半分情谊呢? 眼睁睁的看着叶媚娘为自己而死,苏半山内心的自责与愧疚,达到了顶峰。 他抡起手中的宝剑,朝着肖玉瑶狂奔而去,眼中聚满了杀意,“肖玉瑶,我要杀了你!” 正在他将将迈出几步的时候,一道剑气袭来,他的腿因受伤而跪在了地上。 夏季眸光一冷,用滴血的长虹剑指着苏半山,厉声问道:“苏半山,今日你必定难逃一死,我尚且留着你的性命,便是想亲口问一问,我坠崖之事,是否与你有关?” 苏半山那张脸,因受伤疼痛而变得有几分扭曲,他冷冷的大笑起来,“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你!” 正在这时,苏半山看到阿康的身影闪了过来,他顿时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心中暗道:“阿康终于搬到救兵了吗?” 肖玉瑶也已察觉到有人靠近的气息,眸光凌厉的逼视着阿康的方向,“没想到还有一条漏网之鱼。” 肖玉瑶正要出手,却被苏溪挡住了,“娘,康长老此前对我们相助良多,他不是坏人。” 阿康从暗处走了出来,恭敬的跪在肖玉瑶的面前,拱手道:“肖掌门,我此时前来,并非是为了救苏半山,有些事,只是想让他知晓,死个明白。” 肖玉瑶轻轻点头,挥挥手令其站了起来。 苏半山闻言,气急败坏道:“阿康,你这个白眼狼,竟早已与他们勾结在了一起,枉我如此信任于你!” 阿康不急不忙的在苏半山的面前蹲了下来,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苏掌门,康某便是一直对你心存感激,才没有在你与宁川人勾结,谋取芙蓉派掌门之位后,离开芙蓉山。 康某少时蒙你收留,我一直都想着报答你,所以才会对你所做不义之事,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真正让我彻底认清你的,便是那次,你不分青红皂白,在大小姐的怂恿下,狠心的杀害了柱子。自那以后,我便不曾为你尽心尽力的办过一件事。 不妨告诉你,那次关闭山门机关的命令是我下达的,还有此次二小姐他们入山,我也早已知晓。” “你!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自问对你不薄,你为何如此对我?” 苏半山闻言,瞳孔猛然一缩,目光倏地变得阴森可怖,“待援军到达,你便与他们一同去死吧!” “援军吗?”阿康仰头朗笑两声,“你自以为聪明一世,却也有被人耍的团团转的时候。” “你什么意思?” 阿康冷哼一声,“那个冷寒冰,早就料到你有今日之下场了。你不妨好好想一想,他在仪仗队入山时,便知晓二小姐他们前来救人,为何没有立马告诉你,又为何在昨日,突然带走山中所有的精锐?”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苏半山难以置信,恼羞成怒道:“定是你从中作梗,将本座派出去通风报信的人杀了,冷寒冰断不会欺瞒于我!” “苏掌门,我已经得到了确切消息,冷寒冰带着精锐,并非去了白虎堂,而是朝着斧鸣帮奔去。你以为他带队去攻打白虎堂了,其实人家是带走所有精锐力量,到斧鸣帮自立门户去了。” “不是这样的,你撒谎!”苏半山恶狠狠的盯着阿康,“休要挑拨离间!” 说时迟那时快,苏半山暗中积蓄力量,手中握着的宝剑,直直的朝着阿康刺去,“就算今日必死,我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当!”一声短暂而有力的刀剑碰撞声,击碎了苏半山的杀意。 夏季握着长虹剑,一瞬不瞬的看向苏半山,勾唇讥笑道:“苏半山,现如今你已是众叛亲离,你可有想过,自你与宁川人合谋害我师父的时候,也会有今日之下场?” “哈哈哈......” 苏半山笑声疯癫起来,嘴角扬起一抹残忍的笑意,“当初在枫叶谷,我真恨自己不够心狠手辣,那射在马腿上的暗箭,就应该直接射向你!而不是让马受惊,冲下山崖!” 夏开轩气冲冲的拎起苏半山的衣领,恨声问道:“我妹妹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她性命?” “为何?” 苏半山笑声更加疯癫,“怪就怪她深得太子喜欢,我若不主动出击,淳儿又如何有机会成为太子妃呢?” “真够卑鄙无耻的!” 苏溪一脚踹在了苏半山那受伤的大腿上,“你竟然为了一己之私,残害他人性命,真是死不足惜!” “我呸!”苏半山从嘴里吐出一口鲜血,嘲讽般的看向苏溪,“你这个野种,也配说我?” “小溪从来都不是野种。” 穆楚楚冷声道:“她是我的妹妹,南麓国之人,你一直以为肖掌门红杏出墙,真相却是她在危急关头,救了我父亲与小溪的性命,又悉心养育了小溪十几年。” “听到了没有!”夏开轩眼眸中崩裂出恨意,“自始至终,都是你对不起肖掌门,你如今坏事做尽,害我妹妹坠崖,与宁川人勾结,夺取掌门之位,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兄长,让我来!” 夏季拿着长虹剑,镇定自若的走到苏半山的面前,看着他头发凌乱,狼狈不堪的模样,不禁失笑一声。 “你害我坠落悬崖,今日还你一剑,也算是一报还一报,扯平了。” 夏季未曾迟疑,那一把长虹剑锋上,裹挟着浓浓的恨意,将苏半山那苟延残喘的半条命结果掉了。 对于恶贯满盈之人,不必心存善念,饶其性命,只会继续为祸人间。 第152章 各奔东西 随着苏半山的死去,芙蓉派之事算是彻底终了了。 肖玉瑶有心让阿康接任芙蓉派的掌门之位,不过却被阿康推辞了,“康某多谢肖掌门的美意,只是在下早已厌倦这江湖中的打打杀杀,阿谀我诈,康某一心只想寻一个僻静山林,平淡度日。” 肖玉瑶不做强留,任由阿康下了山,如鱼入海一般,从此,不见踪迹。 此时,众人正坐在芙蓉小镇的客栈包厢之中,用着晚膳。 “娘,您当真想好了,不愿再做芙蓉派的掌门了吗?”苏溪给肖玉瑶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柔声问道。 肖玉瑶停下手中的竹筷,笑着看向苏溪。 “小溪,如今芙蓉山已经面目全非,我也不想躲在山中,混沌度日。年少时,因你外祖父相逼,我迫不得已才接任了掌门之位。现在,你的姐姐前来寻你,我心中亦了无牵挂。” “师父。”夏季嫣然一笑道,“既然您不愿留在芙蓉山,不如随我们去风林山庄吧。” 见肖玉瑶垂眸未做回应,穆楚楚也说道:“肖掌门,您可以随小溪,与我一同回南麓国,我父亲可是很期待您与小溪的到来。” “我知道你们的好意。” 肖玉瑶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心中本就向往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快意生活,这些年来,在芙蓉山中,我感到身体仿佛被无形中的枷锁束缚了一般。 你们谁都莫要再劝,凭着我这一身的本领,断不会再落入如同苏半山这样的阴险小人手里。 不过,日后我若心血来潮,说不定会去风林山庄住上一段时间,或者是去南麓国瞧一瞧,见识不一样的风土人情。天大地大,总有我容身之所,莫要担心。” 听着肖玉瑶的侃侃而谈,众人都有些动容。 “师父,徒儿敬您一杯,愿师父从此天高海阔,快意江湖!”夏季端起酒杯,朝着肖玉瑶恭敬道。 “季儿,说得好。”肖玉瑶端起酒杯,朗声道:“大家一起来,干了这杯酒,从此江湖有缘再见。” “干杯!” 一想到要离开肖玉瑶,离开夏季,跟着穆楚楚回到南麓国,苏溪不禁悲从中来,一双清亮的眼眸,蒙上了一层水雾。 “娘,我真的舍不得您。” 肖玉瑶摸了摸苏溪的头发,轻笑道:“傻孩子,南麓国才是你的家,你总归需要回家的。” 苏溪无力的点点头,然后与身旁坐着的夏季抱在一起,“阿季,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与你们见面了。” 夏季温柔的抚了抚苏溪的后背,“别那么伤感,有缘自会相见。” 看苏溪哭得花枝乱颤,一旁的徐怀安,心中很不是滋味,他想上前安抚,却又碍于众人的眼光,只顾自己喝着闷酒。 这时,穆楚楚给徐怀安使了使眼色,二人便一前一后走出了包厢。 “穆姑娘,找在下何事?”徐怀安开门见山问道。 穆楚楚长叹一声,“徐公子,我这个人,喜欢有话直说。你与小溪虽然两情相悦,在肖掌门面前拜了堂,可她的终身大事还需获得父亲首肯才行。” 徐怀安闻之,脸色微变,“穆姑娘此话何意?莫不是想阻止我与小溪在一起?” 穆楚楚轻笑着摇头,“我只是想问徐公子,此次是否与我们一同前去南麓国?” 徐怀安心中一滞,“我......我当然想与你们一同前往,只是......” “只是你还需征得你们陛下的恩准才行,对吧?”穆楚楚掀起眼皮,慢悠悠道。 徐怀安默默点头,“穆姑娘所言正是,在下身为风媒营之人,实在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穆楚楚冷笑一声,“那徐公子无法舍下公门要职,与小溪一起去南麓国,为何要拉着小溪拜堂,互许终身呢?” “我......”徐怀安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姐姐,你不必对怀安如此逼迫。” 正在这时,苏溪从后面走了过来,“我答应与你回去,不过是尽一尽为人子女之责,日后,我还是会回到大盛的。大盛是养育我长大的地方,我的亲朋好友都在这里,还有我喜欢的人也在这里。” “什么?”穆楚楚拧了拧眉,“你不想留在南麓,跟我们一起好好过日子吗?” 苏溪满脸苦楚,只好垂眸不语。 徐怀安拉住苏溪的手,柔声道:“小溪,你等我一些时日,待我到了盛京,与陛下禀明一切,自会到南麓国寻你。” “好。”苏溪将脑袋,紧紧靠在徐怀安的厚实胸膛处,两行清泪自眼眶中无声流了下来,“徐怀安,我等着你,莫要骗我。” “自然。” 穆楚楚见状,只好退了出去,不再打扰。 现下,只要苏溪愿意跟她回去,一切都好说,日后她与徐怀安之间的事情,或许日子久了,便可以不了了之了。 “怎么?楚楚是打算棒打鸳鸯?” 穆楚楚正欲回包厢,却看到夏开轩挡在了眼前,“夏公子也有听墙角的癖好?” 夏开轩笑了笑,“你们都出去了,季儿陪她师父到客房休息了,我一个人在包厢,实在太过无聊,这才出来寻你们。” “既然夏公子无事,那本姑娘再与你饮上几杯,如何?” “好,在下求之不得......” 第153章 入京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一场酣畅淋漓的不醉不归之后,次日,夏季与夏开轩,共乘一辆马车回了风林山庄。 已至寒冬腊月,西南之地,尚有青翠的竹子、松柏,在寒风凛冽中起舞。 夏季与夏开轩,正端坐在马车里,围着红泥小火炉,煮茶、烤橘。 “兄长。”夏季忽然抬起头来,微笑着看向夏开轩,“你与穆姐姐之间,便如此结束了?” 夏开轩满脸苦涩,“楚楚似乎不想与我有太多的牵扯,她此次前来大盛,便是为了寻找妹妹,如今已经如愿寻到,共同回了南麓国。此去天高路远,我们恐怕此生再难见面了。” “穆姐姐是我见过的女子当中,最清醒、理智之人。她明知与你之间并无结果,便不肯轻易接受你的心意。” “那妹妹觉得她心中有我吗?” 夏季沉思片刻,“可能是有的,不过她很擅长隐藏自己的心思,我也无法看透她。” 夏开轩长叹一声,“恐怕我们二人注定此生有缘无份了。” “不见得。”夏季笑了笑,“人生漫长,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 夏开轩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妹妹说得有理。” 几日后,盛京御林王府。 “王爷,探子来报,夏姑娘他们已经如愿救出肖掌门,杀了苏半山。如今,芙蓉派山门紧闭,已是一座空宅。”唐文涛屈身行礼道。 盛柏微微颔首,“那季儿,可是回了风林山庄?” “正是。” 盛柏旋即站起身来,负手而立,“本王听到消息,父皇已经暗中给夏侯爷去了手谕,想必他们不日便可回盛京了。” 唐文涛笑道:“这是好事啊!如此一来,您与夏姑娘又可以见面了。” 盛柏弯了弯唇角,“他们此时入京,多半是为了与本王的婚事而来。只是本王想不通的是,父皇将他们召回,那风林山将要派何人去接手?” “王爷,属下觉得,既然您与夏家有了姻亲关系,那风林山自然由您接管才是。” “这种猜测,莫在外面谈起。”盛柏忽然脸色一沉,“本王担心的是,夏侯爷一家,可能会被卷入风波中心来啊!” 如今朝堂之上,太子一党虎视眈眈,盛柏虽然不愿与其去争什么,但令他想不到的是,朝堂竟然有官员谈起易储之事。 从内心而言,盛柏是巴不得早日迎娶夏季过门的,可他又不愿将夏家拖入争储的泥沼之中。 唐文涛看着盛柏半天垂眸不语,便继续开口道:“王爷,还有一事,准太子妃即将入京,她若得知父亲死于夏姑娘之手,恐怕日后会对夏姑娘不利啊!” 盛柏冷笑一声,“在盛京,本王还能怕她?” 唐文涛笑着答是。 一路风霜雨雪,仪仗队终于入了盛京。礼部官员孙文谦,带着仪仗队,终于接回了准太子妃苏淳。 按照旧制,准太子妃直接进入皇宫,由众位宫中嬷嬷教导皇家礼仪,另外,还会专门从教坊司选人前来教习侍寝手段。 一切安置妥当,苏淳正漫步在这个陌生的袭香殿中,除了自己贴身侍女玉竹,苏半山还给她专门安排了一位年纪稍长的婢女,名唤稳娘。 袭香殿中,伺候的宫女、太监各有八人,苏淳觉得想与玉竹说一说体己话都成了一种奢望,她知道,在没有正式进入东宫,成为那里的女主人之前,她必须谨言慎行。 在成婚前,她无法与太子盛桓见面,如此一来,心中倒生出一丝凄凉来。在这偌大的宫殿中,她竟然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苏淳心思百转千回,但只做出悠闲散步的模样来。 “长公主驾到!” 随着一声太监那独有的吊嗓子声音响起,苏淳忙移步殿门前,迎接长公主。 “民女拜见长公主,长公主金安!” 苏淳忙带着玉竹、稳娘等人,跪在地上,齐齐的朝着盛枫拜了起来。 盛枫上前,亲自扶起了苏淳,眯着凤眸,微笑道:“准太子妃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苏淳:“多谢公主。” “你们都退下吧!”盛枫挥挥手道。 “是。” 见众位宫女、太监都退下,盛枫拉着苏淳的手,一起走进殿中,坐了下来。 苏淳掀起眼尾,打量起首座坐着的盛枫,只见她容貌绝美,雍容华贵,浑身散发着皇家的贵气,相比之下,自己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盛枫自然是注意到这一抹打量她的视线,她端起玉杯,轻抿了一口茶水,便开口道:“准太子妃千里迢迢而来,真是辛苦了。你觉得这袭香殿之中,若是缺了什么吃的、用的,尽管差人告知与本宫。” 苏淳站起身来,屈身福了福身,“多谢长公主,民女觉得这里甚好,什么都不缺。” “那便好。”盛枫微掀凤眸,看向苏淳,笑道:“本宫曾听太子提及准太子妃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姿,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长公主谬赞了!民女与公主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了,公主国色天香之美,令我等心悦诚服,十分艳羡。” 寒暄几句有来有往,盛枫不禁莞尔,“本宫与你甚是投缘,以后唤你淳儿妹妹,可好?” “民女多谢长公主美意,能被公主唤一声妹妹,是民女莫大的福分。” 盛枫脱下手腕上一个成色上佳的玉镯,亲自为苏淳戴了起来,“在接下来的三个月时间里,淳儿妹妹不能与太子见面,本宫会提前知会教习嬷嬷一声,定不敢对你放肆的。” 苏淳闻言,眼眶微红,再次拜谢盛枫照拂,“民女初入皇宫,能得长公主照拂,是民女之幸,民女多谢公主,若他日公主有何吩咐,直说便是。” “好通透的姑娘。”盛枫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站起身来,“难怪本宫那好弟弟,如此喜欢你呢!时辰不早了,本宫便回去了。” “恭送长公主!”苏淳再次跪地行礼,直到看不到盛枫的身影,她才站起身来。 第154章 复仇的种子 见长公主离去,玉竹与稳娘才走进门来。 “小姐,您一到宫中,长公主便过来看您,她人还挺好的呢!”玉竹笑眯眯道。 而稳娘却不以为然的摇摇头。 苏淳那精致的脸上浮现一抹诧异,“稳娘,你可是觉得,长公主有何不妥?” “回小姐,奴婢觉得长公主此人并不简单,她也许并不像表面上那样的平易近人,奴婢觉得小姐日后与其打交道,还需谨言慎行,内心所思所想,不可随意告之。” 苏淳若有所思的点头,“你说得不错,她一个公主之尊,今日却能屈尊降贵的来看我,想必没安什么好心。” 稳娘点头,“小姐,还有一事,您需有个心理准备。” “何事?” 稳娘踌躇片刻,缓缓开口道:“我们在进入皇宫之前,奴婢已得到消息,芙蓉派出事了。” “出了何事?”苏淳闻言,心中顿觉慌乱不安起来。 稳娘眸色深沉,咬唇道:“是掌门,他,被肖玉瑶他们杀了。” “什么!” 苏淳的脑海中,如同有一道惊雷,嗡的一声炸裂开来,她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怎么会这样?山门入口设有重重机关,派中有精锐队伍,有众多弓箭手,还有各位武功上乘的长老们,我爹他,怎会被杀?” 稳娘道:“夏家兄妹一行人,便是趁机混入了接小姐的仪仗队,轻松进入了芙蓉山中。至于其中细节,奴婢并不知晓。” 苏淳闻言,一下子瘫坐在了椅子上,她紧握拳头,咬牙切齿道:“夏开轩,竟然也有份?” “小姐说得不错。”稳娘随即跪倒在地,沉声道:“还有苏溪也是害死掌门的凶手之一,请小姐日后定要为掌门报仇啊!” 苏淳神情落寞,眼角泛红,半天不曾言语。 “那个女人呢?” 良久,苏淳冷不丁的问道,眼中的泪花,已经被阴恻恻的戾色所代替。 “小姐指的是谁?”稳娘疑惑的问道。 玉竹忙看向稳娘,“小姐问的是掌门夫人,她如今怎样?” “她,也死了......” “死了,竟然都死了,他们下手还真够狠的!” 苏淳眼眸中晦暗不明,脸色阴沉沉的,“我本是欢天喜地的入了盛京城,不曾想,却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她平静的擦拭掉脸颊上挂着的泪珠,眼底随之阴戾翻涌,“你们给我等着,我苏淳在此立誓,若不杀你们报仇,我此生不得好死!” 玉竹被苏淳的样子吓住了,杵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好,紧张的来回搓着手中的帕子,苏淳这副模样,她还是在处死柱子那一次见过呢! 稳娘却不慌不忙的劝慰道:“小姐莫要伤心,您日后是太子妃,是一国之母,若要取他们的性命,简直是易如反掌。” 顿了顿,她看向一旁傻愣愣站着的玉竹,“玉竹,你先去吩咐小厨房,给小姐煮一碗安神汤来,记住,你亲自盯着。” “好,我这便去。”玉竹快步跑了出去,暗自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看着玉竹走远,稳娘意味深长的看着苏淳,喃喃道:“小姐,掌门为了能将您顺利嫁入皇宫,可谓是费尽心机!您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无论是长公主也好,还是夏氏兄妹也罢,他们以后,不过是您的垫脚石罢了。” 苏淳唇角几不可察的扬了扬,“稳娘说得对,我要好好利用好这个太子妃的身份才是!” 苏淳那清纯明亮的眼眸中,顿时墨色翻涌,戾色闪过。 “告诉负责教习的嬷嬷们,我不怕吃苦受累,教习明日便可安排。现在我孑然一身,毫无依靠倚仗,能顺利在这皇宫中生存,如今只能先依靠太子了,我这个准太子妃,谁也别想让我腾出来。” “奴婢明白。”稳娘恭敬的福了一福,“小姐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奴婢定全力相助。” “父亲将你留给我,当真是明智之举,多亏有你在我的身边。” “小姐过誉了。” 回紫英殿的路上。 掌事姑姑画娥不解的看了看盛枫,“公主,老奴有一事不明。” “你是想问本宫,为何会在第一时间去瞧一瞧那位准太子妃?”盛枫掀起凤尾,漫不经心的问道。 “公主当真聪慧,一猜便对。” 盛枫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道:“在这深宫之中,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本宫今日过去,便是去试探一番,此人是否值得本宫关注?日后是队友,还是对手?” 画娥笑道:“那公主试探得如何?” 盛枫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目前尚不能下定论,但本宫可以确定的是,苏淳那人畜无害的眼眸深处,可藏着不小的野心呢!如今芙蓉派已无昔日的辉煌,本宫倒要看一看,苏淳如何保得住她那准太子妃的位置?” 画娥诧异道:“她与太子殿下婚约早已定下,难不成,尚有变数?” 盛枫冷哼一声,“本宫的那位好弟弟,可不会做亏本的买卖。之前依靠苏半山替他当打手,现在苏半山已死,他该重新考虑太子妃的人选了......” 第155章 请安 金碧辉煌的坤宁殿门前,太子盛桓正迈着急匆匆的步伐而来。他一脚刚迈进了正门,便瞧见郭皇后身边近身伺候的琪嬷嬷,笑着迎面走来。 “奴婢参见太子殿下。”她恭敬的朝着盛桓,屈身行了一礼。 盛桓负手而立,冷淡的点了点头,“孤来为母后请安,琪嬷嬷前面引路。” 他正欲进去,却被琪嬷嬷出声阻止了,“请殿下稍候,老奴这便去通禀一声。” “通禀?” 盛桓蹙起眉头,“这个时辰,母后应该没有休息才是,琪嬷嬷为何要去通报呢?” “这......”琪嬷嬷面露难色,有些为难道:“娘娘今日身子有些不适,刚刚小憩了一会儿,还请殿下稍后,老奴这便去看一眼娘娘是否醒来?” “等一下!” 盛桓满腹狐疑的看了看琪嬷嬷一眼,往日这个时辰过来给皇后请安,琪嬷嬷不曾阻拦过,今日明显不太对劲。 他拧眉问道:“母后既然身子不适,琪嬷嬷怎么没在母后身旁伺候,反而是待在院中呢?” “老奴......老奴只是担心打搅娘娘休息,这才站到门外来守着。”琪嬷嬷的额角有一层细汗渗了出来。 看得出来,她虽善于掩饰,可神色明显有一丝慌张,与往日相差甚远。 “既然如此,孤更要立马前去探望母后,休要阻拦!”盛桓说罢,直接推开琪嬷嬷,径直朝着郭皇后的寝殿方向走去。 “殿下,殿下!您这般行事,恐怕是要搅了娘娘休息了,殿下!”琪嬷嬷跟在盛桓的身后,惶恐不安的大喊大叫起来。 而盛桓才不会理会她,琪嬷嬷哪里真的敢阻拦太子的去路呢!她只得紧张兮兮的跟在太子的身后,不停的吆喝着,“殿下,莫要为难老奴啊!娘娘真的在休息!” 她这嗓音,高亢的似乎能穿透层层房门,飞到寝殿的最里间。 琪嬷嬷今日这番行为举止,实在是太过反常! 盛桓心中疑窦横生,不自觉的加速了脚步,直到打开两道房门,进了郭皇后那间寝殿,才止住了脚步。 他眼角余光瞥见了郭皇后正躺在柔软的罗汉榻上,似乎是将将醒来的模样,一脸的愠色。 “桓儿何事如此心急?竟敢不顾琪嬷嬷劝阻,强行闯入本宫的寝室来?” 看来,她方才已经听到了琪嬷嬷的声音。 “儿臣失礼了,请母后责罚!”盛桓忙跪倒在地,他听出了郭皇后话中的怒意。 郭皇后冷哼一声,“你可是一国储君,行事怎能如此轻率?” “儿臣有要事,想面见母后,听一听您的建议,因此莽撞了一些,请母后息怒!” 看着盛桓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郭皇后心中总归有些不忍心,“罢了,起来吧!” “谢母后。” 盛桓站起身来,这才注意到郭皇后仍是半躺在罗汉榻上,一身白狐裘被,覆在全身,而她那两侧面颊,似有两团红晕隐隐浮现。 他忙关切道:“母后,刚才听琪嬷嬷所言,您身子不适,现在看上去确实有些异常,可要传太医过来,为母后瞧一下?” “不必。” 郭皇后脸上有一霎那的心虚紧张,然后不动声色的用温柔的笑意掩盖了下去,“桓儿不必紧张,本宫无事,许是刚刚睡醒罢了,对了,你刚刚说找本宫有何事?” 盛桓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有事求见郭皇后的,他轻咳一声,“母后,想必您应该已经知晓,儿臣的准太子妃苏淳已经进了袭香殿的事情了吧?” 郭皇后微微颔首,“不错,苏姑娘自明日开始,便进入教习阶段。桓儿急忙前来,此事可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盛桓踌躇半晌,拱了拱手,勾唇道:“儿臣想请母后去跟父皇说,儿臣不想娶她为太子妃了。” “什么?” 郭皇后挣扎着想起身,但突然垂眸瞧见自己衣衫不整,忙又躺了下去,“还有三月,你们便可成婚,这桩婚姻是你自己去陛下面前求来的,如今人已经被送进了皇宫,岂有不娶之理?” “母后可能还不知道。”盛桓不慌不忙道:“儿臣此前看中芙蓉派在江湖中的势力,日后有了姻亲关系,那芙蓉派岂不成了儿臣的掌中之物了! 可是,儿臣刚刚得到消息,芙蓉派苏掌门被杀,前任肖掌门不知所踪,此时,那位苏淳姑娘对于儿臣而言,已经全无利用价值,儿臣实在不该娶一个废柴入东宫为妃啊!” 听着盛桓的分析,郭皇后的眉头不禁蹙了起来,沉思片刻,她说道:“桓儿,纵使你说得有理,可陛下下旨立的婚约,岂能儿戏?” “儿臣明白。但母后深得父皇喜爱,儿臣想求母后去劝一劝父皇,废了这一个毫无价值的婚约,儿臣应该与朝中重臣之女联姻才是!” “你此前为何没有考虑这些?” “儿臣......儿臣被那苏家父女蒙骗,这才求到了父皇的面前!” “你啊你!”郭皇后深感无奈,“桓儿,你且回去吧!本宫会去与陛下说说看,至于你父皇那边的态度,本宫不敢给你什么保证。” “母后愿意一试,这便足够了!”盛桓忙屈身笑道,“母后保重身体,儿臣告退。” 待盛桓缓缓退了出去,郭皇后一颗悬着的心终是放了下来,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琪嬷嬷,为本宫沐浴更衣。” “是。”琪嬷嬷恭敬道。 第156章 偶遇 自坤宁殿缓缓退出后,太子盛桓在不远处的御花园附近,竟偶遇了国师韦似道。 “韦国师,这么巧,竟在御花园遇见了你。”盛桓负手而来,勾了勾唇角道,“你是来此寻找父皇的?” 韦似道忙隐去脸上的一丝惊慌,很不自然的笑了笑,“微臣参见太子殿下!臣听闻皇后娘娘身子不适,想着前来探望,等臣到达坤宁殿门前的时候,听门口的宫人说,太子殿下正在里面给娘娘请安,微臣恐打扰你们母子谈话,便没有让宫女进去通报,便自行离开了。” 盛桓摩挲着下巴,意味深长的打量了韦似道几眼,便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韦国师竟然说谎了!他身处的这个方向,很明显不是从坤宁殿大门的方向来的,他究竟在隐瞒何事? 盛桓又想了想,既然韦国师不愿透露,那便不强人所难了,日后还需要国师鼎力相助呢! 思及此,盛桓缓缓一笑道:“有劳韦国师挂念,孤竟不知,你与母后竟是如此相熟呢!” 韦似道面露一丝尴尬,轻咳一声,“殿下莫要说笑,微臣只是奉命前来探望。皇后娘娘崇尚佛法,心怀慈悲,陛下得知娘娘此前心情不畅,便命微臣前来劝导一二,以尽臣子的本分罢了。” “既如此,国师便随着孤一起折返同去吧,刚才见到母后,她确实是神色有异,本想着传太医为母后瞧一瞧的,却被她拒绝了。” 韦似道忙推辞道:“现下时辰已晚,微臣便随着殿下离开后宫,改日再来。” “也好。” 盛桓挤出单薄的笑意,与韦似道一起出了后宫。 “孤正好有事相询,这些日子,国师好像在刻意避开孤,不知是何道理?” 盛桓转移了话题,韦似道立马又恢复了往日的淡定自如,稳如泰山的模样来。 “微臣已经听说,朝堂之上,已有大臣向陛下进言,说臣参与了党争,暗中相助殿下,这才刻意远离。” 话锋一转,韦似道侧目看向盛桓,“太子这是在责怪微臣吗?虽然臣表面上与您保持距离,可一收到什么消息,微臣便命沈椋通知殿下,这还不够吗?” 盛桓悻悻然的抿抿唇,“孤没有责怪国师之意,只是有些日子没能当面听到国师高谈阔论,不习惯罢了。” 韦似道轻笑一声,忙拱了拱手,“太子说笑了。” 看着韦似道面上的薄气已消,盛桓眼神微凉,继续说道:“孤方才去见母后,是为了婚约而去,现如今芙蓉派树倒猢狲散,孤不愿娶那江湖之女。” 韦似道垂眸沉思,轻轻咽了咽喉咙,斟酌道:“微臣以为,殿下此时不可退婚。现如今在朝堂之上,本就有一半大臣对您心怀不满,企图易储,让那战功赫赫的御林王做太子。倘若您这个时候向陛下提出退婚,定会被言官弹劾,说您用情不专,乃是落井下石之辈。” “这......孤确实没有想这么多啊!”盛桓眉头微拢,“这可如何是好?孤还让母后去跟父皇求情呢!” “殿下莫慌。”韦似道神态自若,“微臣明日会入宫,见着娘娘,微臣会转告太子的想法。” “有劳国师。” 韦似道屈身,以礼相还...... 紫英殿。 画娥急步而来,朝着长公主福了福身,紧张兮兮道:“公主,您所料不差,那韦国师确实暗中相助太子殿下,沈椋便是二人传话的桥梁。” 盛枫慵懒的摆弄着手中的山茶花,漫不经心的轻笑一声,“果然如此啊!” “还有一事,老奴不知该不该说。” 盛枫投来刀人的眸光,“本宫让你派人暗中留意宫中之人的动向,如今还有何事不能直言!” “是,老奴知罪。” 画娥忙躬着身子,踌躇片刻道:“公主,有人来报,那韦国师竟是从坤宁殿的后门出去的。” 闻言,盛枫那拿着剪刀的手,停滞在了半空中,一朵刚被剪下来的红色山茶花,自盆中山茶树枝上,掉落下来。 “消息是否属实?” “千真万确,底下的人不敢欺瞒公主。” 盛枫放下手中的剪刀,一屁股瘫坐在了椅子上,一双熠熠生辉的美目,仿佛顷刻间失去了光彩。 “公主,此事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吗?”画娥见盛枫这般神态,不禁蹙眉问道。 盛枫没有直接回答,眼底顿时墨色翻涌,“让底下的人,管好自己的嘴巴,否则本宫定让他再也开不了口。” “是。”画娥颤巍巍的回道,公主既然这么说了,那这件事情肯定是非常严重的。 “你下去吧,本宫自个待一会儿。” “老奴告退。” 盛枫单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脑中万千思绪纷飞。 那韦国师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难道跟母后之间有何见不得人的事情吗?如若不是心虚,为何要从坤宁殿后门溜出? 母后敬奉佛法,而韦似道是以佛门高徒的身份入朝堂,做了大盛朝的国师,这二者之间,是存在着什么关联吗? “本宫日后定要多留意坤宁殿的动静才好,希望是本宫想多了。”盛枫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精致面容上的凝重,一分都不曾褪去...... 第157章 抵达 雪落盛京城,白了琉璃瓦,湿了朱红墙。 经过数日的长途跋涉,夏季一家老幼,终于在未时三刻,抵达了繁华的京城。 “老奴见过夏侯爷,见过夫人!”盛德帝身边的吴忠敏公公,奉旨前来城门口迎接夏渊等人。 “吴总管不必多礼。”夏渊携着众人,朝着吴忠敏微微欠身回礼道。 “今晨下起了盛京城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这外头风大雪大的,夏侯爷可随咱家进宫,陛下今晚在宫中设下隆重的筵席,为夏侯爷及家人接风洗尘。” 夏渊抱着拳,朝着头顶举了举,恭敬道:“老臣多谢陛下的厚爱。” 然后,他看着吴忠敏微笑道:“烦请吴总管先行一步,夏某与家人需先找个客栈安顿下来,洗漱更衣,才能去面见陛下,这才不算失了礼数。” 吴忠敏闻言,脸上聚满了笑意,“夏侯爷考虑周到,不过客栈倒是不必找了,咱家已经按照圣意,提前着人将昔日的夏府重新修缮一新,夏侯爷可带着夫人,小姐和公子,直接回府安顿、更衣。” “皇恩浩荡,老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夏某也要多谢吴总管的辛苦操持。” 夏渊深感动容,他实在没有想到,盛德帝竟然会派人,将年久失修的夏府翻修了。 他自接到回京的圣旨之后,也曾与夫人戚小柔商量入京之后的住所。虽然二人都有心派人提前修缮府宅,但又担心惹来旁人的注意,引起不必要的猜测。 这才准备到达盛京之后,先寻一个客栈落脚,然后按照陛下的意思,再做打算的。 夏渊将鼓鼓囊囊的一个钱袋子,不动声色的塞进了吴忠敏的宽袖中,“夏某这便回府安顿,烦请吴总管替夏某在陛下面前说明情况。” “好说,好说。” 吴忠敏嘴角噙着一抹和善的笑意,扬了扬手中的拂尘道:“咱家告辞。” “告辞。” 盛京皇宫。 御林王盛柏,在退朝之后,便进了御书房,为盛德帝请安。 只见盛柏跪在地上,恭敬道:“儿臣给父皇请安。” “起来吧!”盛德帝今日心情甚好,眉目间松弛且柔和,不似往日那般严肃。 “谢父皇。”盛柏旋即站起身来,笔直的站在龙案的对面,等候盛德帝忙完手头的奏章批阅事宜。 “柏儿,还有事要说?”盛德帝掀起眼尾,波澜无惊的眼眸,静静地看着盛柏。 “父皇,儿臣听闻今晚您要在保和殿,宴请朝中六部尚书,还有国师等人。”盛柏的话,是用疑问的语气问出的。 盛德帝淡声道:“嗯,不错,今晚你与太子,还有枫儿,都会一起前来参加。” 盛柏踌躇片刻,“既然如此,那父皇可否应允儿臣,前去朝宸殿看望四弟?” 盛德帝的嘴角几不可察的扬了扬,“柏儿,你班师回朝数日之久了,不曾向朕提出去看望栋儿,朕还以为,你已经忘了他呢!” “儿臣前些日子忙于军中事务,不曾闲下来。故此,尚未来得及去看望四弟。” “行啦,你就不要在朕面前辩解了,眼下无事,你就去看看他吧,想来栋儿也很思念你的。” “是,父皇。”盛柏躬身行礼道,“儿臣告退。” “还有......”盛德帝自龙椅上站了起来,径直来到盛柏的身边,上下打量了盛柏一番,轻笑一声,“柏儿,晚宴与你关系重大,记得盛装出席才好。” “是,父皇。” “小全子,你陪着王爷去。” 盛德帝身旁伺候茶水的小全子,忙躬身道:“奴才遵旨。” 而盛柏也一同,缓缓地退出了御书房。 盛德帝对于自己的这个儿子,真是越看越中意。盛德帝膝下子女四人,长公主盛枫聪慧机智像自己,而外貌则是盛柏最像自己年轻的时候。 盛德帝出神的望着盛柏渐渐远去的身影,心中喜忧参半,前路漫漫,属实坎坷啊! “老奴参见陛下。”这时,吴忠敏从殿外走了进来,他见到盛德帝正站在御书房门口,忙跪地行礼。 盛德帝垂眸睨了一眼,“起来吧,夏渊一家子怎么没随你一起进宫来?” “启禀陛下,夏侯爷携家带口先回了夏府更衣,他说盛装打扮一番再前来面圣,如此才不算失了礼数。” 盛德帝轻笑一声,“这都十几年过去了,他却是越活越胆小了。” 吴忠敏也陪着笑脸,“陛下说得是,夏侯爷对陛下千恩万谢的。老奴看得出来,当他听到老奴说夏府已经修缮一新,他眼中充满对陛下的感激之情。” 盛德帝呵呵的笑了起来,“夏渊若真想谢,今晚便陪朕多饮几杯美酒便是。” 吴忠敏一直笑着点头,连连称是。 与此同时,盛柏在太监小全子的引领下,来到了四皇子盛栋的居所——朝宸殿。 “王爷,四皇子便是住在此处。”小全子轻声提醒道。 “有劳全公公了。” “王爷客气,奴才告退。” 见着小全子走远,盛柏便自顾自的跨步进了朝宸殿的大门。 几个太监、宫女,看到来人身穿紫色华丽的蟒袍,头上束着镶嵌着水色极好的红宝石玉冠,浑身散发着王者的贵气,便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见过王爷!”一群人忙跪倒在地。 “四皇子可在?”盛柏淡声问道。 为首的掌事姑姑忙回道:“回王爷的话,四皇子正在书房练字。” “你是?” “王爷,奴婢是这朝宸殿的掌事姑姑,名唤流心。” 盛柏微微颔首,“那便请流心姑姑前方引路吧!” “是,王爷这边请。” 第158章 流心 朝宸殿掌事宫女流心,在前面细心为盛柏引着路,穿过雕栏画栋,层层拱门之后,二人在一个书房门口停住了脚步。 “王爷,这便是书房了。”流心福身道。 盛柏微微点头,“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盛柏透过那一扇古朴的窗户,正看到书房案桌边,端坐着一位十二三岁的少年郎,正全神贯注地练着字。 盛柏不忍打扰,便静静的伫立在窗边,看着那位少年一笔一画的写着毛笔字,鼻子不禁有些发酸。 此去边关五六年,不曾想,昔日那个爱哭包,已经长成自己先前出征时的模样。 “王爷,您怎么还没进去?” 流心正带着两个宫女前来奉茶,未曾想到,盛柏仍一动不动的站在窗边,没有进屋。 她这一声叫唤,倒引起了书房内那人的注意,“流心姑姑,是谁在外面?” 盛栋停下了手中的毛笔,一边问,一边站起身,来到了书房外头。 “回四皇子的话,王爷来看您了。” 盛柏与盛栋四目相对,彼此都不太认得眼前的人了,一时之间,都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好。 流心开口打破了沉默,“外面落了雪,寒气大,还请王爷与四皇子到屋内坐着叙事,可好?” 盛柏挥了挥手,“这里不需伺候,你们先下去吧!” “是。” 流心让宫女将茶点放置在书房的茶几上,便一起退了出去。 二人坐毕,盛栋仍在一瞬不瞬的盯着盛柏。 “四弟,近来可好?”盛柏柔声开口道。 “你真的是三皇兄?”盛栋瞪圆了双眼,想把眼前的英武男子瞧一个透彻,“怎么跟印象中的不太一样了?” 盛柏宠溺的笑了笑,“这还能有假?我确实是你的三皇兄。五六年不见,四弟真的是长高了,更加壮实了,与从前那个爱哭的小子,真是大相径庭呢!” 盛栋眼角本就微微泛红,听着盛柏的话,竟止不住的抽泣起来。 “三皇兄,你可算是平安回来了。我每次见着吴总管,总要询问他,你何时才能归京?他老是搪塞我,总说快了,快了。我本想去求见父皇,问一问你的情况,可他总是在忙,没时间见我......” “怎么还跟孩子一样?” 盛柏轻笑着摇摇头,然后掏出帕子,为盛栋耐心的擦拭掉脸上挂着的泪珠。 “男儿有泪不轻弹,皇兄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嘛!日后可不能这样哭哭唧唧的,让别人看去了笑话你。” “我才不管,谁爱笑谁笑。”盛栋破涕为笑道,“皇兄这一趟回来,可不许再走了。” “好好好,我这下哪里都不用去了,四海升平,无仗可打了。” “那就太好了,我以后可以时常见到皇兄了。” 盛栋拿起一块精致的点心,递给了盛柏,“皇兄,你快尝尝,这雪梅酥可好吃了。” 盛柏接了过来,轻轻的咬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 “是吧?这雪梅酥是流心姑姑专门为我做的,我每次不开心的时候,吃上几口雪梅酥总能好一些。” 盛柏微微颔首,拧眉问道:“这流心姑姑是父皇指派给你的?我以前在宫中,怎么没见过她?” 盛栋抬眸看着盛柏,认认真真道:“皇兄没见过流心姑姑很正常,她从前是与我生母一同在浣衣局做事的,后来的事情,三皇兄应该也略有耳闻。生母地位卑微,又因难产过世,父皇便将那一批知情的婢女打发到了腋幽庭中......” “这些事情,我确实知晓一些,你的意思是说,这位流心姑姑,便是从腋幽庭回到你身边伺候的。” 盛栋重重的点了点头,“不错,皇兄自从上了战场,没人再陪着我玩了。我便日夜哭闹,不肯饮食,憔悴很多。母后便将流心姑姑带了过来,由她来照顾我。” “皇后吗?” “嗯,她人挺好的。” 盛柏眸光深沉,心生疑惑,他一时竟看不透郭皇后的为人来。 她不是最难容得下盛德帝身边,有其他妃子与子女的存在吗?自小以来,盛柏与其母妃,便是吃尽了皇后的苦头。 可是,她为何要对一个浣衣局婢女所生的皇子,那么上心呢? “皇兄,你在想些什么呢?”盛栋看着盛柏半天不吱声,忙问道。 “没什么。”盛柏勉强的笑了笑,“母后将流心姑姑安排到你身边伺候,父皇知晓吗?” “知道的。”盛栋点点头,“为此,父皇还夸赞了母后呢!” 原来是为了自己的贤后名声啊! 盛柏勾唇苦涩的笑了笑,心中暗道:“几年不见,她竟成功的收服了年少单纯的四皇子之心。” 想了想,盛柏试探性的问道:“四弟,皇兄也为你派一位心灵手巧的小宫女,来朝宸殿照顾你,如何?” 盛栋连忙摆了摆手,“不必了,三皇兄,流心姑姑一个人足矣。我喜欢她照顾我。” “四弟,你如今已不是孩童,要知道男女有别才是。”盛柏脸色一沉,“流心怎么说也是一位年近三十的女子了,她的年龄并不适合近身伺候你。或者我可以去求父皇,让他给你派一个心细的公公。” “我说不用了。”盛栋有些动气,“我本以为三皇兄前来,是真心来探望我的,不曾想竟是想安插自己的人在我的身边!三皇兄放心好了,我不会掺和你与太子之间的明争暗斗,还望三皇兄也莫要插手我朝宸殿的事情!” “你!”盛柏气极,“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在你幼年丧母,无人照顾的时候,我去求父皇,给你好生安置,怎么几年不见,你却与我生了这么大的嫌隙?” “你不在的这些年,是流心姑姑细心照顾我的。”盛栋仍旧气得鼓着个嘴巴,忿忿道:“三皇兄若是不把流心姑姑替换走,一切都好说,你依然是我敬重的三皇兄。” “好,我暂时不与她计较,若是让我发现她对你不利,那便休怪本王不客气了。” 盛栋眸子一沉,冷声道:“三皇兄茶也喝了,点心也吃了,请恕弟弟不挽留了。” 盛柏闻言,胸中火气更浓,便起身拂袖,愤然而去。 第159章 夏府 申时三刻,五辆马车,穿过飘飘洒洒的雪花,一路朝西,来到了盛京城西街,这里都是达官贵人居住的场所,这时,一座偌大的宅子映入眼帘。 夏季抬头看着“夏府”那两个烫金大字,喃喃叹道:“父亲,母亲,不曾想,我们在这盛京城里也有这么一座大宅子。” 戚小柔微微一笑道:“你们都是在此地出生的,离开时,你尚在襁褓之中,你哥哥还是蹒跚学路的稚子,对这个住所,你没有印象,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爹,娘,小妹,我们都别站着了,快些进去看看我们的新家吧!”夏开轩兴奋的催促道。 “进去吧!“夏渊复又转过身来,招呼着下人们,“程意,你们几个,将后面几辆马车的物件、细软都搬到各个房间,还有库房去。” “是,庄主。” 这些手下都是从风林山庄精挑细选出来的人,现在仍然称呼夏渊为庄主。至于改口的事情,待日后慢慢再说吧。 夏季搀扶着戚小柔的胳膊,夏开轩跟在夏渊的身边,推开厚重的大门,一起迈进了夏府的院子。 忽然间,一座雅致且不失气派的建筑物,尽收眼底。 风林山庄的美,在于空气清新,山清水秀,随处可见山石、草木环绕;而盛京城的夏府,则是雕栏画栋,金丝楠木的柱子,矗立在厅堂入口处,府中处处彰显着富丽堂皇的贵气。 “爹,娘,这个府邸也太壮观了些!”夏开轩惊叹道。 “真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戚小柔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今晚陛下宴请,你们兄妹二人,可别给我们脸上抹黑啊!好歹我们曾经也是正经的勋贵之家” 夏季抿着嘴笑了起来,“知道啦,那父亲,母亲,兄长,我去瞧一瞧后面的房间。” “好,不可耽搁太久。”戚小柔笑道:“小月,记得给你家小姐好好梳妆打扮一番。” “知道了,娘。” “是,夫人。” 小月跟在夏季的身后,主仆二人,一起朝着后堂走去。 夏渊和戚小柔,则是开始安排府中采买,洒扫等诸多事宜。虽说已经修缮过了,但毕竟已经许久没住过了,日常物品还是缺了一些。 夏开轩身旁的小厮程心和程意,首当其冲,一起当起了夏府的临时管家。 “爹,娘,我担心程家兄弟资历尚浅,未必能胜任管家的职务啊!”夏开轩拧了拧眉,“当初应该将徐四爷带来盛京的。” 夏渊叹息一声,缓缓说道:“为父当然知道徐四最合适,可现如今风林山也离不了他,我与你娘同时被陛下召回,好在徐四还能撑上一段时间,待陛下指定接管人手,我们才能彻底放心啊!” “知道了,父亲。”夏开轩屈身道:“孩儿日后也会学着打理家宅事务,为您和母亲分忧。” “男儿志向,可不应拘泥于宅院之中。”夏渊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意味深长道,“盛京城是天下能人异士聚集之所,既然回来了,轩儿,你可要好好思量一下自己的前程啊!” “是,父亲。” 戚小柔则不以为然道:“谁规定只有男儿不可拘泥于宅院之中啊?姑娘家的,若是有才干,也可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来!就比如说咱们的季儿,她武艺高强......” 夏渊没好气地朝着夏开轩撇了撇嘴,父子俩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这戚小柔夸赞起自家女儿的话匣子一经打开,便要说上一会儿了...... 坤宁殿。 琪嬷嬷从门外走了进来,忙朝着郭皇后福了福身,“娘娘,朝宸殿的流心来了。” “她这个时辰来干什么?” 郭皇后蹙了蹙眉,不耐烦道:“难不成朝宸殿的那位,又开始闹腾了?” “老奴实在不解,娘娘当初为何要将那个宫女流心,从掖幽庭中捞出来,派到了四皇子身边伺候,那个流心看着,就不是一个省心的主儿。”琪嬷嬷嘟囔道。 “还有四皇子,眼看就要长大成人了,日后岂不是又要成为太子殿下的绊脚石吗?” 郭皇后掀了掀凤眸,漫不经心道:“她一个婢女,还能翻起多大的浪花来?至于四皇子,本宫留着他还有用,不然也不会让他活到今日。琪嬷嬷,你去把流心叫进来吧!本宫倒要听一听,她是有何事禀报?” “是,娘娘。” 不一会儿,琪嬷嬷便领着流心进来了。 “奴婢拜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流心跪地行了一礼。 “起来回话。” “是。”流心微微抬眸,“娘娘,方才御林王到朝宸殿看望四皇子去了。” 郭皇后略感意外的挑了挑眉,“他竟然还记得四皇子呢?你都听到他们谈论什么了?” “回娘娘,御林王向四皇子提议,给他安排一个心灵手巧的小宫女或小太监贴身照顾他,但被四皇子拒绝了。四皇子对王爷提到,奴婢是娘娘安排过去的。” 郭皇后冷哼一声,“这个御林王,竟然也妄图插手后宫的事情!流心,你且记着,本宫给了你一条活路,你要记得感恩,在那位单纯的四皇子面前,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应该很清楚吧?” 流心屈身道:“奴婢明白,四皇子对娘娘心存感激,他与奴婢一样,任凭娘娘吩咐。” 郭皇后似笑非笑道:“你果然是个聪明人,日后朝宸殿那边还要你多费心了,有事及时告知本宫。” “是,娘娘,奴婢告退。” 入夜,华灯初上,盛京皇宫中的宫灯,一盏一盏亮起,连绵起伏,气势恢宏。 宫内亮如白昼,保和殿那正中央的地面上,铺就着一块金红色的地毯,地毯两侧对称摆放着几十张桌椅,每一张桌案上都摆满了美酒佳肴,山珍海味。 受邀的吏、户、礼、兵、刑、工部的尚书及家眷们,均已到齐,还有几位亲王、韦国师也陆陆续续走了进来,寻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 夏季一家,却在入了宫门之后,便被吴忠敏带到了乾清宫,盛德帝独自召见了他们。 第160章 宫宴 乾清宫,盛德帝头戴帝冕,穿着一身象征着九五至尊的明黄色龙袍,整个人看上去威严十足,隐隐给人一种无形中的压迫感。 夏渊带着戚小柔,夏季、夏开轩,对着盛德帝跪拜行礼,毕恭毕敬道:“老臣携家人,参见陛下。” 众人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盛德帝走下座椅,来到夏渊的身边,亲自将他扶了起来,“都平身吧!夏渊,你可算是回来了!” 夏渊拱了拱手道:“老臣心中有愧,劳陛下挂念了。臣还要多谢陛下恩泽,准臣带家人回京过除夕佳节,还着人将臣的府邸修缮一新。” “小事一桩。” 盛德帝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一会儿看看夏季,又盯着夏开轩看了几眼,接着又将视线落在了戚小柔的身上。 “夏夫人真是好福气啊!多年不见,这一对儿女已长大成人,个个都是人中翘楚啊!” 戚小柔忙上前一步,福身道:“陛下谬赞!长公主,太子,还有两位皇子们,才称得上是人中龙凤,季儿和轩儿,与他们相比,真是有着云泥之别啊!” “夏夫人不必谦虚。” 盛德帝眸光柔和,看向盛装打扮的夏季,着实明艳动人,“你便是夏季?” 夏季闻言,忙朝着盛德帝福身,“是,陛下。” “朕听闻此次剿灭山匪,你也出了一份力?”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陛下。”夏季一脸诚恳道:“臣女只是恰巧路过那西南洞府,遭到了那伙贼人的埋伏,幸得王爷和众位士兵的搭救,实在是谈不上什么出力,臣女惭愧!” 盛德帝呵呵的笑了两声,还说了一句令人摸不到头脑的话,“甚好,甚好啊!” 夏季只得尴尬的笑笑,自己说的话,漏洞百出,好在哪里呢? 这时,吴忠敏躬着身子,请示道:“陛下,老奴瞧着时辰差不多了,该起驾去保和殿了。” 盛德帝微微点头,“夏渊,你们且随朕一起吧!” “臣遵旨!” 约莫一炷香的工夫,銮驾便停到了保和殿的门口。 吴忠敏吊着嗓子喊道:“陛下驾到!” 保和殿内的众位官员、家眷,还有皇亲国戚们,皆跪倒在地,行了叩拜之礼。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盛德帝昂首阔步走在前头,朝着保和殿的那个金龙椅子走去。 “谢陛下。” 待众人坐定,夏渊一家四口,被吴忠敏带了进来,坐在了六部官员那一排的最前方。 众目睽睽之下,夏季有些紧张的坐了下来,不敢抬头,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的宴会呢! 而对面坐着的太子盛桓,御林王盛柏,还有长公主盛枫,太子身后的准太子妃苏淳,则是将夏季、夏开轩等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夏季虽未抬头,但也感受到对面投射过来的一道道打探的目光,当然还有那一道熟悉的,灼人的目光。 盛桓从未见过穿着如此考究的夏季,那一道后悔与惊叹的目光,交织出现,心中暗道:“我当时为何不再等等看?” 谁能想到,那个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夏季,竟然有这么一天,惊艳于众人面前。 盛柏则是故作镇定,心中早已乐开了花。今日殿中的众多女子,哪一位能比得上他这个即将过门的王妃貌美呢? 长公主盛枫心中却有些不服气,“这般明媚清丽的女子竟是从未见过!本宫若再年轻十岁......罢了,本宫贵为长公主,不屑与任何人比美。” 当她看到夏季身旁坐着的夏开轩时,眸光一滞,心中暗惊,“这男子,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同样注意到夏开轩的,还有准太子妃苏淳,她暗暗抿了抿唇,揉捏着手中的秀帕,“你们夏家到底是什么来头?江湖中人,断不会出现在国宴上的!夏开轩,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众大臣也是窃窃私语,都不知这几副生面孔是何人?当然,也有年龄稍长的官员,大概已经猜到一些了。 身居高位的盛德帝,自然是将殿中的众人神情瞧了个仔细,吴忠敏察言观色的本事甚佳,他看出盛德帝想要说话,忙扬了扬手中的拂尘,“肃静!” 只见盛德帝轻咳一声,眼光如炬地扫视下方坐着的众人,“想必众爱卿,都对朕方才带进来的几人感兴趣。朕便不跟各位打哑谜了,不妨在用膳前,便让你们知晓他们的身份吧!” 说完,他的眸光瞥了瞥身旁的吴忠敏。 吴忠敏了然,他招了招手,小全子捧着圣旨走了出来。吴忠敏接过圣旨,站直腰杆,念道:“夏渊及家人接旨!” 夏渊忙带着戚小柔,夏开轩,夏季跪倒在地,恭敬道:“老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夏渊夫妇,受君命,隐遁江湖数十载,坚守铁矿山数十年如一日,劳苦功高,勤勉克娴。着今日起,官复原职,恢复其长信侯及一应用度,钦此!” 夏渊等人谢恩后,领旨落座。 下面坐着的官员,顿时都像炸开了锅一样,还有的人,已经开始朝着夏渊等人,投来友善、巴结的眼光。 正在这时,礼部尚书虞海晏站起身来,拱了拱手道:“陛下,今日天降瑞雪,正所谓‘瑞雪兆丰年’!恰逢长信侯归京,真是双喜临门啊!” “虞尚书说得不错。”盛德帝执起手中的金酒杯,正声道:“众位爱卿,随朕喝了这第一杯酒,愿来年大盛朝国泰民安,五谷丰登。” “谢陛下。” 众人站起身来,举杯共饮。 “众爱卿不必拘礼,随意开怀畅饮,不醉不归。”盛德帝压了压手,令众人落座。 “是。” 吴忠敏拍了拍手,等候在门外的舞姬、乐师们进场,一曲曲美妙绝伦的歌舞表演便开始了...... 第161章 真是该罚 宫宴热闹非凡,觥筹交错,众人把酒言欢。夏渊与戚小柔,也很快便融入了官员的圈子里。 生于盛京,长于盛京,夏渊夫妻俩对于这表面上的交往,自是不在话下。 盛德帝自称醉酒,便由郭皇后和吴忠敏陪伴着,走出了保和殿,到坤宁殿歇下了。他当然知道,自己在那边,朝臣总是有所顾虑的。 陛下前脚一走,保和殿的氛围便立刻放松了下来。没有了束缚,大家酒也喝得更酣畅淋漓了。 夏季轻轻拍了拍戚小柔的胳膊,“娘,我吃不下了,想出去走走,消消食。” “这可不行,我们毕竟是在皇宫,不可随意走动的。”戚小柔拧眉道,“季儿,你再耐心待一会儿,筵席快要结束了。” 夏开轩知道母亲戚小柔不放心,便说道:“娘不用担心,这样吧,我陪着季儿出去走走。” 戚小柔看了看夏季那双期待的眼眸,抿抿唇道:“也好,你们别走太远了,这皇宫可不是随意逛的。” “知道了,娘,您就放心吧!”夏开轩说完,便拉着夏季,从后门溜了出去。 “兄长,真是多谢你陪我出来了,这一桌子虚情假意的应酬,我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现在想想,还是觉得身处江湖自在啊!” 夏开轩与夏季并肩走在皇宫中的小道上,喃喃叹道:“确实如此。但既来之,则安之,我们总要学会入乡随俗嘛!” “好一句‘既来之,则安之’!” 夏开轩与夏季被这一句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之后,二人忙屈身行了一礼。 “参见长公主殿下!” 盛枫微微一笑道:“不必多礼。夏公子与夏小姐初到盛京,有些陌生和不习惯,也是在所难免的。” 话锋一转,盛枫饶有趣味的看了看夏开轩,“不知夏公子,可愿随本宫去走一走?” “这......”夏开轩有些为难道:“还请公主恕罪,小妹对皇宫不甚熟悉,在下还需陪在妹妹身边。” “这就是夏公子的不是了。” 夏开轩话刚一落音,便从他们的身后,又走出来一个身影,“长公主亲自相邀,开轩兄可不能推辞啊!夏姑娘这边,由本王来陪着便是。” 夏开轩见来人是御林王盛柏,一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见过王爷!既然如此,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盛枫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夏季与盛柏,勾了勾唇角道:“夏公子,这边请!” “公主,请!” 在保和殿的时候,夏季便与盛柏对视过了,她保持着表面的平静如常,内心却是欢欣雀跃的,多日不见,甚是想念。而盛柏的眸光,整场宴会,几乎都不曾离开过夏季的身上。 此刻,当盛柏近距离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时,夏季那假装不熟的表情,再难伪装下去了。 她脸色微红,不自然的福了福身,“见过王爷!” 只见盛柏一袭湖蓝色蟒袍,衬得他面如冠玉,整个人更显丰神俊朗,实在是令人挪不开眼睛。 “这里人多嘴杂,且随我来。”盛柏不由分说,拉着夏季的手,便朝着皇宫的一角隐去。 不多时,二人便来到了皇宫的藏书阁中,这里晚上,鲜少有人路过,哪怕是巡逻的守卫,也寻不到藏书阁的三楼来。 “王爷,你带我来的是什么地方?” 夏季眼波流转,巧笑倩兮,“我可是答应了母亲,不可走远的,还有兄长,他被公主叫去了,不知......” 话音未落,夏季便被盛柏抵在了墙角,纤细的腰间被盛柏紧紧的钳住,整个人都被压得动弹不得。 盛柏的声音低沉而喑哑,灼灼的眼中,春色荡漾,“季儿,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再见面,都不知道先问一问我过得如何?真是该罚!” “我......”夏季脸色绯红一片,心中如鼓点一般跳动个不停。 盛柏却失去了所有的耐心,捧起夏季的脸蛋,一吻重重的落在夏季的樱唇上,吻到二人气息不稳,险些透不过气来,盛柏才不舍的放开了怀中的夏季。 夏季此刻脑中一片空白,竟不知作何反应才对,眼神迷离,泛着淡淡的水光,胸口处因喘息不均而起起伏伏。 盛柏仍是用一双氤氲缱绻的眼神望着面前的明媚女子,刚才的那一吻明显不够,他恨不能在此地便将夏季吃干抹净。 夏季觉察到了危险,忙从盛柏的怀中钻出,走到门楼外的走廊,俯瞰着整个皇宫。 “你在怕我?”盛柏自门内走出,噙着一抹玩味的笑容,看着夏季。 夏季侧眸看他,展颜一笑道:“王爷,我怎么会怕你呢?你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说完,夏季便有些懊恼了,说什么洪水猛兽,这不是正中人家的下怀嘛! 果不其然,盛柏那刚压下去的火,蹭的一下,就跳了出来,他从夏季的背后环腰抱去,一双强劲有力的大手,开始不安分起来。 他附在夏季的耳畔,喃喃细语着,“在你面前,我就是洪水猛兽。” 夏季被这一阵热风,吹得脸蛋,如同被烈火炙烤过一般火热。整个身体,一阵酥麻,呼吸变得紊乱。 “王爷,你再如此下去,我真的要回去了。” 盛柏听着夏季的娇嗔,哑着嗓子道:“那你再还给本王一个吻,本王便饶过你。” 夏季为了早些回去,只好照做,蜻蜓点水一般的吻,轻轻落在盛柏的脸颊。那照做的后果,当然是更加猛烈的回报...... 第162章 盟友 夏开轩跟随着长公主盛枫,来到一个凉亭里,二人伫立在一池寒潭边上。 “不知公主殿下,找在下有什么事?”夏开轩拱了拱手道,“在下不便久留,还请公主明示。” 长公主盛枫一双慵懒的凤眸,上下打量着夏开轩,“本宫见你第一面的时候,便觉得很眼熟,现在已经知道了,你的舅舅,便是昔日的少年将军戚辰光。你比你母亲看起来,更像他。” 夏开轩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常言道‘外甥肖舅’,许是如此,我与舅舅看起来更像一些。” 盛枫默默点头,脸上泛起一丝悲伤之色来,“真是天妒英才啊!他若是还活着,该多好。” 夏开轩只觉得心中苦涩,“舅舅承蒙公主挂念,也是他的福气了,如果舅舅在天有灵,他肯定不愿见着公主如此伤怀的。” 夏开轩自然是从戚小柔那里,听说过长公主盛枫与戚辰光之间的往事,对于一位差一点成为自己舅妈的人来说,夏开轩觉得安慰几句理所应当。 “你倒是很贴心!”盛枫缓缓的笑了笑,“日后若有空,不妨多来宫中走动走动。” “是,公主。” 趁机出来走走的,还有准太子妃苏淳,她见着太子盛桓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便想着出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碰到夏开轩,她想亲口质问他,关于父亲苏半山被杀的事情,当然还有,他为何摇身一变,成了长信侯之子? 不过,苏淳没遇到夏开轩,倒是遇到了国师韦似道。 “见过国师。”苏淳微微屈身,淡声道。 韦似道冷冷睇着她,嘴角浮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本以为苏姑娘柔柔弱弱的,不曾想,心思却是百转千回啊!” “民女不懂国师在说些什么。”苏淳目光躲闪,假装淡定道。 “难道不是苏姑娘,派人去告诉本国师,你手中握有我真实身份的凭证吗?” 韦似道眸光一冷,沉声道:“仅凭你一人,也敢与我作对?” 苏淳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念头,迎着韦似道的冷眸,不卑不亢道:“是我派的人又如何?难不成韦国师,想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杀了我这位准太子妃不成?你若相助我顺利当上太子妃,我自然不会将凭证送到陛下的面前,倘若我有什么不测,那凭证会很快送达陛下的跟前!到那时,韦国师恐怕很难说得清楚吧?” “很好。”韦似道勾了勾唇角,眼中晦暗不明,“只有足够聪明的人,才配做我的盟友,太子身边,缺的便是你这样的人。” 苏淳倒有些摸不着头脑,蹙起秀眉,“我在威胁你,你竟然不生气?” “不生气。” 韦似道的脸上堆起几分难得的笑意,“太子本来是动了要更换太子妃的念头,我已经劝服了他,这也算是本国师给苏姑娘的一点诚意。你想当太子妃,我会让你如愿以偿的。太子心思单纯,有你在身边,自然会让我更安心些。” “好,我父亲生前留给我的东西,自然不会见着天日。” 苏淳眼眸中透着野心,一字一句从容道,“我与国师所求相同,本就是坐在同一条船上的盟友。倘若我坐了太子妃的位置,自会用心帮助太子,成为他想成为的那个人!”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韦似道轻笑一声,“日后若有需要,可随时派人找我......” 与此同时,盛柏与夏季也从藏书阁那边折返回来,两个人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夏季侧眸瞥了瞥盛柏,心中暗道:“这样一位看似谦谦温润俏公子模样的人,实际却是一位叱咤疆场的大将军,自从在西南洞府有了肌肤之亲,行事真是越来越放荡不羁了,他的脑子里,天天都在想些什么啊?” 盛柏注意到了这一道探索的目光,玩味的笑了笑,“怎么?季儿刚刚还没有看够?” 夏季赶紧收回视线,保持着二人之间的安全距离,“王爷,我们快些回去,爹娘他们该等着急了。” 盛柏笑道:“今日我给父皇请安时,他便说今晚的筵席与我有关,原来是因为你们回了盛京。” 夏季拧了拧眉,“王爷,你难道没有提前得到消息?” “消息倒是有的,但不确定你们是哪天到达。” 盛柏忽而站住了脚步,正声道:“季儿,盛京不像江湖,人与人之间不似表面那般谦逊有礼,谈笑风生,你们这是十几年后,初到盛京,万事小心为好。” “你是想让我转达给父亲吧?”夏季莞尔一笑,“放心,我们会的,你也要小心。” “嗯。” 夜半时分,夏季他们才回到了府上...... 次日一早,宫中便送来了新的匾额,由陛下亲题“长信侯府”四个烫金大字。 一时之间,长信侯府成了盛京城炙手可热之地,送拜帖的人络绎不绝。 从盛德帝对夏家的态度来看,众官员都觉得,夏侯爷已经超过了韦国师,成为了当今圣上面前的红人。 朝堂上,盛德帝连续颁了两道圣旨,一是盛柏晋为亲王,改御林王为英王称号,二是关于英王与长信侯之女夏季之间的赐婚,婚期定在了腊月二十八,除夕之前。 而这两道圣旨,如同两道惊雷一般,炸响在大盛的朝堂之上...... 第163章 太子发怒 金銮殿上,盛德帝正襟危坐,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扫视着殿中站着的文武百官。 总管太监吴忠敏挥了挥手中的拂尘,吊着嗓子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朝堂上,众官员大眼瞪着小眼,太子盛桓的怒火就快要喷涌而出,双手紧紧攥着,大拇指的指甲,已经狠狠的掐入食指的皮肉之中。 国师韦似道稍稍使了使眼色,礼部尚书虞海晏,走出队列,跪倒在地,振振有词道:“启禀陛下,微臣有本启奏。” “准奏。” 盛德帝微微掀起眼尾,脸上无波无澜,令人看不透他的心思,“虞尚书,可是对朕方才颁布的两道圣旨有异议?” “微臣不敢!” 虞海晏拱了拱手道:“陛下,御林王大败宁川军,本就可按祖制晋为英王。至于赐婚之事,英王与长信侯之女,乃是天作之合,自无不妥之处。只是,微臣以为,太子大婚定在明年三月,在英王婚期之后,实在是不符合规矩啊!” 话音刚落,兵部尚书李有仁也表示赞同,“陛下,臣附议。自古以来,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太子殿下尚未举行婚礼,英王的婚期,岂能在太子之前呢?” “臣等附议!” 另外几名大臣也一起站了出来,支持虞尚书的看法。 太子盛桓闻言,脸色稍稍变得好看了一些,这朝堂之上,总归是有人明白事理,替他说话的! “陛下,臣以为儿女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说话的正是吏部尚书史铁明,他拱了拱手,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小眼睛,心直口快道:“英王婚期自有陛下裁决,我等身为臣子,岂可干预!管他什么长幼有序,听陛下的便是!” “史尚书此言差矣。” 虞海晏据理力争道:“常言道,无规矩不成方圆,太子殿下乃国之储君,一国之本,身份自然贵重。太子婚期未至,英王的成婚日子,还是往后延迟一些为好。” 毕竟事关自己,长信侯夏渊和英王盛柏,都默契的垂眸不语,听着那几位大臣在那里辩来辩去。 盛柏心中也着实纳闷,“父皇为何要将我的婚事提前这么多呢?虞尚书说得不错,这确实是有违祖法啊!父皇难道没有考虑这些吗?还是刻意为之?那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朝堂上,争论声一阵高过一阵,盛德帝终是按捺不住,轻咳一声,冷声道:“众爱卿意见不统一,不知国师以为如何?” 韦似道微微屈身,仿佛一切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一样,神态自若道:“回陛下,既然各位大臣说得都有些道理,不如将太子的婚事也提前举行就好了。只是不知,礼部是否能够同时应对,太子与英王二人同时成婚的准备事宜啊?” 盛德帝眯着眼睛,勾唇道:“虞尚书,你觉得呢?” “回陛下,臣无能,实在是来不及同时操办二位皇子的婚事啊!”虞海晏的额角开始沁出些许的冷汗来。 事情繁琐,时间紧迫,礼部确实难以准备充足。 而虞海晏的说法,正是韦似道想要听到的答案。盛德帝这突如其来的赐婚圣旨,倒是打乱了韦似道的一些计划。 这时,盛柏站了出来,屈身行礼道:“父皇,儿臣以为,可将皇兄的婚期提前到儿臣的前面,想必礼部早已得到太子成婚的消息,一应礼制都已准备齐全,准太子妃也已经住进了皇宫,万事俱备,只是未到日子罢了。” 太子盛桓暗暗的剜了盛柏一眼,心中骂道:“盛柏啊盛柏,你这些说辞,不过都是虚情假意罢了,你以为孤会买你账,承你的情吗?别做梦了,孤才不会相信,你会安什么好心呢!” 盛德帝目光犀利如炬的扫视了殿中的众人,最终将视线落在了一直保持沉默的夏渊身上,“长信侯,你觉得呢?” 夏渊忙屈身拱手道:“陛下,微臣一家老少刚从风林山庄归来,尚未安顿下来,现在开始着手准备女儿与英王的婚事,只有短短的二十天了,确实是仓促了一些。” “怎么?长信侯难道是舍不得女儿?”盛德帝眸光一冷,沉声道。 “微臣不敢!”夏渊忙跪了下来,“微臣不是这个意思,请陛下明察!” 盛德帝怒拍龙案,黑沉着脸,目光倏地变得冰冷起来。 “无论是太子的婚事,还是英王的婚事,都是朕亲自下的圣旨,岂有朝令夕改之理!倘若有人还是想不明白,那便主动辞官好了!” 说罢,愤然拂袖而去。 “退朝!”吴忠敏急忙喊道,接着,赶紧追着盛德帝而去...... 东宫。 退朝回来的盛桓,愤怒的将案桌上的笔墨纸砚全推了下去,顿时,书房一片狼藉。 “父皇究竟是被盛柏喂了什么迷魂药?晋为英王也就罢了,竟然还将他的婚事,提前到孤的前面!父皇这么做,完全就是不顾及我这个太子的感受!” 侍卫统领燕小舟不敢上前劝阻,只得静静的站立在一旁,看着盛桓打碎物什,发着满腔的怒火。 “孤贵为一国储君,陛下嫡长子,凭什么要将婚事放在一个小小的王爷之后!父皇着实不公,到底是孤哪里做得不好,要这般折辱于我?” 半晌,听着书房内安静下来,沈椋才敲了敲门,“殿下,小人有事求见!” “进来!” 沈椋听到盛桓的回声,轻轻推开了房门,径直走到盛桓的面前,将一封密信递了过去,“殿下,这是韦国师让小人交给您的。” 盛桓一把接了过来,然后挥了挥手,令沈椋退了出去。 半盏茶的工夫,燕小舟不禁好奇问道:“殿下,韦国师信中说了什么?” 盛桓不再像刚才一样疯癫,而是一脸平静道:“小舟,随孤到袭香殿一趟。” 燕小舟拧了拧眉,劝道:“殿下,袭香殿是准太子妃教习场所,您在成婚之前,是不可以去见她的。” 盛桓勾了勾唇角,冷嗤一声,“父皇都不顾什么纲常礼仪了,孤不过是去探望一下自己的准太子妃,又有何不可?去准备吧!” “是,殿下。”燕小舟虽然揣摩不透太子的用意,但还是跟随盛桓,朝着袭香殿的方向而去...... 第164章 袭香殿 紫英殿,画娥火急火燎的跑到了盛枫的跟前,福了福身,一脸神色慌张的样子。 “你们都下去吧!” “是,公主。” 寝殿内侍奉的宫女都退了出去,盛枫这才抬了抬眼眸,淡声问道:“何事如此慌张?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怎么还无法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呢!” “奴婢惭愧。” “说吧!” “公主,刚刚得到消息,太子殿下朝着袭香殿去了。” 盛枫觉得不可思议,挑眉道:“本宫这位傻弟弟,看样子,是要赶着去做上钩的鱼儿去了。” “公主此话何意?” 盛枫故作神秘道:“画娥,去告诉袭香殿的人,没有条件,也给他们创造条件。” “什么?”画娥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别问那么多,照做便是。” “是,奴婢这便去安排。” 盛枫神态倦倦的重新躺在了罗汉榻上,眼中浮现着晦暗不明的笑意,这偌大的皇宫,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了! 盛德帝下的那一道横空出世的赐婚圣旨,倒叫不少人按捺不住了,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啊! 袭香殿。 与往日不同,袭香殿的教习嬷嬷都退了出去,殿中仅剩一个教坊司来的女子,负责教习苏淳侍寝的闺中手段。 玉竹和稳娘见着太子盛桓,朝着寝殿而来,忙跪在他的面前,“参见太子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都起来吧!”盛桓淡声道。 而玉竹和稳娘并没有要起身让路的意思,仍是齐齐的跪在地上。 “你们什么意思?为何要阻孤的去路?” “回殿下。”稳娘从容不迫道:“我家小姐正在学习闺中服侍的规矩,还请殿下耐心等候一二。” “这是你家小姐的意思?” 盛桓冷着眸子问道,“她让人传信于孤,让孤前来袭香殿一见,怎么这会儿,却要孤在此等候?” 玉竹怯生生的答:“许是此时多有不便,小姐说了,殿下也就是喝一盏茶的工夫,她那边的教习便可结束了。” 盛桓本就是为了听一听苏淳,对于陛下赐婚的事情有何良策而来,自然不介意多等上一会儿,“罢了,你们都退下吧,孤自己坐在这边等。” “是,奴婢告退。” 盛桓给燕小舟使了使眼色,“在这周围转一转,莫让别人瞧见孤进了这个袭香殿,传出去,定会毁了孤的声誉。” “是。” 此时,袭香殿会客室,香烟袅袅,盛桓站起身来,拿起一个摆件随意赏玩起来,接着,又坐回了椅子,轻轻抿着茶几上准备好的清茶。 不一会儿,苏淳果然出来了,她朝着太子盛桓福了福身,恭敬道:“民女参见太子殿下。” 许是方才用力操练过,苏淳两侧鬓发,有一些些的湿润,唇红齿白,精致的面孔,竟吸引着盛桓忍不住去帮她擦拭一下,“你差人送信给孤,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苏淳并未躲闪,任由盛桓为她擦去细汗,“殿下,民女已经听说陛下赐婚夏季和英王的事情,而且他们的婚期在我们之前。民女觉得,陛下是有意为之,目的便是让殿下自乱阵脚。” “你的意思是,父皇是为了试探孤?何以见得?” 苏淳不急不慢道:“陛下此举或许不是为了试探殿下,而是为了试探大臣,看一看朝中究竟有多少人,是站在你这边,又有多少人是站在英王那边。若太子麾下众人,因此事而轻举妄动,恐怕是后患无穷啊!” 盛桓听得仔细,一瞬不瞬的盯着苏淳那开开合合的樱唇,不禁喉头微动,“淳儿说得有理,孤知道该怎么做了,婚事而已,可早可晚,孤断不会逆着父皇的意思。” 苏淳抿唇点头,“时辰不早了,殿下早些回去吧,莫让有心人瞧了去。” 盛桓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拉着苏淳的手,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淳儿,刚才听你的婢女说,你是在学习服侍孤的手段,孤现在便想检验一下你学得如何了?” “殿下不可!”苏淳忙推辞道:“此时是在皇宫,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殿下呢!淳儿请殿下速速离去为好。” 苏淳这狠心推辞的模样,落在太子盛桓的眼中,却成了欲拒还迎的把戏,盛桓眼中欲色正浓,笑道:“淳儿还真是现学现用啊!确实是别有一般趣味!” 说完,他便将苏淳拦腰抱起,朝着屋内摆放的罗汉榻走去,粗鲁的扯掉苏淳腰间系着的粉色丝带,猛扑了上去。 “殿下不可......唔......”苏淳无奈,只好咬了盛桓伸进来的舌尖,令他吃痛,寻得时机,苏淳大呼:“稳娘!” 门忽然被撞开,稳娘快步跑了进来,只一掌便打晕了盛桓。 “你们大胆,竟敢伤害太子!” 这时,燕小舟也闯了进来,他赶紧去扶着昏迷的盛桓,眼中怒火烧得正盛! 稳娘将衣裳不整的苏淳护在身后,厉声道:“燕统领难道这般不辩是非吗?分明是殿下无礼在先,若不是奴婢来得及时,恐怕便让别人得逞了!” “你什么意思?” 罗汉榻上的苏淳急声说道:“燕统领,殿下恐怕是着了别人的道了,我方才瞧着他很不对劲,倒像是中了毒一般,你还是速速带他离去,等殿下醒了,你如实相告便是,他心中若有怨气,大可杀了我们主仆。” 燕小舟沉思片刻,便带着盛桓快速离开了袭香殿。 第165章 险些酿祸 苏淳赶紧将自己的衣裳整理好,又忙着吩咐稳娘,将袭香殿上下仔细检查了一遍。 “稳娘,你检查一下,看看是不是殿下方才喝的茶水有问题?”苏淳蹙着眉头,心有余悸的说道。 稳娘走到茶几边,端起盛桓喝过的那杯茶水,仔细闻了起来,然后轻轻摇了摇头,“小姐,这茶水并没有问题。” 苏淳神色凝重,喃喃道:“这便是怪事了,殿下刚开始还是同我好好说着话,没一会儿,他便好像不受控制了一般。按理说,他不是这样不知轻重的人才对。” “小姐说得极是,皇宫中人多嘴杂,太子不可能如此胡来,今日若让他得逞,不仅是毁了小姐的清白,而且让他自己也背上了失德的骂名。” 苏淳掀起眸光瞥了稳娘一眼,心中暗道:“看样子,父亲并没有把自己早已失身于太子的事情告诉稳娘。” “稳娘,这袭香殿我们已经上下打点了一番,今日看来,殿中还是有别人的眼线,日后行事要更加小心稳妥才是。在与殿下成婚之前,我就不与他私下见面了,有事传信即可。” 稳娘福了福身,“是,小姐。” 东宫。 盛桓终于醒了过来,他用手摸了摸后脑勺,依旧是有些疼痛,刚想说话,却发现连舌头也疼得很。 一旁的燕小舟见状,忙将盛桓扶着坐了起来,“殿下,您终于醒了。” “孤究竟是怎么了?”盛桓有气无力道。 燕小舟踌躇片刻,拱手道:“殿下,您在袭香殿,差一点便......” “便怎么了?”盛桓疑惑不解的蹙眉问道。 “您差一点便将苏姑娘宠幸了。” 燕小舟说完,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盛桓,“殿下,苏姑娘早已经是您的女人了,眼下这节骨眼上,你们并未成婚,在皇宫做那事,实在是不妥啊!” 盛桓闻言,使劲捶打着自己的额头,“这么说,孤这肩头是被你打的?” “不是,是苏姑娘身边的那个叫稳娘的奴婢,您还好被她打晕了,险些便酿成了大祸。” 望着燕小舟那一脸的难以置信的表情,盛桓冷冷的睇了他一眼,“小舟,孤在你心中,便是如此轻薄之人?” “属下不是那个意思。” 燕小舟忙拱手解释道:“苏姑娘说您好像是着了别人的道,殿下,您仔细想一想,在那袭香殿中,可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盛桓垂眸沉思片刻,“孤只喝了一杯茶水而已,可那茶水不是淳儿派人准备的吗?” 燕小舟抿唇摇了摇头,“殿下,应该不会是苏姑娘的。但有一件事,您有没有想过,她怎么跟韦国师有了联系?” “不错。”盛桓后知后觉道,“去把沈椋叫进来。” “是。” 不一会儿,燕小舟带着沈椋一起走进了盛桓的寝殿内。 “小人参见太子殿下。”沈椋跪地行了一礼。 盛桓抬手让他站了起来,拧眉问道:“沈椋,孤且问你,你给孤的密信,明明是国师的笔迹,他什么时候跟准太子妃有了联系?” “回殿下,具体情况小人不知。国师只是让小人告诉您,准太子妃与我们是盟友,她并非是山野村姑一样的单纯无用,国师已经试探过她,太子可放心将此人纳为太子妃。” 盛桓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孤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与此同时,紫英殿中,画娥眉眼低垂,不敢看向盛枫。 “失败了,是吗?”盛枫自顾自斟着酒,面无波澜的问道。 画娥点了点头,但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盛枫冷哼一声,“画娥,你好像是有话要说啊!” “回公主,老奴确实有些看不懂,您之前不是一直帮着太子殿下的吗?今日这事儿,老奴令袭香殿中的眼线,点燃了一根与清茶混合,会产生助情功效的檀香来,若不是那苏姑娘拼死反抗,恐怕此事无法收场,定会闹到陛下的跟前啊!” 盛枫端起酒杯,轻抿一口,轻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本宫太狠心了,连自己的亲弟弟也要害啊?” “奴婢不敢!”画娥忙垂首请罪。 盛枫掀着眼尾,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本宫这么做,不过是学着父皇,将事情闹起来,闹得两败俱伤,他好稳坐那个龙椅宝座啊!哈哈哈......” 画娥闻言,冷汗直冒,轻声道:“请公主慎言啊,小心隔墙有耳!” “慎言?真是天大的笑话!若不是父皇强拆本宫与戚哥的感情,又何至于落得今日这般下场?戚哥战死疆场,我不过是活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没有一丝快乐可言。 现如今,他若不是为了挑起太子与英王之间的矛盾,又何必非要将英王的婚事提前到太子的前面举行?满朝文武,谁都心知肚明,唯有本宫敢讲真话而已。 本宫让你派人在袭香殿使用催情之物,也是为了帮助太子啊!可惜了,他们却辜负了本宫的一番好意啊......” 第166章 道喜 待英王盛柏下朝回到王府,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洋洋的笑脸。 盛柏从进门开始,每个小厮、婢女都说着同样的几句话。 “给王爷道喜了!” “恭喜王爷!” 盛柏一脸冰霜的来到了正厅,他看着管家卢茂,还有唐文涛和方小虎,也是一脸笑眯眯的望着他,不禁有些动怒。 “下人们搞不清楚状况,难道你们也搞不清楚吗?” 卢管家,唐文涛,还有方小虎脸上的笑容,顷刻间便僵住了。他们没料到,盛柏回来是生气的模样,不禁有些奇怪。 “王爷,您还有二十天便成婚了,而且赐婚的对象是重回盛京的长信侯之女,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您为何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卢茂面露疑惑,“老奴可是盼着王爷早日成家,盼得太久了。” “是啊王爷!” 方小虎接着卢茂的话说道,“您不仅晋升成了一字王,还与长信侯成了姻亲关系,属下倒觉得今晚该好好庆贺一番才是。” 盛柏依旧冷着一张俊脸,他掀起眼眸,望着唐文涛,冷声道:“文涛,你也这么觉得?” 唐文涛喟叹一声,“属下原本觉得其中有问题,但看到府中众人,都在为王爷要娶亲而感到高兴的时候,属下便也跟着高兴起来了。” 盛柏的脸色稍稍缓和下来,“那你且说一说,这其中有什么问题?” 唐文涛变得严肃起来,他语气郑重,拱手道:“王爷,属下说一句大不敬的话,陛下此举,便是让您彻底成了太子一党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啊! 如今朝堂之中,已经有些朝臣蠢蠢欲动,想着易储之事,您如今贵为英王,与长信侯联姻,实力足可与太子比肩而立了。 况且,您还有军功在身,如今虽然上交了虎符,但仍握着巡防营的管理职权......” “这也正是本王所担心的事情啊!” 盛柏长叹一声,忧虑道:“父皇将本王的婚期定在了腊月二十八,足足比太子早了三个月,朝中文武百官瞧着仔细,定会觉得父皇心中更喜我这个王爷,或许也动了易储的念头。 如此一来,朝中大臣的心中,便会开始权衡利弊,选择站队......可两党相争,必有一伤啊!” “王爷,老奴倒是觉得不必如此心慌。” 卢管家娓娓道来,“如今圣旨已下,此事再无回旋余地。婚事而已,可早可晚,相信太子那边,也不会因为此事而轻举妄动的。他们肯定也会担心,陛下会不会是利用此事试探。” “茂叔说得有理。” 方小虎挑眉道,“走一步,算一步,再说了,陛下让您早些娶的女子,正是您心中所爱之人,怎么来看,这也是喜事一桩嘛!” “怎么?”卢茂饶有兴致的看着盛柏,“王爷一直都有喜欢的女子啊!怪不得之前不让老奴替您物色姑娘呢!” 盛柏闻言,脸色微红,他轻咳一声道:“茂叔就别取笑本王了,眼看婚期将至,还需麻烦你们尽早准备府中布置的事情了。” “是,王爷。”三人同时拱手道。 “对了,茂叔,你派人去请个媒人来,虽然时间紧迫,但该有的流程还需有,纳采,问名,下聘之类,不可省略。” “老奴明白,保管给您办得体体面面。”卢茂笑道。 “有劳茂叔了。” “王爷客气。” 五日后,正是黄道吉日。 英王盛柏,骑着高头大马,带着管家、众位小厮,前来长信侯府下聘,聘礼足足准备了十辆马车,可见其对这场婚姻的重视程度。 夏渊夫妇与夏开轩,一起站在府门前迎接,笑得合不拢嘴,他们对陛下的赐婚都很满意。 毕竟未来女婿贵为英王,位高权重,生得又是英武不凡,作为家人,他们都觉得夏季日后也是有了倚仗之人了 至于夏季,她与盛柏早就心意相通,虽说二人都隐隐感觉到,被裹挟进了朝堂之上的波诡云谲,但此时,成婚之事由不得自己选,不如顺势而为...... 第167章 派往南麓国 盛京皇宫。 吴忠敏进了御书房,躬着身子道:“陛下,徐怀安到了。” 盛德帝抬起眼眸,沉声道:“让他进来。” 不多时,徐怀安便跪拜在光滑的金砖上,朗声道:“微臣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回话。” “谢陛下。” “朕听闻你与英王剿灭西南山匪之后,便去了芙蓉派?”盛德帝面无表情的问道。 徐怀安心中直打鼓,此时,他猜不透陛下的心思,忙瞥了瞥身旁站立的吴忠敏,希望能得到一些提示。 盛德帝却注意到徐怀安的细微表情,对他心中的小心思了如指掌。他冷哼一声道:“你不必看着吴忠敏,直说便是。” “是,陛下。” 徐怀安拢了拢思绪,小心答话,“回陛下,微臣虽然是为了自己的私事而去,但微臣却也是为了探听消息而去。” “哦?”盛德帝忽而来了兴趣,“你难道不仅仅是为了帮助夏家兄妹,前去救出芙蓉派前掌门肖玉瑶吗?” “陛下圣明。” 徐怀安继续道:“此为其一,微臣此行还为了探查那位南麓国女子的底细。她名为穆楚楚,与南麓国主穆长河乃是父女关系。” 徐怀安故意隐下了苏溪也是穆长河之女的事情,担心会为她带来后患,心中权衡一二后,也只好先说穆楚楚的事情了,希望能够暂时搪塞过去。 调查良久,当得知苏溪生父是南麓国的国主时,徐怀安便立刻明白过来,那穆楚楚为何不看好他与苏溪之间的感情了? 一个贵为南麓公主,一个仅是小小的风媒营校事,两个身份差距如此之大的人,实在是太不般配了。 他心中当然明白,天下之事,瞒不了盛德帝多久,但能瞒一时便是一时。 “这倒是有趣,朕之前听你提起过,南麓国有人潜入大盛,你可知,她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回陛下,她潜入大盛,便是为了救出肖掌门。微臣听说肖掌门昔日对穆长河有救命之恩。” “那肖掌门去了何处?” “肖掌门如今已经隐遁江湖,不问世事了。” 顿了顿,徐怀安接着说道:“陛下,还有一事。芙蓉派苏半山被杀,但派中精锐皆被副掌门冷寒冰带走,后来,他便在斧鸣帮的原址上,重新创立了冷帮。微臣在回京之前,此人已经攻下了白虎帮,如今势力大涨,实在是不可不防啊!” 盛德帝垂眸不语,半晌,他看了看一旁站着的吴忠敏。 吴忠敏微微点头,将袖中的密信交给了徐怀安。 “徐怀安,你将此信带给你的父亲徐四,他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盛德帝淡声道,“你送完信之后,便火速前往南麓国吧,那里有风媒营的联络点,你既然与南麓国主女儿相识,前去接手,自是最合适的人选。” “微臣遵旨。” 徐怀安满心满眼的喜悦,他正愁不知如何开口与盛德帝言说,自己想辞官到南麓去的事情呢! 真是峰回路转啊! 事毕,吴忠敏陪着徐怀安走出御书房,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 徐怀安忙关切的问道:“师父,可是有话要交代徒儿?” 吴忠敏轻叹一声,眉头紧锁着,“朝中风云渐起,如今南麓国,不失为一个好去处啊!” 徐怀安拧了拧眉,“那......夏侯爷他们?” 吴忠敏抿唇不语,然后斟酌道:“怀安啊,你只管做好陛下交给你的事情即可,旁的无需多问。你父亲也是陛下的人,为师怎么觉得你好像并不对此感到震惊啊?” 徐怀安诚实道:“徒儿既然能得到陛下的赏识,能得到师父亲传武功,自然是有人举荐的。这些年来,徒儿也暗中观察了父亲,他可不只是风林山庄的管家那么简单。” 吴忠敏呵呵的笑了两声,“你倒是聪慧!但你父亲的身份,夏侯爷一家也是不清楚的,你可千万别透露了。先前你自曝风媒营的身份,陛下不是不知,而是你的身份无关要紧,所以才没有惩罚你。” “徒儿明白,徒儿一定守口如瓶。” “时辰不早了,此去前路漫漫,小心保重身体。” 徐怀安眼神肃穆,恭敬的跪在地上,拜了又拜,“师父也要多保重身体!” 吴忠敏有些动容,眼眶微微发红,他故作镇定的扬了扬手中的拂尘道:“去吧!” 徐怀安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脚尖发力,朝着宫外飞去...... 回到御书房,吴忠敏看着义子小全子正在伺候盛德帝笔墨,便径直走过去,接过了他手中研磨的活儿,“小全子,你先下去吧!” “是。” 待小全子退出后,盛德帝掀起眼尾,“事情都交代清楚了?” “是,陛下。”吴忠敏答道。 盛德帝若有所思的叹道:“如此便好啊!” “陛下。”吴忠敏欲言又止道,“长公主那边的眼线,前些日子在袭香殿做了点手脚,可需要老奴前去提点几句?” “不必。” 盛德帝嘴角噙着一抹晦暗不明的笑意,“公主从小便机灵聪慧,能看破朕的心思,且让她闹去吧!” “老奴遵旨。” 吴忠敏顿了顿,踌躇片刻,“还有一事,公主着人暗中调查韦国师的底细。” 盛德帝眼眸深深,良久,怅然一叹道:“给她便是......” 第168章 韦乃宁川人 暮色沉沉,紫英殿中,金凤凰式样的底座上,一盏盏烛光,逐一被宫女点亮起来。 长公主盛枫接过画娥递过来的信笺时,长久的静默不语。 “公主,这信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画娥不禁拧眉问道:“奴婢是从风媒营柳泉那边取来的,按道理来说,他应该不会欺瞒公主的。” 盛枫没有解释,而是将此信笺递给了画娥。 只见上面仅有五个楷体小字,“韦乃宁川人。” 画娥咋舌,又迅速的将纸条递给了盛枫,“真没想到,国师的身份,竟被公主猜中了。” 盛枫微微颔首,她径直走到一座烛台前,将手中的信笺烧成了灰烬。 “自从沈椋向本宫提出,要到太子的东宫去之后,本宫便多留了一个心眼儿。目前看来,那沈椋显然已经成为韦国师与太子之间的传信者。 沈椋本就是宁川派来的杀手之一,他因长着一张酷似戚哥的面孔,本宫才留下他的性命,做了面首。 太子与韦国师突然取得紧密的联系,这明显不像是太子能做出的事情,只有一个解释,那沈椋是听从韦国师的吩咐,伺机接近太子的。 因而,也不难推测出,韦国师可能是宁川人的结论。以前也只是本宫的猜测,现在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只是本宫想不通的是,父皇为何能容忍一个宁川人,在大盛的朝堂上存活那么久呢?” 画娥思索片刻,试探性的问道:“公主,会不会是陛下对韦国师的身份并不知情呢?” 盛枫秀眉蹙得更紧,她摇了摇头,笃定道:“不会,风媒营查到的事情,会第一时间传到父皇的面前。本宫现在越来越猜不透父皇的心思了,还有母后那边......” 顿了顿,盛枫倏地站起身来,“画娥,随本宫去一趟坤宁殿。” 画娥提醒道:“公主,此时天色已晚,皇后娘娘那边恐怕早已歇下了,是否要等天明再做打算呢?” “为本宫更衣,现在便去。” “是。”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盛枫主仆二人,提着一个灯笼,来到了郭皇后居住的坤宁殿。 郭皇后倚靠在柔软的罗汉榻上,一张精致高贵的脸,因为保养得当,竟看不出她已经是四十多岁的女人了。 她神态淡淡倦倦的看着面前屈身行礼的盛枫,不免疑惑道:“这个时辰,你怎么来了?” 盛枫眼神扫视了一圈,显然是有话想私下与郭皇后说的样子。 郭皇后微微抬了抬手,琪嬷嬷便带着众位宫女离开了寝殿。 “何事如此神秘?非要本宫遣退下人,才肯说?”郭皇后凤眸吊起,眼底有一丝不悦闪过。 盛枫则是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母后,枫儿可是为您考虑,若是有些闲话从坤宁殿传出去了,您可真要后悔莫及了。” 郭皇后本就不待见,这个与自己年轻时候长得十分相像的女儿,现在又听到此话,不禁有些动怒,“有话直说便是,何必拐弯抹角!” “母后莫急。” 盛枫从容不迫的坐了下来,双目直视着郭皇后,嘴角噙着一抹晦暗不明的笑意,“枫儿想问一问母后,您与那韦国师之间,是否是旧相识?” “放肆!” 郭皇后闻言,脸色变得青一阵,白一阵,“本宫原本以为,你是专程趁夜来看看我这个母亲的,不曾想,你才是那个要说本宫闲话的人!” “母后,您不觉得自己做出这样的反应,实在是太过反常了吗?您就不问问我为何要这样问,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郭皇后心中一滞,才发觉自己失态了,她的唇瓣微微抖动着,良久才稍稍缓和了情绪,“好,那本宫且问你,你都知道了什么?” 盛枫毫不隐瞒,一字一顿道:“枫儿曾无意间听一个小太监提起,他曾见到国师,自坤宁殿后门而出。” 她自然不会说出,是自己派的眼线,在偶尔间看到的。 “你?你说什么?” 郭皇后的脑袋,瞬间嗡地一声炸裂开来,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谨小慎微了,不曾想,还是被人看到了。 现如今,当然不能承认。 “枫儿,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郭皇后眼底墨色翻涌,表面却做出云淡风轻的样子来,“本宫也只是听陛下提起过这个韦国师,也曾在几次祭祀大典上,远远瞥见过此人。但你若说韦国师曾从本宫的坤宁殿后门离去,实在是太过荒谬!” 看着盛枫一脸不置可否的模样,郭皇后继续信誓旦旦道:“枫儿若还是不信,本宫可以同他对峙。只是,这是发生在后宫的事情,枫儿就不必同你父皇说了。” 盛枫的嘴角几不可察的扬了扬,“母后说得极是,枫儿也是不信,便替母后亲自料理了那个小太监的性命。” “你将他杀了?” “一个敢于攀咬后宫之主的奴才,枫儿留着他的命,又有何用呢?”盛枫冷着眸子道,“母后不认识韦国师,自是再好不过了。” 郭皇后不明所以,“枫儿的意思是,这位韦国师惹上什么祸事了?” 看着盛枫那试探性的眼眸投了过来,郭皇后心虚的解释道:“本宫也只是好奇心作祟,枫儿不想说也无妨。” “也不是什么大事。”盛枫故意拉长了语气,“枫儿也就是听到了一些关于他的消息,母后若想知道,枫儿便如实告诉您。” 郭皇后尴尬的抚了抚自己那金丝线绣制的衣袖,一脸淡定道:“本宫自然不想知道。” 顿了顿,郭皇后反唇问道:“不过枫儿入夜前来坤宁殿,可不正是想告诉本宫这件事情的吗?” 盛枫淡淡的笑了笑,“韦国师其实是个宁川人。母后若与他不是旧识,日后便也保持着些距离吧!” 郭皇后闻言,身子一怔,胸口好像堵上了一团棉花一样,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你这些消息,都是从哪里来的?这怎么可能呢?” “风媒营。母后应当还记得,风媒营曾经是枫儿同戚辰光一同创办起来的吧?所以,这消息自然不会有假。” 郭皇后的头脑嗡嗡作响,忙抬了抬手,“枫儿你先回去吧,本宫此时头有些不适,想歇息了。” “母后,您还好吧?可要传太医?” “无妨,你先回去吧!” 盛枫看了看那个单手撑着头,一脸不适的郭皇后,忙屈身道:“是,母后早些休息,枫儿告退!” 见着盛枫离去,郭皇后那刻意掩饰的神情,终于松懈下来,她心中暗道:“倘若是风媒营的消息,那陛下想必也已经知道了,可陛下这几日为何迟迟没有动静呢?不行,我得寻得机会,告知韦似道才行啊!” 回紫英殿的路上。 画娥刻意压低了嗓音,轻声问道:“公主,娘娘这边听到消息,可有何异常吗?” 盛枫一双眸子冷冷睇着她,“不该打听的,就不要多问。” 盛枫心中已然明了,郭皇后今晚的表现太过反常,可以肯定的是,她与韦国师是认识的了。 “是,公主,奴婢明白了。” 第169章 宜室宜家 时光匆匆,转瞬间,已至腊月二十八,宜室又宜家。 英王府张灯结彩,红绸布挂满了回廊、新房,红色的灯笼高高悬挂于各个房檐之下,大厅的正中央,张贴着烫金的喜字,整个英王府,成了一片红色的海洋。 而长信侯府,此刻也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夏季端坐在闺房的梳妆台边,身上的喜服霞帔已经穿起来了。此时,她正由母亲戚小柔,在为她梳着一头的秀发。 “一梳,举案又齐眉 二梳,比翼共双飞 三梳,永结同心佩......” 戚小柔的脸上虽然噙着一抹温和慈爱的笑容,可鼻尖却隐隐有些发酸。 夏季从镜子中看到了戚小柔的神情,便伸出手,握住了戚小柔的胳膊,一双潋滟生辉的眸光看着她,柔声道:“娘,我知道您舍不得季儿,但您不用担心,我们都在盛京城,以后可以经常回家看你们的。” 戚小柔望着眼前的夏季,甜美如春花盛开的笑靥,便不自觉的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夏季的脸庞,眼眸中泛着点点水花。 “季儿,在你坠落悬崖,重伤昏迷的那一段时间里,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成婚的那一刻了。好在老天开眼,又让你重新活了过来,让娘没了什么遗憾。 我知道,你之前的记忆仍是一片空白,在你刚苏醒的时候,亲情感单薄,父亲、母亲、兄长这些,于你而言,不过是一些淡淡的称呼罢了......” “娘,不是这样的。”夏季拧着眉,打岔道。 “季儿,你先听我说完。” 戚小柔轻轻拍了拍夏季的肩膀,声音有些哽咽,“十六年的时光,都归于一片虚无。娘知道,你为了能融入这个家庭,也学着去适应,去改变了许多。 刚开始你的疏离与淡漠,我还跟你爹打趣说,你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不过如今,你与我们越来越像一家人,但却又要嫁入英王府了...... 季儿,你曾经很抵触嫁入皇室。若现在,你心中依然不愿,那我们会帮助你逃走的,哪怕是因此惹了陛下盛怒,也在所不惜!” 夏季听着听着,眼眸中的泪珠,不听使唤的,如同珍珠一般,一颗一颗的滚落了下来。 “娘,我确实记忆全失,记不起往日与你们相处的时光。但我是你们女儿的这件事情,是不会改变的。曾经的我,太过自私,总想着自己逃走,却不曾想过逃婚,会给你们带来什么? 现在,女儿是心甘情愿嫁入皇室,嫁给英王的。不仅仅是因为赐婚,还因为......因为女儿与英王早已两情相悦,心意相通。” 夏季说完,脸色红红润润的,浮起一抹羞涩。 戚小柔看得明白,忽然便破涕为笑了,“季儿,真没想到,你与英王在西南剿匪中,竟然互生了情愫!” 西南剿匪的事情,戚小柔夫妻还是在面圣的时候,从盛德帝那里听说的。 夏季抿唇笑了笑,“其实女儿在被宁川人掳走的那一次,便已经同英王熟识了。” 戚小柔深感震惊,捏了捏夏季那光滑的脸蛋,假装嗔怪道:“好你个季儿,竟然有这么多事情,瞒着我们呢!” “那时,主要是怕惹得你们为我担心。不过,早些时候,我也不知道他便是与我有婚约之人。” 戚小柔脸上笑容更甚,“你们二人真是缘分啊!如此说来,我们便不必担心你往后在英王府里的日子难熬了,如今看来,自会有人为你撑腰。” 夏季脸色一红,依偎在戚小柔的怀里,撒娇道:“娘,你们也要好好的。” “好好好。” 戚小柔心生欢喜,忙让小月将那亲王妃所戴的九翟冠取了过来,为夏季戴在了头上,“我女儿可真是生得一副花容月貌啊!不愧是我戚小柔生的孩子。” 小月与夏季相视一笑。 就在这时,外面的小厮敲了敲门,“夫人,小姐,迎亲的队伍到大门口了,侯爷让小人来问一问,可否准备好了。” 戚小柔朗声道:“马上便好,可以将王爷迎进府了。” “是,夫人。” 此时,长信侯府门前,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的最前面,英王盛柏身穿华丽的喜服,头戴金冠,笑意吟吟的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他的身后,是一顶极尽奢华的花轿,还有那连绵数十里的红妆...... 盛柏看到夏渊与夏开轩正站在门口迎接,忙翻身下马。 “微臣参见英王殿下!” 夏渊携着众人行礼,却被盛柏亲自扶了起来。 “侯爷不必多礼,今日没有尊卑,只有长辈。小婿给岳丈大人请安!” 盛柏恭敬的拱了拱手道。 “贤婿客气了,快请进!”夏渊拉着盛柏,便准备朝着大门走去,不曾想,却被夏开轩带着几位小厮拦在了门外。 “既然王爷说今日不分尊卑,那在下便按照民间习俗,出些题目来难为一下王爷了。我的妹妹,可是天下一顶一的好姑娘,王爷也要过了关,才可进去见她。” 天气寒冷,夏渊的冷汗却要冒了出来,忙制止道:“轩儿,不可对王爷无礼。” 盛柏抬了抬手,笑道:“开轩兄所言极是,那便请出题吧!” “王爷好气魄,请看题。” 夏开轩一边说,一边让身后的小厮,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谜题...... 闺房中,夏季等得有些焦急,“小月,你且去看一看,迎亲的队伍,怎么还没来?” “小姐等着急啦?奴婢这便去瞧一瞧。”小月抿着嘴偷笑,然后便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不多时,小月便又飞奔回来了,气喘吁吁道:“小姐,王爷被公子拦在门外,出题考他呢!” 夏季哭笑不得,“那王爷,可能答得出来?可莫要误了时辰才好......” 小月眨了眨眼,调皮道:“小姐,您大可猜一猜。” “我......我不知道。” 夏季此时,已被喜帕遮住了面容,但也能听得到屋内的脚步声杂乱起来,“小月,你去告诉兄长,可莫要太为难王爷了。” 奇怪的是,屋内无人应答。 夏季感到纳闷,又喊了一声:“小月?” “在季儿心中,本王竟会被你的兄长为难住?”盛柏的磁性嗓音,在房中适时的响起。 他已经成功通关,一进长信侯府,便直奔着夏季的闺房而来。 夏季心中如揣了一只兔子一样,七上八下,柔声道:“王爷......” “是我,季儿。” 第170章 结发为夫妻 二人隔着一层喜帕,不得相见。 夏季只能低下头,从喜帕的缝隙里,看到一双绣着金线的深色靴子,缓慢的朝着她靠近。 盛柏正准备去执起夏季的手,却被门外跑进来的众人打断了。 “王爷,时辰差不多,我们该启程了。” 方小虎带着众人一起围了上来,“如今王府众位贵宾均已到齐,王爷可不能误了拜堂的时辰。“ 盛柏朝着方小虎递过去一个刀人的眼神,仿佛在说,你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方小虎很知趣的将视线望向一旁的夏开轩,挑了挑眉,笑道:“夏公子,该你上场了。” 夏开轩点了点头,得到盛柏的眼神许可后,便走到夏季的身旁,背起夏季,朝着门外的华丽凤辇走去,那辇身镶嵌着各色宝石挂饰,流光溢彩,着实气派。 长信侯府位于盛京城的西街,而英王府则坐落于盛京城的东边,两地距离半个时辰的脚程。 缓缓穿过看热闹的人群,迎亲队伍终于到达了英王府。 大厅中,朝中重臣几乎都到场了,婚礼由总管太监吴忠敏主持,在经过跨马鞍、跨火盆、拜天地等一系列的繁琐流程后,夫妻二人,终于被送入了洞房。 新房的窗棂上,贴着几张红艳艳的喜字,案桌上一对高大的龙凤红烛,燃烧正旺。寓意着早生贵子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等,也摆满了桌子和床头。 盛柏小心翼翼的走上前,用秤杆子挑开了夏季头上盖着的喜帕,顿时,四目相对,盛柏看直了眼,温柔道:“季儿,今日的你,可真美!” 只见夏季头戴九翟冠,冠两侧各插着金凤钗一件,耳朵垂下一对镶珠宝的金耳环。面施粉黛,如初绽的桃花一般,粉嫩中带着一丝明艳动人,一双魄人的眼眸,潋滟生辉。 与之前在西南洞府中情毒的情况不同,夏季明显紧张不安起来,此时的她心跳如雷,脸如火烧一般。 看着盛柏投来的那一道氤氲缱绻的眸光,夏季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不停揉捏着手中的绣帕。 屋内伺候的婆子,轻声提醒道:“王爷,您该与王妃喝合卺酒了。” “知道了,月嬷嬷,你先领着他们下去吧,剩下的,我们自己来便好。” 月嬷嬷是宫里郭皇后,专门派来伺候英王成婚诸事的老人,可盛柏明显感觉到夏季的不自在。看样子,这个时候,她是不喜有外人在的。 “是,王爷,老奴告退。” “季儿,坐过来,与本王喝了这杯合卺酒。” 夏季微微点头,便坐在盛柏的身边,二人各执一只杯子,彼此慢慢靠近,交叉着双臂,饮下杯中之酒。 酒壮熊人胆,夏季双颊红润,终是缓缓开了口,“多谢王爷体恤,人太多了,我......有些紧张。” “无妨,还差最后一个流程便礼成了。” 盛柏轻轻取下夏季头上戴着的沉重冠饰,解下了她乌发间系着的红缨,拿起桌子上的剪刀,从她的发梢剪下一缕头发,然后便准备去剪自己的发梢。 “王爷,让我来吧。” 夏季接过盛柏手中的剪刀,替他剪下了一些头发,然后用准备好的红缨系在了一起,打了一个死结。 “王爷,母亲同我说过这个,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说得不错,季儿,你我自今夜起,便是结发夫妻了。” 红烛映照之下,盛柏眼中的情意渐浓。 夏季那半垂下来的秀发,遮掩着她半张脸蛋,显得十分妩媚与娇艳,令盛柏心火欲旺。 他下意识的润了润那干燥的喉头,满眼春色的望着夏季,“季儿,春宵一刻值千金,时辰不早了,我们早些歇息吧!” “嗯。”夏季的声音,轻的如同蚊声一般。 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她一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身子便如同电流穿过一般,酥酥麻麻的。 那一次在西南洞府,夏季是意识模糊的,事后也只觉得浑身酸痛。 此时的盛柏,早已按捺不住,如同铁石遇到了磁铁一般,被夏季牢牢吸引。 他握着夏季那盈盈一握的细腰,牵引着她,双双跌入那柔软的床榻之上…… 第171章 月嬷嬷 腊月里,屋外寒风凛冽,但屋内却温暖如春。 听着寝殿内轻吟声、床铺与地板的摩擦嘎吱声,一阵阵交织传来,隔壁的耳房内,婢女小月早已羞红了脸。 与小月一样未经人事的王府护卫路宽,此刻也是一脸尴尬的模样,不过,他觉得这种事情很正常,洞房花烛夜,可不就是动静很大的嘛! 路宽是英王府的家生子,虽然整个人外形看起来憨厚老实,但身手轻功也是不错的,武功是得管家卢茂亲传了。 现如今,唐文涛与方小虎都封了四品将军,多半时间都是在军营。因此,路宽便被提拔到英王盛柏的身旁伺候,做起了贴身护卫。 “小月姑娘,你靠那么远做什么?快到这边烤烤火,外面冷得很。”路宽望着坐在一旁角落里的小月,轻声问道。 小月抿唇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不冷,你自己烤便是。” “哦。”路宽也不强求,双手来回在炭炉上烘烤着,“要不你先眯一会儿,等王爷王妃那边完事了,我再叫你备水。” 小月闻言,脸红得更甚,但依旧是摇了摇头,“我不困,我要等着小姐。” 见小月不太想搭理自己的样子,路宽便很知趣的闭起了嘴巴,他心中暗自思忖着,“许是这位姑娘头一回伺候新人,害羞了......” 王府中的宾客,也都陆陆续续踏上了回家的马车。 国师韦似道刚上了车,便见到沈椋也跟着窜了进来,他双手交叠行了一礼道:“属下见过主上。” 韦似道略感意外,“你怎么来了?” “回主上,太子那边问了属下一个问题,属下不知作何回答,这才想着前来禀明主上。” “什么问题?”韦似道蹙眉问道。 “属下今晚随着太子一同前来英王府赴宴,方才在王府的后花园中,属下与太子都瞧见了一位宫中嬷嬷,好像给您塞了一张纸条。” 沈椋一边描述,一边暗中观察着韦似道的面部表情。 “太子一眼便认出那位嬷嬷,乃是坤宁殿的月嬷嬷,他便对您起了疑心。他问属下,您是否与郭皇后熟识?属下实在不知作何回答,便斗胆上了您的马车,希望您能指点一二。” 韦似道并未表露出太多的情绪,他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月嬷嬷的确是郭皇后派来的,她也确实趁机给了我一张纸条。” 沈椋竖起耳朵,想听那张纸条写了什么内容,却听到韦似道话题一转,“你回去告诉太子,他心中想知道的事情,大可自己来寻我。” 沈椋又恭敬的拱了拱手,“是,属下明白了,属下告退。” 见沈椋离去,韦似道马车内坐着的另外一个人,目露不解,慎重的朝着韦似道施了一礼,“主上,您是想告诉太子事情的真相了吗?” 韦似道侧目望向那位男子,眸中闪过一抹昏暗不明的笑意,慢悠悠道:“郭玉,你可知本国师隐姓埋名数十载,到底是为了什么?” 郭玉郑重的点了点头,“属下明白,自是帮助太子夺得大盛的尊位,可眼下时机并未成熟啊!盛德帝生龙活虎,如今英王盛柏的声望如日中天,这大盛的天下,未必就是太子的啊!” 韦似道不悦的冷哼了一声,“朝中至少有一大半的官员,都是站在太子这边的,再有,那冷寒冰也已掌握了大半个江湖势力,我们若要起事,并非没有半点胜算。” 顿了顿,韦似道眸子一沉,冰冷的嗓音响起,“至于盛德帝那边嘛,你又怎知他的生龙活虎不是强撑的呢?” 郭玉瞬间瞪圆了眼睛,忙笑着恭维道:“原来主上还有后招啊!属下佩服!” 韦似道阴恻恻的笑了起来,“如今盛德帝已经知道我是宁川人了,但他并没有对我立刻下手,可见他是有所顾虑。在他没有主动反击之前,我们当然要先下手为强了......” 这大盛天下,迟早都是太子的,当然也就是他的! 接近子时,英王府的寝殿内,动静终于停了下来,盛柏吩咐备水,小月和路宽便带着众位婢女鱼贯而入,接着又鱼贯而出。 盛柏嘴角噙着一抹得逞与满足的笑意,灼人的目光,贪婪地看着帐中白皙如玉的夏季,她的脸上依旧浮着尚未褪去的红晕。 他俯身压在夏季的身上,柔声道:“季儿,该去沐浴了。” 夏季坐起身来,双手正欲去遮挡胸前,却被盛柏顺势拦腰抱起,玩味的笑了笑,“本王哪里都看过了,季儿不必多此一举。” 夏季挣扎双腿抗议着,面露一团绯色,“王爷快放我下来,小心给他们看到了。” “看到又如何?” 盛柏不由分说,抱起夏季便一起迈进了浴桶,“季儿,本王帮你洗。” “你......” 夏季心中暗惊,总有一种嫁入了狼窝的感觉,现在后悔,好像太迟了些...... 第172章 皇宫觐见 翌日清晨。 夏季睁开惺忪的睡眼,却瞥见身侧坐着的盛柏,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看,夏季倏地将头缩回锦被中,一夜折腾,现在竟不知如何面对他。 盛柏已经穿戴整齐,他笑眯眯的将被子一角扯开,“季儿,时辰不早了,今日可不能赖床。” “为何?”夏季探出脑袋,轻声问道。 “今日我们需进宫觐见,为父皇和母后敬奉茶水。” 夏季微微点头。 盛柏一道清亮的眸光,朝着大门望去,朗声道:“小月,你们可以进来了。” “是,王爷。”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小月带着王府中的婢女香草、紫鸢一同走了进来,几个人手中捧着夏季的衣物,还有冠饰,洗漱用品等。 “奴婢给王爷、王妃请安。” “免礼。”盛柏抬了抬手,“速速为王妃更衣吧!” “是。” 盛柏满目柔情的看了看夏季,“季儿,本王到厅堂候着你。” “嗯。” 待盛柏跨步离去,小月开始为夏季更衣,眼睛瞥见了自家小姐身上有几块红印子,不禁羞红了脸。 而此时的夏季也显得手足无措,她尽量避免与小月的双目对视,主仆二人都觉得无比的尴尬。 坐到梳妆台前,小月开始为夏季梳发,“小姐,今日奴婢给您梳一个稳重一些的发髻,适合觐见陛下,您待会儿瞧着不好,奴婢再更改便是。” “好。”夏季抿唇笑道,“小月,你看着梳就成。” 此时,身后的香草却提醒道:“小月,如今王爷王妃已经成婚,你我都为王府中的奴婢,日后不可再唤小姐了,免得失了皇家的礼数。” “就是。”紫鸢补充道,“王府自有王府的规矩。” 小月没有作答,反倒是夏季抬起眸,通过面前的铜镜,冷冷的睇了一眼身后的香草和紫鸢两个婢女。 “你们便是王爷指派到寝殿伺候的香草和紫鸢?” “是,王妃。”香草和紫鸢同时福身道。 夏季的声音瞬间冷了几分,“那王爷可否说过,你们二人要听本宫的吩咐行事?” “正是。” “既然如此,小月本就是本宫的陪嫁丫头,身份自然比你们贵重几分,你们二人日后便听从小月的安排,可有异议?” 香草和紫鸢自是听出了夏季话中的一丝不悦,忙跪在地上,“奴婢不敢,一切都听王妃的。” “你们将衣物放下,且出去候着吧!” “是,王妃。” 见香草和紫鸢都退了出去,小月眼角微微发红,“小姐,其实香草和紫鸢说得不错,您大可不必为了我这么一个婢女而对她们动怒,这里毕竟是在王府。” 夏季转过身来,牵起小月的手,柔声说道:“你家小姐好歹贵为英王府的王妃,这点小事,我还是可以为你撑腰的。小月,你别想那么多,也不必如此谨小慎微的在王府过活,日后还是唤我小姐就行。” “小姐......” 小月声音有几分哽咽,心中着实动容,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夏季的跟前,“奴婢觉得您虽然是王妃,但更是奴婢心中唯一的小姐。” “我明白。” 夏季将小月扶了起来,正声道:“自从小梅为我殒命之后,我便下了决心,日后自会护你周全。” 小月重重的点了点头,便接着认真为夏季梳妆打扮起来。 卯时三刻,英王府的马车,停在了皇宫的入口处,夏季与盛柏,在太监总管吴忠敏的引领下,来到了乾清宫,盛德帝与郭皇后齐齐坐在首位,皇家威严,不怒自威。 “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 “臣妾给父皇、母后请安!” 盛柏与夏季同时跪拜在地,恭敬的施了一礼。 此时,吴忠敏将准备好的墨玉色茶杯递了过来,夏季与盛柏双手接了过来,同时敬奉茶水。 盛德帝与郭皇后接过杯子,轻轻抿上一口,算是奉茶礼结束了。 “都平身吧!”盛德帝面容温和、儒雅,他瞧着眼前一对金童玉女,心中着实喜悦,盛柏与长信侯之女成婚,也算是了了心中的一件大事。 “谢父皇,母后。”盛柏与夏季异口同声道。 郭皇后让身后的琪嬷嬷,向夏季递上了一个价值不菲的锦盒,“王妃,这是本宫的一点心意,全当是祝贺你们的新婚之喜了。” “谢母后恩典。” 夏季大大方方的接过锦盒,她知道,这是郭皇后的赏赐,自然不可推辞。 “柏儿,既然已经行了奉茶礼,你可带着王妃到栖兰殿去看一看。”盛德帝声音低沉,双眸古井无波,令人看不出他的喜怒来。 “是,儿臣告退。” 盛柏却面露感激与欣喜,一旁的夏季则是一脸雾水,她忙跟随盛柏一道福了福身,然后跟在盛柏的身后,一同走出了乾清宫。 而此时的郭皇后,眼中却是翻涌起一阵墨色,暗道:“看来陛下还是忘不了那个死去的女人啊!” 第173章 栖兰殿 栖兰殿,坐落于后宫的西南角,也是皇宫之中,距离御书房最远的宫殿之一。 “王爷,栖兰殿是什么地方?” “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盛柏牵着夏季的手,穿过偌大的御花园,走过几段雕龙画凤的回廊,最终,在一个门头上写着“栖兰殿”的红漆大门口,停住了脚步。 门口站着的两个宫女,见到来人的穿着打扮,便齐齐的跪拜在地,“奴婢参见王爷,王妃。” “都起来吧!” 盛柏不禁感到奇怪,“你们知道本王要来,是特意守在这里的?” 其中一个宫女回答道:“是,王爷。陛下吩咐过,您今日会带着王妃前来栖兰殿祭拜,房中摆设一如往日,奴婢们每天都会过来洒扫,请王爷、王妃进去吧!” 盛柏微微颔首,“你们不用跟着,在此候着便是。” “是,王爷。”两名宫女同时福了福身,便站在门口,等候英王的传唤。 盛柏推开大门,栖兰殿的院子中,那几棵光秃秃的玉兰树映入眼帘,他还记得,自己曾在这些玉兰树下同母妃嬉戏玩耍,如今却是物是人非了。 玉兰树来年尚可抽枝、发芽、开花,而树下的亲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夏季侧目望向盛柏,只见他脸上神情落寞且悲戚,眼圈也慢慢红了起来,不禁有些心疼道:“王爷,此地可是你母妃的居所?” 新婚第二天,盛德帝让盛柏专门带自己过来的地方,还有那宫女提及的祭拜,再加上盛柏此时伤感的神情,这些都联系在一起,夏季心中便有了答案。 “不错。”盛柏缓慢行走在院子里,夏季紧随其后,然后二人来到了第二道房门前,踌躇片刻,盛柏推开了厚重的房门。 可惜,那个曾经迎接自己的温暖慈爱的笑脸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灵牌。 夏季见盛柏失魂落魄一般的跪在灵牌前的蒲团上,自己也挨着盛柏,一起跪了下来。 盛柏冲着夏季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意,然后对着沈静妃的灵牌,喃喃说道:“母妃,柏儿如今已经成婚了,今日带着新妇前来看您。” 夏季神情肃穆,接着盛柏的话说道:“新妇夏季见过母妃。” 话毕,夏季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 盛柏见状,也随之磕了一个,接着便扶着夏季起身,自己上前取出三支檀香点了起来,香烟袅袅,然后被插在了灵牌前面的小小的金鼎之中。 夏季四下看了看,便望见了屋内的寝殿之中,竟然放置了数盆兰花,处于寒冬腊月里,在这冷冷清清的房间中,悄然绽放,清香扑鼻。 “王爷,母妃生前很喜欢兰花吧?” 盛柏顺着夏季的视线看过去,也是吃了一惊,“真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了,父皇还能记得母妃的喜好,她确实独爱兰花,院中的玉兰树也是她最爱的树木。” “自古以来,兰花就寓意着淡泊名利、清高典雅的君子。想必母妃定是一位蕙质兰心,温柔雅静之人。” 盛柏笑了笑,“季儿说的不错,在我心中,母妃始终是一副不争不抢,安安静静的人。她从小便教育我,遇事要泰然自若,也要学会暂避锋芒。” 想到这里,盛柏的眸光忽而一冷,“就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也没有落得一个好下场。” 夏季将手轻轻放在盛柏的肩头,拧眉问道:“那母妃究竟是因何而死呢?” 盛柏眼眸深沉,从怀中取出沈静妃生前佩戴的玉佩,苦涩的吐出两个字,“难产......” “什么?” 夏季难以置信,瞪圆了眼睛,“母妃所怀的乃是陛下的皇子,按理说,太医院应该小心照看才是,怎会出现难产这样的事情呢?” “你是不是觉得这其中也有问题?” 盛柏双手搭在夏季的肩膀上,眉头锁的更紧,“母妃当时生产,经过一天一夜的痛苦叫喊,仍是生下一个死胎后撒手人寰,我哭着去见父皇,让他彻查,我不相信一个好端端的人,说死便死了。” “那父皇是怎么说的?” 盛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父皇说已经派人查过了,的确是胎儿过大,才造成一尸两命的结果。因为此事,父皇将那时负责母妃的太医和御膳房的人都处置了,连栖兰殿的宫女也都让她们随母妃一起殉葬了......” 夏季心中一滞,老话说得一点不假,最是无情帝王家!为了一个妃子和未出世的皇子,盛德帝竟然要了那么多条无辜人的性命! 那她喜欢的男子,可否有一日,会变得如此的嗜杀呢? 看着夏季的脸色变了又变,盛柏上前,将夏季轻轻拥入怀中,“季儿,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我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我对那至高无上的尊位也不感兴趣,只想同你安稳度日,做一个闲散王爷。” “你竟然猜到我的心思了?” 夏季眼眶微红,将头靠在盛柏那厚实的胸膛上,“我知道母妃之死对你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但既然陛下不想将事情闹大,已经处置了那些知情的人,想要再查出真相,谈何容易啊!” “我明白。”盛柏喟叹道:“曾经的我,孑然一身,总想着为母妃查出一个真相来,哪怕是为此触犯龙颜,也在所不惜。” 盛柏垂下眸,深情的看着夏季的眼睛,接着说道:“可是如今不同了,我有了你,有了自己想要爱护的人和家,便不能冲动行事了。父皇心中一直都思念着母妃,派人每日打扫栖兰殿,养护母妃生前最爱的兰花......作为一个君王,他能做到这些,便足够了。” 夏季心中动容,迎着盛柏的目光,坚定的说道:“天理昭昭,终有一日,我们肯定会知道母妃身死的真相,想必她也不愿看到你整日活在痛苦之中,活好当下,才能告慰她的在天之灵。” 盛柏重重点头,“谢谢你,季儿。” 夏季笑了笑,“夫妻一体,不必客气......” 第174章 脏事儿 暮色时分,盛柏夫妇在乾清宫陪同盛德帝用了晚膳,才从皇宫离去。 英王府的马车,行驶在青石砖铺就的宫道上,马蹄声与车轮声交织在了一起,发出吧嗒吧嗒的响声。 刚路过皇宫的转角处,前面驾着马车的王府护卫路宽,却长长的“吁......”了一声,随即马儿停了下来。 路宽从门帘处探进头来,神色紧张的解释道:“王爷,王妃,不远处好像有两名太监打扮的宫人,行色匆匆而去,他们似乎还抬着一个箱子,形迹很是可疑。” 盛柏微微颔首,“去吧!小心行事。” “是。” 盛柏与夏季对视一眼,柔声道:“季儿,我来驾着马车,回王府再说。” “好。” 夏季隐约觉得这宫里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目前情况不明,便如盛柏所言,先回英王府,等路宽回来再说。 不多时,马车回到英王府,管家卢茂一眼便瞧见是盛柏亲自驾着马车,忙叫门口小厮接过了马匹的缰绳,盛柏顺势跳下马车,笔直的站在那里,等候着夏季。 “王爷,路宽呢?” 卢茂凑上前,面露不安的轻声问道。 若不是王爷临时安排他去做事了,路宽定不会随意离开的。 盛柏道:“本王派给了他一个差事,等他回来,让他直接到书房寻我。” “是。” 卢茂恭敬的躬着身子,直到盛柏与夏季的身影,消失在王府门前,才令人关闭府门,进了院子。 直到酉戌交接时分,路宽才扛着一个巨大的包裹,闪身进了英王府的书房。 夏季正在为盛柏研着墨,二人听到动静,都纷纷抬起头来,心中疑惑更甚。 盛柏正欲张口询问,便见夏季朝着一旁站立的小月使了使眼色。 “小月,你到书房门外守着,莫让旁人靠近。” “是,小姐。” 见小月出去并关上了房门,路宽一把将肩头扛着的包裹放置在地上,并打开了口袋,那里面装着的,竟是一名昏迷了的宫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盛柏眸光深沉,蹙眉问道:“路宽,你怎么带回来一名宫女?” 路宽忙屈身拱手道:“回王爷,事情是这样子的,属下跟在那两名太监的身后,一直跟到了城西的乱葬岗,属下看到那两人打开箱子,里面便是这名宫女,而且还活着。 属下便猜想,既然他们是趁夜色行事,那这名宫女定是知道什么隐秘之事,于是便装神弄鬼,吓跑了那两个太监,然后将这名宫女打晕,扛了回来,好让王爷亲自审一审。” “你......你让本王说你什么好!“ 盛柏冷着一张俊脸,“本王只是让你前去探听一二,你怎么把人给带回了王府?” “请王爷恕罪!属下当时没想那么多。”路宽挠了挠头,嘟囔道。 “罢了,你先把她弄醒再说。” “是,王爷!” 路宽走到桌案前,端起一杯茶水,朝着宫女的脸便泼了过去。很快,那名宫女便醒了过来,神色慌张的看着四周,直到她将视线落在了盛柏的身上,忙朝着盛柏爬了过去,大声哭喊着。 “请王爷救命,奴婢不想死啊!请王爷救命!” “你认识王爷?”夏季拧眉问道。 那宫女见盛柏无动于衷,忙又转身求到了夏季的身边,“奴婢本是朝宸殿的宫女茗儿,曾在皇宫中,有幸得见王爷一面,这才一眼便认了出来。” “原来如此。” 夏季看向盛柏,只见他眼底有一丝戾色闪过。这朝宸殿,夏季也是听母亲戚小柔提起过,那里住着一位不得宠的四皇子。 竟然有宫女被人趁夜带到乱葬岗,准备灭口,看来这里面兹事体大啊! 思及此,夏季抬了抬手,“路宽,你也出去吧,跟小月一起守在门口,莫让别人靠近书房半步。” “是,王妃。” 夏季随即坐在了盛柏的身旁,“王爷,有什么话便问吧!无论她说什么,都不会有他人知晓。” 盛柏默默点头,一双闪着寒光的眼眸,逼视着那位宫女,“本王且问你,你为何会被那两名公公带出皇宫,欲杀你性命?你可是知道了什么?究竟是谁要杀你?” 茗儿唇瓣轻轻颤抖着,眼中满是恐惧的泪花,“回王爷,奴婢在朝宸殿里,亲眼看到了一件......一件脏事儿......” “大胆刁奴!” 盛柏怒气冲冠,用力拍了拍桌子,“你可知,随意编排主子,可是杀头的罪名!” 茗儿被盛柏那唬人的气势吓得瘫软在地,身子也抖如筛糠,泪水与鼻涕掺和在了一起。 “王爷,奴婢不敢,奴婢本就是要死的人,好在蒙你们搭救。为了活命,只会将奴婢所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王爷,又岂敢编排主子呢?” 夏季看着她一副言辞凿凿的模样,便将手轻轻放在盛柏的手背上,轻声道:“王爷莫恼,且看她说的究竟是什么事情,如若真是编造谎言,再处置也不迟。” 盛柏垂眸不语,仍是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 夏季望着地上跪着的宫女,沉声问道:“茗儿,你方才所提到的脏事儿,究竟是指的什么?你可要想好了再说!” “回王妃的话,今日入夜之时,奴婢同往常一样,来到四皇子的寝殿,为他提前铺好床铺,却......却在铺床的时候,摸到垫被上,一滩冰凉的污渍......” 茗儿一边说着话,脸面却是涨的通红。 “奴婢猜测,定是四皇子午休时,不慎弄脏了被单,所以,奴婢便出了寝殿,去取一床干净的被单换上。谁曾想,回来的时候,竟撞到......竟看到流心姑姑与四皇子搂在了一处,而且,他们......他们都是衣不蔽体的样子......” 夏季心中已然明了,她侧目看着盛柏,只见盛柏眸底杀意浮起,双手也紧紧握成了一个强有力的拳头,恨得是咬牙切齿,恨得是目眦欲裂。 “贱婢,真是该死!” 茗儿慌忙以头触地,不断求饶,“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奴婢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夏季自然明白,盛柏口中的贱婢,指的并不是眼前的宫女,而是那位朝宸殿的掌事姑姑——流心。 第175章 灭口 英王府的书房中,气氛窒息到了极点。 “你还知道什么?” 盛柏阴鸷着眸光,死死逼视着宫女茗儿。 “回王爷,奴婢......奴婢还曾见到流心姑姑去过坤宁殿。” 盛柏勾了勾唇角,冷笑一声,“真没想到,这个流心竟然还与皇后有着联系,怪不得可以从那掖幽庭安然无恙的走出来,一跃成了朝宸殿的掌事姑姑了呢!原来她的背后是有这么一座靠山啊!” “是的,王爷,流心姑姑还曾与四皇子的生母,同在掖幽庭做事......” “是么?难怪流心要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也要除掉你呢!” 盛柏忽然阴森森的笑了起来,“你竟然知道她这么多事情。” 茗儿以为说出这么多关于朝宸殿和流心的事情,会让英王盛柏能对她网开一面呢! 谁曾想,面前的这位英武不凡、盛名在外的王爷,也对她露出了浓浓的杀意。 “王爷饶命,奴婢一定不会在外胡言乱语的。奴婢知道您一直对四皇子爱护有加,这才冒死将流心姑姑做的下流之事禀报王爷,还请王爷饶了奴婢......” 茗儿只得拼命求饶,希望英王盛柏能动了恻隐之心,饶她不死。 “本王只知道,只有死人才能真正的闭嘴!” 盛柏眼里愠色正浓,茗儿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被盛柏掐着脖子,将袖中的一枚药丸,迅速弹进了茗儿的嘴中。 只一瞬间,茗儿便昏死过去,瘫倒在地上。 “王......王爷,你,真的杀了她?“ 身旁的夏季,诧异的瞪大了双眼,实在是太难以置信了!事情发生的太快,她还没来得及消化,便见到一条鲜活的生命消失了? “路宽!”盛柏没有直接回答夏季,而是朝着房门大吼了一嗓子。 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了,路宽跨步进来,拱了拱手道:“王爷,请吩咐!” “将这个宫女处理掉,莫要留下隐患。” 路宽看了看地上已经昏死的茗儿,便立刻明白了盛柏的意思,“是,王爷。” 路宽将宫女茗儿重新装进口袋,再一次扛了出去...... 盛柏长久的闭着双目不说话,背手站立在窗前。 几年不见,昔日那个喜欢跟在自己屁股后喊皇兄的人,现如今,却毁在一个老女人的手里,这让他实在难以接受!心中如同吞了一只苍蝇一般,令人作呕! 夏季却慌了神,自己认识的英王盛柏,怎会如此轻易,便取了无辜人的性命呢? 不会的,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隐情。 “王爷。” 夏季款款而行,走到盛柏的身旁,茫然又期待的看着他,“在我心中,王爷断不会轻易杀无辜之人,你方才给她吃的药丸,是不是其中另有玄机?” 盛柏转过身来,眸中那寒冷的杀意逐渐褪去,用一种很复杂的语气问道:“季儿,我都灭宫女的口了,你竟然还相信我不会随意杀人?” 夏季虽然心中也不敢十分确信,但凭着自己的直觉,还有与盛柏之间朝夕相处的感情,她还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我既然选择嫁给王爷,这点信任,还是要有的。” 盛柏眉头挑高,怔然片刻,便去拉起夏季的双手,喟叹道:“那药丸虽不会致命,但也会让她丧失说话的能力。本王无法将这个烫手的山芋留在王府,但若放任她流落在外,以她这种守不住秘密的性子,早晚也会给自己遭致杀身之祸。思量几番,还是无法有一个万全之策,如今只能留她一条性命,苟活于世了......” 夏季暗暗松了口气,“确实如此,她为了活命,今晚可以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全盘托出,日后在外人面前,若是为了其他什么,透露这些皇家秘事,恐怕只会死得更快。” 夏季的言下之意便是,盛德帝耳目通天,若有朝一日知道此事,定会为了皇家颜面,杀这小小的宫女,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 “嗯。” 盛柏接着说道:“我让路宽将她安置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去了,自古以来,祸从口出,她无法言语,或许可以留着一条小命,存活下来吧!” 夏季微微颔首,“那接下来,四皇子那边,你打算如何?” 盛柏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长叹一声,“若是直接杀了流心,皇后那边定不会轻易放过本王,倘若将此事捅到父皇的面前,他只会对四弟更有看法。 本来四弟的生母,身份就很卑微,若不是父皇醉酒宠幸,她也不会怀了龙嗣。 父皇一直视四弟为自己人生的一个耻辱,若他得知这件事情,恐怕会龙颜大怒,杀了流心事小,日后再也无法对四弟印象改观啊!” 夏季垂眸思考片刻,“既然是后宫的事情,不如与皇后暗示一番?或者让皇后作主,为四皇子安排合适的通房婢女?” “眼下也只得如此了。” 盛柏看了看夏季,温柔道:“这件事情,便要劳烦季儿了,后宫的事情,我一个王爷,也不好插手。” “明白,季儿会尽力的。”夏季嫣然一笑道。 夜半,夫妻二人终是回了寝殿,躺在了床榻之上。 盛柏玩弄着夏季那一头如瀑如缎的秀发,却瞥见夏季一脸打探的眼神瞧着自己,不禁纳闷道:“季儿,你为何做此表情?可是今晚被本王吓着了?” 夏季慢慢靠近盛柏,二人近在咫尺,帐中充满暧昧的氛围,夏季扑闪着蝉羽般的眼睫,娇羞的问道: “王爷,季儿想知道,你曾经有过几个通房?” “这......” 盛柏顺势将夏季压在了身底,“我在四弟那个年龄,便已经入了军中,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想着这些事情,所以......” 盛柏附在夏季的耳畔,气息不稳道:“本王这些年都守身如玉,直到遇见了你......积攒太多年,季儿多多担待......” 寝殿旁的耳房里,小月似乎已经习惯隔壁的动静,她忽然羡慕起路宽来,大半夜被王爷派出去办差了。 这觉,真是睡不好一点儿啊! 第176章 御花园请安 翌日清晨。 夏季刚睡醒,便伸手摸了摸身旁,盛柏已经不在床上了,她便顺势坐了起来。 “小姐,您醒啦?”小月瞧见帐中动静,便笑眯眯的走向床铺。 夏季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问道:“小月,王爷呢?” “王爷到巡防营上直去了,小姐难道忘记,王爷是在巡防营当值了嘛?” 巡防营是盛德帝在京城设立的重要巡防机构,主要是为了加强盛京城的治安管理,防范盗贼和匪患。而盛柏自南川镇凯旋归来之后,便被盛德帝任命为巡防营的统帅。 “瞧我这个记性。” 夏季轻笑着,捶了捶自己的额头,忽而便又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的话,现在是辰时一刻,时辰尚早,小姐还可以再眯上一会儿。”小月一边回话,一边将洗漱的物品,放置在了一旁的矮脚柜上。 “王爷有交代过,不可打扰小姐休息,小姐想睡到什么时候,便睡到什么时候。对了,那香草和紫鸢也被卢管家调到厅堂伺候去了。” “许是王爷的意思吧!” 夏季嘟囔了一声,然后惊叫起来,“小月,快为我梳妆、更衣。” 夏季不由分说,直接跳下了床榻,“今日要到坤宁殿给皇后娘娘请安的,可不能误了时辰。” 小月点点头,为夏季取来衣物,“好的,奴婢明白了,奴婢这便为您梳妆打扮。” 当夏季乘着英王府的马车,到达皇宫的时候,太阳已然升起,但对于寒冷的冬日来说,这一束束阳光,就如同烛火发出的微弱光芒一般,没有丝毫的暖意。 “参见王妃,皇后娘娘让奴婢在此等候,您若来了,将您带到御花园去。” 夏季刚迈入坤宁殿的大门,便见到迎面走来一个宫女,朝着她福身施了一礼。 “有劳了。” 夏季微微笑道,便跟在这名宫女的身后,一起朝着御花园走去。 远远望见,一片腊梅迎风盛开,一阵阵凛冽的寒风裹挟着幽香吹来,令人神清气爽。 夏季看到郭皇后在几名宫女的陪伴下,正坐在亭子中煮茶焚香,那亭子的四周都围上了厚实的帏幔。 “臣妾给母后请安!”夏季朝着郭皇后毕恭毕敬的福了福身。 郭皇后望着面前恭敬请安的夏季,竟有片刻的失神。 这位差一点便成为太子妃的女子,如今出落的愈加明艳动人了。当初,郭皇后听说盛德帝为太子赐婚了一位江湖女子,她还觉得山野村姑,怎能配得上自己的娇娇儿呢! 谁又能想到,之前看不上的人,人家不仅是长信侯嫡女,现在却成了英王盛柏的王妃,真是造化弄人啊! 良久,郭皇后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虽说你们是新婚燕尔,但也要适度才好,别仗着自己年轻,便放纵自己的身子,王妃,你说,是也不是?” 夏季站直身子,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勾唇道:“母后说得极是,不过王爷很早便去巡防营上直去了,都是臣妾的不是,早上贪睡了一些时辰,还望母后恕罪!” 郭皇后怔住片刻,这夏季一点都不像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落落大方,不拘谨,倒叫人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坐吧。”郭皇后淡声道。 “谢母后。” 夏季坐在了郭皇后的对面,身旁站着的琪嬷嬷,为夏季斟满了茶水。 夏季轻轻吹去上面漂浮的茶沫子,抿了一小口,轻笑道:“真是好茶。” “你喜欢便好。”郭皇后也抿了一口,“琪嬷嬷,将这贡茶给王妃带一些回王府喝。” “是,娘娘。”琪嬷嬷微微屈身道。 “多谢母后的赏赐。” 夏季将手中的玉色茶杯放置在案桌上,然后抬眸望着对面端坐的郭皇后,只见她面容精致,整个人看上去雍容华贵,不愧是母仪天下之人。 郭皇后感受到那一道打探的眸光,轻咳一声道:“王妃,你与柏儿成婚已有两日,明日该回门了吧?回门礼可都备齐全了?” “多谢母后记挂,回门礼均已备齐。王爷能有您这位细心善良、和蔼可亲的母后,真是他的福气,也是臣妾的福气。” 郭皇后嗤笑一声,“你这话说出来,恐怕是连你自己都不相信吧?” 顿了顿,她接着说道:“柏儿本就不是本宫所亲生,自小便跟在他师父身后学习武艺,十二三岁便入了军中。 你我之间,不妨敞开窗户说亮话,本宫与他,可是半分母子情意都没有,哪来的什么福气?” 夏季心中暗道:“这郭皇后真是快人快语,四下并无外人在,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 郭皇后看着夏季不吭声,便直截了当道:“王妃,你也不必如此恭维本宫,有什么话尽管说便是,这天甚是清冷,说完也好早日回王府,你说是不是?” 看着郭皇后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夏季也不再绕弯子,她站起身来,福了一福,“臣妾确有一事想恳请母后恩准。” “何事?” 郭皇后拧了拧眉,心中却想着,“我们一共才见了两三回面,这就有事求上门了?” “后宫之中,全依仗母后亲力亲为操持一切。臣妾曾与王爷谈及朝宸殿的四皇子,他与王爷感情颇厚,如今他已近束发之年,身边还没有一个年龄相仿的可心之人贴身相伴,这实在是......” 原来是为了这事啊! 郭皇后眼底涌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这都是小事儿,何须柏儿挂念呢!赶明儿,本宫便着人安排几名长相端庄的宫女,进入朝宸殿用心侍奉四皇子便是!” “如此,便多谢母后了。” 待夏季前脚刚一离开,琪嬷嬷便附在郭皇后的耳畔,轻言问道:“娘娘,英王夫妇关注到了朝宸殿,会不会是那流心,做了什么祸事出来?” 郭皇后凝思片刻,眉头紧锁道:“你去朝宸殿打听一下,这王妃冷不丁的提起通房宫女的事情,着实可疑啊!” “是,娘娘,老奴这便去......” 第177章 仇人相见 “王妃,请等一下。” 夏季在往宫门口去的路上,听到身后有人在唤她,便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疑惑道:“是你在叫本宫?” 那位宫女跑近了,才微微点头,眉眼低垂道:“正是,奴婢乃准太子妃身边的婢女稳娘,奴婢受我家小姐之命,前来请王妃前往袭香殿一叙。” 准太子妃,那不就是苏淳吗?两个人之间,如今也就只剩下杀父之仇了,苏淳怎么会想见自己呢? 夏季想了想,然后冷声推辞道:“本宫觉得,你这位婢女,恐怕是认错人了吧!本宫与准太子妃之间,可没有什么好叙旧的!” 稳娘对于夏季的反应并未感到奇怪,而是继续屈着身子道:“我家小姐说了,王妃可能不愿与她再有什么纠葛,可您方才在御花园,对皇后所言之事,她倒是可以相助一二,就看您愿不愿意前去袭香殿听上一听了?” 这苏淳倒是会使用激将之法了! “她怎么会知道御花园的事情?” “这个嘛......”稳娘眸光深沉,“主子的事情,奴婢自是不敢揣摩,王妃若是想知道,不妨亲自去问一问。” 夏季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独自去袭香殿,于她而言,不过是如入无人之境罢了,苏淳一个未过门的准太子妃,又能奈她何呢? 思及此,夏季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轻笑道:“那便请稳娘前面带路吧!” “是,王妃,这边请!” 一炷香的工夫,夏季便随着稳娘来到了袭香殿,却见到苏淳正在学习插花技艺,各色各样的花草堆满了桌子。 夏季款款走近,只见苏淳挥了挥手道:“我与王妃有话要谈,你们都下去吧!” “是。” 几个教习嬷嬷,还有婢女玉竹,都对着苏淳福了福身,然后又朝着夏季福了福身,便都退了出去,独留下稳娘,还有苏淳和夏季三人。 苏淳见到一身亲王妃装扮的夏季,头上戴着一支镶珠宝龙凤金簪,耳垂上戴着一对八珠环,浑身散发着身为王妃的贵气与端庄,若说心中没有半分羡慕与惊讶,那倒是不太现实的。 夏季依旧神态自若的站在那里,她想看一看苏淳,对她这一位杀父仇人,究竟是抱着一种怎样的态度? 二人相互打量着,良久,苏淳站起身来,走到夏季的跟前,恭敬的掬了一礼,“民女拜见王妃。” “起来吧!” 夏季自顾自的走到一张金丝楠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一双美眸微微抬起,从容不迫道:“你既然让婢女专门到必经之路去拦本宫,到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不妨直说。” 苏淳坐在夏季的下侧椅子上,重重的吸了口气,“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定是听说我得知了御花园的事情,才肯屈尊前来与我一叙吧?” 夏季冷冷的睇了苏淳一眼,“不错,你既然知道本宫与皇后之间的谈话,想必皇后身边伺候的宫女,有人被你买通了,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毕竟你以后要经常与皇后打交道,提前摸清她的脾气秉性,倒也正常。” 苏淳痴痴地笑了一声,“王妃,多日不见,你变得更加能言会道了。” 话锋一转,苏淳眼神微凉,唇瓣轻轻颤抖着。 “我原本是将你当成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可是,我想不通的是,你为何要杀我父母?若是为了救出肖玉瑶,你们大可不必杀光芙蓉派的所有人吧?我想知道,你们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看着苏淳一点点从平静变得歇斯底里,夏季也不禁吓了一跳,她拢一拢思绪道:“所以,你是想从本宫的口中,知道芙蓉派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错。” 苏淳眼中墨色翻涌,“我手中有一件关于朝宸殿那位掌事姑姑的秘密,你若想知道,那就告诉我,关于我父母惨死的真相,我不想活得不明不白。” “自然。”夏季迎上苏淳的目光,缓缓开口道:“本宫既然敢来见你,定是心中无愧于任何人。” 苏淳直勾勾的看着夏季,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我们为了救出被苏半山幽禁许久的师父,真是大费周折。若是他从一开始便肯让我们如愿救出师父,便也不会丧命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就是因为他阻止你们救肖玉瑶,便罪该万死了吗?还有我那生身母亲,她可是一位柔弱不能自理的妇人,你们为何连她也要杀?” 夏季轻笑的摇了摇头,“与你相识这么久,我竟然不知,你这人还挺蛮不讲理的,如果你这么一直插话下去,那恐怕到明天也讲不完!” 苏淳瞪着一双怒气冲冲的眼睛,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夏季叹息一声,接着说道:“苏半山将师父从后山密室转移到他的书房密室,并在得知我们进入书房后,他便下令封住出口,放火烧了整个书房,全然不顾你母亲叶媚娘也在其中...... 上天垂怜,在火势彻底失控之前,我们都逃了出去,而且也把你娘安全带了出去。 可是苏半山依然不肯放过我们,最终,在双方厮杀之中,你母亲为了替他挡剑而死,而仅凭着苏半山那三脚猫的功夫,自然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不可能。” 苏淳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哽咽道,“纵使如此,芙蓉派还有数名弓箭手,还有一支精锐力量,又怎会轻易被你们所杀?你一定是在说谎!” 夏季无语的摇摇头,“信不信随你吧!再者,苏半山精心培养的那支精锐,被冷寒冰提前带下了山,如今冷帮已经一家独大,你这下该明白,什么叫‘墙倒众人推’了吧!” 夏季见苏淳一副恨意滔天的样子,便继续说道:“关于你这太子妃是如何来的,恐怕,你比我更清楚吧?” 苏淳以为夏季已经得知自己与父亲合谋设计太子,提前失身的事情,不禁慌了神,“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季站起身来,走到苏淳的面前,双目如鹰般逼视着苏淳,“便是你那好父亲苏半山,害得我坠落悬崖,重伤昏迷,这才给了你们父女一个可趁之机,你说,若是太子和郭皇后得知了此事,他们会不会临时毁约呢?” “你!”苏淳吓得花容失色。 一旁的稳娘见状,忙扶住了苏淳,正声道:“王妃莫要忘了,此行是为何而来?再者,你如今已嫁入英王府,毁了小姐的婚事,对你有什么好处?” “苏淳,你这位叫稳娘的婢女,倒是比你更加伶牙俐齿啊!” 夏季轻嗤一声,语气颇为玩味,“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还真得感谢你呢!若不是你们父女横插一脚,我还真做不了英王妃,嫁给自己心爱之人呢!” 看着苏淳那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夏季掀着眼尾,继续慢悠悠道:“曾经本宫唤你一声淳姐姐,不妨与你多说几句。 我本非嗜杀之人,但若有人挑衅,触及底线,危及性命,那我必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站在那里,任人来杀,不是我夏季的做事的风格。 好啦,本宫乏了,今日话说得太多,苏淳,该你说说了......” 第178章 把柄 苏淳在得知父母被杀的真相之后,一下子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好在身后的婢女稳娘,正在支撑着她的身子,不至于在夏季面前失了态。 她曾经以为,那个万般宠爱自己的父亲苏半山,所做之事,不过是为了得到芙蓉派掌门之位罢了。他幽禁着肖玉瑶是不假,但也并未直接杀了她,一个并非穷凶极恶之人,惨死在夏季他们之手,她心中固然充满怨恨。 可在今日,苏淳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得知苏半山对叶媚娘的冷漠态度,得知苏半山害得夏季坠落悬崖......一切的一切,苏淳似乎再难将满腔的仇恨,放置在身为受害者——夏季的身上了。 夏季却不知苏淳脑海中到底在想着什么,她慢条斯理的轻轻抿了口茶,静静地等待着苏淳开口。 她倒是很想知道,那位朝宸殿的掌事姑姑流心,究竟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苏淳的手里? 朝宸殿中,矮脚桌上的龙涎香,烟气袅袅升起,苏淳也终是平复了心情。 她的那位生母叶媚娘,太过蠢笨,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竟然甘愿舍弃了自己的生命,她这一辈子都在为苏半山而活,活得毫无底气和尊严。 苏淳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以叶媚娘为诫,这辈子,绝不会活得如她一样软弱窝囊,她想要的,便会靠自己拼命去争取。 而父亲苏半山的心中,那个有朝一日权倾朝野的梦想,便由她这个女儿来替他实现吧! 良久,苏淳淡然的拭去眼角残留的浅浅泪痕,眉眼间,换上了一抹晦暗不明的浅笑。 “王妃与皇后娘娘今日在御花园的谈话,我确实略有耳闻,民女大胆猜测一下,王妃恐怕不仅仅是为了给朝宸殿的那位四皇子,求得几位通房婢女,而是为了提醒皇后娘娘,那位流心姑姑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了吧?” 夏季秀眉轻轻蹙起,轻笑一声,“你果真聪慧,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日后在这后宫里,本宫倒觉得你可以青云直上,有朝一日,定可如愿,做了那母仪天下之人。” “承王妃吉言。” 苏淳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轻言慢语,却字字有力道:“王妃想知道的事情,民女自然可以告知,但也请王妃对我父亲做过的事情守口如瓶,还有我苏淳,从头到尾,便只有肖玉瑶一个母亲,我这位芙蓉派嫡女的身份,不容有疑。” 夏季垂眸沉思片刻,忽而便笑出了声,“准太子妃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一个宫女的把柄竟要换两件事情,本宫先前竟不知,你竟然如此工于心计。” “王妃谬赞了。” 苏淳勾了勾唇道,“只是我手里握着的这个把柄,事情太过于重大,自然想要多讨要一些好处。” “好,本宫答应你,关于苏半山和叶媚娘的事情,在太子与郭皇后面前只字不提。” 苏淳招了招手,让稳娘走上前来,“稳娘,你将之前打探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王妃吧!” 稳娘神态自若地福了福身,“是,小姐。” 然后,转过身来,对着夏季恭敬的掬了一礼,“王妃,奴婢曾经见到那位流心姑姑,与宫中的侍卫暗中见面,两人举止亲昵,关系很是不一般啊!” “那侍卫是谁?”夏季蹙眉问道。 稳娘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剩下的事情就交给王妃自己来查了。相信有了这个消息在,您想要除掉她,岂不是易如反掌?” 夏季垂眸不语,片刻后,她站起身来,拂了拂衣袖道:“多谢告知,时辰不早了,本宫先回府了。” “恭送王妃。” 苏淳带着稳娘,一起福身道。 待夏季前脚刚迈出袭香殿的大门,稳娘便看着苏淳,脸色立刻乌云密布,双手暗暗握成了拳头。 苏淳目光凌厉,咬牙道:“夏季啊夏季,且让你多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几日吧!今日你贵为王妃,他日,不过是我面前一个小小的臣妇罢了......” 夏季出了宫门,已近午时了。 当她拉开英王府马车的门帘,正欲进去的时候,却被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拉着,跌入了那人的怀里。 夏季没有设防,毕竟胆敢在皇宫众多守卫面前,进入英王府马车的人,也就只有英王盛柏了。 “王爷,你怎么来了?” 夏季睡倒在盛柏的大腿上,扑闪着一双清亮的眼睛,柔声问道。 盛柏垂眸,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温柔道:“我下直便回了王府一趟,听小月那个丫头提起,你今日进宫给皇后请安了。可是,为夫左等右等,不见你归来,这才寻到了皇宫门口。季儿,可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夏季嗯嗯点头,“皇后那边倒没有待多久,在我往宫门来的时候,被苏淳的婢女,叫去了她那教习的袭香殿中。” 盛柏闻言,将夏季扶着端坐起来,不禁疑惑道:“苏淳?她找你做什么?你们杀了苏半山,按理来说,她恨你还来不及呢!” “她告诉了我一件关于流心的秘密。” “什么秘密?”盛柏拧眉道,“她有这么好心?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啊!” 夏季笑笑,拉起盛柏的手,“王爷,你的王妃,还怕别人的阴谋不成?” “那倒也是,苏淳跟你说了什么?” 夏季拢了拢心神,“她的婢女曾经看到流心私会宫中侍卫,但是,她也不知道那个侍卫姓甚名谁。” 盛柏摩挲起自己的下巴,思考片刻,“季儿,如果此事是真的话,那接下来的事情,便交给本王来处理吧!” 夏季点了点头,“好,都听王爷的。” 盛柏捉起夏季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其实我来接你,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何事?” “到了你就知道了。”盛柏故作神秘,朝着前面喊了一声,“到醉翁酒楼。” 赶马的车夫大声答道:“是,王爷。” 顷刻间,马车飞奔在盛京城宽敞的马路上,朝着盛京最有名气的醉翁酒楼而去...... 第179章 醉翁酒楼 醉翁酒楼,坐落于盛京城最繁华的地带,出入其中的宾客,非富即贵。 盛柏拉着夏季下了马车,一同来到醉翁酒楼的大门前。 只见一位小二装扮的男子,看到来人贵气逼人,赶紧上前迎接,点头哈腰道:“您来了?快请进!” “到听竹轩。”盛柏道。 “好的,两位贵客,这边请!” 小二在前方躬着身子,一步三回头地引着路,夏季靠近盛柏,轻声问道:“王爷,你是经常来这里吗?” 盛柏笑笑,“偶尔来,不过,这里的小二,对每一位来此喝酒用膳的宾客,都是十分热情地。” 正在这时,两人的身后再一次传来另一位小二那极具热情的招呼,“您来啦?快请进!” 夏季朝着身后瞥了一眼,轻笑着摇摇头,“王爷,刚才进来的那一位,满身绫罗绸缎的,一看便是有钱人。” 盛柏点头,“能来这里用膳的,都不是普通人。” 说话间,引着他们的那位小二哥,在三楼的一间包厢雅座门口停住了脚步,“二位贵客,听竹轩到了。” “你去忙吧!”盛柏说道。 “是,有需要,您随时招呼。” 盛柏微微颔首,见小二离开后,便推开了包厢的房门。顿时,夏季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四个身形相仿的男子,笔直地站成一排,大家都垂着头,抱着拳,异口同声道:“属下参见王爷、王妃。” “唐文涛?方小虎?你们两个是?” 夏季仔细打量着对面的男子,待对方抬起头来的时候,才又惊又喜道:“竟然是你们!” “属下谢凡参见王妃!” “属下林磊参见王妃!” 见着二人跪在了地上,夏季走上前虚扶一把,“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谢王妃。” “大家入座吧。”盛柏拉着夏季,一起坐在了主座,其余四人,分坐在了他们的两侧。 谢凡掩饰不住嘴角眉梢的欣喜,“王妃,您不知道,本来我们听方将军说昔日的柏大将军,便是如今的英王殿下的时候,已经觉得不可思议了。我们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您当初与我们并肩作战,竟然是女扮男装,实乃当世的花木兰啊!” 众人哄笑起来,盛柏也是一脸的骄傲模样,眼睛里冒着星星一般的看着夏季。 别人夸奖自己的王妃,盛柏心中别提有多自豪了。 林磊也说道:“谁能想到,那个在战场上威风凛凛、大杀四方的肖子禾,日后会成为咱们英王殿下的王妃呢!” 夏季嘴角噙着笑意,“谢兄弟、林兄弟谬赞了。不知你们二人,是何时到的盛京啊?王爷故作神秘的将我带来醉翁酒楼,没想到,是为了与你们相聚,这真是一个天大的惊喜。” 谢凡嘿嘿的笑了起来,“承蒙王妃记挂,我们二人来这盛京城也就十天左右的样子,本来不想打扰你们,不过,在王爷王妃成婚那日,我们站在人群中,被唐将军一眼认了出来。” 唐文涛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林磊接着话茬,继续说道:“唐将军将我们二人好生安顿下来,接着便是引荐我们去拜见王爷,现如今,我们二人在王爷麾下做事。” 夏季问道:“你们是在巡防营?” 谢凡和林磊连连点头。 一旁的盛柏轻咳一声道:“季儿,本王可没有利用自己的职权,替他们谋取职位,完全是因为他们二人足够优秀,达到了巡防营的用人标准。” 夏季嗤笑一声,“王爷,你不必解释那么多。之前是有唐将军和方将军在你身边,现在有谢凡和林磊在你身边,季儿觉得甚好,很放心。” 方小虎面露难色,叹息一声道:“可惜属下与文涛二人身为将军,只能待在军营。唉......真想去跟陛下辞了这个四品将军,然后到巡防营找王爷。” 盛柏无奈的摇摇头,“小虎,你好歹是陛下亲封的四品将军,怎么还能说出如此幼稚的话来呢!” “末将知罪。”方小虎忙拱了拱手道。 “无论身在何方,只要王爷需要,我们定生死相随。”唐文涛眸光无比坚定道。 谢凡和林磊也抱起拳来,“请唐将军、方将军放心,我们二人誓死保护好王爷。” 夏季心生动容,“你们几人,别老把生死放在嘴边,今日难得一聚,是一个开心的日子,当举杯同饮才是。” 盛柏与夏季对视一笑,然后端起酒杯,正声道:“王妃言之有理,明日起,便开始了春节假的休沐,请诸位满饮此杯,今夜不醉不归。” “王爷请,王妃请!” 与此同时,同在醉翁酒楼的,还有太子盛桓和国师韦似道。 他们所在的雅间,与盛柏他们都在三楼,不过却是相距较远的“听雨轩”。 门口有两名武艺精湛的护卫,负责站岗放哨,屋内的氛围,也与听竹轩截然不同,此时,充满了压抑和静默,实在是落针可闻啊! 第180章 两情相悦 彼此对峙的最终,则是国师韦似道,缓缓开了口。 “太子殿下,您把微臣请到这醉翁酒楼来,如今又闭口不谈一句话,这是何意啊?” 盛桓眼尾微掀,冷着眸子道:“难道不是国师让沈椋带话,让孤亲自前来与你面谈吗?韦国师,你真是好大的架子啊!” “微臣不敢。” 韦国师故作恭敬,实则嘴角却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冷笑来,“微臣只是担心下人传话不准确,恐传出了岔子,这才想当面同太子言明一切。” “言明一切?” 盛桓冷冷睇着韦似道,“孤最想知道的事情,国师心中应该清楚。英王成婚那日,孤分明瞧得仔细,母后身边的月嬷嬷,暗中给你递了纸条。 孤想知道,月嬷嬷究竟是你安插到母后身边的探子,还是你与母后之间勾结的桥梁?” “太子这话,似乎有些大逆不道了。” 韦似道板着一张脸,继续说道,“郭皇后好歹是你的母亲,你怎可在背后议论她与别人暗中勾结呢?” 盛桓闻言,眸色变得更加幽深,“如此说来,你是承认与母后有所勾结了?还有那日在御花园,你分明是从母后的寝宫后门出来的,不巧却被孤撞到了,是也不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韦似道并未感到一丝慌乱,反而去执起桌子上的酒杯,慢悠悠的饮了几口,“微臣与你母后两情相悦,这算得上是哪门子的勾结?” 盛桓脑袋嗡地一声作响,整个人直接怔在了原地。他的心头仿佛被人堵上了一团厚厚的棉花一样,令他喘不过气来。 他想过太多种的可能性,可从来没有将他们,朝着感情那一方面去想。 这怎么可能?太荒唐了! 盛桓怒拍桌子,低沉的嘶吼一声,目眦欲裂道:“此事断无可能!你与母后年纪相差近十岁,她常年待在坤宁殿,从不外出,又怎会与你有所瓜葛!韦似道,你休要胡言乱语,坏我母后名声!” 韦似道冷冷的呵呵笑了两声。 “于情爱一事上,何关年龄、地位呢?既然太子想知道,微臣便不必躲躲藏藏的,只能据实以告了。 我年近四十,却从未娶妻生子,便是心中已经有了一人,只要她好,那我做任何事,都甘之如饴!” 顿了顿,韦似道眸光落在了盛桓的身上,“这当然也包括,为她的儿子争取到属于他的东西......” 盛桓背后早已是冷汗涔涔。 如果此事传到盛德帝的耳中,那死的人,恐怕就不止韦似道一人了。废后,打入冷宫,白绫刺死......一切皆有可能。 看着盛桓瘫软无力的垂坐在椅子上,韦似道幽幽的叹了口气,“你放心好了,这件事情,陛下根本就不知情。你好好做你的储君便是,只是眼下还有一事,需要提前告知你。” “还有何事?” 盛桓缓缓的吐出几个字来,生怕韦似道再丢出一个惊天大雷出来。 但,担心什么,便来什么。 “微臣是宁川人,这件事情,陛下已经知道了。那日在英王府,月嬷嬷便是你母后派去,暗中告诉我此事的。” 盛桓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阴恻恻的笑出声来,来掩饰此刻心中的惊恐不安与万分怒意。 “韦似道,你是在告诉孤,父皇已经知道你是宁川人了,而且我这位大盛未来的君王,竟然同敌国人,坐在了同一条船上。” “我本不想这么早,便让你知道这些事情。” 盛桓愤声而起,咬牙切齿道:“韦似道,你这个卑鄙小人,现如今,不仅将孤拖下了水,还将母后也一起拖下了水,你究竟是安的什么心?” 韦似道神态自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终有一日,你会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和你的母亲。” 语毕,韦似道穿上黑色斗篷衣,拂袖而去,独留盛桓在包厢中,暗自煎熬...... 自古以来,人类的喜乐悲欢并不相通。 听竹轩内,一派祥和与喜悦。对于英王盛柏而言,有佳人相伴,兄弟相陪,实乃人生一大幸事也! 第181章 回门 翌日,正值除夕佳节,也是盛柏与夏季成婚的第三日,也是他们该回门的日子了。 一大清早,管家卢茂便带着王府中的几位小厮、婢女开始忙活起来,将一箱箱价值不菲的珠宝、首饰、金银、字画等,装入箱子,抬上马车。 夏季和盛柏用完早膳,便在护卫路宽和婢女小月的陪伴下,乘着华丽的马车,朝着长信侯府而去。 约莫一炷香的工夫,两辆马车穿过长长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最终停在了长信侯府门前。 侯府大门敞开,房檐的两侧,挂上了两个大红灯笼,门上的桃符已经张贴起来了,俨然是做好了迎接新年的准备。 夏渊携夫人戚小柔、儿子夏开轩,已经早早的等候在大门处,准备迎接王爷、王妃的到来了。 “季儿,慢一点。” 盛柏跳下马车,便亲自扶着夏季下车,夏季则报以甜甜的一笑,“多谢王爷。” 二人一道携手入了府,夏渊等人一起屈身恭敬的行了一礼,“拜见王爷、王妃。” 盛柏和夏季赶紧上前扶起为首的几人。 “岳丈、岳母不必多礼。” 盛柏笑道,然后同夏季一起,也朝着夏渊、戚小柔回了一礼。 “快快请起。”夏渊赶紧去扶,“王爷这是折煞微臣了。” “礼不可废,你们都是季儿的长辈,也是本王的长辈,行礼也是应该的。” “好啦,都不要站在这边说话,外面冷,快快进屋吧!” 戚小柔笑眯眯道,然后便去拉着夏季的胳膊,母女二人说起了闲话。 夏开轩则带着程心、程意,将夏季他们带过来的回门礼,搬到府里的库房去。如今,长信侯府已经被夏开轩打理的井井有条了,他不愧是风林山庄的少庄主,打理起宅中琐事,也是一把能手,这倒为母亲戚小柔省去了不少事情。 盛柏陪着夏渊到书房下起了棋,戚小柔则带着夏季回到了她出嫁前的闺房。 戚小柔拉着夏季的手,满脸堆满笑容,“季儿,这英王对你如何?你这几日在王府过得还好吗?” 夏季一脸幸福的娇羞模样,“王爷对我很好,在王府中,一切如我在风林山庄一般自由自在。” “那便好。” 戚小柔轻轻拍了拍夏季的手背,“这几日,你们应该入宫请安去了吧?” 夏季嗯嗯点头,“母亲说得不错,而且,陛下还允我们去栖兰殿祭拜了沈静妃。” “沈静妃啊!她是王爷的母妃,你们理应去祭拜的。” 戚小柔沉思片刻,“昔日我在盛京的时候,有幸见过静妃几面,此人娴静端庄,还是一个美人胚子,可惜太过短命了。” “娘,那您知道静妃为何会难产而死吗?” 戚小柔面露遗憾之色,“当初从皇宫传出的消息,只说是生子过程太过漫长,才导致的一尸两命,具体的消息,陛下也不会让人说出来啊!那些知情的人,都被陛下赐死,给静妃陪葬了。” 说到此,戚小柔有些担忧的看着夏季,“季儿,皇宫不比家里,正所谓伴君如伴虎,你与王爷万事小心,千万别惹怒陛下啊!” “娘,您放心,我们会小心的。” 戚小柔点点头,眸光深沉,“还有那个郭皇后,此人表里不一,与她相处,更要慎之又慎。当年便有传言,沈静妃即将临盆的时候,便是由郭皇后照拂的。” “难道是她从中动了什么手脚?”夏季拧了拧眉道。 “季儿,这些都只是一些猜测,想必王爷心中也有所怀疑,但在没有十足的证据前,你们切莫轻举妄动,因为在陛下心中,郭皇后还是占有很大的分量的。” “女儿明白了,娘,您不用担心。” 书房中。 夏渊乐呵呵的执棋,落下了最后一子,“这么些年了,我已经好久都没有棋逢对手的感觉了,王爷棋艺真是高超。” 盛柏笑笑,“还是岳父大人技高一筹,令小婿着实佩服。” “哈哈哈,王爷过谦了,这边请。” 夏渊将盛柏领到书房的会客椅子那里坐了下来,“这是风林山独有的顾渚紫笋,王爷尝一尝。” 盛柏端起茶杯,轻轻抿上一口,静静的品一品味道,接着连连称赞,“好茶!比起皇宫里的那些贡茶来,一点儿也不逊色!” 夏渊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笑道:“此茶乃是山中茶农自己种植、制作而成,保留清新自然的口感,喝完还有一丝丝山中独有的那份气息在,确实很妙。” “真没想到,岳父还是品茗行家啊!” “随便说说,王爷看笑话了。”夏渊对于自己的这位女婿,真是越看越满意。 喝完茶,夏渊则是面露一丝苦恼,喟叹道:“微臣已经回来数日了,可陛下迟迟都没有下旨让我具体负责哪个部门的什么事情,不知王爷可有耳闻?” 盛柏也觉得有些奇怪,拧眉道:“岳父是说,父皇至今都没有给您安排一个明确的职务,只是担着一个长信侯的虚名?” “是啊!臣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陛下是作何打算的,如果接下来是回风林山庄,那也该让宫里的太监来传旨了。” 盛柏眉头锁起,忙宽慰了几句,“岳父不必焦急,今晚除夕佳节,父皇在保和殿宴请群臣,小婿寻得机会,会亲自问上一问,有什么消息,小婿会派人告知于您。” “如此,便多谢王爷了。”夏渊忙抱了抱拳道。 “岳丈客气。” 二人正说着话,夏开轩走了进来,他拱了拱手,笑道:“父亲,王爷,午膳已备下,可以用膳了。” 夏渊站起身来,做出请道手势,“王爷,请移步膳厅。” “岳父请!” 膳厅,珍馐美馔已经摆满宴席,山珍海味,都散发出诱人的香气。玉色的酒壶中,陈年佳酿也都散发出浓浓的酒香,令人垂涎三尺。 因晚间还需到宫中参加宴饮,众人都小酌了几口,聊聊家常,吃吃美食。 欢声笑语,乐在其中...... 第182章 除夕宫宴 午膳后,盛柏与夏季便乘着马车回了英王府,还有几个时辰,便该进宫赴宴了。 午后小憩一会儿,盛柏正望着床榻上熟睡的夏季出神,却听到门外传来一声护卫路宽的声音,便起身披上了外衣。 他打开门,只见路宽屈身抱着拳,“王爷,方才谢凡来报,说您交给他的差事儿已经办妥,晚上只管看戏便是。” 盛柏微微颔首,“知道了。” 夜色刚刚拉下帷幕,整个盛京城便被形态、颜色各异的灯笼,照得亮如白昼。熙熙攘攘的人群,挤满了街道,不时从小巷里传来一阵阵孩童燃放的爆竹声。 待盛柏与夏季到达皇宫门口时,已经有不少的马车停在了门口,夏季跟随着盛柏下了车,迈入了宫门。 一路上,雕梁画栋间悬挂着华丽的宫灯,连绵不绝,光芒摇曳,映照着整个皇宫,一片繁华盛景。 进入保和殿,已经有不少文武百官带着家眷到达了,大臣们都身着官服,家眷盛装打扮,按官阶品级,依次坐在位子上。 盛柏领着夏季到了自己的位子坐了下来,轻声道:“季儿,宴会还有一会儿才开始,本王先去找父皇有事儿,你先在此耐心候着,本王去去便回。” 夏季点头说好。 她大概已经猜到盛柏此时去面圣的目的,回门的时候,夏季也听母亲戚小柔提了一嘴,多半是与父亲夏渊的职务相关。 现如今,盛德帝只让夏渊日日上朝,却未安排任何具体事务,这不禁让人有些不安起来。 御书房,总管太监吴忠敏看着是英王盛柏来了,忙笑着迎了上去,“王爷,您不陪着王妃,这个时辰,怎会来御书房了?” 盛柏道:“本王有事求见父皇,劳烦吴公公前去通禀一声。” “让他进来吧!”一声浑厚的声音自殿内响起。 吴忠敏躬着身子,“是,陛下。”便将盛柏引了进去。 “儿臣参见父皇。”盛柏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大礼。 “平身。”盛德帝微微抬眸,淡声道,“柏儿,宴会即将开始,你怎么来了?” 盛柏站起身来,拱手道:“回父皇,儿臣确有一事,想听一听父皇的想法。” 盛德帝眸光深沉,嘴角微微上扬,“让朕猜一猜,你今日刚陪着王妃回了门,可是为了夏渊的事情而来?” 盛柏诧异道:“父皇圣明,儿臣确为此事而来。父皇迟迟没有委任具体事务,夏侯爷深感惶恐,还望父皇明示。” 盛德帝冷哼一声,似笑非笑道:“你这才成婚几日,这便为岳丈夏渊打抱不平起来了?” “儿臣绝无此意,请父皇明察。” 盛德帝长叹一声,眸光依旧古井无波,“对于夏渊的事情,朕自有定夺,你且让他安心过年便是,待假期休沐结束,朕自会给他一个说法。” “儿臣替夏侯爷谢过父皇。” 盛德帝侧目瞥了瞥面前神态放松下来的盛柏,嘴角几不可察的勾了勾,“还有事情吗?” 盛柏连忙摇头,“没有了,儿臣告退。” “等一下。”盛德帝走到盛柏身旁,“时辰差不多了,你跟着朕一同去吧!” “是,父皇。” 保和殿中,金龙盘绕的几根朱红大柱子熠熠生辉,那层层叠叠的金色鳞片,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盛柏快走几步,回到了夏季的身旁,而盛德帝则与后面的郭皇后汇合,二人在吴忠敏吊着嗓子喊过“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之后,才缓缓走上前来,在那九龙金漆宝座上坐了下来。 只见盛德帝神色肃穆的端坐于宝座上,身穿明黄色龙袍,袍子上绣着的金龙栩栩如生,仿佛要腾空而起。 他身边坐着的郭皇后,还有下首端坐的几位妃嫔,都穿着华丽的宫服,凤冠霞帔,头上繁杂的首饰、步摇轻颤,一个个风华绝代,仪态万千。 殿中众人站到中间,跪倒在金砖铺就的光滑地面上,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待众官员起身,吴忠敏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律转鸿钧,新元伊始,值此除夕良辰,瑞气盈庭,朕心甚悦。 朕念及往昔一岁,四海之内,承蒙天地庇佑,祖宗福泽,政通人和,百事俱兴。 朝堂之上,诸臣公忠体国,或献济世之策,或竭股肱之力,安抚百姓,戍守边疆,各司其职,功不可没。 今夕宫宴,朕与诸卿共享团圆之乐,共赏盛世繁华。祈望来年,诸卿一如既往,与朕同心同德,使我大盛海晏河清,上承天意,下顺民心,创太平之基,垂万世之业! 此诏,以昭朕意,望诸公领悟,共襄盛举!” 众大臣再次跪地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盛得帝抬了抬手,众大臣起身落座,吴忠敏大声道:“宫宴开始!” 随着礼乐声响起,悠扬悦耳的丝竹管乐之声,在大殿中回荡,舞女们身着彩衣,如蝴蝶般翩翩起舞,动作优美,极尽观赏的美感。 美酒佳肴、山珍海味摆满了长桌,在这欢声笑语中,皇子们,大臣们纷纷向盛德帝敬酒,表达对陛下的忠心与新年的祝福,盛德帝均微笑点头,一一回应。 不时有官员过来朝着盛柏与夏季敬酒,但都被盛柏一一挡下,笑着替夏季喝下,夏季细心的为盛柏擦去嘴角的酒渍。 这一幕夫妻情深的场景,落在隔壁坐着的太子盛桓眼中,着实不是滋味,好在有身后坐着的准太子妃苏淳陪伴,虽然未正式册立太子妃,盛德帝也给了苏淳莫大的荣光,让她坐于太子身后。 “殿下,请!” 苏淳端着一杯琥珀色的酒杯,双手递给了盛桓,笑容明媚,声音婉转,“殿下莫要羡慕他人,旁人有的,殿下日后只会拥有更多,因为殿下值得!” 盛桓心生动容,接过苏淳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笑道:“淳儿此言,正合孤意。日后成了婚,孤自不会亏待于你。” 苏淳露出恰到好处的笑意,声音娇滴滴的,“如此,臣妾便多谢殿下了!” 盛桓呵呵的笑了笑,又连饮了数杯美酒。 而与太子位置挨着的,则是长公主盛枫,一双凤眸流转,潋滟生辉,如同看戏一般,淡然地看着殿内众人神情,只管喝着美酒,品着佳肴。 坐在盛柏下面的,则是四皇子盛栋,身后站着掌事姑姑流心,四皇子无聊的吃着面前的珍馐美馔,不时还会回头看她,二人相视一笑,乐在其中。 整个宫宴,沉浸在一片欢乐与祥和的氛围之中,处处洋溢着除夕的喜庆与皇家的荣耀。 第183章 幽会侍卫所 时辰过半,宫宴流程也已过半。 盛德帝推说不胜酒力,便由总管太监吴忠敏扶回了乾清宫,郭皇后本想近身侍奉的,也被盛德帝婉拒了。 “皇后平日久居坤宁殿,应趁此除夕佳节,好好放松一下才是。”盛德帝嘴角噙着一抹柔和的笑意说道,“朕身边有吴忠敏陪着就好,不打紧的。” 郭皇后福了福身,“臣妾遵旨。” 见盛德帝离去半盏茶的工夫,盛柏便拉着夏季的手,也走出了保和殿。 “王爷,你要带我去哪里?” 夏季拧眉轻声问道:“眼下宴席尚未结束,我们离开,会不会不妥啊?” 盛柏笑了笑,打趣道:“季儿,你几时变得如此循规蹈矩了?” “我......” 夏季一时语塞,她这么问,自然是为了英王盛柏,不给众位文武百官们落下口实,但盛柏好像从不在意这些事情似的。 想了想,夏季爽朗的答道:“罢了,既然已经出来了,王爷说去哪里,季儿便跟着你去哪里。” 盛柏伸手轻轻刮了刮夏季的鼻梁,“今晚,本王带你去看一出大戏。” 说罢,他拉着夏季的手,脚尖发力,一路疾驰,直奔皇宫的一处偏殿而去,隐入其中。 在黑灯瞎火之中,夏季躲在盛柏的怀中,抬头轻声问道:“王爷,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盛柏情不自禁的用下巴蹭了蹭夏季的额头,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来。 “此处是一个堆积杂物的偏殿,而旁边紧挨着的,则是皇宫侍卫们换班休息的侍卫所。季儿,且耐心等候一会儿,好戏快要开始了。” 正在二人说话间,有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慢慢逼近,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很明显,来人正在刻意压低嗓音。 “王邢,你到底要干什么?” 盛柏与夏季对视一眼,心中已经明了,这说话之人正是朝宸殿的掌事宫女流心。 “今夜乃是除夕,陛下宴请群臣,保和殿内,朝中大小官员俱在,人来人往,四皇子那边也会随时寻我,你为何要将我带到这侍卫所里?” 看着一脸怒火的流心,王邢全然不在意,强硬的拉着流心的手,躲入了侍卫所内。 “我好不容易才挨到换班的时辰,如今侍卫所空无一人,正是你我二人好好幽会之时!” 王邢不由分说,直接去扯拽流心那腰间系着的柔软腰带,一副火急火燎的疯癫模样,按住流心便准备用嘴去啃,却被流心拼尽全力,一把推开。 “你是不是疯了?”流心咬牙切齿。 “我就算是疯了,也是被你害的!” 王邢没有得逞,顿时火冒三丈,“你这段时间,干嘛老是躲着我?我如今终于等到除夕夜当值,才有机会见到你。你倒是告诉我,为什么这一个月以来,你都不与我见面?你是不是当真有了别的男人?” 听着王邢接二连三的诘问,流心感到颇为无语。 但为了尽快摆脱王邢,早点回到保和殿,回到四皇子身边去,她只好心一横,眉头一竖道:“我怀孕了,这段时间都在想办法解决此事。” “什么?” 王邢惊得连连退后好几步,“你,你怀的是谁的孩子?” “还能是谁的?当然是你的!” 一想到这件事,流心就很窝火,谁曾想,在三个月前,仅与侍卫王邢有了一次亲密接触,便怀上了。 王邢怔在原处,紧接着便高兴地大笑起来,“太好了,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 “别高兴得太早!” 流心看着王邢那兴高采烈的模样,不耐烦道:“你我可是在这皇宫中私通,那可是杀头的死罪。” “杀头?这可怎么办才好?我可不想死啊!对了流心,你既然在朝宸殿当值,四皇子对你很是倚重,你去求求他好不好,只要他肯去陛下面前,为我们求情,让我们离开皇宫,如此一来,我们便不用死了。” 流心无奈的摇了摇头,“四皇子本就不受宠,如今只得另想办法,这也是我与你断了联系的原因。” “这么说,你已经想到办法了?” 王邢欣喜地抱着流心的肩膀,激动问道:“到底是什么办法?” 流心目光深沉,一字一顿道:“那就是让这个孩子名正言顺的活着!” “怎么名正言顺?”王邢蹙眉问道,“在这皇宫里,除非他是个皇子。” 想到这里,王邢忽然瞪圆了双眼,“你该不会是想爬上陛下的龙榻吧?” 流心咬了咬唇,果断的摇摇头,“爬上龙榻哪有那么容易?再说,陛下如今也上了年纪,身旁也难以接近。” 而且,此事若是被嫉妒心强的郭皇后知晓,哪会留她性命啊! “既然如此,那如何将我们的孩子变成皇子?” 流心好像胜券在握一般,勾唇道:“不是皇子,也可以是皇孙啊!” 王邢倍感震惊,“你,你莫不是勾搭上了太子,还是英王殿下?” 隔壁偏殿中的盛柏实在是没有想到,吃瓜竟然吃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忙朝着身旁的夏季撇了撇嘴,轻声道:“这个王邢,可真会扯犊子!这流心生得一副品行不端的模样,本王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厌恶。” 夏季轻轻笑了笑,没有回应,继续竖起耳朵,听着侍卫所里面的动静。 第184章 偏殿偷香 时辰一点一点流逝过去,侍卫所内,流心不再隐瞒,直言道:“我哪有机会攀附他们?最好的人选,也只能是朝宸殿的四皇子,正所谓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什么?” 王邢感到不可思议,“他还是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少年吧?他能行吗?你若对外宣称怀了他的孩子,别人定是不会相信的!” “他能行。” 流心面孔一热,吞吞吐吐道:“我已经同他试过几次了,虽然他刚经人事,动作生涩,但,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看着流心好像在那里慢慢回味一般,王邢握紧拳头,额角青筋暴起,刻意压低嗓音喝道:“你!你真是恬不知耻!” 流心迎着王邢的目光,无限恨声道:“我恬不知耻?那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眼看着我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起来,你就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娘俩死?” “我不是这个意思。” 王邢忙将手搭在流心的肩头,咽了咽口水道:“流心,如今绿帽子你也给我戴了,怎么着,也得安抚安抚我这个受害者吧?” 流心见状,赶紧将王邢的双手打掉。 “我都已经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你了,你怎么还是这么一副死样子!让开,我要回保和殿了,再不回去,四皇子该起疑心了。” “四皇子,四皇子,我看你是看上那个没毛的小子了吧?” 王邢嘶吼了一声,面露一抹邪笑,硬生生地将流心压在了身底。 “今晚,你不让我舒坦,就别想那么容易离开!都怀孕三个月了,也该伺候伺候老子了。” “滚,滚开......唔......” 门外回廊里,偷听的琪嬷嬷老脸一红,厌恶的吐了口唾沫星子,她身后跟着的两名身形健硕的太监,脸上也是浮现出一抹尴尬。 琪嬷嬷受郭皇后之命,悄悄到朝宸殿打听消息。不曾想,竟从一位宫女口中得到一条消息,今夜只要跟紧流心,定会有大发现,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只是,这个流心胆大包天,竟然暗中与宫中侍卫私通,看样子,是免不了一死了。 而偏殿中,夏季那白皙的脸蛋,也早已红透,好在此时黑灯瞎火的,无人瞧见。 但,身旁的盛柏却缓缓地朝她凑了过来,他伸出双手,温柔抚摸着夏季的脸庞,露出戏谑的笑容。 “真没想到,季儿竟然害羞了,你这小脸,烫得都快能蒸熟一个鸡蛋了。” “我......唔......” 夏季刚想争辩几句,却被盛柏直接用温润的唇瓣,堵住了口,顿时,清冽的男子气息,灌入嘴中,包裹着自己的舌尖。 夏季心中暗暗嗔怪,身体起了反应的,恐怕是你王爷才是! 一吻结束,盛柏有些气息不稳道:“季儿,他们结束恐怕还有一会儿,不如我们......” 夏季脸颊红透,本能的拒绝道:“王爷,你想在这里?这也太不妥当了!” 但盛柏却置若罔闻,他将厚厚的披风解下,铺在了地上,拉着夏季,面对面地坐在了自己盘坐的大腿之上。 “季儿,我等不到回王府了......” 盛柏话音刚落,一吻再次落在了夏季的唇瓣上,然后转移到脸颊,接着是耳垂,再接着,是脖子。 盛柏气喘吁吁道:“季儿,本王很快便可结束,你且忍耐着些,可千万别叫出声来......” “王爷,你怎么跟一个色胚一般?”夏季同样是喘着粗气。 “是吗?不过,本王只对你一个人如此......” 一盏茶的工夫,侍卫所内,王邢提起裤子,一脸满足的看着榻上衣衫不整的流心,笑道:“今夜你表现得不错,若是不想让怀孕的事情被别人知道,日后记得多来寻我。” “你说什么?你竟敢威胁我?” 流心一边穿衣服,一边咬牙切齿的问道。 王邢强硬的挑起流心的下巴,挑衅道:“我就是威胁你,又如何?哈哈哈......老子去上值了,你可以滚回那个没长毛的四皇子身边去了。” “你!你这个卑鄙小人,枉我费尽心思,为你护住孩子,你竟然这么对我?” 王邢转过身来,冷哼一声,“你想保护的,不过是你自己罢了,有朝一日,你母凭子贵,只会寻个机会,杀我灭口罢了,别在那里假惺惺的,充当什么好人!” 王邢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侍卫所。 流心握紧双拳,眼眸里充满仇恨,“你说对了,且让你多得意些时日吧!” 正当流心快速整理自己身上的衣物、妆容时,却被琪嬷嬷带着两名太监冲了进来。 流心大惊失色,忙往角落里躲,怎奈根本不是对手,逃脱不得。 “来呀,将这个贱婢绑起来,嘴巴塞住,带走!”琪嬷嬷厉声道。 “是,嬷嬷。” 隔壁的偏殿中,夏季他们自然也听到了动静,她直接停了下来,想听得更加仔细一些,却被盛柏咬了咬胸口处的那一团柔软,令她吃痛一声。 “季儿,你竟然在这个时候分心,真是该罚......” 虽说二人内力充沛,不惧小小的风寒,但身处皇宫偏殿之中,做这件事情,着实让夏季羞红了脸。 她在心中暗暗祈祷快些结束,但其实,这一盏茶的时间,对于盛柏而言,仅仅是一个开始罢了...... 第185章 杖毙 宫宴已然结束,流心被绑入了坤宁殿里,被两名太监按着,跪在了郭皇后的面前。她瞪圆了双眼,嘴巴因为被破布堵上了,一直发出呜呜的声音,显然是有话要说。 郭皇后抬了抬手示意,让人将流心口中的破布拔了出来。 “奴婢冤枉,皇后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流心不停的以头触地,神色恐惧、慌张,鼻涕、眼泪流了满脸满嘴都是。 郭皇后端坐在那里,冷着一双眸子,如鹰般逼视着面前的流心,冷笑一声。 “真没想到,你一个小小的卑贱宫女,竟然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如今,琪嬷嬷亲眼目睹你与那个侍卫,在侍卫所内苟且,你还敢说冤枉?” 流心哭道:“娘娘,奴婢只是因为一时害怕,才与那个侍卫做下了此等见不得人的事情,都是他逼我的,琪嬷嬷可以为奴婢作证,都是他强迫我的,请娘娘明察!” 一旁的琪嬷嬷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语气异常肯定。 “老奴从你们一进屋,便在外面的房檐下候着了,任你如何狡辩,都不过是垂死挣扎,还不快速速招来,将所有的事情,如实告诉娘娘?” 流心闻言,心中更是乱作一团,喉头发涩,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既然你选择默认了,那本宫只好依据后宫的章法......” “等一下。” 流心未等郭皇后说完,急急忙忙道:“既然琪嬷嬷都听到了,那奴婢定是难逃一死,可如今奴婢的肚子里,已经怀了四皇子的骨肉,无论如何,此事应该让四皇子知晓,让陛下知晓!” 流心如今只能选择破罐子破摔了,她与侍卫王邢在屋内的谈话,声音很轻,未必全给这位上了年纪的琪嬷嬷听去。 她索性心一横,将怀孕之事说出,想为自己和孩子搏出一线生机来。 看着流心竟敢插话皇后娘娘,琪嬷嬷直接走上前,扇了一个大嘴巴子,厉声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顶撞娘娘?” 郭皇后眉头却紧锁起来,“你方才说什么?你怀了谁的孩子?” 真被流心赌对了,琪嬷嬷他们离房门有些距离,听到的话断断续续的,确实没有听真切关于流心怀孕的事情。 琪嬷嬷只是肯定,二人在房内做下了苟且之事,但他们前面的谈话声却是刻意压低了嗓音,轻得很。 看着琪嬷嬷一脸雾水的模样,流心破涕为笑,迎着郭皇后的疑惑目光,不急不慢道:“奴婢是说,我怀了四皇子的孩子,娘娘若是不信,大可让太医前来诊断一二。” 郭皇后眼底随之墨色翻涌,朝着琪嬷嬷使了使眼色。 只见琪嬷嬷挥了挥手,便有两名太监拿着粗粗的木棍走了进来,并随手将房门关了起来。 “杖毙。” 郭皇后从嘴中轻轻的吐出这两个字来,就如同说碾死那只蚂蚁一般的云淡风轻,面不改色。 “娘娘,您是不是没有听清?奴婢已经怀了皇嗣,您不能让人随意处置我!” 流心被几人按压在地上,准备行刑,全身不停的颤抖起来。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我要见四皇子!” “我要见陛下!” 郭皇后漫不经心的抬了抬眼眸,琪嬷嬷心领神会,重新将流心的嘴巴堵了起来,吩咐道:“动作快一些,莫让陛下知晓。” 两名行刑的太监得了命令,点点头,便使出看家本领,一棍一棍的打在了最容易致死之处。 “啪、啪......” 随着一棍接着一棍子的打下去,流心全身开始皮开肉绽,双腿之间的鲜血,也流了一地,身上的生命气息也渐渐消失殆尽了。 郭皇后厌恶的用手帕掩住口鼻,站起身来,慢悠悠道:“本宫乏了,剩下的事情,记得处理干净。” 两名太监屈身道:“是,娘娘。” 琪嬷嬷扶着郭皇后,朝着后面的寝殿走去。 “娘娘,现如今并不能确定她怀的究竟是不是四皇子的孩子,您为何不问明白,再做处置呢?” 郭皇后掀起眼皮,淡声道:“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人。如今太子的对手已经够多了,本宫不想为他无形中再添上一个,哪怕是皇孙也不行。 更何况,她还与那个侍卫私通了,更是罪该万死,即使日后陛下知晓此事,也不会怪罪本宫。至于四皇子那边,一个不得宠的皇子,又能奈我何?” 琪嬷嬷微微颔首,“娘娘说得是,老奴明白了。” 乾清宫。 吴忠敏从门外走了进来,躬着身子道:“陛下,暗卫来报,娘娘身边的琪嬷嬷,从侍卫所绑走了一名宫女。” “哪个宫里的,为何会出现在侍卫所?” 盛德帝眸光幽深,慵懒的问道。 “回陛下,此人是朝宸殿的掌事宫女流心,她与侍卫私通,被琪嬷嬷撞见了,如今被带去了坤宁殿。” 盛德帝沉思片刻,“想必皇后定会处理好此事,不必理会。” “是。”吴忠敏依旧杵在那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还有事?”盛德帝问道。 吴忠敏面露难色,吞吞吐吐道:“陛下,暗卫还说,王爷与王妃也在。” 盛德帝“哦?”了一声,顿时来了兴趣,“他们也在,是为了看戏?” “也许是碰巧路过,路过而已。”吴忠敏小心答着话。 “吴忠敏,在朕面前说谎,可不是你擅长的事情啊?” 吴忠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忙请罪道:“陛下恕罪,老奴只是不知如何开口。” “但说无妨。” “是,暗卫看到王爷与王妃躲在了侍卫所旁边的那间偏殿里,在,在偷香......” 盛德帝愣住片刻,随即便开口大骂起来,“真是胆大包天,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连这几个时辰都等不了了吗?朕看他们夫妻俩,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陛下息怒!” 吴忠敏求情道:“许是王爷王妃新婚燕尔,今夜饮了些美酒,做下了这等糊涂之事。老奴这便着人去提醒一番。” “不必了。” 盛德帝脸色依然阴沉沉的,但吴忠敏并未觉得,他心中有多大的怒火。 “朕这儿子,真是随了朕了。” 吴忠敏忙接住话茬,脸上堆满了笑容,“谁说不是呢?自古风流出少年,王爷真是继承了陛下的优良传统。” “嗯?” 盛德帝狠狠的瞪了吴忠敏一眼,但声音中却不含什么怒火,“你这老东西,真是好大的胆子啊!敢说朕风流?” “老奴不敢。” 盛德帝重重的吸了口气,感概道:“朕与静妃,便是在一棵玉兰树下,有了柏儿的......” 沉默良久,盛德帝回过神来,“告诉暗卫,那个私通的侍卫,不必留了。另外,柏儿他们,无需打扰,朕还等着抱皇孙呢!” 吴忠敏嘴角扬了扬,“是,陛下。” “还有四皇子,自明日起,禁足殿中。朝宸殿的那些荒唐事,朕已有所耳闻,且让他反省反省自己。” “老奴遵旨。” 第186章 非一时兴起 夜半,纷纷扬扬的雪花,已经落满整个盛京城,远远望去,白茫茫的一片。 盛柏披上厚实的披风,将夏季拦腰抱起,自偏殿离开,一路上巧施轻功,在连绵不绝的房顶上穿行,只一炷香的工夫,便稳稳的落在了英王府的后院之中。 一旁等候多时的路宽和小月,都震惊得瞪大了眼睛,他们不敢相信堂堂英王殿下,竟然不走自家正门,而是跃墙而入。 “参见王爷!” 小月未在第一时间看到自家小姐,忙着急的问道:“王爷,我家小姐呢?她可是出了什么事?” 盛柏正想解释,却听到怀里抱着的夏季开了口,“小月,我没事,只是宫宴时不慎打翻了酒杯,弄脏了衣裳,速去备水。” “是,小姐。” 小月心中依旧感到迷惑不解,就算是弄湿了衣裳,也不必连头都不露出来吧? 盛柏轻笑着摇摇头,便将夏季抱进了寝殿,轻轻地放在了床榻之上。 对于夏季方才的解释,盛柏想想都觉得好笑,他勾了勾唇角,“季儿,你方才对小月的解释,也太过牵强了些,小月那丫头即使再笨,也会起疑心的吧?” 夏季伸手摸了摸自己头上那歪七扭八的首饰、金钗,方才在偏殿发生的一幕幕画面,又重现在脑海之中,她的脸倏地腾红。 她咬了咬下唇,蹙眉道:“王爷,你还好意思说呢?还不是怪你,连一点自控能力都没有。我总不能直接告诉小月,身上的衣裳脏了,是因为......那里可是皇宫啊!” 看着夏季真的像是生气了,盛柏忙拉起夏季的手,温柔道:“今夜确实是我不好,季儿,你就别生气了。本王保证,下次,一定注意分清场合......” “王爷,小姐,热水已备好,可以沐浴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小月的叩门声。 盛柏看了看夏季,依旧阴沉着一张精致的脸,便对门外喊道:“小月,你与路宽都下去吧,房中不需要伺候。” “是,王爷。” 听着脚步声渐渐走远,夏季自顾自坐到了梳妆台前,准备拆卸首饰,却被身后的一只大手挡住了,“季儿,让我来,就当是本王替你赔罪了。” 夏季愣住片刻,便将双手垂放了下来,任由盛柏为她拆去头上的复杂首饰。 半晌之后,夏季那一头乌发,如瀑布一般散落下来,看得盛柏舍不得挪开眼睛。可当夏季褪去外衣后,她只淡淡地说了一声,“王爷,臣妾先去沐浴了。” “好。” 盛柏望着夏季朝着浴桶走去的婀娜背影,悻悻然的坐在床边,接着,便是四仰八叉的躺在那柔软的锦被之上。 他在心中暗暗责怪自己,这下可好,连共浴的机会都没有了...... 次日,雪后清晨。 英王府的庭院内一片银白,一棵棵树木的枝头上,挂满了沉甸甸的雪花,正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啊! 太阳已经升起,那一束束光芒,柔和且不刺眼,为这清冷的世界增添了几分温暖,也为整个英王府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如梦如幻,美不胜收。 盛柏已经起床了,他正坐在案桌前看书,但眼睛却不时瞥了瞥屏风后面的床榻,夏季依旧睡得香甜。 正在这时,护卫路宽从门外走了进来,他朝着盛柏恭敬地行了一礼,“王爷......” 盛柏抬了抬手,声音很轻,“王妃正睡着,我们出去说。” “是。” “何事?” 盛柏刚迈进了书房,便开口问道。 “回王爷。” 路宽拱了拱手道,“探子来报,昨夜那朝宸殿的流心,已被郭皇后命人杖毙了。还有那侍卫王邢,今晨被人发现,死在了冰冷的河里。他被打捞上来的时候,浑身已经冻僵,如今顺天府草草结案,说是酒后不慎落水致死。” 盛柏旋即坐了下来,眼眸中晦暗不明,左手的五根指头,在桌子上无序地轻轻敲击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盛柏忽然站起身来,回到了寝殿。他轻轻地坐在了床沿,温柔的唤了一声,“季儿,你醒了吗?” 夏季动了动身子,侧过头来,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注视着盛柏,但并未搭话。 盛柏扯了扯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容,“季儿,昨夜你生我的气,也是应当的。只是有些事情,本王还是想同你说个明白。” “王爷终于肯说实话了?” 夏季不急不慢道,“现在终于可以解释了?” 盛柏诧异的反问道:“难道季儿都已经猜到了?” 夏季无力地摇了摇头,接着便从被窝里坐起了身子,盛柏忙贴心地将一个绣花枕头,塞在了夏季的背后。 “王爷,臣妾认识你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你向来遇事都是处变不惊的沉稳模样,昨夜于那偏殿里,怎么会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盛柏眉眼温柔,将手搭放在夏季的肩头,叹道:“看来什么事都瞒不过季儿啊!只是本王不明白,你既然已经猜到事出有因,为何还要与我置气呢?” 夏季抿抿唇道:“其实,我也是在路宽来寻你之后,才想明白。所以,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盛柏叹息一声,“今晨探子来报,流心已被郭皇后杖毙,那侍卫碰巧也死在了河里。” 夏季沉思片刻,拧了拧眉道:“王爷是怀疑,侍卫之死,另有蹊跷?” “嗯,本王昨夜并非一时兴起,才在偏殿之中与季儿......” 盛柏望着夏季脸颊微红,忙轻咳一声,“本王的意思是,季儿貌美,虽然常令我难以自持,但本王却很清醒,在那皇宫大院之中,岂能胡来? 只是,昨夜的事情,都是本王一手促成。琪嬷嬷的消息,是本王命人特意透露的,还有那侍卫王邢,本王得知谢凡与一个皇宫侍卫乃是同乡,一来二去,便打听到王邢除夕夜值守,于是安排旁人在他跟前说了一些关于朝宸殿的流心,已有心上人的事情,以此来激怒他。 接着,又安排一个宫女,将流心从保和殿四皇子的身边引出,让王邢寻到了时机,将其带到了侍卫所...... 这一环扣着一环的,本王都有顾及到,唯独忘记了父皇的人,也在暗处,正死死地盯着皇宫中的风吹草动。” 第187章 半推半就 夏季看着盛柏的眉头紧锁着,便明白了此中要害之处。 “王爷的意思是,那侍卫王邢并非死于酒后落水,而是被陛下命人暗中除掉的?” 盛柏微微颔首,“不错。昨夜,本王便在偏殿里,隐隐听到有脚步声靠近的声音,只是隔壁的侍卫所动静也不小,当下便没有确定是否是父皇的人。 为了不引起父皇的猜忌,这才强迫着季儿,在那寒冷的偏殿里偷香。 直到方才得知侍卫王邢被杀的事情,这才十分肯定,昨夜我们确实被父皇的暗卫瞧见了。 不过,本王目前还猜不透父皇的心思,他究竟有没有相信,我们只是碰巧出现在那偏殿之中,而非提前安排好一切的人。 季儿,这些就是本王想告诉你的,本王并非是一个色令智昏之人,所以,你能不能原谅我?” 看着盛柏一副言辞凿凿,真诚无比的模样,夏季眉眼间浮现了一抹轻盈的浅笑,带着半分娇嗔道:“此事,也不能全赖王爷一人,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与王爷同为习武之人,昨夜偏殿外,那异常的响动自然也是听到了一些......” “季儿的意思是......” 盛柏挑了挑眉,温柔缱绻道:“原来季儿昨晚对本王,也是半推半就啊!果然,身体永远比嘴巴更诚实,怪不得你昨晚......” 看着盛柏在那边细细回味的模样,夏季眉眼围拢,一个刀人的眼神递了过去。 盛柏噗嗤一声,笑着将夏季拥入怀里,“好啦,本王不逗你了,今天是新年第一天,可以起床洗漱更衣了,我们还需进宫给父皇请安呢!正好可以探一探他的口风。” 夏季点点头,侧头看向门外,“小月?” 盛柏忙趁机用温润的唇,封住了夏季的口,如蜻蜓点水一般。接着,便得意的笑道:“这是本王先讨要的一些息钱,晚上,再好好向季儿讨要本钱。” 说完,他得逞地笑着,脚步轻盈的跨出了寝房。 夏季无语的抿了抿唇,这英王殿下,好歹曾经也是叱咤疆场的大将军,怎么如今成婚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小姐,您在笑什么呢?” 小月从门外走了进来,不解的问道:“刚才奴婢没有听岔吧?小姐,您方才是不是唤我了?” 夏季掩去笑意,柔声道:“你没有听岔,快为我更衣梳妆吧,时辰不早了,该进宫请安了。” “好的,小姐。” 去皇宫的马车上。 夏季与盛柏肩并肩,紧紧靠着坐在一起,十指紧扣着。 夏季忽然抬起头,扑闪着一双清亮的眸光,望着盛柏的侧脸,“王爷,既然流心已经死了,想必四皇子那边,恐怕是一时半刻无法接受啊!” 盛柏皱了皱眉头,叹息一声,“如果父皇知道所有的事情,那四弟恐怕无法幸免,大概是会被禁足反思的。” 夏季喟叹道:“生于帝王之家,四皇子本该是身份尊贵之人,如今却身不由己,倒不如普通的黎民百姓活得自在。” “四弟自出生时起,便失去了娘亲,而后又不受父皇所喜,宫里面的太监宫女也都是见风使舵之人。后来,好不容易遇到一位待他极好的流心,在他情窦初开之时,却又遭遇背叛和利用,真是命途多舛啊!” “王爷。”夏季温柔的看向盛柏,认真道:“等四皇子禁足解了之后,你带我去看看他吧!” “嗯。”盛柏郑重的点头,“本王正有此意。” 说完四皇子的事情,盛柏又与夏季提及夏渊的事情。 “昨日,本王面圣,向父皇问及岳父的职务是如何考虑的,父皇并没有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只是让我转告岳父,安心过年,待休沐结束后,定会给一个答复。” 夏季抿唇点头,冲着盛柏微微一笑,“有劳王爷了。” 雪后的皇宫,回廊曲折,白色的雕龙刻凤的栏杆,与洁白的积雪融为一体,分不清界限。 远处的亭台楼阁在雪中若隐若现,飞檐斗拱上积满了皑皑白雪,恰似一条即将腾起的玉龙。 朱红色的宫墙,被墙角、地面上的雪花,映照地更加鲜艳夺目。汉白玉的台阶与栏杆,在瑞雪的装扮下,宛如冰雕玉琢。 盛柏与夏季进入宫门后,便一路欣赏着雪后美景,直到靠近乾清宫的门口,才看到吴忠敏站在那里,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 “老奴拜见王爷、王妃。”吴忠敏上前,屈身行了一礼。 盛柏夫妇则是点头微笑着示意,盛柏还不忘祝福一句,“吴公公新年好。” “多谢王爷。” 吴忠敏脸上堆满笑意,似不经意间提起,“不知王爷王妃身子可好啊?昨夜盛京城风大雪大的,一个不注意,怕是要冻着凉的。” 盛柏与夏季对视一眼,这提示已经非常明显了,吴忠敏是想告诉他们,陛下已经得知他们二人在偏殿做下的事情了。 于是,盛柏冲着吴忠敏露出一个感激的眼神,微微的点了点头,“劳吴公公记挂了。” 正在这时,长公主盛枫,还有太子盛桓一起朝着乾清宫走来,身后都跟着不少宫女、太监,浩浩荡荡的,气势十足! “老奴拜见太子殿下,拜见长公主殿下。” 吴忠敏嘴角依旧噙着一抹笑意,恭敬的朝着二人行了一礼。 依制,盛柏作为一个三皇子,见到长公主及太子,自然也是免不了行礼的。 “臣弟拜见皇姐,皇兄!” 身旁的夏季,也是福了福身子,随着盛柏一起见礼,“臣妾拜见长公主、拜见太子殿下。” “陛下已经等候多时,四位,且随老奴进来吧!”吴忠敏见时辰差不多了,便笑着说道。 “三弟就不必如此客气了,外面风大,我们快些进去吧!”长公主盛枫昂着高傲的头颅,径直走了进去。 而太子盛桓也只是微微抬手示意了一下,视线匆匆扫视了一眼夏季,便紧跟在盛枫身后,朝着乾清宫的内殿走去。 “王爷,你说对了,四皇子果然没来,看样子真的是被禁足了。”待他们走后,夏季轻声对盛柏耳语道。 盛柏冲着夏季点点头,也是压低了嗓音,“方才吴公公提点的很明确了,父皇已经知晓昨夜的事情,待一会请安之后,恐怕父皇会将本王独自留下。” “王爷莫慌,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嗯,本王心里有数,季儿不必担心。” 第188章 探口风 乾清宫中,龙椅之上,盛德帝正襟危坐,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他身旁端坐着郭皇后,一身锦衣华服,头戴厚重的冠钗,双眼微微眯起,眼神中满是温和与放松。 “儿臣拜见父皇,拜见母后!” 帝后面前,盛柏、夏季,还有长公主盛枫、太子盛桓,按照长幼尊卑顺序,齐齐地跪在了地上。 半晌,盛德帝微微抬手示意,露出一抹难得的亲切微笑。 “都平身吧!” 郭皇后笑得更是和蔼可亲,一双深情款款的眼睛望了望身侧的盛德帝,柔声吩咐道:“琪嬷嬷,将准备好的新年礼物呈上来。” “是,娘娘。”琪嬷嬷笑道,她手中端着的盘子里,放着四个制作精美、方方正正的锦盒走上前来。 郭皇后站起身来,亲手一一将锦盒交到了堂下站着的四人。 众人屈身齐呼:“多谢母后的赏赐。” 盛德帝嘴角微微上扬,看着眼前这一副母慈子孝的场景,但仅仅过了一会儿,他的眼眸便暗淡了几分。 倘若不是生于帝王之家,这种场景应该便如眼前看到的一样真实、温馨的吧?可惜,眼见并不全是真...... 吴忠敏的眼角余光,自然瞥见了盛德帝那慢慢落下的嘴角,轻咳一声,脸上挂着标志性的谦卑笑容,“陛下,娘娘,御花园的梅花开得正盛,不若移步园中,赏玩一番?” 郭皇后自然以为是陛下的意思,忙应承道:“陛下,您许久没陪着臣妾赏花了,不如就今日吧?趁着孩子们都在眼前,一家人好好热闹一番。” 盛德帝并未回应,似乎在等待着些什么。 正在此时,太监小全子从外面躬着身子走进来,手中端着一碗汤剂,跪倒:“陛下,您该用药了。” 郭皇后深感诧异,忙看着盛德帝,关切问道:“陛下身子哪里不适?有没有叫太医来看过?” 盛德帝勾了勾唇角,“不妨事,只是有些许的受凉。皇后,且带着他们去看看梅花,朕就不陪着你们了。” “是,臣妾遵旨。” “儿臣告退。” “柏儿留下。” 众人正欲转身离开,却听到盛德帝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大家都微微地怔在原地,只有盛柏及夏季心中明白,陛下这是要亲自问一问昨夜的事情了。 郭皇后带着长公主和太子仅微微停留数秒,便继续朝着门外走去,而夏季与盛柏相互对视一眼,也跟了过去。 待众人离去,吴忠敏与小全子则轻轻走出房间,将门关了起来。 如今,殿中只剩下盛柏与盛德帝父子二人了。 盛柏单独被留下,脸上并未表现出惊恐不安的模样,而是真心实意的拱手问道:“父皇,您当真只是受凉?太医怎么说,身子当真无碍吧?” 盛德帝摆了摆手,温和道:“无碍。” 殿中沉寂片刻,盛柏仿佛做出了重大决定一般,旋即跪在了地上,抱拳道:“还请父皇恕罪,儿臣有事禀报。儿臣除夕夜贪杯,宴会过半,便带着王妃出了保和殿醒酒,一路上走走停停,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一处荒废的偏殿...... 儿臣见四下无人,一时兴起,情深所致,便在皇宫的偏殿,宠幸了王妃......” 盛德帝并未开口打断,盛柏一时也无法判断出他的心思,便继续说道。 “儿臣自知酒后失态,还请父皇责罚。此事,皆因儿臣而起,与王妃无关,还望父皇明察!” 盛柏说完,拜了三拜,额头触底,匍匐地趴在地上,等候着尊位上的盛德帝开口。 时辰一点点流逝,终于,盛德帝打破了殿中的死气沉沉,“罢了,起来吧!” “谢父皇。” 盛德帝一双仿若寒潭的眼眸,逼视着面前刚刚站起的盛柏,“如此说来,那偏殿隔壁的侍卫所发生的事情,你们全然不知?” 盛柏自然不能说全然不知,那也实在太假了些。 他拱了拱手,斟酌答道:“回父皇,儿臣身为习武之人,自然是听到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声响,但只是以为旁边有宫女、侍卫苟合,当时,儿臣自己也身陷温香软玉之中,故此,便没有去瞧一瞧......” “真是荒唐!” 盛德帝眸子一冷,将一本奏折砸到了盛柏的身上。 “你可知朕对你寄予了多大的厚望?你怎可做下如此伤风败德之事!身为皇子,怎可陷入儿女情长之中?” 盛柏忙又跪在地上,“父皇息怒,都是儿臣的错,请父皇从重处罚,儿臣定无任何怨言!” 盛德帝冷哼一声,“此事,又怎会是你一人之过?夏季身为王妃,不对你加以规劝,反而诱你偷香,朕,绝不轻饶!” 盛柏听到此话,瞬间慌了神,“父皇,此事都是儿臣一人之过,与王妃无关,请父皇明察!” “英王盛柏,王妃夏季,自明日起,禁足王府,无诏,不得出入!” “儿臣,谢父皇隆恩!”盛柏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盛德帝长长的舒了口气,微微抬了抬手,“朕乏了,你先出去吧!” “望父皇保重龙体,儿臣告退!” 盛柏实在没有想到,此事竟会惹得陛下如此盛怒。但可以确定的是,陛下对他所说的话已经相信了,并没有怀疑侍卫所的事情,皆是盛柏一手策划。 虽然被禁足王府,但这也算是小惩大戒了...... 御花园中,太子盛桓提出亲自陪郭皇后散步,因此,长公主盛枫则与夏季走到了一处。 “王妃果真是貌美。” 盛枫冷不丁的冒出一句,一双凤眸上下打量着明艳动人的夏季,啧啧称赞,“怪不得,你能令本宫那三弟如此把持不住呢?” 看着盛枫那试探性的目光,夏季心中已经了然,皇宫之中,这种事情,传播得最是迅速了。 “公主说笑了,臣妾乃蒲柳之姿,哪能与公主的闭月之花、沉鱼落雁之容,相提并论呢?” 盛枫轻笑一声,“王妃可真是谦虚!所以,偏殿的事情是真的喽?” 夏季强装镇定,咬咬唇道:“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公主切莫当真。” 盛枫笑得更加疯癫,“你说没有便没有吧!走,随本宫到前面瞧瞧,听说那片的梅花开得甚是好看。” “是,公主。” 第189章 南宫远道 御花园的另外一个方向,太子盛桓,则是紧紧跟在郭皇后的身旁,一双眼睛,空洞无光的看着四周的梅花。 层层薄雪,积压在梅花的花瓣上,晶莹剔透。 红梅与白雪相互交织,色彩对比强烈,却又和谐巧妙地融合在了一起。天地间一片银白,朵朵红梅,镶嵌其中,在冰天雪地中傲然绽放。 “桓儿,你心中有事?” 郭皇后转头看向盛桓,眸子一冷,“本宫瞧你看那夏季的眼神,似乎还是对她余情未了,怎么,如今她已经是三皇子的女人了,你还对她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盛桓迎着郭皇后质问的眼神,勾了勾唇,似笑非笑道:“儿臣与母后比起来,到底是用情专一了些!”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郭皇后眉头拧在一起,错愕地问道。 盛桓垂眸,掸了掸自己的衣袖处的褶子,不慌不忙道:“儿臣偶尔听说,我朝韦国师,竟然对母后有情。只是儿臣不知,母后是否对他也有情?” 郭皇后神色慌张,语无伦次道:“你,你在说什么?到底是谁在背后乱嚼舌根,本宫若查出来,定叫他生不如死!” “母后难道没有听清吗?” 盛桓声音又厉了几分,“您与父皇表面琴瑟和鸣,为何背地里却偷偷与韦似道相见?” 望着郭皇后那一双因难以接受现实而瞪得圆圆的眼睛,还有她的身子,因气急败坏也开始微微颤抖着,盛桓苦笑一声。 “母后就不必瞒我了,您不承认也不行,那日韦似道从坤宁殿后门溜走,正巧被儿臣撞见了。便是那韦似道,同儿臣亲口承认,他对您生了情,愿意为了您,做任何事情。” 顿了顿,盛桓猩红着眼睛,继续吼道:“真没想到,母后已是一位年近五十的女子了,竟还惹出这么一朵桃花债来!若是此事让父皇知晓,他韦似道死则死矣,您该如何自处?儿臣又该如何!” 郭皇后还是头一遭见到盛桓冲着自己发怒,不禁震惊地忘记了替自己争论一番,只是眼角无声地流着泪,嘴唇轻轻抖动着。 从慌乱不堪到无比愤怒,郭皇后仅仅用了片刻工夫,如今她那五脏六腑,似乎都被熊熊的怒火灼伤着。 人到达一定的愤怒程度,那出手也是无比决绝的! “啪!” 一记响亮清脆的耳光,狠狠地打在了盛桓的脸上。顿时,他的左脸上,一个五指分明的指印显现出来,红红的,痕迹明显,盛桓的嘴角也随之渗出了一道鲜血。 盛桓用手捂着脸颊,笑得更加疯癫,“母后这是恼羞成怒了吗?您在与韦似道暗中偷情的时候,可有为儿子考虑过?孤乃堂堂的大盛储君,生身母亲,当朝的母仪天下之人,竟做出如此勾当来!您让孤日后登位,如何面对这满朝文武?” 郭皇后拢了拢思绪,已经从方才的慌乱中渐渐平复下来,她的眼眸中墨色翻涌,脸上浮起悲愤之色。 “好一个大盛储君!” 她咬牙切齿道:“太子,你当真想知道一切?那便随本宫来,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我们母子之间,便没有什么事情不可以说的了!” 说完,郭皇后愤然离去,朝着坤宁殿方向而去...... 乾清宫。 吴忠敏望着桌案上已经凉透的药剂,躬身问道:“陛下,老奴再去为您重新煎一剂药来吧?” 盛德帝用帕子捂着嘴巴,连续咳嗽了几声,淡声道:“不必,朕无事。” “启禀陛下,宁川国的消息到了。” 吴忠敏从衣袖中取出一封密信,双手恭敬的递到了盛德帝的眼前。 盛德帝掀起眼尾,接过密信,喃喃道:“宁川国?他,还好吧?” 吴忠敏垂首道:“回陛下,风如漆暂时无恙。他自从协助英王殿下打败宁川大军,解了南川边境之困后,便再次隐入宁川境内,小心打探着消息。” “如今,他身在何方?” “他应该快入咱们大盛的边境了。” “回来便好啊!”盛德帝勾了勾唇角,“如今诸多事情,朕还要指望他呢!” 话毕,盛德帝撕开封印,看了看纸条上的内容,顿时大惊失色,颓然地瘫坐在宝座之上。 “陛下,您没事吧?” 吴忠敏立刻疾步上前,将盛德帝扶坐起来,他已经许久没有看到陛下有过如此慌乱的表情了。 只见盛德帝原本微微上扬的嘴角,瞬间僵住,他手中的密信也停留在半空中,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与震惊,像是在努力消化那突如其来的消息。 “朕竟然没有想到,那韦似道不仅是个宁川人,还是宁川国主南宫霆的第六子——南宫远道!” 显然,这便是密信上传来的消息。 一旁的吴忠敏也深感震惊,“陛下,如此一来,那太子岂不是?” 盛德帝艰难的闭了闭眼,缓着呼吸,片刻后,好似做出了重大的决定。 “如今,柏儿夫妇已被朕责令禁足王府,无暇他顾。接下来,咱们的动作要放快一些了......” “是,陛下。” 盛柏哪里会知晓,他因在偏殿宠幸夏季,请罪被禁足,不过是盛德帝顺势而为罢了。 皇宫中的事情,又有什么,能真正逃得过陛下的耳目呢? 与此同时,盛桓也跟随着郭皇后到了坤宁殿,这殿内里里外外都是郭皇后的人,说出什么话来,也绝不会传到盛德帝的耳朵里。 “坐吧!” 首座的郭皇后,不似方才那般疯癫,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与雍容华贵,笔直地端坐在那里,气场十足。 “母后如今还有何话可说?” 盛桓坐下,声音也放缓了许多,“母后只要说出都是那韦似道一厢情愿,儿臣便到父皇面前求情。” “父皇?” 郭皇后冷笑一声,“也是,你都叫了盛德帝十几年的父皇了,也真是叫得顺口了。” “什么!” 盛桓自椅子上弹跳而起,惊恐问道:“母后,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郭皇后睨了盛桓一眼,漫不经心道:“就是你心里想的那个意思。” 顿时,盛桓脑袋嗡的一声炸裂开来,只觉耳中嗡嗡作响,眼前天旋地转。 他匍匐着跪倒在郭皇后的跟前,不停地摇晃着郭皇后的胳膊,疾言厉色着。 “我不相信!母后,你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是不是方才儿子惹怒你了,你才这么说的,对不对?” 郭皇后眼中愠色正浓,一把将盛桓的手掰开,双眼如鹰般逼视着盛桓,一字一顿道:“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真相就是,你是本宫与韦似道的儿子!这个回答,你可满意?” 第190章 太子的身世之谜 盛桓闻言,身体猛地一震,眼睛瞪得老大,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变得一片惨白,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盛桓手足无措地咆哮着,“我自出生之时起,便以大盛嫡长子的身份,被父皇册封为太子。如果我的身世有假,父皇又怎会任由我,做这大盛的储君呢!” 然而,郭皇后只是面目冰冷的看着盛桓,不做任何回应。她想知道,经此一事,自己的儿子究竟会如何应对? 显然,盛桓这一副哭哭啼啼的疯癫模样,全然不是自己所乐见的。郭皇后甚至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力感,又怎会给予他好脸色看呢! 只见盛桓重重的深呼吸几次,以此来平复混乱的思绪,接着,便平静地从地面上爬了起来,整理一下衣物,负手而立,开始冷静的自顾自分析起来。 “从古至今,皇家血脉不容有疑,父皇那么聪明睿智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容忍混淆皇子的事情发生呢?母后,您这随口扯出的谎言,未免太拙劣了些!” 盛桓硬撑着笑意,扯了扯嘴角,继续说道:“您与韦似道之间有情也好,无情也罢,你们自行处置去吧!孤乏了,便先回东宫去了。” 说完,转身欲走。 郭皇后大喝一声道:“站住!” 然后朝着身旁的琪嬷嬷,示意性地递了递眼色。 盛桓定住脚,但并未转身、回头。 一旁的琪嬷嬷走上前来,看着盛桓一副心如死灰、万般隐忍的模样,有些不忍心的福了福身。 “殿下,娘娘所言皆是事实,老奴可以做证,您是娘娘与国师在济悬寺怀上的。” 盛桓双手不自觉的紧紧握成了一个拳头,指节因太过用力而泛白,他在努力控制着自己那满腔的怨怼之意。 自己的母后已经贵为天下之母了,地位尊贵却不自重,竟然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而盛桓自己,分明已经贵为盛朝储君了,就是因为母后之过,连累自己。 这所谓的身世之谜,便如同是一把悬挂在他盛桓头顶的锋利巨斧,何时落下,犹未可知! 郭皇后站起身来,径直走到窗边,一阵寒风,自窗缝中簌簌吹来,令她身上浮起一阵寒意。 “陛下与本宫乃是少年夫妻,自成婚以来,他对本宫很是疼爱,许是陛下承担着延绵子嗣的重担吧,他日日宿在本宫殿中,日日宠幸...... 故此,在本宫年仅十四岁的时候,便怀孕生子了,生下的便是你的皇姐——枫儿。 但对于年少无知的本宫来说,那生子之痛,犹如全身肋骨同时折断,痛不欲生! 三天三夜,本宫疼得死去活来,就仿佛是从鬼门关走过一趟一样。绵延子嗣,当真是太恐怖了!” 回忆到此,郭皇后转过身来,缓缓地走到盛桓的面前,长长的叹息一声。 “这也是本宫为何要厌恶你皇姐的真正原因,本宫便是觉得,就是因为要生她,才吃了那么多的苦头。 从此以后,本宫便想尽各种理由拒绝侍寝,将近十年,都不愿与陛下亲近。 可是,眼看着陛下身边有了佳人相伴,本宫便想着,若要长久地在后位坐下去,恐怕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然而,陛下却变了,是啊,身为天子,他又怎会停在原处等我,专情于我一人呢? 那时候,沈静妃几乎占据了陛下的全部身心,他每次到本宫的坤宁殿来,也仅仅是用用膳、说说话罢了。本宫岂能甘心?” 盛桓拧了拧眉头,淡淡一笑道:“听母后的意思,那沈静妃既然挡了您的道,她的死,想必也与您有关吧?” 郭皇后闻言,那双眸子又冷了几分,声音也厉了起来,“怎么,桓儿此刻还有闲心,关心别人是怎么死的?” 盛桓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郭皇后的嘴角,则是露出阴恻恻的笑意,“她已育有一子,若是再生下一子,恐怕本宫的后位不保啊! 常言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陛下以为让本宫照拂她,便不会出什么纰漏了。我不好明着动手,便日夜着人送上补品,悉心呵护,但她最终难产而死,又与我何干呢?” 盛桓细思极恐,沈静妃之死,当真是自己的母后所为。她让人送补品,表面看着是好心,实在是暗藏杀机。孕妇食用补品过多,容易造成胎儿太大,胎大而难产,难产则极易致死。 “你不必用那种眼神来看我。”郭皇后冷声道,“我做了这么多,不过是为了你罢了!” “为了我?” 盛桓苦笑一声,“这句话,韦似道也曾对我说过,你们不过是打着为我好的旗号,来满足自己的欲望罢了!” 郭皇后不以为然的笑了起来,“既然你主动提到了韦似道,那本宫便与你说一说与他之间的事情。 本宫有一个多年不曾改变的习惯,那便是不管刮风下雨,本宫都会亲自前往济悬寺,参加那一年一度礼佛盛典。不曾想,在那里,却遇到了带发修行的韦似道。” 提起韦似道,郭皇后的嘴角浮现一抹温柔的笑意,脸上也浮起一抹薄红。 “本宫已经好久没有享受过那种被人疼爱的滋味了!他并不在意本宫的年龄,不到二十的俊俏少年郎,满心满眼都是本宫。可是......” 郭皇后神色不太自然的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她似乎有些犹豫了,内心在苦苦挣扎着,接下来的话,跟自己的亲生儿子说,会不会不太好? 但,她又转念一想,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又何必再做无谓的隐瞒呢!只有盛桓知道全部的事情,他才会与他们同心协力,谋取那唾手可得的尊位啊! 思及此,郭皇后轻轻的咽了咽喉咙,轻咳一声,接着方才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可是,我以为我们已经很小心了,不曾想,还是怀有了身孕。本宫心慌意乱,担心此事一旦被陛下知晓,定会与韦似道死无葬身之地了。 后来,还是韦似道提醒了本宫,怀了身孕乃是天赐良机,若是生下嫡长子,那便是大盛未来的太子了。 他说得不错,本宫为了重获恩宠,可谓是煞费苦心,终于得到了一次侍寝的机会。 太医院那边,打点好一切,一个月之后,便给陛下报了喜......” 第191章 横竖都是死 盛桓呆呆地杵在原地,那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是死了! 他淡然地拭了拭眼角滑落下来的泪水,然后异常镇定地转过身来,直勾勾的看向郭皇后,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既然我是你们苟且所生的野种,是假的皇子,那母后便好好掩盖此事便好了,如今,为何一定要旧事重提呢?您就不怕此事被父皇知晓,杀了我们母子吗?” 郭皇后吊起凤眸,痴痴地冷笑一声,“桓儿,你恐怕还不了解你的这位父皇。自从三皇子盛柏班师回朝,你难道没有发现,你父皇对盛柏越来越看重了吗? 先是赐婚长信侯之女,接着便是晋升英王,甚至连婚礼都提前到你的前面了! 你可是堂堂的大盛太子啊!自古以来,哪有一位王爷的婚礼,能在太子之前举办呢? 这只能说明一点,陛下对你的身世可能有所察觉了。只不过,暂时还没有什么证据,无法向我们母子俩动手罢了!” 郭皇后还想到了另外一层,一旦同时罢黜太子及皇后,必然引起朝中大乱,进而动摇国之根本,让敌国有机可乘。这也许便能很好的解释,陛下迟迟没有除掉他们的原因了。 盛桓闻言,无力的垂坐回椅子上,沉思片刻,开口问道:“既然横竖都是死,那母后以为接下来,该当如何?” “桓儿,你终于肯好好听本宫的了?” 郭皇后坐到了盛桓的身旁,眉目终于再次变得柔和起来,“想必国师已经同你面谈过了,既然我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那自然是要在陛下动手之前,变被动为主动。” 盛桓当然清楚郭皇后此言何意了,“母后,你们是想让儿臣谋反吗?” “失败了才是谋反。” 郭皇后眸光深沉,“一旦成事,待你登临天下,史书上将留下怎样的一笔,便都由你这个九五至尊来决定,不是吗?” 盛桓半晌没有说话,陷入短暂的沉思之中。 郭皇后接着劝道:“桓儿,本宫知晓你本性纯良,不想做出谋权篡位之事,但事已至此,再无回旋的余地,如今已经到了‘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境地了!” 良久,盛桓慢悠悠的开口问道:“母后便这么相信韦似道吗?他本是一个宁川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呢?他接近母后,是不是别有用心呢?” “这个嘛......” 对于盛桓接二连三抛出的问题,郭皇后也有些犹豫,片刻,她抿唇回道:“关于韦似道的身份,本宫在早些年的时候,便派人调查过了。他不过就是宁川国一个世家子弟,还是一个很不受宠的世家子。想来,他在宁川待不下去了,便进入了济悬寺修行..... 虽然本宫无法得知他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不是全为了我们母子俩,但本宫可以肯定的是,血浓于水,他筹谋多年,为的便是将你送上皇位。 至于他是否存有私心,这些都不重要!桓儿,还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呢?还有什么比坐上龙椅更加重要呢?” “我明白了。” 盛桓旋即站起身来,拱了拱手道:“母后日后想做什么,孤极力配合便是!时辰不早了,儿臣告退。” 望着盛桓逐渐远去的背影,郭皇后掀起狭长的凤眸,暗中思忖道:“桓儿,你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英王府。 盛柏与夏季回到府中,便遣退婢女、小厮,将房门关了起来。 “王爷,究竟发生了何事?”夏季有些不安的看着盛柏。 从皇宫回来的一路上,盛柏都不曾说些什么,神色有些异常。所以,刚进入房间,夏季便让小月、路宽等人,都退下去了。 盛柏拉起夏季的手,柔声道:“没有多大的事儿,本王今天在乾清宫的时候,主动向父皇认了错,说出偏殿失态之事。父皇小惩大戒,命我们自明日起,禁足府中,无诏,不得随意出入王府。” “禁足?” “季儿,你不用担心,父皇也就是做做样子,至少,他并不知道,流心与侍卫的事情,是本王一手安排的。” 夏季抿唇点了点头,眉头依旧紧锁着,“看来,这几日都不能出门了啊!” “索幸这几日无事,府中不缺衣食,本王估摸着,最多也就这三两日的光景。” “那王爷派人跟我父亲、母亲说一下吧,免得他们担心。” “嗯,本王明日便派人去一趟长信侯府。” 第192章 生变 意外发生了! 与盛柏推测的全然不同,眼看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了,英王夫妇并未被解开禁足,盛德帝似乎已经将他们忘记了一般,但府门口负责把守的禁军们,并未离去。 除夕假期休沐即将结束,长信侯府中,夏渊、戚小柔以及夏开轩,皆坐立难安,一家人都是一副心事重重、长吁短叹的模样。 “夫君,季儿他们被禁足也有些时日了,为何陛下那边迟迟没有开恩,放过他们呢?” 戚小柔眉头都快拧在了一处,快言快语道:“你说,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啊?要我说呀,季儿与王爷在偏殿所行之事,说到底也就是有失体统罢了,他们毕竟是新婚夫妻,一时冲动,也在所难免。 可是,你看看那四皇子,年纪轻轻,却与一位掌事姑姑搞在了一起,那位掌事宫女死有余辜,可对四皇子的禁足,却早就结束了。为何季儿他们,连王府的大门都出不得!真是太过分了!” “夫人,慎言啊!”夏渊一脸严肃道。 “是啊,娘。” 一旁的夏开轩也劝道,“您在这边发牢骚,显然于事无补,若您方才所言被传了出去,万一惹得龙颜大怒,我们不仅帮不了小妹他们,甚至也要惹祸上身啊!” “轩儿说得极是!” 夏渊蹙起眉头,叹息一声,“明日早朝,我定会上书求情,望陛下对王爷他们网开一面,早日重获自由。” 三个人正说着话,一个身影跃墙而入,脚步声正慢慢逼近夏渊他们。 “谁?” 夏渊大喝一声,忙打开房门,追了出去,他身后的戚小柔与夏开轩,也快步跟上,手中拿着宝剑,做好随时出招的准备。 一身黑衣斗篷装扮的人,并未逃离,而是在夏渊面前明晃晃的现出身来。他不是别人,正是英王府的管家——卢茂! “小人拜见侯爷。”卢茂微微屈身,双手抱拳道。 “竟然是你?” 夏渊感到不可思议,待看清来人的清晰面目之后,便收回了刚刚蓄起的浑厚掌风。不多时,戚小柔与夏开轩也随即赶到,看到黑衣人是卢茂时,个个都是目瞪口呆的模样。 “不知卢管家深夜到访,所为何事?可是王爷有话让你带给我们。”夏渊不急不忙的问道。 卢茂是英王府的管家,自然是听从盛柏的吩咐办事,他既然是趁着夜色潜入长信侯府,定然是有口信要传达给夏渊。 “夏侯爷所言不错......” 卢茂微笑的点点头,他正想接着说下去,却被夏渊抬手阻止了。 夏渊神色凝重,轻声道:“卢管家,院子中并不是说话的地方,请随我来。” “也好。” 一行人跟着夏渊,来到了他的书房,而夏开轩则被父亲夏渊指派在门口守着,任何人都不得放进来。 书房内,三个人坐下后,气氛变得有些紧张起来,房间的空气,滞得人胸口发闷。 戚小柔正欲开口相问,却听见卢茂一字一顿的说了起来,“侯爷,夫人,我家王爷让小人深夜前来,便是想提醒你们,明日早朝,不去也罢。” “到底发生了何事?” 急性子的戚小柔再也无法继续忍耐下去,忙趁机问道。 卢茂回答道:“一开始,王爷以为陛下最多只会禁足他们三五日,谁知这都十多天过去了,如今元宵节已过,禁足依然未解。明日便是新一年早朝的第一天,王爷王妃猜测,陛下必定会有大动作啊!” 听完卢茂的话,夏渊陷入沉思之中。 “夫君,就算陛下有大动作,也与我们无关吧?” 戚小柔面露不安的问道,她的心里也直打鼓,毕竟王爷专程派管家,趁夜偷溜出府,前来告知,事情恐怕不容乐观啊! 看着夏渊就像个闷葫芦一样不说话,戚小柔更加着急上火了,“夫君,你倒是说句话啊!” 夏渊神色凝重,缓缓的开口道:“卢管家,王爷是否让你在此等候,若我们有需要,可尽力相助一二?” “不错。”卢茂郑重点头,“夏侯爷果然睿智,一猜便中。” “夫君,你就别跟卢管家打什么哑谜了,快点说说吧,可真要急死我了。” “夫人,恐怕我们担心的事情要发生了。” 夏渊幽幽的叹了口气道,“我们自风林山庄归京,陛下迟迟没有安排具体职务给我,前些日子,我托王爷探一探陛下的口风,王爷后来派人告知于我,陛下说等待假期休沐结束之后,定会给一个说法。” “确实如此,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戚小柔不解的问道。 “明日便是休沐结束后的第一天上朝,想必陛下定会对我有一个安排,但,应该不是什么好的安排。” “为何?”戚小柔继续问道。 夏渊踌躇片刻,“王爷与季儿的事情,可大可小,但陛下却令他们禁足府内,无诏不得随意出入。此举,恐怕是为了约束他们,让他们无法干预。” “他们会干预什么呢?” 戚小柔挑了挑眉,忽然间,她似乎想明白了什么,顿时瞪大了眼睛。 “夫君,你是说,陛下明日可能会对你不利,而提前禁足王爷,是为了让他无法在早朝上,对他的决定加以干涉?” “夫人说得不错。” 夏渊的脸色更加的冷峻,“想我夏某人,为陛下呕心沥血数十载,却可能落得一个难以接受的下场,真是可悲可笑啊!” 一旁端坐许久的卢茂,适时的插进话来,“侯爷,您也不必太过悲观,这些不过是王爷与王妃的猜测。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你们最好趁夜离京,小人会一路护送你们安全离开。” 戚小柔满眼忧愁的看着夏渊,“夫君,你以为如何?” 夏渊则是果断的摇摇头,“不可,私下离京,死罪难逃。如今,我们与王爷休戚与共,又怎可为了个人的安危,而陷他们于不顾呢?”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戚小柔与夏渊的想法一致,打断道:“卢管家,有劳你大半夜的跑这一趟了。明日是福是祸,我们都不会离开盛京,只是有一件事,还请卢管家帮忙......” 第193章 打晕带走 夜已深沉,夏渊他们终于自书房内走了出来,每个人脸上都是假装一副轻松自在的神态。 夏开轩暗暗松了口气,父亲他们神色轻松,说明英王府的卢管家,趁夜前来,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恐怕最多也就是为了替王爷和季儿他们传些口信罢了。 一边想着,一边脚步轻盈的迎了上去。 “爹,娘,卢管家,你们终于谈完正事了?”夏开轩微笑的抱了抱拳道。 “是啊!夏公子不必多虑,都是些琐碎的小事,小人先告辞了。”卢管家也回了一礼道。 说完,他还与夏渊夫妇点头致意着。 “卢管家,请!”夏开轩扬了扬嘴角道。 “好,诸位请留步。” 说时迟那时快,夏渊冷不丁的从夏开轩的背后,快准狠的劈了一掌,顿时,夏开轩昏了过去,还好被一旁等候多时的戚小柔稳稳地扶住了。 将夏开轩打晕带走,离开盛京这个是非之地,这便是戚小柔想请卢茂帮忙的事情。 夏渊看了看昏迷的儿子,朝着卢茂郑重的掬了一礼,“犬子的安全,便拜托卢管家了。” “夏侯爷真是折煞小人了。” 卢茂连忙屈身回礼,“既然侯爷及夫人已经考虑清楚,留下来面对明日的未知,那小人自当将夏公子安全送出城去。” 戚小柔满脸苦涩,鼻子不禁有些发酸,声音哽咽道:“季儿他们暂时无法脱身,我们能做的,便是尽力保住轩儿,卢管家,有劳了。” “夫人客气,既是一家人,侯爷及夫人便无需再说两家话,事不宜迟,小人先离开了。” 夏渊及戚小柔微微颔首,目送着卢茂架起夏开轩的胳膊,微微屈膝,仿若脚底生风,毫无半分滞碍,转瞬间,便站在那高耸的屋脊之上,微作停留,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英王府。 夏季与盛柏安静的躺在床榻之上,各自怀着各自的心事,房中烛火已经全灭,但他们都没有安然入睡。 夏季无意中翻了翻身子,却听到身侧的盛柏,柔声细语的问道:“季儿,你还没睡?” “王爷,你也还没睡?” 夏季以为盛柏睡着了,半天都僵住身子,生怕吵醒他,不曾想,两个人都醒着呢! “是啊,本王在想,茂叔将我们的猜测和想法,带给岳父,不知他会作何打算?” 盛柏侧身与夏季面对面,彼此气息交融。 夏季却是叹息一声,无比确信道:“我觉得父亲、母亲不会轻易离开盛京的。这才是令我难以安心的原因,他们既不忍心拖累我们,又不肯独自逃走,留下来,恐怕只会凶多吉少啊!” “季儿,你先别担心。” 盛柏将夏季揽入怀中,安慰道,“也许只是我们想多了呢!岳父他们也有自己的考量。这样吧,我先去问问茂叔回来了没有?” 夏季嗯嗯点头,“王爷,我等你消息。” “好。” 盛柏说完,便起身披上外衣,来到了寝房门外,“路宽,茂叔回来了没有?” “回王爷,”正在门外守夜的路宽拱了拱手,“管家尚未回府,需要属下去找他回来吗?” “不必,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王爷。” 盛柏又转身回了寝殿,直接钻入了寝被之中,“季儿,茂叔还未回府,说不准岳父他们已经安然离京了呢!” 夏季却不以为然的说道:“若是如此便好了呀!” 她太了解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了,若说为了儿女,让他们豁出命去,他们自然二话不说,便会冲在前头。 可若是为了他们自身的安危,让他们默默逃离盛京城,那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罢了,明日看情况再说吧!”夏季拧了拧眉道,如今也别无他法。 “季儿,多思无益,快睡吧,事情到底如何,明日自见分晓。” “嗯,睡吧!” 盛柏轻轻的将夏季拥入了怀中,而夏季,依旧是辗转难眠。 是夜,漫长无比...... 翌日清晨,金銮殿上,众大臣精神抖擞,休沐半月,每个人都得到很好的休养生息。 而一身官服的夏渊,则是强撑着精神,满脸都是掩不住的疲惫,很显然,昨夜于他而言,也是一个不眠之夜。 不多时,吴忠敏吊着嗓子,喊道:“陛下驾到!” 文武百官齐齐屈膝跪在地上,左手按着右手,然后拱身前俯,双手着地,头触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朝中百官,分站两侧。 吴忠敏挥了挥手中的拂尘,喊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臣......”夏渊刚想走出队列,为盛柏和夏季求情,却有人快一步,赶在了他的前面。 “陛下,臣有本启奏!” 说话的人,正是负责监察百官的都察院左都御史许远航,此人刚正不阿,油盐不进,在文武百官之中,享有盛誉。 但对贪官污吏来说,许远航则是一个噩梦一般的人物。 谁若是被他盯上或是遭他弹劾了,那十有八九,此人贪赃枉法、作奸犯科等等,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盛德帝掀起眼尾,漫不经心的吐出一个字来,“讲!” “是,陛下。” 许远航年逾古稀,却中气十足,他目光犀利如炬,不急不慢道,“前两日,臣的府上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他向臣举报了一位重臣,他所提供的证据,确凿无虚,臣不得不如实禀报,还请陛下裁决。” “竟有此事?” “不知这次许御史要弹劾的是哪一位重臣啊!” “是啊!那人竟然是专门到他府上举报,可见是确有其事啊!” ...... 许远航话刚落音,朝堂之上,顿时哄乱起来,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都想知道此人到底是谁?又担心自己会不会是那个被举报之人。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各人心中都怀有各种的可能性,大家齐齐的将目光聚焦在都察院许御史的身上...... 第194章 风雨已来 金銮殿上,九条金龙盘绕的宝座之上方,盛德帝正襟危坐,眼眸深邃,仿若幽潭。 当他听完督察御史许远航的奏报之后,神色变得冷峻,眸光平静的让人不敢直视。满朝文武皆觉一股寒意自四面八方袭来,大殿之内,顿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站在朝臣队列首位的太子盛桓,视线不经意的扫视过,对面那位挺拔站立的韦似道,心中暗自思忖。 “难道许御史发现了韦似道与母后的事情?甚至是发现了孤的真实身世?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孤该如何应对是好啊?” 想到这里,盛桓顿感冷汗涔涔,后背不禁起了一层薄汗。 但他仔细瞧着韦似道,只见国师一脸的波澜不惊,盛桓复又觉得,以韦似道的能力,定不会让自己的把柄,落入都察院之手吧! 韦似道早已注意到这一打探的目光,旋即微微抬眸,与盛桓对视了一眼,嘴角几不可察的扬了扬,那表情似乎在让盛桓,且放宽心,只管看戏便是。 文官队列之中站着的夏渊,心中也开始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虽说这些年来,他携家带口,隐遁江湖,创建风林山庄,暗中管理铁矿石的开采及兵器锻造事宜,但一直都是兢兢业业,如履薄冰。 贪赃枉法之事,他绝对不会做的,自然,也不可能有什么把柄落入他人的手里,这一点自信,夏渊还是有的!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文武百官们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个个微微屈身、垂眸,静静地等待着龙椅上端坐之人的发话。 气氛已经压抑到了极点,终于,盛德帝慢悠悠的开了金口。 “许爱卿,速速道来事情的始末,朕想知道,你想弹劾的,究竟是殿中的哪一位重臣?” “是,陛下。” 许远航神态郑重,拱手继续说道,“那人向微臣举报的,乃是陛下亲封的长信侯——夏渊。” 一语落地,如惊雷一般,炸响在朝堂之上! “什么?竟然是长信侯!” “他不是刚回京吗?” “夏侯爷看着并不像是一个作奸犯科之人啊!” “谁说不是呢?” “举报的人,会不会是搞错了?” “可许御史竟然敢在朝堂之上公然弹劾,想必是已经调查一番了吧?” 夏渊尚未反应过来,便看到有无数双眼睛,如探灯一般,朝着自己死死的照了过来,真是令他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他纵然是提前做了一些心理准备,但面对如此的众目睽睽,他又岂可稳如泰山,内心毫无波澜呢? 风雨,终于是要来了吗? 风雨,恐怕已经来了! 这是夏渊内心深处,最直接、最剧烈的反应。 “陛下,微臣冤枉啊!定是有人意图构陷微臣。”片刻之后,夏渊镇定下来,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挺直了身躯,言辞凿凿道,“微臣的为人,陛下最是清楚,如今名利皆有,又何必再去做什么枉法之事呢?还请陛下明鉴!” “夏侯爷,你这是想告诉陛下,是我许某人,冤枉你了不成?”许远航掷地有声道。 “夏某绝无此意。许大人既然说有人证,那夏某愿意与之对峙,是非黑白,一辨便明。” “准!”盛德帝掀起眼尾,冷声道。 “传人证。”吴忠敏扯着嗓子喊道。 不多时,一位身着深灰色长衫,下巴留着一把修剪整齐的胡须,看上去老实巴交的中年男子,从殿外步伐沉稳,不急不缓的走了进来。 就好像是见惯了大场面一样,此人毫无惧色,哪怕是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也能款款走来,走到大殿中央,便朝着那位端坐在正大光明牌匾之下的人,行了一个板板正正的大礼。 “草民徐四,拜见陛下!” 谁?徐四? 夏渊心中一滞,赶紧别过脸去,盯着跪在他身后的男子,虽然那男子并未抬起头来,但那身形,夏渊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 这个徐四,不是别人,正是一直跟在夏渊身边,做风林山庄管家的徐四! 夏渊身体猛地一震,眼睛瞪得滚圆,他实在无法理解徐四怎么也到盛京来了?可是,他既然到了盛京,为何不到长信侯府,而是到都察院去举报自己呢? 夏渊绞尽脑汁,都无法想出个子丑寅卯来!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徐四一直都是他的心腹,怎么忽然间便倒戈相向了呢? 难不成,徐四是被别人安插到他身边做细作的?那他有什么把柄,落在徐四的手里了吗? 夏渊心中一团乱麻,可即使是他长久的凝视着徐四,他也不曾抬起头来,与自己有一个短暂的眼神交流。 盛德帝轻咳一声,淡声问道:“徐四,你为何要到都察院举报长信侯?你与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回陛下,草民乃是夏侯爷在风林山庄时的管家。草民举报他,那是因为,夏侯爷有谋反之嫌!” “谋反?” 盛德帝不以为然的笑了起来,“你若说些别的什么罪名,朕倒是可以一听,可你却说夏渊想谋反,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夏渊心存感激,忙抱拳道:“陛下圣明!微臣能得陛下信任,是微臣之幸。” 一旁站立的许远航却拱了拱手,“陛下,在未看到证据之前,微臣也是这么觉得,可实际上,夏侯爷谋反之事,恐怕证据确凿啊!” 盛德帝眼眸中墨色翻涌,声音也厉了起来,“许御史,还有你,徐四,朕给你们这个机会,倘若你们是因故攀咬长信侯,沆瀣一气,朕绝不轻饶!” “是。” 许远航果断答道,便转过身,朝着地上跪着的徐四开始问话。 “徐四,本官且问你,前几日,你所呈上来的证据、供词,可是夏侯爷亲笔所写?” “正是。” 徐四迎着许御史的逼问目光,正声道,“草民已将证据都提交给了许御史,请许御史转呈给陛下,还有夏侯爷一睹为快,如此便可知道,草民所言是真是假了?” 吴忠敏侧目看了看盛德帝,得到默许后,便径直走到许远航的身边,接过所有的书面证据,双手递给了陛下...... 第195章 证人徐四 此时此刻,夏渊心中依然觉得自己胜券在握,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任旁人如何诬陷,他都能够自圆其说,自证清白。因此,心中也没有感到害怕。 盛德帝接过吴忠敏呈上来的书信、证词等证据,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那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一点点浮现起一抹厉色来。 “大胆夏渊,你竟然勾结宁川人,意图不轨?” 盛德帝将手中证据,一股脑儿的砸向夏渊,“枉朕对你信任有加,你竟如此辜负朕?你就是这般回报朕的?” 夏渊深感惶恐不安,赶紧将面前洒落在地上的密信捡了起来,瞧上几眼,他的脸色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嘴唇轻轻颤抖着。 “这,这不是微臣写的,微臣自然也不认识这个叫辛铁的宁川人,又岂会与他暗通书信?请陛下明察!” “夏渊,你以为朕是老眼昏花了吗?这密信之上,分明就是你的字迹无疑,你又作何解释?” 许远航适时的补充道:“陛下,这密信的字迹,微臣已经找人核验过了,确定是夏侯爷亲笔所写。还有徐四交给微臣的关于风林山铁矿石的使用详细记录,都与密信内容吻合。”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夏渊顿感惊慌失措,忙以头触地,呼天抢地道:“微臣以自己及家人的性命起誓,绝对没有做过此等投敌卖国之事!” “徐四,你来说!” 盛德帝怒气冲天,指了指殿中跪着的徐四,大声喝道。 “陛下明鉴,此密信乃是夏侯爷交给草民去毁掉的,但是草民多留了一个心眼儿,这才保存下来。 草民暗中瞧过密信内容,也觉得夏侯爷不是这样的人,因此,草民便在夏侯爷一家回京之后,入了宁川国,小心求证了一番。 怎料,草民却亲耳听到那辛铁的儿子——辛峰,在酒楼亲口提及,自己的父亲曾与大盛的风林山庄庄主夏渊,有过书信往来。于是,草民便绑了那个辛峰,令其写下了那一份供词。 还有那一段时间,风林山锻造兵器所使用的铁矿石记录情况,草民都留了下来......” 夏渊闻言,心中早已将徐四骂了千万遍,但在朝堂之上,他始终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心中怒火,咬牙切齿道:“徐管家,夏某自认对你不薄,将你的儿子当作亲生子一般去疼爱,你为何要如此诬陷于我? 你究竟是受何人指使?我奉劝你,在陛下面前,不要信口雌黄!日后若陛下查出真相,你定死无葬身之地!” “夏侯爷,您这是要威胁草民吗?” 徐四凛着眉眼,目光幽深,“草民对夏侯爷自是感恩戴德,可在关乎国家安危的事情上,草民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许远航说道:“夏侯爷,朝堂之上,岂能容你威胁证人!” 一旁站立的大臣们,也都一头雾水,这密信到底是写了什么内容啊? 这时,吏部尚书史铁明走出队列,屈身拱手道:“陛下,微臣以为,当公开密信的内容,孰是孰非,让大伙儿都听一听,如果仅凭着徐四的片面说辞,不足以采信啊!” “臣等附议!” 史铁明话刚落音,几位官员都走出队列,拱手齐声喊道。 太子盛桓看了看对面的韦似道,心中暗暗称赞。 “这徐四怕不是受国师指使的吧?如此一来,英王盛柏便失去了一大助力,如同自断手臂一般,现如今盛柏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想要救出岳父,简直是难比登天啊!真没想到,这韦国师当真是一个运筹帷幄的奇才。” 而韦似道正垂眸沉思呢,心中暗自庆幸,“真不知道是何人出的手,若是夏渊倒下了,那风林山的归属,岂不是......” 想到这些,韦似道更加得意,嘴角也几不可察的扬了扬,“真是天助我也啊!真没想到,辛铁人死都死了,还给我留下这么一大助力。” 盛德帝抬了抬手,将眸光投在了许远航的身上,“许爱卿,你来说。” “是,陛下。” 许远航轻咳一声,朗声道:“密信之上,夏侯爷得知女儿夏季落入了宁川大将军辛铁的手里,那辛铁在南川镇的正面战场上,不敌我军,便派副将曲忠到芙蓉派,抓走了夏渊的爱女,如今的英王妃——夏季。 因此,夏渊得知此事后,便暗中送信给辛铁,企图以风林铁矿山为条件,换回女儿。 那辛铁便让夏渊表表诚意,于是,夏渊在兵器锻造中动了手脚,将多出的铁矿石,私自运送到了辛铁手里......” “不是这样的!” 夏渊急红了眼,“陛下,微臣自管理风林山以来,可谓是尽心尽力,若是想动手脚,为何要等到现在?” “旁的孤不敢确定,可夏侯爷的女儿夏季,确实在前一段时间,在芙蓉派中,被贼人掳走。” 盛桓一副事不关己的云淡风轻模样,“父皇,此事,儿臣是听准太子妃苏淳说过。” 提起苏淳,夏渊自然是想起了那个苏半山,便反唇相讥道:“太子殿下,此言差矣,准太子妃的父亲苏半山,恐怕便是那个与宁川人相互勾结之人吧? 不然,宁川人是如何得知,我女儿在芙蓉派做客呢?” 太子盛桓面露难色,夏渊突然发难,这倒是令他始料未及的! 拢了拢思绪,盛桓故作姿态,小心回道:“父皇,此时当谈论夏侯爷勾结宁川人的事情,按照他方才所言,是不是已经承认夏季曾被宁川人抓走过呢?” 盛德帝拧了拧眉心,艰难的叹息道:“太子所言不错,夏渊,你还有何要说的?朕劝你,想清楚了再说!” 夏渊暗自思忖,“季儿确实被宁川人掳走,可她是凭借着自己和英王等人的本事逃出来的。虽说她被抓时武功尽失,但在宁川军营之中,她与宁川人打斗之时,侥幸恢复了武功。 她一个姑娘家,在敌军军营待了一段时间,还与十几名大盛男子独处一室...... 倘若将这些都说了出来,的确是于季儿名节有损啊!季儿与王爷如今已被禁足,若再多出这么一件事来,真是雪上加霜啊......” 第196章 打入天牢 思及此,夏渊理了理思绪,咬着后槽牙道:“既然徐四说我与宁川的辛铁有书信往来,那何不去将那辛铁直接绑来,一问便知!为何要让他的儿子写下一封证词呢?如此一来,岂不是多此一举吗?” 徐四闻言,忽然仰头,阴恻恻的笑了起来。 “夏侯爷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您难道不知,那辛铁已经被杀了吗?他在战场上不敌英王殿下,便趁机逃走了,不曾想,却被人暗中埋伏,取下他的首级,送给了英王殿下。” 众大臣闻言,都瞪大了眼睛,虽说徐四并未直接说辛铁是被夏渊所杀,可明里暗里的,却就是那样的意思。 这夏渊看着文质彬彬,一副儒雅端正之相,怎会有过如此骇人的举动啊! “什么!辛铁已经死了......”夏渊颓然的瘫坐在地上,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从头到尾,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陷阱啊! 许远航义正言辞道:“夏侯爷,许某知道你武艺高超,故此,许某有理由怀疑,那从战场上逃走的辛铁,便是被你所杀,为的便是杀人灭口!” “陛下,不是这样的!微臣这还是头一次听说辛铁这个名字,又怎会与他暗中勾结,并在事后去将他杀害呢?微臣从来都没有离开过风林山庄啊!请陛下明鉴!” “可铁矿石的事情,你要如何解释?” 盛德帝那古井无波的眼眸中,射出一道锐利寒星,冷冷的逼视着夏渊。 “微臣......微臣在来京之前,迟迟没有等到接管风林山的官员到来,故此,便将铁矿山的大部分事情,都交给了徐四打理,许是他出了什么纰漏,还请陛下明察!” 夏渊此时已是悔青了肠子,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很信任的一个管家,竟然包藏祸心,企图构陷于他! 也许,徐四这十几年来,便没有真正的忠心于自己吧!真真是用真情换来了一片狼心狗肺啊! 徐四却面无波澜,不慌不忙道:“启禀陛下,草民所行之事,皆是受夏侯爷指使,他让草民动手脚,草民身为一个下人,又岂敢不从?” “你!徐四,你为何要如此害我!” 夏渊实在忍无可忍,便冲动的朝着身后的徐四,挥着拳头打了过去,一时之间,场面混乱不堪。 “夏渊,你放肆!来人,将嫌犯夏渊押入天牢,择日候审!” 盛德帝见状,无法直视,愤然离去。 吴忠敏无奈的摇了摇头,扯着嗓子道:“退朝!” “陛下,陛下,微臣冤枉啊!微臣冤枉......” 见着夏渊被两名御林军拖了下去,众大臣都面面相觑,但也不好前去求情,就算是有些大臣想去帮助一把,可如今人证物证俱全,只得作罢! 而盛桓与韦似道,却不约而同的露出一抹笑意来。 退朝之后,盛桓与韦似道,再一次相聚于一间典雅的茶肆雅座之中。 盛桓亲自为韦似道斟满了茶水,恭维的笑道:“国师真是大手笔啊,做起事来不动声色,不曾想,今日在朝堂之上,派人举报夏渊之事,真是令人感到畅快不已啊!” 韦似道轻轻的吹去茶杯表面漂浮的茶沫,勾了勾唇角道:“今日朝堂之事,还真不是我做的。” “什么?” 盛桓感到不可思议,拧眉问道:“试问这朝堂之上,还有谁想置夏渊于死地呢?” “我虽然一直都想将那风林山收入殿下的管理之下,可暂时,并未想动他夏侯爷,此事着实蹊跷啊!” 盛桓想了想,微笑道:“无妨,既然此事于我们有利,那便是好事一桩。” 韦似道脸上露出几分慈爱来,“想必前段时日,你故意避开我,便是已经从你母后那里,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吧?” 盛桓面露一抹尴尬之色,“既然事情已经如此,我又能如何呢?只要最终能坐上那个位置,谁是生身父亲,又有什么关系?” 韦似道呵呵的笑了起来,“你能这么想,便说明你真正的成长了。你且安心,今日这事一闹,风林山恐怕真的要易主了。” “国师是说,父皇会将风林山交给我去打理吗?” 听着盛桓仍然称呼盛德帝为父皇,韦似道刚才脸上的那一抹笑容,直接僵住了。 虽然此刻父子不能相认,但听着自己的儿子叫别人父亲,韦似道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儿。 盛桓自然是注意到韦似道的表情变化,忙岔开话题道:“如今三皇子被禁足,想来想去,最合适的人选,便是我了,不知,国师觉得此事有多少把握,那盛德帝是否会让我接手呢?” 韦似道拢了拢思绪,沉吟片刻,微笑道:“桓儿定会心想事成的。” 听着韦国师如此唤自己的名字,盛桓敢怒不敢言。 韦似道既是自己的生身父亲,又是自己登上皇位的一大助力,日后少不了要他鞍前马后,打点好一切,只得违心的赔了赔笑脸。 长信侯府。 戚小柔左等右等,等不来夏渊下朝归家,便让小厮程意前去打探消息,直到天色渐晚,程意才回到了长信侯府。 他见到厅堂中坐立不安的戚小柔,忙跪倒在地,惊慌失措道:“夫人,大事不好了,侯爷出事了!” 戚小柔手中端着的茶杯,应声掉落在地上,摔成了几片碎块,“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夫人,小人前去皇宫门口等候,迟迟不见侯爷出来,只得另想办法。不过,巧合的是,小人在回来的街上,见到曾经到咱们府上做客的刑部沈大人,便跟他打探消息,这才知道,侯爷被陛下关进了天牢!” “什么!” 戚小柔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沈大人可说,侯爷是因为何事被关?” “小人问了,沈大人说具体事情不方便说,只是提醒我们小心以前的府上管家。” “管家?” 戚小柔来回踱着步子,猛然间瞪大了双眼,“他指的是徐四?” 程意点点头,“小人也是这么想的,如今公子已被英王府的卢管家带离京城,是不是要将此事想办法告诉小姐和王爷?” 戚小柔垂眸不语,半晌,才缓缓开了口。 “不妥,如今王爷和季儿被禁足,无诏不可随意出入王府,他们若得知此事,又岂能放心?” “那可如何是好啊?” 程意终归是年轻了些,遇到大事,一时之间,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一副泫然欲哭的模样。 戚小柔道:“切莫慌张,你先下去吧,此事容我好好想一想。” “是,夫人,小人告退。” 第197章 诱捕戚小柔 戚小柔左思右想,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如今,长信侯府之中,她连一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夜已过半,戚小柔终于下定决心,她准备先去皇宫四周碰碰运气。皇宫之中,禁军及暗卫人数众多,她自然不会蠢到前去硬闯皇宫。 为今之计,若是能遇到总管太监吴忠敏,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方便打听了,毕竟,吴公公是盛德帝身边的红人,且与夏渊之间的交情也不错。 待她穿上夜行衣,刚跃上围墙,飞出侯府不远的时候,便遇到同样是一身夜行衣的人,拦住了戚小柔的去路。 戚小柔心脏猛地紧缩,迅速抽出佩剑,大喝一声,“你是何人?竟敢拦你姑奶奶的去路!” 那人脸上戴着面具,仰头哈哈的大笑了起来,“侯夫人,我不过是奉命,在此等候你罢了。” 这浑厚有力的男子声音,怎么听起来有一些耳熟? 戚小柔蹙起眉头,又问道:“你认识我?” “自然,你不就是长信侯夏渊的夫人吗?我既然听命在此专门等你,那定是认识你的。” ”既如此,本夫人也没必要遮遮掩掩的了。” 戚小柔一把扯下了自己的黑面巾,“大家不妨打开窗户说亮话,你戴着一副面具,装神弄鬼的,又是何人?为何要在此处拦我?” 面具人痴痴地笑了两声,并未正面回答戚小柔的问题,“夏夫人,在下得知,夏侯爷被抓入狱,此中定有天大的冤屈。故此,在下猜想,夫人想去的方向,应该是皇宫无疑。 不过话又说回来,夫人不必绕那么大的弯子,你想知道的事情,在下都能告诉你。” 戚小柔半信半疑,见对面的人并没有什么恶意,便将宝剑收回了剑鞘之中,“那你且说说看。” 面具人勾了勾嘴角,背手而立,“在下听闻,夏侯爷今日在朝堂之上,被一个名叫徐四的管家举报了。 那管家扬言,夏侯爷与宁川人暗中勾结,一度将风林山的铁矿石送给宁川将军辛铁,以求换回自己那时遭绑架的女儿。 并且,夏侯爷在事后,宁川军大败之后,杀了那个临阵逃蹿的辛将军......” “徐四竟然如此说?” 戚小柔满脸的难以置信,恨声道,“枉我们对他父子二人以家人相待,侯爷对徐四更是信任有加,不曾想,却被他反咬一口了。” 见面具人垂眸不语,戚小柔生出疑惑来,“你为何对朝堂之事如此清楚?你到底是奉谁的命,在此等我?” 面具人慢悠悠道:“请恕在下无法告知,不过,在下想送一份人情给夫人,就看夫人敢不敢随我来了。” “有何不敢?” 戚小柔见面具人已经沿着屋脊,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奔跑起来,自己也紧随其后,她的脚尖在瓦片上轻点即起,裙摆随风猎猎作响。 不多时,那面具人便带着戚小柔来到一处竹林之中,那里有一座破败不堪的草房。 面具人微微停脚,见戚小柔也跟了上来,便自顾自开门去了。 戚小柔跟在面具人的身后,跨入门之后,待面具人侧过身去,一个五花大绑的中年男子映入眼帘,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管家徐四! 戚小柔震惊无比,正准备开口问那面具人,到底是什么情况,却发现那人已经离开茅草屋了。 仇人正在眼前,戚小柔不再分心去管那面具人,一把扯下徐四口中的破布,一拳重重的打在了他的身上,怒骂一声。 “你这个忘恩负义之徒!侯爷如此信任于你,你为何要捏造证据,诬陷于他?你究竟是听谁的吩咐,要做出这等恶心的事来?” 徐四看到戚小柔那痛心疾首的模样,眼中充满复杂,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半晌,徐四幽幽的叹息一声,“夫人,这里不安全,你还是速速离开此地吧!” “离开?” 戚小柔决然的抽出宝剑,将剑架在了徐四的脖子上,咬牙切齿道:“侯爷有没有做那些事情,想必你心知肚明,眼下,你若心中尚存有一丝良心,便随着我去面圣,交待事情的来龙去脉。” 徐四不动声色,唇瓣轻轻颤抖着。 正在这时,茅草屋外传来许多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有数十人,正慢慢逼近草屋。 戚小柔心中顿觉不妙,便来到院子中,一探究竟。不曾想,大理寺的数十名官差,手执弓箭,明显是有备而来,将此处团团包围住了。 为首的那人叫嚣着,“侯夫人,我们接到消息,是你绑走了证人徐四,这才带人前来搜查,还望侯夫人配合,让我们进屋查探一番。” 戚小柔见那面具人早已不见了踪影,便无比恨声道:“徐四确实在这茅草屋之中,可并非是我绑走他的,我也是被一个戴面具的人引到此处的。” 为首的人半信半疑,令两名官差冲进了屋内,见那徐四正被绑着,便将他架了出来,“葛少卿,人确实在这里。” 大理寺少卿葛见明跨步走上前来,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徐四,正声问道:“徐四,你身为证人,本该好好待在驿馆,怎会身陷此处?本少卿问你,究竟是不是侯夫人将你绑来此地?” 徐四侧身看了看戚小柔,眼神不敢与戚小柔对视,心虚的点了点头,“不错,侯夫人方才正欲杀我灭口。” “你,你说什么?” 戚小柔震惊的瞪大双眼,走上前,便准备去扯着徐四的衣领,但却被官差挡下了。 葛见明厉声喝道:“侯夫人,是当本少卿不存在吗?来人,将夫人押到天牢,本少卿会如实将此事禀明上级知晓,带走!” “是!” 戚小柔被两名官差押着,袖中的拳头几乎要捏出火来。她狠咬嘴唇,眼睛里迸出浓浓的恨意,扭头看向徐四。 “你真是一个睁眼说瞎话的无耻之徒,我与侯爷,这十几年来,对你推心置腹,当真是瞎了眼了!呸!” 而徐四,则是勾唇露出冷漠一笑,从鼻孔中发出一声冷哼,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任由两名官差架着他走...... 第198章 欲闯大理寺 翌日,金銮殿上。 大理寺卿柯泽,从队列中走了出来,他朝着宝座上的盛德帝跪地行礼,朗声道: “陛下,微臣昨夜得到消息,夏渊案的关键人证徐四,竟被人掳走。经查,那徐四是被夏渊的夫人,挟持到了城郊的一处茅草屋之中,意欲杀人灭口,还好,我们的人去的及时,没能让她得逞。如今,夏夫人暂时被关押在大理寺的监牢之中,如何处置,还请陛下示下!” 目前,夏渊也是被暂时关在了大理寺的天牢之中,等候最终的调查结果。这下,夫妻俩竟然被关到一个地方。 盛德帝闻言,双眸瞬间寒芒毕露,“这个戚小柔,真是反了天了!她竟敢在朕的眼皮底下,想要除掉人质,她还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陛下息怒!” 礼部尚书虞海晏看着盛德帝大发雷霆的模样,便暗自揣摩圣意,屈身拱手道:“如今夏渊案人证物证俱全,而其夫人趁夜欲杀举报人徐四灭口,正好可以佐证,夏渊勾结宁川人,图谋不轨一案,确有其事。 陛下,微臣以为,当尽快下旨,从重处罚夏渊夫妻二人,以儆效尤!” 盛德帝眯起狭长的眼眸,冷声问道:“那依虞爱卿之言,他们该当何罪?应如何处置?” 虞海晏以为盛德帝定是觉得他言之有理,于是,一脸神情愉悦的接着回话。 “回陛下,依我朝律法,勾结外贼,图谋不轨,有谋反举动的,轻则充军,重则处以极刑。” 而此时,兵部尚书李有仁却冷哼一声,他侧目看着虞海晏的方向,质疑道:“如今事情尚在调查阶段,虞尚书便如此武断,恐怕太心急了一些吧?” 虞海晏目光扫视了一眼韦似道的方向,颇有些心虚的笑了笑,“陛下,微臣只是就事论事,绝无李大人说的那层意思,请陛下明察!” “罢了,此事......” 盛德帝正欲抬抬手,准备安排后续事宜,却看到一名禁卫军慌张的从殿外跑了进来。 他匍匐跪倒在地,嘴中喊道:“陛下,大事不好了......” 盛德帝脸色阴沉的快滴出水来,身旁站着的吴忠敏立马厉声大喝一声,“大胆!圣驾面前,怎可如此惊慌,成何体统!” “末将该死,请陛下恕罪!” 盛德帝压了压手,蹙眉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情?” “回陛下,是英王和王妃,他们不顾君命,擅自从王府中冲了出来,现在已经朝着大理寺天牢的方向去了。” 原来,这个禁卫军,便是负责看管盛柏和夏季,在府中禁足的侍卫之一。 方才,吴忠敏一眼便认出了他,本想喝住他,没想到,仍是没有及时堵住他的嘴。 事情发展的太快,吴忠敏只得暗自抿抿唇,等待着下一波的暴风雨来临。 龙颜骤变,盛德帝怒火中烧,重重的拍了拍御案,“砰”的一声巨响,大臣们全都吓得纷纷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吴忠敏!” “老奴在。” “你亲自带着御林军,前去大理寺,将英王及王妃带到大殿来,朕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想要跟夏渊一起谋反!” “老奴遵旨。” 殿中跪着的文武百官,头都不敢抬一下,唯有太子盛桓与对面的韦似道暗暗递了个眼神,嘴角都不自觉的微微上挑了起来:这三皇子,莫不是自己找死吗? 与此同时,夏季与盛柏同乘一匹快马,穿过热闹非凡的街道,一直朝着大理寺方向奔去。 “让开!” “快让开!” 盛柏一边驾着马儿,一边大声喊着,让前方的百姓们,注意避让。 身后环腰抱着盛柏的夏季,眉头都快拧到了一处,“王爷,你先停下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吁......” 马儿逐渐停下,盛柏转过头,问道:“季儿,前方不远处便是大理寺了,为何要停下来,再晚就来不及了。” 夏季抿唇道:“我们如今尚在禁足,今早收到的纸条,上面是说我父母都被关进了大理寺天牢之中,若去迟了,恐怕性命不保,可我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劲。” 盛柏也长叹一声,“虽然本王也觉得纸条来得蹊跷,可为了侯爷他们,我们不能不冒险啊!” “王爷。” 夏季心生动容,“倘若此事是虚,我们恐怕要触犯龙颜了,等待我们的,更是未知的处罚。” 盛柏温柔的笑了笑,“为了你和岳父他们,受什么样的处罚,本王都是愿意的。” 然后,话锋一转,眸光又黯淡了下来,“但此事一旦为真,我们去晚了,便真的可能会抱憾终生。” “王爷,我想自己去,如果陛下那边有什么雷霆之怒,都由我来承受便好,我们一家,不能再连累你来。” “季儿,你这话都说了好几遍了,既然本王选择与你同时出府,那便做好共同承担处罚的准备,除非,季儿没有将本王当成一家人。” 夏季无奈的摇摇头,柔声失笑道:“怎么会?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盛柏抓起夏季的手,再一次放在自己的腰间,“季儿,抓紧我,马上就到了,驾,驾......” 不多时,盛柏与夏季翻身下马,来到大理寺的门口,只见葛见明带着数十位属下,将门口重重拦住了。 他远远的便看到是盛柏和夏季到了,便带领众人,屈身拱手见礼,“下官参见王爷、王妃,不知是什么风,把你们二位吹来了,真是稀客啊!” 看着一脸笑容可掬的葛见明,盛柏勾唇道:“本王今日前来,只是为了求证一件事情,还请葛少卿行个方便,让我二人进去。” 葛见明依旧保持着拦路的身姿,继续微笑道:“王爷,请恕下官不能放你们进去。” “这是为何?” “下官早已得到消息,王爷与王妃,如今该在禁足才是,如若现在回府,下官可当什么都没看见。” 夏季看这葛见明像是在打太极,便急声问道:“我们可以不进去,但请葛少卿实言,如今长信侯夫妇,是否被关在了此处?他们是否将被处以极刑?事情究竟有没有调查清楚?” “这个嘛......” 葛见明弯了弯唇,“恐怕此事,有更合适的人,可以告诉你们了。” 盛柏与夏季同时转身,顺着葛见明的视线方向,看了过去,为首的吴忠敏,正带着一队穿着铠甲的御林军,朝着这边疾步而来...... 第199章 怒斥英王夫妇 待走近时,吴忠敏抬手示意,让后面跟着的御林军都停了下来,自己则脸面上挂着一丝谦卑的微笑,朝着盛柏与夏季躬了躬身子。 “老奴见过王爷,见过王妃!” 盛柏心中已经猜到吴忠敏带队前来的意图了,他眼波流转,一脸平静道:“吴公公来得可真是及时啊!” 吴忠敏呵呵的笑了两声,“王爷,老奴不过是奉命前来,请王爷、王妃到金銮殿一趟,陛下与诸位大臣们,且在等着呢!” 盛柏与夏季对视一眼,心中自然明白,盛德帝已经知道他们二人擅自离府的消息了。 夏季上前一步,眉头紧锁,急声问道:“吴总管,我们可以随你前去,只是,本宫想知道我父母如今可安好?父亲意欲谋反,此事可经过三司会审了?他们在天牢之中,是否会有杀身之祸?不瞒吴总管,本宫很肯定,此事定是有人栽赃陷害,父亲绝对不会做出此等叛国背主之事。” “老奴当然也是如此认为。” 吴忠敏脸上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事情的是非曲直,自有陛下做主。老奴只知道,如今侯爷与夫人毫发未损,只是暂时被收押在大理寺天牢之中,事情调查尚须些时日,请王妃莫要过分担忧才好。” 夏季听吴忠敏如此说,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如此便好,陛下那边,本宫自会为父亲、母亲争辩一二。” 盛柏则是看出了吴忠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拧眉问道:“吴公公,眼下还有何事,是不能同我们说的吗?” 吴忠敏叹息一声,“方才陛下在殿堂之中,听闻王爷与王妃,擅自离开王府,龙颜大怒,老奴想给王爷提个醒,这事儿,恐怕难以善了啊!” “本王心中有数,多谢公公指点,劳烦前面带路吧!” “是,王爷。” 吴忠敏走到队列的前面,让御林军将盛柏、夏季团团围在了中央,毕竟,拿人的姿态是要做足的。 盛柏靠近夏季,轻声叮嘱道:“季儿,待会儿见了父皇,你不用说话,万事由本王来处理便好。” “不行,此事因我而起,岂能让你独自一人承担?” “你听我的,事情没有那么严重,顶多是斥责几句罢了,本王皮糙肉厚的,顶得住父皇的雷霆之怒。” 看着盛柏面带轻松的说着这些话,夏季只得微微点头,但在心中却是暗暗下定了决心,既然夫妻一体,岂有让王爷一人受过的道理呢? 还有父母遭人诬陷一事,夏季也准备在面圣的时候,问一个是非曲直出来。夏家,目前在盛京城,真正能依靠的,恐怕也就只有自己这么一个女儿了。 不多时,吴忠敏便带着盛柏与夏季,来到了金銮殿外。 “王爷,王妃,请容老奴前去通传一声。” 盛柏点头,吴忠敏则双手交叠在身前,脑袋微微前倾着,迈入了金銮殿的大门内。 “启禀陛下,英王及王妃带到。” 龙椅上坐着的盛德帝,怒气好似已消大半,他微微掀起眼尾,冷声道:“让他们进来。” “是,陛下。” 吴忠敏转身,吊着嗓子,喊道:“传英王及王妃,觐见!” 只见盛柏与夏季不急不慢的迈入大殿之中,双双跪在地上,朝着盛德帝齐齐的行了一礼。 “儿臣(臣妾)参见父皇,愿父皇万福金安!” “真是大胆!” 盛德帝怒喝一声,那眼眸如鹰般逼视着盛柏及夏季二人,“国事繁杂,朕本就心力交瘁,不曾想,你们二人不好好在王府中禁足反思,却擅自打伤禁卫军,朝着大理寺奔去,你们,究竟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父皇息怒!” 盛柏跪直了身板,解释道:“儿臣只是一时情急,这才带着王妃私自离府,不过,我们刚到大理寺门口,便遇到了吴总管,这便同他一起回了皇宫,还请父皇明鉴!” 吴忠敏朝着盛德帝点头默认。 “那好,你倒是说一说,为何要闯大理寺?” “回父皇,儿臣听闻长信侯夫妇被关押在大理寺的天牢之中,恐担心他们吃不好、睡不暖,这才带着王妃前去探望一二。” “此话当真?” 盛德帝没好气的睨了一眼盛柏,幽声问道,“确定不是为了营救他们而去?” “自然不是。” 盛柏拱手,振振有词道:“儿臣与王妃,相信父皇的英明神武,明辨是非,目前只是按照正常的程序,关着他们,待事情调查清楚之后,定会放了长信侯夫妇。” 见盛德帝神色稍缓,韦似道立刻对礼部尚书虞海晏使了使眼色。 虞海晏接收到韦似道的示意,便走出队列,拱手行了一礼。 “启禀陛下,倘若就此放过英王殿下,恐怕难以令人心悦诚服啊! 他们夫妇二人,本就是待罪禁足之人,无诏不可随意出入王府,可今日,却打伤府门前看管的禁卫军,直奔着大理寺而去。 若日后人人皆要效仿英王,对陛下的旨意置之不理,那将置陛下的天家威严于无物啊!” 盛柏气极,这虞海晏平时看着人挺和善的,这真遇到事情,他倒是很会顺杆踩啊! 一旁的夏季,自然是听出盛柏方才所言,皆是顺着盛德帝来说的,自然想大事化了,令盛德帝从轻发落。可很明显,朝中大臣不会让此事如此轻巧就能翻页的。 思及此,夏季朝着盛德帝又是磕了一个头,神情异常坚定道:“父皇容禀,臣妾今晨在府中凉亭里发现一个刀矢,上面插着一个纸条,纸条上写着,‘尊父母因被小人举报通敌谋反,皆被关入大理寺天牢之中,速去,晚则悔矣。’ 因此,臣妾害怕双亲出事,这才恳求王爷,与我一同前去一探究竟。擅自离府,非臣妾及王爷本意,请父皇明察!若要论罪,臣妾愿一人承担。” “不是这样的,”盛柏蹙起眉头,慌忙说道,“启禀父皇,王妃所言并非真相,都是儿臣的错。” “放肆!” 盛德帝又是一声斥责,“你们夫妻二人,当朕这金銮殿是什么地方?一唱一和,真当朕是无知小儿吗!” 第200章 太子接管风林山 “儿臣不敢。” “臣妾不敢。” 盛德帝继续喝道:“你们还有什么不敢的?还有那长信侯,枉朕如此信任于他,竟敢与宁川将领勾结,意欲将国之重器,珍贵无比的铁矿石,拱手让人,真是杀他几次,都不足以平朕心中之恨!” “父皇,此事绝非父亲所做!” 夏季闻言,顿时心乱如麻,她迎着盛德帝那唬人的目光,慌忙辩解道,“臣妾愿以项上人头作保,父亲、母亲一生都忠君爱国,怎会与外敌勾结呢?此事漏洞百出,父皇难道就看不出任何端倪来吗?” 未等夏季说完,盛柏的手心都吓出细汗了,他赶紧扯了扯身旁夏季的衣角,冲着她抿唇摇了摇头,让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此时惹怒陛下,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尤其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竟敢如此忤逆陛下,夏季这真是,关心则乱,越辩越麻烦,越帮越忙了。 糟糕的是,朝堂之上,文武百官们,确实都开始议论纷纷、指指点点起来。 为首的虞海晏等太子一党,更是开始了火上浇油的表演。 “陛下,王妃如此忤逆,这不正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吗?” “陛下,长信侯一家十几年来,未居庙堂,都处在江湖之远,在武林上更是赫赫有名、地位尊贵,恐怕是早已习惯这种目无法纪、无法无天的做派了。” “还请陛下从重处罚!” “请陛下责罚,以儆效尤!” ...... 韦似道及太子盛桓,以旁观者的姿态,乐见事情不断的朝着更坏的方向发展而去。 此时此刻,韦似道心中已经有十足的把握了,此计不成,还有一计呢!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来人!” 盛德帝一声怒喝,声如洪钟,震得金銮殿内的梁柱嗡嗡作响,语气中夹杂着无尽的威严与怒火。 “请父皇息怒!” 盛柏心脏收紧,他知道盛德帝这一次,恐怕真的动怒,要下狠手了。 “王妃关心则乱,她并非要忤逆父皇,请父皇开恩啊......” 盛德帝怒目而视,额角青筋暴起,“既然英王要为王妃求情,那便一起吧,将他们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父皇......” “陛下,此事都是臣妾的错,还请陛下饶过王爷。” 在夏季心中,盛德帝是一位明辨是非的英明君王,故此,才想着为父亲、母亲求情一番。 只是令她始料未及的是,竟会因此惹得龙颜大怒,还要牵连王爷一同受罚。为今之计,便是将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不能连累盛柏受刑。 “拖下去!”此时此刻,盛德帝哪里还肯听夏季言语? “是,陛下!”四个御林军从殿外跨步进来,将盛柏和夏季一起拉了出去。 “父皇息怒,让儿臣代王妃受罚,父皇息怒啊......” 盛德帝不再理会,他微微眯起眼睛,直到听不到盛柏那一阵阵央求的声音。 此时,刑部尚书沈由心,从队列中走了出来,屈身行礼道:“陛下,如今长信侯谋反一案,该当如何?” 盛德帝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怒火,稍稍缓了一口气,“着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细细探查,不得有误。” 大理寺卿柯泽、都察院御史许远航,还有方才说话的刑部尚书沈由心齐齐拱手,“是,陛下,微臣遵旨!” 议完此事,吏部尚书史铁明屈身道:“启禀陛下,如今风林山缺人管理,铁矿石乃是铸造兵器的必需品,兹事体大,还请陛下早做决断,让贤能之人,前去接管才是!” 盛德帝眸光深沉,漫不经心的扫视一眼群臣,最终将视线落在了一直沉默不语的韦似道身上。 “国师,你素来公正,不知你觉得派何人去接管风林山,最为合适?” 韦似道缓缓抬眸,神色自若道:“回陛下,微臣以指导陛下修行道法、组织各大祭祀仪式为本职,对于官职任免一事,微臣无能,实不敢胡言乱语啊!” 盛德帝微微勾唇,“无妨,你且放胆一说,朕恕你无罪。” “谢陛下。” 韦似道略作沉思,屈身答道,“既是管理最为要紧的风林山,那自然是派陛下心中最为看中的皇子来接管为好,一来可以防止官员出现勾结谋反、以权谋私之事,二来则可令皇子们试炼一番,为日后的大盛,为陛下进献绵薄之力。” 吏部尚书史铁明喃喃道:“照国师这么说,就是让陛下从太子、英王及四皇子中间选一人了?” 韦似道轻笑答道:“这只是微臣的片面之言,最终还是看陛下的圣裁。” 兵部尚书李有仁拱手道:“陛下,微臣以为,英王殿下最为合适,虽说长信侯夫妇正在调查之中,可王爷无辜......” “李大人此言差矣。” 虞海晏忙打断李有仁的话,“启禀陛下,王爷正在殿外受罚,岂能无辜?微臣觉得太子殿下最合适。当初,他已经在风林山待过一段时间,自然对那里比较熟悉。 再者,太子殿下素来恪尽职守,从无逾矩之举,作为一国储君,掌管铁矿山,也是对他的一种锻炼。” 刑部尚书沈由心等人也表示附议。 “既如此,太子,朕且问你,你是否可以胜任?” 太子盛桓自然是喜出望外,但仍做出一副镇定自若、气定神闲的模样来,“回父皇,儿臣虽然愚钝,但也愿趁此机会,增长自己的才能、见识,如此方可为父皇排忧解难。” 盛德帝唇角几不可察的扬了扬,“那好,此事便这么定下了,风林山,便由太子暂时接管。” “儿臣遵旨,定不负父皇厚望!” 韦似道暗自松了口气,计划最关键的一步,终于得手了。一旦盛桓掌管风林山,那便是掌握了锻造兵器的命脉。 虽然此事出奇的顺利,但距离达成目标又进一步了,韦似道心中那沉寂多年的野心,渐渐的苏醒、长大。 他隐忍数年,终于快要到以真面目示人的时候了,他这一位不受宠的宁川六皇子,终有一天,可以凭借着自己的能力,一步步从地底,爬至云巅...... 第201章 无形的大手 二十大板打下去,盛柏与夏季的身上,鲜血已经染红了衣裳,好在他们二人都是习武之人,身子骨硬朗,熬得住。 行刑结束,他们夫妻二人被御林军押送回了英王府,继续禁足。 寝殿内,英王盛柏正在小心翼翼地为夏季的后背敷着止血的药膏,夏季因为疼痛,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一颗颗的滑落下来。 一旁站立的婢女小月,看着手中端着的水盆里,已经被鲜血染红,不禁满脸担忧,眼泪汪汪的看着床上躺着的夏季。 “小姐,您若是觉得疼,就喊出来,不用憋着的。” “我没事。” 夏季苦笑一声,接着她侧过头,望着身旁的盛柏,满脸的自责与心疼。 “王爷,都是季儿不好,今日在大殿之上,没有听王爷的话,我只顾为父母求情,反而起到了相反的作用,还连累王爷一起受罚。” “季儿,你我夫妻之间,不必如此见外。” 盛柏执起夏季的手,双目柔情似水,“本王岂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一人受罚呢?” 夏季咬着唇道:“王爷,你快点去让路宽帮你敷药吧!我这边有小月呢!” “不打紧的。”盛柏手中敷药的动作并未停下,他喃喃道:“季儿有没有觉得,这二十大板打下去,看起来很唬人,但其实只是伤到了皮肤表面,而未伤到内里。” 夏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听王爷这么说,确实如此。我本以为是侍卫们,本就是如此行刑的呢!难道不是?” “不是。”盛柏将手中未敷完的药膏,递给了一旁站立的小月,“你先下去吧,让路宽过来。” “是,王爷。” 小月福了福身,然后将药膏放在了矮脚柜上,心疼的看了看自家的小姐,便朝着门外走去。 盛柏将夏季身上的锦被盖好,便接着方才没有说完的话,继续分析道:“本王总觉得近期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的太过蹊跷,先是我们被禁足王府,紧接着是岳父、岳母被陷害,然后我们被人引到大理寺,由此来触犯龙颜......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就好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一样。” 夏季闻言,秀眉蹙了起来,“父亲母亲遭陷害被关,我们挨了板子,接着被禁足......如今看来,对方是敌非友啊!” 盛柏思忖片刻,正欲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却听到门外路宽的声音适时响了起来。 “王爷,属下前来为您敷药。” “进来吧!” “是!”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盛柏便脱去外衣,顺势躺在了距离床不远的罗汉榻上,从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夏季的侧面。 路宽将盛柏身上的伤口都清理了一下,然后便迅速的敷药,动作一气呵成,没多少工夫,他便作了作揖,退了出去。 夏季看得目瞪口呆,但她心中也清楚,盛柏在军中历练多年,这点伤于他而言,实在是不值一提。 盛柏笑了笑,“季儿不必如此惊讶,路宽为本王处理伤口,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夏季报以宽慰的笑容,“我明白,王爷身经百战,这点伤当然不足挂齿,但也不能掉以轻心才是,毕竟是在......那里。” 盛柏痴痴的笑了两声,眼神变得温柔缱绻,“季儿若不放心,等你的伤好了,你亲自来查验一番便是。” 夏季的脸倏地腾红,她忙轻咳一声,岔开了话题。 “王爷,你方才说我们这伤是侍卫们故意留手了,是吗?” 盛柏点点头,“他们这行刑的手艺都是祖传的,是轻是重,都由自己的力道决定。故此,本王觉得,他们受命于人,对我们小惩大戒了一下。” 夏季“哦?”了一声,惊讶道:“如此说来,二十大板打下来的血淋淋场面,是做给别人看的。” “可以这么说,所以在行刑的时候,本王才让你叫大一些声嘛!” 夏季微微颔首,“现在我们又被陛下禁足了,若想查明父亲的案子,弄明白这背后的是非曲直,实在是难于登天啊!” “季儿不必心焦,有道是‘船到桥头自然直’,事情也许并没有我们想得那么糟糕。” “王爷,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盛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化为一声叹息,“暂时还没有什么头绪。” 他心中虽然有了一些猜测,但现在并不好说出来,因为他也担心,是自己猜错了,白白给了夏季希望,最终又变成了绝望...... 几日后,英王府。 盛柏与夏季的伤好得差不多,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他们正在花园里散着步,便听到管家卢茂前来通禀。 “王爷,王妃,吴公公来了。” 盛柏挑了挑眉,疑惑不解,“他来做什么?难道是父皇有了什么旨意?” “老奴不知,老奴已经将他请到会客厅用茶了。” “你先过去通传一声,本王与王妃更衣之后,便速速前去一见。” “是,王爷。” 待卢茂走远,盛柏与夏季相互搀扶着,朝着寝殿走去...... 不多时,二人来到会客厅,他们远远的便看到门口站着的两名禁军了,盛柏与夏季相互递了个眼神,这吴忠敏果然是传旨来了。 “老奴拜见王爷、王妃。” “吴公公快快请起!” 盛柏与夏季分坐在主侧两边的椅子上,吴忠敏这才重新坐了回去,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 盛柏开门见山道:“不知吴公公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吴忠敏谦卑的笑答:“回王爷的话,老奴是带着陛下的旨意前来。” 他一边说,一边朝着宽大的衣袖中掏去,盛柏夫妇见状,便齐齐的站起身来,准备跪地接旨,却被吴忠敏拦住了。 “陛下有令,王爷王妃有伤在身,不必行礼。” “多谢父皇体恤。” 待双手接过圣旨,夫妻二人仍然板板正正的屈身行了一礼,“儿臣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吴忠敏微笑道:“圣旨已达,老奴便告辞了。” 盛柏点点头,便朝着门外站着的卢茂使了使眼色,“送一送吴公公。” “是,王爷。” 待众人离去,盛柏这才缓缓打开圣旨,神色不禁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王爷,这圣旨上到底说了什么?”夏季一脸担忧的问道,“是不是与父亲有关?” 第202章 遭贬 盛柏艰难的摇了摇头,便将圣旨递给了夏季,他痛苦的闭了闭眼,沉声道:“我本以为最近发生的事情,那背后的一双无形大手便是父皇呢!谁能想到,他竟然将我这么一位堂堂的王爷,贬到荒凉的西潭县去了。” “西潭县?那个与南麓国接壤的贫瘠之地?” 夏季匆匆看完了圣旨,一脸怒气冲冲道:“圣旨上竟然说,王爷依仗曾经的军功,不念君命,意欲与王妃劫狱,救出疑犯......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嘛!陛下当真是老糊涂了不成?” 夏季现在也管不了说出的话,究竟是不是犯了大不敬之罪了,她觉得王爷太过冤屈,这么英勇的一位守关功臣,竟然被说成了倚仗军功,意欲劫狱之人。 看着盛柏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夏季心中对盛德帝的怨恨更多了几分,双手不禁握成了拳头。 “王爷,归根到底,都是季儿拖累了你,我这便去求见陛下,让他收回旨意,要杀要贬,该冲着我来才对。” 盛柏一把拉住了夏季的胳膊,摇摇头,一字一顿,艰难道:“季儿不可鲁莽!” 他心中有太多的话难以说出口,他从南川班师回朝,为了不引起陛下的猜忌,已经主动将虎符归还了,这还不够吗? 他前几日还猜测过,是自己的父皇在背后操纵一切,定是有一些不得已的苦衷和计划,那轻轻打下去的二十大板,便是最好的证明。可是现在,陛下怎么会突然下了这么一道贬官的旨意呢? 陛下他究竟在盘算着什么?是担心自己这个英王,才能、名声会超越太子,影响到太子的东宫地位吗?还是担心会影响到他自己的九五至尊之位呢? “我不会鲁莽行事的,王爷,我只是说说而已。” 夏季拉起盛柏的手,她看着盛柏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心中自然明了,王爷内心的苦楚,比自己的更甚。 “王爷,虽然我们无法自由出入王府,但陛下并未说茂叔和路宽他们不可以。” 夏季循循善导,加以宽慰,“不妨派茂叔或者路宽出府打探一番,今日在朝堂之上,究竟是发生了何事?然后我们再做打算,若陛下无法收回成命,这西潭县,季儿愿意陪你一起去。” 盛柏望着那一脸笃定的夏季,心中无比动容,他的嘴角终是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季儿说得不错,是本王自乱阵脚了。” 接着,盛柏走到门外,对路宽小声叮嘱了几声,便又重新折返回来。 是夜,月已西沉。 “小姐,这是您要的夜行衣,您准备去哪里?” 黑夜之中,不见一丝光亮,小月将一个包裹悄悄递给了夏季。 “小月,你无需多问。” 夏季一边迅速穿起夜行衣,一边看着床榻上被自己迷晕的盛柏,“眼下路宽已被支开,我必须要出府一趟,爹娘的事情尚未有转机,王爷又遭贬蛮荒之地,这一件件,一桩桩的,我需要找人问个明白。” 小月面露疑惑,但也清楚自家小姐的脾气,她心中已经下定决心的事情,任谁劝说都没有用。 “小姐,万事小心,王爷这边,奴婢会替您遮掩一二,您快去快回。” 接过小月递过来的佩剑——长虹剑,夏季默默的点了点头,“好,不用担心我,照顾好王爷。” “是,小姐。” 夏季交待完,轻轻打开房门,脚尖轻点地面,便如同顷刻间飞舞而起的蝴蝶一般,朝着院外飘去。 王府寝殿四周的护卫们不少,但逃开王府护卫的眼线,对于夏季而言,自是不在话下。 在黑夜中穿梭约莫一炷香的工夫,夏季看到那大盛的皇宫就在眼前了,正准备飞跃进去,却被一道凌厉的身影,拦住了她的去路。 说时迟那时快,夏季抽出宝剑,便朝着迎面而来的身影劈了过去,她心中暗惊:“这皇宫的暗卫众多不假,可如今我还没入皇宫的那堵墙呢,怎么就遇到了阻拦?” 想归想,但她手中的长虹剑,如同闪电一般,刺向对方的身体,但均被轻松化解,显然,对方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 夏季脚步灵动,身形随着剑招不断的变换方向,剑招连绵不绝,剑身瞬间泛起了一层光芒,好似一道坚不可摧的铁壁。 她顺着对手的招式反刺回去,但却被对方识破,一时之间,兵刃相接,火花四溅。 “你究竟是什么人?”夏季大喝一声,“为何要拦我?你的武艺分明在我之上,为何要招招相让?” 对方停住攻势,哈哈大笑了几声,便漫不经心的收回剑身,“在下听闻夏侯之女武艺了得,这才寻得一个机会,与姑娘较量一番,可惜啊,未能分出胜负来。” 夏季心中感到震惊,“你怎么......知道?不对,你是在套我的话?我并不是什么夏侯之女,阁下认错人了。” 夏季一身夜行衣,脸上还覆着黑面巾,就算是熟识的人,也无法在黑夜中,一眼就认出她来,这一点自信,夏季还是有的。 她缓缓收起长虹剑,轻轻一抖手腕,剑身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接着稳稳入鞘。 看着同样站在屋顶上,距离自己百米开外的身影,夏季觉得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方才打斗没有仔细瞧个清楚,现在才发现,对方是一个带着面具,身材颀长的中年男子。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夏季试探性的问道。 面具人扯了扯嘴角,故作神秘道:“不曾见过,对于你的身份,在下不过是猜测罢了。这里紧挨着皇宫,姑娘还是速速离去为好,莫要引起暗卫们的注意,否则,小命难保。” “你也是暗卫吗?” “非也!在下乃一介闲散游侠,不过是正巧路过此地,一时手痒,这才与姑娘过了几招。” “你这种话,用来打发稚童倒还可以......” 这时,一声熟悉的声音,从夏季的背后响了起来,她诧异的转过身去,“王......” 没错,来人正是英王盛柏,虽然他也是一身夜行衣,但他的独特嗓音,于夏季而言,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 “你怎么来了?”夏季还是忍不住轻声问了一声,“你不是被我迷倒了吗?” “这还要多谢夫人的婢女了,小月那丫头平时看着呆呆傻傻的,关键时候,还知道给本王喂了解药,让本王来救你。” 夏季气极,小声嘟囔着,“真是个吃里扒外的臭丫头,看我回去怎么收拾她!” 她嘴上虽然这么说,心中却是有一丝感动流淌,小月其实一点儿都不傻,她知道自家小姐要做什么,她也知道王爷若能与小姐一同面对,胜算才能更大。 “既然有人来寻姑娘,那在下便不打扰了。” 面具人勾了勾嘴角,转过身去,正欲离去。 “等一下,风师爷......” 第203章 故人重逢 “风......师爷?” 夏季惊讶的瞪圆了双眼,她瞧了瞧对面停住脚步的戴面具之人,又看了看身侧的盛柏,不禁蹙眉问道:“他是那个在南川战场上,助我们脱困的风如漆?” 盛柏默默点头,视线却如同钉子一般,定在了那道颀长的身影之上。 寒风阵阵,屋顶上站立的三个人,不约而同的都哑了声。 半盏茶的工夫,面具人暗自叹息一声,接着便转过身来,“既然被你识破了身份,不如就打开窗户说亮话吧,英王殿下!” 盛柏一把扯掉面上戴着的黑面巾,眼睛仿若深邃的寒潭一般,他的嘴角几不可察的扬了扬。 “风师爷真是好眼光!不过,这里恐怕不是说话的地方,不知风师爷可有胆量,前去本王的王府,小叙一番?” 风如漆呵呵的笑了两声,抱拳道:“有何不敢?烦请王爷前面带路。” 盛柏点头示意,然后一手抓起夏季的胳膊,飞身跃起,瞬间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风如漆紧随其后,这片天地,终是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一炷香的工夫,三个人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坐在英王府的书房之中了。 盛柏横了眼波扫了过去,似笑非笑道:“既然风师爷要打开窗户说亮话,那便请直言吧!” 风如漆淡然的吹去,手中端着的茶杯上面,漂浮的茶沫,“多日不见,曾经的勇毅大将军,都成长为英王殿下了,真是可喜可贺!” “风师爷难道就只有这么两句奉承本王的话?” 风如漆微微的笑了笑,“王爷,您就不要一口一个风师爷唤在下了,当初投身敌营,做了那宁川将领辛铁的师爷,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说到底,在下也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大盛之人呢!” 提起辛铁,夏季心中一怔,一个呼之欲出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迅速产生了。 “风先生可知,那辛铁是被何人所杀?” 夏季樱唇轻颤,“我父亲被人冤枉曾与辛铁暗中勾结,私运铁矿石给宁川军。如今辛铁已死,陛下及朝臣们都怀疑是被父亲灭口,倘若风先生能提供一些线索,本宫定会对先生感恩报德,至死不忘!” “王妃言重了。”风如漆不慌不忙道,“至于辛铁是怎么死的,这个问题嘛......” “哼!”盛柏愤怒的拍了桌案,震得几个茶杯应声摔在了地面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风先生到底还要隐瞒多久?” 夏季从未看到盛柏如此大发雷霆的一面,顿时心乱如麻,“王爷,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一旁的风如漆,却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从嘴中慢慢的吐出几个字来,“辛铁是被在下所杀,他的项上人头,当初还是被在下送给了王爷当礼物呢!” “什么?” 夏季从座椅上弹跳而起,一脸的震惊与难以置信,“王爷,你既然知道辛铁的死,与我父亲无关,为何之前不说?” “我......”盛柏一时语塞。 思索片刻,盛柏继续说道:“季儿,并非本王有意隐瞒,就算可以证明辛铁的死,与岳父无关,但依然洗脱不了他的勾结之罪。这几日,本王一直在寻找风如漆的下落,有了他,父皇才能相信本王所说的话啊!” 夏季神色依旧悲愤,但她心中也明白,王爷说的话是有道理的。她一时还无法原谅,便将头扭了过去,不再言语。 “二位不必如此动气,眼下恐怕辛铁的问题,不是王爷真正想了解的吧?” 盛柏拢了拢心神,质问道:“风先生应该还做了其他事情吧?既然当初你说自己听命于父皇,那这京城中发生的事情,恐怕与先生都脱不了干系吧?” 风如漆心惊,暗自思忖道:“这小子,多日不见,心思倒缜密了不少嘛!” 夏季也是一脸茫茫然的看了一眼戴着面具的风如漆,冷声问道:“父亲、母亲被冤入狱,是不是你做的?王爷被贬,是否也与你有关?” 风如漆仰天大笑几声道:“王妃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呢!我只不过是杀了一个辛铁罢了,其他的事情,在下可不知情。” 顿了顿,风如漆接着说道:“至于王爷被贬一事,在下略有耳闻,多半是与钦天监有关。” 盛柏拧了拧眉,“如此说来,今日朝堂之上,确实是发生了一些事情,这才导致父皇忽然下旨将本王贬到了西潭。” “这些在下便不甚清楚了。” 风如漆站起身来,负手而立于窗前,“在下叨扰良久,是该离开了。不过,对于被贬之事,请恕在下直言,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说完,风如漆从窗口跃身而出,“在下夜访英王府之事,还请二位保密......” 他的声音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独留下盛柏与夏季二人面面相觑。 显然,方才在屋顶上与夏季的打斗,风如漆还是留手了。 第204章 钦天监 “王爷,需要属下们去追吗?” 这时,从书房外传来一声路宽的请示声音,当他从外面回府的时候,已经听到书房里的动静了。 他担心王爷与王妃的安全,便集结了府中的数名武艺高强的护卫,此时正静静的等待着王爷的一声号令呢! 盛柏叹息一声,“不必了,你们不是他的对手。路宽,你且进来。” “是,王爷。” 门被轻轻推开,路宽走上前,屈身行了一礼,“属下见过王爷,王妃。” “本王让你打探的事情,如何了?”盛柏问道。 “启禀王爷,属下已经打探到今日在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正如方才那位风先生所言,王爷遭贬一事,确实是钦天监所为。 钦天监监正康呈之向陛下紧急奏报,近日天象诡谲,太白金星逆行,光芒直逼帝星,且其冲犯帝星之向,正与英王府方位暗合,若继续放任自流,恐引得天象紊乱,危及陛下龙体及江山社稷......” “一派胡言!” 盛柏眼中愠色正浓,“本王与那个钦天监无冤无仇,他竟然如此污蔑于本王!” 一直保持沉默的夏季忽而站了起来,“路宽,你方才说钦天监的监正是姓康?那你可查实他的身份,是否与太子有关?” “王妃明鉴,此人虽然与太子无甚交集,但他却是郭皇后的远房表兄。” “如此一来,倒是可以说得通了。”夏季喃喃道。 盛柏自然也想到了这一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抬手示意,“你先下去吧!” “属下告退。” 盛柏执起夏季的手,将其拉着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之上,“季儿,你不生本王的气了?” 夏季没好气道:“我又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眼下,王爷准备如何应对呢?” 盛柏抿唇道:“本王细细思虑一番,觉得风如漆提醒的对,此时被贬未必就是一件坏事。父皇向来心思缜密,不可能让人牵着鼻子走。况且一直隐身于宁川国的风如漆突然回到了盛京城,我总觉得父皇好像在下一盘大棋。” “依王爷的意思,我们现在按兵不动,顺势而为?” 盛柏微微颔首,“至于岳父他们,本王以为他们只是暂时被关,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可若是太子他们暗中动什么手脚,又该如何?”夏季不安的问道。 盛柏郑重答道:“季儿不必忧心,若真的是太子他们陷害岳父,他们如今的目的已经达成了,若再动什么手脚,只会节外生枝。” “王爷指的是太子为了接管风林山,故意陷害父亲母亲?” “嗯,这是唯一可以解释得通的了,他们不仅为了得到风林山,还为了削弱本王的助力,今日钦天监的诬陷,也是为了打压本王。” 夏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三日后启程西潭县,那我们便去走一遭?” “本王正有此意,离开了盛京城这个棋盘,或许可以看得更加清晰一些......” 翌日,太子盛桓来到坤宁殿。 “儿臣给母后请安。” 郭皇后微笑着将盛桓扶了起来,“桓儿不必多礼,快坐。” 琪嬷嬷将茶点奉上,便带着众位宫女、太监走出了坤宁殿,留下皇后母子俩单独叙话。 盛桓的指尖无意识的轻捻,淡声道:“母后近来可好?” 郭皇后勾了勾嘴角,“自是好的,如今朝堂之上,于吾儿甚是有利,本宫这心里真是开心啊!” “昨日那钦天监康呈之在朝堂之上奏报之事,是不是母后授意的?” 郭皇后并未否认,睨了一眼盛桓,“怎么?桓儿是嫌本宫插手你们的前朝之事了?” “儿臣并无此意。” 盛桓忙拱手道,“是国师让儿臣提醒母后,若是巧合都集中到了一起,恐怕会引起父皇的猜忌啊!” 郭皇后冷哼一声,“韦似道如履薄冰十几年了,这都到最后关头了,竟然还如此畏头畏尾!” 盛桓直言道:“儿臣以为国师说得有理,母后有没有想过,那位康监正与您乃是远房亲戚,若是父皇追究下来,您岂不是惹火上身吗?” 郭皇后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吐出一个字来,她端起精致的茶杯,慢慢品尝着,眼光时不时的偷瞄盛桓。 “母后,越是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我们越是需要镇定自若,切莫自乱阵脚,否则前功尽弃啊!” 看着郭皇后没有言语,盛桓起身行礼告辞,“儿臣还有事需要处理,儿臣告退!” 郭皇后默默点头,目送着盛桓离去,心中暗暗想着,“桓儿与他爹接触久了,真是越来越有自己的主见了,竟敢教训起本宫来了......” “娘娘,您与太子殿下这么快就聊完了?”这时,琪嬷嬷从门外走了进来,躬着身子微笑道。 郭皇后并未回答,而是淡淡一声道:“琪嬷嬷,长公主许久未来给本宫请安了,许久未见她,本宫甚是想念这个女儿呢!” “老奴明白。” 琪嬷嬷笑答,“明日老奴便去紫英殿请公主殿下。” “还有一事,那苏淳近来与后宫之中的妃嫔们都有了交情,本宫倒是小瞧她了,当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啊!” “娘娘,老奴倒是觉得,准太子妃有心机,有手段,才能配得上太子殿下。若是此时,娘娘拉她一把,日后,她定能为您鞍前马后啊!” 郭皇后眸子瞬间冷了下去,“琪嬷嬷,难不成你也被她收买了?” 琪嬷嬷吓得赶紧跪在了地上,“娘娘明鉴,老奴不敢,老奴这一生只会听命于娘娘一人,娘娘才是老奴唯一的主人!” “瞧把你吓得!”郭皇后冷笑一声,“起来吧!” “谢娘娘。” “你细细说说,本宫要如何拉她一把?” “回娘娘,老奴打听到准太子妃想在婚前,便能入住东宫,此事于礼法不合,陛下及诸位大臣那边定是不会轻易松口的。若是娘娘能助其达成所愿,那她日后岂不是任凭娘娘差遣?” 郭皇后本想着如何能名正言顺的安插一个宫女到太子身边呢,眼下便有了一个好机会。 “这有何难?你亲自去告诉她,若她不介意自己的名节,本宫倒是可以让她以宫女的身份,进入东宫侍奉,待到成婚大典之时,再回到袭香殿便是。朝堂之上,本宫无法干预,可这后宫嘛,本宫的话,还是有些分量的......” “自然,娘娘乃后宫之主,老奴定会将话带给准太子妃。”琪嬷嬷的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第205章 剑拔弩张 次日清晨,第一道明媚的阳光,刚刚照射到雄伟壮观的宫殿之上,令其熠熠生辉,金光闪闪。 琪嬷嬷正带领着两名宫女,踩着急急忙忙的小碎步,朝着紫英殿的方向而去。 长公主盛枫正在梳洗,却听到画娥来报,“启禀公主,皇后娘娘身边的那位琪嬷嬷来了,说是娘娘有要事想见公主一面。” 盛枫微微掀起眼尾,“她来得倒是挺早,看来坤宁殿的那位,当真是有事要求本宫的了。” “公主要去一趟吗?” 盛枫勾了勾唇,目光幽深道:“画娥,你让琪嬷嬷稍候,本宫去面见母后,可是要好好梳妆打扮一番,方不会失了礼仪。” 画娥点点头,“奴婢明白。” 约莫一炷香的工夫,长公主盛枫才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来到琪嬷嬷的面前。 她的眼睛漫不经心的睨了一眼,上前屈身行礼的琪嬷嬷,微微笑道:“让琪嬷嬷久等了,本宫这便去给母后请安。” 琪嬷嬷忙陪笑一声,“公主说得是哪里话,等公主多久,老奴都毫无怨言,能在此等候公主殿下,真真是老奴的福气啊!” 盛枫不想再听下去,打断道:“前面引路。” “是,公主。”琪嬷嬷讪笑道。 等一行人来到坤宁殿门口的时候,郭皇后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但一想到有事情要让自己的女儿办,她便强忍着心中的不悦,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的,看着盛枫踏入门槛来。 礼自是不可废,盛枫微微屈身,福了一福道:“给母后请安。” 郭皇后挺了挺腰杆,淡声道:“枫儿不必多礼,赐座。” “谢母后。” 待盛枫坐定,郭皇后用眼神示意琪嬷嬷,让其将屋内众人都带了下去,而画娥等到盛枫微微点头,才跟着一起走了出去。 盛枫蹙着秀眉,开门见山道:“不知母后一大早派人去请枫儿,到底所为何事?” 郭皇后皮笑肉不笑道:“自从春节过后,你我母女再未私下见过,本宫这个母亲,甚是想念你这个女儿。你从不来给本宫请安,本宫只好厚着脸皮,亲自着人去请了。” 盛枫冷笑一声,“母后说这个话,您自己信吗?” 顿了顿,盛枫接着说道:“母后就不要绕弯子了,您想让女儿做什么,不妨直说。” 眼看苦情戏码对盛枫不起作用,郭皇后又开始打起了感情牌。 “枫儿,好歹你也是从本宫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本宫心中可是时时刻刻都念着你呢!” “哦?”盛枫嗤笑一声,“那母后想让我这块从您身上掉下来的肉,如何报答您呢?” 郭皇后心中本就憋着一股子气,眼见盛枫油盐不进,便眸子一冷喝道:“难道我们母女之间非要剑拔弩张的说话,你才满意吗?” 盛枫掀起眼尾,勾唇道:“枫儿觉得这样,才是最真实的母后。所以,您找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郭皇后拢一拢心神,“如今太子掌管风林山及兵器锻造诸事,陛下对他委以重任,令他监国,参与朝政议事。 而反观英王盛柏,他身边影响力最大的岳父——夏渊,已经锒铛入狱,明日他便要奉旨,举家离开盛京,去往那贫瘠的被贬之地...... 这便是如今的朝堂局势,枫儿手眼通天,不可能不知吧?” 盛枫冷声道:“母后是想告诫女儿,太子东宫之位日渐稳固,您如今又是尊贵的皇后,朝堂与后宫,权势尽在你们母子手里了,是吗?” “枫儿果然聪慧,一点就通啊!” “可这些与女儿何干?” 盛枫端起茶杯,漫不经心的抿上一口。 郭皇后凤尾微翘,悄声道:“如今陛下身体有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太子登上宝座指日可待。若枫儿能为自己的亲弟弟再出一份力的话,本宫可以保证,未来,你这位大盛的长公主,定会名利双收,地位更加尊贵无比。” “母后指的是?” 郭皇后眼里一丝戾气闪过,“虽然英王明日便离开盛京了,可太子还有一个潜在的危机啊!” 盛枫试探性的问道:“母后是说四皇子?” 郭皇后满意的笑了笑,“不愧是本宫的好女儿啊!真是聪慧!” 话锋一转,她继续说道:“本宫原想着自己动手,可近几日,陛下身边需要本宫时常去侍奉,这个向储君邀功的机会,本宫便留给你了,日后,桓儿定会感念你这个皇姐的。” 事实是,太子盛桓让郭皇后先不要插手自己的事情了,对付四皇子,长公主最为合适,谁让她是盛德帝最宠爱的嫡长女呢!无论她做了什么事情,盛德帝都不会疑心到太子的身上。 盛枫的神情逐渐变得晦暗不明,“母后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若能除去四皇子,太子则又少了一个心腹大患;若不能顺利的除掉他,被父皇知晓此事,本宫便会受到处罚,被父皇所厌弃,母后真是一箭双雕啊!” 被盛枫戳穿心思,郭皇后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你以为你还有得选吗?本宫可是已经知道你所有的事情了。 陛下亲自为你挑选的驸马爷,便是被你所杀,而你杀他的原因,就是为了和一个敌国刺客双宿双飞。 倘若此事被陛下知晓,被朝臣知晓,你将如何继续做那大盛最最尊贵的长公主呢?” 看着郭皇后终于露出的狰狞面目,盛枫不屑一笑道:“此事就不劳母后费心了,母后可能还不知道吧,那敌国刺客如今已经成了太子的座上宾,母后若想将此事捅到父皇的面前,枫儿劝您,还是三思吧!” “你?你说什么?”郭皇后有一丝慌神。 “还有一事,本宫的人早已查到母后在这深宫大院之中,也不甘寂寞,与那韦国师私下见过。母后不妨猜猜看,父皇若是知晓此事,您又会是怎样的下场呢?” “你!” 提起韦似道,郭皇后面色吓得惨白,态度不再嚣张,“你......你还知道什么?” “难道这些还不够吗?”盛枫笑声逐渐疯癫,“母后身处后宫多年,竟然学会,要来威胁女儿了?” 郭皇后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了,她心中实在是无计可施,便扑通一声跪在了盛枫的面前。 她哆哆嗦嗦道:“乖女儿,千错万错,都是母后的错,母后求求你,千万不要将此事告诉陛下啊!” 第206章 欲除四皇子 对于郭皇后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盛枫也被惊到了,她赶紧伸手去扶。 “母后,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若是被下人们看到,您这个皇后还如何自处?” 盛枫早已习惯郭皇后那一张咄咄逼人的嘴脸,她忽然服软的动作,却让盛枫的心肠难以继续坚硬下去了。 郭皇后拉着盛枫的胳膊,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她心中自然以为盛枫已经知道所有的事情,包括自己与韦似道偷情,包括太子的真实身世...... 在生死面前,颜面实在是不值一提! 看着泪流满面的郭皇后,盛枫的心却软了下来,“女儿也只是被母后所说之言所逼,不然定不会去揭母后的短。您是女儿的母亲,太子是女儿的弟弟,帮他也是应该的。” 郭皇后瞬间喜出望外,破涕为笑,“这么说,你,你是愿意去除掉四皇子了?” 盛枫喟叹一声,“既然母后苦苦相求,女儿哪有不从之理?” “好,真是太好了。” 郭皇后紧紧的握着盛枫的手,“我们才是一家人,母后方才所说的事情,都会烂在自己的肚子里,母后绝对不会害你的。” “女儿明白,母后只需记得,这皇位,肯定是太子的。” 郭皇后郑重点头,一脸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她还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眼神看着盛枫呢! 盛枫不自然的挣脱开郭皇后的手,微微屈身道:“母后先休息吧!女儿告退。” “好,那,本宫与国师的事......” “请母后放宽心,枫儿是知道轻重的。” 郭皇后终是露出轻松的笑容来,不知不觉间,她的后背已经冷汗涔涔了。 这个女儿,知道的事情,当真是太多了些! 盛枫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紫英殿的方向走去。画娥见状,只是静静的陪伴在其身侧,她自然清楚,此刻,公主的内心深处,已经堆满了事情。 盛枫做出要除掉四皇子的决定,也不全是为了郭皇后方才的服软,而是自己对盛德帝的怨怼之心,从未变过。 若不是盛德帝一意孤行,强行阻拦自己与戚辰光在一起,一道圣旨便将戚辰光送上了战场,送出了性命,她又岂会孤苦半生? 乱吧,大盛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值得守护的,就算是自己的性命,她都不觉得留恋,更何况是那四皇子的呢? 待回到紫英殿,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竟然是你?你是怎么进来的,来人......” 盛枫抬了抬手,让画娥噤声,“画娥,你先下去吧!” 画娥面露警告的神色,盯了盯身着太监服的沈椋,“是,公主,您有事就唤奴婢,奴婢就守在门口呢!” 从始至终,她对沈椋的敌意就没有减少过,一个敌国的刺客,对公主岂能有什么真心? 见画娥从外面关起了门,盛枫拂了拂宽袖,淡然的坐在了罗汉榻上,“真是稀客啊,沈椋!” 沈椋跪在地上,抱拳道:“小人前去东宫,心中无时不刻,都在念着公主的好。小人早已归心似箭,小人对太子殿下苦苦相求,这才换得他的同意,将小人送了回来。” 看着沈椋一副言辞凿凿的模样,盛枫却吊起了凤眸,“东宫美姬众多,你说去那里学习侍奉手段,恐怕是日日美人在怀,乐不思蜀了吧?” 沈椋跪着爬到盛枫的脚边,“东宫的美姬,都是为了伺候太子殿下的,就如同小人这副身躯,生来便只为侍奉公主一人,又岂会让她人沾染半分?” 盛枫看着他那熟悉的面庞,终是动了沉寂许久的心思,“既如此,那你便继续留在本宫身边吧!本宫乏了,今日便由你来近身侍奉,让本宫瞧一瞧,你在东宫都学了些什么?” 沈椋达成所愿,忙跪拜道:“小人遵命!” 门外的掌事宫女画娥,在听到寝殿内传来的一阵阵令人脸红心跳的声响之后,便长叹一声,遣散了门口准备伺候的宫女、太监们...... 事毕,盛枫一脸满足、神态慵懒的躺在沈椋的身上,她的指腹轻轻的在沈椋的胸膛摩挲着。 “沈椋,现在可以说一说,你重新回到本宫身边的目的了吧?” “小人先前已经说过了......” 盛枫将手指头压在了沈椋的唇瓣上,眼眸中充满了一切尽在掌握的笃定神情,“谎话,本宫只允许你说一遍,说多了,小心真变成了太监。” 沈椋身下一凉,忙吞了吞唾沫,诚实答道:“小人,小人是奉了太子的命令,前来助公主一臂之力的。” 盛枫没有感到意外,挑眉问道:“太子可说让你来做什么了?” “未曾,殿下只说凡事听公主的命令行事即可。” 盛枫恍然大悟,暗自思忖道:“看来,除掉四皇子的主意,是太子的意思。他担心本宫迟迟不动手,这才派了沈椋前来,他这是做了两手的准备啊......” 但盛枫又一想,“不对,太子是自己看着长大,他根本就没有这个头脑,看来,他背后的那位韦国师,才是一位心思深沉之人,日后不可不防。” 沈椋见长公主盛枫迟迟没有言语,便翻过身子,将她压在了身底,“公主可是还未尽兴?小人不累,可以继续为公主效劳。” 盛枫回了回神,便再次奉上了自己那烈焰红唇,将自己的曼妙身体,悉数交到了沈椋的手里...... 人生短暂,当尽欢才好,旁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 第207章 前往被贬之地 正月已过,正式步入早春时节。轻柔的阳光洒在英王府的朱红色的围墙上,空气中已有些许的暖意在流淌。 万物渐渐复苏,清晨的鸟雀也多了起来,清脆的啼叫声,回荡在王府的上空,更显春日的宁静。 英王府上下,正在收拾衣物与金银细软等物什。奉陛下旨意,盛柏夫妻二人,需在今日离开盛京城,前往被贬之地了。 正在此时,路宽匆忙前来通禀,“启禀王爷,方将军和唐将军来了。” 盛柏跟夏季相互对视一眼,便开口道:“将他们带到会客厅,本王稍候便到。” “是,王爷。” 夏季有些不解的问道:“方将军他们是如何知道,我们要离开盛京城了呢?” 盛柏也摇了摇头,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本王也猜不出,待一会儿一问便知。” 前几日,吴忠敏到王府传旨的时候,并未当众宣读,按理来说,知道此事的人寥寥无几才对。 “嗯。”夏季点点头,便跟随着盛柏,一起朝着寝殿外走去...... 来到王府会客厅,方小虎与唐文涛齐齐的站起身来,恭敬的朝着盛柏和夏季行了一礼,“末将参见王爷、王妃。” “你们怎么来了?”盛柏与夏季坐下后,便伸手示意道:“不必拘礼,坐吧!” “是。”二人异口同声道。 方小虎还是以前心直口快的爽朗性子,他率先开口道:“回王爷,听说您与王妃今日便要离开盛京,前往那贫寒之地——西潭县。末将与文涛不太放心,想随你们一道前往,一路上,也好保护王爷和王妃。” “不可!” 盛柏眸子一冷,沉声道:“如今你们二人已是大盛的一员猛将,朝廷需要你们,今非昔比了。身为将军,你们岂可任性而为,擅离职守?” “王爷,”唐文涛拱手道,“我们能有今日,全是倚仗王爷的提拔和栽培,若眼睁睁的看着王爷一人前往西潭,末将们实在是不放心。至于将军一职,不做也罢!” “文涛说得是,将军不做也罢!”方小虎朗声附和道。 “文涛,你怎么也跟着一起胡闹?” 夏季看着盛柏阴沉着一张脸,生怕王爷大发雷霆,影响他们之间的情谊,忙岔开了话题。 “方将军和唐将军是如何得知,我们今日要离开盛京的消息?若本宫没有记错的话,吴公公前来传旨,并未将此事公之于众。” 唐文涛答:“回王妃,此事在朝中并不是什么秘密了。末将身处军营,知道此消息,已经算是很迟的了。” 盛柏的手指,在茶桌上无序的敲击着,良久,他拧了拧眉头,“如此说来,是有人故意散播本王被贬的消息了。” 此人散播盛柏被贬的消息,用意便是让朝廷众位大臣认清局势,选择正确的队伍。 唐文涛点了点头,“末将也有此想法,王爷,您此去西潭,路途遥远,指不定有人不想让您安全到达呢!” 远离盛京,谋划刺杀,便方便许多了。 “是啊,王爷!” 方小虎语气笃定道,“如今陛下身体抱恙,有些人已经开始坐不住了,而王爷离京,对他们而言,是一个动手的好机会,他们岂能轻易放过?” “父皇怎么了?”盛柏一脸不安的问道。 自除夕以来,盛柏夫妇二人,一直被禁足,朝堂之上,消息也变得闭塞。 “王爷难道不知?”唐文涛诧异道,“太医说陛下只是偶感风寒,想来是不打紧的。” 而方小虎则不以为然,“恕末将直言,末将觉得陛下病得不轻,自太子殿下监国以来,陛下早朝来得次数越来越少了,若不是身子不好,他怎会如此?” 盛柏咬了咬牙,长叹道:“宫中的这些消息,本王竟一概不知,连父皇病了,都不知晓,真是枉为人子啊!” “王爷不必自责,这段时间,我们一直被禁足王府,前几日吴公公前来传旨,只字未提,你不知道陛下的现状,也在情理之中。”夏季劝慰道。 “在离开盛京前,本王需要进宫一趟。” 唐文涛苦涩的摇了摇头,“王爷恐怕难以接近陛下的身旁。” “此话何意?” “回王爷,朝中以吏部史尚书为首的大臣,多次求见陛下,均被太子及皇后娘娘拒之门外了。” “什么?真是岂有此理!” 盛柏愤怒的拍了拍桌案,“太子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沉思半晌,盛柏终是拿定了主意,“小虎、文涛。” “末将在!” “你们二人守好军营,不得有误。本王既然奉旨前去西潭,那便亲自走一遭。” “王爷不可啊!”方小虎慌忙劝道,“此途必将凶险,还望王爷三思,将我与文涛一起带在身边,若遇到刺客,也多了一些胜算。” 夏季已经猜测出盛柏的打算,她抬起眼帘,目光坚定道:“二位将军不必担忧,你们身为将军,私自离营,定会引起太子他们的警觉。我们独自前往,才能更好的引蛇出洞。” 盛柏欣赏的望着夏季,勾唇道:“王妃此言,正是本王所想。如今朝堂即将陷入动荡之中,守好军营,不为贼人所利用,才是你们身为将军,应尽的职责!” “可是......” 方小虎话未说完,便被唐文涛一把拉住了,“王爷,末将明白了,请王爷放心,若有用得着末将的地方,但凭吩咐!” 盛柏用力拍了拍唐文涛和方小虎的肩膀,喟叹道:“又到了我们一起并肩作战的时候了,虽然不是战场,但同样充满未知与凶险,守好后方也同样重要。” “末将领命!” 待唐文涛和方小虎离去,盛柏仍是一脸的担忧,“季儿,父皇那边,本王不亲眼看到他安好,实难安心离开啊!” 夏季眨了眨明亮的眼睛,柔声道:“既然盛京城的大小官员们,都知道我们今日要启程,去往被贬之地,那我们便如期动身吧!” “季儿的意思是......” 夏季抿唇笑了笑,夫妻二人,心有灵犀,一点便通。 收拾好一切,五辆马车,还有数位骑着高头大马的护卫们,一起离开了英王府。 浩浩荡荡的队伍,一起朝着皇城门外,飞奔而去...... 第208章 夜探皇宫 夜色沉沉,清冷的月光,穿透薄薄的云层,为这座巍峨壮观的宫殿披上了一层银纱。 宫殿上的飞檐斗拱,在月色的投射下,如同一只蛰伏的猛兽,随时准备出击一般。殿前的汉白玉台阶泛着幽深的蓝光,仿佛是通往未知深渊的冰梯一般。 房檐下,数盏宫灯星星点点,光线微弱,在风中摇曳不定,好似随时都能将皇宫抛入彻底的黑暗之中。 忽然,两道黑影在宫墙的阴影中一闪而过,如两只矫健的狸猫一般,贴着墙根快速移动,他们落下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空气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迅速的朝着乾清宫的方向移去...... 此时,乾清宫的龙榻上,盛德帝正微微眯着眼睛,脸色苍白的躺着,他似乎一下子衰老了许多。 今夜,侍疾的郭皇后,离开的甚早。此时,殿中仅剩下太监总管吴忠敏和他的义子——小全子了。 “小全子,夜已深,你先下去休息吧。”吴忠敏轻声吩咐道。 “是,义父,儿子告退。” 待小全子躬着身子慢慢退出,吴忠敏才上前一步,走到了龙榻旁,垂着头,嗓音放得很低。 “陛下,老奴可以感觉的到,正有两个人,朝着乾清宫的方向靠了过来。” 盛德帝缓缓睁开眼睛,眸光深沉道:“是之前的人吗?” “并不是。” 吴忠敏很肯定的答道,“老奴可以感觉的到,来者与先前的气息不同。” 盛德帝略作沉思,“看样子,他们并不是韦似道派来的。” 顿了顿,盛德帝接着问道:“江湖上的事情,进展的如何了?” “回陛下,一切都按照您的旨意,在暗中进行着。” “好啊!终于快步入尾声了,咳,咳......” “陛下!” 吴忠敏慌忙的递过去一杯清水,“老奴去传太医吧?您的身子要紧啊!” “无妨。”盛德帝忙招手示意,“将朕扶起来,传风如漆速速觐见。” “是。” 一眨眼的工夫,风如漆已经跪在了盛德帝的面前,“微臣拜见陛下。” 自从回到盛京,风如漆便以暗卫的身份,潜伏在盛德帝的身边,等候随时传召了。太子和郭皇后安插的宫人,根本就拦不住他,可以说,风如漆在宫中是来去自如的。 “起来回话。” 盛德帝淡声道,“吴忠敏方才说,他感应到已有两道人影,慢慢朝着乾清宫而来,你且猜一猜,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夜闯皇宫?” 风如漆抱拳道:“启禀陛下,属下觉得是英王夫妇。” 盛德帝的嘴角几不可察的扬了扬,却做出微微动怒的模样来,“他们不是已经启程前往西潭了吗?怎么?又想抗旨不成?” “他们确实已经出发,不过,英王殿下似乎已经得知陛下身体抱恙的事情,他没有见到陛下安好,应该是无法安心离去的。” 盛德帝冷哼一声,“你倒是跟往常一般,很了解他啊!” 风如漆咧了咧嘴,并未作答。 “也罢,既然来了,就让朕见一见他们。” 盛德帝长叹一声,“戏还没有结束,他不能待在盛京,碍朕的事。” 吴忠敏忙垂首道:“老奴这便为陛下梳洗一番。” 盛德帝露出一抹诡谲的笑意,“风如漆,你过去将他们请过来吧!外面那些碍眼的玩意儿,你处理一下。” 盛德帝指的便是太子及皇后派过来的眼线。 “属下遵旨。” 与此同时,穿着一身夜行衣的盛柏和夏季,刚停下脚步,正警惕的环顾四周,随时准备应对突发事件。 夏季附到盛柏的耳畔,小声嘀咕道:“王爷,唐文涛说乾清宫已被太子的人把守着,怎么,此时却空无一人呢?” “本王也觉得纳闷,按理说,这边应该有禁卫军巡逻才是,太安静了些。” 正在这时,风如漆从殿内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王爷,王妃,陛下有请。” 盛柏与夏季对视一笑,原来,是有人将守卫们都支开了啊! “好巧,风先生也在?”盛柏拉着夏季的手,走入殿内,便看到风如漆迅速关上了房门。 不知为何,盛柏每次见到风如漆,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萦绕在心头。他们在南川战场上,好像并非初次见面。 风如漆拱手见礼后,便将盛柏和夏季引了进去。 穿过几道殿门,来到寝殿之内,盛柏和夏季二人见到盛德帝正坐在龙案边,认真的批阅奏章,他们忙跪地行了一礼。 “儿臣(臣妾)参见父皇!” 重新焕发容光的盛德帝,漫不经心的抬了抬手,“平身吧!” “谢父皇。” “你们夫妻二人,此刻应该在去往西潭县的路上才对,怎么还在盛京逗留?当真以为,朕不忍心罚你们吗?” “父皇息怒。” 盛柏抱拳道,“儿臣听闻父皇偶感风寒,特来探望,今日得见父皇一面,才知外面传言为虚。” 夏季接着说道:“父皇容禀,王爷听闻父皇身体微恙,不能侍奉在侧,心中自责不已。如今已经亲眼看到父皇身体康健,生龙活虎。臣妾与王爷,今夜便会追赶上管家他们,前往西潭县赴任。” 盛德帝掀了掀眼尾,“既然已经瞧过朕,你们这便离开盛京吧,此去西潭县路途遥远,万望保重。” “是,父皇。” “至于夏渊一案,”盛德帝接着说道,“朕已令三司会审,王妃日后切莫再做鲁莽之事了。” 夏季福身称是。 待风如漆带着盛柏夫妻二人离开,盛德帝便再也止不住的咳嗽起来,吓得吴忠敏赶紧替盛德帝拍打着后背顺气。 他一脸担忧的请示道:“陛下,老奴还是让太医来瞧一瞧吧?” 盛德帝睨了他一眼,喘息道:“朕清楚自己的身子,太医是看不出什么来的,就算他们看出来了,也没人敢说真话的。” “陛下,老奴一直想问来着,您之前一直都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你是想说,这皇宫之中,有人给朕下毒了?” 吴忠敏斟酌道:“这确实是老奴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可陛下,为何不让人查一查呢?若是查出来是谁下的黑手,哪怕是豁出命去,老奴也要将其杀之而后快。” 看着吴忠敏那一脸认真的模样,盛德帝忽然却笑了起来,“朕心中有数,不过,朕提醒你,不要将此事告诉英王。” “老奴遵旨。” 第209章 新来的舞姬 盛柏与夏季,已经踏上了前往西潭县的漫漫长路。 而东宫之主——太子盛桓,白日里是一个循规蹈矩的监国储君,夜晚则在温香软玉中,尽情享受着众多美姬的侍奉。 曾经以为很遥远的皇位,如今已经近在眼前了。那颗刚刚被美姬,口对口的喂进嘴巴的葡萄,也难以压制住盛桓嘴角处,那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 这天下,即将是我盛桓的了! 此时,盛桓身着一袭绯红色的锦袍,发丝随意的束起,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额前,更添几分放荡不羁。 他半倚在铺着柔软锦缎的榻上,身前的案几上,摆满了珍馐美酒。 那位敢在自己面前颐指气使的韦似道,今晚正好不在,还有那个韦似道的眼线——沈椋,也重新回到了长公主的身边,盛桓感受到了久违的自由。 韦似道,仗着自己是太子的亲生父亲,便时时将自己的想法、意见,强行下达给盛桓,以此来干涉朝堂内政。 “他以为他是谁啊!” 想到韦似道,盛桓的心中,瞬间腾起了无名的火苗,“孤为了皇位,尚可忍耐一段时日,待孤成了这大盛朝的皇帝,韦似道,你的死期就到了......” 正在盛桓脑海中思绪不断翻腾的时候,堂下为首的舞姬,面戴轻纱,莲足轻点,眼眸含情的,直朝着盛桓舞去。 盛桓瞬间来了兴致,他直勾勾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别样的光芒。他坐直了身子,朝着那位舞姬招了招手,“你,过来。” 只见那位女子,款步走到盛桓的面前,盈盈下拜,“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这甜美的嗓音,怎会如此熟悉? 盛桓迫不及待的伸手,挑起那位女子的下颌,轻轻掀开面纱,眼神中顿时流露出惊喜的表情来,“竟然是你!” “正是奴婢,奴婢对殿下日思夜想,这才求得皇后娘娘恩准,以舞女的身份,到殿下身旁侍奉。”苏淳露出甜美如花的笑靥来。 盛桓心头微动,眉眼中多了几分缱绻,“既然来了,今夜便由你来侍奉孤就寝。” 苏淳红着脸颊,娇羞的答是。 “好啦,你们都下去吧!” “是,殿下。” 待众位舞女、美姬离去,盛桓再难自持,他将苏淳身上的薄纱舞衣,尽数褪去,哑着嗓子道:“好淳儿,快让孤好好疼疼你......” 一夜春光,床榻四周,一地衣衫凌乱。 翌日,二人正睡得深沉,外面却响起了急促敲门的声音,“殿下,殿下,快醒醒,韦国师说是有要事求见。” 苏淳听到了声响,外面正是东宫的护卫统领燕小舟的声音。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轻轻拍了拍身旁的盛桓,柔声细语道:“殿下,是燕统领的声音,他定是有急事求见。” “不见!”盛桓翻了个身子,不耐烦的吼道:“让国师慢慢候着!别来烦孤!” “可是,他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燕小舟继续敲门道。 盛桓忽地坐起身来,咬牙切齿道:“他一个小小的国师,孤让他等,便要等着,滚,不许再打扰孤!” “是!”门外的燕小舟很知趣的,不再敲门。 盛桓看了看面前苏淳那白皙如玉的肌肤,还有那凹凸有致的曼妙身材,眼眸中闪耀的怒火,瞬间转换成了欲火,再一次将苏淳压在了身底...... 燕小舟听到殿内的暧昧动静,便转身朝着会客厅而去。 “国师,”燕小舟抱拳道,“殿下批阅奏折到深夜,这才贪睡了一会儿,劳烦国师耐心等候。” “还要等他多久?” 韦似道眼眸中墨色翻涌,不悦的哼了一声,“本国师为他鞠躬尽瘁,他竟然敢让我在此候着?燕统领,你实话实说,昨晚太子是不是寻欢作乐去了?” 燕小舟支支吾吾道:“殿下只是......只是处理朝政太过劳累,因此,昨晚多饮了几杯酒罢了。” “你不说,当真以为本国师不知情吗?”韦似道眸光阴鸷狠毒,“宠幸女人,也要有个分寸!” “孤如何没有分寸了?”正在此时,盛桓的声音,自背后陡然的响了起来。 方才在床榻之上,是苏淳及时制止了盛桓,然后劝诫他,如今诸事还要倚仗国师,先不可开罪于他,盛桓这才急忙赶来。 “拜见太子殿下。” 韦似道不情不愿的屈身行了一礼,“还望殿下见谅,是韦某不懂分寸了。” 韦似道能屈能伸,他心中自然明白,此时若与自己的儿子,当今的太子闹僵,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盛桓跨步走进了会客厅,淡然的坐在了首座上,“国师这么着急寻孤,究竟是所为何事?” 韦似道朝着燕小舟瞅了瞅,盛桓便抬了抬手,让燕小舟退了出去,“现下厅中只有你我二人,国师有什么话,便直说吧!孤还要去上早朝呢!” 韦似道自顾自的坐了下来,幽声道:“在外人面前,为父给足你这个太子的面子,还望桓儿莫要得寸进尺才好。” 盛桓心中又闷又气,但也只得忍气吞声,冷声道:“孤知道了,国师有何重要事情想说?” 看到盛桓服软,韦似道捋一捋胡须,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如今盛德帝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桓儿登上皇位指日可待,为父今日给桓儿带来了另外一个好消息。” “哦?”盛桓饶有兴趣的抬了抬眼尾,“国师说说看。” “桓儿可还记得成立冷帮的那个冷寒冰?” 盛桓点点头,“记得,他原本是在芙蓉派,为苏半山做事,后来临阵逃脱,将派中精锐悉数带出,占了斧鸣帮的老巢,成立了冷帮。” “不错。” 韦似道眸光幽深道,“这些时日,为父令他加快吞并江湖门派,就在近几日,他已经拿下了最难啃的骨头——风林山庄。” 盛桓诧异道:“夏渊一家子回到了盛京,那风林山庄怎会如此难攻?” 韦似道冷哼一声,“这也是为父没有想到的,风林山庄,除了夏渊和戚小柔,里面却依旧高手如云。对了,冷寒冰还说,在攻打风林山庄的时候,那位少庄主夏开轩也在。” 盛桓闻言,摩挲起自己的下巴,“他竟然逃出了盛京?孤倒是把他给忘了。” 韦似道轻笑一声,“桓儿不必如此忧心,夏开轩武艺虽高,但一手难敌众拳,如今风林山庄已经覆灭,他只身一人逃走了。” 盛桓若有所思道:“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事?” 第210章 四皇子失踪 谈论起接下来的打算,韦似道似乎早已在心中,盘算过千遍万遍了。 这时,只见韦似道阴恻恻的笑了起来,“天时地利人和,我们都有了,接下来,自然是助桓儿,尽快登基为帝了。” “真的已经万无一失了吗?” 盛桓谨慎问道,“盛德帝身体虽然抱恙,可毕竟人还活着,还有那三皇子盛柏,他虽然远离盛京,可影响力亦不可小觑。” 没有提到四皇子,盛桓内心是觉得,既然此事已经通过郭皇后,交给长公主那边去处理了,当然是胜券在握,不足为惧了。 “盛德帝活不了多久了。” 韦似道微微仰头,胸有成竹的勾唇道,“他的身体怎么样,我最清楚了,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桓儿难道真的以为,他只是染上小小的风寒了吗?” 盛桓双目圆睁,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你是说,是你对他做了什么手脚?” 韦似道目光扫过盛桓,眼神冰冷,“桓儿,成大事者,万不可有妇人之仁啊!” 顿了顿,韦似道接着说道:“至于那位三皇子,远离盛京城,身处江湖之中,为父自然有把握让他有去无回。” 盛桓怔住,这韦似道,远比自己想象中,更加心狠手辣。日后若是留着他,难保他不会对自己也狠下杀手啊! 韦似道忽而站起身来,走到盛桓身边,用力拍了拍失魂落魄的盛桓的肩膀。 “如今江湖门派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若要刺杀一个人,简直是易如反掌。朝堂文武百官,皆唯储君之命是从。桓儿,你就等着做这大盛的皇帝吧!” 盛桓沉思片刻,“国师好像还漏了一点,那驻扎在盛京城外的几万大军的将领,可都是盛柏昔日的部下啊!” “怕什么?”韦似道缓缓一笑道,“对付他们,我自有办法。” 盛桓幽幽的叹了口气,“如此,便有劳国师了。” 韦似道极轻的冷哼一声,“时辰不早了,吾儿该去上朝了。” 盛桓闻言,唇瓣微微颤抖,脸上却挤出了一丝单薄的笑意,“如往常一样,孤先走,国师稍后。” 然后,拂了拂宽袖,跨步朝着东宫的门外走去。 背向彼此,父子俩脸上原本挂着的笑容同时僵住,眼底随之阴戾翻涌,那隐藏于各自内心深处的野心,小荷才露尖尖角...... 几日后,乾清宫。 郭皇后正在耐心的给盛德帝喂药,却听到小全子慌慌张张的声音传了进来,“陛下不好了,陛下不好了。” 吴忠敏的脸瞬间冷了下来,斥道:“何事如此惊慌?小全子,你到底有几个胆子,敢在陛下和娘娘的面前失仪?” 小全子忙匍匐跪在地上,“启禀陛下,娘娘,是朝辰殿的宫女来报,四皇子突然失踪了。” “什么?” 郭皇后一脸诧异的看着小全子,“你快说一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四皇子失踪,自然是在郭皇后的意料之中了,此时此刻,她当然要装出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样来。 小全子深吸一口气,略作镇定后,便缓缓开了口,“朝辰殿的宫女说,昨夜亲眼看着四皇子就寝之后,便离开了寝殿。谁知一大清早准备过来伺候梳洗,房间内却没了四皇子的人影。” “难道昨晚,寝殿门口就无人值守吗?” 郭皇后接连质问道,“朝辰殿上上下下,就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了嘛?四皇子究竟是被何人抓走了?” 郭皇后身为后宫之主,且当着盛德帝的面,关心四皇子的安危,乃是她的本分。 她觉得自己对此事越上心,才能让盛德帝觉得,她与此事毫无关系。 然而,盛德帝却微微掀起眼尾,眸光如寒潭一般注视着郭皇后,“皇后是如何得知,四皇子是被人抓走了呢?” “臣妾......臣妾只是胡乱猜测罢了。” 郭皇后紧张的不知所措,额角、后背,开始渗出细细的冷汗,她讪笑道,“陛下,臣妾只是觉得,如果四皇子不是被人抓走的,那他怎会无缘无故就失踪了呢?” 躲开盛德帝质疑的视线,郭皇后硬着头皮,继续端着汤碗,侍奉盛德帝吃药。可那双握着汤匙的手,却微微颤抖着。 但转念一想,郭皇后又立马稳住了心神,暗暗松了口气,“陛下对四皇子从来都是不管不问的,失踪而已,想必......” “吴忠敏!” 郭皇后被盛德帝突然的怒吼,吓了一跳,她赶忙放下手里的汤碗,小心翼翼的瞥了瞥盛德帝一眼。 ”老奴在!“吴忠敏拱手道。 “查!给朕查!” 盛德帝的脸色变得铁青,他那苍白的唇瓣中,无比愤怒的挤出几个字来。 这倒令郭皇后惊讶不已,陛下究竟是从何时起,对这个四皇子如此关心了呢? “老奴遵旨!”吴忠敏得了旨意,便带着小全子,立即朝着朝辰殿的方向小跑着,奔了过去。 “咳,咳,咳......” 突然,满腔的怒火,冲得他气息一滞,紧接着,一阵剧烈的咳嗽,从盛德帝的胸腔深处迸发而出。 他的身体因这猛烈的咳嗽而剧烈颤抖着,双手下意识的抓紧了被角,每咳一声,就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 “陛下,您怎么了?” 一旁侍奉的郭皇后被吓得花容失色,她赶忙上前去扶盛德帝,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不停的替他轻轻捶背,顺着气儿,“传太医,快传太医!” “是,娘娘!”殿中的几位小太监,手忙脚乱的,一窝蜂的朝着殿外奔去。 接过盛德帝递过来的那块擦嘴的锦帕,郭皇后大惊失色,那帕子上,分明就是方才因为剧烈咳嗽,而沁出的一丝殷红。 不多时,几位太医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他们跪地行礼之后,便一起围了上去。 看着面色愈发苍白的盛德帝,众人皆是眉头紧锁。 “怎么突然就这么严重了呢?” 院使陈鹤年正坐在龙榻边上,为盛德帝细心诊脉,他心中暗惊道,“前几日,陛下的风寒症状明显已经好转了,怎么会突然剧烈咳嗽,甚至是吐血了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陈院使,陛下怎么样了?”郭皇后满脸忧心忡忡。 看着盛德帝痛苦的紧闭双眼,陈鹤年起身,朝着郭皇后拱了拱手,云淡风轻道:“娘娘,陛下只是一时急火攻心,一口鲜血涌上喉头,无甚大碍。老臣先开一剂方子,给陛下煎服。娘娘,陛下万不可再动怒,需静心休养才是。” 陈鹤年如此说,正是因为遵从盛德帝早就对太医院秘密下达的旨意,关于他身体的任何状况,无论是何人问及,一律对外宣称无恙,否则,便以欺君之罪论处。 第211章 急火攻心 郭皇后神色凝重,半信半疑的冷声道:“陛下都咳成这个样子了,怎么会无事呢?陈院使,你若是能力有限,本宫不介意换人为陛下诊断!” “请娘娘息怒!” 陈鹤年忙屈身拱手道,“是微臣无能,确实只能瞧出陛下乃是先前风寒,再加上急火攻心导致的病症,娘娘倘若不信,大可让太医院的其他太医诊断。” 其他太医,自然也是同样的说法,有那么一道旨意在,谁敢不从呢?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陈鹤年无比认真道。 正在二人谈话之间,盛德帝缓缓睁开了眼睛,气息不稳道:“皇后,你先回去歇息吧!朕这边由陈鹤年守着就行。” 郭皇后立马坐到了床边,柔声细语道:“陛下,臣妾不累,臣妾想一直都陪在陛下的身边照顾。” 盛德帝的嘴角扯了扯,轻声道:“皇后的好意,朕心领了,快回去吧!” 郭皇后看着盛德帝的态度强硬,便不再推辞,她福了福身道:“臣妾遵旨,万望陛下保重龙体,臣妾明日再来看您。” 盛德帝微微颔首,一双晦暗不明的眸光,目送着郭皇后离去...... 回坤宁殿的路上,琪嬷嬷看着郭皇后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嘴角压不住的上扬,不禁感到奇怪。 “娘娘,您在想些什么呢?” 郭皇后睨了睨琪嬷嬷,轻咳一声,“没什么。琪嬷嬷,速去东宫,将此消息传给太子知晓。” “老奴该如何说呢?” 琪嬷嬷一时犯了难,“陈院使说陛下并无大碍啊!” 郭皇后自然明白琪嬷嬷的言下之意,盛德帝身体并无大碍,就算是将今日之事告诉了太子,也不过是一如既往的当好他的储君,继续监国而已,毕竟距离那个龙椅,还是太过遥远了。 “无妨。” 郭皇后思索片刻,斩钉截铁道:“你只要将今日陛下急火攻心的事情,据实以告,太子与国师自然就明白了。” 陈鹤年越说陛下并无大碍,这里面越存在着很大的问题,郭皇后便是明白,太子和国师那边,若听闻此消息,便可以安心的准备,接下来的行动了。 琪嬷嬷仍是一脸雾水的模样,但也只好屈身道:“是,老奴这就去。” 太子盛桓得到郭皇后这边的消息后,便火速回到了东宫,将韦似道也请了过来,并令燕小舟将议事的书房团团围住,以防隔墙有耳。 “国师,盛德帝今日因四皇子失踪,气急吐血一事,你怎么看?”盛桓意味深长的看着韦似道。 只见韦似道垂眸沉思,良久,才缓缓开了口。 “一直以来,盛德帝对四皇子并不待见,可刚一听说四皇子失踪一事,便气得急火攻心,这也太有违常理了。” 盛桓抿唇点头,“国师说得不错,孤也是这么觉得,可他剧烈咳嗽吐血,又是怎么一回事呢?风寒,并不会让他变得如此严重吧?” 韦似道摩挲着下巴,眼神逐渐变得凌厉,“急火攻心是假,毒性发作才是真。” “国师怎么知道?”盛桓那打探的眼神中,透露出难以抑制的兴奋。 终于,快要等到那个令人激动的时刻了吗? 韦似道的眉梢几不可察的轻轻一挑,眼神中透出一股子掌控全局的笑意。 “对于四皇子在皇宫中失踪一事,他作为一个帝王,关心的并不是这个儿子,而是那个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的人。他大发雷霆的时候,正好引起了身体中长年累月,缓慢堆积下来的毒素反应,这才会剧咳不止,口吐鲜血。” 盛桓顿时恍然大悟,“这么说来,国师早就出手了。孤竟不知,你在盛德帝的身边,早已安插了自己的人手。” 韦似道嘴角微微下撇,就好像每一丝面部肌肉的牵动中,都暗藏着不为人知的算计,“常言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盛桓的脸上浮起一抹假意讨好的笑意,侧目看向韦似道。 “想必太医院的那些老头儿,早已明白盛德帝的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了,但都因害怕掉脑袋,所以才不敢实话实说,每次诊断,都只说是风寒引起,并无大碍之类的话。” “不错。” 韦似道微微眯起双眼,“今日,皇后再三确认,那位陈院使依旧是说盛德帝身体无碍,可见,他的身体,恐怕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要糟糕。” “那位琪嬷嬷还说,太医院的人前来诊治的时候,脸色变得都很沉重。”盛桓补充道,“陈院使之言,确实不足为信。” 韦似道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有一位远道而来的贵客,桓儿是时候与之一见了。” “是谁?” “过两日,我自会提前派人来告知于你,到时,你自然就知道是谁了。” 韦似道一边说,一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正准备朝书房门外走去,“听说东宫中新来了一位貌美如花的宫女,桓儿就算不说,我也知道她是谁。” “国师此话是何意?” 盛桓面露不悦道,“你我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为何还要安插眼线,到孤的身边来,探听孤的消息?” 韦似道轻笑一声,“桓儿不必动怒,我只是想说,两日后,你可以将她一起带来赴会,毕竟,她可是你的准太子妃啊!哈哈哈......” 盛桓暗暗捏了捏拳头,点头道:“好......” 真没想到,如今的东宫,竟也漏的像筛子一样! 乾清宫。 关于四皇子失踪一事,吴忠敏大肆调查一番,对事情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便返回乾清宫复命去了,等他回来,才知晓方才盛德帝急火攻心的事情。 “陛下,您觉得怎么样了?”吴忠敏躬着身子,满脸担忧的问道。 “无碍,四皇子的事情,调查得怎么样了?” “回陛下的话,四皇子确实是失踪了。老奴已经将朝辰殿的每一个角落都仔细找寻了一遍,确实没有发现四皇子的身影。暗卫那边说,昨夜未曾看到可疑的人靠近朝辰殿。” “这贼人的本事还真是大呢!竟然瞒过了宫中的数百双眼睛......” 盛德帝微微后仰着身子,看似放松的姿态下,实则在心中谋划着接下来的策略,他淡声道:“你继续寻找四皇子,朕的身边,这几日,就由小全子伺候吧!” “老奴遵旨。”吴忠敏的眼底,流露出一丝诧异,自己那个义子,当真是深得圣心呢! 第212章 听香别院 两日后。 韦似道派身边的下属郭玉,给东宫传来消息,要求入夜后,在盛京城,一所隐蔽的别院中见面。 入夜,护城河波光粼粼,在月光下,宛如一条银色的丝带,倒映着城墙的影子。 高大的盛京城墙,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雄伟壮观,给人一种不可侵犯的感觉。 京城内的街道两侧,店铺林立,灯火通明,各种摊位,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此时此刻,燕小舟正认真驾驶着马车,穿过飘荡着优美歌声和丝竹管弦之声的酒楼之后,便拐进了一个狭窄的巷子。 好在他们出发的时候,特意换了一辆普通的小型马车,穿梭在这种巷子里,自然不是问题。 不知绕过了多少个路口,马车终于在一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别院门口停了下来。 “殿下,听香别院到了。”燕小舟的声音,自门帘外传了进来。 一身朴素衣衫装扮的盛桓,站起身来,拉着女扮男装的苏淳,一起下了马车。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太子出门在外,低调行事,方能确保安全。 听香别院大门紧闭,待燕小舟轻叩三次大门后,一个门童打扮的人,才从内部打开了铁制的大门。 他见到盛桓,只是微微抱了抱拳,淡声道:“太子殿下,请随我来。” 苏淳紧紧拉着盛桓的手,自从跨步进入了这个听香别院的大门,苏淳的感觉就不是太好。 曲径通幽的小径,一路走下去,都见不到什么灯光。约半盏茶的工夫之后,才看到一个稍显明亮的房子。 苏淳蹙了蹙眉,轻声道:“殿下,淳儿总觉得这里面,处处透露着一些古怪来,要不,咱们先回宫吧?” 盛桓垂眸看着苏淳,安慰的笑了笑,“不用担心,既然是国师安排在这个地方,想来他一定可以确保我们的安全,再说了,小舟也在,淳儿不必忧心。” 苏淳乖巧的点了点头,“嗯,都听殿下的,有殿下在我的身边,淳儿什么都不怕。” 盛桓冲着她,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苏淳话虽然这么说,可身边最得力的婢女稳娘不在,她好像对谁都不是很信任。这个即将成为自己夫君的东宫之主,心中对自己的真心,又能有几分呢? 门童推开一扇雕刻精致的木门,几个人绕过一座精美的屏风之后,终于停住了脚步。 “主上,贵客到了。” 门童口中的主上,正是国师韦似道,他与往日简约的穿戴风格截然不同,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摄人心魄的气势。 只见他身着一袭玄色锦袍,袍身是以金线绣成的蟒蛇,在烛光的照射下,栩栩如生,似要腾空飞起。 他的腰间系着一条质地温润细腻的玉带,头上束着的发冠上,镶嵌着一颗硕大的红宝石,周身都向来人展示着他那奢华与威严的气质。 “嗯,你先下去吧!”韦似道漫不经心的抬了抬手。 “是,小人告退。” 待门童离去,韦似道抬起眼眸,居高临下的望着盛桓,他连身子都未曾挪动一下,仅仅是他身旁站着的郭玉,朝着盛桓做了个揖,“见过太子殿下!” 对于韦似道的无礼,盛桓顿时气得脸色发青,他暗暗捏紧了双手,眼中的怒火似乎要喷涌而出。 倒是苏淳心细,她赶紧扯了扯盛桓的衣袖,冲着他轻轻的抿唇摇摇头,眼神示意他,小不忍,则乱大谋。 盛桓这才放松了下来,他朝着燕小舟使了使眼色。 只见燕小舟走上前去,抱了抱拳,眼神逼视着韦似道,冷声道:“韦国师,见到太子殿下,还不速速见礼?身为臣子,礼可不能废啊!” 见韦似道依旧不准备起身行礼的模样,盛桓旋即坐了下来,亲自给了韦似道一个台阶下。 他故作姿态的摆了摆手,轻笑一声,“哎,小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国师于孤,亦师亦友,今日在宫外,就随意些吧,不必讲究那么多!” 韦似道似乎已经拿足了派头,便朝着盛桓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道:“殿下宽宏大量,实乃大盛之福啊!” 接着,他朝着郭玉吩咐道:“既然殿下已经到了,你去将韦某的贵客请来。” “是。” 几个人看着郭玉离开的背影,盛桓心中依旧充满了无名的火气,“原来国师不是孤要见的那位贵客啊?孤还以为,今日国师盛装打扮一番,是为了以另外一种身份迎接孤呢?哈哈哈......” 对于盛桓的打趣之言,韦似道并不恼火,他的脸上神色未有明显的变化,唯有嘴角勾起的那一抹笑意,不带丝毫的温度。 “今日在韦某的地盘上,自然是要以最好的姿态,来迎接我的客人啊!” 正说着话,一位挺直如松,嘴角留着寸长的八字胡的精壮男子,在郭玉的引领下,跨步走了进来。他的眼眸清亮幽深,如刀削的面庞上,有一个隐隐可见的疤痕。 “这位是?” 盛桓疑惑的问道,面前的男子,与大盛的男子长相不同,穿着也略有不同。 韦似道站起身来,亲自将该男子拉着,坐到了自己右下方的座椅上,“介绍一下,他就是韦某要引荐给殿下的人,宁川国的兵马大将军——齐免。” 齐免? 一直垂着头,安静地站立于盛桓身后的苏淳,感到非常震惊,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她迅速的掀了掀眼皮,与对面那双晶亮的眼眸,碰撞到了一起,苏淳暗惊道:“竟然真的是他!” 苏淳赶紧低下头来,那双眼睛的主人,似乎在上下打量着她,好像要将她看一个透透彻彻! 此刻,盛桓以为,齐免是在盯着自己看,便摆起了东宫之主的派头,勾了勾唇道:“国师真是厉害,竟然能将宁川的大将军,替孤请了过来。齐大将军,一路辛苦啊!” 齐免将视线收回,转头朝着韦似道,双手交叠,拜了一拜,“见过主上!” “齐将军不必拘礼。”韦似道客气的笑了笑,“太子不是外人,齐将军可有兴趣,与之对饮呢?” “有何不可?” 齐免的视线,再次望向盛桓的方向,似不经意间,再次瞄了苏淳一眼,“不知太子殿下,可愿与本将军同饮一杯?酒桌上,也好仔细商讨一下,本将军接下来,要如何帮助太子,夺得那个宝座啊!” 终于谈到了正事,盛桓自然欣喜,“既然齐将军相邀,孤自然是求之不得。” 这时,郭玉适时的插进话来,“酒菜均已备好,各位贵客,请移步膳厅。” 众人同时起身,苏淳与燕小舟紧随盛桓之后,但却被郭玉伸手拦下了。 “膳厅乃是诸位贵客,与主上商谈大事的地方,两位随从,还请屈尊,跟郭某一起用膳吧!” “不可!”燕小舟斩钉截铁道,“在下需要随身保护殿下,不能离开半步。” 韦似道眯了眯眼睛,饶有趣味的盯着盛桓,“殿下您看,此事......” 盛桓看了看韦似道,又看着身后的燕小舟与小厮打扮的苏淳,便开口道:“无妨,在国师的地盘,国师自会护孤安全,你们且随着郭玉去吧!” “可是......” 苏淳满脸慌张的望向盛桓,但看到盛桓那看似温和的笑容里,却没有丝毫的暖意之后,她那双本想拉着盛桓衣袖的白皙的手,又悻悻然的缩了回来。 她点了点头,轻声道:“是,殿下。” 盛桓冲着苏淳轻轻的挑了挑眉,那脸上的笑容,如花一样绽放了,接着,便跟着韦似道和齐免,一起朝着膳厅走去。 第213章 三人之约 听香别院的膳厅中,梨花木制成的案桌之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珍馐美酒。 韦似道亲自为身旁坐着的盛桓和齐免,分别斟满了一杯美酒,“来来来,让我们干了这第一杯酒,只有吃好喝美了,才能更好的商谈事情。” 盛桓端起杯子,一饮而尽,他将酒杯翻过来,朝下倒了倒,爽朗的笑道:“孤满饮此杯,两位,请随意。” 听韦似道的意思,今夜,若饮酒不尽兴,便不会商谈正事。因此,盛桓在韦似道话音刚落之后,便率先喝了起来。 齐免哈哈的大笑起来,“殿下真乃性情中人,豪爽至极,齐某实在是佩服!” 说完,他也仰头,喝完手中执起的第一杯酒。 韦似道则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他们,他缓缓的饮了一杯,咂了咂嘴,意味深长道: “桓儿,你我二人之间的关系,我已经告诉齐大将军了。今日,他甘愿冒着生命的危险,潜入大盛的境内,前来与你会谈,便是带着十足的诚意而来。” 盛桓心中虽然怨恨韦似道,自作主张的跟外人提起他们之间的关系,但又转念一想,若能得到宁川军的帮助,定能事半功倍。 现下,他心甘情愿的暂且咽下这一口恶气,日后再寻个时机,清算总账便是。 权衡利弊之后,只见盛桓举起酒杯,朝着齐免敬道:“齐将军看着年龄不到而立之年,没想到却坐到了兵马大将军的位置,真是令孤着实佩服啊!能得到齐将军的帮助,真乃孤之幸事也!” 齐免也端起酒杯,谦虚的笑了笑,“殿下真是谬赞了,齐某不过是得上天眷顾,时运所致罢了。既然您与主上是父子关系,殿下想做什么,齐某定当全力以赴,必将达成殿下所愿。” 真是时也,运也! 齐免原本只是宁川副将曲忠部下的一员将士,在掳走夏季的那次行动中,曲忠被唐文涛所杀,齐免不仅侥幸活了下来,而且顺理成章的取代了曲忠的副将一职。 在南川战场上,齐免多次劝诫宁川将军辛铁,小心身边的师爷风如漆动机不纯,怎奈辛铁过于自负,他不仅害得宁川军几乎全军覆没,自己也死于逃亡的途中。 齐免逃回宁川国都之后,在韦似道的暗中运作之下,一跃成了兵马大将军,如今手握十万精兵,实力自然不可小觑。 韦似道对于齐免而言,不仅是一位有着知遇之恩的贵人,更是他心中誓死追随的宁川六皇子,只要韦似道一声令下,齐免哪有不从呢? “真没想到,国师不在宁川国多年,竟然还能认识你这么一位青年才俊,如今宁川国的兵马大将军,真是令人羡慕啊!”盛桓扯了扯嘴角,继续夸赞道。 盛桓心中多少也起了一些疑心,毕竟韦似道曾对郭皇后说过,自己只是小小的世家子弟。 可细细想来,一个不受宠的世家子弟,怎会有那么大的能耐,来招揽国内的大将军呢? 郭玉和沈椋,对韦似道一口一个‘主上’的称呼着,尚且可以理解,可一位堂堂的大将军,也如此称呼韦似道,这不得不令人起疑啊! 韦似道闻言,自然知道盛桓对他的身份起了疑心,他与齐免对视一眼,便接过话头,开口解释道: “近二十年来,韦某对郭皇后和桓儿一心一意,我的一片真心,日月可鉴!韦某卧薪尝胆多年,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襄助吾儿夺得大盛的皇位。 因此,韦某人虽然在大盛朝,心却关注着故国的一举一动。韦某便是想着,若能取得宁川军将领的信任,他日,也可助桓儿,一举扫清面前的障碍,成为大盛的下一任君王啊!” “主上对殿下的拳拳之心,真是令齐某感动!” 齐免满脸诚挚的看着韦似道,“齐某能有今日的成就,离不开主上的暗中帮助。” 顿了顿,齐免将视线转到盛桓的身上,“故此,主上想让我与殿下见面,一起商谈接下来的计划,齐某必将竭尽全力,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他们二人的一唱一和,终于打消了盛桓心中的疑虑。他抱了抱拳,朝着齐免和韦似道,认真道:“二位的好意,孤心中已明了,他日达成所愿,必会论功行赏,报答二位。” 韦似道与齐免相视而笑,一起朝着盛桓敬起酒来。一时之间,膳厅内推杯置盏,好不热闹! 良久,三人终于在酒桌之上商定好,齐免回到宁川国之后,便趁机在宁川与大盛的边界之地——南川镇,挑起纷争。 到那时,作为监国的储君——盛桓,便可如愿将盛京城外的驻军派出去,以此来削弱皇城的守备力量。 待到太子大婚那日,便是起兵谋反之时! “等一下,”齐免似乎听到了令自己很感兴趣的话题,他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的看向盛桓,“殿下,还未成婚?” 盛桓自然不疑有他,眉眼之间多了几份温和,“是啊!孤的大婚之日,早已定下,三月十六,待到那日,孤才能与太子妃,完成册封大典。” “如此看来,殿下恐怕是早已急不可耐了吧?”齐免忽然兴奋的大笑起来,“不知在下可有眼福,那日能亲眼看着殿下抱得美人归吗?” “那是自然。”盛桓果断的答道,“待孤成婚那日,齐将军,可一定要前来观礼才是。” 齐免摩挲着自己唇边的寸长胡须,咧了咧嘴道:“齐某便提前恭喜殿下了!哦,不对,那时,要改口称陛下才是!” “哈哈哈......”盛桓笑得更加合不拢嘴,酒也喝得更加开怀。 夜已深沉,听香别院之中,一片死寂。乌云如墨,将那银白色的月光严严实实的遮盖住了,使得整个别院,就如同掉入了黑暗的旋涡中一样。 房檐下的一串风铃,本应在徐徐的微风吹拂下,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此刻却因无风而静默,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一样...... 第214章 待宰的羔羊 第214章 待宰的羔羊 数杯美酒下肚,盛桓早已不甚清醒,他隐约感觉到,自己是被两名小厮架着胳膊,送入了一个房间里。 在他彻底失去知觉的时候,正看到风情万种的“苏淳”,朝着他,款款走来,兴致来了,盛桓便拥着她,共同坠入那醉生梦死的欲望深渊...... 当盛桓醉酒之后,另外一个房间里,也在上演着别样的戏。 此刻,苏淳正无力的瘫倒在床榻之上,她虽然能够言语,但四肢却同时卸了气,正如同一只随时待宰的羔羊一般,直挺挺的躺在那里。 她深呼一口气,努力的压了压心底不断往上涌的恐惧感,认真回忆着方才所发生的一切: 一开始,一切如常,让人瞧不出半点儿端倪。燕小舟在郭玉的再三劝说之下,终于肯喝一杯酒了。只是,那一杯酒下肚之后,燕小舟便醉倒了。 苏淳本以为是燕小舟不胜酒力,直到郭玉将燕小舟扶了下去,只剩她一人,待在房间里,这才慌了神。 不对,燕小舟是被人迷晕的,那酒杯之中,是迷药! 苏淳头皮发麻,顿感大事不妙,她赶紧朝着房门跑过去,不料,门已经被人从外面锁住了,任她如何叫喊,都无人回应。 她现在才明白过来,为何他们用膳的地方,距离太子他们所在的膳厅那么远。原来,他们早已钻入了别人提前布置好的陷阱里...... 苏淳只是轻轻抿了一口酒,所以,她体内的迷药,发作的很晚,外面等候多时的婢女,一直等到苏淳不再拍门,房间终于安静了下来,才打开房门,为苏淳换上了一袭流云般的长裙,最后,将她安放在房间的床榻之上...... 现如今,药效尚未褪去,苏淳正无助的躺在床上,两双恐惧的眼眸中,渗出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顺着光滑的肌肤,滑落下来...... 正在苏淳心乱如麻、不知所措的时候,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她心中又惊又喜,是太子来救她了吗? 来人被屏风遮挡着,苏淳根本就看不清他的面目,直到那人走近床榻,苏淳面色骤变,霎那间惨白如纸,双瞳瞪得滚圆,满是惊惶与不可置信。 她艰难的从嗓子中,发出轻微的声音,唇瓣微微颤抖着,“竟然是你!” “是我,苏姑娘,你可让我思念得紧啊!”齐免嘴角噙着一抹阴森森的笑意,自顾自坐到了床边。 他伸出一只手,极尽温柔的抚摸着苏淳的脸颊,就如同看着一只宠物一般,爱不释手。 “当初芙蓉山匆匆一瞥,我便对苏姑娘一见钟情,难以忘怀了。真没想到,今日,苏姑娘竟然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你我二人,当真是缘分不浅啊!” “拿开你的脏手!” 苏淳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怎奈四肢依旧无力,连伸出手,扇对方一巴掌的力气都没有。 “我劝你,就不要白费力气了。” 齐免一把拉住苏淳的手,缓缓凑到苏淳的面前,勾了勾唇,阴恻恻的笑道: “如果没有好处,我又怎会千里迢迢的来到大盛呢?与太子商谈谋反一事,主上传一封密信给我就好了,又何必要大费周章呢?” 原来如此!怪不得韦似道让盛桓将自己也一并带来赴宴呢!现如今才知道,原来,自己就是韦似道许给齐免的,那个天大的好处啊! “你可知,我已经是陛下钦点的准太子妃了!” 苏淳怒目而视,咬牙切齿道,“若太子得知你对我图谋不轨,他一定会杀了你!我劝你三思!” “哈哈哈......”齐免脸上露出一抹挑衅的笑容,他伸手便将苏淳腰间系着的一条柔软的丝带扯了下来。 “我倒要瞧一瞧,太子若知晓他的准太子妃被人睡了,他是作何反应?哦,对了,听说你们尚未成婚,正好,让我先来体验一番。” “无耻!” 苏淳怒吼道:“齐免,你给我听好了,我早已经是太子的女人了,你若是胆敢对我不敬,日后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哦?原来你们已经提前洞房了呀!” 齐免再一次粗鲁的剥下苏淳的一层外衣,那薄如蝉翼的里衣下,若隐若现的曼妙身材,令齐免心中的欲火再难以压制住了。 他一把扯开自己的衣服,便翻身压在了苏淳的身上,哑着嗓子道:“虽然有些可惜了,不过,我并不介意。长得美的女人,就算是被别人碰过了,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滚开......唔......” 苏淳根本就无力抵抗,那清冽的男子气息,三两下便轻松灌入了她的口腔里。 齐免一边亲她,一边还不忘同她解释。 他喘着粗气道:“你知道吗?虽然你女扮男装,但我第一眼便认出了你,你是不是同我一样,也早就认出我来了?” 苏淳死咬着贝唇,在被齐免再一次撬开之后,直接狠狠的咬了他一口,令齐免吃痛一声,停下了动作。 “呸!” 看着苏淳那一副怒意滔天的模样,齐免并不生气,反而更加兴奋。 “你这种泼辣的性子,老子更是喜爱的不得了!既然你让我疼,那我也要让你好好疼疼才是。我一个将军,可不比那位弱不禁风的太子一样,懂得怜香惜玉!哈哈哈......” “不要......啊!” “你等着,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苏淳双目猩红,眼睛里迸裂出强烈的恨意。那双被齐免紧紧钳住的双手,正死死的握成了一个拳头,整个身体仿若置身于九幽炼狱,饱受着屈辱的煎熬...... 翌日清晨。 苏淳在万分痛苦和浑身酸软下,终于清醒了过来。 她双目无神,对于昨夜发生的一切,仿佛历历在目,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也不知道,太子盛桓在得知自己受辱之后,会不会选择为她报仇,杀了那个齐免? 自然是不会的!答案再明显不过了! 苏淳苦涩的勾了勾唇,她很了解盛桓,在他的心目中,没有什么比皇位更加重要的了。 那个齐免,可以帮助盛桓,夺取大盛的皇位,盛桓又岂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杀了他呢? 那太子会毁了二人之间的婚约吗?甚至是杀了她? 脑中一片浆糊,越想越乱,越想越觉得生不如死。苏淳的双眼,瞬间被水雾遮挡住了,她无奈的闭了闭眼,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无人倚仗的自己,就好像是一朵长在路边的野花一样,任人践踏! 正当她转过身的时候,一下子呆住了,身侧躺着的男人,并不是齐免,而是太子盛桓! 怎么回事? 昨夜的一切,根本就没有发生,只是一场梦吗? 第215章 屈辱的把柄 第215章 屈辱的把柄 苏淳正直勾勾的盯着盛桓看,她甚至想抬手,去触摸一下,身侧躺着的盛桓,究竟是不是真的? 她小心翼翼的将手伸过去,轻轻摸了摸正在熟睡的盛桓的脸颊,内心紧张到了极点,“殿......殿下,真的是你?” 正在此时,盛桓翻了翻身,努力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苏淳,正衣衫不整的凝望着自己,不禁拧了拧眉,“淳儿,你醒啦?” 苏淳颤抖着嘴唇,重重的点了点头,“是,殿下,昨晚睡得好吗?” 盛桓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孤只记得,好像看到你朝着孤走了过来,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怎么?淳儿昨夜没有睡好?” 苏淳心乱如麻,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昨夜,分明就是被那齐免......当真只是一场梦吗? 看着苏淳脸色不是太好,盛桓拉着她的手,柔声道:“许是淳儿昨夜伺候孤太过辛苦了,要不,再休息一会吧!” 苏淳瞬间泪崩,如同一只小野猫一样,钻进了盛桓的怀抱,心中暗暗想着,“或许,昨夜真的只是一场梦吧!”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燕小舟的叩门声,“殿下,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回宫了。” 苏淳内心咯噔一下,瞬间腾地坐起身来,“殿下,咱们现在还在那听香别院?” 盛桓点点头,疑惑不解的说道:“不错,淳儿,你这是怎么了?孤总觉得你好像不太对劲的样子。” “没......没什么!” 苏淳强压住内心的不安,温柔的笑道:“殿下,淳儿伺候您梳洗,虽然今日不用去上早朝,但也不可让那些言官知道,您昨夜不在东宫的事情。” 盛桓微微颔首,“淳儿提醒的是。” 接着,他对着门外喊道:“小舟,去告诉国师,孤要赶紧离开此地。” “是,殿下!” 苏淳手忙脚乱的为自己整理衣裳,接着便为盛桓取来了外衣,正准备为他穿上,却抬眸看到盛桓正用怀疑的眼神,盯着自己。 “淳儿,你明明是女扮男装,怎么昨晚,突然便换了一袭裙子呢?” “我......” 苏淳心虚的抿抿唇,“殿下可能真的忘记了,是您觉得淳儿穿着一身男装,伺候您怪怪的,这才令别院中的婢女,随便取来一件长裙,给淳儿换上。” “原来如此!”盛桓笑了笑,“事情都已经商谈好了,这一趟,真是不虚此行啊!” 苏淳讪讪一笑,你确实是不虚此行,而我,却...... 想到这里,苏淳赶紧摇了摇脑袋,不能去深想,她时刻提醒自己,那不过是一场可怕的梦魇罢了! 不多时,韦似道走了过来,他先是朝着盛桓拱了拱手,然后又将视线扫视了一眼苏淳,似笑非笑道:“昨晚韦某招待不周,竟让殿下吃醉了酒,真是该罚!” 盛桓看韦似道态度卑谦,心情也变得十分舒畅,“国师说得是哪里的话,对了,怎么不见那位齐大将军呢?” 韦似道勾了勾唇,“齐将军连夜回去,准备各项部署事宜,随时做好出战的准备。” “好啊!”盛桓笑道:“一切,便有劳国师了。” 韦似道微微屈身,“是。” 待盛桓转身欲走,却听到韦似道继续说道:“殿下,韦某有几句话,想单独交代一下苏姑娘,不知可否?” “自然。”盛桓不疑有他,转头便执起苏淳的手,柔声道,“孤在外面的马车上等你。” 苏淳很不情愿的点头说好。 待盛桓与燕小舟的背影消失在眼帘,韦似道的脸上,露出晦暗不明的笑容,“苏姑娘,请坐吧!” 苏淳拒绝道:“不了,国师有话,请赶紧吩咐,殿下还等着呢!” “呵呵......你不仅生得花容月貌,还挺有性格的!难怪那齐免,对你念念不忘呢!” 提起齐免,苏淳神色陡变,“我听不懂国师在说什么!” “淳儿这么快,便忘记昨夜与我,如何春宵一刻了吗?”正在这时,齐免的声音,自苏淳的背后,阴阳怪气的传了过来。 待齐免走入她的视野之中,苏淳双眸瞪大,整个人如遭重锤,身形摇晃,几乎站立不稳,“你怎么......怎么还没走?” 听到齐免的话,苏淳的愿望彻底被击得粉碎,昨夜的一切,真真切切的发生过了! “淳儿这么希望我离开啊?我还以为,你这么快便把我忘记了呢?”齐免色眯眯的望着苏淳,丝毫不惧还有外人在场。 “你们究竟想怎么样?”苏淳低沉的嘶吼一声,“我究竟是哪里得罪你们了?你们要如此羞辱于我!” 齐免笑道:“看来,淳儿对昨晚的事情,还有些印象啊!主上还担心你不承认,特意让我在此专门等候呢!” 韦似道幽幽的开了口,“苏姑娘,你不是很喜欢威胁人吗?韦某不过是小惩大戒,并不打算真的对你怎么样。 至于昨夜的事情,太子目前并不知晓,他一直以为,昨夜是你与他欢好。实际上,是听香别院中的一位舞女代替了你,她的身形神态,与你恰好有几分神似罢了。 你若不想此事被太子知晓,那便乖乖的守住自己的口,否则的话,下一次可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了。” “主上放心,她若再胆敢拿你的真实身份一事来威胁你,或者是将此事告诉了其他人,末将愿意再次为您效劳,多办她几次就是!哈哈哈......” 韦似道嘴角随之弯了弯,“如今你也有把柄在我手上,我劝你好自为之,你走吧!” 苏淳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踉踉跄跄的回到了马车上。 “淳儿,国师到底跟你说什么了?你怎么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 看着盛桓投来的疑惑目光,苏淳长叹一声,努力压了压自己内心的痛苦思绪,朝着盛桓挤出一抹温柔的笑容,“没什么,他只是交待淳儿,要好好侍奉殿下。” “真的只是这些?” 苏淳坚定的点点头,“殿下,我们快回宫吧!” “小舟,走!” 随着一声“驾!”的声音,马车朝着皇宫的方向,飞奔而去,很快便将听香别院的一切,都抛在了扬起的飞尘后面...... 第216章 人弱被人欺 第216章 人弱被人欺 听香别院。 齐免有些略显担忧的问道:“主上,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出格了啊?” “怎么,你心疼了?” 韦似道微微眯起了眼睛,用手摩挲起自己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嘲讽般的睨了齐免一眼。 齐免讪笑一声,“怎么会?末将只是觉得,那苏姑娘,即将与太子完婚,说到底,她也是您的儿媳妇啊!” 韦似道冷哼一声,“连亲生儿子,我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一位毫无身份,毫无倚仗的未过门的儿媳妇呢? 当初,盛桓在得知苏淳之父苏半山已死,芙蓉派已覆灭的消息之后,便想推掉这一桩婚事的。 只是,那苏淳利用我宁川六皇子的真实身份来威胁我,让我替她周旋一二,这才保住了自己准太子妃的位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昨夜之事,苏淳断然不会亲口向盛桓提及,这可是关乎她自己的颜面与名节之事啊!若是盛桓得知此事,恐怕即将到手的太子妃之位,她可就保不住了。” 齐免点点头,“末将明白了,是末将狭隘了。” 韦似道站起身来,负手而立于窗前,眸光深似寒潭,“本皇子远走他乡,委曲求全十几载,终于快熬出头了。齐免,宁川国那边,就由你来全权负责,配合好盛桓,演好接下来的戏码。本皇子的目标,可不仅仅是这苟延残喘的大盛王朝。” “是,末将愿誓死追随主上,为主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齐免单膝跪地抱拳,掷地有声道。 韦似道满意的哈哈大笑了起来,“待事成之日,你齐免,便是本朝最大的功臣!” “谢主上!” “先不用急着道谢,你看中的女子,本皇子都会一一替你寻来,这苏淳只是其一,还有那......” “主上,还有那风林山庄的夏季,如今的英王妃。” 齐免一脸兴奋的模样,毫不掩饰他内心深处的热切期待。 “当初绑架她的时候,末将便对她心生爱慕、心痒难耐了。只是碍于曲忠的严防死守,迟迟没能得手,若是有朝一日,末将也能与她共度春宵,末将真是死也值了!” ”你啊你,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韦似道呵呵笑了两声,打趣道,“你小子眼光可真够毒的,当初来大盛走一遭,看中的姑娘,个个都是风华绝代的美人。虽然绑这个夏季有些困难,但也不是全无可能,我会尽力而为的!” 对盛柏和夏季下手,本就是韦似道诸多谋划中的一环,他对齐免说有些困难,便是想让齐免明白,为了得到他想要的女子,无论多么困难,韦似道都会为他想办法的,以此来收买人心。 “那末将在此,便提前谢过主上了!” 齐免咧了咧嘴,再一次虔诚的叩拜道,“末将今日便潜回宁川国,随时等候着主上的吩咐。” “嗯。” 待齐免离开,韦似道叫来了身边的随从郭玉,他是跟随韦似道最久的人,也算是韦似道最信任的一位谋士。 “郭玉,”韦似道缓缓抬起头,目光深邃如渊,“英王夫妇是否已经快到达西潭县了?” 郭玉屈身答是,“算算日子,他们应该到西潭县的境内了,不知主上有何打算?” 韦似道眼神中闪过一丝冷意,慢悠悠的开口道:“去告诉冷寒冰,人已经送过去了,他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眼瞅着便要到盛德帝的生辰宴了,本皇子打算为他送上一个意想不到的生辰礼物,再送一送他上路呢!” 郭玉点点头,“主上,英王夫妇都不是等闲之辈,需要属下留在那边,助冷掌门一臂之力吗?” “不必,如今冷寒冰手下武功高强的人手众多,对付他们二人,绰绰有余。哦,对了,你要提醒一下冷寒冰,英王可以生死不论,但需要暂时留下英王妃一条性命,本皇子还得用她来吊着那个色欲熏心的齐免,一心为本皇子效力呢!” “是,属下明白!” 两日后。 苏淳以需要准备册封大典一事,同盛桓说明情况之后,便提前回到了皇宫中的袭香殿。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奴婢们都担心死了。”婢女玉竹,一脸的担忧,忙朝着苏淳福了福身道。 “见过小姐。” 婢女稳娘也冲着苏淳福了福身,不过,与玉竹不同的是,她的脸上毫无波澜,就如同早已预见今日的情形一般。 之前,苏淳想以宫女的身份,提前进入东宫侍奉,稳娘是不赞同的,但并没有成功说服苏淳,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她,在郭皇后的帮助下,进了东宫。 苏淳神情木讷,她轻轻点了点头,以示回应,“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玉竹,你先下去给我准备一些吃食吧!” “好的,小姐。”玉竹领命后,便朝着殿外跑去。 苏淳朝着稳娘缓缓走了过去,她那心中努力强撑着许久的一口精神气,在见到稳娘的那一瞬间,便分崩离析,支离破碎了,身子如同卸了气的皮球一样,几乎站立不稳。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稳娘一把扶住苏淳,满脸担忧的望着她,“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可是太子欺负你了,奴婢找他去!” “别去,不是他......” 苏淳的眼泪瞬间决堤,就好像是终于看到了亲人一般,她再也难以压抑住满腔的委屈与痛楚。 稳娘温柔的拍了拍苏淳后背,柔声安慰着,“小姐心中若觉得委屈,想哭便哭出来吧!在奴婢的面前,小姐不必强忍着!” 苏淳唇瓣微颤,任泪水在脸上肆意横流,“我不该想着走捷径,在大婚之前,便要上赶着去伺候太子,这几日,真的是度日如年,痛苦不堪,在太子的心中,我不过是他泄欲的工具罢了,还有那韦国师......” 苏淳忽然停顿下来,是啊,被韦似道算计,遭齐免欺辱的事情,怎可随意跟人提起呢?哪怕是自己的贴身婢女,谁又能保证,她这一辈子,都不会背叛自己呢? “韦国师怎么了?”稳娘一边温柔的为苏淳擦拭泪水,一边轻声问道,“可是他欺负你了?” 苏淳轻轻的摇了摇头,她拢了拢思绪,抿唇道:“总之,旁人都是靠不住的。稳娘,我只是太累了,像我这种无任何倚仗的女子,在这世上行走,怎会那么艰难?” 稳娘柔声回道:“这世间女子,又有几个是不艰难的呢?小姐,接下来,您作何打算?” 苏淳止住了泪水,眼眸深处,浮起一抹令人无法察觉的戾色来,“自古以来,人弱才会被人欺。想要依附男人生存,还得时时刻刻看人脸色,做自己不情愿的事情。只有大权在握,成为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才能活得有尊严。” 稳娘点点头,微笑道:“小姐不虚此行,确实是顿悟了。奴婢愿助小姐一臂之力,您想怎么做,奴婢便怎么做。” 苏淳颔首,嘴角噙着一抹欣慰的笑意,“还好当初父亲将你派到了我的身边,如今在这皇宫里,我能依靠的人,只有你了。” 稳娘道:“小姐言重了!苏掌门对奴婢有救命之恩,如今他已经不在了,奴婢自当将这份恩情,报答给他的女儿。”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婢女玉竹从殿外,端着一盘点心,快步走了进来。 她神色凝重的福了福身道:“小姐,皇后娘娘朝着袭香殿来了......” 第217章 虚以委蛇 第217章 虚以委蛇 随着殿外小太监那一声“皇后娘娘驾到”的嗓子吊起,苏淳赶紧带着稳娘、玉竹,迎了过来,齐齐的跪在了门口。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只见郭皇后头戴凤冠,在琪嬷嬷等宫女的簇拥下,稳步走了过来。她微微扬起下颌,目光似有若无的扫过众人,语气平淡却又暗藏着压迫感。 “都起来吧!本宫同淳儿姑娘有话要说,你们都退下吧!” “是!” 屏退众位婢女之后,郭皇后稳步走到主座,缓缓坐了下来,淡淡的开口道:“本宫听说你已经回到袭香殿的消息,一开始还不敢相信呢!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 郭皇后的消息来得可真是快啊! 苏淳双手交叠于身前,站立在郭皇后的面前,她福了福身,镇定自若道:“回娘娘的话,淳儿也只是刚回到袭香殿,本打算梳洗一番,便前去坤宁殿给娘娘请安的。” “是吗?” 郭皇后冷笑一声,“那你倒是说一说,本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将你送到东宫,伺候太子。你倒好,自从去了东宫,不仅什么消息都没打探出来,竟敢不跟本宫知会一声,便擅自离开了东宫,苏淳,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苏淳忙跪在地上,“请娘娘息怒,正是因为淳儿已经打探到一些重要的消息,这才赶紧回宫,为娘娘报信的。” “什么重要消息?” “娘娘,淳儿知晓您心中的担忧,害怕殿下事事只与韦国师商量,而将您这位母后抛之脑后......” “放肆!” 郭皇后果断的打断了苏淳的话,她愤怒的拍了拍桌子,“休得胡乱揣测本宫的心思。” “是......” 苏淳表面做出畏畏缩缩的模样,实则在心中暗骂一声,“分明就是想让我前去东宫,留意国师与太子的一举一动,现在反倒没有勇气承认自己内心的真实所想了,真够懦弱的!” 郭皇后目光在苏淳的精致脸蛋上停留片刻,神色冷峻道:“所以,你到底打探到什么重要消息了?” 苏淳斟酌片刻,轻咳一声道:“回娘娘,民女曾在无意中听到,韦国师竟敢以下犯上,直呼殿下为‘桓儿’,民女实在是愚钝,怎么都想不明白,殿下为何如此包容那个韦国师,听到他唤自己的名字,也不生气......” 苏淳一边说,一边暗中观察着郭皇后的表情变化。 果然,郭皇后闻言,脸色变了又变,她的唇瓣微微颤抖着,说话也有些结巴,“他......他竟敢如此冒犯太子!” 顿了顿,她强压着内心的思绪,接着问道:“除了这些,你可还听到什么?” 郭皇后的眼眸深处,已经浮现出了一丝杀意,倘若这个苏淳已经知道太子的身世,那她的性命,也不可再留下去了。 “回娘娘,”苏淳躬着身子,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怯弱模样,“民女无能,暂时只查到了这些,还请娘娘恕罪!” 苏淳的眼角余光,分明瞥到了,那郭皇后暗暗呼出了一口气,仿佛是心中的一块悬空的石头,最终落了地,她眼眸中的冷意,也逐渐消散开去。 “罢了,你先起来吧!既然你已经回来,就安心准备与殿下成婚事宜!” “是,娘娘!”苏淳站起身来,乖巧的微笑道。 待苏淳落座,郭皇后拉起她的手,温和的笑道:“过几日便是陛下的生辰宴了,索性你闲来无事,正好可以跟着本宫学习一下宴会的准备流程。” “淳儿遵命!” 郭皇后拧了拧眉,若有所思道:“陛下身子时好时坏,宫中也该有一件喜事,来冲一冲霉头了。” “娘娘所言极是。” ...... 话已说完,二人相对无言。 郭皇后便站起身来,准备回坤宁殿,待她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住了脚步,背对着苏淳,目光冷若冰霜。 “有些事情不知道最好,就算是知道了,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小命,也该让它烂在肚子里才是。” 这绝对是一句赤裸裸的威胁! 郭皇后的言外之意便是,太子的身世,无论你苏淳是否知道,但为了活命,必须管好自己的嘴巴。 苏淳心如明镜,她恭敬的福身道:“民女谨记娘娘教诲。” 郭皇后迈着稍显沉重的步伐,跨门而出,她那仪态万千的身姿,也让人感受了一丝倾斜。 待郭皇后离去,苏淳竟对这个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生出了几丝同情。 “皇后啊皇后,你自诩聪明一世,殊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不知道等你知道全部真相的那一天,是否还会有今日的这般盛气凌人呢?” “娘娘,您脸色不太好,可是准太子妃跟您说什么了?”回坤宁殿的路上,琪嬷嬷小声的问道。 郭皇后眉头紧锁着,“本宫总觉得,苏淳好像已经知道太子的身世了。” “那可如何是好啊?” 琪嬷嬷有些慌张,“这个苏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实则心机深沉,倘若她将此事说了出去,传到了陛下的耳朵里,那岂不是......” “放心好了,她不会说出去的,”郭皇后斩钉截铁道,“太子即将成为她的夫君,说出去,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琪嬷嬷微微点头,“娘娘想带着她学习宫廷宴会流程,便是为了将她暂时收为己用?” 郭皇后冷笑一声,“卖她一个人情罢了。” “娘娘放心好了,她一个小泥鳅,在这后宫之中,可翻不起什么浪花来!”琪嬷嬷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如今只是与她虚以委蛇,哪天瞧着她不顺眼,除了便是。” 郭皇后轻笑着点头,“还是你最了解本宫啊!” 话锋一转,郭皇后不禁又蹙起了眉头,“对了,这段时间,长公主在忙些什么?自从四皇子失踪之事后,她那边好像也没什么动静了。” 琪嬷嬷回道:“娘娘放心,紫英殿那边,老奴都派人盯着呢,眼线传来的消息,长公主日夜与那个面首厮混在一起。” “那个叫沈椋的?” “是啊,听说沈椋此次回到长公主身边,又搞出了新花样,成天戴一个面具示人,长公主更是喜欢的不得了。” 郭皇后嫌弃的叹息一声,“本宫这个女儿,算是废人一个了......” 第218章 西潭县 第218章 西潭县 西潭县,坐落于大盛朝与南麓国的接壤之地,因其贫瘠多山,这里充斥着无尽的荒凉与贫穷。 山间小路崎岖狭窄,蜿蜒于悬崖峭壁之间,路面上布满了碎石和坑洼,行走在上面,都要格外小心翼翼,稍有不慎,便可能坠入那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盛柏与夏季,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历经千辛万苦,才乘着马车,来到了西潭县的城门口。 抬眼望去,风吹日晒下的城墙,千疮百孔,仿佛是一位历经沧桑的老人,忠心的守护在城门口,经百年而屹立不倒。 前去打探消息的路宽,骑着一头骏马,折返了回来。只见他纵身下马,朝着最前面的那辆马车,恭敬的拱了拱手。 “王爷,咱们快入城了,不过,城门口除了几位守关的士兵,还有几位穿着官服的本地官员。” 盛柏一把拉开门帘,面露惊讶之色,“如此看来,当地的官员已经知道本王要来的消息了。” 夏季也从窗口探出头来,眨了眨眼道:“王爷,会不会是陛下提前下了旨?这西潭县的官员,才知道我们今日到达此地。” 盛柏微微颔首,“我们继续前进吧,等见到他们,一切自然就清楚了。” 众人点头,几辆马车,一前一后,秩序井然的朝着城门而去。 不多时,马车停在了西潭县的城门口,门前等候多时的几位官员,一齐朝着马车屈身行礼。 “下官参见王爷、王妃!” 盛柏先行下了马车,随后温柔的托举着夏季的手,将夏季扶了下去。 他那一双寒潭似的眼眸,似有若无的扫视一眼,看着穿戴,那一行人当中为首的,应该是县令无疑了。 盛柏走上前,身姿挺拔如松,负手而立于裹挟着尘土的阵阵大风之中,从嗓子中发出铿锵有力的声音,“各位大人快快请起。” “谢王爷!” 盛柏将眸光投落在为首的那位大人身上,只见此人年纪约莫四十出头,身形清瘦,肤色黝黑,面庞轮廓分明,鹳骨微微突起,眼角处的鱼尾纹肆意的舒展开来。 最引人注意的,是他的那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如黑夜中的一颗耀眼的星辰一般,熠熠生辉。 “如果本王没有记错的话,你便是西潭的县令孟怀民,孟大人吧?” 孟怀民忙屈身做了个揖,扯了扯嘴角道:“王爷真是好记性,下官正是孟怀民。十年前,下官有幸得陛下召见,在皇宫之中,与王爷仅有一面之缘。不曾想,这么多年过去了,王爷还记得下官。” “时光流逝,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 盛柏发出一声感慨,顿了顿,他接着问道,“孟县令,你们是如何得知本王今日方能到达西潭县城呢?” 盛柏脸上虽然依旧挂着一丝温和的笑容,但眼神却变得锐利起来,给人一种无形的威压感。 孟怀民面无惧色,诚实答道:“回王爷,下官早已收到盛京城传来的密旨,说是王爷及王妃,不日将到达西潭,令下官做好接风洗尘的准备。 算算日子,王爷也该到了,下官这几日,便时常派人出城打探消息,这才能及时的等候在这里,不至于误了时辰。” 盛柏轻轻点头,“孟县令有心了。” “王爷客气。城外尘土飞扬,还请王爷及王妃,随着下官进城,落脚休息,稍晚一点,下官愿为王爷一行人接风洗尘,以尽地主之谊啊!” “也好,请孟县令前方引路。” “是!” 盛柏拉着夏季,重新坐回了马车上,而孟怀民等几位当地官员,则骑着几匹快马,在前方带着路。 夏季一直垂眸不语,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这倒让盛柏疑惑不解,“季儿,你怎么了?可是想到了什么?” 夏季抬起眼眸,面露困惑道:“王爷,陛下当初一气之下,将我们贬到了这个贫瘠的西潭县,可他却暗中给孟县令下了一道旨意,时刻关注着我们的动向,季儿现在有些看不懂陛下了。” 盛柏瞬间便明白夏季的意思了,他挑了挑眉道:“季儿是想说,看不懂父皇究竟是想派人盯着我们是否奉旨来了西潭,还是想派人暗中关注我们的动向,防止有人对我们不利?” 夏季的脑袋如同小鸡啄米一般点了又点,她咧了咧嘴微笑道:“正如王爷所说,这就是季儿弄不明白的地方。若说陛下没有动怒,可他明知西潭地处偏远,为何一定要惩罚我们来到此地呢?” 盛柏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凝思片刻,“本王始终觉得,父皇还是之前那个圣明的父皇,他没有是非不分,而是在下一盘棋。他之所以将我们贬来此地,便是想让我们远离盛京城的那个漩涡。” 提起盛京,夏季的声音又变得冷淡几分,“可陛下为何要冤枉父亲,还将父亲、母亲都关进了天牢呢?” “有没有一种可能,父皇是有意为之呢?” 夏季扑闪着清亮的眼眸,抿唇道:“王爷是说,父亲也是陛下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他这么做,是为了达到自己的什么意图?” 盛柏叹息道:“或许吧!这一路走来,本王也认真思考了很多,我实在是难以相信,父皇本是一位圣明的君王,他怎会突然之间便转了性子?还有,那个风如漆也出现在了盛京,他一出现,徐四便开始诬陷岳父大人勾结外敌,图谋不轨,这一切,太过巧合了些。” “还有我们收到的那张纸条,分明是有人故意引我们到大理寺去,然后惹怒陛下,让我们顺理成章的被处罚。”夏季补充道。 “不错。” 盛柏眼眸中充满了疑惑,“只是本王还未想明白,父皇此举究竟是为了什么,他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 夏季拉着盛柏的手,蹙眉道:“王爷,季儿大胆猜测一下,会不会是与太子有关?” “确实有这个可能......” 两个人正沉浸在分析和讨论声中,马车外忽然传来孟怀民的声音,“王爷、王妃,县衙到了......” 第219章 破旧的县衙 第219章 破旧的县衙 盛柏和夏季,在孟怀民等众位官员的注视之下,跳下了马车。婢女小月以及其他随从,整整齐齐的站在盛柏与夏季的身后,势头十足! 众人站立在县衙门口,望着眼前破败不堪的县衙大门,个个都傻了眼。 小月靠近夏季,小声嘀咕着,“小姐,这县衙怎会如此破旧啊?奴婢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破旧的房子呢!” 夏季睨了睨小月一眼,示意她别再说话,若让别人听了去,该惹出什么是非,让人觉得王爷嫌贫爱富,吃不了什么苦了。 孟怀民自然已经察觉到大家的表情,他赶忙朝着盛柏拜了又拜,面露几分难堪与尴尬。 “让王爷与王妃见笑了,下官刚到此地为官不足一年,到目前为止,尚未做出什么功绩来,实在是汗颜啊!” 没什么功绩,自然也就没什么多余的钱财,来修缮前几任县令留下来的这座,有着沧桑岁月感的破旧县衙了。 盛柏无奈的拍了拍孟怀民的肩膀,正声安慰道:“孟县令之所以能被调到西潭县,便是因为之前有功于民,有功于社稷,这才被父皇所看重,将你调到这贫瘠的西潭县。本王相信,孟县令定不会辜负父皇的一番信任,在以后定能带领这一方百姓脱贫致富,过上好日子。” 顿了顿,盛柏抬眼看了看大门两侧趴着的两只石狮子,身上满是斑驳的痕迹,他微笑道:“县衙的条件虽然艰苦了一些,但也是一个遮风挡雨之所。” 闻言,孟怀民的眸光变得清亮许多,他的嘴角浮现一抹笑意,拱了拱手道:“多谢王爷的一番肺腑之言,下官自会记在心上,就算燃尽自己的一点余光,也要为这西潭县改头换面。只是,眼下这县衙确实已经算是西潭县最好的住所了,还望王爷王妃不要嫌弃才好。” “孟县令这是哪里的话?” 盛柏扬了扬嘴角,温和道,“本王既然被贬到此地,岂有嫌弃之理呢?” “是是是......”孟怀民咧了咧嘴,伸手做出请的姿势,恭恭敬敬道,“王爷,快请进。” 盛柏并未立马进去,反而拧了拧眉道:“只是,如果我们住进了县衙,那孟县令住在哪里?” 孟怀民挠了挠后脑勺,讪讪一笑,“下官自有住处,王爷尽管住在这里便是。” 盛柏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在孟怀民的带领之下,跨步走进了大门。 只是,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映入眼帘的景象,还是令人大吃一惊。 只见整个院子之中,随处可见的是残垣断壁,院子中仅有的几株花草,在风尘的蹂躏下,尽显枯萎之相。 那为数不多的几个房间的木门上,朱漆早已剥落殆尽,露出带有裂纹的木板来,显然是许久没有重新刷漆了。 不过,县衙虽然破旧不堪,堂内的桌椅、字画也都破损严重,但好在有人经常打扫过的痕迹,也算是井然有序,窗明几净。 在城外,当看到孟怀民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官服的时候,盛柏已经心中有数了,这是一位一贫如洗、一心为民的好官。 在这个贫瘠的县城之中,一路走来,却没有见到鸡鸣狗盗、作奸犯科之辈,可见,在孟怀民的管理之下,西潭县终有一天,可以真正做到改头换面的。 安置下来之后,路宽和小月,便带着几位婢女和小厮忙活起来了,运送物件、摆放行李,擦桌子拖地......一派热闹非凡的忙碌情形。 盛柏与夏季端坐在正厅之中,下首坐着的正是孟怀民,他身后站着一位师爷模样的男子,此人留着一把长长的胡须,但眼眸深处,总有一股若隐若现的狠戾之色,这一路走来,他却并未怎么开口说话。 盛柏早已经注意到他了,方才没有寻得合适的时机,问上一问,现下,正是个好机会。 “不知这位是......” 夏季也顺着盛柏的视线,一起看向了孟怀民身后站着的男子。孟怀民转头抬眸看了看,忙站起身来,拉着师爷一起屈身见礼。 “王爷,这位是下官的师爷。” “在下范义,见过王爷王妃。” 也是姓范? 夏季又多瞧了他几眼,可范义却将头垂得很低,似乎很害怕别人瞧清楚他的长相一般,眼前这个人,虽然未曾谋面,却给人一种隐隐的不安来。 “范义,你在孟县令的身边待多久了?” 盛柏淡声问道,“在这个清贫之地,竟然还有人愿意同孟县令一同苦苦支撑下去,实在是难得啊!” 范义拱手道:“回王爷,在下是与孟大人一起来到西潭县的。” 孟怀民朝着盛柏微微点头,“王爷,范义此人胸怀大志,颇有见识。这一年以来,他协助下官处理了不少衙内事务,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范义谦虚道:“孟大人谬赞了,在下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盛柏与夏季对视一眼,心中不禁起了一些疑心,真的只是巧合吗? “不知范师爷为何会跟随着孟县令,来到这贫瘠之地?世人都会到繁华富裕之地,去追逐名利、富贵,范师爷反倒是反其道而行之了。” “王爷,这是在怀疑在下?”范义冷声问道,丝毫不惧怕一个皇亲贵胄。 盛柏轻咳一声,勾唇道:“范师爷不必介意,本王不过是好奇罢了,范师爷若不想说,本王自然也不会强人所难。” 孟怀民眼瞅着气氛有些不太对劲,忙打起了圆场,“王爷,范师爷当初走投无路,他与下官志趣相投,一见如故,于是,下官才邀请他前来西潭县的。” 盛柏微微颔首,眼光似有若无的扫视一眼范义,轻笑一声,“原来如此,是本王唐突了,范师爷莫要放在心里。” “在下不敢!”范义忙抱拳道。 几个人正谈着话,外面走进来一位衙役,说是晚膳已备下,可以移步县衙的膳厅了。 于是,孟怀民便带着众人,朝着膳厅走去。 晚膳,一桌子的粗茶淡饭,自是无酒无肉,草草吃上一嘴,便算是接风洗尘了。 这一天下来,孟怀民不知道向盛柏赔罪了多少次...... 第220章 留心范义 第220章 留心范义 县衙的寝房之中,夏季一直在用双手托着下巴,视线虽然像是在一瞬不瞬的,望着正在烛光下看书的盛柏,实则心思早已飞出了九霄云外。 盛柏自是看出了她那一副凝眉沉思的模样,便轻轻放下手中的书本,伸手去将夏季那皱起的眉头,轻轻抚平开来。 “季儿在想些什么呢?这么入神。” 夏季拢了拢思绪,将盛柏伸过来的手,轻轻握在了自己的手心里,喃喃道:“王爷,你觉得那个叫范义的师爷,身份可疑吗?” “嗯,这个嘛......” 盛柏略作沉思,缓缓开口道,“今日在会客厅里,我心中对他确实是有几分怀疑的,但在询问过他的基本情况之后,又觉得会不会是自己想多了。季儿,你向来心思比较细腻,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妥之处?” 夏季嘟一嘟唇,眉头微微拢起,“王爷,你还记得我们曾经在川圩县,惩处的那位叫范理的师爷吗?” 盛柏点了点头,“自然记得,季儿是怀疑,这范义和那范理之间存在着什么样的关系?” “是啊!虽然他们二人看起来长相并没有什么相像之处,但不知为何,看到他,我总能想起范理来。” 听夏季如此说,盛柏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倘若他们二人之间真的存在着某种关系的话,我们确实不可不防!那范理本是宁川国派到川圩县的细作,这位范义师爷,不知他到底是敌是友,到底是带着何种目的接近孟县令,甚至是接近我们......” 夏季听到盛柏如此分析,心脏也莫名的紧缩,“既然如此,我们是不是要派人盯着范义呢?” 盛柏却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倘若他真的有问题,我们派人盯梢,恐怕会打草惊蛇啊!不过,季儿也不必过分担忧,我会让路宽多加留意此人的。” 夏季嗯嗯点头,但依旧蹙着秀眉,“我还记得宁川国的整容之术高超,倘若这范义使用了整容术,确实难以发现端倪啊!” 如果使用了整容之术,就算范义与范理是亲兄弟,不是熟悉的亲近之人,无论如何都无法看出二人的关系来! “季儿,你提醒的对,确实存在这个可能!” 盛柏指尖无意识的在敲击着案几,好像是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当中,良久,他重重的吸了口气,眼神变得深邃而凌厉。 “若范义真的是居心叵测之人,不管他有没有使用整容之术,那本王定让他有来无回,也落得与范理一样的下场!” 夏季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下来,扑闪着蝉羽般的眼睫,接着说道:“还有那位孟县令,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在盛京城待过一段时间,夏季好像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学会了,对陌生之人都要加以设防的习惯,哪怕是此人看起来并不像个坏人。 盛柏故意襟着嘴角不说话,当他看到夏季的神情变得紧张兮兮的时候,突然噗嗤笑了起来。 他拉起夏季那白皙如玉的手,让其跌落进自己的怀里,嘴角上扬的打趣道:“本王竟不知,季儿何时变得如此谨慎了?这还是本王认识的那位风林山庄的大小姐吗?” “王爷,你竟然笑话我?” 夏季假装生气的别过脸去,娇嗔道,“我也是担心,总想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吧?” “我明白你的意思。” 盛柏复将夏季的身子扶正,认认真真的盯着夏季的那双如秋水般的眼眸,“在来西潭县之前,我已经命人暗中调查过他了。此人为官数年,刚正不阿,清正廉洁,是官场中少有的一股清流。若我没有猜错的话,这西潭县应该是他最后的一个历练之地,日后,父皇应该会对他委以重任。” “那我就放心了。”夏季垂眸,露出明媚清丽的笑容。 “季儿大可放心。”盛柏宠溺一笑道。 话锋一转,他又慢悠悠的叹了口气,“只是这个范义,倒是本王疏忽了,没有提前叫人查一下他的底细。” “来日方长,他若是如同孟县令所说,是一位胸怀大志的好人,自然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季儿说得不错,”盛柏温柔的捏了捏夏季的鼻尖,“只是这夜已深沉,我们暂时放下这些无关的人和事,该早些歇息才是。” 望着盛柏投来的氤氲缱绻的目光,夏季的脸颊倏地一下腾红。 是啊!这一路上,只顾着栉风沐雨的赶路,二人已经许久没有静下心来,好好体会一下彼此的温暖怀抱了。 夏季的心中,仿佛是被人揣了一只兔子一样,跳个不停,她自然明白盛柏接下来想要做点什么。 她面带几分羞涩的点了点头,心中竟有一种“小别胜新婚”的紧张感。 “成婚那么久了,不该这么拘谨才是。”夏季暗暗在心中为自己打气。 当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试图调整好自己的紧张心情时,却抬眼看到盛柏早已自顾自褪去了外衣,只穿着一身里衣,敞开精壮的胸膛,目光灼灼的朝着自己缓缓的靠了过来。 “季儿,这一路上着实不太方便,你欠下的,本王可都记着呢!” 夏季讪讪一笑,被盛柏附在自己耳畔说话时的温热气息所影响,浑身如同烙铁一般发烫起来。 正在她脑袋已经不听使唤的时候,整个身体,已经被盛柏拦腰抱起,朝着那张古老、破旧的床榻走去...... 那床榻‘吱吱呀呀’的唱了半宿,直至四更时分,才终于安静了下来...... 翌日清晨。 路宽和小月各自顶着一双熊猫眼,坐在院子中的石阶上,单手托着下巴,生无可恋的抬头望着那片灰蒙蒙的天空,静静地等待着屋子内主子的召唤。 “昨晚,你没睡好?”路宽淡声问道。 “你不也是?” 小月冷冷的回答道,“我有点担心小姐的身子,好在出府的时候,听了卢管家的话,多带了一些补气血的滋养品,今天就炖给小姐喝。” 路宽正想开口,却听到房间内传来盛柏的声音,“路宽,今日记得把本王的床铺修缮一下。” “是,王爷。” 接着,他便与小月相视一眼,苦涩的笑了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221章 代理县尉 第221章 代理县尉 那摇摇晃晃的床榻之上,盛柏正欲翻个身,双眸却正好对上了夏季那双含羞且带着几分幽怨的眼神。 盛柏扯了扯嘴角,眸光中极尽温柔,“季儿,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夏季抬了抬自己的手脚,扭动了一下身躯,当真是一如既往的酸痛,床榻也应声咯吱了几声,好像在做无用的抗议。 “王爷,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起床吧?”夏季脸上一片绯红,哑着嗓子道。 盛柏眉眼含笑的低头看她,夏季那一张盈盈润润的樱唇,让他心生摇曳。 他难以自持,便俯下身,轻轻亲吻着夏季的额头,眼睛,脸颊,最后,附在她的耳畔低声呢喃,“条件简陋,昨晚不得尽兴,季儿多多担待......” 他这是,还要再来一遍?夏季脑袋嗡地一声炸裂开来! 眼瞅着盛柏那支撑起的身体,慢慢贴近自己,夏季慌忙伸出手指,摁在了他那结实的胸膛上,止住了他的下一步动作,“王爷......” 夏季觉得身体真的有些吃不消了。 “好了,本王不逗你了。” 盛柏看着夏季蹙起的秀眉,已经察觉到夏季那满脸的疲倦不堪,便翻了个身子,独自跳下了床,做了几个深呼吸,目光仍然舍不得离开床上躺着的那一道倩影。 待他穿戴整齐后,便俯下身再次吻了吻夏季的额头,柔声细语道:“季儿,你再多休息一会儿,本王要去见一见那个孟怀民了。” 夏季目光温柔的点头,“好,记得用完早膳再去。” “知道了。” 待盛柏转身离去,夏季暗暗的舒了一口气,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被王爷折腾了一晚,这四肢,如同散了架一般! 来到县衙的办公场所,盛柏已经看到孟怀民和范义等候在那里了,看到王爷来了,两人忙站起身来,朝着盛柏恭敬的施了一礼。 “见过王爷!” 盛柏缓缓落座,伸手示意,让孟怀民也坐了下来。接着,他从宽袖中掏出一道圣旨,正声道:“孟县令,这是父皇下给本王的一道圣旨,还请过目。” “是。”孟怀民站起身来,毕恭毕敬的双手接过圣旨,神色肃穆的默读完圣旨上的内容。 半晌,他将圣旨递还给了盛柏,一脸认真的屈身道:“王爷,既然陛下让您前来西潭县,暂时代理本县的县尉一职,下官正求之不得呢!” 盛柏微微颔首,一双深邃如海的眸光,看了看孟怀民身后的范义,只见他神态自若,面上毫无波澜。 “孟县令,既然本王暂代西潭县的县尉,那你便是本王的上级,如果有什么需要本王去做的,尽管吩咐便是!” “是,王爷。” 孟怀民拱了拱手,自顾自坐下后,便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喝起茶来,可他的眼神中却透露着纠结与担忧来。 县尉空缺,是他上任以来,一直都没有解决掉的问题,现如今,陛下给他派了一个王爷过来,他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愁啊? 喜的是,县尉终于有人接手了,可愁的是,一位身份贵重的王爷,若是如同之前的县尉一样,有什么闪失的话,那岂不是连自己这条小命也要赔上了? 想要大展宏图的远大抱负还未实现,他可不想这么早,就上赶着去见阎王了。 什么都不说,让王爷做一个悠闲自在的县尉,说不准过几日,他便要离开此地,进京去了...... 此时,孟怀民表面平静如常,实则内心早已波涛汹涌,九转回肠了。 “孟县令很渴吗?” 盛柏已经注意到,孟怀民好像一直都在端着茶杯喝茶,不禁蹙眉问道。 “哦,没......没有很渴。” 孟怀民尴尬的笑了笑,便将茶盏放在了案几上,“眼下没什么公务要忙,王爷可回后院歇息去了。” 盛柏却抬起眼帘,那眼眸亮若寒星,叫人不可逼视,“无规矩不成方圆,上直便要有上直的规矩,即便本王是一个王爷,也不可乱了规矩,孟县令,难道连这些都不懂吗?” 感受到盛柏周身散发出来的威压,孟怀民顿感冷汗涔涔,他忙赔着笑脸道:“王爷教训的是,下官知错。” 盛柏无力的笑笑,眼神却突然变得凌厉,“孟大人,该不会是平日里就如此办差的吧?” “下官岂敢啊?” 孟怀民赶忙擦拭了一下额角沁出的细汗。 昨天来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这个英王殿下看起来就是一位风度翩翩、很和善的人啊?怎么今日又好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看着盛柏如此数落孟怀民,一旁站立的范义,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张了张嘴,但又将话都咽了回去。 盛柏心中想笑,“本王倒要看一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孟县令来这西潭县也将近一年了,怎么这个地方还是这么荒凉,百姓的日子过得苦不堪言,本王在想,父皇是不是所托非人了?” 孟怀民汗流浃背,怎么还跟陛下扯上关系了? 他赶紧跪在了地上,诚惶诚恐道:“王爷,西潭县的贫穷落后不是一天两天造成的,下官自上任以来,真的有在竭尽全力的想办法,来改变这一现状。可是......” “可是什么?本王倒要看一看,你到底还有什么托词?” 范义终于按捺不住,捋一捋胡须,不悦的冷声道:“王爷何必如此呢?” “本王怎么了?” “师爷,不可多言!” 孟怀民忙递了个警告的眼神过去,可范义依然不为所动,继续屈身说道:“王爷既然说‘无规矩不成方圆’,那您已经被贬到西潭县,做一名县尉,按理来说,孟大人便是您的上级,您岂可如此指责、诘问上级?” 盛柏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道:“本王竟没看出,范师爷当真是好口才啊!难怪孟大人对你,如此信任呢?” 范义道:“在下于走投无路之时,遇到一位惜才的好官。在下不过是想替孟大人叫一声冤屈罢了。” “哦?原来孟大人对你有着知遇之恩啊?” “不错,”范义淡声道,“孟大人自入朝为官以来,一心为民,从不与贪官污吏同流合污,怎么到您这位王爷的面前,他啥也不是了?” “范义,休得胡言!” 孟怀民焦急万分,他忙去扯了扯范义的衣袖,使劲的摇了摇头,“不管怎样,王爷始终是王爷,不可无礼啊!” “大人,在下心中有话,实在是不吐不快啊!”范义扯了扯嘴角,继续抱拳冷声道,“王爷,要杀要剐,范义悉听尊便!” “好,好,真是太好了!” 盛柏忍不住拍了拍手掌,意犹未尽的叹息一声,“范师爷对孟大人的拳拳之心,本王真是深为感动啊!” 第222章 巨牛山 第222章 巨牛山 “王爷,范义冒犯于您,他真的不是有心的,还请王爷明鉴。”孟怀民心中又急又怕,赶紧替范义求起了情。 他与盛柏这位王爷,还从未打过交道,并不了解他的为人、秉性。身为王爷,倘若一个不如意,杀掉一个师爷,恐怕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 “那好,本王只想听实话,都起来吧!” 盛柏横了眼波扫过去,“本王既然来到了西潭县,想必一时半刻都不会离开的,既然孟大人和范师爷都有心将此地治理好,那本王自会相助一二,与二位一起努力。” 孟怀民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踌躇片刻,终是开了口。 “下官自知王爷身份贵重,可本县的县尉接二连三的失踪,下官真的是害怕王爷也遭遇什么不测啊!” 盛柏蹙起了眉头,沉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王爷,下官刚到西潭县的时候,这边还是有县尉的,他们负责本县的治安,负责缉捕盗贼和部分的军事事务。 可后来不知怎么的,本县城十里外的巨牛山突然生了匪患,下官令他们带队去剿匪,每次都是铩羽而归,并且毫无例外的是,县尉都失去了踪迹。最终,大家宁愿做一个衙役,都不愿做县尉了。” 盛柏拧眉道:“你的意思是,最后失踪的都是县尉?” 孟怀民无奈的点点头,“正是。” 盛柏旋即将一束清幽的眸光,投在范义的身上,“范师爷是如何看待此事?” 范义忙拱了拱手,“回禀王爷,在下觉得,那巨牛山绝对有问题,可苦于无合适的人带兵前往,不然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就在这时,外面跑进来一个衙役,慌慌张张的跪地行礼道:“孟大人,何鲲的母亲又来了!” 范义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去告诉她,我们已经在尽力寻找了。” “可属下已经跟她这么说了,她还是一直在门前哭闹,不肯走啊!” 范义一脸“这可如何是好?”的表情,看着坐在主座上的盛柏,“这何鲲便是上一任县尉,他也失踪了。” 盛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去将这位老妇人带进大堂,本王需要了解一下情况。” 衙役并不认识盛柏,忙看了看孟怀民,待得到他的首肯后,便去照办了。 公堂之上,孟怀民端坐在正中间,而盛柏与范义则分坐在两侧,待那位老妇人被带进来之后,孟怀民便拍了拍案几上的惊堂木。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即便是认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老妇人哭哭啼啼道:“孟大人啊!民妇是那何鲲的母亲何张氏,你怎么不认识我了?” 孟怀民轻咳一声,掩去脸上的尴尬之色,“何张氏,你有什么事情,要闹到公堂,快速速说来!” 何张氏闻言,顿时泪流满面,“孟大人,吾儿何鲲失踪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你们怎么还没找到他啊?他是不是已经死了?孟大人,您也不必瞒着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啊!” 孟怀民面露难色,支支吾吾道:“他确实是失踪了,现在......现在还无法知道他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不过......不过请放心,本官一定会把他找出来的......” 老妇人听完,顿时泣不成声,“到底还要等多久哇?民妇可没多少日子等下去了,民妇已经上了年纪,还有多长时间可以等啊?” “这......” 孟怀民确实有些于心不忍了,于是便硬着头皮,给出了承诺,“何张氏,这一次一定不会太久的,咱们县新来了一位县尉,他一定可以找到何鲲的!” 顺着孟怀民的视线望过去,何张氏看到了下首端坐的盛柏,锐气逼人,俊朗非凡,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 “大人,像鲲儿那般高大壮实的男子,都会失踪,这位,真的能行吗?” 一旁的范义,却扬了扬嘴角,接过话来,“老人家就请放宽心,这位盛县尉本事可大着呢!” “是吗?” 何张氏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眼盛柏,半信半疑道,“盛县尉,你要多久才能找到鲲儿呢?” 盛柏拧了拧眉,斟酌片刻,正欲回答时,却被范义抢了先,“三日,不出三日,盛县尉一定可以找回你的儿子。” 孟怀民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了看范义,正准备开口制止,却看到盛柏微微抬起的手掌,一字一顿道:“三日,即可。” 何张氏终于破涕为笑,连忙叩头,“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民妇便在家等您的好消息了......” 待退了堂,范义却主动请罪道:“请王爷治罪!在下因为同情那位老妇人,一时没有忍住,便自作主张了!” “你啊你,范师爷,你叫本官如何说你好啊!” 孟怀民气得直跳脚,原地暴走几圈,“几个月都没有查清楚的事情,三日的时间,实在是太过仓促了!” “无妨!” 盛柏面沉如水,镇定自若道,“范师爷,你去把近几个月查到的有关巨牛山的情况,都整理出来,本王明日会亲自去一趟。” “是,王爷!”范义屈身道,那嘴角几不可察的扬了起来,眸底随之墨色翻涌...... 次日清晨。 盛柏带着夏季和路宽,骑上两匹快马,来到了西潭城十里之外的巨牛山跟前,停了下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千疮百孔的高山,山体历经风雨侵蚀,大多岩石裸露在外,稀疏的植被,在石缝中艰难的生存。枯黄的野草,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偶尔可见的几棵枯树,枝干扭曲的伸向灰蒙蒙的天空。 夏季抬眼望着山顶,感叹道:“真不愧是一座巨牛山啊!王爷你看,那旁边的一座矮一些的山上,凸起两块巨石,如同两个大牛角,伸向天空。这一高一矮的山峰,正如一头直立行走在地面上的巨牛一般。” 盛柏与身后的路宽,二人顺着夏季的视线瞧了过去,不禁叹为观止。 “这巨牛山看着高大险峻,但若是想攀登上去,其实并不困难。跟南部的那些葱葱郁郁的山脉比起来,危险程度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路宽说道。 盛柏则抿唇摇了摇头,“南部山脉的危险在于树木茂盛,毒雾横生,毒虫蛇蚁众多,而这座巨牛山虽然看起来光秃秃的,但也不可小觑。” 路宽点点头,忙拱了拱手道:“王爷说得是!” “季儿,我们上去探查一番,路宽,你在此放风,倘若本王与王妃进去两个时辰还没下山,你便召集藏在暗处的那些护卫,来寻我们。” 路宽焦急的请示道:“王爷不可,这山中情况不明,属下认为您与王妃先回,让属下一人进山探查才算稳妥。” 夏季轻笑一声,“路宽,你就放心吧!本宫自会护好你家王爷的,不会让他有半点闪失。” 路宽看了看满脸洋溢着幸福感的盛柏,正含情脉脉的盯着夏季,便挠了挠后脑勺,咧嘴道:“是,王妃,属下便在山脚下候着你们!” 盛柏与夏季相视一眼,便微微屈膝,仿若脚底生风,如同两支离弦之箭一般,轻盈的射向半空,顿时,消失不见...... 第223章 范氏兄弟 第223章 范氏兄弟 县衙大门口,范义慌慌张张的正准备出门,却迎面遇到了,刚从外面回来的孟怀民。 “见过大人。” “师爷急急忙忙的,这是要去哪里?” “回大人,”范义定了定心神,拱手道,“卑职想去城西看望一下那位无儿无女的老蔡头,这两日公务繁忙,也不知他的米粮吃完了没有?” 孟怀民投来赞赏的眼神,伸手拍了拍范义的肩膀,微笑道:“师爷可真是一副好心肠!那位老蔡头常年瘫痪在床,又无人照顾,还好有你时常接济,他这才能好好的活下去啊!” “卑职不过是效仿大人,与大人一心为民的为官之道比起来,卑职所做之事实在是微不足道啊!” 孟怀民呵呵的笑了两声,“既然如此,那你就快些去吧!等你回来了,便带上几名官差,到城门口迎一下王爷。” “是!” 不多时,范义便只身一人来到了城西安民巷。 “老蔡头,你怎么样啊?还有吃的没?” 范义一边推开门,一边大声叫嚷着,直到他的眼角余光瞥见背后跟踪他的那个身影,消失在墙角,才放心的走进了院子。 只见那四处漏风的一座土屋内,靠墙摆放的一张东倒西歪的床上,平躺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胡子拉碴,满脸污秽。 “是谁啊?范师爷,是您来了吗?” 老蔡头的腿脚不便,由于长时间不见光亮,眼睛也变得越来越模糊了。 “是我,来给你送吃的了。” 范义嫌弃的捂起了口鼻,待慢慢靠近老蔡头的身边时,一个刀手,便将他劈晕了过去。 接着,如往常一样,他来到那个荒废已久的灶台边,打开一个上面堆放着木柴的地板砖,露出一个洞口,身体矫健的如同一只猴子一般,钻了进去。 黑黝黝的地道,弯弯曲曲的,范义拿着一个点燃的火折子,快步行走于其中。 这密道,直达城门外的一处土丘,从那个土丘走出去,不远处,便是一个极其隐蔽的茅草屋了。 待范义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门忽然便关闭了。 下堂分站着数十位武林人士穿着的属下,主座之上,一声阴恻恻的嗓音传了过来,“有消息了吗?” 范义的嘴角露出一抹危险的笑意,忙抱拳道:“冷帮主,时机已经成熟,接下来便看你们的了!” “哈哈哈......” 黑暗中的冷寒冰,眸光阴鸷狠毒,嘴角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筹谋数月,终于快要结束了。范义,你手刃仇人的时候就要到了。” 范义神色凝重,微微眯了眯眼,愤声说道:“想我那位多年不曾谋面的兄长,已是宁川的一名都尉了,待到功成身退,回到故土,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等着他。 真没想到,他竟然惨死在了川圩县,死在了英王盛柏的手里,此仇不报,他日到九泉之下,我也无颜面见兄长啊!” 回想年幼时期,范理和范义俩兄弟,父母双亡,为了生计,他们只好辗转于宁川和大盛的边界之地,以乞讨为生。 后来,得到一位神秘人的帮助,他们成为了大盛境内的两名细作。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范义则做了整容之术,非亲近之人,根本看不出二人有着血缘关系。 一年前,范义被派到了西潭县,神秘人让他等待时机,计划扰乱大盛与南麓国的边界安宁,意欲挑起两国纷争。 于是,他伺机潜入了孟怀民的身边,得到了孟怀民的器重。 几个月前,他便接到了兄长惨死的消息,正愁着无法接近英王身边,替兄报仇,但没多久,便等来了冷寒冰,等来了英王被贬到此地的消息...... 看着范义面色沉重的呆楞在那里,冷寒冰站起身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范义兄弟不必伤怀!范都尉能有你这么一位好弟弟,实在是他的福气啊!” 范义冷笑一声,“人都不在了,还哪来的福气?” 冷寒冰掀起眼尾,睨了他一眼,“你们兄弟二人都为主上办事,范都尉虽然死了,可主上定会将他的功劳,都记在你的身上。” “你口口声声说是主上当初接济了我们兄弟,那主上究竟是什么人?” “一位贵人,”冷寒冰的脸上露出敬仰的神情,故作神秘道,“他若成功了,这大盛,乃至宁川,南麓,都将是他的天下。” 范义愣住,不敢置信的问道:“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主上已经说了,他如果成了这天下之主,那我们这些追随他的人,自然是一等功臣。” 能当权臣,谁还想着当什么师爷,什么武林盟主啊? 范义捋一捋胡须,一脸亢奋道:“在下定誓死追随主上!” 冷寒冰扯了扯嘴角,聊回了正题,“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了?” 范义回答道:“昨日,在下安排了一位老妇人闹到了公堂,逼迫着英王答应了,要在三日之内救出失踪的县尉来。英王便向在下要了巨牛山的详细资料,今日,他已经出城,前去探查情况了。” “当初绑架那些县尉,原本是为了栽赃嫁祸于南麓人的,不过,用他们来诱杀英王,也算是没有白忙活一场。” 冷寒冰眸色幽深,接着用无比惋惜的口吻说道,“只是,我们错过了杀他的一个好时机啊!” 范义点了点头,声音中透出一丝担忧,“在下身在县衙,这几日也被人盯上了,与冷帮主见面,变得十分困难。” “他们已经怀疑你了?” “可能吧!” 范义心中也不太确定,“但英王和孟怀民对在下,都与往常别无二致,在下也不知道盯我的人,到底是谁派的!” 冷寒冰微微颔首,凑近范义,附耳轻声说道:“明日,你带着英王他们,前去解救那几位被我们抓到的县尉,将他们引入我们的陷阱之中......” 范义听得连连点头,对冷寒冰竖起了大拇指,阴险的笑道:“妙啊,实在是妙啊!” 几个时辰之后。 范义听从孟怀民的吩咐,带上十几位官差,等候在城门处,迎回了前去巨牛山打探情况的英王盛柏等人...... 第224章 王妃不去 第224章 王妃不去 入夜,县衙的后院之中,盛柏与夏季尚未就寝,寝房内,烛光点点。 盛柏端坐在书案边,正在一丝不苟的勾画着,今日在山中看到的线路,还有那几个可疑的洞口,他也着重标画了一下,为明日进山做好最后的准备。 夏季则凝神思索,一脸疑惑的表情,“王爷,今日本以为他们会出手的,没想到,山中却如此平静。” 盛柏放下手中的笔,抬起眼眸,眉心也蹙了蹙,“本王觉得,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越是安静,说明对手越是能沉得住气的人。” “或者是,他们并不知道我们今日会上山一趟。”夏季补充道。 盛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嘴角处勾起一丝苦笑。 “可惜了,早知今日那些山匪不出来,我们应该去探一探那几个可疑的山洞的。以我们的身手,对付几个小喽啰,自是绰绰有余。” 夏季站起身来,走到盛柏的身后,她伸出手臂,环抱住盛柏的脖子,柔声劝慰着。 “没什么可不可惜的,明日也一样救人,三日之期,如今也就刚过去一天而已。” 盛柏摩挲着夏季那双垂放在自己胸口处的,如葱白一般的手指,目光中流转着柔和的暖意,“季儿,明日上山必会危险重重......” “我知道王爷想说什么,不过,我不同意。”夏季蹙起眉头,撅着嘴道。 盛柏并未放弃自己的打算,他将夏季拉着,坐入自己的怀里,温声低哄着。 “我们今日上山一趟,恐怕已经打草惊蛇,明日,就算是带上所有的官差,还有十几名暗卫,本王都无法保证可以全身而退。 所以,季儿听话,明日便留在山脚下,做本王的后盾,好不好?” 夏季不为所动,表情异常坚定,“王爷,季儿明日一定要与你一起上山,这后盾,大可以让路宽来做。” “季儿,你......” 盛柏满脸都是拿夏季没辙的模样,神色看起来很是为难,只好叹息一声,接着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如果我们推测得不错的话,这次上山营救县尉,应该是陷阱无疑。 我们暂且还不知道这帮山匪的来头,也不知道他们的实力如何,更无法保证那位范义师爷提供的线索,究竟有几分真假。 倘若对方人手众多,来势汹汹,我们二人一同前去围剿,若同时落入陷阱之中,那该如何自救呢? 季儿,本王知道你并非胆小怕死之人,本王也不是要强行将你留下,而是为了大局考虑,本王需要你来做那个强有力的后援。” 夏季垂眸不语,心中暗自思忖,“说来说去,还是不想带我去,害怕将我置于陷阱之中......” 盛柏以为夏季听得进去,忙乘胜追击道:“明日,我先带着官差们进山去找人,你带着暗卫躲在隐蔽之处。若是遇到了危险,本王会立刻向你们发求救信号的。” 看着盛柏好像是已经下定决心了一样,夏季不再固执己见,她眨了眨乌溜溜的眼睛,抿唇道:“那王爷必须把路宽带在身边。” “不行,路宽要跟你一起做后援......” 还未等盛柏说完,夏季忙用纤细的手指,挡在了他的唇峰之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如果王爷不允的话,那季儿便陪着王爷一起去。” “罢了,”盛柏只得作罢,无奈的摇摇头,浅笑道,“本王明日带着路宽一起,这下,季儿便可放心了吧!” 一个路宽,可抵数十位暗卫呢! 夏季微笑的点头,缩一缩身子,如同一只小狸猫一样,躲进了盛柏那温暖宽厚的怀抱之中。 盛柏心头一热,便俯身吻上了夏季的额头...... 对于明日的行动,盛柏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本想将路宽和暗卫们都留给夏季,护她周全。 可他太了解夏季的性子了,若让她就这么老老实实的待在县衙,待在侍卫们的重重保护之下,她是绝对做不到的! 让她带着暗卫,藏身在山脚下,随时准备支援,是目前最好的安排了...... 翌日,东方刚刚破晓,县衙中便传来了官差们列队的声响。 “王爷,孟大人,今日安排进山的官差们均已到齐,不知何时启程?” 范义微微屈身,朝着盛柏和孟怀民拱手请示道。 盛柏负手而立,身上那股子不可冒犯的矜贵与威严显露无疑,他清了清嗓子,沉声道:“出发吧!” “那王妃......不与咱们同去?”范义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 盛柏一记眼刀递了过去,只见范义的目光中有一丝的躲闪,盛柏低沉冷冽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怒意。 “怎么?范师爷是觉得,仅凭着我们这些堂堂七尺男儿,还不能将山匪剿灭,救出那些被抓的县尉?” 一旁的孟怀民也表示诧异,“师爷怎会想着让王妃也一同前去呢?她一位柔弱女子,哪能进山剿匪啊?” “在下......在下断无此意啊!” 一向沉稳持重的师爷范义,一脸惊慌失措的跪拜在地上,“王爷明鉴,在下只是因为,昨日见着王妃与您一同前去巨牛山探路,因而以为,王妃今日会一起上山剿匪呢,还请王爷恕罪!” 孟怀民微垂着眼眸,暗暗的打量着盛柏,只见他眸色愈加幽深,仿佛能将人吸入那无尽的深渊一样,一时不知该不该开口求情。 正当他犹豫不决时,便看到王爷面色一沉,声音冷冷的回道: “王妃本就是养在王府中的娇弱贵妇人,昨日不过是陪同本王,一同出去散散心罢了。” 顿了顿,他凛着冰冷的眸子,继续解释道,“今日,她身子不适,本王便让她多休息一会儿了。剿灭山匪这种事,岂能麻烦一位女子?走吧,我们出发!” “是......”范义与孟怀民齐齐的屈身道。 盛柏那浑身散发出来的威压,差点儿叫范义喘不过气来,今日,他表现的有些心急了,差一些便露出了马脚。 昨日会面,范义已经从冷寒冰的口中,得知了王妃的身份,也已经知道兄长范理被杀的事情,与夏季脱不了干系。 因此,今日设下的重重陷阱,范义本想将盛柏夫妇一同灭口的,谁曾想,她竟然不去,这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啊! 第225章 愿追随王爷! 第225章 愿追随王爷! 盛柏与护卫路宽,纵身翻上骏马,昂首走在队伍的最前头,范义则与孟怀民紧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范义此时心乱如麻、不知所措! 倘若王妃不进山的话,是不是说明英王他们已经发现了什么端倪?他们是不是还留有后手呢? 时间紧迫,根本无法脱身,去通知冷寒冰做足准备啊!这可如何是好? 孟怀民盯着范义看了好久,见他一副如坐针毡的样子,便迟疑的皱眉问道:“师爷今日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老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呢?” 范义忙抬起眼眸,努力镇定心神,声音故作平静道:“许是方才被王爷责骂了一声,在下这心里,还未缓过劲来。” 孟怀民嘴角抽了抽,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王妃本就是深闺妇人,你怎么能让王爷将她一起带着呢?又不是去游山玩水,这顿责骂,算是轻的了!” “是,卑职知错了......” 队伍的最前头,盛柏眼眸中情绪晦暗复杂,眉眼间仿佛密布着一层乌云。 “王爷,那位范师爷,今日有些不对劲啊!”路宽小声的嘀咕道。 “你也看出来了?” 盛柏眉心蹙了蹙,“他掩饰这么久了,没想到今日却提前露出了马脚。” “那需要属下将此人......”路宽做出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盛柏摇摇头,薄唇紧抿,半晌,他幽幽的开口,低沉的声音中带着杀伐果断的魄力。 “先留着他,本王还需要用他来引路呢!驾......” “后面的都跟上!” 路宽心中顿时明了,便用力蹬一蹬骏马的小腹,去追赶前面的王爷了。 众人出了城门,一路疾驰,不到两个时辰,便来到了巨牛山的山脚下。 翻身下马后,孟怀民对着盛柏恭敬的施了一礼,“下官便送到这里了,接下来的解救任务,便劳烦王爷了!” 孟怀民需要回到县衙,处理日常公务,倘若整个县衙都无人镇守的话,他们也担心出什么乱子。 盛柏正了正神色,抬了抬手道:“孟大人便速速回城吧!这里有本王与范师爷在,想必一定会顺利的救出何鲲他们。” “王爷说得极是,请大人放心。”范义屈着身子,咧了咧嘴道。 孟怀民郑重的点头,亲眼目送着盛柏一行人,行走在坑坑洼洼的山路上,朝着山中行进,嘴角处浮现出一抹晦暗不明的笑意...... 盛柏他们赶路的这段时间,夏季已经召集了从盛京城带过来的一些暗卫,悄悄的潜出城去,藏身于巨牛山的山脚下,随时做好支援的准备。 已入三月,草长莺飞,可巨牛山的山顶,依旧是皑皑白雪一片。朔风怒号,卷起漫天的尘土,不时从头顶传来冰层开裂的声音。 就在这时,一块破碎的岩石,包裹着陈年积雪,轰然坠落,引起官差们的一阵骚乱。 “不要慌,小心避让头顶的落石!”盛柏大声疾呼。 “是!”众官差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盛柏眯着眼望向那云雾缭绕的山巅,冷声问道:“范师爷真的确定,那些山匪将前几任县尉,都绑到前面那个山洞里了?” 范义一副无比肯定的模样,抱拳道:“千真万确!王爷,越往上走,温度越低,要不要让大伙儿原地休息一下,在下先到前面探一探路,防止有山匪埋伏。” 他自然是想趁此机会,去给冷寒冰他们递送消息,防止英王盛柏留有后手,别到最后没有完成主上交代的任务,反而白白地将自己的性命,丢在了这山风呼啸的巨牛山中。 当然,最重要的便是赶紧与冷寒冰会合,都到这个时候了,也没必要再继续伪装下去! 前方陷阱重重,他已经将盛柏引了过来,任务也算是圆满完成了,自是到了功成身退的时候。 盛柏剑眉微皱,神色冷峻道:“范师爷说得有道理,那本王便在此地候着,你快去快回!” 范义努力压抑着想要上扬的嘴角,恭敬的施了一礼,“是,王爷。” 他心中暗喜,这传说中如何如何厉害的英王殿下,也不过如此。 他一边往山峰上走,一边回头看了看盛柏他们,心中暗道:“英王真够愚蠢的,兄长怎么会折在这样人的手里呢?” 此时的盛柏,勾唇漠然一笑,对着路宽冷声吩咐道:“跟上去,等确认他与山匪沆瀣一气,便立刻废了他!” “是,属下遵命!”路宽施展轻功,悄声跟了上去。 接着,盛柏转身面对着原地休整的官差们,低沉稳重的声音中夹带着几分位高权重者的威压和凌厉。 “各位,吾乃当朝英王殿下,也是曾经的勇毅大将军!今日带领你们前来剿匪,前路凶险异常,九死一生。倘若有人不愿以死相搏,本王也不强人所难,现下便可自行离去。 但,山匪作恶多端,危害一方百姓,但凡不惧生死的,都随本王上山剿匪,待到成功救回县尉,剿灭山匪,本王定会向陛下请旨,对在场的各位论功行赏!” 这些官差并不像自己曾经带过的士兵,可以一呼百应,现在唯有亮明身份,方能说动他们,共同进退! 几百位官差组成的人群中,顿时如同炸了的锅一样,议论纷纷起来。 “他竟然是英王殿下?” “勇毅大将军我听说过,他曾经在南川战场上,杀得敌军片甲不留,那叫一个威武!” “可万一真的打不过山匪,死了怎么办?” “就算死,老子也算是跟随英王殿下出生入死的人,不枉此生了!” “说得没错,好歹为家人挣下了一笔军功,他们往后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是啊!是啊!” ...... 思量片刻,众官兵心照不宣的齐齐跪在了地上,豪气万丈的高呼道:“我们不惧,愿追随王爷左右,共同抗匪!” “愿随王爷,共同抗匪!” “好!”盛柏目光如炬,振臂一挥,高声下令:“众官兵听令,先行躲入山体两侧,静待时机!” “得令!” 众官差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听从英王的安排,快速朝着山峰两侧的乱石与杂草中隐去...... 第226章 范义被山匪杀了 第226章 范义被山匪杀了 范义往上攀爬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终于看到了那个与冷寒冰提前约定好的记号——从岩石缝隙中生长出来的,一棵歪脖子枣树。 距离五十步开外的地方,他瞥见了躲在暗处的一道身影,便赶紧小跑了过去。 “冷帮主,他们已经到半山腰了!” 范义满脸都是已经完成任务的喜悦之情,“你们随时可以动手,量他们插翅也难飞!” “很好!”一声低哑又诡谲的嗓音传来。 令范义感到意外的是,从暗处徐徐走出来的人,并不是冷寒冰,而此人,正目光森然的上下打量着范义。 “你是谁?冷帮主呢?” 范义面露一丝慌张,连连后退了几步,对于一个无任何武艺傍身的人来说,保持安全距离尤为重要! 来人勾了勾唇角,不慌不忙的拱手作揖道:“范兄,在下是冷帮的副帮主陈路,之前一直待在帮中,协助帮主处理事务,你不认识我也很正常。 前几日,帮主飞鸽传书于我,告知此次行动至关重要,便命我快马加鞭的赶了过来。 今日,在下便是奉了帮主之命,在此专程等候范兄!” “原来是自家人啊!” 范义暗暗舒了口气,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落地,便微笑的走上前回礼道,“陈兄弟,真是有劳了,请!” “请!” 待范义转身朝着山洞走去的时候,躲在一旁杂草中的路宽,已做好暗杀的准备,他正要朝着范义射冷箭,却震惊的发现,那个跟随在范义身后的陈路,从宽袖中迅速掏出一把利刃,狠狠的插入了范义的后背之中! 范义竟被杀了! 路宽瞠目结舌,顿时原地石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为,为什么?” 范义轰然倒地,他的嘴角处渗出一股鲜血来,胸前的半截刀刃上,也在滴着温热的血液。 他瞪圆了如同死鱼一般的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陈路,他那双尚存有几分力气的手掌,正死死的拽着陈路的衣角。 只见陈路顺势蹲在他的面前,嘴角处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帮主早就交代过了,你的任务已经完成,留着你,也是废物一个!” “你,你们真是卑鄙无耻,竟干出卸磨杀驴的事情!你们不得好死!” “我说范兄弟,常言道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怪,便怪冷帮主吧!他可见不得别人抢走他的半点儿功劳啊!” 陈路一脸无所谓的耸耸肩,他漠然决绝的将刀刃从范义的身上拔出,接连又补了数刀,这才放心的转身,朝着山洞走去。 范义恨得咬牙切齿,喉咙却如同堵了一块破布,再难发出声音来,双眸流出两行怨恨的泪水,顺着脸颊一一滑落。 他身体上的生命力,渐渐消失殆尽...... 路宽定了定心神,见陈路已经消失在视野中,便趁着无人发现,赶紧朝着山下飞去。他将方才亲眼所目睹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禀报了盛柏。 “你说什么?” 盛柏闻言,剑眉蹙起,他感到十分诧异,“你说范义被山匪杀了?” 路宽一脸肃穆的拱手道:“是的,王爷,属下亲眼目睹,此事千真万确。” “你可看清那山匪的模样了?” “属下听到他对范义说,自己是冷帮的副帮主陈路。” “竟然是冷帮!” 盛柏的声音冷冽如霜,“本王得到消息,冷帮的帮主冷寒冰,早与韦似道暗中勾结,如此看来,他们所图不小啊!” “王爷,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路宽焦急道:“属下认为此山险峻,地形于我们不利,再加上贼匪乃是江湖门派冷帮的人,这几百名官差,实在不是他们的对手啊!” 盛柏微微颔首,“确实如此!” 沉思片刻,盛柏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朝着山体两侧下令道:“众官兵听令,撤退!” 剿灭山匪,救出县尉的事情,看样子需从长计议了,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让这些从未上过战场的官差,去跟武林高手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为今之计,只有撤退,方能保住这些人的性命。 “撤退?没想到英王殿下竟是一个胆小如鼠之辈啊!哈哈哈......” 一道如鬼魅一般,阴恻恻的嗓音,划破天际,从头顶的上方传了过来,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盛柏呼吸一哽,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山顶上,突然涌现出人数十倍于官差们的贼匪,个个手持刀剑或滚木、巨石,为首的那人,正是冷帮的帮主冷寒冰,气势十足的站在队伍的最前方。 “小小贼匪,不自量力!”盛柏冷着眸子,反唇相讥道。 冷寒冰迎着盛柏那冷若冰霜的眸子,阴恻恻的笑道:“如今你为鱼肉,我为刀俎,竟还敢口出狂言!” 众官差早已乱作一团,这仗还怎么打? 如今已身陷贼匪的包围圈,别说打仗了,就连逃出去,都成了一种奢望! 形势严峻,战场上最惧军心涣散。 盛柏强撑着精神,大声喝道:“贼寇莫要得意得太早!若无援军,你以为本王会轻易跟着范义到这里吗?” 官差们一听,精神随之振奋,原来王爷早已经做好了准备,虽然眼前是处于劣势,处于贼寇的包围圈里,可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哈哈哈......” 冷寒冰忽然仰头大笑,面露狰狞,“英王殿下说的,该不会是你那位爱妃吧?” 盛柏顿感不妙,“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冷某只是想让王爷死也死个明白,你所谓的援军,难道不是指英王妃带领的那区区十几名暗卫的队伍吗?” “你究竟把他们怎么了?”盛柏沉声呵斥道,眼眸中的怒火已经压制不住。 “冷某向来不打无准备之仗!”冷寒冰嘴角扯起一抹看似温和的笑,可那眼底却毫无笑意。 “那范义本就是冷某放出来的一个诱饵,你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他的身上,殊不知......呵呵呵......” 说话只说一半,留给对方足够的遐想空间,这一招,真够阴险、狠毒的! 第227章 厮杀 第227章 厮杀 敌我双方,正处于白热化的对峙之中。 路宽茫茫然的转头望向盛柏,却见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便走上前,抱拳请示道:“王爷,别跟他废话,让属下去取了他的狗头!” 盛柏并未理会,他有一瞬间的失神,似乎在努力思考着什么。 忽然,他的瞳孔猛然一缩,双眸中隐然浮现杀气,唇瓣微微颤抖着,“是那位孟县令,对不对?” “看来王爷并不愚蠢啊!” 冷寒冰勾唇漠然笑道,“若他不是自己人,我这帮兄弟,又如何在这座大山中,生存那么久呢? 那些县尉,不过是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冷某又怎会留下他们的性命呢? 只是没想到啊,堂堂的英王殿下,竟然还妄想着救出他们,真是可笑至极啊!” 盛柏心中顿时明白过来,“怪不得朝廷今年已经拨款到西潭县,可西潭还是一贫如洗,百姓生活艰难。 本以为是地理环境恶劣所致,没想到这巨牛山里面,却生活着这么多的‘老鼠’,早已将本属于百姓们的那份口粮,给糟蹋光了。 难道父皇已经有所怀疑,表面上是将我贬到此地,实际上,却是想让我前来查个明白? 可是,那孟怀民,他怎会如此?” 想到这里,盛柏眸光如鹰一般逼视着冷寒冰,愤声道:“那孟县令一心为民,岂会为虎作伥?冷寒冰,你休要说出这些毫无根据的话来,要战便战,废话少说!” “呵呵呵,你觉得,他还是以前的那位清正廉洁的孟县令吗?” 冷寒冰微微眯起双眼,嘴角浮现出一抹阴险的笑意,“你本来就不曾见过他几面,是真是假,你又岂能分辨得清楚?” 闻言,盛柏整个身子如遭雷击一般,他脑海中的浮现出的猜想,最终被证实了! 曾经叱咤疆场,自诩聪慧的勇毅大将军,竟也有一天,被人耍的团团转。 自从踏足西潭县开始,他始终都在提醒自己,要小心提防当地的官员,可那官服上打满补丁的孟怀民,却早已先入为主,成了盛柏心目中信任的好官。 当夏季对孟怀民提出质疑时,盛柏却胸有成竹的回答道,他是官场上,难得一见的一股清流。 冷寒冰方才的那一番话语,足以说明,真正的孟怀民,恐怕早已被掉包了! 现在细细想来,处处都是破绽,为何当初山匪只抓县尉,不抓县令呢? 为何每次都是县尉带队进山剿匪,而县令不去呢? 县衙公务繁忙,恐怕只是孟怀民,每每为自己找寻的借口罢了! 范义如今被杀,恐怕他到死都不明白,自己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棋子。 他自以为千防万防的那位好县令,才是真正与冷寒冰相互勾结之人,而他,不过是替孟怀民打着掩护的人而已! 好一个精心策划的陷阱啊! 冷寒冰见盛柏杵在原地,半天没有说话,便昂着头,居高临下的幽声道:“如今山脚下埋伏的援军,已经自顾不暇了,你就不要妄想着他们能来救你们了。 倘若王爷肯乖乖束手就擒,冷某可以保证,饶过这些官差的性命,以你一命,换几百条人命,还是很值得的!” “放你娘的狗屁!” 路宽怒吼一声,“冷寒冰,你不好好当你的冷帮主,偏要到西潭县当山匪,如今你们是贼,我们是官,该束手就擒的是你们!” “路护卫说得对!” 官差中,有人头脑灵活,已经反应了过来,“王爷,既然孟县令与贼寇勾结,让我们陷入生灵涂炭之中,那我们便跟他们拼了!” “跟他们拼了!” “拼了!” 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彻底激怒了冷寒冰。只见他凛着眸子,微微抬手,便有数百支箭羽从天而降。 一时之间,呐喊声,骚乱声,呻吟声混成一片...... “列阵,迎敌!”盛柏面色一沉,大声喊道,如同一头发怒的狮王。 身处敌人的重重包围之中,他就算再懊恼也无济于事了。 冷寒冰本就是冲着他来的,他连自己的人都杀,又岂能安什么好心,饶过这些官差的性命? 现在,盛柏心中只能暗暗祈祷,希望夏季那边可以应付自如,博得一线生机。 “束手就擒是死,拼命一战,方能有一线生机,众官兵听令,随本王上山剿匪!” “冲啊!” 盛柏那矫健的身姿,如同猛虎一般,冲在队伍的最前方,带领着数百名官差,朝着巨牛山山顶冲将过去。 可冷寒冰早已做足了防备,他见官差们冲了上来,便赶紧命令众人,立即从山上抛下滚木和巨石,狠狠的砸向官差们。 一时之间,人仰马翻,场面异常混乱...... 盛柏见状,眉头紧锁,看样子,不能这么硬冲,需要赶紧调整战术才行。 于是,他大声下令道:“弓箭手,放箭压制!刀盾手在前,稳步向前推进!” 官差们已经将自己当成了勇毅大将军麾下的一名将士,他们听从盛柏的指挥,迅速调整阵型,张弓搭箭,向山上的贼匪射去,一时之间,箭如雨下,逼迫冷寒冰他们连连后退,刀盾手则紧密配合,一步步向着山上逼近。 未曾经历过厮杀的官差们,竟然在盛柏的灵活指挥下,如此能战斗,这倒是出乎了冷寒冰的意料! 他的眼皮微微掀起,静看着混乱的打斗场面,但其实,他的内心一点儿都不慌。 正当官兵们艰难的向山顶推进的时候,陈路带队的山匪从一侧的山洞中突然涌现出来。他们挥舞着大刀、长矛,向官兵们发起猛烈的攻击。 冷寒冰要等的后援力量,终于到了! 盛柏身先士卒,自如的挥舞着闪烁着寒光的宝剑,剑锋所到之处,招招致命。他在敌群之中左冲右撞,如入无人之境,凡他所过之地,死伤一片,哀嚎声阵阵...... 路宽手持利剑,始终跟随在盛柏的身侧,击退一波又一波的贼寇。他的任务,便是护好王爷,不给敌人留下任何偷袭的机会。 冷寒冰则始终躲在众位弓箭手的防护之下,令盛柏一时难以抓到可乘之机,取其首级...... 第228章 忘却生死 第228章 忘却生死 山顶上,陷入了一场激烈的厮杀之中,而山脚下的情况,也很不容乐观。 夏季正带着十几名暗卫,藏身于杂草之中,正静静等待着盛柏的信号,不曾想,却受到了孟怀民带领的贼寇攻击。 “好你个孟怀民,王爷对你如此信任,真是没想到,你竟然与山匪勾结,沆瀣一气!” 打斗的架势已经铺展开来,夏季咬唇喝道,她的双眸中迸发出浓烈的恨意,露出一脸掩饰不住的震惊和慌乱。 一开始,夏季便觉得孟怀民给她的感觉不是太好,可当盛柏说已经提前调查过他了,便卸下了对他的防备之心。 谁能想到,刚建立不久的信任,便在此刻轰然倒塌了! “呵呵呵......” 只见孟怀民一把扯掉自己身上套着的破旧官服,毫不惧色的逼视着夏季。 “若不是冷帮主提前告知于我,英王妃身怀武艺,我差一点儿便被你们骗过了。不过,能被英王信任,说明在下的演技甚佳啊!” “卑鄙!” 夏季怒骂一声,“看来你早已经暗中派人盯着我了,既然被你识破计划也无妨,就凭你们这些小毛贼,也敢与本宫叫嚣,真是不自量力!” “是吗?王妃口气真是不小哇!” 孟怀民冷冷睇了她一眼,微微抬手,便见到一队弓箭手,从一侧的林子中冒出头来,“再加上这些,够么?” 暗卫首领看出对手的实力不弱,便凑过去,轻声对夏季嘀咕道:“王妃,要不您先撤,这里有我们顶着!” 夏季果断的摇头,抿唇道:“走不掉的,这弓箭手,原本是芙蓉派的一支精锐,现如今已经变成了冷寒冰的一大杀手锏。” 不过庆幸的是,弓箭手在她这里,是不是说明,王爷那边,抵抗起来,会稍稍容易一些呢? 没等夏季想完,孟怀民已经下令攻击了,“弟兄们,给我上!主上有令,暂且留王妃一条性命,其余的,格杀勿论!” “是!” 一时之间,贼匪们舞动着刀枪,潮水般涌了过来,弓箭手拉弓射箭,密密麻麻的箭矢如雨水般落下。 暗卫们个个手持利剑,护在夏季的四周,他们毫不畏惧,身形灵动,剑招狠辣,不多时,便有不少贼匪应声倒下,而暗卫们也开始出现人员伤亡。 夏季不做多想,迅速抽出长虹剑,身姿轻盈的跃入战斗之中。她的剑法精妙绝伦,只见她手腕轻转,剑花绽放,剑锋所到之处,贼匪纷纷惨叫倒地,气绝身亡! 孟怀民见夏季如此厉害,着实惊讶。趁其不备,他赶紧挥舞着大刀,便要逼近夏季的身旁,暗卫首领见状,立刻迎了上去,却不慎受了一刀,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夏季眸中闪过寒光,她手中的长虹剑,如同一道闪着红光的雷电一般,朝着孟怀民刺了过去,但却被他巧妙的避开了。 来回交手数个回合,刀光剑影闪烁,依旧分不出胜负来。暗卫们纷纷倒下,夏季眼神一凛,暗道:“再这么打下去,恐怕难以脱身,还需速战速决才好!” 就在这时,孟怀民大喝一声,双手握住大刀,使出浑身的力气,朝着夏季劈了过来。 夏季想到孟怀民方才提到的那句话,主上让暂且留下她的性命。因此,她并未躲闪,反倒令孟怀民心惊肉跳,改变了大刀进攻的方向。 就是现在! 正当孟怀民分心之时,夏季身体如柔柳一般轻盈的一转,身法灵动迅疾,手中的长虹剑如同一条蛟龙一般,直直刺向了孟怀民的喉咙。 孟怀民躲闪不及,喉咙中剑,鲜血随之喷涌而出,他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夏季,紧接着,缓缓倒了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那藏身于林子中的弓箭手,也射中了夏季的胳膊,令她吃痛一声。 她忍着疼痛,拔出箭头,脚尖蓄力,飞跃起身来,空手接过了数支箭羽,紧接着,用力一挥,反向射中了那些弓箭手。 趁着弓箭手混乱之时,她赶紧朝着山峰飞去...... 此时的山峰上,官差们已经所剩无几了。 路宽苦苦支撑着,他的身上已被鲜血染红,可对方似乎并未准备停下来,“王爷,您寻个机会,便赶紧逃吧!属下来断后,王妃还在等着您呢!” “要走一起走!” 盛柏沙哑着嗓子,正声喊道,“余下的弟兄们,本王誓与你们同生共死,杀啊!” 不足十人的官差们,早已忘却生死,他们看到盛柏身先士卒的冲在最前面,顿时士气大振,继续朝着贼寇们进发。 今日已知必死无疑,可死也要死个轰轰烈烈! 可奈何敌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盛柏手中的宝剑已经砍得剑刃卷起,手臂几乎抬不起来了。 那将近五千名的冷帮弟子,已经被杀大半了,盛柏他们已经算是取得了以少胜多的短暂胜利,可战争尚未结束,他还不能休息。 就在这时,躲在众弟子身后的陈路,寻得时机,手持着利剑,朝着盛柏的身后猛烈袭了过来。 “王爷,小心!”路宽眼疾手快,用自己受伤的身体,挡下了那致命的一剑。 “路宽!” 盛柏眼中涌起怒色,挥舞着手中的利剑,剑招如狂风暴雨般,朝着陈路刺去,将偷袭的陈路刺成了一个刺猬一般。 “路宽,你怎么样?” 盛柏接住了路宽那摇摇欲坠的身体,满脸涌上了浓烈的悲痛之色。 “王爷,属下无碍......只是,属下以后......恐怕无法保护......保护王爷了......” 随着路宽的手臂渐渐垂落下去,盛柏恨意滔天,仰头大吼一声,“啊!” 他将路宽轻轻放了下来,朝着后方的冷寒冰,突然刺了过去,剑锋上带着呼呼的风声。 “放箭,快放箭!” 冷寒冰心中一片慌乱,他大声喝道,侧身一闪,便躲过了盛柏的突然攻击,而盛柏身上却中了几箭,鲜血顺着伤口流了下来,染红了周围的衣裳。 正当他再次举起宝剑的时候,却被冷寒冰那刚猛的刀法,刺中一刀...... 第229章 跳下绝命崖 第229章 跳下绝命崖 山风呼啸,似乎要吞噬掉,今日这巨牛山上,发生的这场骇人的血腥战斗。 “英王,如今你仅剩一人,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冷寒冰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龇牙咧嘴的叫嚣道。 “去你娘的束手就擒,本王就是死,也要拉你这个垫背的!” 冷寒冰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他故作姿态的挥了挥手,朝着身后的众位弟子吩咐道:“你们先放下刀剑,让本座来亲自会一会,这个曾经叱咤疆场的大将军,究竟有何能耐?” “冷寒冰,本王竟不知,你的脸皮可真够厚的啊!” 盛柏从嘴巴里吐出一口鲜红的唾沫,嘲讽般的看着冷寒冰,“你这只恶狗,也只配在本王身受重伤的时候,上前狂吠几声。这地上躺着的尸体,你哪一个都比不上,哈哈哈......” 冷寒冰被盛柏这三言两语的挑衅,气歪了嘴脸。他举着长刀,狠狠的杀将过来,可盛柏好像力气永远都耗不完一样,依然可以看似轻松的躲过攻击。 正当二人短暂停住,盛柏喘上几口气的时候,却看到冷寒冰阴险的冲着对面的下属使了使眼色。 双面夹击,盛柏身体实在是太累了,一个不慎,便被冷寒冰用刀刺中了右臂,手中的宝剑再难拿起。 “哈哈哈......” 冷寒冰阴恻恻的得意大笑起来,“既然王爷不肯束手就擒,那便让冷某给你个痛快,送你一程吧!” 正当盛柏再也无计可施的时候,夏季从天而降,紧赶慢赶,终于算是赶上了! 她手持宝剑,打断了冷寒冰的攻击,扶起受伤的盛柏,迅速朝着山的另一边逃窜而去。 “王爷,你怎么样了?”夏季看着盛柏浑身伤得不轻,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季儿,你可算是来了,我差一点,便看不见你了!” 看到夏季安然无恙,盛柏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他气息不稳道,“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苦苦支撑,便是为了见爱妻的最后一面,如今见着了,盛柏终于卸下了口中始终吊着的那一口气,昏死了过去。 “王爷,王爷......” 夏季鼻子发酸,顿时泪如雨下,她哽咽道,“王爷,是季儿不好,季儿来迟了,我这就带你走!”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冷寒冰呆愣了一瞬,便赶紧带着人手,火速追了上去,“一定要抓住英王夫妇,否则你们都要提头来见!” “是,帮主!” 夏季本就受了伤,再加上盛柏几乎无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二人走走停停,最终,被冷寒冰他们追至了悬崖边上,步入了绝境。 此时,如血一般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夕阳西下,尽显绝美与凄凉。 夏季扶着奄奄一息的盛柏慢慢的躺下,头颅紧紧的贴靠在自己温热的胸口处。她无力的抽了抽嘴角,苦笑一声,“我这辈子,是跟悬崖过不去了吗?” 冷寒冰已令人将夏季和盛柏团团围住,他将大刀竖插在面前的地上,声音高傲且冷淡。 “英王妃,本座看你这下,该往哪里跑?这绝命崖,可是本座早已为你们选好的殒命之所。 只是没有想到啊,本座精挑细选出来的孟怀民,竟然败在了你的手里。你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啊!难怪主上点名要留你一命呢!” 夏季漫不经心的抹去脸颊上挂着的两行清泪,她转头望向冷寒冰,眸光中,尽是嘲讽与不屑,“你也就只配做一些落井下石,以多欺少的事情。” 落井下石指的是,在芙蓉派掌门苏半山需要支援的时候,冷寒冰临阵逃脱,并将山中精锐悉数带出; 以多欺少,自然指的便是今日。 夏季的话直戳冷寒冰那颗懦弱、阴险的心,可冷寒冰却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 他掀了掀狭长的眼尾,似笑非笑道:“自古以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任你如何牙尖嘴利,今日也难逃一死。不过嘛......” 冷寒冰摩挲着自己的下巴,露出一抹邪恶的笑意,“主上比冷某更懂得怜香惜玉,他既然开口,让我留下你的性命,你若肯乖乖束手就擒,跟我回去,本座保证绝对不会伤你一分一毫。” 顿了顿,他的神色又变得阴险狠辣起来,“至于英王,他今日必死无疑!” 夏季置若罔闻,她垂眸不语,深情款款的俯视着盛柏那张苍白的脸庞,心如刀绞一般,疼痛感袭遍全身。 “王爷,今日恐再难逃离此地,你若死了,季儿也不愿苟活于世。来世,我们再做夫妻,可好?” 天色渐晚,周遭的事物,慢慢被黑暗所吞噬。 看着夏季半天不说话,冷寒冰失去了最后一点耐心,嗓门也提高了很多,“你究竟想好了没有,本座可没有耐心,同你一直耗下去!” 夏季缓缓抬起眼帘,迎着冷寒冰的迫人目光,幽幽的开了口,“你方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冷寒冰瞬间来了兴致,他以为眼前的这个明艳动人的女人,终于迫于自己的淫威,为了活命,准备向他服软呢! 于是,冷寒冰如同一只高傲的公鸡一样,负手朝着夏季的方向迈了几步,“本座是说......” 话尚未说完,他便感受到,有一股裹挟着冰冷的风声而来的东西,直直的朝着自己飞了过来。 他大惊失色,连连后退几步,却依然被刺中了一只眼睛,他痛的大叫一声,“啊!” 夏季凛着眸子,冷笑道:“今日被你这狗东西逼入绝境,你也休想好过!” “杀......杀掉他们!” 未等贼匪们靠近,夏季已经扶起盛柏,毅然决然的跳下了万丈深渊,飘飘然,如两只翩跹起舞的蝴蝶...... 绝命崖,当真是绝人性命的悬崖! 冷寒冰捂着那只正在流血的眼睛,带着众多手下,冲到了悬崖边,一脸的震惊与不可思议。 他无法理解,明明可以选择活着,为何要跳下悬崖呢! 这个英王妃,也真是够蠢的! “绝命崖下无活人,我们走吧,可以回去复命了!” “是,帮主!” 第230章 梦魇 第230章 梦魇 “柏儿,柏儿......柏儿!” 盛京皇城,乾清宫的龙榻上,盛德帝突然被梦魇吓醒,他惊坐起身来,后背早已冷汗涔涔。 此刻,他如同失了魂魄一样,双目空洞,茫茫然的端坐在那里。 梦境太过真实了! 他梦中的盛柏,正在战场上与敌军奋力厮杀,可转眼之间,盛柏却浑身是血的走到了他的面前,嘴角一边流着鲜血,一边冲着他笑着喊父皇......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总管太监吴忠敏听到了寝殿中的声响,赶紧从乾清宫的门外,快步走了进来。他朝着盛德帝躬着身子,恭敬问道。 盛德帝似乎还沉浸在方才的噩梦之中,有一种失魂落魄的感觉。良久,他略感伤感的闭了闭眼睛,缓缓的叹息一声,接着转过头来,一双深邃如寒潭一般的眼眸,紧紧的盯着吴忠敏。 “西潭县那边有消息了吗?” “回陛下,前几日,风媒营的消息已经到了。他们打探到,王爷与王妃一切安好,他们已经入住县衙,同孟怀民会面了。” “这两日呢?” “还,未曾有消息......” “飞鸽传书过去,催促一番,若有人胆敢暗中使绊子,杀无赦!咳,咳,咳......” 盛德帝脸色立刻阴沉如雷,他心中燃烧的怒火,如同一股逆流,猛地冲击着他的胸腔,令他止不住的剧烈咳嗽起来。 “陛下息怒,老奴遵旨。” 吴忠敏赶紧匍匐跪倒在地,他顿感诚惶诚恐,额角的细汗直冒。 陛下这会儿明显是震怒了,可他猜不到是什么原因,也不敢张口去问。 吴忠敏此刻的心思百转千回,他暗道,“许是方才,陛下做了什么关于王爷的噩梦吧!” 半晌,盛德帝冷着眸子,看着跪在地面上的吴忠敏,喃喃开口道:“朕将柏儿贬到那个西潭县,原是想让他趁机查一下那个地方,朝廷早已拨款,可却有消息传来,百姓生活依旧困苦不堪,民不聊生。 朕有些怀疑,那个孟怀民到底有没有真才实干?是不是朕看走了眼? 可这几日都没有消息传来,朕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陛下,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他与王妃二人,一定可以遇事呈祥,逢凶化吉的,还请陛下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莫要太过忧心了。” “你起来吧!” “谢陛下。” 吴忠敏走到盛德帝的床边,细心的将枕头垫在了他的后背,斟酌道:“陛下,这几日皇后娘娘带着准太子妃,在为您准备后日的生辰宴呢!” 盛德帝依旧是面沉如霜,他轻咳一声,冷声说道:“朕这副身躯,在他们眼中,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皇后此举,倒是显得多余了。” 吴忠敏尴尬的笑笑,不说话。他本来是想换一个话题,让陛下开心一些的,可却起到了反作用。 那表面上,与陛下夫妻恩爱、琴瑟和鸣的郭皇后,正是陛下的另一桩烦心事啊! 吴忠敏此刻,真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盛德帝抬眸,凝视着案几上的一盆盛开的兰花,他想到了酷爱兰花的沈静妃,或许,她才是那个永远都不曾背叛自己的女人吧! 天色渐明,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 盛德帝凝眉思索片刻,开口问道:“吴忠敏,大理寺那边情况如何了?” 吴忠敏心如明镜,陛下这是想询问夏侯爷夫妇的事情了。 于是,他屈身拱了拱手道:“回陛下,大理寺卿柯大人已经按照陛下的旨意,将侯爷及其夫人,单独关到了一间牢房,他们一切饮食起居,都被特别关照着。” 盛德帝满意的点了点头,心思却深沉似海,令人捉摸不透,“时机差不多了,可以去向柯泽颁布第二道圣旨了。” “老奴遵旨......” 大理寺天牢中。 戚小柔正在津津有味的啃着一只大鸡腿,夏渊慢慢品味着杯中的美酒。 环顾四周,虽说是天牢,可里面的陈设却如同一个高门大户的厢房一般,唯一有区别的,恐怕就是外面围着一圈铁栅栏了。 “夫君,”戚小柔拿着一块锦帕,擦拭着自己的嘴巴,“昨夜,我梦到了咱们的季儿,她在朝着我哭呢!” “哭?” 夏渊脸色露出了一丝疼痛来,“咱们被陛下关在这里,却被好好招待着,可季儿他们恐怕并不知情啊!” “是啊!梦中的季儿一直在自责,说是没能把我们救出去。” 戚小柔黯然神伤道,“也不知道我们还要被关多久?恐怕季儿和轩儿都要急疯了,真担心他们做出什么惹怒陛下的事情来......” 二人正说着话,只见柯泽微笑的走了进来。 他的手里还拎着一壶美酒,正如往常一样,他打开牢房的门,自顾自走进来,坐在矮桌边,与夏渊夫妇同桌而食。 戚小柔打趣一声,“柯大人还未用午膳呢?这是又串门来了?” 柯泽勾了勾唇角,将酒壶上的塞子拔出,分别给戚小柔和夏渊斟满美酒。 “侯爷,夏夫人,这一杯酒,是下官敬二位的。”只见柯泽端起一个酒杯,神色自若的说道。 夏渊感觉到今日的柯泽有一些不同,便试探性的问道:“柯大人,可是有什么话,要跟我们说?” “先干了这一杯,下官自然会说的。” 夏渊与戚小柔对视一眼,顿觉不妙。 戚小柔似笑非笑道:“柯大人,该不会是想送我们上路来了吧?” “夏夫人想多了。” 柯泽无奈的放下了酒杯,叹息一声,“下官是与二位饯行的。” “饯行?”夏渊蹙起了眉头,“陛下准备放了我们?” 柯泽抿唇答是,“朝堂如今被太子与韦国师把持着,陛下信任的人,也唯有侯爷了。” 夏渊神色肃穆,忙问道:“陛下有何吩咐,还请柯大人直言。” 柯泽看了看夏渊,又看了看戚小柔,便恭恭敬敬的将怀中的秘旨拿了出来,“夏渊、戚小柔接旨!” 夏渊和戚小柔慌忙跪在了地上。 但柯泽却并未宣读,而是将圣旨双手递给了夏渊,“侯爷、夫人请起吧!陛下说了,这圣旨要由侯爷离开天牢后,亲自开启,到时候,你们自然就明白了。” “可我们若离开了,太子一党必定有所察觉啊!”戚小柔满脸担忧道。 柯泽却露出一抹神秘的笑意,“这个无需操心,在外人看来,你们依然被关在这里呢!” 夏渊及戚小柔相视一笑,“原来如此,烦请柯大人转告陛下,微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好,下官一定带到。” 第231章 死讯传来 第231章 死讯传来 翌日清晨,东宫。 韦似道火急火燎的直奔着东宫而来,嘴角却是微微上挑,浮起一抹似有若无的、难以压抑的笑意。 一个时辰前,他已经收到了冷寒冰飞鸽传书递来的消息,大致内容便是,英王夫妇重伤,且双双摔落万丈深渊,毫无生还可能。 东宫的侍卫统领燕小舟,看到韦似道风风火火的朝着太子的寝殿走来,忙上前见礼。 “见过国师,太子殿下正在更衣,还请国师到会客厅,稍候片刻。” 燕小舟已经做好了国师又要大发雷霆的心理准备。 可,出乎意料的是,韦似道只是看了看燕小舟,便勾唇笑道:“好,本国师便等上一会儿。” 说完,他竟然真的转身,朝着会客厅去了。 燕小舟愣在原地,他使劲的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的暗自嘀咕道:“今日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韦国师怎么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以前的韦似道,只要到东宫来,总摆出一副倨傲无礼的狂傲模样,今日的他,竟让人生出一种错觉,他原来也可以如此平易近人的啊! “小舟,是国师来了吗?” 正在这时,太子盛桓从寝殿走了出来,他听到院中有人交谈,便催促宫女,加快了更衣的速度。 燕小舟回了回神,忙朝着盛桓毕恭毕敬的拱手道:“是,殿下,国师今日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 “哦?”盛桓挑了挑眉,若有所思道,“看样子,他已经收到西潭县的消息了,走,随孤去会会他。” “是。” 待盛桓与燕小舟主仆二人走进会客厅的时候,韦似道的嘴角咧了咧,眼眸中满是志在必得,似乎所谋之事已经胜券在握了一般。 “见过殿下。” 在下属面前,韦似道心情好的时候,便会主动朝着太子盛桓行礼,给他一个面子。比如,此刻便是。 盛桓冷笑一声,拂了拂宽袖,旋即坐了下来,他微微扬起下巴,淡淡的挥了挥手,“国师请坐。” “好。” 待韦似道落座,盛桓侧目望向他,微眯着一双狭长的眼眸,“国师这么早便来到了东宫,可是西潭县那边有什么好消息了?” “不错。”韦似道摩挲起自己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嘴角扯出一抹冷酷森然的笑意。 “如殿下所愿,冷帮主已经顺利解决掉英王了。” 一句话,轻飘飘的从韦似道的口中吐了出来。可盛桓的心中却疑窦丛生,一副难以置信的震惊模样。 “你确定吗?那英王和英王妃,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人?” “确实不容易,此次围剿他们,折损了冷帮一大半的人马,冷寒冰因此也废了一只眼睛。 此次行动,冷寒冰功不可没,他带过去的人手,个个都堪比战场上的将士。等殿下登基之后,可要重重的犒赏他们才是。” 盛桓垂眸不语,当他亲耳听到盛柏与夏季丧命的消息,心中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反而隐隐有一些失落与伤感。 “他们真的死了吗?” 韦似道眼底随之阴戾翻涌,阴恻恻的笑出声来,“怎么?殿下这是舍不得你那位好弟弟呢?还是舍不得你那位曾经相爱的恋人呢?” “孤并不是这个意思。” 盛桓端坐起身,面如冰霜,“孤只是想确认一下消息是否可靠,倘若他们并没有死,那我们以后举事,他们便是最大的隐患。” “殿下就请放宽心吧!” 韦似道站起身来,用力的拍了拍盛桓的肩膀,胸有成竹道,“英王夫妇是从巨牛山的绝命崖摔下去的,从此处悬崖掉落,断无生还的可能。” 冷寒冰为了向韦似道,表明自己如何如何厉害,便在密信中,没有如实说是夏季主动带着盛柏跳了下去的,而是二人武功不敌自己,重伤摔落了悬崖。 盛桓微微颔首,他定了定心神,抿唇道:“如此一来,我们该启用齐将军那一颗棋子了。” 韦似道眼神微凉,微微笑道:“我已经为你安排妥当了,今日早朝,南川边境,便会有消息传来。” “有劳国师了。” 韦似道眼尾微翘,声音极轻的“嗯”了一声,便接着说道:“再者,明日便是陛下的生辰宴了,平时早朝由你主持,他一般不怎么露面。 但明日的生辰宴,他一定会出现在文武百官的面前。因此,我会提前安排好,让英王的死讯在明日宴会上,传入陛下的耳中。” 此刻,盛桓却眉头紧锁着,眼底悄然浮起杀意,“国师之前便说,陛下已是强弩之末了,为何还能苟活这么久?他明日出席生日宴,会不会影响我们日后的计划啊?” 韦似道心中自然明白,盛桓担心的是,盛德帝迟迟不死,对于他这个身份有疑的太子来说,便如同一把悬在他头顶上的利刃,随时随刻都会要了他的命。 “还请殿下稍安勿躁!” 韦似道凛着眸子,缓缓开口道,“他早晚都必须死,但死却不能死得太过刻意,若是突然暴毙而亡,恐怕殿下便会是朝中大臣们第一个怀疑的目标。 我苦心布局良久,便是为了能让殿下顺理成章的继位,好饭不怕晚,就暂且让盛德帝苟延残喘一些时日吧! 明日的生辰宴,你就等着看好戏吧!哈哈哈......” 盛桓这才放下心来,勾唇笑道:“时辰不早了,就请国师与孤一道去早朝。” “也好,也好......” 金銮殿上,太子盛桓端坐在龙椅之上,一如既往的认真处理着一桩桩政事。 正在这时,门外跑进来一位侍卫,神色十分慌张,他匍匐跪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道: “启禀太子殿下,南川镇守军传来消息,宁川国近日屡屡侵犯边境,可昨日,他们忽然开始发起了猛烈进攻。南川,快要守不住了......” 文武百官们面面相觑,心中非常着急,“这可如何是好啊?” “要是英王殿下在就好了,可惜他现在被贬去了西潭。” “宁川军这么快便恢复战力了吗?” “先别急,听听太子殿下是怎么说的......” 第232章 派兵支援前线 第232章 派兵支援前线 龙椅上端坐的太子盛桓轻咳一声,冷着眸子道:“肃静!众位大臣,可有何良策?” 兵部尚书李有仁率先走出队列,他拱了拱手道:“殿下,微臣认为,要趁着敌军尚未站稳脚跟,赶紧派兵支援才是!” 吏部尚书史铁明直截了当道:“要微臣说啊,还是直接面圣,让陛下将英王殿下召回,上阵杀敌他最在行了。” “臣等附议!” 听到大臣们如此夸赞英王,盛桓的心中就如同被戳进了一根嫉妒的毒刺一般,声音顿时厉了起来。 “难道离开英王,本朝便无人可以上阵杀敌了吗?” 史铁明等官员被堵得哑口无言,便悻悻然的站回了队列之中。 就在这时,礼部尚书虞海晏不慌不忙道:“启禀殿下,微臣以为,眼下还是以和为贵,如果仅仅用南川之地,便能换得宁川退兵,朝局稳定,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听到这里,刑部尚书沈由心一脸怒气冲冲的模样,他侧目看着虞海晏,咬牙切齿道:“这仗还未开打,虞大人便想割地求和了?” “沈大人,虞某断无此意啊!” “那你是何道理?竟如此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 沈由心接着愤然说道,“当初英王殿下带领几万将士,怒斩宁川军十万有余,他们如今卷土重来,恐怕就是得知了英王此刻远在西潭的消息,无暇分身罢了!” “安静!朝堂上争论不休,成何体统!”盛桓怒目而视,声音又提高了几个分贝。 见文武百官们噤了声,盛桓便将视线落在了队首站着的韦似道身上,淡声问道:“国师,可有何良策呢?” 韦似道在朝臣们的众目睽睽之下,慢悠悠的开口道:“微臣以为,兵部李尚书言之有理,派兵支援,才是上策。” 盛桓微微颔首,接着同韦似道一唱一和着。 他摆出一副很为难的模样来,“可如今三弟被父皇贬到了千里之外的西潭县,若请旨让他回来领兵御敌,恐怕会延误战机啊!” 韦似道瞥了瞥后头站着的虞海晏,心道:“伙计,该你上台唱戏了。” 虞海晏接收到国师传过来的信号,便又再次迈出了步子,来到了大殿的中央。 他拱了拱手道:“殿下,既然要战,微臣以为,领兵出征并非英王殿下不可。” “虞大人把话说明白些!”盛桓拧眉说道。 “殿下,当初英王班师回朝,他麾下的将士,皆被安置在了城外的军营驻扎。微臣还记得,跟随在英王身边的,那位叫唐文涛的将军,能文能武,很是厉害。” “孤记起来了。” 盛桓随之舒展了眉头,接着虞海晏的话说道,“还有一个叫方小虎的,他们二人如今都是四品将军了,年轻的将领,是该出去好好历练一番,他们二人合力,定能将敌军赶回宁川的老家去!” “殿下说得极是!”几位太子党的大臣们,纷纷表示赞同。 可沈由心脸上却露出一丝担忧,“殿下,微臣以为,京城的防卫也很重要,若将驻军都派出去的话......” “好啦,沈大人!” 未等沈由心说完,盛桓便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京城还有巡防营在,怕什么?” “可是......” “孤乏了,退朝!” 没给沈由心说话的机会,盛桓便在几位太监、宫女的簇拥之下,从龙椅上疾步走了出去。 早朝结束,刑部尚书沈由心,拉着兵部尚书李有仁,朝着乾清宫的方向而去。 “李大人,调兵遣将该由你兵部负责,快随沈某去面见陛下,这城外驻扎的军队,可不能全部调往南川啊!” 李有仁使劲挣脱着,横眉道:“沈大人,快快放手,你这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沈由心无奈的放开李有仁的衣袖,眼睛紧紧盯着他,“我不拉着你,你早就溜掉了。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到底愿不愿意随我去见陛下?” “不愿!” 李有仁的脾气也上来了,“你有什么话,不妨与太子殿下直说!他每日都会将重要的政事,禀报给陛下知晓。” “可你看殿下今日在朝堂之上,根本不留给我说话的份儿啊!” 李有仁正声道:“殿下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将唐、方二位将军同时派往南川,想必陛下会同意的。就算不同意的话,明日的生辰宴,陛下定会指出来不妥之处,你就别瞎操心了!” “李大人,沈某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劲。倘若唐、方二位将军带领着驻扎在城外的几万大军,前去支援南川镇的话,那盛京城的守备力量,将会大大的削弱啊!” 李有仁垂眸不语,良久,他蹙起了眉头,“听你这么分析,是存在着一些隐患。不过,有太子监国,国师坐镇朝堂,盛京城是出不了什么乱子的。” “可怕就怕在......” “咳......”李有仁赶紧朝着沈由心使了使眼色,轻咳一声,提醒他有人来了。 “二位大人,在此争论什么呢?可否让虞某也听上一听?” “原来是虞大人啊!” 沈由心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他似笑非笑道,“我与李大人不过是在商量,明日该呈给陛下什么生辰礼物最好,不知虞大人可准备妥当了?” “那是自然。” 虞海晏做出一副不疑有他的模样,准备开始滔滔不绝的介绍,“虞某准备的是从民间苦寻良久的......” “虞大人,沈某还有事,就先告辞了!”沈由心赶紧打断了他的话,勾唇道,“沈某还未准备好礼物,这便赶紧回家准备去。” “这......” “李某也有事,告辞,告辞!” “你们......” 虞海晏望着二人快速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眼眸中浮起一抹狠戾之色,暗道:“同是朝堂的一品重臣,你们总是不把我虞海晏当回事,他日,总有你们求我的时候......” 当日的傍晚时分,军营中,唐文涛与方小虎便接到了火速带兵支援南川镇的圣旨。 太子盛桓也着实没有想到,自己在向盛德帝请示此事时,过程会如此的顺利。 因此,他心中更是踌躇满志,盛德帝毕竟已经老了,不中用了,自己才是大盛的统治者! 第233章 惊闻噩耗 第233章 惊闻噩耗 翌日,当第一缕阳光洒满整个盛京城时,巍峨的宫殿井然有序,错落有致的沉浸在一片风和日丽的春色之中。 汉白玉雕刻的宫柱,屹立在勾勒着祥云图案的青石大道两旁,而大道两侧,十步一卫,手执金吾,挺身站立,威仪凛然。 金銮殿内,朱红色的地毯,自殿门一路铺设到了龙座之下。两侧的朝臣们,身着华服,依序坐在摆满珍馐美馔的宴桌旁。 大臣们毕恭毕敬的施礼之后,只见身穿明黄色龙袍的盛德帝,高高端坐在九龙盘绕的宝座之上,今日的他,脸色看起来,较往日红润了许多,但整个人瘦削了不少。 郭皇后紧挨着盛德帝坐着,她的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穿着一身华贵的紫金色凤袍,头戴凤冠,凸显她的气质高贵与卓尔不群。 宴会已然开始,殿中的歌姬轻启朱唇,嗓音婉转,身姿婀娜的舞女,广袖舒展,舞步轻盈。 各位大臣们推杯置盏,喝着异域进贡的葡萄美酒,吃着难得一见的山珍海味,那灼灼的目光,也随着舞姬们的跳舞方向上下左右,来回变换着。 郭皇后看着盛德帝神色温和,便端着酒杯,朝着盛德帝敬道:“陛下,臣妾敬您,愿陛下万岁安康,国运昌隆。” 盛德帝眉眼柔和,浅笑的点点头,他接过郭皇后递过来的酒杯,一饮而尽,“今日的生日宴安排得甚好,皇后辛苦了!” “能为陛下效劳,是臣妾的福分。”郭皇后笑容可掬道。 就在这时,太子盛桓带领着众位大臣站起身来,一起朝着盛德帝敬道:“臣等恭祝陛下圣体安康!” 盛德帝唇角弯了弯,端起酒杯,声音清亮且不失威严,“今日生辰,与众卿同享此乐,愿我大盛国泰民安,万世昌盛!” 群臣纷纷跪地,高呼万岁,声音的浪潮,响彻在雕梁画栋的金銮殿上空,久久不歇。 盛德帝抬了抬手,示意大家落座,“今日难得一聚,众卿可随意些。” “是,谢陛下!” 盛德帝目光扫射过去,不禁蹙起了眉头,对身旁的郭皇后轻声问道:“今日如此热闹的宴会,朕怎么没看到枫儿?” 郭皇后微微垂着眸,耐心解释道:“回陛下的话,枫儿早些时候便着人来告诉臣妾了,她身子不适,不想给陛下添堵,便留在紫英殿休息了。” “这个枫儿真是被朕宠坏了,这么重要的日子,她竟然敢不出现!” 听出盛德帝的话中带着几分怒意,郭皇后在心中冷笑一声,陛下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关心长公主的身子如何,而是在意她竟然如此不识大体,恐怕在陛下的心里,这个长公主的份量,也没有那么重的! “陛下息怒,待宴会结束,臣妾自会处置!” 既然盛德帝都不在意这个女儿了,郭皇后便可以顺便教训她一下了,省得她整天给自己找不快活,即使二人是一对亲母女! 盛德帝未置可否,转而闷闷的继续喝着酒。 殿中的韦似道与太子盛桓对视一眼,眼神告诉他,莫要着急,且耐心候着! 眼看宴会已进尾声,盛德帝便侧目望向身旁的郭皇后,声音不咸不淡的说道:“皇后,朕乏了,先回去休息了,你留在此处招呼众位大臣。” “陛下,这宴会后面还有更精彩的节目呢!” 郭皇后显然有些着急了,那韦似道明明告诉过她,生日宴上,将有一个天大的消息传来,此消息将直接重击盛德帝,让他离驾崩更进一步。 怎么,消息到现在还没传来? 不管怎样,目标没完成,她还需耐着性子,低声温哄着盛德帝。 “臣妾精心准备宴会时日良久,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叫陛下心生厌烦了?” 望着郭皇后拿起锦帕,假意擦拭了几下凤眸,盛德帝心生疑窦,“朕倒要看看,今日你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他面无波澜的牵起郭皇后的手,温声哄道:“是朕不对,不该早早离席,既然如此,朕便陪着皇后一起观赏歌舞便是。” 郭皇后瞬间破涕为笑,她眨了眨那双水润润的眼睛,做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来,“还是陛下对臣妾最好了。” 盛德帝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但眼中的笑,却毫无温度。 盛桓自然是看到了帝后恩爱的一幕,他扭头看着韦似道,却见他面无表情,一心都在观赏着殿中的歌舞表演。 盛桓心中冷嗤一声,“这韦国师,不是说母后是他最爱的女人吗?怎么一点都不在意,看来对母后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而韦似道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实则是暗流涌动,“一个人老珠黄的女人罢了!待我成事的那一日,天下的美人儿,皆为我所有......” 相安无事的过了仅半柱香的工夫,大内总管吴忠敏姗姗来迟,他一脸悲痛且慌张的模样,正快步朝着宝座的方向而来。 盛德帝心中顿觉不妙,这吴忠敏的肃穆表情,给他一种大事不好的感觉。 正当吴忠敏快要凑近盛德帝,躬身准备耳语的时候,从殿外跑进来一个侍卫,大呼不好了。 他双目通红,一脸悲伤的匍匐跪倒在地,呼天抢地道:“陛下,西潭县那边出事了,英王夫妇被杀,尸骨无存啊!” 一气呵成! 这侍卫便是韦似道提前安排好的,他就是要让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狠狠的砸向盛德帝,试图一击命中目标! 盛德帝惊闻噩耗,瞬间如遭雷击一般,难以置信道:“你胡说什么!拖下去,杖毙!”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英王真的已经死了啊!” 殿中舞姬早已识趣的缩入了金銮殿的一个角落里,浑身颤抖。文武百官们面面相觑,更是不敢相信,静观事态的发展。 而郭皇后也是惊讶的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瞥了瞥韦似道的方向,心道:“你说得天大的消息,便是英王的死讯?他真的死了?” 韦似道微微颔首,露出一抹几不可察的阴险的笑意,这笑意转瞬即逝。 盛德帝将眸光重新落在身后的吴忠敏身上,一字一顿,颤巍巍的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吴忠敏喉咙里如同堵了一团棉花一样,他艰难的开口道:“陛下,老奴最新得到的消息,王爷与王妃遭山匪攻击,双双坠入万丈深渊......” 第234章 昏迷不醒 第234章 昏迷不醒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盛德帝一掌震碎了案几上的酒杯,他怒目圆睁,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难以接受。 “柏儿与王妃,武艺高超,寻常山匪,又岂会是他们的对手?” 吴忠敏被盛德帝的震怒与威压吓住了,他不敢去看他,只得颤颤巍巍的斟酌答道:“陛下,那山匪已被证实了,是江湖门派冷帮的人。” “冷帮?”盛德帝唇瓣微颤,眼底有一抹狠戾闪过。 盛桓心惊,赶紧瞥了瞥韦似道,眼中写满担忧,“会不会查到你的头上?” 韦似道微微眯了眯眼睛,薄唇紧闭,示意他不用担心,只管看戏便是! “柏儿......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筹谋许久,盛德帝自以为掌控全局,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心目中的下一任帝王最佳人选,如今竟然命丧悬崖,他怎能不怨恨? 他怨恨自己,为何要权衡利弊,前怕狼后怕虎,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英王都不在了,他下这么大的一盘棋局,还有何用! 心思百转千回,悲痛逆流全身,愤怒直达肺腑! 忽然,一股热流直冲他的脑门,盛德帝两眼一黑,身体猛地摇晃起来。 他只觉天旋地转,五脏六腑都好似被一把烈火焚烧,最终融化成了一口鲜血,涌上喉头,接着,“哇”的一声猛然喷出,溅落在他那身明黄色的龙袍之上。 “陛下!” 吴忠敏心惊肉跳,他赶紧上前一步,扶住了盛德帝,“陛下息怒,万望保重龙体啊!” 而身侧的郭皇后竟然被吓得六神无主,茫茫然的杵在那里,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才对。 只见豆大的冷汗顺着盛德帝的脸颊滑落,他的呼吸变得又粗又重,最后,双腿一软,竟瘫倒在了龙椅上...... “陛下,您怎么了?”吴忠敏轻轻摇晃着盛德帝的身体,却丝毫得不到任何回应。 盛桓赶紧也围了上来,双目通红,哽咽道:“父皇,父皇?传太医,快传太医!” “传太医!”郭皇后终于稳住了心神,赶紧冲着身边服侍的太监、宫女吼道。 几个小太监得令,踉踉跄跄的朝着殿外奔去。 一时之间,站在殿内的文武百官们,都被吓得惊慌失措,殿内顿时乱作一团...... 龙榻之上,盛德帝已经呈现出“一只脚踏入鬼门关”的濒死状态了,太医院院使陈鹤年再也无法说什么身体无碍之类的搪塞之言了,即使是有那么一道秘旨压着。 “陈院使,父皇究竟怎么样了?”太子盛桓面露关切的急声问道,“他何时才能醒过来啊?” 陈鹤年同随行的几位太医互相递了个眼色,便神色严肃的拱手道:“回殿下,陛下原本圣体就有损,这又叠加惊闻噩耗,悲痛欲绝,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啊!” 盛桓闻言,心中着实欣喜,但又立马拧紧眉头,做出伤心紧张的模样来,“那父皇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陈鹤年无力的摇摇头,“微臣只能说尽全力医治,但陛下如今陷入深度昏迷之中,何时才能醒来,微臣实在是不知啊!” “怎会如此严重?” 坐在床侧的郭皇后抹了把眼泪,一瞬不瞬的盯着双目紧闭的盛德帝,伤心道,“陛下,您可不能丢下臣妾啊!” 寝殿中,等候消息的众位大臣们,闻之,皆心生动容,帝后恩爱,当真是名不虚传啊! 盛桓轻轻拍了拍郭皇后的肩膀,柔声安慰道:“母后莫要伤心,父皇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可以醒来的!” 郭皇后微微点头,她拿起锦帕擦拭一下泪珠,便躲入了盛桓的怀中,哭哭啼啼的,脸上依旧是一副已经死了丈夫的悲伤模样。 听着郭皇后的哭声,陈鹤年心烦意乱,他只好站起身来,屈身拱手道:“娘娘,殿下,如今还需让陛下静养才是!” 言外之意便是,你们在这边哭哭啼啼,母慈子孝的,真的很干扰我为陛下诊治。 可盛桓与郭皇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直言一定要陪伴君侧才能安心。 一旁的吴忠敏惯会察言观色,他看出陈鹤年的无可奈何,便上前一步,躬着身子,再次劝道: “殿下,娘娘,陈院使说得是,还请娘娘、殿下回去稍事休息,这里由老奴和陈院使来守着便好,若有什么情况,老奴会立刻着人去通禀的。” 郭皇后同盛桓对视一眼,便只好点头说好,他们摆出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三步一回头的走出了殿外。 与他们一同走出去的,还有各位朝廷大臣们。 “你们也都出去吧!”吴忠敏对着伺候盛德帝的太监、宫女们吩咐道。 “是。” 待房门被关了起来,如今房间内,仅剩下吴忠敏和陈鹤年了。 吴忠敏望着龙榻之上的气息孱弱、面色苍白的盛德帝,心中满是疑惑,他挑眉问道: “敢问陈院使,你方才提到陛下圣体原本便有损,可是先前的风寒所致?” “这......” 陈鹤年面露难色,但他却是知道吴忠敏对陛下忠心耿耿的,因此,纠结片刻,方继续说道: “吴总管是陛下身边的红人,且对陛下忠心不二,下官才斗胆透露一句,待日后陛下醒来处置下官,还望吴总管帮忙求情几句才好啊!” “好说好说,陈院使,这其中究竟有何缘由?” “不知吴总管可还记得,多日前,曾经暗中给下官带去了一道秘旨?” 吴忠敏思索片刻,便果断的点了点头,“咱家记得,可是那道秘旨上说了什么?” “吴总管果然聪慧,一猜便中。” 陈鹤年捋了捋胡须,接着说道,“陛下在秘旨上言明,日后为他诊治,无论情况如何,都要说身体无碍。 可今日,情形如此危急,下官又怎能睁眼说瞎话呢!虽然无法参透陛下的意图,但对于中毒一事,下官一直都是三缄其口的。” “什么?你是说陛下中了毒?” 吴忠敏一脸匪夷所思的逼视着陈鹤年,声音也陡然厉了几分,“这怎么可能?陛下的饮食,皆是由咱家亲自过问的,不会出现如此大的纰漏!” “这个下官就不清楚了。不过,陛下对自己中毒一事,似乎早有察觉,上一次急火攻心的时候,他便暗示过,叫下官不许对外人提起。” 吴忠敏摩挲着自己那光滑的下巴,一时也没了注意,半晌,他冷着眸子,缓缓开口道:“既然陛下让你守口如瓶,切记,此事莫要声张,尤其是对东宫的那位,小心引来杀身之祸!” “多谢吴总管提点。” “你继续为陛下医治吧!” “是。” 望着陈鹤年忙碌的背影,吴忠敏陷入深思,内心暗自回想着近期发生的事情,更觉得一团乱麻。 “到底是谁,暗中给陛下下毒了呢?陛下既然已经有所察觉,为何还要听之任之? 陛下如今昏迷,恐怕有些人要按捺不住了,那风如漆也失去了踪迹,眼下,该如何是好啊?” 第235章 小全子,你放肆! 第235章 小全子,你放肆! 按捺不住的人,此刻都汇聚于东宫之中,太子盛桓正居高临下的端坐在梨花木椅上,眼波横扫过去,气势威严凛冽。 “各位都请说一说吧,接下来,该当如何?” 虞海晏面上堆满笑意,率先拱手道:“殿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微臣以为,现在便是举事的最佳时机啊!” 盛桓则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若是动起手来,巡防营和禁卫军的那帮人,处理起来还是有些棘手的。不过,乾清宫的太监和宫女们,倒是可以趁机换掉了......” 说完,他还特意瞥了一眼垂眸不语的韦似道,“国师,眼下局势于我们有利,你为何一言不发呢?” 韦似道微微抬起眼帘,眼底寒芒乍现,“殿下还需稍安勿躁几日,解决掉巡防营和禁卫军一事,我已有对策。” 盛桓面露疑惑,“难道你有足够的人手?” “有,请殿下放心,他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真是太好了!” 盛桓向韦似道投来赞赏的目光,郑重许诺道,“他日你若助孤登上皇位,国师便是本朝的第一位宰辅,享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 而盛桓心中却有另外的想法,不管来的是冷帮的人,还是宁川国的人,只要能帮助他登上皇位,事成之后,再解决掉他们也不迟。 韦似道起身拜道:“微臣便提前谢过陛下了。” “微臣提前恭喜陛下!” “哈哈哈......” 面对众朝臣的恭维,盛桓一副开心得魂都要飘走的样子,满面春风,“在座的各位,皆是孤日后的股肱之臣!” 而堂下站着的韦似道,鼻中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你以为即将到手的东西,不过是为我提前做嫁衣罢了......” 翌日,乾清宫的侍卫、宫女、太监们,皆被换成了郭皇后的人,而吴忠敏便是提前察觉到了不对劲,便早早的守护在盛德帝的身边了。 郭皇后一行人来势汹汹,与昨晚简直是判若两人。她微微眯起危险的眸子,淡声道:“吴公公,你也是这皇宫中的老人了,倘若你肯配合,本宫定会留你一命。” “娘娘是想让老奴如何配合?” 吴忠敏直起了脊梁背,迎着郭皇后那阴险骇人的眸光,毫无畏惧道:“配合娘娘和太子殿下造反吗?你们这么做,就不怕被陛下知晓,落得一个谋权篡位的死罪吗?” 郭皇后哼笑一声,“大胆奴才,你竟敢血口喷人?本宫不过是想多派些人手,保护好陛下的安全而已。” “陛下的安全,由老奴保护便好,娘娘不必费心。” “好你一个阉人,竟敢忤逆本宫的意思,真是不知死活!” 郭皇后声音冰冷,冲着门外摆了摆手道,“来人,将此乱臣贼子拿下!” 门外突然冲进来十几名侍卫,手持刀剑,死死的盯着吴忠敏。但吴忠敏却摆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咱家伺候陛下多年,可不是吃素的!” 说时迟那时快,只一瞬间,他便巧施武功,轻松解决掉了涌进来的十几名侍卫,冲过层层宫女与太监的阻拦,来到了郭皇后的身侧,一只手掐住皇后的脖子,挟持了她。 “娘娘,得罪了!” 郭皇后吓得花容失色,全无方才的趾高气扬,“吴总管,有话好说,本宫并非想要取你的性命。”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这吴忠敏竟然是隐藏在盛德帝身边的一个高手,平时真是小瞧他了。 “娘娘,咱家要求不高,这乾清宫的寝殿,还是由咱家自个守着吧!毕竟陛下已经习惯了咱家的伺候,若是忽然换了人,陛下该不高兴了,您说,是与不是?” 此时,郭皇后的小命捏在了吴忠敏的手里,眉头都快拧成了麻花,但眼下别无他法,只好先忍气吞声了。 “吴公公所言极是,这点小事,本宫还是能做得了主的,自然......” “放开皇后娘娘!” 就在这时,一道尖锐的嗓音,从盛德帝躺着的那个龙榻处传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吴忠敏,亦或是郭皇后,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小全子竟然胆大包天的将一把刀剑,架在了昏迷的盛德帝脖子上。 “小全子,你放肆!” 吴忠敏放开郭皇后,赶紧冲到了龙榻前面,大声呵斥道,“快把刀放下!” 小全子却冷着眸子,咬唇道:“义父,请恕孩儿这次不能听你的了。” 郭皇后也迷茫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皇宫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小全子是总管太监吴忠敏的义子啊! “哈哈哈,妙啊,实在是妙啊!” 众人寻着声音望过去,只见太子盛桓与韦似道一起来到了寝殿,而这陡然出现的声音主人,便是盛桓。 郭皇后赶紧躲到了盛桓的身后,蹙起眉头,小声嘀咕着,“你们这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本宫都有些糊涂了!” “母后莫要心急,且听国师一一道来。” 只见韦似道上前一步,来到龙榻前,眼波似有若无的上下打量着吴忠敏,声音中透着一股子戏谑之意。 “我还要感谢吴公公呢!若不是你细心教导,全公公又怎会如此聪明伶俐呢!” “你们究竟是何时勾结到一起的?” 看着此情此景,吴忠敏已经全然明白过来了,他袖中的拳头几乎要捏岀火来。 他心中的那个疑惑,现在也有了答案,能在陛下饮食中动手脚的人,除了小全子,还能有谁呢? 韦似道勾唇冷笑一声,“全公公可是比你更识时务啊!自古道,良禽择木而栖,吴公公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只是没有想到,老奸巨猾的盛德帝,被人下毒都那么久了,竟然丝毫不曾察觉。” “如此说来,陛下中毒一事,果然是你们做的?”吴忠敏寒眸中涌起一抹厉色,眯着眼睛逼问道。 他只恨自己对小全子太过于信任了,平日里陛下的茶水,都放心的交给他去伺候。 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曾经出于一片善心救下来的小全子,竟然有一天,会如此的忘恩负义、吃里扒外,变成敌人手里的一把利刃,将矛头对准了陛下...... 第236章 掩人耳目 第236章 掩人耳目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盛桓微微扬起下巴,冷冷睨了吴忠敏一眼,“如今这皇宫内外皆是孤的人,就凭你一个阉人,又能翻起多大的浪花来?” 顿了顿,盛桓微微抬手,只见数名弓箭手涌了进来,将吴忠敏团团包围了起来。 “就凭你们这些人,可不是咱家的对手!” 吴忠敏掩下内心的诸多思绪,随手将拂尘往腰间一插,袖袍一甩,身姿瞬间拔地而起,如苍鹰扑兔一般,正欲奋力朝着弓箭手袭去。 “义父!” 小全子急忙大喊一声,“你可要想好,陛下的性命,皆在你的一念之间!” 看着小全子手中的刀,再一次逼近盛德帝的脖子,吴忠敏无可奈何的收回掌风,目眦欲裂的看向他,气得全身都颤抖起来。 “你这个逆子!” 就在他分神的这一瞬间,弓箭手们数箭齐发,吴忠敏虽然拼尽全力阻挡,但终是棋差一招,落了下风,败下阵来,负伤逃窜而去...... “就让他这么逃走了吗?”郭皇后冷着个脸,咬牙切齿的问道。 一想到方才被这么一个阉人劫持了,郭皇后的心中便腾起愤怒的火焰,恨不能立马将吴忠敏五马分尸。 “母后,吴公公不过是一只受了伤的秋后蚂蚱罢了,儿臣自会派人寻他,谅他也逃不出皇宫。只是眼下,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盛桓缓缓走到龙榻旁,负手而立,看着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的盛德帝,眉眼间浮起了一层冷意。 “父皇,孤暂时先不杀你,就让你亲眼看着,孤是如何一步步夺取这大盛的天下的。” “全公公,今日你这功劳,孤就先记下了。” 盛桓将小全子手里的刀拿了下来,随手丢在了一旁,声音冷冷的吩咐道: “父皇这里,以后就由你来近身照顾着,记住,千万别让一些不相干的人靠近半步。” “奴才遵命!”小全子躬着身子,恭敬的答道。 安排好乾清宫的一切,盛桓、韦似道,还有郭皇后三人,一起来到了坤宁殿,嘀嘀咕咕的商量至三更天,方各自散去。 那受了箭伤的吴忠敏,自知无法逃离皇宫,在左思右想之下,闯入了长公主盛枫居住的紫英殿。 盛枫看到他,先是大吃一惊,紧接着,便吩咐身边的掌事姑姑画娥,封锁消息,去寻了殿内略通医术的小太监,为吴忠敏拔箭、上药。 一切处理妥当,盛枫才开始了问话。 “乾清宫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父皇那边如何了?” 吴忠敏无力的点点头,他不顾身上的箭伤,起身便朝着盛枫跪了下来,“是老奴无能,没能保护好陛下,让昏迷不醒的陛下,落入了太子和皇后的手里,还请长公主殿下恕罪!” “你身上有伤,起来回话!” 盛枫上前虚扶一把,拧眉道,“本宫刚听闻英王夫妇的事情,父皇急火攻心,这才给了太子可趁之机。但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他们已经筹谋许久......” 盛枫话刚说一半,便被吴忠敏阻止了。只见他神色慌张,用眼神示意公主别说话,身后来人了。 而来的人,正是沈椋。 吴忠敏对于他的身份,可是一清二楚的。他是被国师韦似道特意安排到公主身边的宁川细作,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便看到他出现在此,吴忠敏怎能不心慌? 而反观盛枫,却是镇定自若的拂袖坐了下来,她微微扬了扬下巴,便看到画娥与沈椋一同从房间退了出去。 “公主,您可知那沈椋......” 吴忠敏那万分担忧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倘若一个不留意,连累到了公主,他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本宫知晓。”盛枫声音淡淡的回道。 “既然知晓,”吴忠敏暗暗舒了口气,不过脸上依旧是忧心忡忡的模样,“那公主为何还要将其带在身边,如此一来,岂不是养虎为患吗?” “吴公公觉得是什么原因?”盛枫抬起眼帘,漫不经心的问道。 “这......请恕老奴直言,这沈椋长相身型酷似戚,戚少将军,故此,公主才......” 盛枫掀起眼尾,哼笑一声,“吴公公所言不差,正是这个原因。但是现在嘛,他的存在,于本宫而言,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吴忠敏心惊,“公主的意思是,您已经见到了那位......” 盛枫轻笑一声,“同聪明人说话就是畅快。不过,这些年来,父皇真是把本宫瞒得好苦啊!” 看到盛枫的脸色又冷了下来,吴忠敏忙赔着笑脸,拱手道:“请长公主明鉴,陛下当初这么做也是有苦衷的。” “他有没有苦衷,本宫并不想知道,本宫只知道,是他毁了本宫的幸福。” 看着盛枫不想深聊这个话题,吴忠敏便识趣的闭嘴不谈。 屋子内沉寂半晌,吴忠敏叹息一声,便打破了片刻的宁静,“现如今,英王坠落悬崖,九死一生,陛下落入了郭皇后和太子的掌控之中,风先生也没了踪迹......” 吴忠敏忽而眸光一亮,带有几分期待的眼神看向盛枫,试探性的问道:“想必公主,是知道风先生的下落了吧?” 既然沈椋的存在是掩人耳目,与沈椋酷似的那位,岂不是已经在长公主的面前出现过了? “他倒是惯会给自己取名字的。” 盛枫并未隐瞒,抿唇道,“戚辰光便是风如漆,取什么名不好,偏偏取了一个姓风的名字,当真是如风一般,来无影去无踪......” 吴忠敏只是尬笑一声,不说话,心道:“有没有可能,那风字,是取自长公主名字中的那个‘枫’呢!” 提起戚辰光,盛枫的脸上浮现岀一抹难得一见的薄红,她轻咳一声,便开始了自己的回忆...... 在得知英王盛柏被贬的消息后,郭皇后私下找了盛枫一趟,提出让她为太子岀一份力,除掉潜在的威胁——四皇子。 从坤宁殿离开,回到紫英殿的时候,沈椋便重新出现在了盛枫的身边,他是奉了太子之命,要助她一臂之力的。 二人缠绵至二更天,一道如鬼魅一般的身影,便陡然出现在了盛枫的床榻前。 那人头戴面具,只一个刀手,便将榻上的沈椋打晕了过去,他厌恶的将沈椋一脚踢到了地上。 当他坐在床沿,慢慢逼近长公主盛枫,准备吓一吓她的时候,他那一双黝黑的眼眸中,映照出来的,竟是一位毫无畏惧之色、风韵犹存的绝美女人。 他慌了,长公主的样子便是告诉他,她已经等候多时了。 面具人赶紧起身欲走,却听到从背后传来的一声久违的“戚哥......” 第237章 狂徒 第237章 狂徒 寝殿内,烛光点点,静默的气氛,笼罩在上空。 他停下脚步,忍不住的扭过头来,便看到盛枫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可思议,两行如珍珠一般的泪水,无声的顺着精致的脸颊滚落下来。 “戚哥,真的是你吗?” 盛枫本以为戚辰光已经死去多年,可当探子来报,盛京皇宫出现了一位戴着面具,身材颀长,背影与沈椋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子之后,盛枫的心里便多了几分怀疑与期待。 沈椋再一次的投怀送抱,盛枫便是想利用他,来引出那个可能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男人,没成想,在今晚,还真给自己等到了。 “公主认错了,在下姓风,并不是公主口中的那个人。” “是么?” 盛枫衣裳不整的走下床榻,凤眸紧紧盯着面具之下的那双深邃的眼睛,“那你深夜闯入公主寝殿,打晕本宫的面首,意欲何为啊?” 戚辰光被盛枫那慢慢逼近他的说话气息所干扰,心中开始有了一丝涟漪。 他慌忙别过脸去,清了清嗓子道:“在下是奉了陛下之命,前来寻公主商量事情,不想却瞧见那个......狂徒,所以才......” “狂徒?” 盛枫眨动着那双泛着秋波的眼眸,不禁嗤笑一声,“本宫倒觉得,你深夜不请自来,才更像是个狂徒吧?” 见他垂眸不语,盛枫快步朝着门口走去,做出要喊人抓贼的架势来。 “别,别喊......” 戚辰光一个灵动的身形走位,便来到了盛枫的面前,他用手轻轻捂住了盛枫的嘴巴。 那唇瓣的湿热感,瞬间自手掌心里传来,四目相对,戚辰光心跳慢了半拍,他赶紧将手放下,抱拳赔罪道:“望公主恕罪,是在下唐突了。” 盛枫沉寂多年的心,开始躁动不安起来,她伸出手,想去抚摸一下那个面具,却被戚辰光避开了。 “在下相貌丑陋,恐吓到公主。” “本宫若偏要看一眼呢?” 盛枫被戚辰光的故意冷漠勾出了一丝怒意,她再次将手伸向面具,却还是被戚辰光躲开了,只是一个不注意,脚下一滑,险些跌倒。 戚辰光赶紧去扶,公主那腰身,白皙如雪的肌肤上的温热,与他的手掌完美的贴合到了一起。 他心中那一朵朵渐次盛开的涟漪,被此起彼伏的厚实胸膛,完全暴露在了盛枫的面前。 “你还想欺骗本宫到什么时候?戚!辰!光!” 怀里的盛枫,满面通红,只见她贝齿一张一合的,叫戚辰光更加意乱情迷。 他赶紧松开了盛枫,额角已经渗出层层细汗,整个身体开始燥热起来。 这忽冷忽热的三月天啊! “公主,在下是不是戚辰光,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戚辰光镇定了一下心神,淡声道,“有一个沈椋陪着你,不是挺好的吗?” 盛枫却从他的话中听出一丝醋意,她不顾什么礼义廉耻的,环腰从背后抱住了戚辰光,娇嗔道: “戚哥,你是不是吃沈椋的醋了?你放心,本宫明天便将他处置了,不让他碍你的眼。” 戚辰光这一次并未推开盛枫,任由她将自己抱得紧紧的,声音也变得柔和许多,“公主,沈椋暂时,还杀不得。” 盛枫一脸狐疑的抬了抬眼眸,“你不恨他,化身成你的样子,日夜陪在本宫的身侧?还有,他可是宁川的细作呢!” “他如果对公主没有相害之心,我倒不介意,让他继续陪伴在公主的身边。” 闻言,盛枫眸子一冷,推开了戚辰光,“这么说来,你心中恐怕早已没了本宫的位置,亦或是,你嫌弃本宫没有为你保留处子之身,不甘寂寞,成日与面首厮混一处......” “枫儿,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听到戚辰光肯唤自己的乳名了,盛枫的嘴角浮起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那你倒是说一说,为何还要留着沈椋的性命?” 商谈正事,可能还需在这里待上一会儿,于是,戚辰光贴心的将盛枫的外衣,为她披了起来。 “夜寒如水,小心着凉。” 盛枫见他似有重要的事情要同她商量,便拉着戚辰光一起坐了下来,嘟唇道:“说吧,今夜找我到底何事?若不是父皇的意思,恐怕你还是会躲起来不见我吧?” 躲起来不见,并非不想见,而是未到时机,自己现在这副满是刀疤的面貌,更是没有勇气面对长公主。 定了定思绪,戚辰光开门见山道:“陛下已经知道郭皇后想借你的手,除掉四皇子一事了。” “他......竟然知道了?” 戚辰光点点头,“对于这后宫之事,陛下什么都知道。” “那父皇是什么意思?是想让你来警告一下本宫吗?” “自然不是。” 戚辰光为自己和盛枫各自倒了一杯茶,自顾自端起,一饮而尽。 “陛下的意思是,既然皇后想让你除掉四皇子,那便除掉他。” “什么,父皇竟真的要除掉他?” “不是那个意思,是我表述有问题。” 戚辰光赶紧补充一句,他在面对盛枫的时候,总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嘴巴也变得笨拙起来。 “我会将四皇子安全带出皇宫,妥善安置。如此一来,你便可以向郭皇后那边有个交代了。 至于沈椋,他还有别的用处,暂时先留在你的身边。不过,等我离开京城之后,还请公主配合,让沈椋偶尔戴一戴这个面具。” 戚辰光一边说,一边将怀中的面具掏了出来,那样式,同自己脸上的一模一样。 “你还是走,要离开皇宫?” 盛枫蹙起了秀眉,“本宫不管你们在盘算什么,可你若再让我等上六七年,本宫定不会配合你们的任何计划。” 戚辰光勾唇笑道:“这一次不会太久,此次离开,一是为了安置好四皇子,二是为了去见一位故人。枫儿,这段时间,你千万要留意郭皇后和太子他们。” “放心好了,打断骨头连着筋呢,他们就算要谋取皇位,也不会杀了本宫这么一位女儿和长姐的吧!” 戚辰光纠结片刻,还是开了口,“有一件事情,陛下一直瞒着你,我觉得枫儿还是提前知道为好。” 看着戚辰光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盛枫赶紧问道:“究竟是何事?” “你先做好心理准备,其实,太子殿下他,他不是......” 望着戚辰光一副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模样,盛枫脱口而出,“他不是父皇的儿子?” “你知道?” “我不知道,但你现在的样子已经说明了许多。” 盛枫瞳孔猛地炸裂开来,不敢置信道:“盛桓真的不是父皇的亲生子?” 第238章 巫蛊之术 第238章 巫蛊之术 戚辰光暗暗点头,“此事涉及皇家颜面,陛下有苦难言,他所做的一切,便是为了促使太子谋反,紧接着,便以谋反之罪杀了他,一切都名正言顺......” “可是,父皇为何要绕这么大一个弯子?” 盛枫实在难以理解,拧眉道,“既然证实太子非亲生,直接杀了他便是!” 顿了顿,她似乎又想到了其他的事情,“太子不是父皇的亲生子,那他,可是母后的亲生子吗?” 盛枫的第一反应便是,太子盛桓可能是郭皇后为了稳固后位,用了‘狸猫换太子’的手段,从哪里换来的儿子。 毕竟,郭皇后的整个孕期,她都有亲眼见证过。 可她却瞥见戚辰光微微的点了点头。那便意味着盛桓是郭皇后与他人所生的野种。 思及此,盛枫心头的怒火顿时冒了出来,她咬牙道:“这么说来,是母后不知廉耻,与他人苟合,才有了盛桓?” 见戚辰光抿唇不语的默认,盛枫颓然的瘫坐在了椅子上。 “本宫好像明白父皇为何不能一杀了之了,他杀太子需要一个令天下人信服的借口,但他又要顾及皇家的颜面,不能将皇后失德的丑事公之于众?” “枫儿确实聪慧!在朝臣眼里,帝后恩爱这么多年,倘若此时传出皇后早已失德之事,天下人又将如何看待陛下? 不过枫儿也不要担心,事情都在陛下的掌控之中,待天明之前,我会将四皇子带离皇宫。 陛下现在最担心的还是英王那边,此次被贬西潭,路途遥远,恐怕也是危机重重,太子他们若是想动手,定会选在那里。 因此,我办完手里的事情之后,会直接前往西潭县,前去相助英王一二。” 盛枫抿唇点头,心中依旧是挥之不去的震惊,自己的那位对自己毫无母爱的母后,竟然做出如此伤风败德之事! 这么多年,她竟然暗中帮助他们一起对付自己的父皇,想想心里便觉得羞愧不已。 沉默良久,盛枫凛着眸子问道:“戚哥,盛桓的亲生父亲可是那韦似道?” “枫儿很早便对他起疑心了?” 戚辰光向盛枫投来了赞赏的目光,“那韦似道不仅仅是太子的生父,他还是一个宁川人。” “这个本宫也有所耳闻。” “他不是一位普通的宁川人。”戚辰光又补充道。 “什么意思?” 盛枫瞪圆了双眼,咬唇道,“难道,他不是宁川国的一个不受宠的世家子弟吗?” “世家不受宠的子弟身份,不过是他用来欺骗我们的障眼法。” 戚辰光叹息一声,“我待在宁川国那么久,便是为了查出他的真实身份。皇天不负有心人,最终让我查了出来,他其实是宁川国国主南宫霆的第六子——南宫远道。” 闻言,盛枫眉头拧起,目光幽深道:“你现在告诉本宫关于他的皇子身份,便是想说,他的目的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帮助自己的儿子,当上大盛朝的君王,他可能还有更大的阴谋。” “不错,这也正是陛下最忧心的事情。” 想了想,盛枫冷声问道:“母后他们知道韦似道的皇子身份吗?” 戚辰光摇了摇头,“这些,恐怕要亲自问问她才知道了。” “嗯。” 盛枫秀眉蹙起,大脑飞速的运转着。事关国家大事,父皇让戚辰光此时现身,恐怕便是为了提醒自己,莫要行差踏错,助纣为虐吧! 还好,一切都来得及!她差一点便成为叛国之贼的打手了...... “枫儿,你还好吧?” 戚辰光见长公主半天没有吭声,便知道她此刻心中定然乱作一团了,“你不用感到内疚,你之前所做的事情,在陛下看来,不过是闹闹性子罢了!陛下对你,定是万分疼惜的。” “本宫知道了。” 盛枫深呼吸一下,镇定了心神,便将此前心中的种种疑惑,都抛了出来。 “对了,前些日子,夏侯爷被人诬陷,夏夫人被抓入天牢,该不会都是你的手笔吧?” 戚辰光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只可惜,我那位好姐姐,竟然都没在第一时间认出我来。”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他们在天牢尚有人照应,倒是我那位徒弟和外甥女,前路恐怕是荆棘丛生啊!” “以柏儿和季儿的能力,定能应付自如的。”盛枫安慰道。 戚辰光轻轻嗯了一声,便起身来到沈椋的身边,他将一颗药丸,塞进了他的嘴巴里。 他凛着眸子,心中暗骂一声,“你这个该死的宁川人,若不是你这张脸对我还有些用处,你早就该死了!” “戚哥,你给他吃的是什么药?”盛枫也走了过来。 戚辰光未做隐瞒,勾唇答道:“类似于一种巫蛊之术罢了,如此一来,他便只会对你一人言听计从,我也可放心离开皇宫了。” ...... 听到这里,吴忠敏已经弄明白了,沈椋现在已经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对他们根本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公主,既然您已经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那接下来,该如何应对才好哇?” 盛枫神态自若,淡声道:“以不变应万变,想必太子他们也不敢对父皇痛下杀手,他们毕竟还需顾及天下的攸攸之口......” “公主,公主,大事不好了!” 就在这时,画娥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她福了福身道:“皇后娘娘带着数十位侍卫,朝着这边来了。” “真是来者不善啊!”盛枫用眼神示意,让吴忠敏先行躲避起来,自己则带着画娥,来到了庭院之中。 “母后这是做什么?” 盛枫神态淡淡倦倦,她眯了眯狭长的凤眸,勾唇浅笑道,“天色刚明,您就带着这么多人,来闯本宫的寝殿,怎么着,也得给女儿一个说法吧?” 看着盛枫那副盛气凌人、不卑不亢的模样,郭皇后瞬间冷下脸来,“枫儿,本宫奉劝你,若是有不相干的人来了这里,你可要如实告诉母后。” “不相干的人?”盛枫假意看了看画娥,又四下张望一番,“女儿刚刚便是被不相干的人吵醒了啊!” “你!” 郭皇后被呛得说不出话来,她不再与盛枫过多纠缠,直接下令道,“来人,给本宫进去搜!” “我看谁敢?” 画娥挡在众侍卫的面前,厉声呵斥道,“这紫英殿是陛下赏赐给公主居住的地方,哪能轮得到你们在此撒野?” 郭皇后气极,直接扇了画娥一巴掌,“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在本宫的面前说三道四的?” 画娥吃痛,忙捂起火辣辣的半边脸,委屈巴巴的退到了一旁。 “进去搜,将那个乱臣贼子吴公公给本宫找出来!” “是,娘娘!” 第239章 杀鸡儆猴 眼看着侍卫们往里面冲了进去,沈椋忽然出现,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他大喝一声道:“你们也不睁开狗眼看一看,这里乃是公主的寝殿,岂是你们随便乱进的?” 一而再,再而三的受阻,郭皇后的眸光变得狠戾起来,“这里还轮不到,你这个下作的东西说话的份儿!来人,把这个假太监给本宫绑了!” 郭皇后发起狠来,便不管不顾了,他沈椋就算是太子和国师安插过来的人,又能如何? 可侍卫们还未来得及抽出刀来,便被沈椋一一打趴在地上,哀嚎声阵阵。 “真是没用!” 郭皇后冷冷睨了一眼盛枫,咬牙道:“枫儿,既然你非要与本宫作对,那就不要怪本宫心狠无情了,我们走!” 呼啦啦的一群人从庭院退了出去,画娥忙小跑几步,跟了上去,却见到有更多的侍卫,将紫英殿的四周全部包围了起来。 “公主,皇后娘娘派人将咱们围了起来。” 盛枫冷嗤一声,“她一大清早的便跑过来闹腾,恐怕就是为了寻个借口,将本宫软禁起来的。” 现在想一想,吴忠敏逃到紫英殿的消息,是不可能这么快就传到郭皇后的耳朵里。 画娥面露担忧,“那公主,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不要惊慌,该吃吃该喝喝......” 今日的朝堂之上,气氛也变得诡异起来。 礼部尚书虞海晏走出队列,奏报道:“启禀太子殿下,眼看您与准太子妃的大婚之期将近,婚礼及册封所需物品及流程,皆已备下,可陛下如今昏迷不醒,该如何是好啊?” 虞海晏的奏报,便是太子与韦似道想测试一下群臣的反应,他们如今已经知道英王坠崖的消息,是时候该考虑好自己的立场了。 只见盛桓面露难色,抿唇道:“父皇身体抱恙,孤实在是没有心思去办一个隆重的成婚大典啊!不如,便往后延迟一些时日吧!” “这怎么可以?” 虞海晏故作一脸的惊慌,“黄道吉日乃是陛下钦定,太子殿下如期成婚,也是陛下所乐见的。” 殿中的一些大臣也开始了附和,一个接着一个的走出队列,说出自己的看法。 “太子成婚之期早已定下,确实不能更改了呀!” “如今陛下病重,为了江山社稷的稳定考虑,太子殿下应尽快成婚才是。” “我大盛朝皇嗣本就单薄,殿下应以繁衍子嗣为己任,早些成婚,与太子妃开枝散叶......” 这些大臣还是很有眼力见的嘛! 盛桓心情舒畅,嘴角也上扬了起来,“众位大臣的意思,孤明白了,那就......” “且慢!” 刑部尚书沈由心打断了盛桓的话,他屈身拱手道,“殿下不可,微臣以为,还是等陛下醒来,再做考虑为好。” 盛桓的眼眸倏地变冷,眯了眯危险的眼睛,冷声道:“沈大人是想要孤等上多久啊?” 兵部尚书李有仁察觉到太子的不对劲,赶紧为沈由心求起了情。 “殿下息怒,沈大人也是关心则乱。既然太子成婚日期早已定下,早一天完婚,晚一天完婚的,并无太大区别,还请殿下自行定夺。” 沈由心并不买账,冷哼一声,甩了甩宽袖道:“各位大臣心中有所顾虑,沈某明白,但实话总要有人说出口才是,沈某不才,愿做那只出头鸟。 如今边关战乱,英王殿下惨死,陛下昏迷不醒......这些都是大盛王朝即将动荡的苗头。而殿下却在此时此刻,想着早日完婚,开枝散叶,难道不是‘司马昭之心’吗?” “放肆!” 盛桓怒拍龙案,“孤不过是想如期履行父皇早就定下来的婚约,为何到你沈由心的嘴里,就全部变成孤的不是了?” “沈大人,你就少说两句吧!”一旁的李有仁,手心冷汗直冒,暗暗为沈由心捏了把汗,再这么下去,你的恐怕小命难保啊! 这老家伙,当听闻英王殿下坠崖之后,情绪就很不对劲了。 此刻,金銮殿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可沈由心好像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一般,他挺直了腰杆,眸中满是不屈不挠。 “敢问太子殿下,英王重伤坠落悬崖一事,可是你派人做下的?他从未想过与你争夺皇位,你为何要如此狠心?若是有他在的话,宁川国又岂敢来犯我边关?” 盛桓气急败坏,将案上的奏折一股脑儿的砸向沈由心,“沈由心,孤一再忍让,你却步步紧逼,当真以为孤怕你吗?来人,将沈由心拉下去......” “请殿下息怒啊!” 李有仁赶紧跪拜道,“沈大人可能是宿醉未醒,胡言乱语了几句,他真的不是有意惹怒殿下的,还请殿下从轻发落。” 紧跟着李有仁的,陆陆续续又跪下几个大臣,为沈由心求起了情。 盛桓怒不可遏,但也不想在此时将事情做绝,失去了人心。他深呼吸一下,正准备命令侍卫,将沈由心拉出去打个二十大板了事的,不曾想,韦似道出面了。 只见他神色泰然自若的来到沈由心的面前,果断的从宽袖中取出一把短刀,直接抹了他的脖子,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 众位大臣都吓傻了眼,顿时乱作了一团,“杀人了,国师杀人了......” 盛桓也极为震惊,国师竟敢当众杀了朝廷大臣!他张了张嘴巴,却没有发出任何斥责的话语,毕竟他内心也是想杀了沈由心的。 韦似道对殿内的骚乱置若罔闻,只见他不慌不忙的收起短刀,朝着盛桓微微拱了拱手。 “殿下,这大盛的江山,迟早都要交到你的手里,倘若人人都要效仿沈由心,心中有怒气,便对你破口大骂,你身为太子的威严何在?皇家的威严又何在啊?” “国师所言极是!” 盛桓虽心有余悸,但一想到韦似道是为自己出头的,心中对他还是存有几分感激的心情。此刻,他需要为韦似道善后才行。 于是,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用冰冷的眼波横扫众位大臣,沉声道: “今日,沈由心妄加揣测英王之死的缘由,恶意中伤于孤,国师此举,甚合孤意。 沈由心之死,乃是杀鸡儆猴,倘若再有人不服气,对孤不敬,沈由心的今日,便是你们日后的下场!” “臣等明白!” “来人,将沈由心拖下去,埋入乱葬岗。至于其家人......暂不予追究。” “是,殿下英明!” 韦似道眯着眼睛,瞥了瞥宝座之上的盛桓,心道:“孺子可教也,恩威并用,才不至于寒了那些大臣的心......” 第240章 太子大婚 日子飞逝,转眼已至太子的婚期。 而韦似道也终于等到了足够多的人手,用以抗衡京城中的巡防营和禁卫军,意图顺利帮助盛桓夺取皇位,达成自己的目的。 “属下姗姗来迟,还请主上责罚!” 跪在韦似道面前的,正是从西潭县赶过来的冷寒冰。 “你的眼睛当真是瞧不好了?” 韦似道的眸光上下打量着冷寒冰,他那只被夏季放暗器刺瞎的眼睛,已被一个皮制的眼罩遮盖住了,看起来甚是不习惯。 “主上不必为属下丢了只眼睛感到惋惜。” 冷寒冰的态度显得十分真诚,“以属下的一只眼睛,来换取英王夫妇殒命悬崖,这代价,还是很划算的。” 韦似道眸子一冷,却道:“那你为何没有听从命令,留下那英王妃的性命?” 冷寒冰面露一丝尴尬,抱拳道:“那英王妃性子很是刚烈,非要与英王同生共死,真是拦都拦不住啊!” 接着,又谄媚一笑,“不过,话又说回来,待主上成事以后,天下的美人儿尽归您所有,区区一个英王妃,实在是不足挂齿。” “你认为,是本皇子垂涎英王妃的美色,才让你留她一命?” 冷寒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咧了咧嘴道:“难道不是?” “是个屁!” 韦似道直接一记飞脚踹了过去,“在你的心目中,本皇子就是如此色令智昏之人吗?” “属下知错,属下知错!” 看着冷寒冰小鸡啄米似的叩首,韦似道心中的闷气已消大半,“那齐免来大盛走一遭,便惦记上了两个女人,其中一个便是英王妃。我本想着用她来吊着齐免,继续为我办事的......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那另外一个女人是谁?”冷寒冰一脸八卦道。 韦似道冷冷睨了他一眼,“你不必知道,明日太子成婚,事情可都安排妥当了?” “请主上放心,一切均已安排妥当,保证万无一失。” 韦似道微微颔首,眼底随之墨色翻涌,“如此,本皇子便放心了。” 翌日。 东宫已被装点得金碧辉煌,象征着喜庆的红绸与大红灯笼,挂满了整个朱红色的宫墙和多个房檐。 仪仗队是从袭香殿直接出发的,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连绵数里,看到头而见不到尾。 只见苏淳一身凤冠霞帔的端坐在轿辇里,满脸堆满喜悦和幸福之色。 她这一路走来着实不易,受尽委屈和折辱,待她坐上东宫主母之位,甚至是成为那个母仪天下之人的时候,有些事,有些人的账便可以逐一清算了。 对于夏季坠崖的消息,她也略知一二,一想到此,苏淳的心中竟浮起一股无由头的怅然若失的情绪,“我还没找你报杀父之仇,你怎么就死了?” 一路思绪翻飞,很快便来到了东宫。 朝中官员们身着朝服,神色庄重的往来穿梭于东宫,见到熟人,还彼此点头示意,或拱手见礼。 地上铺就的红地毯,从东宫大门一直延伸到了正殿,正殿内,鼓乐齐鸣,丝竹管弦之声悦耳动听。 苏淳在婢女玉竹和稳娘的搀扶下,莲步轻移,一步步走向那位身穿华丽的冕服,头戴冕旒的太子盛桓,今日的他,显得十分威严与尊贵,同苏淳站在一起,俨然是一对养眼的璧人。 随着赞礼官的高声唱喏,“吉时已至,新人就位”之后,便是行三次叩拜大礼,而后,太子盛桓牵着苏淳的手,步入那红烛映照的洞房...... 喜庆的气氛萦绕在东宫的半空之中,而那些乔装打扮的一二千名冷帮弟子,正悄悄的潜入了盛京城。 东宫的新房,新婚夫妇折腾了一夜;而大盛的京都,也热闹了一宿。 次日清晨,当盛桓还蜷缩在衾被中,美人在怀的时候,却听到门外响起了沉重的敲门声。 “殿下,殿下,大事不好了!” 燕小舟满脸慌张的敲着门,若不是事情已经严重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又怎会在这个时候,去打扰太子呢? 苏淳心中一惊,赶紧拍了拍身旁盛桓的肩膀,柔声叫唤着,“殿下,燕统领来寻你,快醒一醒。” 盛桓翻了个身,嘟囔一声,伸腿便将苏淳压回了床榻上,“时辰尚早,再陪孤睡一会儿。” 就在这时,燕小舟再也无法耐心的等下去,直接将门给撞开了,匍匐跪在了地上。 “殿下,大事不好了,韦国师派人将东宫包围起来了!” 盛桓大惊失色,苏淳见有外男进来,赶紧躲进了锦被中,竖起耳朵仔细听他们二人的谈话。 盛桓身上只穿着亵衣,便直接跳下床来,神色焦急万分,“你......你再说一遍,国师如何了?” “国师将东宫包围了!” “他好大的胆子!” 盛桓慌张中还能保持几分理智,眉眼间浮起了一层乌云,“你先出去,淳儿,快为孤更衣!” “是。” 当盛桓带着苏淳慌慌张张的跑出寝殿的时候,迎面撞上了韦似道,他的身后跟着几十名禁卫军装扮的陌生人,而有一位,却是苏淳相识之人。 “呵呵......大小姐别来无恙啊!“冷寒冰的声音里,透岀一股子令人遍体生寒的冷意。 “竟然是你!” 苏淳的眸光倏地变得锐利起来,唇瓣微颤,“我父亲对你不薄,你竟然恩将仇报,在他最需要支援的时候,带走了芙蓉派所有的精锐,你真是该死!” 眼看着苏淳想要往前冲的模样,盛桓一把拦住了她,“淳儿,莫要冲动。” “太子殿下说得对!” 冷寒冰阴恻恻的笑道,“大小姐,哦不,现在该称呼你为太子妃了,杀苏掌门的是你的母亲肖玉瑶,还有那夏家的兄妹,与我何干啊?不过,我已经帮你报了仇,杀了那夏季了,这下,你心中总该舒服些了吧?” “废话就不要说了!” 韦似道轻咳一声,似笑非笑道,“桓儿,咱们还是坐下来,好好聊一聊吧,你觉得如何?” “放肆!” 燕小舟大喝一声,拔出宝剑,挡在了盛桓的前面,“太子的名讳,也是你一个臣子可以叫的?” “你问一问你的主子,我究竟叫不叫得?” 盛桓袖中拳手握了握,微眯着眼睛道:“小舟,退下,国师想同孤聊什么?” “你确定要在这院子中聊?”韦似道的嘴角噙着一抹嘲讽般的笑意。 盛桓额间瞬间布满阴霾,眼中满是锋利,甩袖冷声道:“书房说......” 第241章 摄政王 书房之中,盛桓、苏淳,还有韦似道带着冷寒冰,各自按序坐了下来。 “桓儿,如今书房内都是自己人,为父有话便直言了。”韦似道笑意森然,“太子妃,你说是不是?” 苏淳被韦似道冷不丁的一句话,吓得身上直直打了个寒颤,她被齐免凌辱一事,一直是握在韦似道手里的一个把柄。 此事,绝对不可以让太子知晓。 “国师所言极是。”苏淳抿唇淡声答道。 盛桓见苏淳好似早就知道韦似道是他生父一般,便抬起眼眸,意味深长的瞥了苏淳一眼,“淳儿,你是什么时候知晓孤与国师的关系?” 苏淳轻咳一声,面露一丝别扭,浅笑道:“殿下难道没有听见,是方才国师自己说得啊!” 盛桓不疑有他,便凛着眉眼,侧目望向韦似道,“你只说等你的人马上盛京城来,是为了助孤对付巡防营和禁卫军的人,如今,为何连东宫都被你包围了起来?韦似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盛桓此刻已经明白过来,他这个儿子,充其量,也不过是韦似道偌大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而已。 “韦似道,不过是本皇子踏入这大盛的土地之后,为了便宜行事,自己随意取得名字罢了。现在,也是时候,让你知道为父的真实身份了。” 说到这里,韦似道眉头上挑,眼神示意,给了冷寒冰下达了介绍他身份的指令。 “太子殿下,你的父亲,便是你眼前的这位,他可不是什么世家子弟,而是宁川国的六皇子,名南宫远道。” 冷寒冰站起身来,双手交叠,恭恭敬敬的朝着南宫远道施了一礼。 盛桓同苏淳双双震惊的瞳孔炸裂开来,难以置信的对视一眼。 “真是没想到,你竟然是宁川的皇子!” 盛桓的拳头不自觉的握紧,指节因太过用力而发白,他那阴鸷的眸光死死盯着南宫远道,一字一顿道: “所以,打从一开始,你暗中接触母后,与她苟合产子,助孤杀掉英王......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替你自己铺路,是也不是?” 南宫远道仰头哈哈大笑起来,“不愧是我南宫远道的儿子,真是知父莫若子啊! 哎呀,只是可怜了你那位目光短浅、自负又愚蠢的母后,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她还真以为我是因为心悦于她,才跟她在济悬寺,那个佛门重地偷腥,真是可笑至极!” 盛桓气得浑身发抖,苏淳见状,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投去安慰的目光。 “就算你是宁川的六皇子,也不必如此出言侮辱母后吧?”苏淳愤愤不平道,“你机关算尽,筹谋多年,若不是因为母后将你引荐到陛下的面前,你如今什么都不是!” 被苏淳无意戳中了心中伤疤,南宫远道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那幼时不受宁川国主待见,被五位兄长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为了活命,历经千辛万苦,才逃到了大盛,躲入了济悬寺带发修行...... 以前种种,全部浮现于眼前,扯得他心中一阵刺痛。 南宫远道镇定心神,勾了勾嘴角,不露声色道:“太子妃不仅生得花容月貌,还如此伶牙俐齿,也难怪会受到男子的喜爱呢!” 见苏淳眼底泛起一丝惊慌失措,手中的帕子捏得紧紧的,威胁目的已经达到,他便接着说道,“本皇子所说的男子,自然是桓儿咯,不然,你以为还能是谁?” 苏淳下唇咬得更紧,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生怕南宫远道一个不注意,便将她的把柄给透露出来,只好垂下眸去,不再言语。 “你又何必对淳儿这么一位弱女子咄咄逼人?” 盛桓眸色幽深道,“南宫远道,你想当这大盛的皇帝,恐怕没那么容易。” “不,桓儿,你误解为父的意思了。” 南宫远道冷笑道,“这皇位,自然还是由你来坐,为父的要求很简单,做一个摄政王,也就罢了。” “摄政王?” 盛桓怒目而视,“你真是好大的野心,你就不怕,待陛下醒来,必杀你灭口吗?” “怎么?你竟对那昏迷不醒的盛德帝,还抱有什么幻想吗?我劝你还是死了那个心吧,他何日驾崩,全在我的一念之间。” 盛桓颓然的瘫坐在了座椅上,眼中空洞且茫然。 是啊,就算盛德帝有朝一日能清醒过来,恐怕他最想杀的,便是红杏出墙的母后和自己这个野种吧! 苏淳满脸苦涩的看着盛桓,心道:“这都是什么事啊?眼看着当上了太子妃,距离后位一步之遥了,怎个还生出这么一个祸事来?这大盛,怕是真的要乱了。” 南宫远道见盛桓半天不言语,便起身欲走,手背于身后,“本皇子不是同你商量,而是告知于你。你只管做好大盛的储君便是......” 当这个消息传到后宫的时候,郭皇后更是面如土色,一个人,蜷缩在了坤宁殿的美人榻上。 她自以为聪明一世,竟没想到,二十年前的济悬寺,那初见心动,于神明面前,与外男苟合,不过是南宫远道为了谋取至高权力,为她量身打造的温柔陷阱罢了。 紫英殿中,长公主盛枫出也出不去,消息也难以打探,好在郭皇后并未短了她的一应吃食和物件,继续过着被圈养的富贵生活。 总管太监吴忠敏伤好之后,便在某一个月黑风高之夜,离开了盛京皇宫,前去寻找戚辰光和四皇子,他觉得,四皇子是眼下唯一可以继承大统的人了。 一时之间,大盛朝野上下,皆知朝廷诸多政事,全权由摄政王做主,盛桓那个储君,不过是一个表面光鲜亮丽的傀儡罢了。 而盛德帝迟迟不见苏醒,玉玺也已丢失许久,遍寻不得。南宫远道无奈,不得不暂且留下盛德帝的性命,让他继续苟延残喘着。 只待时机成熟,他便取而代之,挥兵南下故国,夺取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 转眼已至立夏。 初夏的盛京城,天空格外晴朗,盛京城的大街小巷,绿树成荫。夏满盛京城,在这尚未有夏日炎热酷暑的日子里,微风轻拂,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第242章 醒来 第242章 醒来 “季淑妃,该醒来了......” 夏季茫茫然的睁开双眼,却看到自己整个身子都成半透明状,侧躺在一片柔软的白云之上。 她将视线投向那道呼唤自己醒来的声音,所在的方位,却看到一位满头白发飘飘,一副超脱红尘,淡然自若模样的老道人,正站立一旁。 前尘往事的记忆,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夏季终是认出了他。 “您是那位助我重生一世的仙人?” 老者捋了捋胡须,浅笑道:“季淑妃真是好记性啊!” 再次低头打量自己,夏季心中一滞,“瞧我如今这副模样,应是死了吧?” 老者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模样,他甩了甩拂尘道:“按理说,该不会这么早便结束了这一世,许是哪里出了什么岔子。” “从万丈悬崖坠落,岂能有什么活路?” 夏季轻叹一声,心头更是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若失感,“小女子有一事相问仙人......” “你莫不是想问你的那位夫君,大盛英王的结局吧?” 夏季颔首,抿唇道:“正是,他是否也已经......逝去了,仙人是否见过他?” 而老者却出乎意料的摇了摇头,“这些时日,老道未曾见过他的一缕魂魄来过这离恨天。” “没来过这里?” 夏季垂眸沉思,心中忽而升起一股子期望,声音微颤道:“这是不是表明,他或许还活着?” “人之生死,皆有定数。冥冥之中,诸事万物皆由天定。许是他凡尘之事未了,身负一朝命数,存活于世间某个角落;亦或是身死而魂消,犹未可知啊!” 夏季的心像被揪住一样疼,“他不该是如今这般下场,仙人,是不是我的重生,影响了他的命数?” “你们二人互为因果,你若影响了他,他又何尝没有影响到你呢?” 老者说得话高深莫测,但此时夏季却不想就此终结这一世,她想去寻找盛柏,哪怕是希望渺茫,她也想去找找看。 万一,真的出现奇迹了呢! 夏季凝思片刻,便开口道:“敢问仙人,既然您说我的这一世本不该这么早便结束,是不是我还有机会,重返人世间?” 老者未做回应,而是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夏季身旁放着的那把长虹剑。 “有人已经替你做了决定。” “什么?” 夏季顺着老者的视线,低头看到了身侧的那把长虹剑,她温柔抚摸着剑柄,仍是不解老者的话中之意。 “还请仙人直言,到底是何人,替我作了何种决定?” “这把长虹剑,在你重新遇到它时起,它便生出了剑灵。而剑灵的本体,便是真正的夏季的一丝魂魄。在你昏迷未醒之时,是她苦苦相求,自请前往轮回道,以她之魂,续你一命,报你为她复仇之恩。” 夏季难以置信的看着长虹剑,她忽然想到,在那芙蓉派的书房之中,是这把长虹剑突然出现,助他们逃离火海。 现如今想来,杀掉苏半山前夜的那场梦,是真非虚。那晚,长虹剑便被夏季抱在怀里沉沉睡去,是它提醒自己,苏半山是害她的仇人...... 原来如此! 夏季将长虹剑抱在胸前,不禁湿了眼眶,“那她......” 老者轻叹一声,“夏姑娘原是可以直升天道,可如今,她逆天而行,恐将堕入地狱道、畜生道、饿鬼道,历经重重磨难,方可回归正轨啊!” 夏季挣扎着起身,蹙眉急声道:“不可,她不需要为我做这些,还请仙人帮帮她,让她能回归天道。” “如今事已成定局,时辰已到,季淑妃,还是尽早返回人间罢!” “请仙人......” “去!” 话未说完,便见老者轻轻挥了挥手里的拂尘,夏季便如同一缕微风一般,跌落进层层叠叠的云雾之中,虚渺状的身体急剧下降...... 被绿意笼罩的青山中,传来阵阵蝉鸣,一个隐匿在山林中的竹屋,赫然出现在眼前。 屋内竹床上的女子幽幽转醒,眼睛正茫茫然的盯着屋顶,“我不是已经坠崖了吗?这里是哪儿?”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却发现自己的一条大腿,被两片木板固定住了,她暗暗用力,顿觉一股锥心之痛传遍全身,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别动,你总算是醒来了,傻丫头!” 门外传来一声沉稳有力的中年男子嗓音,夏季扭过头来,看到一位头戴面具的男子,“你,你不是那个,风,风师爷?” 戚辰光笑笑,“总算是万幸,没有摔坏脑子。” “我们这是在哪里?还有,王爷呢?” “你先别急着问我这么多问题,先把这碗草药喝了。” 夏季拧着眉,接过了戚辰光手里的碗,不问碗中究竟是什么药,便一口气喝光了。 她急不可耐道:“风师爷,这下可以说一说,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到底有没有看到王爷?王爷他是否还活着吗?” 戚辰光将空碗放在一边矮几上,端来一个竹板凳,坐在了夏季的床前,一脸慈爱道:“你躺好,听我慢慢与你道来。” 见夏季重新躺好,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戚辰光便清了清嗓子,开始了自己的回忆...... 戚辰光奉命将四皇子妥善安置之后,便去了一趟宁川国,见一见曾经的故人。紧接着,便快马加鞭的赶往西潭县,可是,终是来迟了一步。 天色渐晚,当他看到巨牛山的山脚下孟怀民等贼人的尸首后,便知道,定是英王和夏季遇了险。 戚辰光不顾一切的朝着巨牛山山顶奔去,却看到了冷寒冰带着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朝着山下而去,他躲在杂石后面,听到他们的谈话,方知道夏季和英王已经坠入山崖。 本想杀了冷寒冰报仇,可转念一想,万一夏季他们还活着呢!于是,戚辰光便巧施轻功,朝着冷寒冰所提到的绝命崖飞去。 崖边横尸遍野,戚辰光心中倍感自责,早知如此,他应该先来西潭县,再去宁川国的。 戚辰光顺着山崖,找到了一条小径,经过丛生的荆棘和遍山的乱石,他终于在次日天明时,下到了绝命崖的最底部,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冰冷刺骨的河流。 经过两日的苦苦寻找,他终于在一条河边的一处杂草中,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夏季,而夏季这一躺,便已过去一月有余...... 第243章 舅舅 第243章 舅舅 “这么说来,你并没有找到王爷,是吗?” 见戚辰光微微点头,夏季眼眶发红,心中犹如被一块巨石压着,令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王爷在坠崖前,便已经重伤昏迷了,万丈山崖之下,又是一条冰冷河流,倘若无人及时发现的话,他恐怕,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望着夏季泪眼婆娑的模样,戚辰光心中很不是滋味,“季儿,都是舅舅不好,舅舅来迟一步,才导致现如今的结果。” “舅舅?” 夏季抬起水雾蒙蒙的眼帘,疑惑不解道,“我不记得自己还有什么舅舅,我的舅舅分明早已......” 停顿沉思片刻,夏季猛然问道,“当年,你并没有死在战场上?” 夏季后知后觉,南川战场上,风如漆投身敌军辛铁将军的身边,做了位师爷。 他曾帮助夏季与盛柏等人,从宁川军营中逃了出来,并且用计将宁川兵杀个人仰马翻。 她当时还在想,如此英雄人物,究竟是何方神圣呢?未曾想到,竟是自己那多年前不曾谋面且已战死疆场的舅舅。 戚辰光伸出手,温柔的抚摸着夏季那一头如瀑如缎的头发,“你说得不错,当初,我从死人堆里侥幸活了下来,在宁川军打扫战场的时候,悄悄换上了他们的兵服,混入了宁川国。” “所以,你脸上的疤痕,是那时留下的?” “是啊!宁川人狡猾奸诈,我若不自毁容貌,他们定会轻易认出我来。” 听着戚辰光如此轻松的提起过往,夏季心中也很是难受,“如果母亲知道你没有死,她肯定很高兴。” 提起戚小柔,夏季满脸堆满自责,“她与父亲,恐怕还在盛京城的天牢中关着呢!” 戚辰光扬起了下巴,轻笑一声道:“季儿不必忧心他们,不过是暂时关着而已,陛下并未打算真的处罚他们。” 夏季闻言,垂眸不语,但经过细细推敲戚辰光的话中意思,顿时瞪大了双眼。 “父亲被徐管家冤枉一事,竟是陛下在背后推波助澜的?” 戚辰光笑笑,“杀掉辛铁的人,其实是我,而整件事情,徐管家不过也是奉命行事罢了。” “奉命?如此说来,徐管家也是陛下的人。” 戚辰光点了点头,“那些个陷害你父亲的信件,也都是伪造的。陛下将你父亲、母亲关进天牢,便是为了让太子一党接管风林山铁矿,自以为英王断了左膀右臂,进而做出谋权篡位的举动。” 夏季不解的蹙起了秀眉,“陛下为何要这么做?” 戚辰光沉吟片刻,还是决定告诉夏季实情,“是因为太子的身世。” 话已点到这里,夏季已经明白了一切,她默默点了点头,又与戚辰光聊起了宫中诸事,最后,话题又回到了尽早返回盛京的事上。 “盛京城如今危机重重,舅舅还是赶紧回去吧,别让陛下和公主等久了。” 戚辰光确实已经归心似箭,关于盛京城的消息,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收到风媒营传来的消息了,这只能说明,盛京城已经出事了,那陛下和长公主他们,必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夏季看出戚辰光的担忧,抿唇道:“舅舅已经在此耽搁太久,季儿如今可以自己照顾自己,还请舅舅放心离开,盛京城的众人,需要你。” “那你接下来,作何打算?若不是因为你此时不适合长途跋涉,舅舅肯定带你一起回盛京。” 夏季道:“如今听说父母无事,季儿已经安心。至于盛京城的事情,季儿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我先在此将身体养好,随后,我想沿着绝命崖下的那条河流,顺流而下,继续找一找王爷的下落。” 戚辰光虽然知道,英王生还的几率实在是太过渺茫,但不忍看到夏季伤心难过,便安慰一声道:“英王吉人自有天相,想必会出现什么奇迹的。” 夏季抿唇点头,便垂下眸去,不再言语。 “舅舅采摘了些野果子、野菜,放在灶台那边,应是足够你充饥三四天的了。” “谢谢舅舅,万望舅舅一路多保重,回到盛京城的时候,替季儿去见见父母亲,让他们不要担心。对了,不知舅舅可有我兄长的消息?” “轩儿几个月前曾出现在风林山庄,带着山中子弟,对抗冷帮之人的攻击,后收到陛下的旨意,让其放弃抵御,目前,已不知他的下落,想必是安全的。” 夏季抿抿唇,“兄长一身本事,在这江湖上,恐怕也没多少人,是他的对手。” “却是如此。”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最后,戚辰光简单交待几句,便起身离开了这个山间的小竹屋,一路朝着盛京城的方向奔去。 数日后,夏季已经痊愈,但她却找不到自己随身携带的长虹剑了,“既然舅舅没有提及,想必他也是不曾见过此剑,大概是丢在了绝命崖下了吧!” 收拾好行囊,夏季便踏上了寻找英王盛柏的道路...... 是日,一座隐蔽的山林庄园中。 “属下见过二公主。” 几名身形魁梧的高大男子,对着一位刚踏入院子的女子齐齐施了一礼。 只见此女子约莫十六七岁的俊俏模样,生得一双妩媚多情的桃花眼,穿了身鸢尾蓝的长裙,举止投足尽显娇俏与贵气。 “屋里的人怎么样了?” 为首的那人回道:“回二公主的话,那男子尚在昏迷之中,未曾醒过。” 女子脸上尽显无奈,“罢了,本公主在山里的那条河流边捡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一只脚踏入鬼门关了,若不是看他一息尚存,我也不会生了善心,将他带回来医治。” 一边说着话,一边打开了那扇木门,只见屋内床榻上躺着的男子,虽然脸色苍白,但丝毫不掩他那面如冠玉、丰神俊朗的英俊模样。 为首的护卫,见自家公主坐在了床沿,正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位昏迷不醒的陌生男子看,便开口道:“启禀二公主,国主那边传来了消息,让您三日内务必赶回国都。” “屈箫,父王可说是有什么急事吗?” 屈箫抱拳道:“大概是与您的婚事有关。” 那二公主闻言,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咱们南麓国一直以来,都是与大盛交好,如今父王却想答应那宁川国的求娶,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质疑国主的言论,屈箫自是不敢接话,便垂下眸来,不再言语。 “本公主那位失而复得的姐姐,她比我年长一二岁,自是嫁入宁川更为合适的人选,为何父王偏偏选中了我去?” 二公主站起身来,眼神中满是不甘与落寞,喃喃自语着,“在那个苏溪没来之前,父王对我是百般呵护,可如今呢,本公主已经离开国都数月了,他竟不曾派人来寻我。” 屈箫想了想,劝道:“国主这段时间以来,书信不曾断过,他知晓您在这沁水庄园里散心,且有属下们保护着,不会有什么危险。二公主且放宽心,国主对您疼爱有佳,定不会因为那位失而复得的女儿,对您置之不理的。” 二公主,乃是南麓国国主穆长河的女儿,名穆杉杉,自小娇生惯养,受尽宠爱。 可自苏溪被穆楚楚寻回之后,她的地位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第244章 带回南麓 第244章 带回南麓 穆杉杉望着床榻上躺着的男子,出了一会儿神,便转身对屈箫说道:“本公主准备将他带回国都。” “万万不可啊,二公主!” 屈箫急声拱手道,“趁着国主和王后对此事尚未知晓,您还是莫要节外生枝为好啊!近身照料陌生男子,毕竟对您名节有损。再说,这男子来历不明,身份亦不明,属下认为,还是将他继续留在沁水庄园中休养,更为妥当。” 穆杉杉自然知晓屈箫说得有理,但这也许是她不嫁入宁川国最好的借口了。 若是床榻上的男子有朝一日苏醒过来,那将他藏在自己的公主府,或可成为自己出嫁的挡箭牌,毕竟宁川国若知晓她行为不知检点,私德有亏,必不会迎娶她,做那劳什子的太子妃了。 穆杉杉已经着人打听过了,那宁川的太子已经年逾半百,分明就是个糟老头子,太子妃亡了一个又一个。他向父王许以太子妃之位,来迎娶南麓公主,便是为了想得到南麓国的兵力支持。 垂眸思索片刻,穆杉杉最终还是拿定了主意,“本公主决定了,把这大盛男子带着,明日同我们一起回国都。”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 穆杉杉不耐烦地抬手示意,让他闭嘴,目光幽深道,“那宁川的老国主身体抱恙多时,膝下有皇子五人,哦不,是六人,另外一人尚不知下落。 倘若本公主嫁入那危机重重的宁川皇室,无异于羊入虎口,何时将小命丢了,都无从知晓。” 再者,比起那宁川未来的后宫之主来,穆杉杉更想留在故土南麓。南麓国主膝下无子,她本是朝中呼声最高的继任者,谁曾想,半路却杀出一个苏溪来! 屈箫这才明白穆杉杉的意图,便不再出言阻止,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脸上浮起一片薄红。 他清了清嗓子,笑容可掬道:“若是二公主不愿嫁入宁川,为达到目的,不惜以毁掉自己名节为代价的话,其实,您身边的仰慕者众多,也非这陌生男子不可啊!” 穆杉杉一记眼刀递了过来,“怎么,你对本公主依然贼心不死?” “属下失言,请公主责罚。” 对于屈箫的心意,穆杉杉岂会不知? 但他这么一个侍卫长的身份,实在是有些拿不到台面上来。虽然昏迷的陌生男子不知其真实身份,可在捡到他的时候,从他的穿着打扮上来看,并非寻常的大盛男子。 最重要的是,穆杉杉对屈箫全无半点心意,而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她对这个捡来的陌生男子,倒是生出了几分好感,可见,好的皮囊才是一见钟情的主要原因。 如今,穆杉杉只能赌一把了,她暂且掩下心中所思所想,慢悠悠道:“本公主之前让你打探盛朝的消息,你打探得如何了?” “回公主,那大盛自英王被山匪杀死,坠落万丈深渊,盛德帝陷入昏迷之后,表面上来看,政权已被太子盛桓牢牢掌握于自己的手中。” “表面上?”穆杉杉面露不解。 “正是,大盛实际上的掌权人,应是那摄政王。” “摄政王是何人?” “属下不知。” “罢了,你可知那英王是在何处被山匪所杀的?” 虽然不明白二公主怎么会对一个死人感兴趣,但屈箫还是将探到的消息,如实禀报出来。 “据说是在西潭县的巨牛山,可是,大盛那边似乎并未寻到他的尸骨。” “巨牛山么?” 穆杉杉眸色渐深,她再一次将视线投向床榻上躺着的俊美男子。 回想起来,当日在山间河流边见到他的时候,只见其浑身是伤,九死一生,且他的着装衣物,却是盛朝达官贵人们才会穿的绫罗绸缎。 而且,那河流的上游,似乎便是途经巨牛山啊!众所周知,西潭县与南麓国接壤,而巨牛山便是两国的边界线。 将这些巧合的事情串联起来,穆杉杉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倘若眼前这男子便是下落不明的英王盛柏的话,一切都将变得有趣起来。 穆杉杉顿觉心情大好,她不自觉的扬了扬唇角,“屈箫,你下去准备明日回国都事宜,这里由本公主来照顾。” 屈箫迟疑片刻,便屈身答是,下去准备去了。 穆杉杉伸岀白皙如玉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床榻上男子,那如刀削一般的面孔,耳尖倏地腾红,喃喃自语道:“你若感念于本公主救你之恩,便早早醒来吧!” 翌日。 二公主穆杉杉一行人,经过几个时辰的舟车劳顿,终于回到了南麓国都的公主府。她将一切都安置妥当之后,便入宫觐见了南麓国主穆长河。 “女儿拜见父王、母妃!” 穆长河见着自己心爱女儿归来,脸上堆满了笑容,“平身吧,杉杉,你此次出行游玩,时日颇多,叫父王甚是想念啊!” “是女儿不孝,叫父王担心了。” 穆杉杉一边说,一边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站立的穆楚楚和苏溪身上,“见过两位姐姐。” 穆楚楚点头示意,而苏溪却蹙起了眉头,心中暗道:“这穆杉杉出门游玩一遭,怎么现如今回来,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苏溪回想起来,当初,她与穆楚楚一起回到南麓国的时候,穆杉杉对她满眼都是厌恶与憎恨,甚至暗中派人对苏溪下过死手。若不是苏溪习得一身武艺傍身,恐怕早已遭遇不测了。 当她回到南麓国之后,苏溪才搞清楚,穆楚楚并非穆长河的亲生女,她出身护国将军府,在夺位之争中,护国将军及其夫人,因保护穆长河,而被其他皇子所杀。 因此,待穆长河坐稳了王位,便将护国将军的唯一女儿穆楚楚收为义女,做了南麓国的长公主,享有公主的一切待遇和尊荣。 而穆杉杉,则是穆长河后娶的王后——洛妍,所生的女儿,自小受尽了宠爱,她虽是二公主,但比长公主穆楚楚的身份贵重多了。 “杉杉,快过来让母妃看看。” 洛妍微笑的冲着穆杉杉招了招手,待她走到近处,便拉起她的手,宠溺一笑道,“杉杉这一趟出门,变黑了,也变瘦了,真真是叫母妃心疼不已啊!” 穆杉杉微笑道:“叫父王和母妃担忧了,是杉杉的不是。” “今日无事,你们三人便留下来,陪寡人与王后用膳。” “是,父王。” 第245章 嘉敏公主 第245章 嘉敏公主 暮色渐临,晚风沉醉,一弯新月,自薄薄的云层中探出脸来。南麓国的琉璃宫墙,沉浸在一片琥珀色的余晖中。 承泽殿中,国主穆长河,身着一袭五彩织锦的长袍,头戴一顶镶嵌着红宝石与祖母绿的精致金冠; 王后洛妍,身披金银线绣满繁花的丝绸披风,内搭一件绛紫色的长裙,腰间系着一条精美的珍珠串成的细腰带,头戴翡翠雕琢的凤冠,显得高贵且优雅。 他们二人端坐在玉质食案的正东边,苏溪、穆楚楚与穆杉杉三人,同时向他们见礼之后,便依次坐了下来。 几名宫娥出出进进,将珍馐美味摆满食案后,便屈身退了出去。如今,这殿中,仅剩下国主、王后与三名公主了。 穆长河笑意吟吟,“寡人最喜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吃吃美食,喝喝小酒,虽是再平凡不过的心愿,可将大家凑在一起用膳,却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啊!” 王后洛妍自是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先前苏溪刚回到南麓,她与穆杉杉总是寻个借口,不与之共进晚宴。 尤其是二公主穆杉杉,她这次外出游玩,一走便是一月有余,这也是对穆长河无声的抗议吧! 谁又能想到,这十六年之后,竟然凭空多岀一个公主来呢! 但眼下并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思及此,洛妍撒娇似的拍了拍穆长河的手背,娇滴滴道:“国主此话言重了,您若是想时常与孩子们一起用膳,一道旨意便可将她们唤来了,她们谁敢不从呢,是不是啊,嘉敏公主?” 莫名的被王后点到,苏溪很不自在的站起身来,嘉敏公主,正是她到南麓国之后,穆长河赐给她的封号。 她刚想用大盛的女子礼仪,朝着王后福身,便感受到身旁的穆楚楚,正在轻拽她的裙角提示她。 于是,苏溪将双手僵硬的交叉于胸前,微微垂首道:“母妃所言极是。” 穆长河呵呵笑了一声,用温柔缱绻的眸光望着洛妍,“王后此言,甚合吾意。” 穆杉杉看着苏溪那副滑稽的行礼模样,实在是于公主的身份搭不上边,便默默的白了她一眼,心中暗自嘲讽道:“父王让穆楚楚找回来的,究竟是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坐下回话。” 穆长河微笑着朝苏溪招了招手,见苏溪落座后,便亲自为她夹了一个水晶虾饺,虾饺那薄如蝉翼的面皮里,裹着些瑶柱蟹膏,看起来很是晶莹剔透。 “谢父王。” 瞧着他们二人父慈女孝的场景,穆杉杉心中着实不快,她愤愤然的拿起勺羹,不停搅拌着面前那琉璃盏内,盛着的雪山牦牛乳熬制的玉髓羹。 “杉杉,你身为公主,举止不可如此粗俗。” 王后洛妍蹙起了眉头,眼神示意她要忍耐,有什么情绪,别当着国主的面显露出来啊! “哦!”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当,穆杉杉轻叹一声,便垂下眸去,张开樱桃小嘴,将那金勺中的玉髓羹送了进去,津津有味的品尝起来。 一顿饭吃得大家很是不自在,待晚膳过后,穆杉杉便随着王后一起,回到了她的寝宫来仪殿。 一进殿中,她便很随意的坐在了柔软的美人榻上,嘟囔着嘴道:“母妃,您今日怎么在外人的面前,训斥女儿呢!” “哎呀,乖女儿,你就别同母妃置气了。” 洛王后坐在了穆杉杉的身边,将一只手臂,温柔的搭在她的肩膀上。 “旁人不成体统也就罢了,你可是母妃亲手娇养出来的南麓国嫡长公主,一举一动,皆要谨记自己的尊贵身份,可不能落人口实。” “现如今,落不落人口实,又有什么打紧的呢?” 穆杉杉鼓着腮帮子,娇嗔道:“母妃难道不知,女儿已经被父王许给宁川太子为妃了吗?父王此举,分明就是告诉世人,他的继承者是那个刚回国都的野丫头苏溪!” “既然此事未成定论,目前尚有转圜的余地。”洛王后的眼眸中翻涌起一抹墨色。 “母妃此言何意?” 穆杉杉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忙摇了摇洛王后的胳膊,“您是不是已经想到什么法子了?女儿可不想离开母妃,去那遥远的宁川国啊!” 洛王后冷哧一声,神情逐渐变得晦暗不明,“之前你派人暗杀嘉敏公主一事,国主恐怕早已知晓,他既然没有深究,想必还是能看清目前局势的。 我们洛家对他助益良多,日后他还需要继续倚仗我们,他是不会轻易得罪我们的。” “母妃的意思是,若是您出面或是外祖父出面劝说,父王会改变主意,不会将我嫁去宁川?” 洛王后却是摇了摇头,神色看起来很是为难,“我们不能出面劝说。” “为何?” 穆杉杉眼中满是落寞与不解,“难道母妃和外祖父,都希望我嫁去宁川国吗?母妃可知晓,那宁川的太子,年纪竟然比父王还要大。女儿若是去了,真是跳进了火坑,简直生不如死啊!” 望着穆杉杉泫然欲哭的模样,洛王后心疼道:“母妃不是这个意思。” 她拉起穆杉杉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宽慰道:“此事需要从长计议,我与你外祖父,定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跳进那个火坑的。” 穆杉杉这才放下心来,一头钻到了洛王后的怀中,撒娇道:“我就知道,母妃最是心疼女儿了。” 洛王后温柔的拍拍穆杉杉的后背,但眸中却是阴寒的厉害,她心中早已有了取舍,“为了洛家,别说是将女儿嫁过去当太子妃了,就算是要了她的小命,又有何不可?” 穆杉杉并不知晓,一心想将她嫁到宁川的,不是别人,而是她的外祖父洛明,此事不过是与穆长河的想法一拍即合罢了。 洛家所图甚大,他们成事,需要宁川国的帮助,可穆长河也不是傻子,若将王位传给了穆杉杉,便等同于将南麓国交到了洛家的手里。 苏溪的归来,便给了穆长河其他的选择。 苏溪本就是在大盛长大,若是能与大盛皇家联姻,取得兵力帮助,那南麓国的日后,又岂会怕一个小小的洛家呢? 母女二人相拥片刻,穆杉杉便抬起了眼帘,脸上似乎浮起了一丝羞涩,“不知母后的那颗还魂雪丹,可否还在?” 洛王后脸上露出一丝诧异,拧眉问道:“你问那个做什么?” “女儿府上不是来了一位神医嘛,他正在教导女儿医术,可当我跟他提及还魂雪丹的时候,他未曾听闻。所以,女儿便想着,若是能将母妃的那一颗拿给他研究一番,说不定可以制作岀更多的还魂雪丹来,届时......” “不可。” 洛王后直接打断了穆杉杉的念头,她眸子一冷,神情变得冷漠且疏离。 “那颗还魂雪丹,是一位医道高人,在山中采了一棵千年灵草,配以高山雪莲,经过数次炼制,才提纯了两三颗来。 母妃手中的这一颗,还是当年你父王求娶我的嫁妆之一呢!这雪丹十分珍贵,岂可让你拿去,让一位游医糟蹋掉呢!” 穆杉杉本想拿到这颗还魂雪丹,救那位尚在昏迷中的大盛男子的。不曾想,她的母妃,竟然拒绝的如此彻底。 穆杉杉蹙紧眉头,十分不悦道:“母妃不愿给便不给吧,何必将话说得那般难听呢!女儿不打扰母妃休息了,这便退下了!” 不等洛王后回应,穆杉杉便甩袖离开了来仪殿。 “真是反了天了!” 洛王后怒拍案几,心中实在是窝火,原本心中尚存有的那几分母爱,顷刻间也荡然无存。 她凤眸微睇,对身后的宫娥招手道:“来人,去查一下二公主想要还魂雪丹的真实意图是什么?” “是,王后娘娘。” 第246章 负心汉 长公主府。 穆楚楚看到苏溪一个人,正呆呆的坐在院中的凉亭里,单手托着下巴,出神的望着池中的月亮。 “去拿一件披风来。”穆楚楚转头朝着一位婢女吩咐道。 那婢女答是后,便往寝房的方向走去。 穆楚楚来到苏溪的身旁,望了一眼水中月亮的倒影,在阵阵微风的吹拂下,碎成了点点繁星。 她从苏溪的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笑道:“嘉敏公主,可是思念大盛了?” 苏溪抬起头来,从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来,“楚楚姐姐,你来了。” “见过两位公主,披风取来了。” “你先下去吧!” “是。” 穆楚楚接过婢女递过来的披风,细心地为苏溪披了起来,“南麓国早晚温差大,你穿这么薄,小心着凉。” “谢谢。” 苏溪依旧是神态淡淡倦倦的,好像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来,她叹息一声道:“楚楚姐姐,若是给我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我想我恐怕是不会随你一起回来的。” 看着眼前的苏溪,早已不像刚见面时候的那样灵动活泼了,她的身子上仿佛平添了一种迟暮老人的沧桑感。 穆楚楚心中也是堵得慌,可她当初潜入大盛寻回国主的女儿,本就是奉命行事,现在看着苏溪那落寞的眼神,竟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嘉敏公主......” “其实,我并不喜欢这个称呼。” 苏溪苦笑一声,“楚楚姐姐,在无外人在的时候,你可否直接唤我苏溪,或是小溪都行。” 穆楚楚笑笑,这一点心愿,她自是可以满足,“我知道了,小溪。” 苏溪心中一滞,转而向穆楚楚露出一丝甜甜的微笑。这一声‘小溪’,仿佛是上辈子听见过的一样,而那位喜欢叫自己‘小溪’的人儿,也是许久不曾见过了。 “阿季,你还好吗?”苏溪心中更添苦涩。 在苏溪初到南麓国的时候,穆长河考虑得很周全,他将苏溪安置在穆楚楚的长公主府中,便是顾及到苏溪初来乍到,与穆楚楚也算相识一场,两个人住在同一个府邸,也算是相互有个照应。 但穆楚楚心中很清楚,这长公主府,本就是为苏溪准备的,她能认清自己的身份,摆正自己的位置。 “小溪,有一个消息,或许你听了,会高兴一些。” 苏溪扭过头,一瞬不瞬的盯着穆楚楚,弯了弯唇道:“什么消息?” “据探子来报,有一位大盛的男子,暗中潜入了南麓国。” “哦?他是谁?” “他是......” 正在这时,两个人突然同时哑了声,穆楚楚伸手按住腰间挂着的宝剑,与苏溪对视一眼后,两人便背靠着背,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来,走出了凉亭。 在南麓,苏溪已经不是第一次遭人暗杀了,穆楚楚心中十分后悔,早知就不应该听苏溪的,她应该将刺杀的事情禀报给国主知晓,如此一来,也好让国主多派一些人手,保护苏溪的安全。 正当两人做好防御的架势,却看到一道身影,自房檐跳了下来,而且,他手中没有任何武器,看样子,他并没有要动手的打算。 “别出声,溪儿,是我,徐怀安。” “徐......徐怀安?” 苏溪不敢置信,当她看到穆楚楚放松身形,已经放开手中的剑柄后,便回过神来,“楚楚姐姐,你刚刚提到的大盛男子,指的便是他?” 穆楚楚轻轻点头,微笑道:“我到外面替你二人放风,你们有什么话,就尽快说,不可耽搁太久。” “有劳了!”徐怀安抱拳道。 穆楚楚微微颔首,她与苏溪对视一笑,便大步流星的出了门,并将府中的小厮、婢女都带了下去。 “你,你怎么来南麓了?” 苏溪看着地面上那一道颀长的黑影,内心一片慌乱,她将手中的帕子死死捏紧,不敢正眼去瞧徐怀安,心中如同揣了一只兔子一样,七上八下的。 “其实,我在几个月前,便已经奉命来到了南麓。” 徐怀安一步步走向苏溪,难掩眼中的炙热与内心的雀跃,“我很想见你一面,但如今你我身份有别,所以......” “你既然都来了南麓,为何不早些来见我?”苏溪带着哭腔的声音,吓坏了徐怀安。 “我......我只是担心,毕竟你现在贵为南麓国的公主,与男子私会,总归是对你名节有损的。” 徐怀安耳尖瞬间红透,说什么私会,现在,二人可不就是在月色下私会吗? “那你今夜,为何又现身在这长公主府?” 苏溪眼中的泪水已经夺眶而出,似笑非笑道:“你现在就不担心,损坏我堂堂嘉敏公主的名节吗?” 徐怀安心虚的垂下了头颅,顿觉额角细汗涔涔,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最终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苏溪再难克制自己的情绪,走上前,环腰紧紧的抱住了徐怀安,她眼眶中的泪水刹那间决堤,将这数日以来心中的苦闷与憋屈,一股脑儿的,都化成了一个个捶打在徐怀安身上软软绵绵的小拳头。 “徐怀安,你这个大骗子,你这个负心汉!你难道忘记自己曾经在母亲面前如何说得了吗?” 他自然没有忘记,那日,在那芙蓉派苏半山的书房中,徐怀安本以为再难逃出茫茫火海,便拉着苏溪的手,跪在苏溪养母肖玉瑶的面前,结为夫妻,生不同衾,死愿同穴。 “你这个混蛋!为什么那么久了,都不来找我?” 徐怀安鼻尖发酸,他任由苏溪发泄着内心的不快,直到苏溪打累了,才将她的手捉住,放在自己的胸前,垂下眸,一脸认真的俯视着苏溪。 “溪儿,都是我不好,我本该早些来见你的。” 苏溪脸上浮起一片绯红,她将脑袋紧紧的贴在徐怀安那厚实的胸膛处,听着那颗砰砰乱跳的心脏,终是平缓了自己的情绪。 “那你今夜来见我,可是有什么事吗?” 听到苏溪的发问,徐怀安这才镇定了心神,他稍稍推开苏溪,眼眸中浮起一抹痛色,“确有一事,溪儿,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何事让你如此严肃?” “是关于大小姐,还有王爷的。” 苏溪眼神示意他别卖关子,快点说。 徐怀安继续道:“大盛传来消息,王爷与大小姐被山匪围剿,跌入万丈深渊,如今下落不明。” “什么?” 苏溪听到这一个晴天霹雳,身子险些站立不住,被徐怀安一把扶住,“阿季她......怎会如此?” 刚刚收回去的泪水,如今再一次滚落下来。 关于夏季已被戚辰光搭救的消息,徐怀安目前尚不知晓。他得到英王夫妇殒命绝命崖的消息已经过去数日了,万分纠结之后,才决定来到长公主府,告知苏溪。 “溪儿,围攻他们的人,正是冷寒冰所创立的冷帮,他们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山匪。那么多人一起动手,英王与大小姐不敌,也在情理之中。” “竟是冷寒冰那个狗贼!” 苏溪眉头竖起,无比恨声道,“倘若有一天,他落在了本姑奶奶的手里,定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247章 洛氏家族 徐怀安同苏溪,坐在凉亭那边,说了一会儿关于英王夫妇的事情,二人均觉得天妒红颜与英才,一时又是悲伤,又是唏嘘不已。 眼看时辰不早了,徐怀安看着双眼因痛哭而红肿的苏溪,执起她的双手,柔声嘱咐道:“溪儿,这南麓国并不是你所看到的这般风平浪静,那王后的母族洛氏家族,恐怕早已生了二心。如今,你刚刚归来不久,那二公主对你,也是存了怨怼之心,日后,万要小心提防才是。” 苏溪乖巧的点点头,声音故作镇定道:“本公主可不怕他们,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总之,得罪本公主的人,谁都别想轻易从本公主手中逃脱掉。” 看着苏溪那手舞足蹈的认真比划着的模样,徐怀安嗤笑一声,“咱们的嘉敏公主最是厉害了。” 苏溪仰头大笑起来,但对上徐怀安那双情意满满的眼眸之后,脸颊不禁变得滚烫起来,“你,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徐怀安心虚的挠了挠后脑勺,清了清嗓子,傻笑道:“没,没啥。眼下时辰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那你以后可以经常来看我吗?” 徐怀安犹豫片刻,终是点了点头,“嗯,我尽量。” 就在二人你侬我侬,难分难舍之时,穆楚楚轻咳一声,怀中抱着一把宝剑,悠哉悠哉的从后面走了过来。 “嘉敏公主,徐护卫,你们若再这么聊下去,恐怕天都要亮了。” 徐怀安忙站起身来,朝着穆楚楚拱了拱手道:“溪儿身边由长公主保护着,在下心中甚安,多谢了。” 穆楚楚勾唇道:“我与小溪明面上来看,总归都是南麓国的公主,她既然唤我一声姐姐,我自是要护她周全的,徐护卫这一声谢字,实在是不敢当啊!” 徐怀安讪讪一笑,扭过头看了看苏溪,“溪儿,我下次再来看你。”见她点头回应后,便依依不舍的踏上一个假山岩石,脚尖发力,施展轻功,从院中飞了出去。 看着一脸红彤彤似熟透红苹果的苏溪,穆楚楚轻笑一声,打趣道:“咱们家的嘉敏公主,这下,可开心一些了?” “楚楚姐姐,你怎么还打趣起我来了?” 苏溪俏脸红得更甚,她不停地扇动手掌,试图降一降脸上的余温,“我们的谈话,你都听到了?” 穆楚楚挑眉道:“不该我听的,我自是一点儿都没有听到,不过,徐护卫最后叮嘱你的那几句话,倒是叫我听了个正着。” 苏溪轻叹一声,“这件事,你怎么看?” “洛王后的母族洛氏,在他们相助国主登基以来,势力发展迅猛,这十几年来,已形成了盘根错节的局面,若说他们没有二心,我自是不信的。此事,最终还是要看国主如何看待。” 苏溪凝眉沉思片刻,幽幽开口道:“你有没有听说,父王将穆杉杉许给了宁川太子做太子妃一事?” 穆楚楚点头,“说起来有些可笑,这件事情,还是二公主那位外祖父洛大人提起的呢!你可知,那宁川太子已经年过半百了都,年纪都快赶得上洛大人了。” 苏溪无奈的摊了摊手,“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呢?不过,父王似乎已经同意此事了。” “是啊!只是尚未发布诏令而已。” 穆楚楚旋即坐了下来,为自己和苏溪都倒满了茶水,然后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毫无养在深宫中的公主那般忸怩作态。 说了这么多话,确实有些口渴了,苏溪也端起茶杯,轻轻抿上几口。 “若是洛氏生有二心的话,恐怕洛大人想将穆杉杉嫁到宁川国去,便是为了得到他们的支持。你想想看,现在的太子妃,便是日后的王后啊!” “却是如此!”穆楚楚将视线投向苏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我之间,还有什么话是说不得的?” 穆楚楚踌躇片刻,开口道:“那徐护卫虽然在火海中与你结拜为夫妻,可是,你们身份差距过于悬殊,国主恐怕是不会轻易答应你们二人的婚事。” “我明白。” 苏溪面露苦涩,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在了玉质的案几上,“为了稳固政权,他们尚且能将花季年龄的穆杉杉,嫁给那宁川的糟老头子,我又能好到哪里去呢?可是......” 话到嘴边,苏溪又咽了回去,穆楚楚虽然对她很好,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她现在还不能将自己已经同徐怀安有了夫妻之实的事情说出来。 “可是什么?”穆楚楚见苏溪犹犹豫豫的模样,不禁追问道。 “没什么。”苏溪抿唇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眼下,走一步看一步吧。” 见苏溪不想说,穆楚楚也不再勉强。二人有说有笑的,一起朝着寝殿殿方向走去。 几日后,二公主府。 此时此刻,穆杉杉却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疾言厉色道:“府医当真是说,那大盛男子虽然吊着一口气,但其实已经无力回天了吗?” 护卫长屈箫斩钉截铁道:“正是!二公主,您还是赶快下命令,让属下将他带到国界那边,扔了吧!若是他死在了咱们南麓,恐怕会引起大盛朝不必要的猜测啊!” 屈箫说得话不无道理,但他确实也存有自己的私心,他仰慕许久的二公主,竟然对这半死不活的大盛男子如此关心,若不是担心惹怒二公主,他早就一刀送那男子上路了。 现下,府医所说之言,甚合自己的心意,他在心中早就盼着那大盛男子,早点死得远远的,死得透透的了! 穆杉杉顿时心乱如麻,并不是她对床榻上双目紧闭的男子存有多少的爱意,而是她总觉得他的身份不一般,就这么死了,着实太可惜了些。 她原本打算将他救活过来,问清楚他的身份,万一便是那坠落悬崖,下落不明的大盛英王殿下,她眼前的死路,一下子便盘活了。 “二公主,您还在犹豫什么?” 屈箫见穆杉杉半天不言语,便赶紧催促道,“迟则生变,您不能再拖下去了。” “迟则生变......” 穆杉杉嘴中不断重复嘟囔着这几个字,忽然,她手指用力攥着,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屈箫,你是不是喜欢我?” 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问得莫名其妙,屈箫心跳直接慢了半拍,“二公主此言何意啊?属下对二公主仰慕之心,从未变过。” 看着屈箫那长相还算端正的面容,穆杉杉柔声笑道:“那你为了我,是否愿意做一切不太可能的事情?” “愿意,为了二公主,属下愿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很好。” 穆杉杉精致的面孔上,堆满了柔情似水的笑意,看得屈箫实在是心花怒放、心痒难耐...... 第248章 盗药 “敢问公主,您想让属下做什么事情?” 屈箫一副为了二公主,愿意豁出一切的神情,正声道:“只要您提出来,属下必会助您达成所愿。” 穆杉杉勾唇一笑,她慢慢靠近屈箫,伸出一根水葱似的手指,稍稍用力的点在屈箫的胸膛,令屈箫身子一僵,身体内的血液如同逆流一般,耳尖也瞬间红透。 二公主的这份亲昵来得太过突然,叫屈箫顿时心猿意马起来,他整个身子变得躁热起来,喘息声也更加清晰。 他试探性的去捉住那二公主伸过来的手指,见她并未躲开,便咽了咽干燥的喉头,哑着声,低沉道:“二公主想要什么,直接吩咐属下便可,实在是没必要......” “怎么?你不喜欢本公主?”穆杉杉挑眉问道。她正欲抽回手指,却被屈箫抓得牢牢的。 “自然是喜欢的。” 屈箫此刻,仿佛整个人都置身于轻柔飘渺的云端上,能抓着二公主的手,让他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他太过于仰慕穆杉杉了,因此,当这个自己爱慕多年的美人儿,主动向自己靠近的时候,他怎能不心动? 身子紧绷的厉害,他内心的欲望逐渐膨胀,真想将眼前的佳人狠狠的按在身底,为所欲为一番。但是,在屈箫的头脑中,尚且保持着几分清醒和理智。 鼻血无声的滴落下来,他不甚在意的准备用宽袖去擦,却见到穆杉杉从袖中掏出一块锦帕,微笑着递给了他。 “用这个擦。” 屈箫满脸欣喜的接过来,光是将二公主的贴身锦帕放在鼻子前,就足够令他异常兴奋的了。 那一股独属于穆杉杉的女儿家的清香气息,顿时充斥在屈箫的整个鼻腔,叫他心神荡漾。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屈箫努力镇定了下心神,他心中已经想得很清楚,恐怕二公主即将提出来的事情,太过于凶险,太难以办到,否则,她也不会如此。 “这帕子脏了,待属下洗干净之后,再归还......” “不必了。”穆杉杉的嘴角处噙着一抹温和且甜美的笑意,“这帕子便赏给你了。” “多谢公主。”屈箫将那条沾满鼻血的锦帕,小心翼翼的塞进了自己的怀中,像个珍贵的宝贝一样收了起来。 样子已经做得差不多,达到预期的效果了,穆杉杉终是聊回了正事。 “本公主对一些神丹古方颇感兴趣,这件事情,你是知晓的吧?” 屈箫点头,“自然,府中的神医还是属下为您寻来的呢!二公主可是发现了什么神丹妙药?” 穆杉杉莞尔一笑,“不错,本公主近日刚听说了一个名为还魂雪丹的神药,若是能将它寻来,让本公主和那位神医研究一二,真是死而无憾呐!” “这还魂雪丹是做什么用的?” 屈箫不解的问道,“它如今在哪里?二公主可是已经有了什么线索?” 穆杉杉自然不能说出,此神药有着起死回生之效,不然定会叫屈箫觉得,拿到此药,是为了医治那大盛的男子。 思及此,穆杉杉轻咳一声,瞎编一通道:“据说这还魂雪丹,可以让女子长久的保持着貌美年轻的容颜,仿佛是将十六七岁的灵魂,定格在了身体中一样。” “这么厉害?” 屈箫弯了弯唇道,“公主如今已经是南麓国的第一美人了,倘若可以长久的保持着美貌,那真是喜事一桩啊!只是,现在这神药在何人手里呢?” 穆杉杉见那屈箫一张嘴巴分分合合的说着话,一时竟生出了恻隐之心,有些不忍心让他去皇宫送死了,“罢了,取那神药之事太过凶险,本公主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你去送死。” “二公主这是在担心属下的安危?” 屈箫心生动容,眉眼温柔道,“属下早已经说过了,能为公主效犬马之劳,不管多么艰险,属下都甘之如饴。” 看着屈箫那副言之凿凿的模样,穆杉杉不再犹豫不决,她叹息一声道:“这颗神丹是在母妃的手里,我前几日找过她,可是她想留着给自己享用,不愿借给我研究一番。” 穆杉杉那落寞的小表情,落在了屈箫的眼里,便叫他心疼不已,“二公主,既然已经知道这神丹的下落,无论多么困难,属下都会将它寻来,送与公主。” “你不怕被母妃抓到,丢了性命吗?” 屈箫摇了摇头,神色肃穆道:“属下心悦二公主,但属下贵有自知之明,能陪在公主身侧,陪伴公主走一段路程,属下已经死而无憾了。” “你想要什么?” 穆杉杉正声问道,“但凡本公主给得起的,只要你能顺利将神药盗来,不管什么条件,本公主都答应你。” 屈箫勾唇浅笑,“倘若属下只想得到公主呢?您也愿意?” “愿意。”穆杉杉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与那宁川的老太子比起来,她可太愿意委身给身边这位,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护卫长了。 在她向屈箫伸出撩拨的手指那一刻起,她心中早已有了决断,与前程、性命相比,清白实在是不值一提。 “公主莫不是要诓骗属下吧?您当真愿意?”屈箫一脸不敢置信的望着穆杉杉。 他本是随口一提的玩笑话,没想到,竟然得到了二公主的肯定回答,他的内心,仿若被人扔进去了一块石头,荡起一圈一圈的粉色涟漪。 “本公主知道,此事太过凶险,你如果不愿意去盗药的话,我也不会怪罪于你,但对于你的心愿,本公主既然允诺于你,事成之后,定会兑现。” “好,属下自然是信得过公主的。” 屈箫难掩内心的激动,红着脸道,“三日之内,属下必将那王后宫中的神药盗出来,且不会让王后怀疑到您的头上。” 穆杉杉点点头,微笑道:“本公主静候佳音。” 说完盗药的事情,屈箫又提及公主府躺着的,那位只有一口气吊着的大盛男子来。 “二公主,那大盛男子,真的是留不得了。” “本公主明白。” 穆杉杉迟疑片刻,便继续说道,“待你将神药的事情办妥,若他还是没有挺过来,活不成的话,你再将他带到大盛接壤的地方丢掉也不迟。” “遵命,若二公主没有其他吩咐的话,属下便告退,前去准备了。” “嗯,去吧!” 看着屈箫渐行渐远的背影,穆杉杉脸上流露出一抹苦涩,但一想到为了自己的将来考虑,牺牲区区一个护卫长,又有什么关系? 倘若他真的有那个本事,可以活着将还魂雪丹带回来,牺牲一下自己的清白,又有什么打紧的?总好过将自己的初经人事,交到一个与外祖父年纪相仿的人手里强。 想通了这一点,穆杉杉便不再纠结、不再迟疑。 常言道:迟则生变,若是真能救回那大盛男子,若是他真的是大盛的英王殿下,大盛欠了她那么大的一个人情,日后,她想嫁去哪里,还不是由她自己说了算? 第249章 密道 两日后,穆杉杉便以外出狩猎、游玩为借口,一大清早,便出了城门,直奔城外的狩猎园林而去。 她与屈箫事先约定好了,二人先暂时离开国都,届时,屈箫再独自往返。如此一来,盗药的事情成与不成,洛王后定不会怀疑到二公主的头上来。 是夜,天色阴沉的厉害,没有开放夜市的南麓国,夜色将将拉下帷幕的时候,街道上便已空无一人了。 “亥时已到,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过了许久,随着打更人的敲梆子声音,渐渐远去,屈箫便从城墙拐角的阴影处现出身来。只见他身穿一袭黑衣,蒙着条黑面巾,趁着夜色,一路朝着王宫的方向疾速奔去。 他跟在二公主身边多年,对于在王宫里安插几个自己人,自是小事一桩。在与几个宫人相互配合之下,此刻,他已经顺利的进入王宫大院,正俯身趴在洛王后所居住的寝殿屋顶,静静等待着时机。 再三确认屋内没有任何动静之后,屈箫便小心的取下几片琉璃瓦,顺着一根绳索,悄无声息的滑落在屋内。 他站定脚跟,便开始蹑手蹑脚的朝着洛王后的床榻走去,未曾想到,出乎意料的是,床上竟然空无一人。 他揉了揉眼睛,屏住呼吸,四下张望一番,确定没有人在。 “真是奇了怪了,这深更半夜的,王后去了哪里?” 屈箫小声嘀咕一声,但转念一想,又勾唇浅笑道:“没人在,行事就方便多了,真是天助我也!” 屈箫先是在王后寝殿中,将能找的角落都翻了个遍,遍寻不到后,他忽然想到,二公主曾经提醒过他,洛王后手中最喜欢把玩的一件金饰挂件来。 那挂件周身非常精美,錾刻着繁复的花纹,形状如同鸡蛋一般的大小。 她喜欢随身携带着,如果到处都找不到的话,那么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便是最安全的地方,那挂件便极有可能是藏有神药的地方了。 时间一分一毫的流逝,屈箫心中直犯嘀咕,若那洛王后喜欢随身携带着的话,眼下恐怕是不可能找到的了。 洛王后不在,金饰挂件必定不在。 “这下可如何向公主交差呢?” 屈箫怅然若失的瘫坐在洛王后的梳妆台前的圆凳上,不曾想,却意外瞥见了,那个鸡蛋形状的金质挂件,正好好的躺在五彩斑斓的织锦地毯上。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他欣喜若狂的弯身捡起,正当他准备将其放入怀中离开的时候,却无意中发现一块地板砖,隐隐的翘了起来,似乎被人打开过。 脑袋嗡地一声炸响,他突然便意识到,那洛王后为何深更半夜不见踪影了? 好奇心作祟,屈箫整个身子都趴在了地面上,他附耳去听地底下的动静,果不其然,从下面隐隐传来了男欢女爱所发出的低吟之声! “洛王后,竟然在密道中,与男人私会?” 断断续续的声响不断传来,屈箫咽了咽口水,继续趴在那里,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起来,“倘若抓住了洛王后与人苟且的把柄,那么,求娶二公主的事情,便有了更多的可能性。” “表哥,你这一次,为何这么久才来......” “王宫中守备森严,实在是难以进入啊!” “这下便好了,有了这个密道......便时常可以同表哥......” “妍儿,为了见你,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愿意,莫说是挖一条小小的密道了......怎么样,舒服吗?” “嗯......舒......服!” 屈箫下意识的捂紧嘴巴,洛王后口中的表哥,便是那位双亲亡故,自小便居住在洛府的赵淮,现于朝堂中,官居大军将一职,掌管军队调度与国防,前途不可限量。 南麓国的清平官洛明,对他更是如同亲子一般,甚至是比对自己那不学无术的儿子洛乾,更加亲厚。 这惊天秘密,恐怕比偷盗神药更能立马要了他的小命,屈箫后知后觉,他慌慌张张的站起身来,准备开溜,却于慌乱中撞掉了梳妆台上的一盒珍珠首饰,瞬间叮叮砰砰的响个不停,响个没完没了! 这下可全完蛋了! 屈箫心脏猛地紧缩,赶紧朝着那一条自房顶垂落下来的绳索跑去...... 寝殿外值守的宫人,自是听到了房中的动静,不禁互相对视一眼,神情有些慌张。 一个问道:“你听到了吗?” 另一个点点头:“听到了,要不要进去看一看,会不会有贼人闯入,伤害王后娘娘?” “你难道忘记了,娘娘特意交待过,在她入寝之后,任何人无论听到任何动静,都不得进屋打扰的?” “我记得,要不,咱们还是别去多管闲事了,这王宫大院,巡逻卫士众多,定不会有贼人闯入的,许是娘娘自己不小心碰掉了什么东西。” “应是如此!” 而密道中的男女二人,自然也听到那珍珠落地的声响,洛王后早已慌了神,衣不蔽体的便准备顺着梯子,往地面上爬去。 “妍儿,莫慌!” 赵淮一边穿着衣服,一边神色自若的安慰她道,“只要不是穆长河知晓此事,一切便有转圜的余地!” 洛王后停下脚步,拢了拢心神后,便蹙眉抿唇道:“我早已交待过宫娥们,待我入寝之后,不得进入房间,如今看来,定是有人闯入,若是他发现了我们之间的秘密,恐怕......” “妍儿,若真有贼人,那我赵淮定不会轻易放他离开,你先别慌,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没事的。” “好,我信你。” 赵淮转过身去,双眸中浮现一抹狠戾,朝前甩了甩袖子,便大步流星的朝着密道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而密道的另一个出口,便是王宫附近的洛府。 只一会儿的功夫,赵淮便召集了人手,朝着王宫外围排查而去...... 屈箫踉踉跄跄的离开了王宫大院,他本想直接溜进二公主府去,但又担心因此牵连了穆杉杉,于是乎,便加快脚步,朝着城门外跑去。 “禀大军将,我们的人已经发现,有一个黑衣人,正朝着城门方向跑去。” “很好。”赵淮目露凶光,抬了抬手,命令道:“无论此人是谁,一律杀无赦!” “是,大人!” 十几名训练有素的暗卫们,一起朝着城门外涌去。 而屈箫自是已经注意到有人追过来了,他心中暗悔,早知如此,便不该偷听,如今惹祸上身,若因此事而连累二公主,他真是百死莫赎啊! 眼下,该当如何是好哇? 第250章 黑衣人 屈箫在连绵不断的屋顶上,踩着屋脊,奋力奔跑着,而赵淮也纵身飞跃到了房檐,驱动内力,施展轻功的追了上去。 空荡荡的街道上,暗卫们全力追赶,赵淮不愧是南麓国的大军将,不出半盏茶的功夫,他便追到了屈箫。 不管对方是谁,他脚掌蓄足力气,待将将接触到屈箫的时候,便把他一脚踹飞了下去,掉落在地上。瞬间,暗卫们便挥舞着刀剑,将屈箫团团包围了起来。 赵淮也随之从屋顶飞了下来,站定脚后,便将一双如同淬过毒药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屈箫,“本将倒要瞧瞧,你这贼人,这下,该往何处逃?” 屈箫心中顿时乱作一团,他不可以束手就擒,如今只能跟这些人拼了,尚可为自己博得一线生机。 作为公主府中的护卫长,武艺自然是有的。 二话不说,屈箫便从怀中拔出短刃,同那些暗卫们打作一团,招招凌厉,即使是训练有素的暗卫,一时之间,也难以接近他的身子。 但赵淮却失了耐心,不想再旁观下去。他从身后的下属手中,接过自己的那一把弓箭,微微眯着眼睛,瞄准不停变换位置的屈箫,唰的一声,箭羽脱弓而出,朝着屈箫直直的射了过去。 有百步穿杨之称的大军将赵淮,岂会失手呢? 如他所料,毒箭正中屈箫的后背,令他身子吃痛的向前倾斜。 “杀了他!”赵淮冷着眸子,幽幽的开口吩咐道。 “是!”那些未被屈箫打伤的暗卫们,拿着刀剑,便一起朝他砍杀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忽然自半空中,又出现了一位黑衣人,他逆着光,站在墙头,忽而放出暗器,将暗卫们纷纷打倒在地,立时,传来阵阵哀嚎之声。 屈箫得了时机,便忍着疼痛,捂住胸前被箭羽刺穿的伤口,朝着城外奋力飞去。 “你又是何人?” 赵淮那阴鸷的眸光,逼视着屋顶上站立的那道身影,“竟敢来坏本将的好事?” 屋顶那黑衣人仰头朗笑一声道:“你就当我是帮你的人吧!” “帮我?” 赵淮心思百转千回,猛然间,他觉得屋顶的那人,恐怕才是偷听到自己与洛王后秘密的人,不禁心神巨震。 “你到底是谁?” 赵淮的声音顿时凌厉了几分,咬牙道,“莫要在此故弄玄虚!” 黑衣人冷哼一声,“这深更半夜的,赵大人不好好在洛府中待着,独自一人带着这些个暗卫,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喊打喊杀的,若是国主知晓此事,恐怕你,要先想好一些托词吧!” “哼!我身为南麓国的大军将,带队捕杀贼人,也是职责所在!就算此事被国主知晓,本将亦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是么?可我却知道,赵大人,似乎是从王宫的方向出来的!” 赵淮闻之,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凶神恶煞的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此刻,赵淮心中的怀疑,已经达到了顶峰,若不是在洛王后寝殿中偷听的人,怎会注意到他的一举一动呢? “奉劝赵大人一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东方渐白,在下,这便告辞了!” “给我站住!” 赵淮拿起弓箭,再一次瞄准方向,朝那黑衣人射了出去,不过,这支箭羽却是头一遭没能命中目标,那黑衣人的身手,着实不凡啊! “快追上去!格杀勿论!” “是,大人!” 赵淮带着余下的几个暗卫,一路朝着黑衣人追了过去...... 翌日,晨曦的光芒自薄薄的云层缝隙中,倾斜而下。 受伤的屈箫终是咬牙硬扛着,来到了狩猎园林,如愿见到了二公主穆杉杉。 见到浑身是血的屈箫,穆杉杉赶紧为他传了随行的府医,接着,拧眉问道:“屈箫,你怎么伤得这么重?” “启禀二公主,属下已经取回了神药,幸不辱命!” 接过屈箫自怀中掏出的金质挂件,上面还带着他的温热体温,穆杉杉心中滞得难受,她唇瓣轻轻颤抖,咆哮一声,“府医呢?怎么还没来?” “回二公主,已经派人去请,应是快到了!”婢女浣影小心翼翼的回话。 “你也快去叫他!” “是!”浣影赶紧也小跑了出去。 屈箫面露微笑,“二公主这副慌慌张张的模样,属下还是头一回见到呢!二公主快打开瞧一瞧,那神药是不是在挂件里?” 穆杉杉正准备拧开,但最终还是将其暂时放入了自己的袖中,“现在顾不上什么神药不神药的了,你的伤势要紧。” “公主,您就别费力气了,属下伤势如何,自己心中再清楚不过了......” “不许说胡话!” 就在这时,府医匆匆忙忙的,背着个药箱子,赶了过来。 “快给屈护卫瞧一瞧,若是瞧不好,你也就别想活着了!”穆杉杉凛着眉眼道。 “是,公主!” 年迈的府医,浑身瑟瑟发抖着,他仔细看了看床榻上的屈箫,面色苍白,浑身是血,一看就是伤得十分严重,但公主之命,不可不从,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医治。 他瞧了瞧屈箫身后的箭羽,箭头的周遭,血液已呈黑紫色的了,他踌躇片刻,战战兢兢的屈身道:“禀二公主,这箭头,怕是淬了剧毒的呀!” “什么?”穆杉杉蹙起眉头,慌忙问道:“那你可知是什么毒?” 府医伸出手指,从伤口处蘸了一点血液,放在鼻子下,仔仔细细的嗅了起来,半晌,他忽然瞪大了眼睛,眉头紧锁道:“这毒,怕是很难解啊!” “你说什么?”穆杉杉瞪着眉眼,厉声问道。 “请公主恕罪啊!” 老府医浑身颤抖的跪在了地上,“这箭羽的来历,二公主一看便知,若要解毒,还需尽快找到箭羽的主人才行。只是现如今恐怕也来不及了,屈护卫身上的毒,已经蔓延到了五脏六腑,实在是无力回天了啊!” 穆杉杉虽然早已预料到,屈箫这一趟,恐怕是凶多吉少。但当事情真正发生在眼前的时候,她的心还是揪疼的厉害,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屈箫陪在自己身旁了。 第251章 王后召见 一想到快要失去这位心腹了,穆杉杉唇瓣微颤,眸中凝上了点点泪意。 “治!赶紧给他治!本公主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必须要救活他,否则,你们都别想活命了!” “二公主饶命啊!” “公主饶命......” 身边伺候的众人,连同那位老府医,齐齐的跪在了地上,颤抖着身子,一个劲儿的磕头,嘴中直喊着饶命。 看着穆杉杉为了自己而大发雷霆,屈箫心头一热,鼻尖不禁发酸起来,气息不稳的劝道: “公主息怒,您还是让他们都下去吧!属下身子如何,自己知晓,能在临死之前,还能见公主一面,已是上天垂怜了......属下还有话,想单独同公主说。” 穆杉杉眼眶微红,哽咽的大喝一声,“都给本公主滚下去!” 众人哆嗦着身子,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 穆杉杉来到屈箫的面前,坐在床沿,眼泪转瞬跌落,“都是我不好,不该让你去王宫中盗药的,都是我害了你。” 屈箫面上含笑的摇了摇头,那紫黑色的唇瓣浮起一抹难看的笑意,“能为公主而死,是属下的福分!只是,属下日后无法继续,鞍前马后地服侍公主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了手,想要去替公主擦去脸上的泪痕,但停顿片刻,终是又将手放了下来。 都这个时候了,他一个将死之人,岂可污了二公主那精致的面容? “二公主,您想要的还魂雪丹,其实属下已经知道了它的真实功效......” 穆杉杉抬起水雾蒙蒙的眼帘,惊讶的看着屈箫,喉咙里仿佛被卡住了一般,“我......我只是......” 屈箫微微抬了抬手,嘴角扯出一丝自嘲般的笑意,“二公主自始至终,都将希望放在了那位身份不明的大盛男子身上,为了救活他,您不惜以自己的清白为代价,让属下去盗药。 属下心悦公主多年,甘愿为二公主所驱使,就算知道了那颗药是用来救那大盛的男子,属下也尽全力满足二公主的心愿,只求那男子日后醒来,可以如同属下这般,对您一心一意才好......咳,咳......” 一团紫黑色的鲜血,自屈箫的嘴中喷射了出来,吓得穆杉杉大惊失色,“屈箫,屈箫,你还好吗?” 屈箫上气不接下气,哽咽带笑道:“让公主担心了,是属下的不是!咳......咳......” “你先不要说话了,府医......” “不要,不要浪费时间,属下在昨夜,还知道了一件事情,是关于,关于王后......和,和......” 一句话未说完,屈箫的手臂便顺着床沿,无力的垂落了下去。 “屈箫,屈箫,你醒醒......” 一想到,自此时此刻起,她真的失去了这位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男子,穆杉杉眼眶中的泪水顿时决堤,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颗颗砸向那具没了生命气息的身子上...... 安排好屈箫的后事,穆杉杉颓然的瘫坐在一张柔软的椅子上,她面无表情的拧开了那个金质挂件,果不其然,一颗药丸赫然出现在眼前。 “屈箫,你这条命,终是没有白白的浪费掉......” “二公主,二公主......” 就在这时,婢女浣影火急火燎的从门外跨了进来,神色慌张的对着穆杉杉施了一礼,“王后娘娘身边的宫娥来了,她说奉娘娘口谕,宣公主即刻入宫觐见。” “可说是因为何事吗?” 浣影摇摇头,“未曾,二公主,让奴婢为您梳妆更衣吧!” 穆杉杉缓缓的站起身来,凝眉沉思片刻,抬起眼帘,望着浣影,“本公主有一事,要交给你去办,你且附耳过来。” “嗯......” 待穆杉杉来到王宫的来仪殿,已是日暮时分了。 “女儿见过母妃,不知母妃何事如此焦急,着人将女儿从那狩猎场上召唤回来?”穆杉杉神色自若,双手交叠于胸前,淡淡的施了一礼。 洛王后压下内心的不悦,硬撑着笑意,扯了扯嘴角道:“杉杉,如今已是仲夏时节,你跑去狩猎,不怕中暑吗?” “劳母妃挂记!女儿听闻自己即将嫁入宁川为太子妃,心中着实不是滋味,这才突发奇想,去狩猎园林跑上几圈,以此来疏解一下心情。” “如此说来,你是在埋怨本宫,或是对你父王不满?” 穆杉杉闻言,直直的跪了下来,“女儿不敢!” 洛王后并未让穆杉杉起身,一想到自己那金质挂件不翼而飞,想到那洒落满地的珍珠,还有那可能被人窃听到的隐秘,她的内心便惴惴不安起来,更带有几分隐而未发的怒火。 垂眸沉思片刻,洛王后微微眯着眼睛,冷声问道:“母妃且问你,之前你向我提到的那颗神药,后来可寻得了?” 穆杉杉心中自然很清楚,母妃这么问,便是已经怀疑到自己身上了。 袖中的手缓缓的握成了拳头,穆杉杉勾唇浅笑道:“尚未寻得,不知母妃是否愿意,将您手里的那颗还魂雪丹,交给女儿研究一番,女儿保证,日后定将其完璧归赵。” 看着一脸坦然的女儿,洛王后心中一时也没了主意,“难道真的不是被杉杉偷去了?” 良久,洛王后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杉杉,你先起来吧!至于那神药,母妃昨夜也找寻了很久,但最终并未寻到,故此,才将你召来,跟你解释一番,并非母妃不愿给你。” “原来如此。” 穆杉杉站起身来,款款走至洛王后的身边,拉起她的手,撒娇道:“母妃真是吓坏女儿了,杉杉还以为自己惹出什么祸事了呢!” 洛王后微笑着,柔声道:“昨日母妃拒绝于你,这不是怕我们母女之间生了什么嫌隙,叫别人看了笑话去。” “女儿明白,昨日对母妃不敬,是杉杉的错,请母妃责罚。” “母妃还是了解自己的女儿的,你自小便性子刚烈,昨日遭拒,一时心中气愤罢了,母妃不怪你!” 洛王后温和的笑道,“你刚从城外回来,一路辛劳,快回府休息去吧!” “是,女儿告退!” 见穆杉杉走远,洛王后身边的女婢如兰,便从帘子后面探出身来,“娘娘,二公主方才所言,到底是不是真的?” 这如兰,便是赵淮早些年,安插到洛王后身边的女子,她的出现,便是为了方便二人互传消息。 洛王后淡声道:“本宫虽然也怀疑是她盗走了神药,可她昨晚并不在国都,且她身边那个护卫屈箫,也是一同出了城,想来,应该不是她吧!” 如兰点点头,“那奴婢需要将此事,告知大军将大人吗?” 洛王后摇了摇头,“罢了,暂时先不要同他联系,免得引起国主的怀疑。” “是,娘娘。” “对了,本宫前几日叫你调查二公主想要还魂雪丹的真实意图,你可有眉目了?” “回娘娘,奴婢打探到,二公主前些日子回府,好像带回了一个重伤之人。” “是么?” 洛王后顿时面沉如水,“如此说来,她是想用雪丹救那人的性命了。如兰,你可查到,那重伤之人是何来历?” 如兰抿唇摇头,“二公主府固若金汤,打探消息,实在是有些困难。” 洛王后犹豫片刻,目光深沉道:“看来,她的婚事,要让国主早些定下来才好。” 顿了顿,她接着吩咐道,“二公主府那边的动静,你安排人继续盯着。” “是,奴婢明白。” 第252章 烂泥扶不上墙 王庭内,国主穆长河面无波澜的端坐在王座上,他拿起一本奏折翻了翻,便将视线投落在队列前面的赵淮身上。 “赵淮,今日寡人听到消息,你昨夜带着些暗卫,在空荡荡的大街上疾行,所为何事啊?” 赵淮闻言,与身旁的洛明对视一眼,便毕恭毕敬的跪地道:“启禀国主,昨夜,微臣带队巡逻,见一黑衣蒙面男子,在王宫周边徘徊,这才跟上去查探一二。” “可抓到那蒙面之人了?” “未曾,不过,微臣射中了那人,想必是活不下去的。” 穆长河微微眯着眼睛,眸光幽深道:“赵淮,你身为大军将,却在没有查清事情的真相前,杀人性命,倘若对方是敌国派来的细作,岂不是因你而耽误大事吗?” “请国主恕罪,是微臣思虑不周。”赵淮感受到国主身上的威压,顿觉诚惶诚恐,“微臣也是担心留下此贼人,将后患无穷,因此才......” “你这,倒是有灭口之嫌啊!”穆长河眯起双眸,冷声道。 “微臣不敢,请国主明鉴!” 洛明总觉得国主好似话中有话一般,但这么深究下去,恐对赵淮不利,便上前一步,屈身见礼道:“启禀国主,赵淮一心为国,他又怎会无缘无故的去灭一个黑衣人的口呢?念在他初犯的份上,还请国主从轻发落!” 穆长河收起脸上的不悦,温和的望着洛明,“看在清平官的面子上,寡人对你暂且不究,但若再有下次,你便自请辞官吧!” “谢国主,微臣遵命!” 这一点小小的失误,国主便想叫他辞官,可见,在他穆长河的心里,恐怕从来都是忌惮他,忌惮洛氏的。 散朝后,赵淮越想越生气,不禁怒火中烧。昨夜的那位放暗器的黑衣人不仅没能追到,今日早朝,反被别的官员打了小报告,越想越觉得心中憋屈。 此刻,他乘坐的马车,正行驶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突然,马车停了下来。 “为何停车?”赵淮黑沉着脸,大声斥道。 车夫尚未来得及回话,便见到一戴着帏帽的女子,自门帘下闯了进来,“主子,是奴婢如兰。” “如兰,你胆子可真是不小啊!如今,竟敢拦本将的马车了?” 如兰被今日盛怒的赵淮吓得一哆嗦,她颤巍巍的跪拜道:“主子恕罪,奴婢有要事禀报,这才擅自闯进您的马车里。要不,奴婢在马车里为您.....消消火......” 每每与赵淮传送消息之时,如兰便以身伺候,她本就是一江湖落难女子,赵淮看上她的机灵聪慧,这才将她送去王宫,做了洛王后身边的婢女。 “滚开!什么货色,也敢往本将身上扑?”赵淮嫌弃的将跪在膝前的如兰踹倒在地,一反往日那副谦谦公子、玉面将军的常态。 如兰吃痛一声,扯了扯嘴角,终是泪眼婆娑的退了出去。 怪就怪,她挑选见赵淮的日子不好,正好触了他的霉头。 望着赵淮的马车渐渐远去,如兰心如刀割一般,为了这个男人,她宁愿到洛王后的身边为奴为婢,可他的心,却冷如冰块,怎么捂都捂不热似的。 想起你的时候,对你花言巧语,温柔备至,可如今...... “罢了,我就应该听王后的,这段时间,不与你联系才是,那二公主府中的事情,想必你也是不想知道的......” 如兰小声嘟囔一声,便戴好帏帽,消失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 回到洛府,赵淮一进府门,便见到了中庭内端坐在太师椅上的洛明,于是,加快步伐,朝着洛明恭敬的拜了一拜,“见过舅父大人!” 洛明轻轻抿了一口茶水,不露声色道:“淮儿此次担任节度使归来不久,怎会这么快,便在朝中树敌了呢?” 赵淮明白舅父是指早朝的事情,于是,尬笑一声道:“许是孩儿挡了一些人的门路,这才叫人怀恨在心。” “你可知,你这大军将一职来得很不容易,你该要好好爱惜自己的羽毛才是。” 洛明站起身来,背手而立,“我向国主进言,让他将杉杉嫁与宁川国,便是为了让国主对我洛氏不再猜忌,如此方能更好的布局,筹谋以后。 你昨夜擅自带队追捕黑衣人之事,反叫国主生疑,认为我洛氏一族,藏有祸心。如今,可不是在人前显摆威风的时候,万事更要低调才是啊!” “孩儿明白,舅父,今日之事,孩儿必会牢牢记在心上,定会以此为诫。” “嗯,你且起来吧!” 洛明旋即坐回了椅子,态度不似方才那般严肃,温声道:“那位嘉敏公主,舅父想向国主求亲,将她嫁给乾儿,你以为如何?” “这......” “我不同意!” 一个踉踉跄跄的身影,从府门外跨了进来,待他走近之时,洛明却厌恶的捂起了口鼻,沉声道:“你这又是在外面灌了多少黄汤?” “没多少。” 洛乾半梦半醒的模样,一副邋里邋遢、吊儿郎当的,倚靠在雕刻精美花纹的房门上。 “父亲,你已经有表哥这么一个好孩儿了,我这个做儿子的,整天无所事事,喝喝小酒,也耽误不了您什么大事。” 赵淮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忙上前拉着宿醉未醒的洛乾,坐在了椅子上。 “表弟,舅父一心都是为你着想,你不喜做官,舅父便听之任之,但如今你已经年近二十五,是该考虑自己的婚姻大事了。” 洛明重重的吸了口气,面露不满道:“淮儿所言不差,乾儿,为父准备让你迎娶嘉敏公主,以此来巩固我们洛氏与王族的关系,你为何不同意?你有什么资格不同意?” “我当然是没资格了!” 洛乾半眯着眼睛,自嘲一声道:“就凭我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真心是配不上嘉敏公主,你就不要去祸害人家了。还是说,父亲让我娶她,是另有企图呢?” “你!”洛明气得直跳脚,“逆子!真是气煞我也!” “舅父息怒!” 赵淮忙上前为洛明轻拍着后背顺着气,面露狡黠道:“若是表弟执意不肯,淮儿愿为舅父分忧,替表弟迎娶那嘉敏公主进府。” 洛明意味深长的抬眸看了看赵淮,捋了捋自己那下巴上黑白参半的胡须,若有所思道:“也不是不行,为了洛氏的将来,嘉敏公主必须嫁入我洛府来。” “随你们吧!”洛乾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扶着墙,便往外走,“总之,别来烦我便是!” 洛明无力的摇头,喃喃叹道:“想我洛明一世英明,怎会生下这么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啊!” 而一旁的赵淮,嘴角却几不可察的扬了扬,心道:“洛氏的将来,有我一人足矣,那个废物,能成什么气候?” 第253章 亲上加亲 次日清晨,二公主府。 穆杉杉刚刚醒来,便见到婢女浣影兴匆匆的款步而来,脸上堆满了喜悦,“二公主,大喜事啊!” “喜从何来?”穆杉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了伸懒腰,漫不经心的问道。 “回公主,自昨日奴婢听从您的吩咐,给那大盛男子喂下那颗药丸之后,他好像要醒过来了,据汤神医说,他那微弱的气息,逐渐变得强劲起来......” “此话当真?” 未等浣影说完,穆杉杉腾地弹坐起身来,“走,快去瞧瞧他。” “是。” 一盏茶的功夫,待主仆二人来到公主府中的厢房,汤神医已经等候在床边了,他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床榻上的男子看,眼神中满是期待。 他从医数载,这还是头一回亲眼见到起死回生的人呢,前些日子,这位男子,明明是两只脚都已经迈入鬼门关了呀! “真是奇迹啊!”汤神医不由的拂须,啧啧感叹一声道。 穆杉杉轻咳一声,汤神医这才回过神来,他慌忙转身,朝着穆杉杉恭敬的施了一礼,“小人见过二公主。” “他的情况如何了?” “回二公主,此人已经闯过鬼门关,且他的心跳、脉搏都有了复苏的迹象,小人以为,不出三日,他应该可以苏醒过来。” 穆杉杉终于松了口气,“汤神医劳苦功高,他能活过来,自是离不开你的高超医术,待他清醒过来,本公主定会重重赏你。” “二公主言重了,小人只是将浣影姑娘送来的药丸......” 穆杉杉忙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目光中带有一丝胁迫,“汤神医,本公主方才的话,你难道没有听清楚吗?” 汤神医呆愣片刻,终是明白了穆杉杉的话中意思,便屈身道:“请二公主放心,无论日后何人问起,小人都不会透露那药丸的事情来,小人定会对此事守口如瓶。” 穆杉杉微微颔首,“汤神医,你先下去吧!” “是,小人告退。” 穆杉杉坐在床榻边的圆凳上,出神的望着那男子的脸颊,“如今,终于可以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血色来,可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是啊!二公主,先前奴婢照顾他的时候都没发觉,如今细细看来,这大盛男子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呢!” 穆杉杉闻言,脸色没由头的冷了下去,声音也淡了许多,“浣影,从今日起,让书苁近身照顾他即可。” “可是公主,书苁毕竟是男子,大大咧咧的,恐怕会照顾不细致吧?” “怎么?” 穆杉杉一记眼刀递了过去,“本公主的命令,你也敢置喙了?” 浣影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跪地道:“奴婢失言,请公主责罚!” 穆杉杉拂了拂衣袖,微微扬着下巴,凛着眉眼道:“关于大盛男子的事情,你记得叮嘱府中所有的婢女、小厮,倘若有人胆敢将消息泄露出去,本公主定不轻饶!” “是,二公主,奴婢明白。” 几日后,承泽殿。 洛明散朝之后,便在心中盘算着,来找穆长河商议两位公主的婚事。 “老臣叩见国主。” “洛爱卿不必多礼,赐坐。” “谢国主。” 洛明正襟危坐于穆长河的下首,他微微掀起眼帘,看着正伏在案几上认真批阅奏折的穆长河,只见其眉眼间松弛且柔和,与年轻时候的唯唯诺诺相比,平添了几分成熟与稳重。 朝局渐稳,国主对自己的依赖渐弱,他甚至在朝堂上有意扶植自己的势力,有些事情,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 洛明的眼底涌现的一丝昭昭野心,转瞬即逝。 “爱卿找寡人何事?”穆长河并未抬头,手中的御笔依旧在奏折上勾勾画画着。 洛明回了回神,清清嗓子,便噙着笑意道:“启禀国主,老臣前些日子提议,将二公主许配给宁川太子一事,不知国主意欲何时降下旨意呢?” “寡人尚未想好,”穆长河漫不经心的掀起眼尾,浅笑一声,“怎么?爱卿这么着急,将自己的外孙女,嫁到那千里之外的宁川国?” “老臣并非此意。” 洛明神态有些不自然的回答道,“只是此事,已经同宁川国那边通过气,他们想将这门婚事早些定下来,故此,老臣才斗胆,前来问一问国主的意思。” 穆长河放下手中的御笔,站起身来,负手而立,“寡人见杉杉已到适婚年纪,这才同意宁川国想要联姻的提议。 但是,前些日子,杉杉同寡人跟前闹过,她的意思是,作为长公主的楚楚,还有刚回国不久的嘉敏,年岁都比她稍长一些,她们二人尚未曾婚配,因此,她也不着急。” “长公主毕竟只是您的义女,最重要的还是二公主与嘉敏公主的婚事。既然二公主提起了嘉敏公主,老臣倒有一想法,不知该不该说?” “但说无妨,爱卿亦是寡人的岳丈大人,你与寡人相谈,自是无需拘礼。” “是。”洛明理了理思绪,勾唇道,“老臣想与国主亲上加亲,不知您意下如何?” “哦?爱卿的意思是......” 洛明拱手道:“老臣是想让外甥赵淮,迎娶嘉敏公主为妻,如此一来,两位公主的婚事,便都有了着落,国主也可同时下旨,定下婚事。” “这老东西,还是一如既往的,想做寡人的主?可寡人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无依无靠的愣头青了......” 穆长河沉默片刻,背对着洛明,站在那里一言不发,这倒让洛明心生惶恐,一时之间,竟猜不透穆长河的心思。 半晌,穆长河旋即坐下身来,脸上依旧挂着一抹温和的笑意,“寡人还以为,爱卿是想让洛乾迎娶嘉敏呢!真没想到,你却是让大军将赵淮迎娶她,这真是让寡人大吃一惊啊!” 洛明皮笑肉不笑道:“老臣尚有自知之明,犬子自从他母亲病逝,整日沉溺于酒色,实在不是公主良配,虽说赵淮年岁大了一些,但目前尚未娶妻生子,且人长相端正,能力出众。 老臣便想着,他若是成了咱们南麓国的驸马,日后,定是国主治下的一员猛将,将是国主治国安邦的左膀右臂啊!” 穆长河心中觉得好笑,“这老东西到底是怎么想的?竟将自己的一个外甥夸得如此天花乱坠,反倒是将自己的亲子,贬低的一无是处?他到底是打得什么算盘?” 但嘉敏公主,不可以,也绝不能嫁给洛氏的任何一个男子! 打定主意之后,穆长河缓缓开了口,“爱卿的提议固然是好,只是,嘉敏的婚事,寡人早已有了其他的安排。” 洛明蹙起了眉头,脸皮子微微抖动着,“可此前,老臣并未听到什么风声啊?” 穆长河轻笑一声,“嘉敏自小在大盛国长大,寡人早已去信大盛陛下,愿与大盛皇族结亲。” “这......” 洛明敢怒不敢言,心道:“你既然早就为她做好了打算,为何还要听我在那边瞎嚷嚷,岂不是故意要看我的难堪?” “时辰不早了,爱卿就先回府休息去吧!至于杉杉的婚事,寡人得空会派人将她宣来,亲自问过她的意愿后,会颁发诏令,回复宁川国。毕竟她也是寡人之爱女,心中多少有些舍不得。” “是。” 洛明站起身来,垂下的眼眸中,随之墨色翻涌,微微屈身道,“老臣告退!” 第254章 佯装失忆 待洛明走远,穆长河脸面上始终挂着的那抹温和笑意,瞬间消失不见。 他冷着眸子,幽幽的叹息一声,“这老东西,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既想将二公主嫁与宁川国为太子妃,以获得宁川的支持,又想将嘉敏公主娶到洛府去,来巩固自己与王族的关系,甚至是谋取国主之位,好一个野心勃勃的洛明! 近侍福莱公公躬着身子,假装揣摩不透穆长河的意思,一边研磨,一边陪着笑脸道:“国主,老奴看不懂清平官到底打得是什么算盘,老奴只知道,一心一意的侍奉好国主便足矣。” 穆长河嗤笑一声,“罢了,你明日到二公主府走一趟,将杉杉宣到王宫来,虽说寡人也有意要将她嫁出去,可那宁川太子,实在是......” 见穆长河没有继续往下说,福莱公公便会意道:“老奴明白,国主对二公主还是很疼惜的。不过,老奴尚有一事想不明白。” “何事?” “嘉敏公主的婚事,国主您并未与大盛去过什么书信啊?再者,早前传来消息,盛德帝似乎已病入膏肓,如今大盛是由太子盛桓监国。故此,与盛朝陛下商议婚事之事,显得有些......” “有些假,是吗?” 穆长河冷笑一声,“寡人说得那些,自然是拒绝洛明的托词而已,嘉敏公主的婚事,寡人自有打算。” 现如今,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初登王位、凡事都要看洛明眼色行事之人了,就算洛明知晓他的搪塞之意,又能怎样? 他原本确是想与大盛皇族联姻,以求得盛朝的庇护,可如今探得消息称,盛朝已成动荡之势,自己尚且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里还能顾得上其他人呢? 现下,是要思虑周全,既要保护南麓国的子民不再受战乱之苦,又要铲除朝中洛明一党的势力...... 一时之间,穆长河的眼眸中晦暗不明,思绪百转千回...... 翌日,当奉旨前来传口谕的福莱公公,到达二公主府的时候,穆杉杉正沉浸在大盛男子刚刚苏醒过来的喜悦之中。 “你当真不记得自己是谁了?”穆杉杉压抑着内心的激动,耐着性子再三问道。 床榻上的男子,跟方才一样,依旧是茫茫然的摇了摇头,“敢问姑娘,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是何人?” “大胆!”浣影大声喝道,“这是我们南麓国最尊贵的二公主,可不是你口中的什么姑娘。” 穆杉杉眼神示意浣影闭嘴,便接着将眸光投向床榻上躺着的男子,“这么说来,你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受得伤?” 得到的依旧是漠然的摇头,穆杉杉心中的喜悦之情,终是黯淡了下去。难道真的是白白搭上护卫长屈箫的性命,救了一位没有任何价值的陌生男子? 就在这时,外面小厮来报,宫中的福莱公公已在前厅候着了,穆杉杉这才带着婢女浣影,悻悻然的转身离去。 苏醒过来的男子,眼神飘忽不定,最终看到了站立在一卷珠帘外的小厮,圆脸圆眼睛,看起来约莫十四五岁的清瘦少年。 “这位小兄弟,你能告诉我,我是如何到这公主府来的吗?与我一同前来的,可有什么其他人?” 书苁听到那男子是在同自己说话,便跨步进来,微微屈着身子道:“小的书苁,只是二公主派来,专门负责伺候您的一个小厮,不敢担您一声小兄弟。” “书苁,倒是个不错的名字。” 头一遭听到别人的夸奖,书苁的心情变得愉悦起来,便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您是二公主从沁水庄园带回来的,没有其他人跟您一起。那时候的您,身受重伤,连汤神医都说活不了了......好在现在,您苏醒了过来,真是万幸啊!” “沁水庄园在什么地方?” 书苁努着嘴仔细想了想,“具体方位,小的没去过,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应是在一个山谷里,距离都城好几个时辰的路程呢!” “多谢告知,有劳了。”那男子又重新躺平了身子。 “您先歇息。”书苁见那男子没什么想问的,便自觉的退了出去。 “照那书苁的说法,我应该是身受重伤昏死之后,偶遇了二公主,蒙她搭救,这才侥幸活了下来。” “可二公主只将我一人带了回来,那季儿她......” 床榻上的男子,正是坠落绝命崖的大盛英王殿下盛柏,他的眼眶微红,一想到自己的王妃夏季,有可能已经殒命崖底,他的心便如同被利刃剜了一般疼痛。 那日,遭冷寒冰带众弟子围剿,血淋淋的一幕幕,不断的在脑海中重现着,盛柏想到了为救他而死去的路宽,还有从未上过战场,却听他号召、奋勇杀敌的官兵们...... 现如今,他们最终都死了,独留他一人,苟活了下来...... 现在身处南麓国,这二公主的为人不甚清楚,亦不知晓她费尽心机救自己的真实目的,盛柏三思之后,方觉得眼下佯装失忆,最为稳妥。待自己身体完全恢复,能从床上站起身来,再做打算为好...... 而那位被盛柏质疑救他性命,是何目的的二公主穆杉杉,此刻已经跟随着内侍福莱公公,来到了承泽殿,见到了自己的父王与母妃,正在等着她共用午膳。 “拜见父王、母妃。” 穆杉杉朝着国主和洛王后,恭敬的施了一礼,但令她感到奇怪的是,今日那穆楚楚和嘉敏公主,竟然都没来,“想必父王与母妃,应是想与我聊一下关于那门与宁川太子的婚事吧?” “杉杉,你怎么杵在那里了?” 洛王后伸出手,将垂眸沉思的穆杉杉拉到了自己的身旁坐下,笑容可掬道,“今日这桌子上的美味佳肴,都是你父王按照你的喜好,吩咐御厨烧制的。” “谢父王。”穆杉杉冲着穆长河笑了笑,“不知今日父王母妃召女儿来王宫,所为何事?” 穆长河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将一块秘制乳鸽,放在了穆杉杉面前的餐盘中,柔声道:“先用完膳再说。” “你父王说得是,没什么事情,比好好吃饭更重要。”洛王后附和一声,接着也为穆长河布了一道菜。 “谢父王。”穆杉杉面上平静的吃了起来,只是心中,一直在思考着应付对策。 “那大盛男子如今记忆全无,根本无法判断出他的真实身份来,倘若他不是大盛的英王,那我怎可甘心的嫁给一个陌生的男子呢?就算他有着潘安之貌,但与南麓国主之位相比,实在是不值得一提......” 第255章 弱女子 “杉杉,杉杉......” “啊,哦,父王,您在叫女儿?”怀揣心事的穆杉杉,放下手中的玉着,坐直了身子,一张甜美的笑脸,正对着穆长河,“请父王恕罪,女儿一时走了神。” “杉杉,你可是有什么心事?”穆长河温声问道,“今日的你,总好像是心不在焉一样,可是身子哪里不舒服?” “没有,”穆杉杉嫣然一笑,“是女儿觉得父王命人准备的饭菜可口,这才吃得入了神。” “瞧你这孩子,”洛王后一脸慈爱的看了一眼穆杉杉,“这以后要是嫁到了宁川国,可不能如同今日这般,失了礼数才好啊!” “终是开始进入正题了吗?”穆杉杉心不由的一沉,真是该来的,挡也挡不住啊! 穆长河同洛王后对视一眼,便接着话茬道:“杉杉,父王想问一问你,对于嫁入宁川国一事,你自己是怎么考虑的?今日只有父王与你母妃在,有什么话,都可以提出来。” “父王此话当真?” 穆杉杉沉下去的脸上,瞬间浮起一抹期望来,她抿唇道,“若是女儿说不愿离开父王、母妃的身边,不愿嫁到那千里之外的宁川,不愿嫁给那年近半百的宁川太子,父王可否应允呢?” “杉杉,不可对你父王无礼。” “无妨,”穆长河微微抬了抬手,一脸温柔的盯着穆杉杉,“这么说来,你只愿意留在南麓国?” 可穆长河脸上的柔情,落在洛王后的眼里,却是带有几分赤裸裸的威胁,杉杉只愿留在南麓国,意味着洛氏家族,想要去争一争那南麓国的储君之位,这可不是穆长河想要看到的结果。 洛明早已同洛王后暗示过了,用穆杉杉嫁入宁川之事,来做一个洛氏不争不抢的幌子,实际上,洛氏家族,却是志在南麓国主之位的。 “用杉杉的幸福,来换一个宁川未来国主的承诺,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父亲洛明的这一句话,再一次在洛王后的脑海中响了起来。 她捏了捏手中的帕子,终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弯着唇角,笑靥如花的劝道:“杉杉,你可知那宁川的太子妃之位,以后便是宁川国的王后啊!你父王思虑周全,这真是一门好亲事!母妃觉得,该早早定下来才是,你不可如此的......”不识好歹! 可穆杉杉已经明显的感受到,母妃那只拉着自己的双手,暗暗加大了劲儿,那双看似温柔的眼眸深处,尽是冰冷。 但今日不反抗,以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穆杉杉不顾洛王后的反对意思,红着眼角,咬着唇,一字一顿道:“父王,女儿真的不愿离开你们。” “既如此,”穆长河神色一转,淡漠且疏离,“寡人明日下诏,你与宁川国的婚事,可推迟一月举办,这是父王能为你,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可是,父王......” 穆长河却毫不在意那泪水已经顺着脸颊流下来的穆杉杉,接过福莱公公呈过来的手帕,随意擦拭了一下口角,留下一句,“你们母女俩慢慢吃”,便头也不回的起身离开了。 翌日,一道关于二公主穆杉杉将于一月后,嫁入宁川国为太子妃的诏令,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读了出来 ...... “如此说来,”入夜,一个城外,不引人注意的茶香四溢的竹屋里,端坐在大军将赵淮面前的中年男子,慢悠悠的开口道,“你们的穆国主,也不是什么疼爱女儿之人嘛!” 那男子蓄着满脸的络腮胡,满脸横肉,一双眼眸,如熬鹰一般清亮、阴险。 “我们洛氏竭力促成此桩婚事,贵国太子可不要忘记这份人情啊,姚统领?”赵淮端起茶杯,轻轻的啜了一口,并将喝进嘴巴中的碎茶叶,漫不经心的又吐了出来。 “那是自然!” 姚统领勾了勾唇角,“殿下派姚某前来,便是为了叫你们安心,待二公主嫁入我们太子府,一切都好商量。” “好!”赵淮仰头笑道,“至于何时举事......”突然,他闭上嘴巴,神色警惕的朝着窗外望去,“什么人在外面?” 那姚统领也听到了窗外的窸窣声响,果断的拿起流星锤,同赵淮一起破窗而出。 今夜,外面偷听的人,无论是谁派来的,都得死! 赵淮与宁川太子府的姚统领,一前一后的追了出去,约莫半盏茶的工夫,便追到了偷听之人。 只见那人身穿一袭半旧的灰蓝色素罗薄衫,发髻随意用一根木簪子挽起,未施粉黛,却依旧唇红齿白,眼如秋水鬓如云,好一个容色清丽的绝美女子! “竟然是一名女子......” 赵淮将将站住脚跟,姚统领拎着两只流星锤也紧随其后,跟了过来,眉眼凌厉道:“别跟她废话,我们合力杀了她!” “等一下,”赵淮一把拉住了想要往前冲杀的姚统领,挑了挑眉,“姚兄不必如此心急,一个弱女子而已,且让赵某来问上一问。” “有什么好问的!”姚统领无语的冲着赵淮翻了一个白眼,“看上这娘们的美色便说是看上了,扯甚么道貌岸然的话来?” 他一边说,一边背过身去,不再言语。他手中拎着的两只流星锤,如同他的双眸一般,发出迫人的寒光。 许是上一回不问清楚情况,便射杀黑衣人的事情,惹得国主的无端斥责,这一次,赵淮便吃一堑长一智,多长了个心眼儿。 “姑娘,你到底是何人?究竟是谁派你来,偷听我二人的谈话?” “若是本姑娘说,只是路过,无意偷听,你们相信吗?”那女子神态自若的冷声反问道。 “你骗谁呢?若不是心虚,干嘛逃得这般快?” 赵淮勾了勾唇,丝毫没有将面前这只待宰的猎物放在眼里,“我赵某人虽说怜香惜玉,但你也莫要触碰我的底线,我再问一遍,你究竟是受何人指派?” “要打便打,哪来那么多废话!”那女子面无表情道。 “有意思!” 赵淮的嘴角露出一丝阴笑,他又上前跨了一步,半眯着眼睛,似是已经失去了仅存的一点耐心,“你当真是什么都不肯说吗?” “我已经说过了,只是恰巧路过此地而已,奉劝你莫再多做纠缠,否则的话......” “否则你便如何?” 赵淮嘴角的那一抹阴险笑意尚未完全显露出来,便被那女子瞬间抽出的宝剑剑锋,逼得连连后退几步,心头的怒火腾地蹿了起来,心有余悸道:“臭娘们,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赵淮气急败坏,他与身旁的姚统领暗暗使了个眼色,便同时朝着那女子杀将过去...... 第256章 耍阴招 被二人缠住的女子,正是英王妃夏季,她这一路上顺着河流,一路直下,千辛万苦地,终于打探到有关盛柏下落的零星消息。 在那座郁郁葱葱的山林之中,她遇到了一位南麓国的猎户,说是在溪流边的不远处,亲眼目睹了一位女子,救上来一位身受重伤的男子,至于那女子身份,却是不得而知,只说是瞧她那身衣裳,想必是一位身份尊贵之人。 在这南麓国,身份贵重的女子,无非是王族公主,亦或是达官贵人之女。 在得知被救之人,极有可能是顺流而下,从绝命崖底漂过来的盛柏,夏季总算是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 且不管那人是死是活,究竟是不是王爷,夏季都打定了主意,进南麓国的都城一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进了南麓,夏季这才想到了穆楚楚和苏溪来,若是能得到她们二人的帮助,寻找盛柏的下落,便会变得容易许多。 于是,夏季披星戴月的继续往前赶路,在路过城外林中的茶肆歇脚时,偶尔听到隔壁的雅间中,似乎有人提到了穆国主,二公主之类的话语,她这才悄悄潜在窗外继续偷听。 谁曾想,那密谈的二人十分机警,夏季刚蹑手蹑脚的摸索到窗下,便被发现了,这才露出了马脚,被他们追赶了过去...... 正在夏季分神之时,赵淮嘴角一勾,露出一抹阴恻恻的笑意,他善使的弓箭不在身上,便从腰间解下一把软剑,此刻,正划出几道凌厉的剑花,朝着夏季刺了过去。 夏季身形一闪,如飞燕掠过水面一般,轻松的避开了这致命一击。待她稍作喘息之时,姚统领大喝一声,手中的流星锤伴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的砸向夏季,只见夏季脚尖轻点地面,向后飘退了数丈远,躲开了姚统领的攻击范围。 “你这娘们,倒是有两下子!”姚统领冷哼一声,满脸皆是不屑,“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他双手用力舞动着流星锤,锤影翻飞,如两条恶龙一般,向夏季疯狂砸去。夏季快速旋转那把半道上捡来的宝剑,将流星锤的攻击悉数化解,每一次碰撞,都发出金属刺耳的摩擦声。 打斗数十个来回,难分胜负,趁着夏季专心应付姚统领的流星锤之际,赵淮暗暗与姚统领递了一个眼色,便悄无声息的绕到了夏季的身后。 夏季自然已有察觉,她打断姚统领的连续进攻之后,猛地反转身来,将剑锋对准赵淮,殊不知,冲着她迎面而来的,并非是赵淮手中的那把软剑,而是一把白雾状的药粉。 不好,是迷药! 夏季赶紧捂上口鼻,顿时怒火中烧,凛着眉眼,厉声骂道:“卑鄙无耻,堂堂的大男人,竟只会耍些下三滥的阴招!” “就算今日必死,我也要杀了你们这两个狗砸碎!” 夏季手中的宝剑,再一次如同蛟龙出海一般,直直的朝着赵淮刺去,但却被姚统领的流星锤硬生生的打断了攻击,那流星锤强大的冲击力,叫夏季身子一晃,一时分神,手臂正中了背后赵淮一剑,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令夏季吃痛一声。 正当姚统领抡起流星锤,准备下死手的时候,却被赵淮用剑挡了下来,他不怀好意的挑眉道:“姚兄,如今她已经中了我的迷药,且又受了伤,不如......” 赵淮色眯眯的上下打量着夏季,那婀娜身姿,加上倾国倾城的容颜,令他心生荡漾,“就让赵某用实际行动来告诉她,究竟什么样的,才叫卑鄙、无耻!” 姚统领冷哼一声,心领神会的收回流星锤,站立在那里,像是看热闹一般,冷眼旁观对面已经受伤的女子,声音幽幽,如同来自炼狱一般。 “赵兄弟,你这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罢了,为兄愿做这成人之美之事,不过,完事后,你可莫要再心慈手软才好啊!” “那是自然,”赵淮心中的欲火已经腾起,脸上堆满了迫不及待的笑意,“她既然已经偷听到我们的密谈,赵某无论如何也不会叫她活着离开!” “你知道便好,”姚统领眸光森然,“正所谓色字头上一把刀,姚某还要连夜赶回去复命,你且好自为之吧!” “多谢,姚兄慢走。” 待姚统领的身影消失不见,赵淮慢慢的朝着夏季逼近,嘴角噙着一抹志在必得的阴险笑容,“任你如何伶牙俐齿,今夜,还不是逃不出本大爷的手掌心!” “呸!”夏季拄着宝剑,身子颤颤巍巍,几乎站立不住,她神情慌乱不堪,却依旧做出镇定自若的模样,狠咬嘴唇,眼中迸裂出浓浓的恨意,“卑鄙小人,我要杀了你!” 一口唾沫星子飞到了赵淮的脸上,他却不甚在意的用手擦拭掉,将那摇摇欲坠的夏季,一把揽入了自己怀中,半眯着眼道:“你如今这副弱柳扶风的模样,连剑都提不起来,还要如何杀我?” 他挑起夏季的下巴,眼中欲色正浓,“若不是看中你这副天人之姿,恐怕现在,你早已被我们打得魂飞魄散了。” 赵淮说得没错,若是同他二人继续缠斗下去,夏季根本就没有什么胜算。 赵淮一边将手里的软剑丢在一旁,一边将身体瘫软的夏季,轻轻的放在了地面上,急不可耐道:“小美人儿,就让你死之前,好好服侍本将一晚吧,这才算是没有辱没你这副明珠美玉一般的模样来,哈哈哈......” 腰间的丝带已被赵淮一把扯开,看着那浑身微微颤抖的美人,赵淮显得更加兴奋,急吼吼的褪去自己的衣物,朝着夏季猛扑过去。 然而,夏季却如同变了个人似的,从容不迫,勾唇漠然一笑,“赵公子难道不觉得,在此偏僻的树林,行此事,太过无趣些了吗?” 赵淮停下手中的动作,喘着粗气的低笑道:“怎么?这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难道不好吗?如此也可平添一份野趣,你现在,可没有资格挑三拣四的!” 说完,又要俯下身去,想要去亲夏季的红唇,不曾想,自己的身子却突然动弹不得了。 “你,你做了什么?” 赵淮心中一片慌乱,却见身底下的夏季,眸光冰冷,厌恶的将赵淮,一脚踹翻了过去...... 第257章 将计就计 一时之间,天地沉寂,只听得山林的最深处,时不时传来几声狼嚎虎啸之声,叫人不由得心生几分恐惧。 仲夏的晚风,穿透层层树林,令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夏季已经站起身来,淡定从容的整理好自己的衣裳,她从衣衫裙摆处,扯下一个布条,嘴巴咬着一头,手拽着另外一头,小心的包扎着手臂上的伤口。 处理妥当之后,她将赵淮那把软剑拿在了手里,扬了扬眉头,“这剑倒是不错”,接着,眸子一冷,便将软剑那冰冷的剑尖,直抵在赵淮那凸起的喉结上。 “怎么会如此?你明明已经中了迷药,为何......” “为何?”夏季挑了挑秀眉,漫不经心的弯了弯唇,“既然在江湖上行走,没有点活命的手段,本姑娘恐怕早就死上百十回了,你那点迷药,也只能用来迷晕旁人罢了。现如今,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夏季与赵淮、姚统领二人对打,实在是没有什么胜算脱身。因此,当她注意到赵淮同姚统领暗使眼色之后,心中便已经猜到七八分了,果不其然,当她一转身,漫天的药粉迎面扑来的时候,夏季便已经想好,决定将计就计了。 只是好险,若那赵淮没能及时拦下姚统领的流星锤,若赵淮并非好色之徒,她恐怕今晚要交代在这片树林里了。 姚统领的匆忙离去,亦是给了她制服赵淮更多的筹码。 夏季想得很清楚,赵淮对她顺利进入南麓都城有用,至于宁川太子府的姚统领,她暂时没多余的工夫,去管那等密谋造反闲事...... “你究竟是何时下的毒?”赵淮眼底浮起杀意,但不得不对面前的女子心生佩服,她实在是像一只狡猾的狐狸一样,一个不注意,便把猎人给咬了。 “无他,”夏季勾唇冷笑,“毒便涂在我自己的身上,专用来对付你这种色令智昏之人。” 果然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赵淮气得牙痒痒,他后悔莫及,如今姚统领早已离去,自己却变成了别人刀板上的鱼肉,怪就怪自己太过轻敌,怪就怪自己那压抑不住的色心。 但此刻绝不能坐以待毙,他拢了拢心神,急声斥道:“你这个女贼,速速把本将放了,否则的话,你休想安然离开南麓!” 他自称本将?夏季心中已经了然,面前的这人,原来是南麓国的大军将,真是位高权重啊! 他与宁川太子府的姚统领密谈,恐怕多有图谋,所图之事,无非就是那个人人想要的尊位罢了。 “我若是放了你,那岂不是放虎归山吗?” 夏季居高临下的嘲讽道,“我并非是你这等蠢货!如今,只好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你,方能以绝后患!” 夏季边说,边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软剑,准备朝着赵淮的脑袋砍下去。 “且慢!” 赵淮终是服了软,不似方才那般嚣张,浑身隐隐颤抖着,“女侠饶命!你想要什么,我赵淮都可以答应你,只要你别杀我,赵某甘愿做牛做马,为你所用。” “哦?” 夏季收回软剑,伸出如葱白一般的手指,在剑面上用力一弹,发出清脆的金属回响,“那你倒是说说看,怎样为我所用?” 赵淮看了看夏季,斟酌道:“女侠这身打扮,一看便知,你只是江湖一名游侠,无处容身,不若跟着赵某回都城,保管可以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不知女侠,意下如何?” “你现在不认为,我是受人指使,偷听你们二人的密谋了?”夏季揶揄道。 “自然不!”赵淮忙摇了摇头,声音诚恳,“女侠功夫如此了得,定是不屑做别人手中的工具的。” 眼下无法脱身,赵淮便先抛出诱人的条件,待哄的那姑娘给了解药,然后...... 赵淮心中的小九九早就被夏季看在了眼里,她的嘴角几不可察的扬了扬,心中暗道:“我本来就是想进入都城,寻找王爷的下落,这下有了大军将在手,实在是省了自己不少的力气。” “也好,”夏季慢吞吞的收回软剑,她自袖中掏出一个白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强硬的掰开赵淮的嘴巴,便将药丸直直的丢了进去,“我答应你了,这便是解药!” 赵淮不疑有他,赶紧吞咽了下去,不一会儿,身上果然能动弹了。 他爬起身来,活动了几下筋骨,内力尚在,于是,他眼中的狠戾立即毫不掩饰的迸裂出来,“哈哈哈,这便答应了?女贼,速速受......” ‘死’字尚未说出口,便从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来,赵淮目眦欲裂的冲着夏季大声吼道:“你,你给我吃的不是解药?” “你这张脸变换的实在是快了些!” 夏季俏脸早已冷若冰霜,一双黑眸比夜色还要幽深,“我早就提醒过你了,行走江湖的人,怎能不留有后手呢?给你吃的,确实是能解浑身不能动弹的解药,不过呢,它也是另一种毒药,每逢初一、十五,定要按期服用一次解药,方能续命!” “你!” 赵淮气得脑袋一冲,险些晕厥过去,他不甘心的擦拭了一下嘴巴上残留的血迹,咬牙道,“你真是够狠!” 但为了活命,只得暂时压住心头的怒火,抱拳道:“在下心服口服,日后,愿听姑娘差遣!” “这还差不多,”夏季抱着胸,气定神闲道,“日后莫要再生出歹心,到日子了,我自会给你解药。” “好,我答应你!” 夏季抬眼望了望,东方渐白,橘色的云霞,铺满半边天,“走吧,入城!” ...... 二公主府。 穆杉杉自知恳求自己的父王、母妃,已经改变不了即将嫁去宁川国的结局了,她的心中充满愤懑与不甘,委屈夹杂着怨恨,搅得她一夜未能入眠。 天刚刚亮,婢女浣影便走了进来,准备伺候二公主梳洗,待看到穆杉杉的那一刻,直接吓了一跳,“二公主,您的眼睛怎么,怎么如此乌青,可是一夜未眠?” 穆杉杉神情有些恍惚,叹息一声道:“原以为,我是南麓国最受宠的二公主,不曾想,在利益面前,在父王、母妃的心中,其实我什么都不是......” “二公主慎言啊!” 浣影忙压低了声音,“小心隔墙有耳,这话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恐会惹得国主震怒啊!” 穆杉杉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本公主都快嫁入宁川,嫁给那个老太子了,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浣影垂眸不语,不忍再劝,便扶起穆杉杉,为她梳洗打扮起来...... 第258章 入了眼 穆杉杉端坐在梳妆台前的圆凳上,铜镜中,映照出一张不知所措的愁眉苦脸。 难道就这么坐以待毙了吗? 为穆杉杉插好最后一支金凤钗的浣影,努着嘴,踌躇片刻,方道:“二公主,奴婢听书苁说,那大盛男子曾问过他,自己是如何来到了公主府?” 穆杉杉不以为然的冷声道:“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自然想多了解一些情况。” “可怪就怪在,他还问了书苁,是否有人同他一起,被您救了回来。” 穆杉杉沉思半晌,忽而抬起清亮的眼眸,忙问道:“你的意思是,他可能并没有真的失忆?” “奴婢也只是猜测而已,”浣影屈着身子,双手为二公主递过来一块湿帕巾,看着她缓缓的擦拭着自己那张精致的面孔,又接着说道,“奴婢实在是想不明白,一个失忆之人,怎会问出那么奇怪的问题来?” 浣影这无端的猜测,却给穆杉杉带来了新的希望,“浣影,如果你猜测不错的话,那他便是有意隐瞒自己的身份,这也说明了一点,他的身份也许并不普通,他甚至是担心本公主若知晓他的真实身份,会对他不利,故此,才佯装失忆了。” 浣影冲着穆杉杉使劲的点了点头,弯唇笑道:“二公主所言不错,奴婢正是如此想的。” 穆杉杉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嫣然一笑道:“真是峰回路转啊!浣影,我们且去会一会他。” 她边说,边迈出了寝房的门槛,带着浣影,一路朝着盛柏所居住的客房走去。 居住在二公主府十几载,穆杉杉今日才发现,原来府中随眼可见的鲜花,正千奇斗艳地盛开着,从假山延伸出的一条弯曲小径,直直的通往一座屹立在清澈池水中的碧绿色凉亭,而池水中,数朵菡萏正依偎在墨绿的叶片旁,悄然开放,实在是美不胜收! 盛柏此刻,正在小厮书苁的搀扶下,努力练习着行走。 他心中焦急万分,恨不能立马恢复身子,去寻一寻夏季的下落。他心中始终不愿意相信,夏季就这么永远的离开了自己。 一边想,一边忍着腿脚的不适,盛柏艰难地迈出一步,又是一步,额角豆大的汗珠,一颗接着一颗的滚落下来,砸向滚烫的石板路。 书苁看着有些心疼,忍不住的劝道:“公子,要不歇息一会儿再练习吧?这样子下去,您的身子会吃不消的,汤神医也交待过了,让您循序渐进,一口可吃不成大胖子的。” “无妨,我不累。” 盛柏咬紧牙关,抬腿又是向前迈出了一步,可这一步没有站稳,险些连带着书苁一起摔倒,好在被迎面走来的妙龄女子,稳稳的扶住了。 盛柏抬起眼帘,露出感激的微笑,“多谢二公主。” 穆杉杉看着眼前的男子,身着一袭青竹白衫,一副温润如玉,谦和有礼的俊俏模样,恍若谪仙。 她的心跳仿佛漏掉一拍,好在浣影轻咳一声及时提醒了她,不然,她的眼眸,就如同在盛柏的身上立马生了根一般。 穆杉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颊没由头的滚烫起来,她清了清嗓子,面露不自然道:“不必多礼,书苁,将公子扶到凉亭中去,本公主有话同他说。” “是。” 四人将将来到凉亭,穆杉杉便挥了挥手,让浣影和书苁一同退了下去。 凉亭的四周,不时吹来阵阵清新的菡萏香气,叫人没有盛夏的烦躁,周身只觉神清气爽。 想到自己未曾正式的向二公主致谢,盛柏神情无比认真的冲着穆杉杉抱了抱拳,“在下蒙公主搭救,侥幸捡回一条性命,这厢谢过了!” 一抹自层层叶片间穿透而来的阳光,照在盛柏的脸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令他更添几分俊美,叫穆杉杉一时看恍了神。 “公主?” 穆杉杉轻咳一声,掩去内心的小鹿乱撞,在这南麓国,她似乎还未曾见过这般英俊男子,“本公主不过是恰巧在山间溪流边碰上了,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公子实在是不必记挂于心。” “救命之恩,自当涌泉相报,”盛柏神色肃穆,“公主日后若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在下定当竭尽全力,以报恩情。” 还说什么日后,现在便有他可以帮得上的地方! 穆杉杉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柔美的笑容,“公子既然已经失了记忆,至于这报答一事,还是算了吧!否则,本公主真有一种趁人之危的感觉。” 虽然不能肯定眼前男子的身份,但穆杉杉总觉得,他的周身,散发着一种令人不可忽视的贵气。 眼下,只能赌一把了。 “公子,可还记得自己的姓名呢?” 抬眸对上穆杉杉那一双打探且含有几分炙热的眸光,盛柏眉头微拧,接着便轻轻的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既然如此,公子可为自己重新取一个名字,如此一来,也有一个正经的称呼不是?” 盛柏微微颔首,略作沉思,半晌,便开口道:“公主以后,可称呼在下为肖子禾。” “哦?” 穆杉杉面露不解,“为何是这个名字?” 盛柏微微笑道:“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只是在下脑海中突然闪过这几个字来,也算是机缘巧合吧!” 盛柏取这个名字,自然是想起了夏季曾经便用‘肖子禾’的名字,女扮男装,来到了自己的身边,与他同心协力,攻破宁川数十万大军。 倘若夏季没死,那么,她也极有可能顺流而下,来到了南麓国的附近,若她听到这个名字,一定会赶来同自己见面的。 穆杉杉自然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轻笑的点点头,“你觉得好便是好,以后,本公主便称呼你为‘肖公子’。” “好。”盛柏平静的点点头,内心却暗自祈祷,夏季一定要平安无事才好。 穆杉杉执起翡翠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上一口,眼角余光,却暗暗瞥了瞥对面坐着的俊秀男子,不经意间,他的一举一动,便润物细无声般,入了二公主的眼。 她在心中暗自盘算着,“就算你不是大盛的英王殿下,只要能达到与宁川退婚的目的,和你发生一段情缘,本公主也不吃亏。眼下,便是在这公主府里,和你好好相处下去,以本公主的姿色,拿下你,只是迟早的事情......” 第259章 座上宾 与此同时,‘肖子禾’这一名字的真正主人——夏季,已经随着大军将赵淮,回到了洛府。 赵淮同舅父洛明解释说,此女子是自己在江湖中认识的朋友,或可对他们的大事,出言献策,这才在洛府落了脚,被奉为了洛府的座上宾。 一向不喜见外客的洛乾,在晚宴之后,竟出人意料的拦住了夏季的去路,一副不修边幅的外表下,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他毫不客气道:“说吧!夏姑娘到洛府来,究竟是受何人指使?” “一定是受人指使,才可以到洛府来吗?” 夏季着实纳了闷,这洛氏一族,表兄与表弟,怎么都喜欢怀疑别人,是不是受人指使的? 定了定心神,她抱着胸,气定神闲道,“你那位表哥在晚宴上不是说过了吗?我与他相识于江湖,暂时无处容身,这才到洛府短住几日。”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洛乾依旧是一副穷追不舍的倔模样,眉眼间浮起一层冰霜,冷言冷语道:“夏姑娘,在下奉劝你一句,若想活命,离我们洛府远一点,离赵淮远一点!” 夏季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洛乾的后一句话是明显加重了语气,难不成,他对赵淮的为人也感到不齿吗? 夏季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的男子,她觉得,那鼻子下面,嘴唇上面的邋遢胡须,太过于碍眼,好像与他的白皙脸皮实在是不搭,还有那一双桃花眼...... “你,你为何这般看着我?” 洛乾被这眼眸如水,美丽明艳的女子,看得浑身不自在起来,丢下一句,“总之,你好自为之!”便甩袖离开了。 像是落荒而逃一般! 夏季觉得好笑,这人的警告,实在是,叫人摸不着头脑。 轻笑着摇摇头,夏季便继续跟随引路女婢,朝着洛府的客房而去...... 一弯新月,半挂夜空。 苏溪遣散身边服侍的婢子,正准备宽衣就寝,便有一道身影,自窗外跃了进来。 “谁?” 苏溪赶忙起身,准备去拔出悬挂在鹅黄帐外的佩剑,却听到了一声熟悉而富含磁性的声音响起,“溪儿,是我。” 一道颀长的黑影,朝着苏溪慢慢逼近,摸索到里间,直到拉住了一双嫩手,才露出会心一笑来。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苏溪强压住内心的雀跃,拉着徐怀安的手,一起坐在了床沿,红着脸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月光透过窗户,洒下朦胧的光线。 徐怀安摸了摸苏溪的脸蛋,声音低哑,“溪儿,并非我有意趁夜前来,实在是,有急事儿。” “我明白,你并非是不守礼法之人。” 苏溪心中明白,恐怕徐怀安能轻松的进入长公主府,进入她的寝房,必是穆楚楚提前做好了安排。 徐怀安那双灼人的目光,盯着苏溪,良久,才润了润干燥的喉头,准备长话短说,“溪儿,有一个消息,你听了肯定会开心的。所以,我才趁夜前来告诉你。” “什么?” “风媒营传来消息,大小姐并没有死。” 大盛国内局势依旧严峻,但徐怀安认为没必要告诉苏溪这些,毕竟她是南麓国的公主,大盛只是养育她长大的地方,于她没有什么关系了。 而夏季对于苏溪来说,则不同了,她们是知己好友。 眼下,戚辰光已经全面接手了风媒营,消息便是他派人暗中传过来的。虽说盛德帝昏迷多时,太子盛桓与摄政王南宫远道把持朝政,庆幸的是,风媒营并没有被他们发现...... “真,真的吗?” 苏溪突然抱住了徐怀安,又哭又笑道,“我就知道,阿季吉人自有天相,她是不会轻易死去的。” 徐怀安心生动容,轻轻抚摸着苏溪的后背,柔声道:“是啊!密信上说,大小姐沿着绝命崖底的河流,一路寻找英王殿下的下落。想来,她是不相信王爷已经甍了。” 苏溪抱着徐怀安的手不愿意撒开,徐怀安也静静享受着这片刻欢愉,良久,徐怀安又轻声道:“溪儿,你可知那绝命崖下的河流,一路流向哪里?” 苏溪抬起眼帘,迷惘的摇了摇头,“你知道?” “嗯。绝命崖位于大盛的西潭县,也是大盛与南麓国的接壤之地。我已经详细查看过大盛和南麓国的方舆图志,那河流最终流入的,正是南麓国。” “如此说来,”苏溪眨了眨明亮的眼眸,激动道,“阿季有可能已经来到了南麓?” “正是,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她也许已经查到王爷的下落。”若此事是真的,那大盛的前途,将不再是一片渺茫了。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寂,徐徐晚风,自窗户吹来,徐怀安终是站起身来,重新披上黑斗篷,依依不舍道:“溪儿,我该走了。” 苏溪强忍着内心的不舍,“好,万事小心......” 她不知道两人这种偷偷摸摸的会面,还要坚持多久?他们二人明明已经在芙蓉派的火海中,在亲友的见证下,拜了天地,结为夫妻。 可如今,夫妻见个面,却跟做贼一般...... 徐怀安前脚刚离开不久,王宫的承泽殿里,内侍福莱公公便得到了消息,他踏着小碎步,悄然来到寝殿,隔着明黄色的床幔,毕恭毕敬道:“禀国主,那男子又偷偷与嘉敏公主见面了。” 穆长河将将眯起的眼睛,忽而睁开来,眼底随之墨色翻涌,声音冰冷如水,“这是第二次了,告诉暗卫们,事不过三......” 福莱公公心下一紧,便躬着身子,领命出去了。 日子倏忽而过,转眼已是暮夏时分。 夏季早出晚归的打探盛柏的消息,可最终依旧是一无所获,她其实并不清楚,目前的盛柏,也只是刚刚摆脱了拐杖的束缚,这段时日的辛苦训练,终于获得了重新行走的自由。 穆杉杉望着眼前身材颀长、倜傥出尘的俊美男子,心跳如小鹿一般,与这男子朝夕相处,她竟快忘记,自己同那宁川太子的婚事,已经不足十日了。 可是,这位肖子禾肖公子,并没有如穆杉杉所愿的心悦于她,对待她的态度,始终是恭敬守礼,且又淡漠疏离...... 第260章 强扭的瓜 “肖公子,恭喜你啊!这数日来的辛苦,总算是没有白费!” 穆杉杉款款而来,她冲着盛柏露出一抹柔和甜美的笑容,那副巧笑嫣然的动人模样,任哪个男子看了,不心动呢? 这一段时间,穆杉杉特意推掉了那些名门贵女才能参加的宴会,除了例行入宫请安之外,便一心一意的陪伴在盛柏的身边,看着他一步一步的练习,最终,如同正常人一样,行走完全自如了。 她在心中便是想得极好,就算面前的公子佯装失忆,有心来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但在朝夕相处之下,他定能对她心生爱慕,就像那位已经死掉的护卫长屈箫一般。 有了爱慕,他是何身份,还不是由自己说了算? 到那时,先将生米煮成熟饭,那宁川国自然便不会上赶着要娶她了。南麓国有公主三位,为何非得是自己入那火坑呢? 可是,事情发展的,实在是有些不尽人意啊! “在下能有今日,真是多亏二公主的照拂了!” 盛柏面如冠玉,意气风发的站着,姿态美得如同一棵挺拔的松柏。他微微屈着身子,抱了抱拳道,“在公主府叨扰许久,在下是该到离开的时候了。” “怎么,你要走?” 穆杉杉脸上原本聚着的笑意,瞬间随风而逝。 她想借着这位男子,来推拒宁川国的婚事,顺其自然的道路,看来是行不通了,“既然日久生情你不选,那便休怪本公主要你做那强扭的瓜了!” 盛柏没有注意到穆杉杉面目表情的变化,他依旧是一副清风明月、谦谦有礼的贵公子模样,“在下既然来自大盛,那自然要回到大盛去,寻找我的家人和朋友。” “你都已经失忆了,还哪来的家人和朋友呢?” 穆杉杉掩下眸中的寒星,扯了扯嘴角,“肖公子,既然你我有缘,不如便留在公主府,本公主,自然还有书苁他们,愿做你的家人和朋友,并且,我意欲将你提拔为公主府的管家,不知你意下如何?” 盛柏重伤期间,一直未曾向穆杉杉等人透露过,自己乃是身怀武艺之人。 因此,穆杉杉所能想到的,便是暂时许以公主府的大管家一职。来日求得父王恩准,以驸马的身份,在朝堂上谋得一官半职,自然是不在话下! 虽说眼下,这小小的管家,实在是不值一提,可在二公主府内,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毕竟在府内,只需听从穆杉杉一人的吩咐即可。 “还请公主恕罪,在下远离故土多时,早已归心似箭,请公主成全。”面前的俊美男子,竟不假思索,一口回绝了! 盛柏心中隐隐浮起淡淡的怒火,这二公主平日里便黏人得很,哪里都不去,就静静的看着自己练习行走。 不曾想,终于等到可以离开的时候了,她竟然妄图留下自己? 如此一来,还怎么去寻找自己那生死不明、下落亦不明的爱妃呢! 穆杉杉的唇瓣微微抖动,眼眸中寒芒毕露,心头一冷,“竟然敢直接忤逆本公主的命令,你是怎么敢的?” 看着眼前男子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的模样,穆杉杉神色凝重,心底厉色闪过,有些事情,不得不做了。 “肖公子既然去意已决,”穆杉杉拂了拂袖子,温声道,“本公主明晚,在兰亭阁,为肖公子饯行,你可莫要再推辞了!” “恭敬不如从命,在下谢过公主的美意。”盛柏自然已经察觉到穆杉杉眸底的不悦,确实不好再拂了人家的好意,只好应了下来。 他在心中暗暗叫苦,这都快离开了,还要硬着头皮陪同二公主用膳,实在是...... 也罢,二公主好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好在,一顿晚膳而已,膳后,便可踏上寻找爱妃的道路了。 想到这些,盛柏的心中便多了一些宽慰,他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了起来。 这一星半点的笑容,落在穆杉杉的眼里,却是有着致命的诱惑,她的内心如鼓点般躁动不安起来,精致的脸颊浮现一抹绯红,“明晚,就要有劳肖公子,为本公主多笑一笑了......” 今夜是十五,月圆得过分。 赵淮早早的便将夏季请到了自己的书房,脸上堆满讨好的笑意,“夏姑娘,今日是十五,赵某的解药,你可备下了?” “自然,”夏季慢悠悠的从宽袖中,掏出一个白瓷瓶,倒出一颗棕色药丸,递到了赵淮的面前,“给你,解药。” “当真是解药?你可莫要再唬我了!”赵淮有点迟疑,不敢去接那药丸,他担心夏季故技重施,再一次暗中使坏。 夏季看出了他的心思,弯了弯唇道:“既然你不要的话,那便算了......” 手刚想收回,便被赵淮一把拉住,拿起夏季手掌心的药丸,便吞了下去。赵淮吞咽了一下,苦着个脸道:“这么长时间,你也认清我的为人了,在下定然不会对夏姑娘存有不轨之心。” “我知道,所以呢?” 赵淮讪讪一笑,“所以,夏姑娘何时才能帮赵某彻底解了此毒,如此一来,也不会每次都要麻烦姑娘送药,是也不是?” 夏季嗤笑一声,“大军将大人不必介怀,本姑娘不嫌麻烦。”说完,头也不回的,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赵淮望着那道迷人的倩影渐行渐远,直到拐进了另一道回廊,消失不见,他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视线。 真是到嘴的肥美鸭子,想吃也吃不了啊! 正觉得无比惋惜,书房暗门后,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铃铛声,赵淮心虚的跑到书房门前,四下环顾,确认无人之后,便将书房的门闩闩了起来,轻轻搬动书案上放置的一盆观音竹。 “吱呀”一声,暗门开了...... 行走在一条黝黑的密道中,赵淮手中拿着一个火折子,发出微黄的一团光亮。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赵淮终于看到了百步之外,有一道身影伫立在昏暗的光芒之中,看样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赵淮心中暗喜,赶紧小跑了几步,待看清对面的人是婢女如兰,而不是自己的表妹洛妍之后,他心头的那份火热的欲望,瞬间消失了一半,“怎么是你?王后呢?” 声音淡漠的自赵淮的口中吐出,如兰的脸色也冷了几分,但态度仍保持着七分恭敬,“回主子,娘娘今夜陪伴国主,会宿在承泽殿,没空前来与您赴约了。” 第261章 活腻 虽说洛妍身为南麓国的王后,侍寝国主本是职责所在,但赵淮心中却很不是滋味儿,与人分享美食尚且有几分不舍,更枉论是一位姿色绝美的女人呢? 没由头的烦躁,赵淮甩了甩袖子,不耐烦道:“既然娘娘无空,那本将先回去了。” 如兰却侧身,挡住了赵淮的去路,露出一丝妩媚的笑容,“主子,奴婢也是奉了娘娘的命令,有要事相禀,这才单独前来见您的。” “说吧,何事?”赵淮的态度稍稍缓和了一些,扬了扬下巴,淡声问道。 如兰见状,不由的心喜,待暗戳戳的打量赵淮一眼后,胆子又愈发大了一些。她伸手便勾住了赵淮的腰带,动作满是挑逗,“主子,娘娘担心二公主胡来,打乱你们与宁川国的计划,便叫奴婢派人暗中盯着二公主府。” 如兰又将手指,顺着赵淮华贵的衣襟,慢慢朝上滑动,最终停在了赵淮的胸口处,轻轻一点,满眼含春的接着说道:“虽说之前的消息确实很难打探道,但经过奴婢的不懈努力,终于在昨日,打探到了一个重要消息......因此,娘娘这才叫奴婢赶紧告知主子,以免误了事情。” “什么重要消息?” 赵淮对于如兰关键时刻三缄其口的做法,很是不满,便直接打掉了如兰那双游走在自己胸前的细手,眉头一凛道:“别耽误时辰,快点说正事。” 如兰那高涨的情绪,便如同被人突然泼了一盆水一般,顿时冷了几分。她咬了咬下唇,暗自下定了决心,如此重要的消息,怎可轻易向此负心的男人,和盘托出呢? 于是,她自顾自的坐在了赵淮每次同洛王后欢好的简易床铺上,高昂着头颅,半是质疑,半是嗔怪,“主子,您是不是嫌弃奴婢了?” 赵淮无语,脸瞬间黑了下来,一个江湖落魄之人,真以为服侍了自己几晚,便认不清、摆不正自己的位置了吗? 同是江湖落魄之人,怎么区别这么大呢? 在赵淮的脑海中,夏季那副天人之姿,一闪而过,再看看眼前特意精心打扮过的女子,赵淮内心叹息一声,“真是云泥之别啊!” 略作思考,赵淮心中便有了主意,如兰那副卖弄风骚的模样,说一千道一万,不就是为了和他共赴巫山吗? 罢了,府中的美人儿拒人于千里之外,那千娇百媚的表妹,如今又去伺候穆国主去了,赵淮只好勉为其难的笑纳,自己送上门来的如兰了! 赵淮微微眯着眼睛,几步便走到如兰的身边,强势地将如兰按压在了身体,一双迫人的眼眸,紧紧盯着如兰,“你想要的,本将满足你......” 一番翻云覆雨过后,赵淮长长舒了口气,平复着自己急促的喘息声,接着,便拿起地上的衣裳,随意的穿了起来,“现在可以说一说,究竟是什么重要的消息了吧?” 简易床榻上的女子,身上一丝不挂,方才赵淮留在她白嫩肌肤上的红紫色咬痕,清晰可见。 刚刚经历的哪里是什么鱼水之欢?分明是赵淮丝毫不留情面,强加给她的蹂躏与摧残。 想到这里,如兰鼻子酸胀的厉害,说到底,这不就是自己自找的吗?自始至终,赵淮心中从来都没有自己的位置,于他而言,自己不过是他偶尔泄火的工具罢了! 终究是自己想要的太多...... 如兰强忍着身子的不适,坐直了腰,她抬眸望了望面前那男子的背影,真的是连正眼都不愿意多瞧自己,她暗自冷笑一声,为赵淮跳动许久的心,终是渐渐凉了下去。 “主子,”如兰声音淡如寒水,“奴婢打探到,二公主明晚将在兰亭阁,为一男子饯行。” “兰亭阁?那男子是何身份?”赵淮终是愿意转过身,将眸光投向了如兰。 又是兰亭阁,又是男子的,赵淮心中隐隐已经猜到了,二公主接下来想要做的事情了,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是一位大盛男子,具体身份不得而知。他在二公主府养伤已有一月有余的时间了。” “什么?” 赵淮横了眼波扫过去,声音厉了几分,“一个多月的时间?你为何到现在,才将此事告知本将?” 如兰迎着赵淮那迫人的眼光,丝毫不惧的冷笑道:“主子好好想一想,奴婢在一月前,是否曾经去找过您?” 她自然是找过! 可那一天,赵淮刚被国主斥责过,心情很是郁闷,哪里会对一个奴婢,有什么好脸色呢? “当日,你是故意不说的,是吧?” 赵淮一把将如兰的脖子死死掐住,眼神登时变得阴厉,“如兰,你难道忘记了,是本将给了你一口饭吃,是本将给了你一个伺候王后的机会,你怎么如此贪得无厌,不懂得感恩呢?” 如兰的双眼,因缺氧而瞪得滚圆,眼白都翻了出来。她本能的去抠抓赵淮那双钳住自己脖颈的罪恶之手,手背上青筋暴起,指尖因用力过度而泛白,可力气终是不够,无法撼动分毫,窒息感如潮水般涌来,渐渐将自己淹没...... 赵淮依旧像是一头发怒的狮子一般,恶狠狠的掐着手中的猎物,不肯撒手。 “你一个贱婢,心思怎么那么多呢?不是故意隐瞒事情不报,就是以重要消息来要挟本将!我看你,真的是活腻歪了!” 如兰四肢不停的反抗着,双腿不受控制的乱蹬一通,脸色由惨白迅速转为青紫。 她的身体先是剧烈的扭动着,随着窒息感的加剧,逐渐变得瘫软,只能微微抽搐,最终,生命的气息渐渐消散,竟死了过去...... 赵淮心头的怒火,因如兰断气而消失殆尽,他难以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背上有几道鲜红的指痕,床榻上的豆蔻女子,本就散乱的发髻,此刻,显得更加凌乱。 “如兰,如兰?”赵淮伸手去推了推那女子,唇瓣止不住的颤抖着,“你别再装了,快起来!” 可回应他的,只是密道中无声的寂静,赵淮终于确信如兰真的被自己掐死了。 对于一位上阵杀敌的大军将而言,赵淮手上早已沾满了鲜血,可望着面前这位方才还同自己欢好的年轻女子,丧命于自己的眼前,赵淮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缓了缓情绪,定了定心神,赵淮抬起了步子,头也不回的,朝着密道的另一头走去,眼中的惊慌,已经被冷漠与无情所替代,“如兰,葬身于密道,也不失为一个好地方......” 第262章 兰亭阁 翌日,天气阴沉的厉害。起先,半空中还只是飘着丝丝细雨,接着,随着一声惊雷炸响,雨便哗啦啦的落个不停。 洛王后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寝殿——来仪殿,但令她感到纳闷的是,婢女如兰始终都没有过来服侍自己,心中不由的升起一丝不安来。 “似虹,”洛王后放下手中刚刚端起的茶盏,微微掀起眼帘,面无波澜地对着站立于身侧的婢女问道,“你今日,可见过如兰了?” 那位名唤似虹的女婢,毕恭毕敬的答道:“回娘娘,奴婢未曾见过她。” “这就奇了怪了,她究竟去了哪里?”洛王后喃喃道,眼底浮起一片迷离。 她清楚地记着,昨日如兰急匆匆的来报,说是已经打探到二公主府中藏着的那个重伤的大盛男子,如今已经痊愈,准备离开。 而且,二公主穆杉杉将在今晚,在兰亭阁,为他饯行。 如兰便向洛王后进言,要将此等要紧之事,尽快告诉大军将赵淮知晓,但洛王后却不以为然。 她认为,那男子都要离开都城了,何必再去横插一脚、图生事端来呢?不如,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待七日之后,穆杉杉安心嫁入宁川国即可...... 那时,洛王后分明见到如兰已经满口应承了下来,难不成,她趁着昨夜自己留宿承泽殿,偷偷去见了赵淮,通风报信不成? 但是,入夜后,王宫大门便会落锁,按理来说,如兰根本就出不去啊! 思来想去也没个头绪,洛王后暗自叹息一声,便对着婢女似虹吩咐道:“你带着几个人,四下找找她,另外,暗中再向宫门口的侍卫打听一下,如兰是否擅自离开了王宫。” “是,奴婢遵命。” “下去吧!” 似虹施礼退下后,洛王后便颓然的瘫坐在美人榻上,直到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瞥到了自己的梳妆台,方觉得如兰极有可能偷偷的潜入了密道,通过密道去见赵淮了。 心脏猛地一缩,洛王后便拧着眉头,一步一步朝着梳妆台而去,直到她看到了那一块微微凸起的地板,手中的锦帕瞬间抓得死死的。 “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背着我,前去与赵淮私会,真是岂有此理?” 洛王后在心中怒骂一声,但最终还是没有去掀开那一块地板,下去瞧个究竟。这大白天的,门外近侍、婢女来往不断,定不可叫其他人瞧出了什么端倪来! 一声惊雷轰隆隆的响起,洛王后下意识的抚住自己的胸口,秀眉蹙得更紧,“如兰就算是去见赵淮了,怎么着,也该回来了啊!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 ...... 雨线渐密,看不清二十步开外的任何景物。 夏季心事重重的端坐在洛府的客房之中,透过窗户,静静地听着雨打芭蕉的声响。 她本想今日去找一找苏溪和穆楚楚的,可又不能直接找赵淮打听情况,以免打草惊蛇,怀疑她来南麓国的真实目的。 在异国他乡寻找王爷的下落,且不能惊动南麓国的重臣洛明、赵淮等人,故此,这一连两个月下来,夏季便如同大海捞针一样,收获几近于无。 不能再等下去了! 夏季腾地站起了身子,打开了房门,准备出去,却遇见赵淮脸上堆着不怀好意的笑容,迎面走来。 “夏姑娘!”赵淮背手而立,今日好似特意打扮了一番,一身崭新的长衫,衬得他多了几分神采飞扬,“这下雨天的,可是要出门?” “赵大人,寻我何事?”夏季不咸不淡的答非所问道。 “多日以来,承蒙姑娘赐药,赵某不胜感激,所以,今晚,想请夏姑娘到兰亭阁小酌几杯,不知可否赏脸?” 赵淮的姿态放得很低,明面上都能看出他的不安好心来,夏季淡笑一声,“本姑娘在洛府叨扰许久,算是与赵大人扯平了,至于晚宴,便算了,我还有事,告辞!” 夏季头也不回的,朝着回廊的另一头走去,但,没走几步,她又改变了主意。 赵淮口中的那个什么兰亭阁,也许是南麓国达官贵人们常去的地方,或许能从那里打探到王爷的下落,就算是打探不到王爷的下落,探得苏溪或者是穆楚楚的消息,也算是有所收获,总不能一直像一只无头的苍蝇乱撞好啊! 见到夏季停住了脚步,赵淮心中一喜,忙又凑了上去,“夏姑娘,只是吃一顿饭而已,赵某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如今,赵某的小命,可还握在你的手里呢!” 院落中的雨,下得越来越急,劈劈啪啪的砸向院中的花草树木之上,砸得那些娇艳的花朵儿,齐齐的垂下了头,暂避锋芒。 夏季转过身来,眼中的打探意味明显,半信半疑的望着赵淮,叫他的神情变得不太自然起来。 “夏姑娘,”赵淮准备以退为进,咧了咧嘴道,“如果姑娘有事急着要出门,那我们改日再约。” “择日不如撞日,”夏季轻笑一声,“赵大人的好意,本姑娘便心领了,不知几时出门?” 见到夏季突然改变了态度,赵淮心中暗喜,鱼儿已经上钩,他这位垂钓者,自然是欣喜不已,“待酉时三刻,赵某自会遣人来请姑娘。” “也好。”夏季微微见礼,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下雨天的出门,着实不太方便。 赵淮微微扬起的得意嘴角,被回廊暗处的黑衣人,瞧了个正着...... 与此同时,二公主府,穆杉杉脸上的笑意,似乎从昨晚开始,都没有消失过。 她对婢女浣影千挑万选的几件衣裳,都不是太满意,直到午膳后,方挑了一袭蜜粉色镶金丝的鸢尾薄衫长裙来。 “二公主,”浣影眼睛直勾勾的望着眼前的娇艳女子,奉承道:“您今日的打扮,真是叫奴婢挪不开眼睛。” “本公主哪日的打扮,是入不了你的眼的?” 浣影意识到自己的口误,忙下跪求饶,“二公主日日皆是美丽动人,是奴婢说错了,真是该打。” “起来吧!”穆杉杉心情极好,自然不会真的怪罪,“本公主交代你办的事情,可办好了?” 刚颤巍巍站起身来的浣影,立马恭敬道:“奴婢按照公主的吩咐,均已办妥。” 踌躇片刻,她忍不住的开口问道,“二公主,您当真已经想好了吗?此事若是不成,恐惹得国主大怒啊!” 穆杉杉下巴扬了扬,冷哼一声,“成与不成,全看今晚了!父王他们安排好的路,本公主不情愿,也绝不委屈将就!我穆杉杉,有自己的路要走!” 第263章 沐兰节 夜色刚刚拉下帷幕的时候,雨已经渐渐小了。 当洛王后听到窗外又一滴雨滴,自碧绿的荷叶上滚落,滑入池塘,发出‘咚’的一声的时候,婢女似虹已经毕恭毕敬地跪拜在她的跟前了,五彩斑斓的织锦地毯上,因着下雨,也有了几分潮气。 “你的意思是说,来仪殿上下几乎都找了一遍,还是寻不到如兰的下落?” “是的,娘娘。” 似虹一脸认真的答道,“奴婢也悄悄向昨夜在王宫入口处值守的侍卫们打听过了,他们都未曾见过如兰离开。” 洛王后心中的猜测,如今已经得到了证实。 看样子,如兰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通过梳妆台下的密道溜走的。若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洛王后只能找表哥大军将赵淮问上一问了。 外男不可私自入宫,但愿今晚,国主那边没有侍寝的诏令才好...... 脑海中的万千思绪正肆意翻飞,穆长河身边的内侍,福莱公公便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眼前。 “老奴给娘娘请安!” 洛王后心中一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她敛了敛心神,微微抬手,示意福莱公公起身,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眉,“公公趁夜前来,可是国主有事吩咐?” 福莱公公脸上堆着笑,沉稳的声音却令人不容违抗,“娘娘明鉴,国主宣娘娘,到承泽殿共用晚膳。” 洛王后面无波澜,但内心早已是波涛汹涌了。 也不知怎么地,国主这几日像是缠上了自己一般,以前的国主,对自己,可都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态度啊!若不是如此,她也没有机会,偶尔同赵淮在密道中私会...... “本宫知道了,待更衣后,即刻前往承泽殿。” “是,老奴告退。” 望着福莱公公逐渐走远,洛王后凛着眸子,神色异常凝重起来,“似虹,替本宫更衣。”她心中隐隐浮现出,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来...... 雨后的南麓都城,别有一番风味。 今日六月十六,乃是南麓国一年一度的沐兰节,南麓国人,会在这一天,采摘菖蒲、艾草等挂在门口,或是用各色香草来煮汤沐浴,以求驱散周身邪气,保佑一年身体康泰。 沐兰节,也是南麓国每年开放宵禁的三个节日之一。 乘坐在华丽马车里的夏季,百无聊赖的掀开窗帘的一角,一股混杂着各种香草及雨后泥土的味道,迎面扑来。她好像许久都没有看过如此热闹的街景了。 南麓国虽然抵不上盛京的繁华与宏伟,但各色小摊小贩,红男绿女们,穿梭于车水马龙之中,也是叫人看得眼花缭乱。 南麓国的夜市,好不热闹,可热闹终究是他们的! 已到南麓近两个月,依然没有寻到王爷的下落,夏季的心情不由的低沉下去。 赵淮坐在夏季的对面,见夏季关上了窗帘,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便噙着笑意问道:“夏姑娘,应该从来没有见过南麓国的夜市吧?” “没有。”夏季的声音,依旧是冷冷淡淡的。 赵淮也不在意,接着说道:“南麓国一年只有三天开放夜市,今日的沐兰节是一日,另外两日,便是上元节及仲秋节。那些百姓们都盼望着这几日,呼朋唤友,走街串巷的,可以好好乐呵一晚。” “沐兰节?”夏季抬了抬眼皮,似乎来了兴趣。 “不错,”赵淮摩挲着自己那光滑的下巴,咧了咧嘴,“在沐兰节这一日,百姓们会采摘各种香草香料,混合在一起,煮汤沐浴,或是将艾草挂在门前,祈求一家人身体康健,无病无灾。” 夏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来如此,怪不得赵大人将晚宴,定在了今日呢!” “夏姑娘果然聪慧!” 赵淮冲着夏季竖起了大拇指,眼中的笑意正浓,“不开夜市的时候,都城的街道,夜晚是非常安静的,没有几个路人,小商小贩也是断然不会出来的,而大型的酒楼、茶肆,更是早早的便闭了店。” 这一点,倒是与盛京很不一样,盛京每晚都是有夜市的,只是宵禁的时辰,或早或晚而已。 也不知道身在盛京的父亲、母亲,还有不知去向的兄长,是否一切安好? 正垂眸沉思着,忽听到赶马的小厮“驭......”的一声,马车便停了下来。 “大人,兰亭阁到了。” 赵淮先行起身下了车,待他将一只手伸向夏季的时候,却直接被夏季漠视了,她道一声“多谢赵大人”,便自顾自跳下了马车,留下讪讪一笑的赵淮,尴尬非常! “罢了,”赵淮眸底一道寒光隐隐闪过,暗自思忖着,“且让你张狂这么一刻吧!”还没有哪个平头百姓,敢如此漠视堂堂一位大军将呢! 兰亭阁,正位于南麓国最繁华的地带,门前迎客的小厮们,个个身穿青衫,待看到如此华丽的马车,以及从车上下来的客人穿戴不凡之后,便立马弯着身子,满面春风的迎了过来。 “客官,里面请!” “本将提前订好的包厢,可留好了?”赵淮微微眯着眼睛,趾高气扬道。 “自然,”那位白皮、身材浑圆的小厮意味深长的瞧了瞧,赵淮身后跟着的一位容貌超凡的女子,他朝着赵淮略微靠近一步,竭力压低了嗓音道,“赵大人交办的事情,小人自当办妥。” “嗯,前面带路吧!” “二位贵客,里面请。” 夏季不屑去理会他们二人之间小声嘀咕着什么事情,待跨进了酒楼的门槛,她那一双似水眸光,便一心一意的朝着四面八方瞧去,希望能从三五成群的宾客中,看到熟悉的面孔。 兰亭阁厅堂宽敞,共分为上下五层,内里装饰十分豪华,但却不乏古朴雅致,随眼可见的字画、瓷器,还有相得益彰的名花奇草...... 虽说是一个酒楼,但里面却隐隐有一股子的胭脂气息传出,这倒叫夏季感到一丝奇怪来! 正凝眉思索着,夏季看到赵淮跟随那位浑身滚圆的小厮上了楼,便也紧跟其后,待将要到达五楼的时候,夏季似有心灵感应一般,朝楼下漫不经心的一瞥,却猛然瞧见厅堂入口那里,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心跳陡然加速,正当夏季定了定睛,再次朝楼下厅堂望去的时候,却被赵淮挡住了视线,“夏姑娘,雅间到了,你在看什么呢?” “让开!” 夏季推了推面前的赵淮,毫不客气道,“赵大人先吃吧,我还有事。” “夏姑娘等一下!”夏季正抬腿欲走,却被赵淮叫住了,“你可知楼下的是何人?你便要硬往下闯?” 第264章 南麓王室 夏季面色一僵,眉眼不由的烦躁起来。 “不管他是何人,本姑娘都要去瞧一瞧!”夏季指的自然是那道酷似盛柏的背影。 见夏季态度强硬,赵淮也不再卖关子,他抬眼朝下望去,叹息一声道:“瞧那阵仗,分明就是南麓国最受宠的二公主——穆杉杉来了,你一介异国平民,若是因此惊扰了公主大驾,丢了性命,岂不是冤枉?” 而赵淮以为,夏季看到的,便是此时恰好出现在厅堂的穆杉杉一行人。 他当然不是好心提醒,虽然想不明白,夏季为何一定要不管不顾的冲到楼下去,可若是夏季陡然出现在穆杉杉跟前,坏了自己的一番精心筹谋,不是因小失大吗? “穆,杉杉?” 夏季停住脚步,拧了拧眉头,略作沉思之后,便向赵淮抛出了另外一个问题,“所以,你们的国主是姓穆?” 夏季真是后知后觉,来南麓国这么久了,都没有问过赵淮,本国的国主是谁? 既是姓穆,那苏溪的亲生父亲穆长河,想必是一位皇亲国戚了,还有那穆楚楚,就算不是什么公主,也定是一位郡主了。 “没错,怎么,此事有什么不妥吗?”赵淮面露疑惑,一双打探的眸光,紧紧的盯着夏季。 “没有。”夏季抿抿唇,轻轻的摇了摇头,她可不能告诉赵淮,自己认识南麓国的王族,此时,万不可再节外生枝了。 当她拢了拢心神,再次往楼下看去的时候,果然看到数十位侍从、婢子们,亦步亦趋的跟着那位衣着、头饰精致繁复的二公主,也朝着楼上走来。 这阵仗,无疑是敲锣打鼓的向围观者宣告,尊贵的公主驾到了! 只是,身为一个王族公主,入夜后,到一个鱼龙混杂的酒楼来,不应该低调行事才对吗? 也许是异国风俗不同吧!夏季在心里轻轻摇了摇头。 只是可惜,方才那一道熟悉的身影,并没有出现在人群中。夏季暗自叹息一声,“许是我对王爷日思夜想,一时看走了眼,不然也说不通,王爷怎会与那什么二公主,混在了一起.....” 敛了敛心神,夏季跟随着赵淮,走进了包厢雅座,端坐了下来。 翡翠玉石圆桌上,各色佳肴已经摆放到位,南麓国特有的毕摩羊排、网油焦肝、粉蒸红曲肉等全部位列其中,当然也不乏一些精品点心、凉菜等美味佳肴。 夏季面色平静,不疾不徐的抬了抬眼,“赵大人方才提到的二公主,我见她生得十分娇俏可人,不愧是南麓国的公主!不知大人,是否愿意介绍一下贵国的王族,也好叫本姑娘涨一涨见识,不虚此行。” 若是突兀的提起这个话题,赵淮心中定会生疑,今日正好赶巧,赵淮主动提到了南麓国的王室,实在是一个打探苏溪她们消息的好时机,夏季怎能错过? “自然可以,”赵淮正愁没什么话题,打破二人之间的沉默呢!既然夏季主动相问,他自是欣喜不已,“本国的国主,姓穆,名长河,膝下有两女,方才见到的那位二公主,是他登上王位之后,与洛氏王后所生的女儿。” “那另一位呢?” 夏季听到赵淮说穆长河是南麓国主之后,便想明白了许多事情,苏溪原来是他遗落在大盛的公主,可,加上穆楚楚,不应该是三位公主吗? 赵淮没有立马往下说,而是冲着门外吩咐了一声,令酒楼小厮再上一壶美酒。 “好嘞,贵客,小人马上安排!” 听到门口服侍的小厮脚步声渐远,赵淮拿起玉箸,为夏季夹了一块羊排,“夏姑娘,快尝一尝我们当地的特色菜,此菜名唤毕摩羊排,经过精心烹制,采用了独特的调料和烹饪手法,这兰亭阁的羊排,可是比王宫中御厨做的,更具有浓郁的香味和鲜嫩的口感呢!” 看着赵淮眉飞色舞的介绍,夏季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便轻轻咬上一口,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意,“味道确实不错。” 实际上,夏季并不喜欢吃羊排,确切来说,她不喜欢吃羊身上的任何部位。 赵淮嚼完嘴中的羊肉,便接着说道:“另一位公主,是先王后所生。只是那时国内局势动荡,国主带着先王后和出生不久的小公主,在逃跑途中,先王后丧命,小公主流落他乡,前不久,才被寻了回来。” “如此说来,她便是你们南麓国的长公主?” 赵淮却摇了摇头,“长公主另有其人,名唤穆楚楚,自小父母被叛军所杀,国主感念她父母的忠心,便将她养在了自己的身边,享受长公主的待遇。” “那被寻回的公主,岂不是没了容身之地?” 夏季不禁为苏溪捏了一把汗,她只听说都城内有两座公主府,若穆楚楚和穆杉杉皆有府邸的话,那小溪,又被安置在了何处? 赵淮挑了挑眉头,轻笑一声,眼神中多少带了一些鄙夷之色,“一个失而复得的民间公主,仅仅是得了一个嘉敏公主的封号,且被国主随意安排进了长公主府。这么多年未见了,也只有如今这般待遇,可见,她并不受国主的待见。” 说这些嘲讽的话语,赵淮自然不清楚,他口中不受待见的民间公主,乃是面前女子的知己好友! 夏季不由的唏嘘,神色变得凝重几分,苏溪千里迢迢的回到故土,可如今的境况,竟然如此不堪? 看样子,那个穆长河,也并非什么善类! 正说着话,门被叩响了,那滚圆身材的小厮,脸上带着笑的,将一壶美酒,送入了房中,接着,同赵淮对视一笑,躬着身子,静静的退了出去。 ...... 另一边,被夏季瞧见的那道身影,正是她苦苦寻找,日思夜想之人,大盛的英王殿下,盛柏是也! 他同穆杉杉共乘一辆马车,刚踏入门槛之后,他便借口去如厕,跟着一位引路的伙计,转向了厅堂的另外一道回廊。故此,夏季只是将将瞥到了他那道一闪而过的身影而已。 “浣影,”穆杉杉刚走进包厢,便朝着屋外的浣影招了招手,附耳嘀咕了几声,浣影点了点头,抬腿就朝着门外走去。 她是担心那英俊男子,假意借口去如厕,就是准备不告而别,打乱自己的计划。所以,特意吩咐浣影,带着两位小厮去楼下,专门等着,以防意外的发生。 浣影正带着两位小厮,刚来到厅堂,便见到盛柏从回廊的一侧,探出身来,她在心中嘀咕了一声,“二公主真是想多了”,紧接着,向前一步,微笑道:“肖公子,公主已等候多时,这才遣奴婢前来瞧一瞧,看看公子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的?” 盛柏淡笑道:“有劳浣影姑娘,在下只是肚子有些不适,现在已经好了。” “既如此,肖公子,请随奴婢来。” 盛柏点了点头,跟在浣影的身后,朝着五楼的包厢而去。 兰亭阁的五楼,并非有钱便可以上去,它是专供达官贵人享用的场所。 盛柏借口离开的那一会儿功夫,便将此地的布局摸清楚了,虽说猜不透穆杉杉的打算,但盛柏已暗暗下定了决心,今夜之后,绝不会跟着穆杉杉回到她的府邸去...... 第265章 合欢散 夜幕如同一块厚重的锦布,将兰亭阁重重覆盖上了,方才还有的点点星光,也被遮去了光芒。 厅堂中,坐满了形形色色的客人,边喝酒,边高谈阔论。头顶上方,数盏琉璃灯笼,发出五彩斑斓的光晕,为酒楼更添几分朦胧。 隔壁雅间,突然传出阵阵潺潺如流水般的古琴声,夏季这才明白过来,缘何在这兰亭阁内,会有隐隐约约的胭脂气息飘来。 想必这兰亭阁,也是文人骚客、秦楼艺馆的女子们,常来的地方。 不过,这悠扬顿挫、忽近忽远的琴声,倒是消去了夏季心中的几分闷重感,虽说雅间内檀香袅袅,已经提前放置了一些冰块,可她依然觉得闷热得厉害。 怕不是,又要落雨了吧? 听到这丝竹管弦之声的,还有另一个雅间。 穆杉杉半掀着一双眼眸,意味深长的瞥了瞥身后服侍的浣影,接着,便看浣影走上前,不动声色的为二公主,还有对面端坐的盛柏斟满酒,然后,知趣的退了出去。 “肖公子,”穆杉杉似乎已有了一些醉意,脸颊染上了一层绯色,“这饯行酒喝完,明日你便要离开公主府了,本公主祝你,一路顺风,早点与家人亲友团聚。” 盛柏执起酒杯,嘴角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这段时间,还要多谢公主的款待,至于公主的救命之恩,肖某自当铭记于心,若公主日后到大盛游玩,在下定会尽一尽地主之谊。” “好,本公主记住了,请!” 穆杉杉将酒杯高高端起,见盛柏神色似乎有些迟疑,便仰起头,一饮而尽。 她将酒杯倒置放着,眉眼处多了几分娇媚与柔软,“我干了,肖公子随意。” 盛柏确实有防范之心,但见到穆杉杉已经将杯中酒喝完了,便也不再犹豫,端起酒杯,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那琼浆玉液顺着盛柏的喉咙,经过凸起的喉结,缓缓滑入了体内,穆杉杉就这样,单手托着下巴,痴痴地看着面前男子喝酒的姿态,不由的心动不已,浑身燥热起来。 面前这位青年男子,若不是大盛那生死不明的英王殿下,也定是盛京城里某一位官宦人家的儒雅风流公子爷。 感觉到对面女子投过来的炙热暧昧的目光,盛柏浑身觉得不自在起来,穆杉杉对他的心思太过明显,此地断不能久待下去了。 他站起身来,抱了抱拳,神色恢复了往日的肃穆与淡漠,“公主,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夜既已深沉,在下以为,今日,便到此为止吧!” 案几上的烛光,被窗外悄悄溜进来的一阵晚风,吹得左右摇摆,那一道道光线,照在盛柏轮廓分明的面孔上,更衬出他那宛如神只般的风姿。 这般俊逸出尘的男子,早已惹得二公主穆杉杉红鸾心动了,哪里还需要用什么合欢散呢? 穆杉杉笑意渐浓,但那双眸子深处,划过一丝微不可见的锋芒,“肖公子不是要报救命之恩吗?怎么,连一顿饭都要吃得如此仓促?倒显得本公主,急于想挽留你似的!” “肖某断无此意,”盛柏正色道,“公主今日喝多了,在下去将浣影姑娘叫来服侍。” 边说,边往门口退去。 “肖公子,你就别费力气了,”穆杉杉嘴角噙着一抹媚笑,朝着盛柏一步步慢慢逼近,“今夜这房中,只有你我二人,他们没有本公主的命令,是断然不会进来的。” 房中陷入一片暧昧。 盛柏偏不信邪,但是,当他去尝试开门的时候,才发现,外面早已被人锁了起来。 原来今日的饯行酒,是一场鸿门宴啊! 转过身来,盛柏眸光渐冷,声音里压抑着怒火,“敢问公主,这是何意?” “何意?”穆杉杉笑意森然,“你不是想报本公主的救命之恩吗?今夜,本公主便给你这个机会。” “公主想让肖某做什么,不妨直说!” 盛柏蹙起眉头,十分不悦,他那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闭,倒显出几分与生俱来的冷傲与矜贵。 穆杉杉步下轻浮,一下子跌向盛柏的怀里,见盛柏将她轻轻扶住,以为这男子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矜持,暗笑一声道:“惯会装模作样的!” 她轻笑着,上前一步,用纤细的手指,挑起那男子流线型的下颌,眼中的欲望再难压制,红唇中,吐出几个令人脸红心跳的字来。 “本公主想要的,便是让肖公子,今夜,以身相报。” “公主吃醉了!” 盛柏下意识的躲开穆杉杉的手,背手而立,冷嗤出声,“在下不过是一个失了忆的大盛平民,岂能肖想公主的金尊之躯?对于公主而言,这并不是什么报恩!” “本公主说是,便是。” 穆杉杉再次将火热的视线,望向盛柏,她心中暗暗称怪,“同样都饮下了含有合欢散之毒的美酒,为何他丝毫没有反应?” 一杯毒酒下肚,怎能没有反应?盛柏只不过是凭借着自己浑厚的内力,苦苦支撑罢了。 “公主有没有想过,若你今夜,在兰亭阁受辱,丢了清白,此事若经众人传扬出去,你堂堂一位南麓公主,还有何颜面见人?” 见穆杉杉没有吭声,盛柏接着劝道,“在下心中并不爱慕公主,亦非公主的良人,也给不了公主想要的幸福。在公主府这段时间里,肖某也有所耳闻,公主几日后,便要嫁入宁川国为太子妃,还请公主,莫要因几杯黄汤下肚,误了两国联姻的大事!” “你说得这般言辞凿凿,心中还不是在担心本公主?” 眼下无计可施,穆杉杉准备拖延一段时间,静静等待着酒中合欢散发挥出作用来,“不妨告诉你,选在这兰亭阁,便是为了让百姓们都看到,更是为了叫那些个眼线,将此消息传递出去。” 盛柏微微抬起眼帘,冷哼一声,“原来公主是做这般打算的!恐怕你最希望看到的便是,宁川国的眼线,能将你受辱一事,传回宁川太子的耳朵中,以此来解除婚约吧?” “肖公子当真聪明!” 穆杉杉浑身开始发烫,她向前一步,那男子便向后退一步,二人之间,始终保持着安全距离。 “我还偏不信了,”穆杉杉暗自腹诽,“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美艳在前,你还能坚持几时?” 第266章 抵死不从 这边上演着‘你追我赶’的戏码,而另一边的雅间内,夏季已察觉到不对劲来! 赵淮说是如厕去了,但已过去约莫一柱香的工夫,他依旧没有回来,夏季这真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檀香阵阵飘来,夏季心中不安起来,外面的丝竹管弦之声已经停住,方才还能听到的大厅内众人饮酒作乐之声,也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这氛围,叫夏季只觉得诡异。 她腾地站起身来,跨步朝着房门走去,拉了拉房门,才惊觉,外面被人锁起来了。 “赵淮这厮,究竟在搞什么鬼?” 夏季拧紧了秀眉,正准备催动内力,挥剑斩断门锁,却恍然发觉,自己开始头晕眼花、四肢无力,手中的软剑‘砰”的一声,掉落在了地上,自己也如同那把软剑一般,歪歪扭扭的,倒在了地上。 到底是什么时候中的毒? 这一晚上,她担心赵淮下毒暗害她,早已做足了防备,入口的菜品,等到赵淮吃完,她才吃,而那面色白皙、滚圆身材的小厮呈上来的酒水,夏季也是这边喝完,那边便趁机吐了出去。 问题,究竟出现在了哪里? 一阵檀香飘入口鼻,夏季瞳孔猛地一缩,心中惊觉,原来是有人在檀香中,提前动了手脚。 “真是卑鄙!”夏季斥骂一声,“当初便不该留他一条狗命!” 上一次能有幸逃脱掉赵淮的魔爪,这一次,恐怕便难了! 夏季怎么也没想到,赵淮竟然会选在这个人来人往的酒楼,对她暗下毒手,可是,她如今毒性发作,已经四肢无力了,赵淮却不在,那他下毒的意义何在? 而此时,被夏季怀疑暗中动手脚的赵淮,却被人捆绑着,丢在了一间黑不隆咚的房间内。 他越想越觉得憋屈,假意去如厕,实际上,是去偷看穆杉杉房内的动静,然后再伺机用夏季将穆杉杉调换出来,以此达到自己提前定好的一石二鸟之计: 一则是让穆杉杉不能如愿毁掉与宁川太子的婚事,毁了自己的图谋;二来,自然是叫自己得不到的冰山美人儿,尝一尝被野男人蹂躏的苦头,待今夜之后,看她还如何在自己面前,端出那一副冰清玉洁、清冷美艳的模样来? 赵淮知晓夏季防备心甚重,因此,那胖子小厮端来的那壶美酒只是个幌子,软骨散放在了毫不起眼的檀香内。 计划很美好,不曾想,刚偷看到穆杉杉药性发作,往那男子身上扑去的时候,便被人从身后狠狠的劈了一掌,将他打晕过去,带到了这个雅间,用提前准备好的绳子,绑了起来,甚至还点了他的哑穴。 这世道,真是越来越乱了,赵淮甚至都没有看清那贼人的模样...... 几番折腾,盛柏终是压制不住体内合欢散的毒性,痛苦不堪地坐在了地上,而床榻之上的穆杉杉,早已如同风尘女子一般,自顾自扯开了自己的衣裳,眼中皆是欲色,哪里还有半分公主的高贵与矜持? “肖公子,”她喘息不均道,“当初为了救你,本公主特意派人潜入王宫,从母妃手里,偷到了一颗还魂雪丹。” 想起那位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护卫长屈箫,穆杉杉心头有一丝痛感划过,“他为了我,愿意做任何事情,哪怕是知道此丹药是为了救你性命,他也甘冒风险。” “肖某并不知道,这里面还另有内情,若有机会,在下必会结草衔环相报。” 穆杉杉冷笑一声道:“他死了......” 盛柏诧异的抬眸,内心如同被堵了一团棉花一样,滞得难受,“他叫什么名字?” “屈箫,公主府的护卫长。” “多谢告知。” 虽说屈箫是奉了二公主的命令,前去王宫盗药,可若不是那颗还魂雪丹,恐怕盛柏早已身死道消了...... 盛柏暗暗下了决心,日后定要去他的坟前祭拜一番。 此刻的穆杉杉,浑身如同烙铁一般,烧得滚烫,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让浣影出重金,从坊间购来的合欢散,威力如此强横。 “肖公子,”她楚楚可怜的望向圆桌边上,那一汪能够浇灭周身欲火的温泉,“我只是不想嫁给宁川太子,据说那太子年近半百,岁数都快赶上外祖父了。只要你帮我解了毒便好,有什么后果,本公主自行承担。” 顿了顿,穆杉杉上气不接下气地接着说道:“如今你体内的药性也已经发作,春宵一夜,可解你我二人之毒,本就是皆大欢喜,本公主都不放在心上,你身为一个男子,又何必这般自苦?” 若是早知面前这男子心如磐石,宁死不从,她应该委身于护卫长屈箫的,虽说屈箫样样都比不过肖公子,可他爱慕她的那颗心,最是真诚。 可如今,悔之晚矣! 盛柏闻言,润了润干燥的喉头,声音嘶哑的厉害,“公主快将浣影叫来,否则你我,今日必会死在这里!” 说罢,他伸手便打破了圆桌上的酒杯,将一块碎片捏在手里,神色决绝,“既是公主让人下的毒,肯定是有解药的。倘若公主再不将人唤来,肖某必会抵死不从!我一介平民,死便死了,但在死之前,也定会拉着公主一起......” 穆杉杉没有想到,眼前的男子,竟出乎意料的有骨气,她咬了咬下唇,冷笑一声,试探性的问道:“所以,你并没有失忆吧,英王殿下?” 他若只是一名大盛的普通男子,又怎会苦苦坚持那么久,他图什么呢? 与南麓公主春宵一夜,他并不吃亏,除非在他心中,有想要守护的什么东西,或是什么人。 “你,你认错人了。” 盛柏将碎片死死的握在手里,一道鲜红的血液,顺着手臂流了下来,他想以这种自残的方式,来令自己保持几分理性,“在下若是大盛的王爷,又岂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穆杉杉面上原本哀求的表情,浮起一抹嘲讽,“可我并没有说过,英王殿下,是大盛朝的王爷,肖公子,又是如何得知,你不是失忆了吗?” “我......”被穆杉杉看破端倪,盛柏一时语塞,正想争辩几句,便听到房门外有了开锁的动静。 一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盛柏正想着挣扎站起身来,跑出房外,却被一黑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扶着走进了另外一个雅间...... “你是什么人?” 屋内烛光尽数被灭,仅留下穆杉杉一个人,衣衫不整地躺在床榻之上,她心中焦急不安起来,扯着嗓子喊道:“来人,快来人,浣影......” 得到的回应,只有屋内传来的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好似有人在拖着重物走动。 “是谁?浣影?肖公子?” 穆杉杉本就中了合欢散的毒,如今毒发,整个人都昏昏沉沉,如同漂在欲望的大海中,随着波浪,上下沉沦。 她试图伸手去抓住岸边的浮木,抓着,抓着,真的被她抓住了一根木块! 穆杉杉翻了个身子,如久旱逢甘霖的禾苗一样,整个身子都缠了上去...... 第267章 救命稻草 “开门,开门,快开门啊......” 盛柏被黑衣人强行推入了一间烛光点点的雅间,待他回过神来,却听到落锁的声音,任他如何叫喊,门外都无人回应。 难道刚离开虎穴,又入了狼窝吗? 他眼神迷离涣散的,蹲坐在了地上的一角,手掌心中的血液,渐渐凝固,他又用劲一捏酒杯碎片,伤口又重新流出血来...... 精致屏风的后头,地面上躺着的夏季,听到雅间的动静,神色顿时紧张起来,“难道赵淮回来了?” 不对,声音不像赵淮! 夏季本想再仔细听听,可那叫门的男子,又闭上了嘴巴,一时之间,房中重新陷入一片沉寂。 突然,一股血腥味飘来,夏季心中暗惊,该不会是个与人拼杀的歹徒,闯了进来吧? 夏季深呼吸一口,让自己尽力镇定下来,事情没有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都不要慌张。 屋中的檀香味渐渐淡了,而那位闯进来的男子,牙关紧咬,从齿间挤出几声压抑的闷哼,双手不受控制的撕扯着自己的领口,试图让空气涌入,减轻炙热感。 紧接着,他又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如同一个醉酒之人,脚步虚浮的朝着屏风后面走,额角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 他的双手在半空中不停的挥舞着,像是在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样...... 突然,他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身子直直的摔了下去。 微弱的烛光洒下,他使劲的睁了睁眼睛,看清了面前那位一脸难以置信的女子,有柔软、缱绻的声音,从她那诱人的樱唇中发了出来。 “王,王爷?” 夏季瞪圆了杏仁般的眸瞳,那清澈透亮的眼睛中,泛起淡淡水光,“真的是你吗?王爷......” 那位摔倒在地的男子,听着那一声声乱人心神的‘王爷’,脸上浮起一抹笑意,这救命的稻草,终是被他寻到了。 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他双手将地上躺着的女子抱了起来,径直朝着床榻走去...... 一时之间,床帐倾斜而下,在微弱烛光的映照下,两道朦胧的身影,如碧水中的两只鸳鸯一般,刎颈相交,相濡以沫...... 月已西斜。 福莱公公佝偻着背,从殿外走了出来,“启禀国主,娘娘差人来问,您何时准备就寝?” 背手而立于窗前的穆长河,面无波澜,眸色深沉,“让王后先睡吧!寡人今夜,依旧要彻夜批阅奏报。” “是。” 福莱公公朝着身后的小内侍挥了挥手,那人便领命退下了。 “福莱,今夜的月色,甚好啊!” 福莱公公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国主说得是,老奴还以为,白日的雨,要下到天明呢!谁能想到,峰回路转,雨过天晴了。” 穆长河哼笑一声,无波无澜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 东方渐白,一道柔和的阳光,洒进了窗户,照在了熟睡男子的脸上。 一丝疼痛感,自手心传来,他微微睁开了眼睛,才看清有人正在为他,细心包扎着被碎片扎破的伤口。 “你醒了,王爷?”夏季温柔的笑道,那宛若樱桃般的圆润嫣红的双唇,一张一合的,叫人难以挪不开眼睛。 “季儿,真的是你,”盛柏伸出另一只手,轻柔的抚摸着夏季的脸颊,楠楠道,“还好是你......” 他心中后怕,昨夜为他解毒的女子,若不是眼前这个心爱之人,那他日后要如何去面对她? 好在,上天对他不薄。 包扎好盛柏的手掌,夏季将盛柏扶着坐了起来,哽咽中带着淡淡的笑意,“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叫季儿找到了王爷。” 盛柏唇瓣微颤,一把将夏季拥入怀中,鼻子酸胀得厉害,“季儿,这段时间,苦了你了!” 夏季轻轻摇头,“王爷还能好好的活在这世上,季儿做任何事情,都不觉得辛苦。” 此刻,夏季终于可以确信,昨日在厅堂中见到的那道一闪而过的身影,正是盛柏。 从盛柏怀中探出脑袋,微微拉开些许距离,夏季含笑问道:“王爷是如何到了南麓,又是如何获救的?” 盛柏面露难色,他昨夜差一点儿便被救命恩人吃干抹净了,踌躇片刻,方道:“我坠入绝命崖之后,便顺着水流,一路而下,后来在南麓国一山谷中的溪流边,被人所救......” 夏季连连点头,但对于昨夜与他同时出现在兰亭阁的二公主,他既然闭口不谈,那她便不开口问他,如论如何,夫妻之间的信任还是要有的。 “那你呢?”盛柏执起夏季的双手,一双眼眸,满是温柔、缱绻,“你又是如何找到了这里?” 夏季正准备一五一十的告诉他,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咚咚咚”的敲门声。 “我去看看。”夏季与盛柏对视一笑,便站起身来,往门口走去。 外面的门锁已经被人打开,而她打开房门,却看到了穆楚楚、苏溪和徐怀安,正一脸惊慌的站在了门口。 “怎么,是你们?” 夏季一头雾水,她费心费力地寻找他们,两个月的时间,都毫无音讯,没想到,此刻,他们却齐齐的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阿季,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苏溪二话不说,便上前一步,将夏季揽入了怀里,又是哭,又是笑的! “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一旁的穆楚楚神色凝重,“外面出事了......” “什么事?”夏季将他们引进门来,随手关上了房门,而床榻上的盛柏,也已经迅速穿戴整齐,从屏风后现出身来。 徐怀安神色没有一丝惊讶,他恭敬的向盛柏下跪施礼,“属下拜见王爷!” 苏溪与穆楚楚则是冲着盛柏微微点了点头,“英王殿下!” “起来吧!” 盛柏虚扶一把,便随着大家一起落了座,“方才听到穆姑娘说外面出事了,究竟是出了何事?” 穆杉杉眸色凝重,吞吞吐吐道:“是关于南麓国的王室,今日一早,有人发现......” 苏溪长叹一声,朝着穆楚楚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算了,姐姐,还是由我来说吧!” 见穆楚楚微微颔首,苏溪便简单说出了事情的大概,“昨夜戌时,怀安给长公主府送来书信,说是在兰亭阁发现了二公主穆杉杉,还有英王殿下的踪迹。 他担心此事若传扬出去,必会惹来不必要的误会,毕竟那穆杉杉还有几日,便要嫁入宁川国当太子妃了。因此,便叫我们火速赶往王宫面见父王,如实禀报此事,万一有人拿此事做文章,也好有个应对。” 说到这里,苏溪不由的叹息一声,“可是,父王得知此事后,竟然什么都没说,便派人将我们送回了长公主府,而且,还将公主府包围了起来,不让我们出门。” “是啊,”穆楚楚接过了话茬,“我总觉得,一切好像都在国主的掌握之中一样!等到快天明的时候,我们见府外侍卫们都散去了,这才赶紧过来寻找徐怀安......” 第268章 背后之人 “却是如此!” 徐怀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属下一直都隐身于兰亭阁附近,没有真正的离开过,当看到王爷与那二公主......” “咳......”盛柏突如其来的一声轻咳,打断了徐怀安的话,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他。 “你们,怎么都在看着本王?”盛柏若无其事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儿,“怀安,你接着说。” “好的,王爷。”徐怀安明显感觉出来,王爷那一道深邃如寒潭一般的眼眸中,隐隐有一丝几不可察的警告之意。 他懂,不该说的,自然不能说。 “属下看到王爷与二公主在雅间用晚膳,当然,是有婢女在场的......” 他讪笑一声道,一副心虚的模样,直接叫盛柏黑了面庞,真是越描越黑,这跟说了实话有什么区别? “罢了,本王自己说。” 盛柏暗暗打量了一下身边端坐的夏季,见她神色如常之后,便不自然的挠了挠后脑勺,“是那二公主,借着为本王饯行的由头,将我带到这兰亭阁来了......” 心虚地轻咳一声,“怀安,剩下的事情,你接着说。” “是,王爷。” 徐怀安敛了敛思绪,“属下看到王爷暂且无碍,正准备四周探查一番的时候,便见到南麓国的大军将赵淮赵大人,鬼鬼祟祟地从另一间雅间中走了出来,于是,属下便想着去瞧一瞧他屋内有何人在场,不曾想,却是大小姐......” 他之所以觉得王爷暂时无碍,是因为那时的盛柏,正在用内力压制着合欢散之毒,表面上看起来于常人无异。 对于徐怀安而言,在那间屋子里,除了二公主正对王爷做出的一些轻浮的举动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 待徐怀安说完,众人的眸光,又齐刷刷的朝着夏季望了过去。 夏季脸一热,讪讪说道:“赵淮昨晚请我来兰亭阁用膳,我自是了解他的为人,时时留意,处处小心,只是没想到,最终还是着了他的道,中了软骨散之毒。” “属下到南麓国已有数月之久,也是了解那赵淮风流的本性,”徐怀安怀中抱剑,一本正经的接着说道,“看到大小姐独自坐在房中,属下便准备现出身来,与大小姐见上一面,提醒你小心赵淮。不过......” 想起昨晚的那场动静,徐怀安仍旧心有余悸,“不过,正当属下刚想进门的时候,却有数名黑衣人从天而降,属下作为大盛的细作,自是不能露出马脚,暴露身份,因此,在被他们发现之前,便赶紧离开了兰亭阁,暂避风头去了。” “怪不得赵淮一去不复返了呢!”夏季皱了皱眉,转而又舒展开来,“如此说来,我倒是很感激那些黑衣人的及时出现,至少叫赵淮的预谋没能得逞。” 众人皆点了点头。 “黑衣人?” 盛柏却抓住了关键词,眉头轻蹙,面露疑惑道,“如此说来,昨夜将本王送去季儿房间之人,并不是你?” “嗯。”徐怀安迎着盛柏那道探寻的目光,郑重的点了点头,“不瞒王爷,为首的那个黑衣人,属下似乎在哪里见过他,但就是想不起来。” “说了半天,那么,外面究竟是发生了何事,才叫你们面露惊慌的?”夏季拧紧眉头,重新引出了几人刚见面时候的话题。 苏溪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深呼吸之后,方道:“一大清早,穆杉杉被父王派来的人带回去了,而且,同她一起被带回去的,还有......”苏溪下意识地抿了抿唇,纠结片刻,才道,“还有大军将——赵淮!” 盛柏与夏季相视一眼,不禁都蹙起了眉头,二人心中已经明白过来,昨夜留在二公主房中的,为她解情毒的,怕是那位赵大人了。 苏溪终究是与穆杉杉有着血缘关系,虽说二公主数次派人暗杀于她,但,当她听到这个隐秘的事情后,还是对穆杉杉生出了几分同情,那赵淮,可是她的表舅啊...... 房中陷入一片短暂的沉寂,落针可闻。 正在这时,门外再次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当徐怀安前去打开房门的时候,王宫的内侍福莱公公,嘴角正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望着屋内的众人。 待目光扫过穆楚楚和苏溪的脸上,便恭敬的施了一礼,“老奴拜见长公主、嘉敏公主!” 苏溪上前一步,挡住了福莱公公的视线,不疾不徐的问道:“公公此刻前来,可是父王有事寻本公主?” “不,这......” “那便走吧!”未等福莱公公说完,苏溪态度坚决道。此刻,她不希望父王将夏季与英王殿下,卷入这件事中来。 苏溪做势便要走,可那福莱公公的脚步并未挪动半分,而是意味深长的向着苏溪身后的盛柏和夏季的方向,再次行了一礼,“国主有令,请大盛英王殿下及王妃,入宫觐见!” 看来真是挡也挡不住啊! ...... 此刻,穆杉杉已经被人送回了二公主府,她双眼空洞无光的,直勾勾地望着自己的帐顶发呆,两行清泪,自脸颊双侧,无声地滑过,轻轻地落在了枕榻上。 事情,怎么会变成了如今这般样子? 天微微亮,当她被门外的沉重脚步声惊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正赤裸裸地躺在,兰亭阁雅间的床榻之上,而身旁熟睡的男人,并不是她心心念念的肖公子,而是赵淮! 脑袋嗡的一声炸裂开来,“啊!”字尚未喊出口来,便被人冲了进来,来人正是穆国主所派去的宫中嬷嬷们。 震惊、羞愧、耻辱......齐齐的涌上心头,穆杉杉一时难以承受住眼前的景象,便昏了过去...... 寝房外面的婢女浣影急得六神无主,公主的寝房门口,正被四名身材壮实的嬷嬷们守着,她苦苦哀求,想要进去瞧一瞧公主,但根本无人应她。 浣影清楚的记得,昨夜,当她看到二公主示意的眼神,给二公主和肖公子斟完酒之后,便退了出去。 但后来突然来了一帮黑衣人,将她与十几名侍卫们,关进了小黑屋里。 而那一帮人,不动声色的,便将整个兰亭阁中的客人,小厮们,赶走个一干二净,独留着五楼的几间雅间里,还亮着微弱的光。 这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浣影望着那宫中来的四位嬷嬷,心中浮现了一个无法说出口的人来,她下意识的捂紧了自己的嘴巴,一双眼睛因震惊而瞪得滚圆,“他,为何要这么做?” 第269章 哑巴吃黄连 大清早得到兰亭阁消息的洛明,差点儿背过气去。 此刻,他正浑身颤抖的,匍匐跪倒在承泽殿的地上,为自己的外甥——那位已被打入天牢中的赵淮求情。 “请国主明鉴,”那位只手遮天的清平官洛明,似乎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赵淮必是遭人陷害,他行事从未逾矩,又怎会在人来人往的兰亭阁内,对自己的外甥女,做出那等猪狗不如的糊涂事来呢!” 穆长河眉头微拢,声音却平静如水,“洛爱卿,既然你不愿相信,那便等一等,寡人已传了人证,约莫着,也快到了。” 洛明全身骤然一缩,眸底有一道狠戾之色闪过,暗暗腹诽道:“国主此举,怕不是要置淮儿于死地了吗?他竟然连人证都安排好了......若是他姓穆的小子,非要不依不饶,那可就怨不得老夫提前动手了......” 而穆长河要等的人证,此刻已经等在了承泽殿的入口处,等待诏见。 见一位内侍从里间快步走了出来,冲着福莱公公微微点了点头,福公公会意的朝着盛柏与夏季,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态度恭敬道:“两位贵客,国主有请。” 于是,英王夫妇二人便跟在福莱公公的身后,径直入了殿内。 承泽殿中。 那赤金与翡翠玉石打造的宝座上,端坐着一位约莫三十五岁左右的中年男子,高挺的鼻梁,眼睛深邃而明亮。 他头戴皇冠,上衣穿着绣有精美龙纹的上等绫锦圆领袍,下身穿着一条深蓝色的长裤,腰间束着一条宝石腰带。 这位南麓国的国主,竟比想象中的,要更加的年轻与慈眉善目...... “拜见国主!” 夏季与盛柏,用大盛的行礼姿势,齐齐地朝着穆长河施了一礼。 穆长河嘴角噙着笑意,自顾自走下了王座,上前虚扶一把,“快快请起,大盛的英王殿下与王妃能来南麓做客,真叫寡人欣喜不已啊!” “国主客气!” 盛柏拱了拱手,沉静从容道:“我们夫妻二人只是外出游玩,途经贵国,前来见一见老朋友。是以,时至今日,才来拜见穆国主,实在是失礼了。” 地上跪着的洛明,虽未抬起头来,却半眯着眼睛,暗自思忖着,“这话骗鬼呢!大盛国内动荡不安,身为王爷,岂会在这个时候外出游玩?这夫妻二人,定是穆长河这小子,随便找来糊弄老夫的人......” 边想边思考着对策,“且看他们到底要耍什么把戏再说吧!” “哦?”一旁的穆长河,做出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轻笑一声,“不知你们口中的那位老朋友,指的是?” “正是贵国的嘉敏公主。”夏季眉眼间含着轻盈的浅笑,“她在大盛的时候,正是我的知己好友,此次路过贵国,正是想着同她叙叙旧。” “这声音......为何这么熟悉?” 洛明难掩心中的惊讶,抬起眼眸,暗搓搓地打量起那说话女子的模样,顿时惊得目瞪口呆,突然便大喊起来,“国主明鉴,这女子可不是什么大盛的王妃!” 穆长河面上无波无澜,饶有兴致的问道:“洛爱卿,之前见过王妃?” 洛明好似抓住了什么不得了的把柄一样,挺直起了腰杆,面色阴沉如水,“回国主,此女子是赵淮在江湖上认识的,她并不是什么王妃!老夫见她无处落脚,这才勉强同意她,暂时住在了洛府。现在细细想来,她恐怕是早有目的,故意接近赵淮,进而陷害于他,陷害二公主的,请国主明察!” 洛明心中暗喜,这不正是送上门的背锅之人吗? 穆长河扬了扬眉,意味深长的看向夏季,“清平官所言,不知王妃可有什么想说的?” 盛柏与夏季对视一眼,看到她“且放宽心”的温柔眼神之后,心领神会的点头示意,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夏季款款走到洛明的跟前,脸上堆起几分笑意,“洛大人所言不差,本宫与王爷曾经走散了,好在路上侥幸遇到了赵大人,幸得他的帮助,在洛府暂住下来。在此,还要多谢洛大人的收留之恩。” 见洛明那眼中闪过的一丝晦暗不明的眸光,夏季的神色又凝重了几分,“至于洛大人所言,本宫是故意接近赵大人,意欲图谋不轨之事,不如请国主派人将天牢中的赵淮带过来,与本宫当面对质,如何?” 看那洛明冷下了脸,未作回应,夏季嗤笑一声,接着说道:“说来也巧,本宫与赵大人相遇的那天,听说正是按照你的吩咐,外出公干去了......” 说什么公干?那日的赵淮,分明就是奉了洛明的命令,去与宁川太子府的姚统领私下见面去了。 “逆子!”洛明心中警铃大作,恨恨的暗骂一声,“这赵淮,竟将此等隐秘之事告诉了外人,当真是色令智昏啊!” 夏季在穆国主的面前,提起此事,话语中的威胁之意明显。 洛明那张有着深浅不一沟壑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下巴上蓄着的一缕黑白参半的胡须,也气得翘了起来,唇瓣微微颤抖着。 他敛一敛心神,故作镇定道:“夏姑娘客气了!原来你便是大盛的英王王妃啊!真是失敬、失敬......” 如今的洛明,只能哑巴吃黄连,管她是不是真正的王妃,先顺着人家的意思,认下来再说! 倘若穆国主真的将天牢中的赵淮带过来,同面前女子对峙,他为了活命,还真有可能将密谋之事全部推到自己的身上来,到那时,穆长河又岂能饶了自己? “既如此,”穆长河背着手,重新坐回了宝座,他招手示意福莱公公,为堂下的三人,都赐了座,“那便继续说一说赵淮的事情吧!” 待三人落了座后,穆国主抬起眼帘,将视线投向了盛柏,淡声道:“据下人来报,昨夜,英王与王妃,也是宿在了兰亭阁。想必有些事情,你们定有所耳闻了吧?” 盛柏与夏季对视一眼,看样子,真的被他们猜中了。 第270章 伪证 在来王宫的马车上,盛柏夫妇二人便大胆猜测了,穆国主将他们请来的原因。 如今赵淮被关入天牢,二公主清誉不保,整件事情,或对穆国主最有利。 “季儿,穆国主恐怕是要让我们去做一个伪证了,”盛柏神色凝重道,“现在细细想来,整件事情背后的那个人,有且仅有穆国主了。” 夏季暗暗叹息一声,心情淡淡的,“虽说二公主为了解除与宁川国的婚约,叫人给你下情毒,手段着实卑劣了些。但最终,她被自己的父王算计,丢了清白,成了权力的牺牲品,当真是可悲啊!” “这穆国主能有如此谋划,当真是心思深沉,若是我们今日,不能顺着他的意思,与他站在同一条船上,恐怕,无法轻易从此事中脱身啊!” 盛柏叹息一声道,“昨夜兰亭阁之事,一切尽在穆国主的掌控之中。经此一事,穆国主可如愿的除掉手握兵权的赵淮,也可毁了二公主与宁川国太子之间的联姻,亦可叫洛氏家族身败名裂,可谓是一箭三雕,当真是好计谋!” 夏季皱眉道:“那待一会儿我们见到了穆国主,该如何做,才能从此事中全身而退呢?” “若是本王没有猜错的话,恐怕自打我们来到了南麓国境内,便被穆国主安排的人盯上了,否则的话,他也无法安排这么一出将计就计的戏码。” “嗯,”夏季抿着唇,略作思考,“偌大的兰亭阁,竟然只留下了我们和二公主的那个雅间,酒楼的伙计、厅堂中的食客,还有那弹古琴的女子......一夜之间,全部都消失不见了。我们就是穆国主故意留下来的见证者。” “不错,”盛柏将怀中的夏季搂得更紧了一些,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届时,你什么都不用做,无论是什么事情,自由本王来应付!” ...... 拢了拢思绪,盛柏抱拳道:“穆国主,昨夜我夫妻二人饮了些美酒,早早的便就了寝,不知国主所言,究竟是何事?” 穆长河暗笑一声,“这英王说起谎来,倒真是脸不红心不跳啊!真是有意思。” 而一旁的洛明,心中却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来,“他这话,似乎并没有顺着国主的意思,难不成,这大盛的王爷,不准备蹚这浑水了?” 穆长河面上笑容淡了许多,一双黑眸比寒潭幽深,“寡人之爱女杉杉,昨夜在兰亭阁的雅间中,被人暗中下了情毒,毁了清白。如今嫌犯赵淮已经被抓入了天牢。既然二位昨夜宿在了兰亭阁,不可能没听到半点儿动静吧? 二公主与宁川国的婚事在即,寡人无论如何,都要给他们一个交待,是以,才将你们请来,当着清平官的面,说出你们所知道的事情,毕竟,英王也不想牵扯其中吧?” “回国主,”盛柏确认好穆国主的意图,心中便清楚应该如何作答了,“动静自然是听到了一些,真是没有想到,原来隔壁的雅间,是二公主同赵淮大人在用晚膳啊!” 此时,盛柏自然不担心这谎言会被穆杉杉手底下的人戳破,亦不担心被那个必死无疑的赵淮所质疑。 想必,穆国主想听到的,便是从他这位大盛的王爷口中说出的实情来而已,其他的,都不重要。 只要是助他如愿除去了赵淮,穆国主自会主动让那些个知情的人消失。 洛明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而穆长河,则是重新换上了温和的面目,望着夏季的方向,意味深长道:“那王妃觉得,二公主的情毒,会是何人所下的呢?” 夏季端起茶来,轻轻抿了一口,目光镇定自若的直视着穆长河,“方才王爷说过了,我们只能确定是有一男一女,在隔壁雅间用膳,至于情毒一事,确实不知。不过嘛......” “不过什么?”穆长河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态度不依不饶道。 “不过那屋子里传出的断断续续的声响,却是男欢女爱呻吟之音,”夏季继续不咸不淡道,“国主亦可派人去提审酒楼中的小厮,问问他们,是否有谁听从旁人的指使,暗中在酒菜,或是檀香之中,动了什么手脚?” “一派胡言!” 洛明越听越觉得不太对劲,“国主明鉴,赵淮昨晚,分明就是同王妃一起出的府门,他根本就没有去过二公主府,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穆长河却抬手示意洛明闭嘴,他已经听出夏季的话中意思,昨晚,确实有酒楼的小厮,暗中动过手脚了,而指使之人,正是赵淮。 眸色渐沉,穆长河身上的气场骤然变冷,“福莱,到兰亭阁一趟,问出昨夜负责服侍赵淮的究竟是何人,并问出他的口供,还有二公主身边的婢女,务必要证据确凿!” 他想听到的答案,足以够置赵淮于死地的了!小厮也好,婢女也罢,为了活命,白的都能说成黑的,更遑论让他们承认是受赵淮指使,暗中给二公主下毒的了...... “老奴遵命!” 福莱公公带着几位宫人,匆匆下去办差了。 而殿中的洛明,早已坐立难安起来,眼下,需赶紧回府才是,他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朝着穆长河拜了一拜。 “启禀国主,眼下提审证人,还需一些时日,老臣这身子有些支撑不住,想先回府休息去了。” 他已经打算放弃为赵淮求情了,毕竟除了他,洛明还有一个儿子呢!谋反之后所图的那个位置,自然有人来坐...... “怎么?”穆长河神色淡漠如水,冷哼一声道,“清平官不在这里,继续等着赵淮的结果了吗?” “老臣在府中等着即可。”洛明佯装镇定自若道。 他心中已经明了,赵淮这条性命,怕是求不下来的了,穆长河恐怕已经铁了心的,要将他交到宁川国,做一个出气筒了。 “也好,你退下吧!” 洛明屈身称一声‘是’之后,便头也不回的,赶回了洛府。 至于夏季、盛柏二人,穆国主则是派人将他们,送到了长公主府去了,剩下的事情,自然是用不上他们了,当然,也不能放任他们离开,毕竟他们,可是本案最关键的证人啊...... 第271章 识破 赵淮下情毒暗害二公主的事情,传到来仪殿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日落时分了。 望着地上跪着的婢女似虹,洛王后声音凌厉得有几分尖刻刺耳,“你说什么?杉杉她被赵淮......” “是的,娘娘。” 似虹被洛王后的反应吓得脸色发白,发颤的声音中,还带着些许的哭腔,“赵大人现在已经被打入了死牢,二公主身边的那个浣影,还有兰亭阁的小厮,都指证是受了赵大人的指使,暗中对公主所在的那个雅间中的美酒和檀香,动了手脚。” “那杉杉,如何了?” “如今二公主府被禁军团团包围了,消息打探不到,听说国主派了几位嬷嬷,前去照顾公主。” 洛王后颓然的瘫坐在了梨花木椅子上,心中已经恨得咬牙切齿,“赵淮,他怎么敢的?” 她现在已经顾不得自己这位表哥是生是死了,当洛王后听到自己那个娇艳如花的女儿,竟然折在了赵淮手里的时候,心中对他的那点温存与爱意,早已荡然无存了。 “国主准备如何处置赵淮?”洛王后面如死灰的问道。 “回娘娘,承泽殿那边的口风很紧,似乎还没有一个定论。” 洛王后微微掀起眼皮,眉眼间尽是冰霜,她知道赵淮是一个风流成性之人,只是没想到,这一次,他竟将黑手,伸向了自己的家人,真是死一万次都难以平心头之恨! “递消息到洛府,”洛王后定了定心神,眸底浮起一抹幽光,“赵淮若是死在了牢里,国主恐怕便不好给宁川国一个交代了......” “是。” 洛王后已经猜出了穆长河迟迟不对赵淮下死手的原因,他需要利用赵淮,去平息宁川国心中的怒火。 但她洛家,可等不起了。 二公主穆杉杉清誉扫地,再难当南麓国的储君之位,如今,洛氏没了赵淮手中的兵权,若想活命,只能凭借自己暗中扶植的势力,赌上一把了! “娘娘,还有一事......” 看着似虹吞吞吐吐的模样,洛王后不耐烦的睨她一眼道:“如今,还有什么事不能说的?” 似虹抿抿唇道:“娘娘,昨晚的兰亭阁之事,国主寻到的见证之人,是大盛的英王及王妃。” 洛王后惊得瞪大了眼睛,“此话当真?他们是何时来了南麓?” “千真万确!而且那英王正是与二公主一起,乘坐马车,从公主府,一起去的兰亭阁,所以,奴婢猜测......” “他就是那个被杉杉所救的大盛男子?”洛王后抢先一步道。 似虹点了点头,“娘娘所言不错。” 猛然回想起,前些日子,她与赵淮在密道中幽会,被一黑衣人潜入寝殿,盗走还魂雪丹的事情。 虽说当时,女儿穆杉杉并不承认,是自己派人盗走了丹药,但后来,洛王后已经得知了二公主府护卫长屈箫无缘无故失踪的事情,再加上婢女如兰探听到那位重伤的大盛男子,已经痊愈的事情,如今放在一起来看,几乎可以确定,是自己那位女儿盗药,救了那大盛男子。 洛王后一时无言,她一瞬不瞬的盯着案几上,那盏被微风吹得忽明忽暗的烛光,心中已有了猜测。 “倘若那男子便是大盛的王爷,而杉杉也早就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的话,恐怕去兰亭阁,下情毒之事,应是杉杉自己,为了解除与宁川太子的婚事,而令人做下的,她本是想同那位王爷......” “这么说来,赵淮与杉杉,恐怕都是被国主算计了,他真的是下得一手好棋啊!难怪前几日,国主都要召本宫到承泽殿侍候呢!他应该是早就听闻了消息,担心本宫去找赵淮,扰乱他的全盘计划,所以才......” 洛王后脑中思绪万千,心头一窒,忽然便踉踉跄跄的后退几步。 “娘娘,您怎么了?”似虹赶紧将她扶着,坐了下来,给她端来一杯茶水。 洛王后并未伸手去接,而是面露几分惊慌的喃喃叹道:“这人,可真够能藏的!” 转而抬眸望向身旁婢女,美艳的脸上,仿若凝上一层寒霜,“似虹,递消息给父亲,务必救出赵淮。” 似虹面露犹豫,“请娘娘三思,若是被国主知晓,恐怕会对您与老爷不利啊!” 洛王后拉着似虹的手,轻轻的嗤笑一声,“似虹,你是随着本宫嫁入王宫来伺候的人,自是我洛府之人,不妨与你直言,国主对洛氏,恐怕早已存了除去之心,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奴婢明白了。”似虹郑重的点头,“奴婢这便去办。” ...... 已近立秋时节,晚风袭来,已没有盛夏时分的燥热感,一弯新月,横亘在树梢枝头,投下了斑驳陆离的光影。 那光影洒在长公主府中的一座凉亭里,照在围坐在一起的几人身上。 嘉敏公主苏溪端起酒杯,朝着众人敬道:“如今事情已经解决了,让我们好好庆祝一番!” 而穆楚楚却无奈的摇了摇头,她看了看盛柏和夏季,蹙起了眉头,“英王殿下和王妃,接下来有何打算?” “这还用说,”苏溪抢答道,“自然是在南麓国好好游玩一段时日,然后再回大盛去。” 她放下手中酒杯,嘟囔着小嘴,不舍的摇了摇夏季的胳膊,“阿季,你就在南麓国多陪陪我,好不好?这一次分别,再见面,就不知是猴年马月了......” 她身侧坐着的徐怀安,满脸的心事重重,“以溪儿现在的性子,可如何面对南麓国接下来的腥风血雨啊?” 夏季神情温柔明媚,如同那房檐下的一盏梨花宫灯,“放心吧,小溪,我们暂时......不走。” “太好了!”苏溪顿时笑靥如花,自从她回到南麓国,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可其他几人,自然明白夏季话中之意,暂时不走,指的是不能走,如今被卷入赵淮案件之中,身为证人,穆国主怎会放他们离开? 表面上,是安排他们与故人团聚,居住在长公主府,实际上,却是另一种形式的软禁。 那公主府外,里三层,外三层的禁军,可不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 第272章 孽子 饭毕,几人终于各自散去,徐怀安却敲响了,盛柏与夏季居住厢房的那扇雕花木门。 他依旧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胸中抱着剑,如青松一般,直直的站立于门前,但今日,他的神情中,却多了几分焦躁不安。 “怀安,这么晚了,你来寻我们,自是有重要的事情想说吧?”盛柏与夏季分坐在茶几的两侧,他看着方才夏季斟满的三杯茶水,里面碧绿色的茶叶,随着滚烫的水,舒展、起伏。 而王爷也猜到了,他想说的事情,必是与大盛有关,所以才刻意避开了穆楚楚和苏溪。 “回王爷,是大盛出了事情。” 徐怀安微微屈着身子,拱了拱手,见那端坐的二人,齐齐的看向他,徐怀安拧紧了眉头,接着说道,“在您与大小姐坠崖失踪之后,陛下伤心欲绝,陷入昏迷之中,至今未醒。” “什么?”盛柏心尖一痛,额角青筋凸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今朝中局势如何?” “王爷,先别着急,听怀安慢慢说。”夏季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柔声安慰着。 徐怀安道:“南川边境突然生乱,陛下生辰宴那日,又接到了您与王妃坠入万丈深渊的消息,他原本就羸弱的身子,在惊闻噩耗的情况下,又如何能撑得住?” “宁川国的那帮贼子,竟敢卷土重来!”盛柏握紧了拳头,声音里压抑着一股子怒火,“所以,是有人故意安排,将这些事情放在了一起禀报,目的就是想让父皇震怒,急火攻心,从而病入膏肓,陷入彻底的昏迷,是也不是?” “正是如此!风媒营传来的消息说,陛下其实早已中了毒,所以此次才会,如此的严重!” “中毒?”夏季脸上露出一丝诧异,“我们离开盛京之时,父皇神色未曾有异。而且,父皇的饮食,皆有总管吴忠敏负责,他对父皇忠心耿耿,断不会......” “不是他,”徐怀安果断的摇了摇头,“是那个叫小全子的公公,他早已经是韦似道的人了。” “原来是他!”盛柏眸底升起一团凌厉,狠拍了一下案几,“本王回国后,定要亲手除了此贼人!” “那如今,可是太子在监国?”夏季问道。 徐怀安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表面上是太子监国,实际上,摄政王才是政权的掌控者,六部官员上报之事,需经过他的同意,才可实施。” 看着盛柏与夏季投来的疑惑神情,徐怀安也不再兜圈子,继续道:“这位摄政王,其实你们也都认识,他便是国师韦似道。不过,他还有另一重身份,不知王爷可知?” “他是宁川人,”盛柏眸子一冷,“若本王所料不差的话,他的身份,可不仅仅是什么宁川国的小小世家子弟。” “正如王爷所说,韦似道原名南宫远道,是宁川的六皇子,他自小便不受宠,为躲避兄弟暗害,便辗转躲入了大盛境内,进入了济悬寺带发修行。” “济悬寺?”夏季心中一惊,不禁蹙起了眉头,“就是那座,我们当初去芙蓉山给师父拜寿,路过的那座济悬寺?” 徐怀安点头。 “季儿,你去过哪里?” “嗯,”夏季颔首,想起济悬寺那夜,她似乎已经猜到了些什么,一瞬不瞬的盯着斜靠在窗边的徐怀安,“所以,在济悬寺那晚,穿着一身黑衣斗笠之人,是韦国师?” “正是,”徐怀安眉心微蹙,看了看王爷,迟疑片刻方道,“在济悬寺中,那位从宫里前来礼佛的贵人,便是郭皇后,而济悬寺,正是他们二人伺机幽会之所。” 盛柏闻言,脸色已经变得相当难看了。 夏季捧茶到唇边,轻轻呷了一口,“舅舅曾经告诉我,太子的身份有疑,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他恐怕并非陛下之子吧?” 徐怀安默默点头。 虽说这件事情,盛柏心中多少已经有了几分怀疑,但被这么赤裸裸的说了出来,他身上气势骤然变冷,锋利的目光,从微敛的眸中透出,“所以,太子盛桓,其实是郭皇后与南宫远道所生的孽子?” 无人应答,但答案显而易见,屋内的气氛变得十分凝固。 “咳......”徐怀安冷不丁的清了清嗓子,便说起了另一个话题,“大小姐的舅舅,戚辰光戚少将军,他不是于几年前,不幸战死疆场了吗?” 话一出口,果然吸引了盛柏的惊讶目光。 “王爷,我本想寻个机会,告诉你这件事情的,”夏季定定的看着面前余气未消的男子,“当年在战场上,舅舅侥幸活了下来,受圣上之命,潜入宁川为细作,他便是......” “风如漆!”夫妻二人,非常默契的异口同声道。 徐怀安对风如漆这个名字,自然不陌生,他便是现如今风媒营的主事者,自己的上司,现在想来,风媒营并未易主,而是物归原主了。 “你已经知道了?” 夏季惊讶的看着对面端坐的盛柏,嘴角牵起一抹温和的微笑,“若不是听舅舅亲口说,我都不知道,他竟然是你的师父!” “嗯,我的确是师从戚少将军。” 盛柏暂时掩下心头的怒气,语气平和的谈起了戚辰光,“本王少时,便对戚少将军心生敬仰,于是便央求父皇,要跟在他身边习得一身武艺,长大后上阵杀敌。” “王爷确实做到了,”夏季投来称赞的目光,“甚至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盛柏不以为然的轻轻摇头,叹道:“跟师父比起来,本王还是差距甚大。当初听到他战死疆场的消息,本王始终都不愿意相信,直到在一年前,遇到宁川军师爷风如漆,才觉得那人的举止,像极了我的师父。后来在盛京城再次遇到他,得知他是父皇的人,我心中便已经有七八成的肯定了......” 屋内其余二人皆点了点头。 窗外夜黑如墨,微风时不时送来一阵阵菡萏的清香。 一时无言,盛柏脸色转而又变得凝重,“这南麓国,应是避免不了一场争权夺位之争,那洛氏恐怕没那么容易偃旗息鼓,所以,穆国主怕是不会让我们轻易离开。” 顿了顿,他叹息一声,“父皇危在旦夕,那南宫远道必是有更大的图谋,大盛若是落在了他们父子二人的手里,无异于改朝换代了......” 皇族盛氏,怕是要改姓南宫了! “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尽快回到大盛去,”盛柏义愤填膺道,“本王既然侥幸捡回了一条性命,必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先祖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大盛江山,落到旁人的手里了。” 第273章 捷径 屋内沉寂,唯有暗黄色的烛光摇曳。 ”还请王爷稍安勿躁,”徐怀安上前一步,抱拳道,“属下以为,事情尚有转圜的余地。” “怎么说?” “回王爷,太子迟迟没有弑君,登临皇位,是因为,他现在还在派人四下寻找玉玺的下落。” 盛柏神色一紧,“你的意思是,玉玺不见了?” “嗯,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徐怀安旋即又露出一脸的苦涩,“但太子若真想登位,最终有没有找到玉玺,恐怕他都会迈出最后一步,想必这里面有着其他不为人知的事情。” 夏季摩挲着自己的下唇,忽然眼睛一亮,“怀安,听你的意思是,既然太子现下没有动手,可能是因为他与南宫远道之间,存在着什么分歧?” “属下也只是猜测,他们一方面可能要顾及朝中文武百官的想法,而另一方面,便是太子与南宫远道,可能存有二心,各怀鬼胎。” “怀安分析的有理,”盛柏手指轻捻,目光深邃若寒潭,“他们二人若是联手,齐心协力,想必早已成功篡位,又何必苦苦寻找那玉玺的下落。但是,话虽如此,我们还是早日归京为好......” 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 他转而又望向身着一身黑衣的徐怀安,“利用你手中风媒营的暗线,将本王生还的消息送入盛京,想必师父他们必会有所动作。还有,将能召集到的暗卫都召集过来,以防不测。” “是,属下这便去办!” 徐怀安打开房门,转身离去。 一股微风,自门缝中悄然而入。 夏季单手托着下巴,凝眉深思,意识到对面人在直勾勾的盯着她,才抬起了眼帘。 “季儿,你在想什么?” “王爷,”她道,“我们身为大盛之人,自是不会参与南麓国的内斗,赵淮之事已有定论,穆国主应该不会久留我们在此吧?” 盛柏则是轻轻的叹息一声,神色一如方才的凝重,“洛氏被逼急了,势必要谋反,穆国主若是实力与手段强硬还好,他尚且能为嘉敏公主扫清即位储君的一切障碍。” “若是他不堪一击,只是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呢?”夏季问他。 “这就是令人担心的事情,若是到了那时,别说穆国主和嘉敏公主了,就连我们,也会遭到洛氏的报复。”盛柏抬了抬眸,冷笑一声,“这便是穆国主为何从一开始,便将我们卷入赵淮案子中,并且成为证人的真实目的。” 夏季恍然,“王爷的意思是,穆国主早就想到了这一层,他就是为了让洛氏记恨我们,从而倒逼我们,不得不与他站在同一条船上,成为他的盟友?” “确实如此!” “真是没有想到,”夏季喃喃道,“小溪的这位亲生父亲,心思倒是深沉!” “时辰不早了,”盛柏站起身来,将夏季拉到床榻边沿坐下,接着又熄灭了即将燃尽的烛火,“我们歇息一会儿,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说,你无需忧心过甚,一切都有本王在。” 边说,边褪去外袍,他翻身便躺在了夏季的身侧。 “嗯。”夏季手脚搭在身侧人的厚实胸膛处,闭上酸涩的眼皮,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 几名宫女已经捧着洗漱用品,来到来仪殿,侍候洛王后梳洗了,可那前去洛府递送消息的婢女似虹,却迟迟没有露面,洛王后心中隐隐浮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你们几个,今早可见到似虹了吗?” “回娘娘,婢子们未曾见过她。”几个宫女屈身齐声答道。 洛王后的凤眸渐渐眯起,心道不好,似虹恐怕已经落入穆长河的手里了。 是啊!她怎么没有想到,如今正逢多事之秋,这王宫里,有什么风吹草动,必会传到国主穆长河的耳中,而似虹身为她的贴身婢女,一举一动,自是逃不过穆长河的眼睛...... 不能再等下去了!洛王后拢了拢心神,淡声道:“你们都退下吧!本宫这里,不需要人伺候!” “是,娘娘,奴婢们告退!” 见她们离去,洛王后打定主意,由自己出宫去送消息,那条与赵淮私通的密道,正好是通往洛府的一条捷径。 晚风沉醉,一弯新月,从轻薄的云层中,探出脸来。 耐着性子,等到月挂西边的山头,来仪殿的寝房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那人穿戴整齐之后,便轻手轻脚的来到窗边,透过缝隙,四下张望,确认外面一切如常之后,便打开梳妆台下,五彩织锦地毯下面的一块地板,躬着身子,像一只软骨的猫儿一般,渐渐陷入了地下。 此刻,她刚站定脚跟,吹了吹手中准备好的火折子,猛然间,一股儿恶臭迎面扑来。 “什么味道?”洛王后眉心紧蹙,嫌弃的捂起了口鼻,待多走出几步后,看到那张简易的床榻上,赫然出现一个她苦苦找寻的女婢——如兰的身子,确切的说,现如今,已是一具散发着恶臭的尸体了,面如白纸,披头散发,毫无生机。 “啊!”洛王后被面前的唬人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好在自己那只掩住口鼻的手掌,挡住了自己大半的叫喊声音。 她后知后觉,自己如今正身处密道之中,准备逃回洛府通风报信,可不能泄露半点儿风声。 洛王后拍了拍胸脯,努力镇定心神,调整好呼吸后,便紧紧贴着密道的墙壁站起身来,再三确认那床榻上躺着的,正是失踪的如兰之后,便头也不回的,拼命的朝着密道的另一个出口跑去,踉踉跄跄,满脸惊慌。 这密道,只有赵淮与她主仆二人知晓,不用多想,如兰必是死于赵淮之手了。 连滚带爬的朝着前方跑去,洛王后身后早已冷汗涔涔,她不知道赵淮为何要杀如兰,她突然觉得自己对赵淮似乎知之甚少。 边想边走,最后,一扇石门挡在了她的眼前。 洛王后还是第一次来到密道的这一头,她定定的看了几眼石门,手中火折子即将燃尽,她不再犹豫,按下了石门上的开关,随着“吱呀——”一声响,借着窗外点点微光,一个宽敞的书房映入眼帘。 她自然清楚,这里是赵淮的书房。 第274章 暗自回府 四周暗沉沉的,只有窗外传来阵阵不知名的啾啾虫鸣声。 清平官洛明在自己的寝房中,尚未入睡,背着手,面色肃穆的走来走去。 白天的时候,他已经召集了自己遍布朝野的门生,准备在次日早朝中,对穆国主进行发难,来一个先礼后兵。 他老了,可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国主穆长河,似乎越来越难以掌控。洛明没有想到,穆长河竟敢联合大盛英王夫妇,诬陷赵淮与二公主,可赵淮,对于他,对于洛氏一族来说,实在是至关重要。 思来想去,洛明不忍眼睁睁看着赵淮丧命。穆长河若一如既往的当一位傀儡国主,也就罢了,可他偏偏派人寻回了失散多年的女儿嘉敏公主,储君之位,对于洛氏而言,本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现在,却横生了变数...... 脑海中正想得一团乱麻,突然,门外传来几下轻轻的敲门声。 “谁?”洛明竖起眉眼,神色警惕的问道。 “父,父亲,是我,妍儿。”洛王后踌躇片刻,回道,“您开门,女儿有事与您商量。” 洛妍回洛府,本就是回自己的家,可如今通过密道,趁夜回来,偷偷摸摸的模样,倒像是做贼一般。 “你,你是妍儿?”洛明心中生疑,待从门缝中瞥见,门外确实是当今的王后洛妍,便将门打开了,“这么晚了,你怎么回来了?” 他边说边往四下望去,不禁疑惑道,“就你一人,似虹那丫头怎么没有陪你一同回来?” “父亲,您能不能让女儿喘一口气再问!”洛王后没好气的,便越过洛明,往屋内走,一屁股坐在了圆几边上,自顾自倒一杯水,大口喝了下去。 “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洛明坐在了她的对面,眸色渐沉,“是穆长河让你回来的?” 洛王后敛去内心的几分慌乱,平复好心情后,方道:“父亲,女儿是偷偷溜回来的。” “可......若被穆长河知晓......” 话刚说出口,便被洛王后抬手示意停下了,“他不知道,也不会发现的。” 看着女儿那副笃定的神情,洛明才将将放下心来,他可不想因为洛王后的突然离宫,横生枝节,打乱了自己明日的布局。 “说吧,这么晚了,找为父所为何事?” 洛王后将手中茶杯放下,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父亲可知,表哥和杉杉的事情,是被人陷害的。” “你也知道了?”洛明一脸镇定,“为父已经派人调查过了,那大盛的英王妃,本就是同淮儿一起去的兰亭阁,而那位英王,却是被杉杉带去的。” 见洛王后抿唇点头,洛明接着说道:“若是为父没有猜错的话,杉杉所中的情毒,是她自己下的,而目的,其实意在英王。” “父亲明鉴,”洛王后拧了拧眉,“既然父亲已经知道事情的原委,表哥如今尚被国主关在天牢,父亲是否可以将他救出来?” 洛明抚一抚胡须,意味深长的笑看着女儿,“你与淮儿,倒是兄妹情深呐!你趁夜回府,便是为了让为父救他?” 一句兄妹情深,落入洛王后的耳中,倒叫她生出几分心虚来,她下意识的撩了撩自己额前的碎发。 “不瞒父亲,女儿原本是想让父亲派人杀了他,如此一来,倒是可以打乱穆长河的计划,无法拿表哥向宁川国交待。但是现在......” 洛王后眼底一丝厉色闪过,“女儿却觉得,刀口怎可向着自家人砍去?先前,都是表哥与宁川国那边联系,只要是有利可图,宁川那边少了一位太子妃而已,想来也不会真的放弃与我们洛家的合作。” “妍儿果然聪慧,”洛明投来欣慰的目光,“穆长河想拉拢大盛的英王,可若是宁川国派兵助我们拿下了南麓国的江山,别说是将英王夫妇拱手奉上了,就是割让个三五城池,又有何不可?” “父亲说得是,”洛王后含笑道,“女儿便是做如此考虑的......” 相视一笑的父女,被暗处的一道身影,看得明明白白,那人漆黑的双眼,在深夜中,亮得惊人,嘴角微不可见的抽动两下,心中便好似下定了决心一般,转身离去...... “对了,父亲,乾儿最近在做什么?”洛王后问道。 不提洛乾还好,一提起他,洛明便是满肚子的不悦,他冷哼一声,“恐怕又躲在哪个酒楼喝酒呢!” 洛王后面露不解,“父亲,女儿一直想问您,您与乾儿之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未曾说话,洛明便长长的叹息一声,“说起来,还是三年前,你们母亲过世之后,乾儿便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对为父我,总是一副不尊不重,爱答不理的样子,就好像是老夫欠了他一般!” “那您是不是做了什么,惹他不高兴的事情?” “我......”洛明轻咳一声,“我能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只有他对不起老夫的份!身为洛家之子,却整天流连勾栏酒肆,真是一点儿也比不上淮儿!” 洛王后尬笑一声,“父亲,毕竟乾儿才是您的亲生儿子,表哥再怎么说,也只是您的外甥。” “那......那倒也是。”洛明端起茶杯,作势要喝,但最终又重重的放在了案几之上,“先不提那个不孝子了,妍儿,你该回宫了,莫让穆长河发现。” 洛王后犹豫片刻,咬唇道:“父亲,女儿,女儿不准备回宫了。”她可不想再次经过密道,看到那一张已经开始腐败的熟悉面孔,最主要的是,她与赵淮通过密道私会一事,不可让父亲知晓。 “怎么,你?” “女儿心意已决,”洛王后眼神决绝,“似虹已被穆长河抓去,若女儿回去,恐怕也会被他关起来。” 顿了顿,洛王后接着说,“既然父亲已经决定要废掉穆长河的国主之位,那女儿回不回王宫,又有何关系?” 洛明垂眸不语,沉思片刻,才缓缓开口,“既如此,你便安心住下吧!” “谢父亲。” 洛明打开房门,“来人。” “老爷,请吩咐。”一个老管家模样的男子,走了过来。 “带小姐回房休息。” “是,老爷,”那管家看到了屋内的洛王后,恭敬道:“小姐,请随老奴来。” “父亲,女儿告退。”洛王后朝着洛明微微屈身作揖后,便紧跟在老管家的身后,消失在洛明的视线之中...... 第275章 发难 一大清早的朝堂之上,国主穆长河便被朝臣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奏报,打了个措手不及。 清平官洛明饶有兴致的端看着宝座上的中年男子,那位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南麓国主,心道:“老夫倒要瞧一瞧,你的翅膀到底有多硬?” “肃静!”福莱公公吊着嗓子,高声喊道,“朝堂之上,各位大人,还请稍安勿躁。” 那如同几十只鸭子乱叫的场面,终于安静了下来。 穆长河按了按眉心,微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的瞥了瞥堂下站着的洛明,那老者前两日,还分明跪在自己的面前,为外甥赵淮苦苦求情,今日,却变得风轻云淡,一副置身事外、悠然观戏的模样。 不用多想,今日这出戏,定是他一手安排的了。 “诸位爱卿,”穆长河眸子一冷,周身迫人的气势便呼之欲出了,“寡人方才耐着性子,听了几位大人的奏报,既然你们一致认为寡人在处理赵淮一事中,有失偏颇。那么请问,你们可否有证据证明,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于他呢?” 一言已出,眼波横扫过去,堂下却无一人说话。 “你们一心为赵淮求情,可否想过身为受害人的二公主?”穆长河眸底闪过一丝痛感。 他派人将二公主府团团包围了,便是不希望任何人去打扰她,经此一事,他那位活泼灵动的女儿,怕是再难重现昔日那张无忧无虑的笑脸了。 他本不想在众人面前提及自己这位已受到伤害的女儿,可今日,却不得不提了。 穆长河从宝座上站起身来,信步朝着洛明走来,一瞬不瞬的盯着洛明的眼睛,沉声道:“寡人相信,洛爱卿身为杉杉的外祖父,定能与寡人感同身受吧?她刚及笄不久,便遭此横祸,先暂且不管赵淮是否被人陷害,单就他对二公主做出此等事情来,便是死不足惜了......” 洛明没有想到穆长河会狠心的将二公主抬出来,堵这些大臣们的嘴,不由的有些分神,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得连连称是。 “此事日后休要再议!” 穆长河狠甩宽袖,横眉怒眼的往宝座上走去,“寡人暂不会杀赵淮,但若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及此事,伤害二公主,寡人绝不手软!” 顶着一张怒气冲天的面孔,愤然离去...... 那些门生眼神朝着队列前方的洛明瞥了瞥,见他没有什么反应,一时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这位面无波澜的清平官心里,却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这位傀儡国主,已经失控了,到了该除去他的时候了......” 若是按照以往的习惯,穆长河遇到这种群臣争议很大的事情,必会过问自己的意见,甚至是当朝宣布释放赵淮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今日,他却是一副高高在上,咄咄逼人的样子,像极了一位大权在握、睥睨众生的国主。 翅膀已硬,留不得了! 立秋后的太阳,依旧刺眼。 穆长河负手而立于百花齐放的花园边,心中有一丝痛快,唯唯诺诺半生,也该是时候反击了,但面上转而又生出了更多的担忧,“那老贼,怕是等不及要对寡人动手了......” 正想着,福莱公公从长廊的另一端快步走来,一脸的慌张。 “拜见国主。” “发生了何事?” “禀国主,”福莱公公咽了咽唾沫,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来仪殿传来消息,今早发现,王后娘娘失踪了。” “失踪?”穆长河难以置信,“可有人见到她出了王宫?” 福莱公公摇了摇头,“昨日老奴派人将娘娘身边那位叫似虹的婢女拿下了,本以为娘娘会消停几日,没想到......” 穆长河将视线投向了那只正在百花园中飞飞停停的彩蝶,半晌,方道:“她恐怕已经回了洛府。”她的心不在王宫里,早晚都要飞走。 “需不需要老奴去......” 穆长河抬了抬手,“不必,既然寡人选择与洛氏撕破脸,王后如今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日后,权当她是一位与旁人一样的洛家人便是!” “老奴明白。” 垂眸片刻,国主又问:“长公主府那边如何?”他问的自然是大盛的英王夫妇,可有什么举动。 他派人将长公主府也围了起来,名为保护,实为软禁,如今与洛氏之争在所难免,对付洛明他们尚且艰难,他将大盛王爷拉进这乱局中来,便是为了指望英王可出面对付躲在洛氏背后的宁川人。 “回国主,”福莱公公躬着身子道,“长公主府一切平安无事,禁军来报,他们在府中吃吃喝喝,不曾外出。” 穆长河暗自松了口气,“不管怎样,他们至少没有想着逃离南麓,寡人要求不多,只希望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可护好嘉敏公主......” 日子倏忽而过。 宁川国太子府的姚统领,带队前来迎娶南麓国的二公主。 迎亲队伍驻扎在城外,夜晚的山林,时不时传来几声兽鸣,吓飞落在枝头休憩的鸟雀。 一位身穿黑斗篷之人,在四名黑衣护卫的陪同下,急匆匆的来到了姚统领驻扎的营地。 “你是?”姚统领听到下人来报,便将这黑斗篷之人请了进去,此刻,正定睛看着面前之人。 那人慢悠悠的脱掉头上的斗篷,露出真容来,嘴角牵起一抹晦暗不明的笑意,“老夫乃是南麓国清平官洛明。” 姚统领腾地站起身来,原先那双打探的目光,转而露出了敬仰的笑意,“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洛大人,真是失敬,大人请坐。来人,看茶!” 一名小厮端来两杯茶水,便自觉的退了出去。 “不知洛大人深夜来访,所为何事?”姚统领将桌子上的茶杯,递到了洛明的面前,态度十分恭敬。 洛明接过茶杯,眼神深邃无边,“姚统领,你奉命前来接亲,怕是要让你们太子失望了。” “此话怎讲?”姚统领半眯着眼道,“难不成贵国国主出尔反尔?” 洛明冷笑一声,“他不仅要出尔反尔,还将先前与姚统领联系的大军将赵大人抓了起来。” “这是为何?” 洛明早已想好了措辞,不急不慢道:“国主不愿同贵国太子联姻,但又不好当面拒绝,于是,便想到了一个下三滥的手段,命人暗中对自己亲生女儿下情毒,从而陷害赵淮,去毁掉二公主的清白。” “竟有此事?” 姚统领面露惊讶,半信半疑道,“姚某听闻穆国主性子软弱,能力有限,大小国事皆由洛大人操劳,难不成,他想借机除掉洛家?” “姚统领真不愧是宁川太子身边的得力之人,”洛明抚须笑道,“这件事情的背后,却被大人如此轻松的识破了,老夫佩服!” 第276章 冠冕堂皇 夜风忽起,扫落几片树叶,飘飘而下。 营帐中的姚统领笑而不语,眼神示意洛明接着往下说。 “如今老夫的那位外甥赵淮已经下了大狱,被国主夺了兵权,接下来,恐怕国主便要对老夫动手了。” 洛明那灰白色的眼中,眸底露出一丝悲凉,“想我洛氏一族,尽心尽力辅佐穆国主登上王位,从旁协助处理国事十几年,可如今他却要卸磨杀驴。老夫无奈,也无心其他,只想拼尽全力,保下洛氏满门的性命。” 姚统领自然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当初与赵淮暗中筹谋,他便已经清楚,赵淮的背后,便是这位清平官大人。 他将话说得再如何冠冕堂皇,说到底,不过是‘谋反’二字。 在启程来南麓国之前,宁川太子也已经得到了暗探传回去的些许风声,既然穆国主没有奉上毁约的文书,那他们自然是要如期前来迎亲的。 既然穆国主不愿与宁川太子有太多牵扯,那便换一位肯合作的人上位便是...... “洛大人拳拳之心,姚某明白,”姚统领敛了敛心神,望着面前情绪晦暗复杂的老者,开门见山道,“姚某在出发之前,已得我家殿下之令,到南麓之后,一切事宜,但凭洛大人的吩咐。” “这......”洛明心中诧异不已,他实是没有想到,对方竟如此的好说话,“老夫谢过贵国太子的信任。” 他嘴角几不可察的扬了扬,“既如此,不知姚统领可否告知,此次前来迎亲,究竟带了多少人马?” 洛明终是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兵马! 他若想对国主穆长河动手,必须要有一支后备力量,而姚统领的这支迎亲队伍,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不瞒大人,”姚统领心领神会的弯了弯唇,“此次姚某共带了三百多人前来迎亲。” “才......三百多人?” “洛大人莫要心急,”姚统领侧目望他,轻笑一声,“这些只是明面上的,殿下叫姚某先行出发,以迎亲的由头顺利进入南麓都城安顿下来,剩下的队伍,不日即可抵达南麓城外驻扎。” “太好了,太子殿下果然思虑周全,”洛明那颗悬着的心终是放了下来,有这么多人马,何愁不能成事? “姚统领,明日你便带着迎亲队伍从国都城门进入,剩下的事情,便交由老夫来安排。” “如此,便多谢洛大人了。” “客气,既是盟友,何须多谢?”洛明心情舒畅的捋一捋胡须。 事情既已商谈完毕,洛明复又穿戴好黑斗篷,与姚统领互道告辞之后,便带上几名随从,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翌日,东方渐白,朝霞给池水染上了一层橘红。 “启禀长公主、嘉敏公主,”一位身着青衫的侍卫模样的男子,从府外匆匆而来,“小人刚打探到的消息,宁川国迎亲的队伍,已经进了城。” “这么快?”穆楚楚与苏溪对视一眼,便叫侍卫退下了。 “姐姐,穆杉杉如今清白不保,为何宁川太子仍是执意要来迎娶她呢?”苏溪蹙起了秀眉,“若是侧妃、美妾之位也就罢了,堂堂一个太子妃之位,他们当真不会在意吗?” 穆楚楚抱胸,在屋中来回走动了几步,思索片刻之后才道:“我总觉得,他们是来者不善啊!” “长公主担心得有理!” 正在这时,盛柏与夏季,一道来到了长公主府中的会客厅,他们一早刚用完早膳,便被穆楚楚遣人请了过来。 “英王,王妃,你们来啦,快请坐!” 穆楚楚与他们微微点头示意着,“方才英王说我担心的有道理,是不是英王也觉得,宁川迎亲队伍的到来,并不是为了接走二公主?” “不错,”盛柏微微颔首,那道自窗外投射进来的一道光线,衬着他的脸庞更显英挺、矜贵,“方才二位公主派人去请本王的时候,本王便猜到了几分,兰亭阁之事已过去几日,算算日子,他们也该来了。” 苏溪眉头紧锁着,单手托着下巴,眼中尽是不解,“事情都已经闹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不知道父王为何还没有撤销与宁川国的联姻?迎亲队伍都进城了,难不成父王准备当面与他们言说此事吗?” “小溪,”夏季抬眸看她,语气沉重道,“无论穆国主撤不撤销这门婚事,宁川国的人,恐怕都会寻个借口,前来南麓的!” “阿季,你也觉得他们是另有企图?”苏溪瞪着一双迷离且慌张的大眼睛问道。 望着苏溪那一双清澈纯粹的眼神,夏季实在是为她这位知己好友担心。 明眼人都能看出,穆国主心中瞩意的储君,便是眼前这位心思单纯的少女,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不知她是否可以如同一只海燕一般,破风而飞起? “小溪,”她温声笑道,“不管发生什么,至少现在,我们是与你共同面对的,”她轻轻拍了拍单纯女子的手,“有我们在,无论宁川那边有何意图,他们都不会得逞的!” 穆楚楚感激的望着夏季,心道:“嘉敏公主若是有王妃这般心性,国主也可安心了......” “阿季,”苏溪眼眶微红,她拉起夏季的手,用力的点了点头,“阿季你放心,我会尽快成长起来的,我也会试着承担起属于自己的责任!” “好样的!” 夏季温柔的摸了摸面前女子的脸颊,接着,便将一道意味深长的眸光投向了身侧端坐着的穆楚楚,“长公主,既然需要我们相助,有些话,是不是应该同我们明说了呢?” “你,你们都知道了?” 穆楚楚先是惊讶,转而面上又恢复了镇定的表情,她微笑道:“也是,聪明如王爷、王妃,又有什么事情,可以瞒得过你们的眼睛呢?” “什么事啊?”苏溪茫茫然的问。 穆楚楚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眸光平静的答道:“兰亭阁之事,我确实也参与了......” 第277章 心腹 穆楚楚话一出口,厅内便沉寂了下来。 “你说什么?”苏溪一声尖锐的嗓音,率先打破了屋内的片刻安宁。她一脸难以置信,甚至是有些生气的望着穆楚楚,“姐姐,你怎么什么事情都不跟我说啊?” 而夏季则是轻轻的摇了摇头,同盛柏对视一笑,便道:“小溪,你这位好姐姐,可是一心都在为你着想,她不想让你身陷险境,如果我们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是你父王派到你身边的心腹之人!” 穆国主独独派了穆楚楚一人,千里迢迢的到大盛去寻找苏溪的下落,可见对她十分信任。 在迎回苏溪这位流落他乡的公主之后,穆长河没有为她单独设府,而是让她住进了穆楚楚的长公主府,说到底,这座长公主府,恐怕从一开始,便是为苏溪准备的。 而穆楚楚,自然也是穆国主为苏溪的将来,提前准备好的左膀右臂,股肱之臣。 那晚,当徐怀安递来消息,说是二公主与大盛英王同时出现在了兰亭阁,穆楚楚便已经同穆国主商量好了对策。 试问整个南麓之人,除却苏溪,又有谁比她更熟悉夏季与盛柏之间的关系,清楚的知晓他们二人的身份呢? “不瞒王妃,”穆楚楚神态自若道,“那晚在兰亭阁的黑衣人,便是我!也是我,将身中合欢散之毒的英王,送到了你所在的雅间。” 说到这里,穆楚楚忽而露出揶揄一笑,“难道王爷、王妃不该感谢我吗?” 夏季闻言,脸上飞来一片薄红,尤其是注意到身侧的英俊男子,正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不免感到几分羞涩与不自在。 她轻咳一声,眼神有些躲闪道:“长公主说得是,多谢你的成人之美。” “姐姐,”苏溪终是后知后觉的明白了过来,“怪不得你那晚入睡得很早,原来是瞒着我,逃出府去做重要的事情去了!” “嘉敏公主,隐瞒你,都是楚楚的不是!”穆楚楚蓦地站起身来,神色异常肃穆的朝着苏溪躬身道。 “姐姐,”苏溪对穆楚楚突如其来的举动,面露出几分不悦,“我说过了,你可以直接唤我名字的。” 穆楚楚果断的摇了摇头,一字一顿道:“嘉敏公主也该知道,我们始终是君臣有别。” “可我不是......”苏溪刚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的吞了回去,“所以,你从一开始便知道,父王准备立我为储君?” “正是,”穆楚楚回答道,“二公主身为洛氏之人,国主自然不会将南麓国交到她的手里,兰亭阁之事,也是她自作自受了......” 屋内无言片刻,婢女端着一个雕红漆海棠花的茶盘走了进来,放下四盏茶杯之后,便又迅速的退了出去。 盛柏扬起了眉头,看向穆楚楚,面上无波的问道:“长公主,穆国主既然将我夫妻二人当作赵淮案件中的证人,扣留在你的府中,他接下来是有什么打算,可否现在便告知我们?” 英王特意用了‘扣留’二字,可见心中对穆国主限制他们自由的做法,是有几分不满的。 穆楚楚并不在意,她身为一个臣子,哪管得了国主的安排,“英王殿下,国主想让您帮忙阻止宁川国尚未抵达的人马!” “穆国主倒是高看本王了!” 盛柏不由的嗤笑一声,“本王身后无一兵一卒,哪有那个本事,去拦住那么多人?” 穆楚楚似乎已经猜到盛柏会如此说,便牵了牵唇角道:“至于王爷身后有多少兵卒,想必徐护卫心里应当清楚吧!” 她竟然对自己安排徐怀安,前去召集南麓国内暗探的事情有所了解,可见,在这座长公主府中,并无什么秘密可言。 盛柏先是失神片刻,转而便若无其事的笑了起来,“长公主不愧是穆国主最信赖之人,本王佩服!” 接着,便是叹息一声,“不过,还请长公主禀明国主知晓,就算徐怀安手中握有一些暗探,但人数也定没有多少。倘若宁川来势汹汹,本王可不敢保证,一定可以拦截住他们。” “还请王爷放心,楚楚定会如实禀明国主!” “楚楚姐姐,”夏季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道,“你放心,我们会尽力的!” “嗯,多谢!” 盛柏他们自然会拼尽全力,除却与苏溪之间的友谊,最重要的是,倘若洛氏如愿上位,那他们必定与宁川国沆瀣一气,如今大盛风雨飘摇,南麓若与宁川联合,下一步,便会剑指大盛了,这是他们最不愿看到的结局。 大盛内忧未除,可没什么能力去抵挡住外在的隐患...... 直至傍晚,徐怀安那边终于传来了消息,他将分布在南麓国中的风媒营之人全部召集起来,人数虽只有百十人,但个个武艺高强,想来,阻挡宁川后来的力量,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夜色渐渐降临,盛柏端坐在案几边看书,夏季则是一脸心事重重的擦拭着手中的那把软剑。 这剑,还是那晚在林中茶肆,偷听到赵淮与宁川人密谋,被他们发现,与他们恶斗一番之后,从赵淮那里夺来的呢! 因为用着趁手,赵淮也没有要回,这才被夏季一直带在了身边。 “季儿,你是不是有话想同本王说?”盛柏放下手中的竹简书,柔声问道。 夏季站起身来,走至英王的对面,坐了下来,一双明亮的眼眸,盯着盛柏的眼睛,“王爷,现在还不知道宁川后面还有多少人马,你与怀安带着暗探们去拦截,确定没有问题吗?” “怎么?季儿是不相信为夫的本事?”盛柏嘴角噙着笑意,一瞬不瞬的望向面前的佳人,“我与怀安商量过了,那些潜伏在南麓国的暗探们,个个本领高强,以一敌十,亦不在话下。” “真的不需要我同你们一起前往吗?” 盛柏拉起夏季的手,无比认真的说,“季儿,其实待在城内更不能掉以轻心,虽说穆国主王宫中的禁军约有两千人,但洛明的私兵再加上姚统领带来的三百精锐,孰胜孰败,犹未可知啊!” “确实如此,”夏季叹息一声,“那你们千万要小心,若是实在敌不过,那便立马撤退,对于季儿来说,王爷这条命,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经历了一番生离死别,夏季心中便有了一些顾虑,她不想再次面对如同巨牛山那次的状况了。 “放心吧!”盛柏将夏季拉着,圈坐在了自己的怀中,情难自禁的吻了吻她的额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本王可以保证,巨牛山那次的情况,不会再发生了。” 夏季郑重点头,她伸出小拇指,勾住眼前人的小拇指,笑道:“一言为定!” “决不食言!”那人摇晃着二人绕在一起的小拇指,承诺道。 第278章 箭在弦上 早朝之上。 清平官洛明提前安排好的几位大臣,轮番向国主穆长河进言,言道,应该召见宁川国远道而来的迎亲使臣,不可在他国面前失了礼数云云。 穆国主本想避而不见,但现在看来,却是不得不见了。 他按捏着自己的眉心,满面愁容、无可奈何的朝着身旁的福莱公公递了一个眼色。 这副愁云惨淡的表情,落在洛明的眼中,令他觉得,今日所行诸事,必当如愿顺遂了,嘴角不自觉的扯出一个似有若无的笑意。 接着,福莱公公便点点头,心下了然的,去宁川迎亲使臣下榻的驿馆,传旨去了。 “既然众位爱卿都觉得寡人应该召见宁川来的使臣,那便见见吧!”穆国主半眯着眼睛,看了看堂下站着的文武百官们,然后,又意有所指的将视线,投向了最前面站着的两侧鬓发花白的老者身上。 “洛爱卿今日怎么不说话?” 他嘴角挂着一抹温和的笑意,但笑意未达眼底,“寡人准备今晚在王宫偏殿,设宴款待宁川来的姚统领,由清平官亲自作陪,不知洛爱卿觉得,寡人这么安排,可否合适?” 他这话,倒是像极了登临宝座十几年,事无巨细皆要问过洛明意思的,懵懂无知的软弱模样,与前日的那副咄咄逼人、盛气凌人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可惜啊!你现在再摆出这副虚心求教的样子来,实在是太晚了些!”洛明心下暗自嘲讽,“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姚统领带来的三百名装扮成迎亲小厮的精锐,还有自己暗中培养的两百名死士,都被他化整为零的,分散到都城、王宫的各个关键地方去待命了。 今夜宴请,便是一个动手的绝佳机会!这也是洛明安排自己的那些个门生们,上书国主,言说宴请使臣的最终目的。 至于穆国主倚仗的那两千名王宫禁军,实在是不足为惧,他在里面早已安插了自己的人,就等着举事的那一天了! 一边想着,洛明的嘴角微不可见的扬了扬,他暂且按下心头的喜悦,朝着穆长河淡淡的施了一礼。 “国主如此安排甚好,”他微笑道,“不知国主是否准备将大盛的两位贵客,一起召来参加晚宴呢?” 穆长河冷嗤一声,“洛爱卿说笑了,这是我们与宁川国之间的事情,大盛英王殿下及王妃,自然不宜出现在使臣宴会上。” “嗯,”洛明微微颔首,捋一捋胡须道,“国主言之有理。” 他本来还担心,那大盛英王夫妇会出现在宴会上,阻碍自己的计划,既然穆长河那小子没有这个打算,实在是甚合自己的心意啊! 日落西山。 当最后一道阳光也从大地收起了触角,夜色,便真正的降临了。 今夜无风,天空闷沉沉的,如同半空中被人拉起了一块巨大的幕布包裹着,窒得里头的人,心头发慌。 王宫偏殿之中,华灯初上,觥筹交错,歌舞升平,丝竹管弦之声悠扬悦耳,一派喜庆祥和的场面。 国主穆长河端坐在宝座之上,洛明为首的南麓官员,同姚统领为首的宁川几位使臣,分坐在殿中两侧,相对而望。 他们表面无波无澜,都在静静的欣赏歌舞,品尝桌上珍馐美味,实则是个人怀揣着个人的心思...... 城外的丛林乱石之后,盛柏带着徐怀安等风媒营之人,正隐藏其中,静静等待着宁川太子的后备兵力的到来。 他们已经收到宁川国暗线传来的消息,在经过宁川其他几位皇子的重重阻拦之下,宁川太子南宫远通原本计划驰援的近千名兵马指挥权,已被宁川国主收回,如今能派来的,仅有自己豢养的私兵三百余名。 如此一来,盛柏他们的胜算便大大提高了。 虽已入秋,可山中的暑气,并未真正的消散,那些潜伏在茂密草丛中的人儿,早已汗流浃背,纵使被蚊虫叮咬,却丝毫未见动弹...... 长公主府,三名身着黑衣之人,迅速避开门口的守卫,兵分两路而走。 虽说府门口的禁军皆是穆国主派来,但猜测到洛明必定派了人埋伏在四周,若是带着禁军们,反而是个累赘,不若悄然离府,留下府外的禁军,以牵制敌人,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不出所料,三人飞出府外,十分顺利。 站定脚后,三人相视点头,穆楚楚与苏溪一起,朝着王宫的方向而去,而夏季,则是因为熟悉洛府的布局,独自前往洛府——那里是洛明的老巢,但若能挟持其家人,在关键时候,或可利用这些软肋,来迫使洛明就范。 手段虽说上不了什么台面,但对于意欲谋反之人,还是暂时收起所谓的江湖道义来! 王宫偏殿,鎏金烛台照得殿内,明如白昼。 洛明与对面的姚统领对视一笑,互敬美酒,二人所谋所图之事,如掌中酒杯一般,俱在自己掌握之中。 穆国主漫不经心的饮尽杯中酒,微微掀起眼皮,不动声色的瞥了瞥身后的福莱公公,便见他上前一步,为国主再次斟满美酒,福公公那轻轻颔首的表情,落在国主的眼中,倒令他心安了不少。 一切都已准备妥当,敌人若对他亮出利爪,身为一国之主,又岂能眼睁睁的等着被吃,而不做任何反击? 殿外风声渐起,吹得屋内的烛火摇曳生姿。 “众位爱卿,姚使臣,”穆长河忽地站起身来,神色淡然自若道,“寡人不胜酒力,今日便到这边吧!至于在座诸位,可接着饮酒作乐,洛爱卿,你可要陪好贵客啊!” 见洛明并未作声,一双灰白浑浊的眼睛,缓缓掀起,沉默,还是沉默...... 穆长河甩了甩宽袖,跨步欲走,却听到身后传来“啪——”的一声酒杯落地的声响。 紧接着,便是从殿外涌进来数名身穿盔甲,手执长矛的禁军们。 殿中顿时鸦雀无声,方才还有的阵阵轻风,转眼消散不见,空气如同凝固了一般,令人感到窒息,喘不过气来。 嗅到危险的气息,有些胆小的官员,眼睛四下张望,已经开始在殿内找寻避身之所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 第279章 逼位 穆长河暗自叹息一声,闭了闭眼,转身望着殿中,清平官洛明身前,那一滩刚被摔碎的酒杯碎片,不疾不徐的开口问道: “洛爱卿,这是何意?莫不是吃醉了酒,想在寡人这偏殿中,耍酒疯吧?” 周身散发着压迫感的国主,横着眼波扫视过去,得到的却是老者那副‘你能奈我何?’的蔑视一笑。 “国主,戏唱到这里也差不多了,老夫能陪你演到现在,你也该知足了......” 城外山林,刀剑相撞,迸出点点火星。 方才还探出脑袋来的月亮,被尘土混杂着血腥的气息,吓得钻进了层层云翳,朦胧的月光,瞬间被乌云撕成碎片。 与此同时,夏季已顺利进入洛府,但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平日里,府中来往不绝的小厮、婢女、婆子,如今竟然全都不见了。 这氛围,着实诡异了些! 难不成洛明早已算到,今夜,会有人前来劫持其家人?这漆黑的院落,会不会是一个陷阱? 既来之,则探之! 夏季定了定心神,贴着墙根,悄声而走,不多时,便来到了四进四出的洛府后院。 待她现出身来,早已等候在这里的,却是洛王后,以及她身后站着的几十名持着火把,手拿刀剑的护卫们。 “本宫还以为,今夜无人来我洛府捣乱呢!” 洛王后居高临下的睨了睨面前的黑衣蒙面之人,扯出一抹阴恻恻的笑意,“不曾想,还是有不怕死的,被我等来了,父亲大人可真是算无遗策啊!” 夏季并不慌张,敌人明晃晃的站在眼前,总好得过躲在暗处,暗箭伤人的好! 她神态自若,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便大摇大摆的朝着洛王后走来,“你是何人?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是洛明那老贼的女儿吧?” “放肆!”为首的护卫叫嚣道,“休得对王后娘娘无礼!” “王后?” 夏季嗤笑出声,“你那位老父亲都到王宫去逼迫穆国主退位让贤了,你不在自己丈夫身边,与之共同面对贼人,却与贼人站在了一起,共同对付国主,你算哪门子的王后啊?” 这毫不留情的鄙夷之言,刺得洛王后心头一痛,她竖起眉头,恼羞成怒道:“来人,给本宫杀了她!” “是!” 众护卫握紧刀剑,便冲着夏季厮杀过来...... 那座琉璃王宫的城门外,穆楚楚和苏溪,不出意外的也遇到了阻拦,一时之间,刀光剑影,地面上的血液,顺着金黄色的地砖蜿蜒,与白色的宫墙遥相呼应,分外刺眼。 乌云密布,细雨已落。 偏殿之中,那些听到杯碎声响,第一时间前来护驾的禁军们,皆已毙命。 此时此刻,洛明的人手,已将偏殿重重包围。 十几名赴宴的官员们,躲在暗处,瑟瑟发抖。姚统领等宁川官员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继续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而宝座上惊慌失措的穆长河,却被福莱公公护在了身后。 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禁卫军们,如此的不堪一击! “穆长河,穆国主,”洛明背着手,迈着沉稳的步伐,以一位胜利者的姿态,一步一步朝着宝座而来,他那浑浊的目光倏地变得狠戾起来。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也该死心了吧?老夫奉劝你,不要再抱有什么幻想,有什么人能来救你了!” “这都城之内,最大的变数便是大盛的英王,可如今,他手底下的寥寥几人,已被宁川太子派来的私兵,拖在了城外,一时也是自顾不暇,难以分身。” “还有穆楚楚和那个野丫头嘉敏公主,她们虽然都是一身武艺,但总归是双拳难敌四手,恐怕现在也是非死即伤了吧!不妨告诉你,她们恐怕连王宫的大门都进不来!” “哦对了,”洛明像是想起了什么,忽而便阴恻恻的笑了起来,“老夫甚至都想到了,他们也许会派出人,到洛府去挟持人质,呵呵......穆长河,你以为老夫这么些年,能在南麓国把持国政,屹立不倒,凭借的是什么?” “是这里!”那一身锦衣的清平官,笑意森然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见穆长河垂眸不语,面如死灰的落败模样,洛明又是冷笑一声。 “穆长河,老夫今日之所为,都是你逼我的!若不是你非得与我作对,陷害我朝大军将赵淮,毁掉二公主与宁川国之间的联姻,我也断不会行今日之举!” 他这话,自是说给在场的文武百官们听的,试问古往今来,又有哪一个谋权篡位之人,不给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呢? “洛爱卿说完了吗?” 宝座上的人忽而开口,他挥手示意面前护驾的福莱公公退开,轻嗤一声,语气颇为玩味。 “洛爱卿谋权篡位之心,早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赵淮之事,不过是你举事的一个借口罢了!你早已授命赵淮,暗中与宁川太子府的姚统领勾结,你当真以为寡人不知?” 听到此处的姚统领脸色一沉,恨声道:“洛大人,废话就别跟一个将死之人说了!迟则生变,快杀了他!” 而洛明牵了牵唇角,并未回应,他只是继续用那一双阴鸷的眸光,逼视着宝座上的男子。 “穆长河,老夫看在自己女儿的份上,可以暂且不杀你。你既然软弱无能,不堪大位,理应早早退位让贤!老夫可以给你一炷香的时辰考虑,写下一份罪己诏,国主之位,当然是有能者居之!” 他这话自是再明显不过,他洛明便是那个有能之人,他就是要当南麓国的国主! “洛爱卿实在是太过心急了些......” 穆长河仍旧摆出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来,垂眸望着暗处中躲着的众位朝臣,接着,又冷冷睇了洛明一眼,慢悠悠道: “你已经是个一只脚踏入黄土之人,实在是太老了,纵使寡人有心让位于你,可你恐难当南麓国主之重任啊!” “你!” 洛明被他这话噎得心头一窒,眸子一冷,握紧拳头,疾言厉色,“来人,将穆长河抓起来,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福莱公公心下一紧,咬紧了牙关,便又护在了穆长河的身前。他不明白国主为何要用话语去刺激洛明,但他已经做好了随时以身护驾的准备。 第280章 乱臣贼子 “慢着!” 正当千钧一发之际,一声铿锵有力的女子声音,盖过了殿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划破了令人不安的天际...... 洛明心生惊慌,转身便去寻找那道声音的源头,与他动作一致的,还有穆长河,以及在场的所有人。 这声音的出现,意味着,事情可能要发生反转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为首的那名身着黑衣的清丽绝美女子,手持一把软剑,赫然出现在了偏殿门口。 而紧随其后的,则是一位身着玄衣、身材颀长的年轻男子,那人剑眉星目,一双深邃的眼眸,却浮起一抹悲凉之色。 他的一只手臂,正拉着一位发饰已然凌乱、满脸惶恐之贵妇。 “父亲,父亲救我......”洛王后看到殿中央站立的清平官洛明,心中不禁又重拾了几分希望。 可洛明的那双因难以置信而感到震惊的眸光,正死死的盯着那个拽着洛王后胳膊的男子,怒气直冲头顶,唇瓣隐隐颤抖着,“你,你这个逆子!” 他口中的逆子不是别人,正是他一直都瞧不上眼的儿子——洛乾! 可今日出现在他面前的人,根本就不是平日里那个不修边幅,邋里邋遢的洛府嫡公子,而是一个清爽英俊、眼眸清亮的青年男子。 “父亲此刻,竟还好意思说我是一个逆子?” 洛乾牵了牵唇,冷冷的开口道,“你也不看一看,自己如今正在做什么事情?乱贼臣子,人人得而诛之!父亲,你今日之举动,可真是置洛府众人的性命于不顾啊!” “逆子!” 洛明气得脸色铁青,七窍生烟,脚下一时不稳,连连后退数步,眼中熊熊燃烧的怒火,像是准备将面前之人生吞活剥一般。 “你不愿做官,整日流连勾栏酒肆,为父都可以听之任之,可今日,你为何站在了老夫的对立面,你可知,我做这么多事情,都是为了你!这唾手可得的国主之位,将来便是你的!” 说到这里,洛明的声音又变得温和几分,苦口婆心的劝道:“乾儿,你若迷途知返,为父便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南麓国的储君之位,为父还是会留给你的......” “洛大人竟然还在做那个遥不可及的美梦?” 一道幽幽的叹息之声适时响起,说话的女子,眉眼如水,唇红齿白,无畏无惧的抱着胸,好整以暇的端看洛明的神态变化。 “好你个假冒大盛王妃的女子!” 洛明气得胡须乱颤,龇牙咧嘴道,“来人,将此冒充之人拿下!” “我看谁敢!”宝座上的人,大喝一声,威压自四面八方而来,唬得那些个叛军杵在原地,不敢动弹。 “各位爱卿,”穆长河扫视了一眼殿中躲避的朝臣们,用手指了指殿门前傲然站立的女子,介绍道,“她确是大盛的英王王妃无疑,是受寡人相邀,近日与英王殿下前来南麓游玩。而此刻,亦是受寡人所请,前来剿灭叛贼!” 话一出口,殿中便传来了一阵窃窃私语之声。 “国主说的话应当不会有假,她真的是大盛的王妃,而非假冒之人。” “若是洛大人一意孤行,将王妃杀了,岂不是会惹起大盛与我们南麓之间的战争吗?” “是啊,可不能任由洛大人胡来啊!他平日里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今日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竟妄图谋反?” “闭嘴!”洛明果断的抽出身旁叛军手中的长刀,面露凶光,将那位说他谋反的臣子,一刀抹了脖子。 “啊......”那些臣子看到身边的人倒地而亡,吓得四处乱撺。 手中提着一把滴血的长刀,洛明如同一位自地狱中走来的阎罗,笑容更加疯癫,“我看还有谁,敢在老夫背后嚼舌根的?哈哈哈......” 阴毒的视线落在夏季的身上,洛明大喝一声,“来呀,将此女子拿下!” “是!” 门外包围的叛军们,手持长刀利剑,一拥而上,将夏季团团围在了中央,喊打喊杀声震天动地...... 城外的山林,鸟雀吓飞,树叶落满地,伏尸遍野,血腥味冲天。 此刻,已然归于一片沉寂。 经过一场激烈的厮杀,独留下盛柏、徐怀安,还有两名风媒营的暗探了。 “扫尾之事,由你们二位负责。” “是,王爷,属下遵命!” 盛柏侧目看向手臂已经受伤的徐怀安,蹙起眉头问道:“怀安,要不你也留下扫尾吧?王宫的事,由本王一人去足矣!” 徐怀安态度决绝的摇了摇头,“王爷,属下无碍,我们快些出发吧!”他心中自然担心那位与自己早已拜了天地的女子。 见徐怀安已经翻身上马,盛柏不再迟疑,紧跟着上了另一匹马,一路朝着南麓都城的方向奔去。 嗒嗒的马蹄声,溅起漫天尘土飞扬...... 宫门口。 穆楚楚与苏溪,杀退一波又一波的叛军,虽说洛明安排的人手够多,可庆幸的是,守卫王宫的禁军中,还有不少人是忠心于穆国主的。 目之所及,皆是己方与敌方躺在血泊中的将士。 苏溪神色沉重,顿觉寒意遍体,这谋反的代价,最终都落在了这些士兵的身上。 “嘉敏公主,”穆楚楚有些怜惜的看了看苏溪,抬手擦掉她额角发梢上挂着的雨珠,“我们该进宫了,再迟一步,可能就来不及了。” 苏溪缓了缓心神,轻轻点头,“好,我们走!” 抬脚欲走,却听到又一波脚步声、马蹄声的到来。 “唉......真是没完没了了!“苏溪揉了揉酸痛的手臂,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姐姐,我们暂时可能走不了了!” “无妨,”穆楚楚笑着看她,“姐姐在这里陪你!” “嗯!” 二人做好迎战的准备,待来人走近的时候,却发现是身着禁军衣服之人。 为首的那人抬手示意身后的将士停下脚步,自己则翻身下马,朝着面前浑身沾满血迹的两名女子,恭敬的跪地施了一礼,“末将白子郡参见两位公主!” “竟然是你?” 穆楚楚心下一松,暗自舒了口气,“原来是分管都城军事的白幕爽大人。” 南麓都城清平官之下,分设九爽官员,幕爽主兵,琮爽主户籍,慈爽主礼,罚爽主刑,劝爽主官人,阙爽主工作,万爽主财用,引爽主客,禾爽主商贾。 九爽官员分管南麓都城里的军事、户籍、礼乐、刑罚等事务。 苏溪自是瞧着他眼生,但看到穆楚楚已经收起了宝剑,便也放松下来,“白大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之所以现在才来,是因为在国将易主的关键时期,总有些人,会打破重重阻隔,放弃谋反者做出的高官厚禄的承诺,而选择站在正义的一边。 “末将来迟,还请二位公主责罚!” 穆楚楚看了看苏溪,眼神询问她该如何处理。既然现在才带队出现,想必这位幕爽大人的心中,定是经过了苦苦挣扎,最终才选择站在了国主的这一边。 苏溪没好气的瞥了面前男子一眼,冷声道:“白大人请起,至于责罚一事,日后自有父王裁决。还请速速随我们进宫,保护父王!” “谢公主,末将领命!” 一行人,跨过王宫的大门,火速朝着王宫偏殿赶去...... 第281章 平叛 细雨蒙蒙,晶莹剔透的雨滴,挂满王宫百花园中的草木枝头、繁花叶片。 此刻,王宫偏殿外的宽阔场地上,夏季正一手持着软剑抵在洛王后的背后,另一只手掐着一人的脖子,与重重包围她的叛军们,陷入了僵持之中。 她那头如瀑如缎的乌发上,沾满细碎如颗颗钻石的雨珠,十分璀璨。 “你不要命了吗?”夏季面露不解的同近在咫尺的男子,轻声耳语道,“你就不怕,我真的杀了你?” 方才,当洛明下令诛杀夏季的时候,洛乾便拉着姐姐洛王后,同时跳入了叛军的包围圈中,自愿当作夏季的手中人质。 当那日,赵淮将自称无处落脚的江湖女子夏季,带回洛府的时候,洛乾便对她那一张清丽脱俗的面容,念念难忘了。 他以为夏季是受到赵淮的蒙骗,于是,几次三番劝她离开赵淮,离开洛府,可这位奇女子却是置若罔闻。 洛乾以为对方只是个弱女子,不曾想,今夜在洛府,却看到她面不改色的刀起剑落,斩杀敌人于面前,丝毫不拖泥带水,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不愧是自己一眼就看中的女子! 虽然听闻她是大盛的英王王妃,而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与她比肩的资格,但是没有关系,他料定今晚会是夏季只身前来洛府,于是,他便同父亲言说,要与姐姐一起守在洛府,共同灭掉来犯之人。 为了这位可能来犯的‘敌人’,他甚至是一反常态的精心打扮了一番。本来是冲着英雄救美去的,不曾想,人家的武艺,远在自己之上,哪里还需要自己动手? 因此,待院中那几十名护卫快被夏季杀完的时候,洛乾才施施然的现出身来,主动为她擒住了洛王后,并且亲自为她带路,通过赵淮书房中的那条秘道,快速来到了王宫中。 而那秘道中,自然已经没有婢女如兰的那副腐烂的尸身了,在洛王后悄悄通过秘道回府的那晚,他便将那惨不忍睹的一幕抹去了。在洛府,他便如同一道暗影,穿梭在某个阴暗的角落,探听消息。 ...... “我不怕,”正被夏季掐着脖子的那人,面上却露出轻松温和的微笑,“就算是死在你的手里,在下也甘之如饴!” 那双轻轻掐着自己脖子的指尖,传来的温热感,倒令洛乾心生摇曳,耳尖微微发红,他甚至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那面前女子似有若无的气息。 “就这么近距离的待着,待到天长地久才好......”他在心中暗自笑开了花,佳人在侧,确实是甘之如饴。 可眼前的佳人,对他的这点心思全然不知。 “弟弟!” 一旁的洛王后大声呵斥道,“你究竟是被这贼女子灌了什么迷魂汤药?我可是你的亲姐姐,你怎么可以同外人一起对付我们洛家?” “洛家?” 面如冠玉的男子,冷哼一声,“我宁愿出身为崖边的一株野草,也不愿投胎到这么一家表面光鲜、内里肮脏的世家!” 提起‘肮脏’二字,洛王后不免感到心虚,不知她这位好弟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赵淮书房中的那条直通王宫来仪殿的暗道,他是否已知晓自己与赵淮之间的肮脏之事? 稳了稳心神,她故作镇定,无比恨声道:“终究是父亲给了你荣华富贵的生活,而你,却如此的鄙夷他?洛乾,你还有人性吗?父亲究竟是哪里对不住你了,你要这样背叛他?” “姐姐当真想知道吗?” 夏季闻言,顿时来了兴致,正竖起耳朵,准备听八卦,却看到洛明那老贼和姚统领一起,挟持了穆国主,行到了偏殿门口。 “快放了老夫的一对儿女,否则,休怪老夫不念旧情,杀了穆长河!”洛明眸光阴鸷狠毒,闪着咄咄逼人的寒光。 夏季却是将平静的视线,落在了一旁的姚统领身上,意味深长的扯了扯唇角,“姚统领,是要蹚定这趟浑水了吗?” 姚统领微微眯着眼睛,回怼一声道:“王妃不也正在蹚这次浑水吗?” “可本宫想要告诉你的是,贵国太子此次派来的实际兵马不足三百,你不想一想,究竟是什么原因吗?” 闻言,姚统领心中腾起一丝不安,但看到被士兵团团围住的夏季,便又冷笑出声道:“王妃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我劝王妃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宁川国的国主之位只有一个,”夏季凤眼微眯,开口时尾音拖得极慢,“你所效忠的太子,竟连一千的兵马都调不出城,你难道猜不出来,是不是他这太子,要做到头了?” 那位正被夏季掐着脖子的洛乾,若有所思的注视着面前一张一合说话的貌美女子,原本对她王妃身份抱有怀疑态度的他,如今却也心悦诚服了。 这大盛王妃说起话来,竟是比自己那位王后姐姐,还要有着几分令人生畏的压迫感。 “休得胡言!” 姚统领终于失去了最后的一点耐心,这场谋反戏码,他看得实在是太久了! 他家太子想要洛明上位之后,能给予财力和兵力上的支持,助力其顺利登上宁川国主之位,所以才会选择铤而走险,参与到南麓国的谋反之中来。 可他心中明白,那位大盛王妃所言非虚,宁川国主生有六子,可王位仅有一个,太子只是生得早,占了嫡长子之位。 宁川国主老态龙钟,时日无多,又能护太子几时?且太子能力不足,恐怕早晚都要被其他皇子拉下储君之位来。 因此,这南麓国的浑水,他不蹚也得蹚! 手中的那把架在穆长河脖子处的短剑紧了紧,姚统领面露凶光,大声道一声“去死吧!”便举起短剑,朝着穆国主的脖子刺去...... 万籁寂静,瞠目结舌的看着姚统领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但,意外发生了! 面前的穆长河并没有如期倒下,而姚统领自己却感觉有一股钻心之疼,自后背传来,他的眼睛瞪得滚圆,慢慢转过身子,难以置信道:“怎,怎么会?” 第282章 败者为寇 琉璃宫灯,映照出一位身材颀长之人,仿佛整个人身上都被柔和的灯光,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姚统领那后背上利剑的主人,此刻,正手中拿着剑鞘,挑了挑眉,眸色幽深的轻轻摇头。 “姚统领,不妨让你死个明白,宁川国那边的人,答应阻止贵太子的一千人马前来南麓,条件便是,让本王伺机杀了你。” 淡漠的看着姚统领心有不甘的慢慢倒下,盛柏长长的喟叹一声,“所以啊,冤有头债有主,充其量,你也只是个争权夺利的牺牲品罢了!” 边说,边将穆国主身侧那位早已面露惊慌的挟持老者,一脚踹飞了出去。 盛柏将穆国主扶着,送到福莱公公的身边,朝着他抱了抱拳,轻笑一声道:“请国主恕罪,本王来得,还是稍稍迟了些!” “不迟,不迟,”穆长河脸色发白,心有余悸道,“英王殿下救命之恩,寡人感谢还来不及,又怎会怪罪!” 就在这时,穆楚楚、苏溪,还有徐怀安、白子郡带领的众位禁军,将包围夏季的那帮叛军团团围了起来。 为首的几人,朝着穆长河恭敬的见礼道:“护驾来迟,请国主责罚!” “快快请起!” 穆长河暗自舒了口气,这一夜风雨,总算是要结束了!他终是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居高临下道:“白子郡!” “末将在!” “将叛军统统拿下,反抗者格杀勿论,降者不杀!” “是,国主!” 听到这话的叛军们哪里还敢反抗,纷纷放下手中刀剑,缴械投降了。 “父亲,父亲......” 感觉到身后的宝剑放下的时候,洛王后慌慌张张的,朝着趴倒在地、满脸挫败感的洛明跑去,一脸担忧的问道:“父亲,您怎么样了?” 地上老者面如死灰的摇了摇头,“我没事......” 黄粱一梦,终有醒时,他败了,因此,离死也不远了...... 东方既白,细雨不知何时已停歇。 徐徐微风吹来,夏季与盛柏相视一笑,二人快跑几步,穿过憧憧人影,紧紧相拥在了一起。 一夜不见,如隔三秋...... 洛乾百感交集的望着晨曦中的相拥之人,能与王妃比肩之人,也唯有大盛这位风度威严、气宇轩昂的英王殿下了,与之相比,顿觉自惭形秽。 同样注视着二人身影的,还有洛王后。 当她看到盛柏自半空中飘然而至的时候,便突然想明白,自己那傻女儿穆杉杉,为何要冒险盗药救他,而后又下情毒害他,想要委身于他了—— 杉杉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遇到了太过惊艳的男子,而一次心动,却葬送了她整个人生...... 冉冉升起的阳光,洒满南麓国的每一个方向。今日的都城,劫后余生,一切均宛若新生。 盛柏夫妇及徐怀安三人,已被穆国主派人送回了长公主府歇息,接下来的事情,他们身为大盛之人,自是不能再干涉了。 此刻的承泽殿,分外安静,大家都在等着最后的审判。 赵淮已被穆国主从天牢中提了出来,此刻,他正与洛明、洛王后三人,瑟瑟发抖的跪在了地上。同为洛家之人,洛乾却若无其事的站在了一旁。 从古至今,从来都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一夜风雨过后,清平官洛明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满脸沟壑,头发凌乱且花白。 “求国主开恩,罪臣知错了,罪臣但求一死,请国主放过罪臣的家人!”洛明痛哭流涕,以额触地,神情异常悲怆。 宝座上之人,居高临下的看了看跪着的老者,眸底古井无波,冷声开口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寡人有心放过王后与洛乾一条生路,至于其他参与谋反之人,严格按本国律法执行,绝不姑息!” “国主容禀,”洛明颤巍巍道,“罪臣外甥赵淮,都是听从罪臣的命令,与那宁川姚统领勾结在一起的,还请国主对他也网开一面,饶其性命!” “舅舅......” 脚戴镣铐,一身白色囚衣的赵淮,心生动容,不禁红了眼眶。他这位舅舅,直至临死前还能想着替自己求情,实在是恩大如山啊! 穆长河微微掀起眼尾,看了看赵淮,又似有若无的瞥了瞥洛王后,语气中带着沁骨的凉意,“王后,你认为,寡人该对赵淮从轻发落吗?” 被点到名的洛王后身子一僵,挺直了腰杆,努力维持着王后的几分矜贵与端庄,讪讪一笑道:“臣妾愚钝,一切,但凭国主做主!” 她在心中幻想着,国主定是对她存有几分情意,既然可以留她一命,说不定哄他高兴,国主对她所做之事既往不咎也未可知啊! “当真是绝情!” 赵淮看向洛王后的眼神中,充满了怨怼,好歹是表兄妹一场,无论如何,也该替自己说几句话才是! 穆国主掀起狭长的眼尾,眸光阴沉沉的冷哼一声,“王后难道没有想过,为自己这位表兄求求情吗?毕竟你们,除了是表兄妹关系,亦有着暗中苟合的情分在不是?” 一言刚出,洛王后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全身骤然颤抖,“臣,臣妾没有......”他竟然知道?他竟然什么都知道...... 比她更为震惊的是那位白发凌乱、衣冠不整的老父亲,此刻,正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摇晃着女儿的胳膊,瞳孔迸裂,咬牙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接着,又去拼命摇晃赵淮的胳膊,唇瓣颤抖着,寒眸涌起怒火,“穆长河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近乎咆哮的声音,响彻在承泽殿中。 洛王后羞愤交加,只得将头颅垂得低低的,而赵淮却是双目无神的默默点头,“舅舅,都是淮儿的错,此事,与表妹无关!” “混账东西!”洛明不知从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一巴掌扇得赵淮眼冒金星,晕头转向的摔倒在地。 正当赵淮手捂着火辣辣的脸,一头雾水的抬眸望他的时候,回应他的,却是那位恩大如山的舅舅,更加卖力的拳打脚踢。 见打得差不多了,穆长河嘴角微不可见的扬了扬,抬手示意侍卫,将癫疯的洛明拉住了,而赵淮,早已被打得鼻青眼肿,嘴角流血。 “洛大人,这件事情毕竟是他们二人共同做下的,”穆长河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颇有一副一雪前耻的兴奋感,“你可不能偏私啊!岂有光教训儿子,而不教训女儿的道理呢?” 这话......什么?赵淮竟然也是洛明的儿子? 殿中众人一片哗然,皆如石化了一般,愣在了原地。 穆楚楚同苏溪默默对视一眼,挤眉弄眼的表示,这事情,可真是太过讽刺了! 第283章 兄妹 承泽殿中,空气如同冰封了一般,窒得人喘不过气来。 而洛乾,却是面上平静无波的漠视着殿中的家人,他似乎早已知道了这一切...... 作为当事人的洛妍,还有赵淮,脑袋嗡的一声炸裂开来,这事情,怎么会变成了这样?羞耻心与屈辱感齐齐涌上心头,洛妍泣不成声,呼天抢地! 谁能想到,他们竟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 洛明早已面如死灰的颓然瘫坐在了地上,口中喃喃自语着,“自作孽,不可活啊!都是报应,都是报应......” 冷眼旁观着殿中骚乱的几人,洛乾眸子渐冷,颇为嫌弃的看着洛明。 “洛大人,今日这番滋味如何?三年前,只因母亲撞破你与表姑之间的奸情,得知赵淮是你亲子的事情,你便一不做二不休的下毒暗害母亲。” “说什么赵淮父母早亡,你身为舅舅,自是不能坐视不管,殊不知,你却暗地中将那位早该死去的表妹金屋藏娇了!若不是因为南麓国一夫一妻制的律法束缚于你,恐怕你早已坐享齐人之福了吧,洛大人?” “我母亲又有何错?自你还是一位清贫书生的时候,她便对你生了情意,外祖父耐不住母亲的苦苦哀求,便让她下嫁于你,为你仕途铺路,为你生儿育女......” “可你是怎么回报她的?” 提起自己那位惨遭背叛的母亲,洛乾气得眼眶微红,恨得是怒火滔天,“当她知晓赵淮的身世,得知外室的存在,你明明可以选择与她和离,哪怕是一纸休书放了她,也好得过为了维持自己那清流名声,端来一碗毒药害了她性命!” “洛大人,你这自诩清流世家,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还有你,赵淮,”洛乾将蔑视的眸光投向那位鼻青眼肿之人,“书房中的秘道,其实早在你那晚带人追捕黑衣人的时候,我便已经知晓了......” 赵淮呆楞片刻,才恍然大悟,张了张嘴,神情木讷道:“所以,那晚偷听的黑衣人便是你?” 洛乾冷笑摇头,“那晚其实有两个黑衣人,听到你们秘密的人,其实是二公主府中的那名侍卫屈箫,我助他顺利出城,自然得知了他探到的秘密......” “洛乾,”穆长河走下宝座,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忍辱负重多时,总算是为母报仇雪恨了!” 洛乾顺势跪了下来,正声道:“多谢国主给属下的这个机会,让属下能撕破他们的丑恶嘴脸,手刃仇人!” “哈哈哈......”一旁的洛明突然狂笑起来,“洛乾啊,原来你早已是穆国主身边的一条狗了,你倒是惯会演戏的,成日里用一副邋里邋遢的模样,来放松为父对你的警惕!想我还一直为你谋求高位,到头来,却栽在了你的手里,真是可笑啊,可笑至极!” 说时迟那时快,洛明“啊——”的一声,如同一把射出去的箭矢,一头撞向了承泽殿中的金黄色圆柱,顿时头破血流,脑浆迸裂,“报应啊!都是我造的孽......我对不起......对不起你的母亲......” 晚霞层层堆积于天边。 当苏溪将这些事情说给夏季和盛柏听的时候,他们皆是震惊不已,一阵唏嘘。 夜黑如墨,满天繁星。 长公主府中,两男三女,正围坐在摆满佳肴的凉亭中,庆祝胜利,把酒言欢。 酒过三巡,众人皆有几分醉意。 “小溪,那洛王后和赵淮,国主最后是如何处置的?”夏季投来一双八卦的眼神。 苏溪咽下口中的美酒,幽声道:“赵淮参与谋反,判了秋后问斩,至于洛王后,父王将其打入了冷宫,无诏永世不得踏出冷宫一步。” “这么说来,洛氏一族,从此便败落了,”盛柏声音低沉,但忽然想到了昨晚那一位,目光灼热的盯着自己王妃的男子,心头浮现出一丝醋意,“对了,那个叫洛乾的,既然他是穆国主的人,想必日后,前途定是不可限量吧!” 一旁的穆楚楚则是轻笑摇头,“他不愿做官,当场推拒了国主的好意,听他那个意思,日后准备出游列国,看遍天下大好河山呢!” “当真是羡慕啊!” 苏溪嘟着嘴,又是一声叹息,“我也想要过这般闲云野鹤的生活,可是现实情况却不允许,我若只是大盛那座芙蓉山上的野丫头就好了......” 众人一默,不知如何开口去劝。 徐怀安则从案几底下,悄悄牵起了她的手,柔声道:“溪儿别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 苏溪冲着他,挤出甜美一笑,“好,徐怀安,你说话可要算数啊!” “自然算数!”徐怀安摸了摸她那满头柔软的乌发,眸中满是宠溺,心中暗道,“你是我的妻,你在哪里,我自然就在哪里。” 翌日。 不出所料的是,穆国主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昭告天下,由嘉敏公主继任南麓储君之位。 而夏季与盛柏,也定下了归国之期,三日后启程...... 次日,盛柏与夏季在南麓都城中逛街,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路上说说笑笑,挑选南麓特色饰品,准备带回盛京,赠给亲友。 几近午时,却有一婢女装扮的女子,朝着他们款步走来,微微屈身道:“英王殿下,我家公主有请!” 盛柏自是一眼便认出了她,她便是二公主穆杉杉身边的婢女浣影,他垂眸看了看夏季,便一口回绝道:“本王没空......” “公主说了,王爷可带着王妃一同前往,就在不远处的兰亭阁。” “王爷,”夏季见那婢女态度坚决,便冲他莞尔一笑,“既然二公主盛情相邀,我们便走一遭吧!说到底,她对你也有着救命之恩啊!” 盛柏无奈的扯了扯唇,执起夏季的手,“走吧,前面引路。” “是。”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兰亭阁,这里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热闹繁华,想起过去种种,竟徒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王爷、王妃请进!”浣影将他二人引进五楼的一间雅间,便随手关上门,退了出去。 雅间的一角,放置着一座绘着青山绿水的精美屏风,墙壁上挂着两幅气势磅礴的书法作品,而一座矮几上,正放置着一个点燃着沉香的香炉。 第125章 心境变化 画娥见长公主魂不守舍的走出郭皇后的寝殿,脸色很是苍白,忙走上前扶住她,忧心道:“公主,您怎么了?” 盛枫心中有一股劲儿,正在苦苦支撑着她的身子,不至于令她忽然倒下。 她扯了扯嘴角,平静道:“没事,我们走!” 画娥搀扶着盛枫的胳膊,一路无言,径直回到了紫英殿,而后,画娥直接遣退了屋内伺候的宫女、太监。 回来后,盛枫一直静静的坐在罗汉榻上,一言不发。 画娥忧心忡忡的看着盛枫,有些心疼道:“公主,可是皇后娘娘跟您说了什么?您心中若有不快,不妨跟奴婢说说,可千万别憋在心里,您这样一直不说话,真是急坏奴婢了。” 盛枫缓缓抬眸,泪水无声的自凤眼中滚落下来,她嘴角噙着一抹自嘲的笑意,“母后说太子需要本宫的照拂,让本宫日后多帮他,切不可被三皇子抢了东宫的位子。” 就算她知晓皇后那般厌恶她的来龙去脉,盛枫也不可能再原谅郭皇后的。 尤其是现在,皇后竟想以那不堪一提的过往,来试图唤起盛枫对她的谅解,然后再加以利用,盛枫心中原本还抱有的一丝幻想,也都被郭皇后击碎成了泡沫,随风而逝了。 此刻,盛枫心已平静如水,再无波澜。 “这......”画娥有些为难,她一个小小的奴婢,可不敢在背后随意议论皇后的。 “公主,许是娘娘还不知您早已在暗中帮助太子的事情了,日后若因为帮助太子,而拉近您与娘娘之间的关系,岂不是好事一桩吗?” 盛枫淡漠的擦拭了一下双眼的泪痕,敛一敛心神道:“这样的母女亲情,并不是本宫想要的,她今日主动找我,不过是看上本宫尚能在风媒营说上话罢了。她心中只有太子,丝毫没有本宫的位置,本宫为何还要上赶着去讨好她呢?” 画娥有些不知所措,公主从前不是很想拉近与皇后之间的关系吗?怎么今日回来,心态便不一样了呢? 画娥顺着盛枫的话,缓缓问道:“那公主可想好,接下来如何帮助太子了吗?” 盛枫嘴角扬了扬,喃喃自语道:“本宫已经将人给他送去了,至于往后如何,且看我那好弟弟的造化吧!” 画娥怔在了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公主指的是那沈椋?” 盛枫微微点头,冷笑一声,“沈椋以为这些年将本宫死死的拿捏在了手里,殊不知,本宫才是日夜看着他,如何费心表演的那个人。他一个宁川国派来的刺客,怎会真正甘心一辈子服侍本宫呢?” “那公主是故意将其送去东宫的?”画娥恍然大悟道。 “太子以为沈椋是本宫的一个见不得人的把柄,其实,沈椋是本宫送给他的一份惊喜。 沈椋此人埋伏在本宫身边多年,他是如何绕开重重查验,以伪太监的身份走进这深宫,重新回到本宫的身边,本宫目前也已经有了一些眉目。 本宫将其送去东宫,日后朝堂之上谁帮着太子,那十有八九,此人便是沈椋的上级了。” 自从驸马死后,盛德帝便将盛枫从公主府接回了宫中。她本以为沈椋以后不会再出现,没想到,没过多久,沈椋摇身一变,便成了紫英殿中的一名假太监,继续待在盛枫的身边。 “那公主怎知,沈椋会成为太子与那位幕后之人的连线之人呢?”画娥不解的问道。 盛枫轻蔑的笑了笑,“本宫身边向来都是密不透风的,那太子又怎知沈椋的存在呢?只有一个可能,是沈椋自己透露的。 且近日,三皇子刚准备班师回朝,沈椋便迫不及待的让本宫将他送走,他笃定本宫会把他送去东宫,达成自己的目的,故,本宫便遂了他的愿,接下来,且看太子与谁走动更加密切了......” 画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用敬佩的眼神望着盛枫,“公主果然聪慧!” 长公主盛枫扬了扬嘴角,一双幽深的目光,望向窗外,心中暗想着,“这盛京城,怕是要变天了。” 她且静看风云变幻之后,这大盛的天下,最终归属于何人? 是夜,一道暗影,自皇宫中飞出...... 第126章 师徒 那道身影,身披暗色斗篷,一路上展现着卓越的轻功,脚尖借物用力,不多时,便出现在城外山林中的一处茅屋之中。 “徒儿拜见师父!” 徐怀安忙走上前,恭敬的跪地行礼。 斗篷脱下,露出暗影的真实身份来。 他扶起跪着的徐怀安,欣慰的笑道:“好徒儿,快快起来,快让咱家瞧一瞧,好些日子不见了,你好像又壮实了不少。” “谢师父。”徐怀安笑着站了起来,忙问道,“师父,陛下可是有了新的指示?” 吴忠敏点头,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精美的盒子,递给了徐怀安,嘱咐道:“怀安,此次为师无法脱身,便由你亲自跑一趟风林山庄,将此手谕交给长信侯。” 徐怀安双手接过盒子,郑重点头道:“怀安定不负陛下和师父的信任。” 吴忠敏喃喃叹道:“你们都长大了,这风媒营也算是后继有人了。自从戚少将军战死,陛下担心公主受人利用,便将风媒营的指挥权暂时交给了咱家,好在你们足够优秀,咱家日后去了地下,见着戚少将军,也算对他有个交待了。” 徐怀安有些失神,宽慰道:“师父别那么伤感,有陛下和您在前面坐镇,不论是风媒营也好,还是大盛也罢,都会越来越好的。” “你这小嘴就是甜。” 吴忠敏用手轻轻点了点徐怀安的鼻尖,若有所思道:“想当初,陛下让咱家从你们小崽子中挑出一个人来传授武艺,咱家便是一眼就相中了你。这么多年,你表现很好,从来没有给为师脸上抹黑过。” 徐怀安挠了挠头,嘿嘿的笑了,“能得到师父的信任,是怀安的荣幸。” “好啦,为师也该回宫里了,一路保重。” “恭送师父。” 望着吴忠敏的身影,一点点消失于夜色之中,徐怀安拢了拢思绪,他将锦盒塞进了怀里,熄灭了茅屋中的烛火,趁着夜色,一路往南,朝着风林山庄而去...... 风林山庄。 夏开轩带着一行人,终于回到了此地,相互寒暄介绍之后,众人都坐在会客厅,大眼瞪着小眼,不知该聊些什么了。 戚小柔率先开口,打破了屋内的尴尬氛围,爽朗的笑道:“小溪,你刚刚说这位穆姑娘是你的姐姐?” “娘,是这样......” 夏开轩正欲开口,却被戚小柔无情的打断了,“轩儿你别插话,为娘跟两位姑娘聊天呢!” 夏开轩悻悻然的闭上了嘴,他瞥了一眼夏季,却看到夏季与身后的小月,正在抿唇轻笑着! 他直接将一记眼神刀了过去,她们瞬间收回笑容。 苏溪回道:“夏夫人,确实如此,穆姐姐才是我的亲姐姐,这一次若不是她与少庄主共同进退,从芙蓉山探得我娘的消息,我还被苏半山蒙在鼓里呢!” “这样啊!”戚小柔摩挲着下巴,一双眼神上下打量着穆楚楚,“穆姑娘,不知你爹娘是在南麓国做什么的?” “娘。”夏开轩直接站起身来,眉头紧皱,“您这么问,似乎有失礼仪啊!” 夏渊也看了看戚小柔,眼神提示她确实有点过了。 戚小柔轻咳一声,“穆姑娘,实在对不住,改日有时间,咱们再细聊。说正事,说正事。” 自打穆楚楚一进门,戚小柔便看出儿子的不对劲来,但是该说不说,儿子夏开轩这一次的眼光确实很好,这穆姑娘一看就是出身将门之后,浑身散发着一股子英气,她真的很喜欢! 穆楚楚有些难为情,忙转移话题,“目前肖掌门还被苏半山关在密室,还望夏庄主及夫人,能够相助一二。” 夏季开口道:“穆姐姐此言差矣,救出师父,本就是我这个做徒儿的本分,谈不上帮不帮助的。” 夏季一边说,一边又将视线看向苏溪,“再说,我与小溪情谊深厚,更应该救出她的娘亲来。” 苏溪闻言,冲着夏季露出甜甜的笑意。 第127章 商议救人 夏渊却有点犯难,脸色肃穆。 “现如今芙蓉派已经今非昔比,斧鸣帮帮主刘若飞因为收到消息,被人诬陷在川圩县刺杀勇毅大将军,而带着帮内兄弟去上门讨要说法,却被芙蓉派趁机灭了门。” “什么!” 夏季诧异道:“父亲这些消息从何而来?在川圩县刺杀大将军的时候,女儿也在场,女儿都不知那些杀手是何人,斧鸣帮又怎会知道被芙蓉派诬陷是他们呢?” “江湖上有传言,是芙蓉派安排的人手负责刺杀,然后嫁祸给了斧鸣帮,因此,斧鸣帮一气之下,去上门讨要说法,不曾想,却被芙蓉派趁机灭了门。如今刘帮主被杀,他的儿子刘景诚也不知下落。”夏渊补充道。 “听父亲此言,孩儿觉得这里面似乎有着巨大的阴谋啊!” 夏开轩说道:“孩儿觉得,刺杀消息很可能是芙蓉派自己传到江湖上的,他们的目的便是倒逼着斧鸣帮动手,这样才给芙蓉派一个反击的机会和借口。” 众人点头,都觉得夏开轩所言有理。 “他们这么做,不怕被朝廷怀疑,确实是他们安排杀手去刺杀大将军了吗?”夏季拧眉问道。 夏渊则无力的叹道:“怀疑容易,但定罪却要讲究证据确凿的。”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季儿有没有想过,无论是斧鸣帮,还是芙蓉派下的手,他们又是从何处得知大将军的容貌,以及大军何时路过川圩呢?” 紧接着,夏渊自问自答道:“为父猜测,朝中有人与杀手暗中勾结,而且他们有那个能力,将手伸到各地呈报给陛下的奏章之上,所以才能提前得知消息,暗中部署一切。” 夏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接着面露慌张道:“那朝堂岂不是危矣?” 夏渊重重的叹了口气,“如今西南突发匪患,为父认为,朝廷会派人前来调查,且看接下来的动态吧!” 戚小柔则岔开话题道:“这些都是朝中大事,现如今,我们应该想一想怎么把玉瑶救出来才对。” “是啊!我们凭着自己,无法全身而退,所以才想着到风林山庄来,请教夏庄主和夫人。”苏溪说道。 屋内众人陷入沉思之中。 这时,穆楚楚突然开了口,“我忽然想起来,芙蓉山里,似乎有人相助我们。若是能得到此人的帮助,救出肖掌门便容易多了。” 夏开轩也点头附和,“穆姑娘说得不错,那夜若不是此人将山门处的机关撤掉,恐怕我们无法活着逃出来。” 苏溪半天没说话,脑海中一直在思考此人会是谁? 夏季看出苏溪紧蹙的眉头沉思的模样,柔声问道:“小溪,你想到是谁了吗?” 苏溪面露迷茫,不太确定的说道:“若说想将我娘救出来的,无非是以前的那些长老们,可是,想在苏半山眼皮子底下,放你们安全离开,量他们也没有那个胆儿。我心中想着的那个人,却也不是很肯定。” 夏开轩忙问道:“你心中的那个人,可是康长老?” 苏溪眼中一惊,“少庄主也觉得是他?” 夏开轩抿唇点头,“只是在下的直觉,康长老给我的感觉便是良知未泯,他不像苏半山那般阴险狡诈。” 苏溪微微颔首,“少庄主说得不错,在芙蓉山中,他甚至比苏半山对我都要好一些。那日,我准备强跃山门,也是他不顾苏半山的命令,迟迟不肯对我下手。” “那我们怎么才能跟他取得联系呢?”穆楚楚问道。 戚小柔则笑着说道:“真是巧得很,芙蓉派下一个打压的目标,便是白虎堂,我们探知的消息,正是那位康长老带队前去。” “既然如此,我们便去白虎堂凑一凑热闹。”穆楚楚正声道。 夏开轩则看向自己的父亲夏渊,“不知父亲,意下如何?” 按照夏渊以往的惯例,他应该是不会让风林山庄的人,插手其他门派纷争的。 没想到,夏渊却轻笑一声,“也该去会一会芙蓉派的人了,恐怕苏半山的目标不是那些小门小派,他们最终的目的,是为了一统江湖。” “父亲这是同意我们去白虎堂?”夏开轩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夏渊。 “嗯。”夏渊郑重的点了点头,眸光深沉,“我们不能坐以待毙,静等着苏半山势力逐渐壮大,最后灭掉风林山庄,搅乱武林......” 众人商议之后,便决定明日动身,夏渊与戚小柔则继续坐镇山庄,护好铁矿山。 第128章 手谕 夏开轩、夏季,以及苏溪与穆楚楚一行人,离开风林山庄三日后,徐怀安才骑着一匹骏马赶到。 “参见庄主,夫人!”徐怀安屈身抱拳行礼道。 夏渊轻笑一声,用手示意道:“怀安不必多礼,请坐。” “谢庄主。” 戚小柔目光温和的看着徐怀安,“不知怀安此次回来,是有公务在身吗?” “夫人说得不错。” 徐怀安从怀中掏出那个精美木盒,举过头顶,神情庄重的看向夏渊,“庄主,这是陛下的手谕。” 夏渊闻言,忙拉着身旁的戚小柔一起跪了下来,伸出双手,将手谕郑重的接了过去。 夏渊打开手谕,脸上渐渐被疑惑不安代替,他蹙起眉头问道:“怀安可知,陛下为何下这样的手谕?” 徐怀安无奈的摊了摊手,坦言道:“在下不知,我是从吴公公那里接到的手谕,其他的,吴公公并未多言。” 夏渊眸色凝重,又将手谕递给了身旁的戚小柔。 戚小柔看完,也是一脸的不解。但既然徐怀安不知道手谕内情,他们也不好对他多说什么。 戚小柔又想到了其他事情,“怀安,你这次回来得真是不巧,轩儿他们刚离开几天。” 徐怀安又惊又喜,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期待,“夫人,少庄主回来了,那他身边可有旁人?” 戚小柔朗声笑了起来,“你指的是哪位姑娘呢?轩儿这次回来,身边可是跟了三位姑娘。” 徐怀安面露一抹薄红,有些难为情道:“在下是想问,苏溪姑娘可是跟着他一起回来的?” 戚小柔忙点了点头,一脸姨母笑的看着徐怀安。看着这些情窦初开的年轻人,就好像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 “那他们去了哪里?”徐怀安又问道。 夏渊接过话来,“他们去白虎堂了,如今芙蓉派四处打压各大势力,我们风林山庄不能坐视不管了。” 徐怀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心道:“我还在等着陛下接下来的旨意,探查西南之乱的人选如今还未确定,不然的话,也可以跟过去凑热闹了。” 思及此,徐怀安站起身来,抱了抱拳道:“在下已将手谕送达,便不多逗留了。” “不用完晚膳再走吗?”戚小柔柔声问道:“你父亲还在山中尚未回来,你此次回来,还未与他见上一面呢!” 徐怀安面露难色,“在下皇命在身,实在是......” “理解。” 夏渊走到徐怀安的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去吧,徐四爷有我们照拂着呢!” “多谢庄主,夫人。” 戚小柔朝着他轻轻点头,夫妻二人静静的看着徐怀安,慢慢消失在视野之中。 “这风媒营的差事,也不好办啊!” 戚小柔长叹一声,转而侧身看着夏渊,“夫君,陛下手谕,让我们一家人于除夕前回到盛京,商议季儿与三皇子的婚事,可这手谕中也没有交待让何人来暂管风林山的铁矿啊?” “这也是令为夫犯难的地方啊!可君命不可不从,但我们全部回了盛京,风林山可就群龙无首了呀!” “陛下难道忘记派人接管风林山的事情了?”戚小柔拧起了眉头,“这若是吴公公亲自来送的手谕,还能打听一下。” “如今尽人事、听天命吧!”夏渊也是一脸苦涩,不知所措。 “现在轩儿他们去了白虎堂,只希望他们一切顺利,待他们将玉瑶救了出来,我们便也可远离这江湖纷争了。” 夏渊不以为然的轻笑道:“朝堂风云变幻,只会比这江湖更加惊险。” 戚小柔拉着夏渊的手,柔声的宽慰道:“夫君,回了盛京,自然也有盛京的好处,我们就别想那么多了。” 夏渊点点头,将戚小柔拥入了怀里。 翌日。 盛京朝堂上,盛德帝宣布让三皇子盛柏,入西南之地,探查匪患事宜。 退朝后,太子盛桓假意将手中的笏板掉在了地上,正弯腰去捡,却遇到了主动帮忙的韦国师,二人不着痕迹的轻声交谈着。 “国师,三皇子到西南,会不会查到是孤曾经派人到川圩县刺杀他的?” “殿下且放宽心,微臣都会解决的。” “那便好,有劳国师了......” 第129章 白虎堂 白虎堂,坐落于白虎山,因山形似猛虎而得名。 山中清冷,乌云压顶,隐隐有落雪的痕迹。 夏开轩他们正围坐在白虎山脚下的一处竹屋里,等待着芙蓉派的人上门。 穆楚楚疑惑不解的看着夏开轩,“夏公子,咱们为何不直接去白虎堂?反而在这竹屋内等着那位康长老呢?” “穆姑娘有所不知。” 夏开轩向篝火中添了一把柴火,柔声解释道:“白虎堂堂主杨彪,此人心胸狭隘,自以为是。咱们若是直接去告诉他,芙蓉派要来灭门,他定是不信的。” “那我们也不能在此守株待兔吧?”穆楚楚又问道。 “姐姐不必着急。”苏溪转过头,温柔的看着穆楚楚,“我已经在沿途,暗中给康长老留下了记号,相信他看到了,便一定会来的。” 穆楚楚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一路上总是要略作停留,原来是为了此事。” “不错。”苏溪勾了勾唇角道。 两日后,康长老并未前来,他们带的干粮所剩无几,心中都有些着急了。 “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 夏季拧眉道:“目前还未确定康长老是否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再者,白虎堂这两日过于安静,我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不如这样,我们分头行动。” 夏开轩附和道:“现在也只能如此了,季儿,你与溪姑娘一起,前往山下探查一番,看看是否有芙蓉派众人的影子。至于我......” 夏开轩转头望向穆楚楚,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知道穆姑娘,可愿与在下一起,暗中潜入白虎堂,一探究竟?” 夏季和苏溪默默以一种看热闹的眼神,一会儿望着夏开轩,一会儿又看看穆楚楚的反应。 穆楚楚轻咳一声,忙着打圆场道:“夏公子如此安排,甚是合理,作为兄长、阿姊,我们自然是应该去白虎堂的。” 夏开轩嘴角微微上扬了起来,“知我者,莫若穆姑娘也,在下便是这么考虑的。” “行啦,你们一组,我与阿季一队,别解释那么多。”苏溪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 “兄长,穆姐姐,你们千万要当心啊!”夏季柔声提醒道,“如今情况不明,万不可以身犯险。” “明白,你们也要小心。”夏开轩冲着夏季笑了笑,然后,拉着穆楚楚离开竹屋,朝着白虎堂而去。 夏季与苏溪行走在人迹罕至的山林里,寒风渐起,两人不约而同的抱紧了自己的身子。 “阿季,我们行了一炷香的路程,也没有看到山路上留下人的足迹来,这样找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苏溪瞪着水汪汪的眼睛,拧着秀眉看着夏季。 夏季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林中的路面,“这两日天晴,这路面上就算是有人经过,也留不下脚印的。我在想,会不会是爹娘的消息有误,芙蓉派最近不会前来攻打白虎堂呢?” 苏溪的脑袋都大了,她嘟一嘟唇道:“我们绕了这么大的圈子,等一个未知的结果,当初真应该直接去芙蓉派,救出我娘来!” 夏季轻轻捏了捏苏溪的鼻子,“你就别说气话啦!在去救师父之前,我们必须有十足的把握才行。” 苏溪哈了哈手取暖,“道理我都懂,只是......” “别出声,有人来了。” 苏溪话未说完,嘴巴便被夏季的手捂了起来,两人迅速躲进了山路边的一块巨大的岩石背后。 不久,只见一队约莫十几人的队伍,缓慢经过他们,为首的几个人正在大声交谈着。 “这山里真他娘的冷死了,老子跟二当家是同时入的山门,凭什么他可以发号施令,让咱们来四处巡逻?” 另一个人随声附和着,“谁说不是呢!这天寒地冻的,怎么可能会有人路过这里,顺便让我们打劫啊?” 还有一个人说道:“你能跟二当家的比吗?你有人家那副俊俏的模样吗?” 被问的那个人直接不耐烦的唾了一口,“老子不屑跟他比。” “早他娘的不想干了,放着好好的门派不去,非得来这山里当土匪,若是被朝廷抓了,只有死路一条!” 其他的人也发起了牢骚,“不如咱们别回去了,早点散了吧,如今芙蓉派势大,我们去投靠他们。” “呸!别做梦了。”一个人又骂骂咧咧道:“他们心狠手辣,说不定还没进山门,就被杀掉了。” “听你这么说,我便想起来了,那斧鸣帮的刘帮主,便是在芙蓉派的山门前,被万箭穿心的。” “唉......还是继续做山匪吧!” “后面的人都跟上!” 一行人,唉声叹气、垂头丧气的走远了。 听着脚步声渐渐走远,夏季与苏溪才敢冒出头来,从岩石后面现出身来。 “阿季,听他们的意思,他们好像都是山匪啊?”苏溪面露惊讶道。 夏季微微颔首,眉头紧锁,“没想到,这里竟然离匪巢不远,若是遇到了,真是很麻烦呢!” “那我们快离开此地。” 苏溪一边说,一边拉着夏季,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第130章 深入虎穴 夜已深沉,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那头顶上的星辰,还在闪烁着清冷的寒光,山里的天气变化多端,时而阴沉,时而晴朗。 夏开轩与穆楚楚躲在白虎堂外的一个隐蔽的墙角,静静等待着时机。 就在这时,二人相互对视一眼,一前一后,飞入了白虎堂的院落之中。 避开巡逻的人,夏开轩带着穆楚楚,在夜色的掩盖下,一间房一间房的摸索着,直到听到有人谈话的声音,二人迅速飞往屋顶,轻轻掀起了一块瓦片。 只见屋内正坐着两名男子,其中一人便是芙蓉派的康长老。 穆楚楚小声嘀咕着,“难道他是从另外一条路,上了这白虎堂?” 夏开轩默默点头,轻声回应道:“我们先听他们说些什么。” “不知康长老深夜大驾光临,所为何事啊?” 说话的人,正是白虎堂的堂主杨彪,此人那一张油光满面的脸上,留着满脸的络腮胡子,塌陷的鼻梁上方,有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阿康慢悠悠的开了口,似笑非笑道:“杨堂主不是明知故问吗?我们芙蓉派想邀请白虎堂加入,合二为一,壮大彼此的势力,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杨彪哈哈的大笑起来,“康长老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你们想要吞并我白虎堂便直说!” “自古以来讲求先礼后兵,杨堂主难道想步斧鸣帮的后尘?” 康长老皮笑肉不笑道:“掌门原本是想派冷长老前来攻打白虎堂,是在下仗义执言,先来劝说一二,杨堂主可要想好啊!” 杨彪冷哼一声,“你们分明是仗势欺人!你这哪里是劝说,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胁,要是有种,便去风林山庄劝说去,他们若是同意加入芙蓉派,我白虎堂绝无二话。” “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阿康的声音厉了几分,“你也知道掌门与那冷长老的做事风格,在下若无功而返,恐怕等待你们的便是横尸山野了!” 杨彪满脸怒气,“老子不怕,若打便打,老子等着他们!” 说完,愤然而去...... 阿康端起茶杯,长叹一声,“又是一场免不了的血雨腥风啊!” 他正欲喝时,却看到杯中的影子,轻笑道:“来都来了,外面天寒,不如到屋内坐一坐?” 夏开轩与穆楚楚直接破房顶而入。 夏开轩走上前,抱了抱拳,“康长老好耳力,真是佩服,佩服!” 阿康一点都没有感到意外,他勾了勾唇角,“二位坐吧,你们来白虎堂,莫非是为了插手芙蓉派的事情?风林山庄终究是坐不住了吧!” 夏开轩摇了摇头,微笑道:“在下是为了找你康长老,只是听到了消息,康长老会出现在白虎堂,这便不请自来了。” “找我?” 康长老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你们风林山庄若是想插手门派纷争的事情,找我恐怕是找错人了,现如今,芙蓉派的人,均以掌门和冷长老马首是瞻,康某实在是人微言轻了。” “康长老此言差矣。”夏开轩一脸镇定自若,“在下以为,康长老是芙蓉派众人中,难得一见的英雄豪杰。” 阿康露出苦涩的笑意,“别说这些没用的恭维话了,康某帮不了你们。” 穆楚楚“哦?”了一声,“难道康长老知道我们找你是为了什么?” 阿康漫不经心的掀起眼尾,意味深长的看着夏开轩,“少庄主不是为了救出肖掌门,难不成是为了带走大小姐?” 夏开轩脸色一红,神情有些紧张起来。 穆楚楚却觉得莫名其妙,蹙眉问道:“带走大小姐?” 夏开轩赶紧轻咳一声,转移话题,“确实为了救肖掌门,在下还未来得及谢康长老那日的救命之恩呢!” 阿康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他看了看穆楚楚,又看了看夏开轩,顿时心中已经了然,“康某不记得自己对你有什么救命之恩,你可莫要在外胡说,陷康某于不义之地!” “在下明白。”夏开轩拢了拢思绪,“苏溪姑娘也很念叨康长老。” “她还活着?” “活得很好,她在沿途给你留下了独有的标识,想与你见上一面,不曾想,康长老却另辟蹊径来到这白虎堂。” 阿康有些动容,缓缓说道:“二小姐活着便好,多谢少庄主告知,不然康某一直要活在自责当中了。” 穆楚楚却道:“该自责的是那苏半山,与你何干!若康长老心中当真有愧疚,不如便帮助小溪,救出她娘亲来。” 阿康负手而立,久久没有回话。 “此地不宜久留,还请康长老能给一个明确的答复。”夏开轩催促道。 良久,阿康踌躇片刻,终是开了口,“现如今芙蓉派一片乌烟瘴气,康某自知能力有限,你们若是不怕死,两日后,便是救人最好的时机。” “多谢告知,穆姑娘,咱们走!” 说完,二人飞跃而起,自房顶的破洞处冲了出去...... 第131章 误入迷障 山林之中,夏季与苏溪来回绕了半天,却是最终迷了路。 “阿季,这个地方怎么这么眼熟?我们是不是刚刚来过了?”苏溪眉头微拢,有些紧张地问道。 夏季神色凝重,“小溪,我们好像被困在了此地,怎么都找不到先前那个竹屋了。” “那怎么办?”苏溪听夏季如此说,变得更加紧张了。 “我们不能待在这里,还是往前走一走,找一找有没有御寒之所,不然准要冻死在这山林中了。” “好,阿季我们快走......” 一炷香的工夫,二人气喘吁吁的坐在树根上休息。忽然,苏溪嘴张的老大,开心的大喊了起来。 “阿季,我们那个小屋出现了!” 夏季揉了揉发涩的眼睛,顺着苏溪视线所看的方向,定盯一看,无力的叹道:“那不是我们先前居住的小屋,但总算找到一个御寒之地了,我们走。” “嗯!” 行走约莫几十步,二人同时推开门,夏季正欲吹着刚从怀中取出的火折子,却两眼一黑,与苏溪一起昏倒了过去...... 等她们醒来,却发现正身处在一个幽深的山洞之中,双手被捆绑着,面前站着两排穿戴不一的男子。 那山洞的正前方,虎皮包裹的椅子上,端坐着一位壮硕大汉,虎背熊腰,满脸横肉,胡子拉碴,长相实在不敢恭维。 他正用一双冷峻阴森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坐在地上的夏季和苏溪。 “醒啦?二位如此花容月貌的姑娘,这天寒地冻的不待在家中,怎么出现在本座那设了迷障的小屋之中呢!” 他的声音,如锯木头的噪音一般,直往人的耳朵里钻,搅得人心生厌烦。 夏季敛一敛心神,横眉问道:“你是何人?” “本座自然是这西南洞府的主人,人称‘西南玉面郎’是也!” “我呸!” 苏溪轻蔑的笑了起来,“你也不撒泡尿照一照自己的样子,就你那副尊容,也好意思说是玉面郎,说出去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放肆,竟敢对我们大当家的无礼,我看你是活腻歪了!”一个下属走过来,冲着苏溪厉声喝道。 大当家的却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嘴角扬起一抹残忍的笑意,“无妨,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的,一并都说出来吧!本座在你们死之前,给你们这个说话的机会。” 夏季瞪圆了杏仁般的眼眸,急得大声道:“我们是风林山庄的人,识相的,赶紧将我们放出去!” 顿时,山洞内众人都哄笑起来。 那位大当家的压了压手,那阴鸷的眼眸如鹰般逼视着夏季,“本座可不管你是从哪里来的,无论是谁,都不会活着离开此地的。” 接着,他又阴恻恻的笑了起来,“兄弟们,你们今晚有福了,这两位漂亮的小妞,本座便赏赐给你们了,有这两位天仙一般的小妮子服侍,岂不快活!” “多谢大当家的!” 众喽啰闻言,皆兴奋不已,眼光肆无忌惮的扫视着夏季和苏溪的身子,每个人都摩拳擦掌,垂涎三尺的靠近着她们。 “无耻!” “滚开!” “你们敢碰本姑娘试试,风林山庄定会取尔等狗命!”夏季厉声道,心也变得紧绷起来。 匪首仰头大笑了一声,“莫说是风林山庄了,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本座也不惧!兄弟们,赶紧带下去,好好品尝品尝。” “谢大当家的。” 众喽啰大声奸笑着,一个个准备将魔爪伸向被绑的夏季和苏溪。 “滚开!滚!” 夏季和苏溪无奈,只好拼尽全力,用脚不停的左右踢踹着,一时之间,竟没有人可以靠上前来。 正在僵持之际,匪首居高临下的幽声道:“等一下,本座忽然又想到了新的玩法。” 山洞中瞬间安静了下来。 “大当家的,您说怎么玩,咱们便怎么玩!” 匪首走到夏季和苏溪的面前,戏谑的挑了挑她们的下巴,勾唇问道:“她们是不是中了本座那十息生情毒了?” 中了十息生情毒之人,先是瞬间昏迷,紧接着便是清醒过来,失去了内力,最后,若是来不及解毒,便只会一命呜呼。 一个下属拱手回道:“不错,属下发现她们的时候,从她们身上搜到了佩剑,若不是昏迷,仅凭着我们的拳脚功夫,恐怕难以轻松将她们制服。” “这就有趣了。” 匪首露出邪恶阴森的笑容,“本座那新到的两朵花儿,正需要一点养料,把她们送过去,将他们喂饱了,你们再玩!” 有人便不乐意了,大声抗议着,“大当家的,咱们兄弟好不容易才抓来两名女子,这长年累月的不沾女身,真的快馋死了。您就大发慈悲,让弟兄们先泄一泄身体里的那一团火,再送给您的花儿也不迟啊!” “对啊,对啊!请大当家的恩准,属下这身子,都快炸开了!” “求大当家的恩准!” “都他娘的闭嘴!” 匪首大叫一声,瞪着深沉的双眼道:“连老子的话也不听了吗?赶紧把她们带下去,一个屋子放一个。另外,将二当家的请到本座屋内去,谁若不从,老子便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是!”众人憋住心中的不悦,只好照办。 见匪首拂袖而去,众喽啰立马不安分起来,他们将手放在夏季和苏溪的身上,却被她们一脚踹飞了。 “他娘的,敢踹老子!”那几个人正准备动手,却被其他人拉住了。 “算了算了,我们先忍一忍,先把她们送去服侍大当家新抓的那两个小白脸,后面我们再玩,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玩!” 第132章 以身解毒 夏开轩和穆楚楚自白虎堂全身而退后,便回到了四人提前约定好见面的竹屋,却没有看到夏季和苏溪的影子。 穆楚楚一脸焦急,“小溪她们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了吧?按道理来说,在这山中巡查一番,应该在我们之前便回来了才对。” 夏开轩也是眉头紧锁,“现在天色已晚,我们若是出去寻她们了,等她们到了这里看不到我们,也该着急了。”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不如这样,还有两个时辰便天明了,她们若是仍然未归,我们再出去寻她们也不迟。” 穆楚楚只好点点头,转而又问道:“那个康长老提到的......” “我跟那个大小姐真的没有关系了。”夏开轩未等穆楚楚说完,便着急的解释道。 两个人都怔在了原地,场面一度陷入尴尬之中。 穆楚楚清了清嗓子,略显别扭的说道:“我只是想问你,康长老提到的两日之后,是一个救人的好时机,你怎么看?” 夏开轩脸色微红,不敢拿正眼看穆楚楚,心虚道:“在下觉得他应该不会说谎,待明日和季儿她们汇合,咱们一同往芙蓉山去。” “嗯。”穆楚楚点点头,“我先休息,一个时辰之后,你唤我起来守夜。” “好。” 西南洞府。 一位略显清瘦的男子,端坐在那里看书,俊美的侧颜,在摇曳的烛光照耀下更显俊俏。 “外面是什么动静?”他语气平静的问身边伺候的小厮。 “回二当家的话,弟兄们抓到了两名漂亮小娘子,大当家的,正在那边盘问呢!” 男子无力的扯了扯嘴角,心道:“又不知是哪家小娘子要遭殃了。” 正想着,外面风风火火的跑进来一位小喽啰,他恭敬的行了一礼,“二当家的,大当家的准备歇下了,他让小的来请您过去。” 男子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他暗中握了握拳头,使劲压抑着自己内心翻涌的厌恶情绪,冷声道:“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与此同时,夏季和苏溪被几个人推搡着,送到了各自房间。她们手上的绳索一松开,便被人粗鲁的推进了房间,“进去吧你!” 未等她们反应过来,门已经上锁了。 夏季心慌不已,但也无计可施,只好硬着头皮,摆好随时准备战斗的姿势,一步步朝着屋内缓慢走去。 但是,令她感到不妙的是,身体开始有了异样的变化,脸上先是涌起绯红,接着浑身的血液也随之翻涌起来。 她忽然想起那匪首说的什么“十息生情毒”,夏季心中一紧,唇瓣颤抖起来,“这毒,该不会是要在此刻爆发了吧?” 夏季强忍着心中那股压制不住的欲念,但手却不听使唤的去扯自己的衣领。 热,浑身如火炙烤过一般的热。从脸颊,蔓延全身,心中渴望着有那么一股清泉,能将全身的火苗熄灭。 正在这时,夏季看到屋内闪过一道熟悉男子的身影。 “你,大将军,你怎么会在此?”夏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摇了摇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她咬了咬唇,眼底浮起悲愤之色,“我大概是真的要疯了,大将军远在盛京,怎会出现在这西南山匪的窝里呢?” “肖姑娘,怎么是你,你怎么了?”盛柏面露担忧,快步走上前将夏季稳稳扶住。 他早已听到了门口的动静,正躲在暗处,准备应敌,却看到进屋的却是不太对劲的夏季。 “你走开!不然我便杀了你!” 夏季目眦欲裂,下意识的去推面前的男子,可用在盛柏身上的力气却是疲软无力,如同打在了棉花上一样。 盛柏着急道:“肖姑娘,你是不是中毒了?你清醒一点!快醒醒。” 而此时的夏季眼神涣散,心中越想将盛柏推开,身体却不受控制,她伸出手,顺势拉开了盛柏的衣领,小声嘀咕着,“大将军,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 她一边说,一边将头靠在盛柏的胸膛处,如同一只猫咪一般,来回的蹭擦着,嘴巴中是哼哼唧唧的声音。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告白,盛柏一怔,心中也生出了欢喜,眉眼多了几分柔软与缱绻,“肖姑娘,我也喜欢你,从见你的第一面起,便喜欢你了。” 夏季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未等盛柏反应过来,她便将双臂环绕在盛柏的脖子上,奉上了自己那湿热的一吻。 一吻结束,她那湿润的樱唇,很快便落在了盛柏的脖子上,惹得盛柏周身立时僵硬,全身血液膨胀沸腾起来。 盛柏本就对夏季心生好感,对于她这突如其来的撩拨,任圣人君子,也实在难以忍受下去。 “肖姑娘,我本就不是圣人,事后,你莫要怪我才好......” 他将夏季轻轻抱起,放在了屋内那简陋的床榻上,温柔缱绻的看着夏季,他伸手去抚摸夏季那通红的脸颊,声音变得低沉而嘶哑。 “我知道你大概是中了那匪首独有的十息生情毒,此毒无解,只有男女阴阳调和方能解开此毒。既然上天注定如此,我愿以身为你解毒,待你清醒过来,我愿意为你负责......” 盛柏话未说完,便再一次被毒发的夏季拥入怀中,她伸手便去扯开他的腰带,满心满脸的热情期待,一双求人的眼眸紧紧的盯着盛柏。 盛柏在夏季猛烈的攻势下,直接丢盔卸甲,异样的感觉燃烧着整个身体,他闷哼一声道:“这种事情,该我主动一些的。” 盛柏喘匀了两口气,安抚似的吻了吻夏季的额头、鼻尖,紧接着,便轻松的撬开了夏季的贝齿,一路长驱直入...... 第133章 提前洞房 另一边的苏溪,情况与夏季别无二致。 苏溪毒发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徐怀安,他们彼此都以为是出现了幻觉,直至苏溪将徐怀安的嘴巴咬得渗血。 “徐怀安,你是不是喜欢我?”苏溪不慎清醒的看着徐怀安,眼眸中却透着无比的认真。 “是,自从那日为你换一身干净的衣裳,看遍了你的全身,我便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娶你了。” 徐怀安红着脸,结结巴巴道:“只是,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 迷迷糊糊的苏溪,不解的看着面前的徐怀安,嘟囔着小嘴道:“既然你喜欢我,为何不赶紧与我洞房?” 徐怀安诧异的睁大了眼睛,“这......在下觉得,日后拜见过肖掌门,下过聘礼,拜完堂之后,才能,洞房......” 苏溪不去理会徐怀安的话,她的双手开始不安分起来,她从徐怀安的胸口处摸了进去,温热的唇瓣,咬在了他的胸口。 那一双如同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眸,深情款款的看着徐怀安,“徐怀安,你是不是不行?” “我......”徐怀安被噎,脸倏地腾红。 他终是没能抵挡住这致命的诱惑,将苏溪一把拉入怀里,目光灼灼,“提前洞房,也不是不可以,试一试,你便知道我到底行不行了......” 事毕毒解。 眼看着折腾快到天亮,夏季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盛柏则单手撑着头,含情脉脉的看着身侧的夏季,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了起来。 “肖姑娘,这一回,你可不能再逃了。” “逃哪去?”夏季眼皮未张开,嘴巴却不停的嘀咕着,似在梦呓,“谁是肖姑娘,本姑娘乃是,风林山庄夏季,夏大小姐......” “你说什么!你便是夏季?”盛柏惊讶极了,他伸手轻轻推了推身旁的夏季,却见她仍旧睡得昏沉。 盛柏如获至宝一般,笑得眸光潋滟,“肖子禾,子禾便是季,哎呀,我真是笨啊!怎么现在才想起来,宁川人当初绑你,本就是为了冲着风林山而去,如此一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东方渐白。 夏季忽然醒来,却看到身旁的盛柏,正深情款款的望着她。 她吓得一个激灵坐起身来,却发现自己衣不蔽体,浑身酸疼,如同散了架一般,脸瞬间红透,昨夜那一幕幕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立刻浮现于眼前。 “你......请大将军先背过身去,民女要穿衣了。” 盛柏柔声道:“好。”他伸手将床边散落一地的衣裳,递了过去。 若不是此刻二人正身处匪窝里,他定是会拉着她,继续在床上待着,哪怕是什么都不做,他亦心生欢喜。 “多谢。” 夏季从被子里伸出一只赤条条的胳膊,慌忙接了过去。 一刻钟的时间,夏季穿戴整齐,但那白皙的脸上仍是红润润的,她咬了咬唇道:“还请将军恕罪,民女希望将军能够忘了昨晚的事情。” “忘了?”盛柏笑了笑,伸手便去拉着夏季的手,“难不成夏小姐想要提起裙子不认人了?” “你知道我的身份了?” 夏季心乱如麻,但却佯装淡定道:“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不妨实话告诉将军,我已经有了婚约,而那个人,不是将军能惹得起的,我们之间,是没有可能的。” 夏季心中很清楚,一个大将军怎能与皇子相抗衡。唯一能做的,便是与之划清界线,护他周全。 盛柏忍住笑意,“无妨,无论与你有婚约的是何人,本将军都能将你娶到手。” 夏季心跳如小鹿一般,红着脸道:“将军昨晚也是为了替民女解毒,民女是不需要将军负责任的。” “如果我偏要负责呢?你该当如何?” “我......” 二人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众人脚步之声,两人相视一眼,便都默契的噤了声,躲入了阴暗之处。 门忽然被打开了,四五个小喽啰叫嚣着,“美人儿,时辰到了,该去伺候伺候我们了!” 夏季眸光一冷,握紧拳头正欲出手,却被盛柏用眼神制止住了,“别急,我们有的是时间揍他们。” 盛柏立刻向前一步,装出柔弱书生的样子,“敢问几位大爷,你们要将她带去哪里?” “自然是带去我们的卧榻了,你小子生的俊俏,被大当家的看上,先是尝了这人间美味,老子们可是苦等了一个晚上了。” 其中一个人恶狠狠的说道,“不想死的,就躲远一点儿。” 盛柏不急不躁道:“你们也将我带去吧!在下正好想去会一会你们那位大当家的。” “真是稀罕事,这还有上赶着去伺候的,来呀,一起带走!” 就这样,盛柏与夏季被反押着手,带了出去。而这时,正好与押着苏溪和徐怀安的人,碰到了一起。 四人八目相对,暗暗都红了脸颊,对于昨晚的事儿,大家都心照不宣。 此时,盛柏暗暗给了徐怀安一个眼神,彼此轻轻点头示意。 第134章 棘手 几个人押着盛柏和徐怀安,朝着匪首居住的卧房而去,夏季和苏溪则被四五个小喽啰带去了另外一边。 “你还好吧?”夏季轻声问道。 苏溪脸上浮起云霞一般的红晕,“不太好,浑身酸疼无比,你与那个男子,是不是也......你认识他吗?” 夏季抿唇点头,“那位男子是朝廷的人,我们待一会儿要配合他们的行动,你,还能打吗?” 苏溪轻笑一声,“毒已解,这些人自然不在话下。” 夏季心安的点点头...... 盛柏与徐怀安,很快便被带到了匪首的卧房。而卧房之中,那一位清俊男子,面色苍白,浑身微微颤抖着,跪在地上,替匪首穿衣。 见盛柏和徐怀安被带了进来,匪首的眼眸中满是惊喜,眼神贪婪的落在了盛柏和徐怀安的身上,“昨晚本座送去的养料,可合二位的心意?” 盛柏和徐怀安微微抱拳,异口同声道:“小人多谢大当家的抬爱。” 匪首仰头大笑起来,眼底一抹欲色闪过,“看你们精神抖擞的样子,这大清早的,是特意过来伺候本座的吗?” 盛柏强忍着心中的不适,陪着笑脸道:“确实如此。大当家的想什么时候开始,小人们便什么时候开始。” 匪首摩挲着自己一脸的络腮胡须,语气玩味,“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现在便开始吧!” 他扶起地上跪着的男子,“昨夜你辛苦了,现在可以下去休息了。” 那名男子轻轻点头,与盛柏似不经意间相视一眼,转而立刻避开视线,他径直朝着门外走去,顺手将门锁了起来。 匪首觉得刺激,自顾自解开腰间系着的黑色腰带,“你们二人,一起伺候吧!” 盛柏与徐怀安对视一笑,便挥出那致命的一拳,双双打在了匪首的腰间。 匪首吃痛一声,闷哼着连退几步,恨得咬牙切齿。 “大当家的,小人这力道是否合适啊?” 盛柏勾唇笑道,他用匪首刚解下来的腰带,快速绑住了匪首的嘴巴,令其只能发出噫呜的声音。 匪首力大无穷,他瞪着难以置信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他们,手脚并用,去抵挡盛柏和徐怀安频繁落下的拳头。 屋内物品摔倒,哼唧不断的声音交错着传来,外面的众喽啰听到,也都很知趣的避开了。 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位大当家的,每次不分昼夜的行此荒唐之事,都会搞出很大的动静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特别生猛一样。 盛柏再次朝着匪首挥出强有力的一拳,猛然攻向匪首的头部,却被他轻松避开了。 匪首快速的从床侧拿出一把斧钺,直勾勾的砍向盛柏,还好,被徐怀安踢过来的板凳挡了一下,没能让他得逞。 徐怀安看准时机,抬腿横扫而去,直击匪首的下半身,也被他用斧钺悉数破解。 匪首得了空档,将嘴上绑着的腰带一把扯掉,大吼一声道:“跟老子作对,你们还嫩着呢!看招!” 没有趁手的武器,盛柏和徐怀安只好将屋中能搬起的物品,狠狠的砸向匪首。 盛柏他们在来之前,便知晓这西南洞府中的匪首极难对付,没想到竟是如此棘手,数次出拳,皆败下阵来,身上开始受伤,多处伤口里流出鲜红的血液来...... 另一边,夏季与苏溪也被带到了众喽啰居住的地方,他们早已如狼似虎一般,见着夏季和苏溪被推进来,直接将门堵了起来,一起朝着她们压了过去。 黑云压顶,眼看便被他们得逞,夏季和苏溪直接亮出虎爪,将离身边最近的几人一拳打倒。 二人背靠着背,摆好战斗的姿势,朝着山匪们攻击过去,一雪昨晚被抓的耻辱与仇恨。 众喽啰倒地,顿时傻了眼,忙操起身边趁手的刀剑,向夏季和苏溪砍将而来,“兄弟们,杀了她们!” “杀啊!” 喊打喊杀声阵阵,匪首那边也已经劈开了房门,不断有山匪加入到与盛柏和徐怀安的打斗之中。 匪首满目阴鸷,朝着众人厉声喊道:“随本座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是!” 盛柏身形灵动,避开山匪们的攻势,寻得一个透光的洞口,从怀中掏出信号烟花,通过洞口放了出去...... 第135章 共灭山匪 夏季与苏溪打倒了几十位山匪,但渐感体力不支,黑压压的一片,好像怎么打都打不完一样。 “阿季,我真的快支撑不住了,快往徐怀安他们那边靠,人多力量大!” “走,我来断路!” 夏季眸光坚定,她挥舞着一把从山匪手中抢过来的宝剑,剑招凌厉,快准狠,丝毫不给山匪们一口喘息的机会。 不一会儿,四人便被山匪们逼到了一处。 “夏姑娘,你没事吧?”盛柏与夏季背靠着背,柔声关切道。 夏季摇摇头,她眼角余光已经瞥见盛柏衣裳上有几道血印子,有些心疼道:“大将军,你受伤了!” “我没事,我们再坚持一会儿,援军马上便到。” 苏溪也与徐怀安聚到了一起,她抿唇问道:“徐怀安,你没有受伤吧?” “小伤而已,不打紧。”徐怀安不甚在意的耸了耸肩,“这匪首比我们想象中要强大很多,一定要多加小心。” 几人正轻声交谈着,那穷凶极恶的匪首,带着众喽啰再一次朝着他们发起了猛烈攻击。 “兄弟们,随本座杀了他们,否则等官兵来了,我们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杀啊!” 众山匪如同发疯的恶狼一般,举着刀剑,奋力杀来。 四人齐心协力,不断变化着身姿、站位、走向,挡住一波又一波的冲击浪潮。 众山匪单人武力不足为惧,但优势在于人数众多,一次又一次的车轮战下来,几个人都将力竭,而那位匪首,当然也不会给他们丝毫喘息的机会,一把斧钺舞得甚是灵活多变。 盛柏手中已经抢过来一把宝剑,他与夏季一前一后,一上一下,盯着匪首的方向杀来,避实击虚,声东击西,竟也打得他连连败下阵来。 苏溪与徐怀安则专心对付那些小喽啰,两人配合默契,徐怀安托举着苏溪,找准时机,瞬间朝着山匪的方向挥舞着宝剑,绕着圈的杀去,顿时山匪倒下一片...... 终于,一炷香的工夫之后,山洞外传来进攻的号角。 盛柏神色一松,可算是把方小虎和唐文涛等到了。 近百名将士,在唐文涛和方小虎的带领下,朝着山匪杀了过去。人数上不再处于劣势,盛柏他们也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时间。 “属下们护驾来迟,还请王爷恕罪!”唐文涛和方小虎制服大部分山匪后,齐齐的朝着盛柏跪地行礼。 “他竟是王爷?” 夏季露出诧异的眼神看着盛柏,只一瞬,便接着投入到战斗中去了,心道:“罢了,日后寻得机会,再细细问清楚。” “不必多礼,一起上,专心对付那位恶贯满盈的匪首,不必留手!”盛柏拧眉正声道,他拿到了方小虎递过来的佩剑,心中顿时也生出许多底气来。 “是!”唐文涛和方小虎也加入到与匪首的打斗之中去。 将士们战斗力爆棚,山匪们节节败退,最终,他们将余下的少数山匪,团团围在了中间。 “尔等速速放下武器,饶你们不死!”盛柏大声喝道。 匪首却目眦欲裂,冲着将士们的包围圈攻了过去,却被盛柏一剑刺穿大腿,令他吃痛不已。 唐文涛和方小虎立刻将刀剑,架在匪首的脖子上,令他动弹不得。 小喽啰已经所剩不多,他们见大势已去,便纷纷放下武器,蹲在地上投降。 而匪首却不想就此被俘,他眸色发狠,趁机挣脱开唐文涛和方小虎的束缚,正要蓄力一击,却被身后躲避许久的男子一剑刺穿胸膛。 匪首愣在原处,他低头看了看胸前露出的一截血淋淋的红刀刃,疼痛感自心脏处袭来。 “啊!” 匪首愤恨不已,他大吼一声,将手中的斧钺拼尽全力,挥向右前方站着的夏季,他心中暗想着,“老子就算是死了,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斧钺脱手而出,而匪首终是倒了下去,如同一堵厚重的墙体,轰然砸向地面。 “季儿!” “阿季!” “小姐!” 盛柏,苏溪,还有徐怀安几乎同时喊出了声,他们朝着夏季方向奔去,试图抵挡住,那一把极速飞过来的斧钺。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那背后刺杀的男子全力飞向夏季,以自己的后背为盾,接住了斧钺的全部力量。因为从他的角度,能够清楚的看出匪首欲攻击的目标。 众人心有余悸,夏季也傻了眼,只见那年轻男子被斧钺冲击裹挟而来,直直的扑向她的身体,跪倒在地。 夏季赶紧去扶他,声音有些颤抖,“你怎么样了?你是谁,为何要帮我挡住这致命的一击?” 不远处的苏溪已经从身后扶住了将要倾倒的夏季,她定睛一看,发出一声惊呼,“你,你竟是刘景诚,刘公子?” 盛柏和徐怀安也都围了过来。 刘景诚嘴角开始渗出鲜红的血液,他面色惨白,露出无力而苦涩的笑意,“真没想到在这世上,竟然还有人能认出我。” 徐怀安也上前一步,自腰间掏出金创药,递了过来,“刘公子,你还好吗?我这里有金创药,快敷用一下止血。” 盛柏也靠了过来,他蹲下身子,准备撕开刘景诚的衣物,为他敷药,却被他坚定的拒绝了,他有气无力道:“王爷不必费心了,我想同夏姑娘单独说几句话,还请王爷应允。” 盛柏望了望夏季,看她轻轻点头后,便挥手示意大家一起退了出去。 第136章 解脱 众人来到山洞外,一道明媚的阳光洒落下来,为这阴冷的西南洞府带来一丝温暖。 “你竟是王爷?” 苏溪走到盛柏的面前,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丰神俊朗之人。 徐怀安忙拉着苏溪,轻咳一声,柔声提醒道:“小溪,不可无礼。” “无妨。” 盛柏嘴角处噙着一抹笑意,“今日一战,可见苏姑娘巾帼不让须眉,是一位英姿飒爽之辈,着实令本王心生佩服。” 见盛柏如此夸赞自己,苏溪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她福一福身道:“民女见过王爷,民女心中有所请求,还望王爷恩准。” “但说无妨。” “昨夜,我与阿季遭人暗算,中了毒。想必为阿季解毒之人便是王爷。”苏溪心直口快道,“民女请求王爷莫要始乱终弃,清白一事,于我们女子而言,实在是重于青山。” 盛柏和徐怀安闻言,脸色都微微泛了红,而一旁不明所以的唐文涛和方小虎,双目齐刷刷的看着自家王爷,心中暗道:“莫不是王爷做了对不起肖姑娘的事情?” 盛柏目光真诚而柔和,“本王自会对她负责。” “既然如此,民女便放心了。” 山洞之中。 夏季蹙着秀眉,神色凝重且悲伤,“刘公子有何话,便说出来吧。”看他此时的情形,夏季心中明了,他心中尚且还有一口气,强撑着罢了。 刘景诚有一瞬间的失神,“夏姑娘,当真不记得在下了?” 他之前已经从父亲刘若飞那里,听说夏季失去记忆之事,但一直都没有亲口验证的机会。 “不错。” 夏季微微点头,“自山崖坠落,我便身负重伤,自从醒来,至今记忆不曾恢复,刘公子以前,可是见过我吗?” 刘景诚唇角轻轻颤抖着,“在下年少时,曾随父亲到风林山庄拜访夏庄主,有幸见过姑娘一面。” 那时的自己,竟对夏季一见钟情,刘景诚曾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终有一日,要娶这位姑娘为妻的。现如今,自己即将身死,这种话就没必要说出口,乱人心神了。 顿了顿,刘景诚继续说道:“如今能为姑娘而死,在下觉得很荣幸。” 夏季面露悲戚,声音有一些哽咽,“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我的命是命,你的命亦是命。如若可以重来,我不愿你为我辜负自己的性命。” “你不懂......”刘景诚强撑着身子,忽然从嘴中吐了一大口鲜血。 “你还好吗?” 夏季眉头瞬间都拧在了一起,对于眼前这位没有什么印象的人,她眼眸中也开始泛起淡淡的水光,“我承认自己确实不太懂,不着急,我听你慢慢说。” 刘景诚顺势躺在夏季的怀中,嘴角处噙着一抹看透生死的淡淡笑意。 “父亲和众位弟兄皆被芙蓉派所杀,我本就是苟且偷生,不曾想,却落入了那穷凶极恶的西南玉面郎之手,受尽他的凌辱与折磨。大丈夫死则死矣,何惧之有? 我连死都不怕了,又何必在意他人的眼光?我心中便想着,若是能将这西南山匪连根拔起,也算是不枉此生,有颜面去九泉之下见我的父亲了......” 刘景诚那瘦削的脸庞,血色慢慢消失殆尽,但他仿佛仍有千言万语未曾说完。 “怂恿匪首增加巡山的次数,打劫过往的路人......我只是希望能引起朝廷的关注,派兵前来围剿...... 夏姑娘,能死在你的怀里,是在下的荣幸,我感觉很幸福。若姑娘不嫌麻烦,便将在下的尸首带离这个鬼地方...... 我无法为父亲报仇雪恨了,姑娘若有一天打上芙蓉派,便为在下多刺那苏半山一剑吧...... 我要走了,解脱了,终于解脱了......” 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无声的滑落下来,夏季此刻心中一片荒芜。 夏季鼻头莫名的酸楚,只觉耳中嗡嗡作响,眼前天旋地转,“我连你是谁都不记得了,你却为了我丧命,值得吗?” 眼前一黑,却被一双大手稳稳的扶住了...... 第137章 她姓夏 待夏季醒来的时候,她正置身于一辆行驶中的马车上。 只见马车里铺着厚厚的地毯,四周厚实的帏幔,挡住了车外的凛冽寒风,马车很宽敞,那靠窗的位置上,还有一个小火燃烧着的暖炉。 “阿季,你终于醒了?”苏溪抚摸着夏季的一头乌发,略显担心的问道。 此时,夏季的头,正枕在苏溪的双腿上。 “嗯。”夏季坐起身子,茫茫然的问道:“我们这是去哪里?我记得自己明明是在那西南洞府啊!” “你昏迷之前,我们的确是在那匪巢里。现在,我们正坐着马车,前往芙蓉镇。” “昏迷?” 苏溪嗯嗯点头,嘟一嘟唇道:“你与那刘景诚单独在山洞内说话,王爷觉得说话的时间有点久,便过去瞧一瞧,没想到,正好碰到你昏倒的时候,我当时看到王爷抱着你出来,真是吓了一跳,还以为你受伤了呢!” 夏季若有所思的点头,然后蹙眉问道:“那刘景诚呢?” “王爷让人将他的尸首,带回斧鸣帮去了。”苏溪侧过头,啧啧称奇道:“你怎么没问问王爷是谁?难道你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 夏季眉头微拢,咬一咬唇道:“我也是听到唐将军他们唤他王爷,才知道他的身份。” 苏溪摩挲着自己的嘴唇,“阿季,我真是为你的前途担忧啊!” “哦?怎么说?”夏季来了兴趣。 苏溪轻咳一声,分析道:“你与那王爷如今已有肌肤之亲,像我们这些江湖儿女,若你日后嫁给王爷,恐怕最多也只能是个侧妃吧!而且还要去争宠,我一想到这些,便为你发愁。” 夏季脸热的垂眸,“小溪,现在考虑这些为时尚早,对了,我们不应该先去与兄长他们汇合吗?” “放心好了。”苏溪拉起夏季的手,“徐怀安已经去寻他们了,我们先去芙蓉镇等他们。” “那就行。”夏季踌躇片刻,终是开口问道:“那他......” 苏溪抿唇笑着摇头,“我还以为,你不想知道王爷的情况呢!既然你已经醒来,我该让出位置啦!停车!” 后面的马车上。 方小虎探出脑袋,惊讶道:“前面的马车停了,莫不是肖姑娘醒了?” 盛柏闻言,睁开微微眯着的眼睛,准备起身下车,却被唐文涛挡了一下,“王爷,属下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说。” 盛柏脸色沉了下来,“这一路你一直苦着脸,本王便瞧出你不对劲,怎么,现在终于忍不住要问了?” 唐文涛抱了抱拳,“请王爷恕罪!” “有话快说。” “王爷,属下早已瞧出,您与那肖姑娘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可您若继续与之纠缠下去,您将如何安置她?是纳入御林王府做侧妃吗?她是否已经知道您有婚约在身,您日后又将如何面对咱们那位未过门的王妃呢?” 盛柏沉默不语。 方小虎都为唐文涛暗暗捏了一把冷汗,“文涛,你这也没喝酒啊,怎么开始说起胡话来了?王爷的事情,岂能容你置喙?还不快给王爷赔罪。” 方小虎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示意唐文涛。 可唐文涛依旧置若罔闻,继续说道:“肖姑娘与我们也算是同生共死的情谊了,属下实在不忍看到她这么一位明媚的女子,日后陷入那深闺之争里。” “放肆!” 盛柏声音厉了几分,“如此说来,你也敢觊觎本王的人?” 方小虎忙拉着唐文涛跪了下来,“王爷息怒,文涛绝无此意。” 唐文涛却道:“王爷知晓属下的性情,属下断不敢觊觎肖姑娘,实在是,将她当成了自己的过命弟兄,属下欣赏肖姑娘,所以才胡言乱语了几句,请王爷责罚!” 盛柏自顾自打开车前挂着的帘子,嘴角有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浮现,“都起来吧!她不姓肖,姓夏。” 盛柏说完,便朝着前面的马车走去。 唐文涛和方小虎大眼瞪着小眼,忽然,唐文涛勾一勾唇道:“原来我们都被蒙在了鼓里。” “啥意思啊?肖姑娘怎么改姓夏了?” 唐文涛长长舒了口气,“害得我白担心了。” 方小虎依旧不明所以,“你们能不能不打哑谜啊?欺负我没你们脑瓜子转的快呗!” “谁欺负你啦?” 一阵清脆的年轻女子的声音传了过去,苏溪掀起门帘,侧身坐了进来,“方将军,谁敢欺负你啊!” 方小虎悻悻然的端坐着,“没什么,苏姑娘怎么过来了?” 苏溪笑笑,“我不过来,难道在前面的车子里,亲眼看着他们卿卿我我?” 唐文涛和方小虎同时哑了声,眼神四处转悠着,心道:“这姑娘真是什么话都能往外说。” 看着他们一本正经的样子,苏溪嗤笑一声,将视线落在了唐文涛的身上,“你便是唐将军了?” “正是。”唐文涛轻轻点头示意,“苏姑娘认得在下?” “前不久,我与少庄主前去南川寻找阿季,听那迎送客栈的掌柜提起过。” “原来如此。” “真没想到,你们与阿季很早便认识了。” 方小虎笑道:“岂止是认识,我们还曾经并肩作战,打败宁川大军呢!” “真的啊?”苏溪听得津津有味,迫不及待的说道:“快说说,你们是如何并肩作战的,这些我爱听。” 方小虎故作高深,特意拉长了声调,“故事是这么开始的......” 第138章 坦诚相待 马车继续行驶在山间小路上,外面开始飘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小雪。 夏季拉开窗帘,喃喃叹道:“雪果然是这世间最纯洁的事物,这西南之地,难得见到雪花纷飞的样子,绵绵细雪,薄薄一层,很难存得住。” 盛柏闻言,柔声细语道:“季儿若想看到银装素裹的雪景,不妨跟本王去盛京,每至隆冬,雪便如鹅毛一般,撒向世间,别提多美了。” 夏季眸光婉柔,声音却是淡如清水,“多谢王爷的好意,日后再说吧!” 盛柏朝着夏季的方向,挪了挪身子,正欲去执起夏季的手,却被她顺势避开了。 “季儿。”盛柏展了展眉头,声音温柔似水,“并非本王故意瞒你,当初在军营,为了便宜行事,也就只有文涛和小虎知晓我的身份。 后来,在川圩县遇到你,本王并不知你是风林山庄的小姐,与我早有婚约,实在是身不由己,我便想着长痛不如短痛,与你相忘于江湖。 还有这一次,即便没有文涛他们,本王也准备在事后向你坦白所有。” “民女若不是风林山庄的大小姐,王爷恐怕会继续瞒着身份,不想惹下桃花债吧?” 夏季的声音冷了几分,“王爷对我,究竟是有几分真心呢?还是说,我身后的风林山庄,才是王爷所看重的?” 盛柏有些着急,举着手发誓道:“本王对季儿一片真心,日月可鉴。即便你不是风林山庄的人,本王与你已有夫妻之实,又怎会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呢?” “民女说过了,王爷为我解了情毒,民女不会以此要挟王爷,让王爷负责的。” “你......” 盛柏有些不知所措,他心一横,便直接将夏季揽入怀中,双臂如同灌满了力量一样。 “放开我,还请王爷自重!”夏季使劲挣扎着,却怎么也动弹不了。 “季儿。”盛柏附在夏季的耳畔,轻声唤她,“没想到本王的王妃,不仅样貌出众,武艺了得,而且还长了一张巧嘴,连本王也自叹不如,甘拜下风。” “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夏季放弃挣扎,气息有些不稳的说道。 “本王从前是怎样的?不如季儿帮本王回忆一下。”盛柏松开夏季,一脸的温柔。 夏季没有作声,耳根的绯红,已经悄然蔓延至脸蛋。 盛柏拉着夏季的手,一脸诚恳的说着情话。 “季儿你听着,本王在不知道你真实身份的时候,便对你心生爱慕了,本王尝试放弃过自己的感情,没想到,上天对本王实在不薄,这一次西南调查匪患,竟与你相遇。有时候想一想,本王还要感谢那个匪首呢,若不是他,本王又怎会这么快便抱得美人归了?” 夏季俏脸红润,声音也软了下来,“我之前改名肖子禾,也是为了方便行走江湖,并不是有意瞒你。” “我明白。那我们以后都要坦诚相待,可好?” 盛柏执起夏季白皙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落下一吻。 “我们之间已有婚约,这些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其实本王早已想好,日后若再与你见面,你对本王也有情意,纵使是前路艰难,我也会去跟父皇请旨,今生今世,只娶你一人为妻。” 夏季心生动容,眼眶有一些湿润,“王爷可知,我曾经是极度反对嫁入皇室的。那一次被宁川人抓住,也是因为我想逃婚,被他们钻了空子。” 盛柏宠溺的刮了刮夏季那高挺的鼻梁,“本王竟不知,自己差一点便被人拒婚了。” 夏季笑了笑,脸上带着几分羞涩,“若早知那人是你,我想我是愿意的。” “你当真是如此想的?”盛柏嘴角是压抑不住的笑意。 夏季轻轻点头。 马车内气氛变得暧昧,盛柏心生摇曳,双手将夏季的脸轻轻捧了起来,慢慢靠近,深情地吻了上去。 而夏季也学着生涩的回应着这个吻。 不是因为中毒,而是情到深处的,难以自持。 雪落无声,蜿蜒曲折的山间小道上,还有两侧的山林上,慢慢开始有积雪的痕迹...... 第139章 手刃仇人 夏季侧躺在盛柏的大腿上,气息也终于渐渐的恢复如常,但脸颊上依旧是浮着两抹红晕,看起来更添几分柔美与妩媚。 盛柏则玩起了夏季那一头乌黑的秀发,五指不停的来回摩挲着,简直是爱不释手。 “王爷,你与徐怀安当初是怎么进入匪巢的?” 夏季忽然便想到了这件事情,好奇道:“那匪首喜好男子,你与徐怀安是不是为了查案子,主动上了门,以身伺虎?” “你是在嘲笑本王?” 盛柏挑了挑眉,双手在夏季的纤细腰间稍稍用力,便惹得夏季连声求饶,“不敢不敢,我真的只是好奇。” 盛柏略作沉思,“其实是那个刘景诚帮的忙。” “什么?竟然是他帮你们进入山洞的?”夏季坐直身子,不禁有些诧异。 “嗯。”盛柏抿抿唇,继续说道:“本王与徐怀安探知了山洞的方位,但苦于无法顺利进入,后来便与外出巡逻的刘景诚相遇了,他支开了其他人与我们私下见了面。他与我们合谋,便是想亲手杀了那个匪首。” “怪不得你们没有中毒呢!原来是有刘公子暗中相助。” 盛柏轻笑着摇了摇头,“我们虽然没有中那十息生情毒,但我们也是在那间布满迷障的小屋中被抓的。不过,我们提前从刘景诚那里知道了这个毒,便预先服下了避毒丹,假装中了毒而已。” 夏季哦哦点头,“原来如此,此次能顺利灭掉山匪,刘公子真是大功一件啊!” “是啊!刘景诚最终也算是手刃仇人了。” 顿了顿,盛柏侧头问道:“季儿,后来,他与你在山洞中说了什么?竟然让你悲伤过度,昏了过去。” 其实盛柏说得并不是很准确,那随行的军医当时给昏迷的夏季把了把脉,她明明是因为过度疲劳,加上一些悲痛,才引起的短暂昏迷。 昨夜刚与盛柏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未能好好休息,次日便加入到与山匪的打斗之中,恐怕过度疲劳才是昏迷的最关键原因。 夏季并不想多说,“他只是告诉我,曾经去过风林山庄罢了。”然后便转移了话题,“还有一事,徐怀安竟然是王爷的人?” 看着夏季那瞪的水汪汪的眼睛,盛柏笑道:“准确来说,他是父皇的人,他真实的身份,其实是风媒营之人。” “藏得够深啊!” “季儿。”盛柏又将夏季重新拥入了怀里,“本王将你送到芙蓉镇,便要回京复命去了,你们此次营救你的师父,记得千万要小心。” “这你也知道了?”夏季从盛柏的怀里,探出脑袋,吃惊的问道。 盛柏勾了勾唇,伸手抚摸着夏季那精致的脸蛋。 “这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只是我难以脱身,无法相助你们。不过,本王已经跟徐怀安说好,让他协助你们救出肖掌门之后,再回去复命。” 夏季双臂环腰,抱紧了盛柏,喃喃叹道:“此次一别,不知下次何时才能见面了。” “快了。”盛柏用下巴温柔的蹭了蹭夏季的头发,“本王在盛京,等着你。” “好,你也要一路保重。” 盛柏哑着声音点头,四目相对,二人再一次吻的难舍难分...... 暮色沉沉,苏溪和夏季到达了芙蓉镇的客栈后,盛柏便带着方小虎和唐文涛,骑上几匹快马,火速地朝着盛京的方向而去。 夜色彻底落下帷幕的时候,夏开轩才带着穆楚楚,还有徐怀安,来到了芙蓉客栈,与夏季她们汇合了。 情况已经听徐怀安大概说过了,夏开轩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季儿,你们确定没事吧?我听怀安说,那个匪首极难对付呢!” “兄长,我真的没事。” 夏季莞尔一笑,“这次辛苦你和穆姐姐了,你们从白虎堂,探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苏溪也问道:“还有那位康长老,是否已经去了白虎堂?” 穆楚楚将苏溪和夏季拉着坐了下来,柔声道:“别急,听夏公子慢慢说。” 夏开轩喝了一大口茶水,便赶紧说道:“康长老是独自去白虎堂谈判的,想来一个先礼后兵,但那白虎堂堂主杨彪,似乎不听劝告,恐怕日后还是避免不了一场恶斗啊!” “那康长老是不是之前助你们离开的人?”苏溪问道。 “不错。” 穆楚楚回:“听他的话音,确实如此。他还透露,两日后,便是营救肖掌门的好时机。” 夏季拧了拧眉,”什么好时机?两日后,岂不是后日?” 夏开轩苦涩的摇了摇头,“具体他没有说。” 一旁抱着宝剑站立的徐怀安,则是慢悠悠的开了口,“在下听得一些消息,或许是与那苏淳有关。册立太子妃是明年三月,算算日子,礼部的人,该来接苏淳入宫进行礼仪培训了。” 众人皆点了点头,认为言之有理。 “如此一来,我们便可趁机混入礼仪队伍之中。”夏开轩神色舒展开来,轻叹一声道,“这么一来,便可事半功倍了。” 第140章 混入仪仗队 因为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进入芙蓉山,众人神情都稍稍放松了许多。 但,苏溪的眉头却蹙在了一起,“问题是,我们混入那仪仗队,万一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 徐怀安则是抿抿唇,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那礼部的人,在下恰巧认识。” “可以啊!” 苏溪走上前,眼眸直直的看向徐怀安,不怀好意的笑道:“徐怀安,你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了?你不但不是风林山庄的护卫,还跟王爷扯上了关系,现在竟然还告诉我们,你认识礼部的官员?” “不敢不敢。”徐怀安忙示弱道:“这便是我的全部了,我对小溪,再也没有任何的隐瞒。” “这还差不多。”苏溪嘟一嘟唇,小声嘀咕着。 徐怀安与苏溪这公然打情骂俏的情形,惹得众人抿唇偷笑,大家自觉的退出这个房间,给他们留有足够的空间。 “哎,你们怎么都走了啊?事情还没商量完呢!” 苏溪跺了跺脚,气呼呼的看着徐怀安,“都是你不好,害得我被他们笑话了。” “是是是,都是我不好。” 徐怀安宠溺一笑,接着将苏溪拥入怀中,柔声道:“等我们将肖掌门救出,我们便请她做主,为我们立下婚约,可好?” 苏溪羞涩的点了点头...... 因为行动是后日才开始,一行人得到了很充足的休息时间,而徐怀安却没有闲着,他趁着大家在客栈休息的时候,便去与礼部的官员碰面了。 仪仗队已经到达芙蓉小镇了。 “见过孙大人。” 在一间古典雅致的茶肆里,徐怀安恭敬的抱了抱拳道。 礼部官员孙文谦,正是此次迎接准太子妃的负责人,他客气的朝着徐怀安回了一礼,“徐校事不必多礼,请坐。” 待徐怀安落座后,孙文谦开门见山道:“你的来意,御林王已经提前派人飞鸽传书于我,本官曾受王爷大恩,自会相助你们一二。” “如此一来,在下便多谢孙大人了。” 孙文谦则摆了摆手,面露难色,踌躇道:“本官只能有把握让你们混入仪仗队里,顺利进入芙蓉派。我们会在芙蓉派歇息一晚,如果你们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归队,那自然好说。可若你们因为事情败露,惹火上身......那么,还请徐校事能够理解本官的难处。” 徐怀安露出淡淡一笑,“自然,在下保证,此事绝对不会牵连孙大人,也不会影响到太子妃回盛京的大事。” “如此甚好。”孙文谦端起一杯茶,微笑着朝徐怀安敬道,“请喝茶。” “请!” 商议好时间等细枝末节之后,徐怀安便回了芙蓉客栈。 翌日,天气晴朗,只是寒风依旧料峭。 迎接准太子妃的仪仗队,慢慢靠近着芙蓉派的山门。整个仪仗队伍将近有一百多人,如同一条五彩斑斓的巨龙,在山林间蜿蜒前行。 队伍的最前面,是举着各色旗帜的侍卫们,只见那一面面旗帜随风飘动,气势盛大。侍卫队的后面,则是捧着各式宝物礼品的宫女们。 而为首的则是骑着骏马的礼部官员孙文谦和东宫的主事们。 苏半山携带着众位派中长老、弟子早早的等候在山门处,他们看到仪仗队过来,便兴高采烈的迎了上去。 孙文谦等官员纵身下马。 “见过孙大人,见过各位主事!”苏半山满脸聚着笑意,微微抱拳道。 “苏掌门客气了。”孙文谦微微屈身,客气的回了一礼。 “各位贵客于寒风中远道而来,快快请进。” 苏半山朝着整个仪仗队大声喊道,接着,便亲自将孙文谦等人迎了进去。 夏开轩等人,自然已经隐身于仪仗队伍之中,男子扮作侍卫,女子都扮作了宫女,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了芙蓉山中。 芙蓉山中,一片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氛围。苏半山为了迎接仪仗队,真是用尽了心思。 女儿苏淳被接入皇宫做礼仪训导,那便意味着她那太子妃之位,是稳的了,自然,苏半山的皇亲国戚身份,也是稳的了。 是夜,美酒佳肴摆满了餐桌,众人推杯置盏,开怀畅饮。 觥筹交错之际,歌舞声不断,欢呼声连绵...... 第141章 意外发生 夏季一行人,寻着时机,便偷偷溜出会客厅,换上了一身夜行衣,朝着后山的方向而去。 仪仗队人员众多,少几个人,一时半刻,也不会被人发现的。 阿康已经注意到他们的踪迹,特意吩咐属下,减少后山巡逻的频次,给夏开轩他们提供方便。 “我能做的事有限,能不能顺利救出肖掌门,便看你们的运气了。” 此刻,苏淳正端坐在梳妆台前,眼中是止不住的欢喜,“玉竹,我还以为太子殿下会改变主意,不会迎娶我入东宫了呢!” 婢女玉竹望着眼前明艳动人的苏淳,忙陪笑道:“小姐生的国色天香,太子喜欢您还来不及呢!再说了,你们的婚期早已定下来,肯定不会随意更改的。” 苏淳对于玉竹的回答很满意,心情十分愉悦,“我听说今日的仪仗队伍十分隆重盛大,你可瞧见了?” 玉竹又是一笑,“回小姐的话,奴婢自是瞧见了,那队伍都快将咱们那演武场占满了,他们还带来了许多奇珍异宝,定是太子为您特意备下的礼物。” “是么?”苏淳掀起眼尾,心中满是期待与喜悦,“明日我便可随着仪仗队去盛京了,成为真正的太子妃,只差三个月了。” “奴婢恭喜小姐,即将达成所愿。”玉竹忙福身道。 苏淳巧笑嫣兮,她拉着玉竹的手,勾唇道:“日后,你便随我一同进入东宫,共享荣华富贵。” 玉竹忙跪地磕头,“多谢小姐,若不是跟在小姐的身边,伺候小姐,奴婢万万是不敢想着能有一天可以进入皇宫的,奴婢多谢小姐的厚爱。” 苏淳闻言,笑意更浓,“起来吧,今夜好好为我挑选衣服、首饰,明早我定要一鸣惊人,让盛京城来的那些官员们,看呆了眼。” “是,小姐。” 芙蓉山的后山密室。 夏开轩他们都身穿夜行衣,脸上覆着黑色的面巾,他们在密室周围的草丛中,静静等待着时机。 随着一行巡逻队走后,夏季轻声开口,“我大概看了一下,巡逻队之间大概差半柱香的间隔,我们若要救人,最好能控制在在这半柱香之间。” 徐怀安回道:“小姐说得不错。” 夏开轩若有所思,“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些巡逻队的巡逻次数,好像是变少了。” “何以见得?”穆楚楚蹙眉问道。 “从山门进来,再到会客厅,最后到这后山的路途中,我们碰到的巡逻人员都很多,但这后山密室周围,明显是少了很多。” “听你这么说,难道又是康长老暗中相助了?”苏溪拧眉问道。 “有这个可能。”夏开轩轻声道,“等这一队巡逻的人走远,我们便开始吧,以我们五个人的身手,定能将密室门口的守卫们一招制服。” 众人点头,并做好出手的准备。 “三,二,一,开始行动!” 随着夏开轩一声令下,几个人迅速朝着密室飞去,只一瞬间,便将负责守卫的人,打晕在地。 夏开轩轻车熟路的,从其中一个守卫的身上搜出了钥匙,然后打开了密室的大门。 但,意外发生了! 当众人推开厚重的密室大门的那一瞬间,数支箭矢齐刷刷的射了过来。 好在他们几人皆身手不凡,反应迅速,躲开了第一波攻击,却被逼退到了密室二十步以外的距离。 冷寒冰跟在众位弓箭手的身后,从密室中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他阴鸷的眼光,扫视着五个蒙面人,冷笑一声。 “本长老早已料到,今夜不会太平,没想到你们这些不怕死的,真的会趁机进入芙蓉山,来救那个女人。” 苏溪不再掩饰,揭开脸上的面巾,恨声问道:“姓冷的,你到底把我娘怎么样了?” 冷寒冰露出阴恻恻的笑容,“原来是二小姐啊!本长老不过是听从掌门的命令,将你娘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罢了。” “卑鄙小人,蛇鼠一窝!” 苏溪咬牙骂道:“有本事便将苏半山喊过来,我要替我娘教训这个忘恩负义之徒!” 冷寒冰忽然仰头大笑了几声,“掌门有要事在身,我劝二小姐还是莫要多费口舌,仔细着自己的身子。此地,有我一人即可应付。” 说完,冷寒冰眸光一沉,重重的一挥手,命令道:“众人听令!杀了他们!” “是!” 众弓箭手再次放箭,夏开轩等人急忙拔出宝剑,去抵挡那密密麻麻的箭雨。 好在大家反应迅速,身形敏捷,配合默契,未能让箭雨伤到一分一毫。 夏季一边躲着箭雨,一边急声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要想法子,绕到弓箭手的身后去。” “好,我去。”夏开轩斩钉截铁道。 “兄长小心,我们为你吸引弓箭手的注意力。” 几个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便迅速而果断的采取行动。 夏季他们突然四下散去,而弓箭手瞄准的视线,也不得不分散开来。 只见夏开轩脚跟发力,身影一闪,便持着宝剑,转换方向,杀到了弓箭手的眼前,最前面的弓箭手们应声倒下。 而后,穆楚楚迅速从腰间取出一包白粉,挥洒了出去。 寻得时机,夏季,苏溪,还有徐怀安同时出招,剑剑封喉,众弓箭手再次倒下了更多的人,吓得冷寒冰心中一滞,忙命人后撤。 “快撤,快去召集人手,前来支援!” 冷寒冰被余下的护卫们挡在身后,跑得比兔子还快,狼狈至极。 他本身是有些功夫傍身的,但他习惯将别人挡在自己的身前,自己则躲在背后操控,阴险毒辣的人,自然都很惜命。 眼见自己将陷入危险境地,冷寒冰便只好跑为上策! 第142章 故技重施 夏开轩他们则停住脚步,留在后山这边,没有拼尽全力去追。 身处芙蓉山中,这是苏半山和冷寒冰的地盘,追上去,无异于自投罗网,当然是不明智的! 夏开轩长长的叹了口气,神情明显紧张,“既然肖掌门如今已不在密室之中,而且我们已经打草惊蛇,现如今,应该尽快回到仪仗队,明早撤出芙蓉山才好。” 夏季却摇了摇头,蹙眉说道:“兄长,如果我们错过了这一次机会,下次再来救师父,恐怕更是难上加难了。” 苏溪眸光坚定,“阿季说得不错,我娘只要还在苏半山的手里,便会多一分危险,无论如何,这一次,我都要救出她。” 一旁的徐怀安半天没有说话,良久,他犹豫不决道:“或许,我们可以用人质来交换肖掌门。” “人质?”众人有些不解的看着徐怀安。 但夏开轩却很快明白了徐怀安所指,“我不同意这么做,抓一个无辜之人,来交换肖掌门,非大丈夫所为!” 看着夏开轩如此反应,夏季也明白过来,“徐怀安,你是想说将苏淳绑了,来逼迫苏半山放了师父?” 徐怀安无力的点头,面露难色,“我也知道此举非大丈夫所为,但眼下并没有更好的方法。而且,苏半山对他这位女儿视为掌上明珠,恐怕这芙蓉派里,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 “既然少庄主不忍心,那便由我来绑吧。” 苏溪眉头竖起,声音很淡,“你们都怕做那个恶人,我不怕,我本就不是什么大丈夫,为了救出我娘,顾不得许多了。” “算我一个。”穆楚楚犹豫半天,终是开了口,“肖掌门于小溪而言,是养育她长大成人的母亲,于我父亲而言,是救命恩人。于情于理,我都要救她。” 夏开轩被堵得哑口无言,但此事也算是触及他做人的底线了,并非是因为他对苏淳尚留有一丝情分在。 良久,夏季叹息道:“此地不宜久留,那位冷长老恐怕去集结更多的人,前来围攻我们了。现如今,盛京的仪仗队也在山中,谅苏半山他们也不敢太过放肆,我们需赶紧找到师父的下落才好。” “至于苏淳......” 夏季下意识的看了看夏开轩,抿了抿唇道:“我们暂且不去动她,若是最后逼不得已,再用她换师父性命也不迟,我们可以保证不伤她的性命就是。” 徐怀安道:“只好如此了,我也答应了那位孙大人,不会影响到准太子妃回京的事情。” “好,那便分头行动。”夏开轩看了看穆楚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然后转头说道:“我与怀安一起,你们三个一起,记得小心行事。” “知道了,兄长,你们也小心。” 决定好之后,五个黑影,迅速隐入黑夜之中,挨个房间的搜寻肖玉瑶的下落...... 不多时,阿康自然也已经收到冷寒冰集结抓贼的信号,他看着冷寒冰沉着眸子,迎面走来,便主动迎了过去。 “还请冷长老三思啊!”阿康抱了抱拳道。 冷寒冰眼底戾色闪过,似笑非笑道:“康长老此言何意啊?莫非康长老忘记曾经相助贼人逃跑的事情了吗?你这个长老之位,可是刚恢复没有多久啊!怎么,这么快,便想故技重施了吗?” 阿康轻笑一声,“连掌门都没有说,上一次关闭机关是我的过错,难不成,冷长老竟比掌门机智聪慧吗?” “你!你莫要血口喷人!” “康某只是想给冷长老一个善意的提醒,看来冷长老并不想听,那康某便闭嘴好了。”阿康说完,转身欲走。 “等一下!”冷寒冰叫住了他,“康长老有话不妨直说,何必吞吞吐吐的?” 阿康眸中墨色翻涌,扬了扬嘴角道:“今夜掌门宴请礼部和东宫的众位官员,冷长老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就不怕此事传了出去,朝廷对大小姐有非议吗?” 见冷寒冰未说话,阿康继续慢悠悠道:“大小姐这个太子妃是怎么来的,想必冷长老心知肚明,你又何必多事,再给她添上一笔不堪来?” “你这话,就不怕被掌门和大小姐听了去吗?”冷寒冰咬牙道。 阿康则是一脸的镇定自若,“冷长老都不怕,我又何必怕呢?”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阿康侧身靠近冷寒冰,轻声道:“你与陈路刚从川圩回来的时候,康某不过是恰巧听到你们的谈话而已。” 冷寒冰闻言,面沉如水,心中却警铃大作,“你想怎样?” 阿康冷哼一声,“我不想怎样,只是为了大小姐的终身大事着想,想提醒冷长老莫要大动干戈,暗中低调行事罢了。” 冷寒冰眯起阴鸷的眼眸,“你是不是想放走他们,让他们顺利救走肖玉瑶?” “冷长老,可莫要将脏水泼到康某的身上啊!” 阿康漫不经心的笑了一声,“康某认为,在大小姐启程回盛京之前,掌门也定不想此刻山中生出事端来的。” 冷寒冰眸中闪着寒光,略作沉思后,便缓缓一笑道:“好,那冷某便听康长老一回。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冷某断不会让他们轻易出得了山门的。” “自然,康某也是芙蓉派之人,心中也是如此想的。” 冷寒冰愤然地拂了拂袖,“最好如此。” 接着,他吩咐陈路等心腹,全部撤往山门处守备。今夜,一只苍蝇也甭想从山中飞出去。 第143章 苦寻踪迹 芙蓉山,亭台楼阁众多,房间亦很多。 夏季等五人,寻了两个时辰,也没有见到肖玉瑶的半点影子。 “小溪,你再好好想一想,这芙蓉山中,还有什么地方比较隐蔽,方便藏人的?” 夏季与穆楚楚、苏溪,如今,正躲在一间没有烛光的房间里,她轻声地问道。 苏溪神情茫然的摇头,“能找的地方,我们都找了。少庄主那边,想来也不会有遗漏的地方,但目前他们也没有任何动静,我猜测他们也一无所获。” 一旁的穆楚楚拧眉提醒道:“眼看天色渐明,我们若不能及时归队,恐怕便出不了这个芙蓉山了。” 夏季和苏溪也都很焦急,但两人似乎都不想放弃这一次难得的入山机会。 忽然,苏溪眸光一亮,“我想起来了,我们还剩下我娘那个书房,还有苏淳的闺房没有去过呢!” “可是,去探这两个地方,实在是太过冒险了。” 穆楚楚面容凝重,“明日一早,苏淳便会跟着仪仗队回盛京,此刻,她那房间的周围,定是有重兵把守的。” “话虽如此,但‘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夏季一字一句道:“我倒觉得苏半山还真有可能,将师父藏在了这两个地方。” “这可如何是好?” 苏溪哭丧着脸道,“想要去一探究竟,便极有可能落入他们提前布置好的陷阱里。” “我倒觉得不必如此悲观。” 穆楚楚勾了勾唇角,“如果此次我们非要救出肖掌门不可的话,大可以等到明日清早,仪仗队走的时候,那时苏淳,还有苏半山带着众位长老,皆会倾巢而出,我们的机会便来了。” 夏季微微点头,但眉眼依旧紧蹙着,“我担心的是,等仪仗队一走,我们恐怕更难走出山门了,那时机关必定会重新开启。” “为了我娘,总要冒险一试的。”苏溪眸光异常坚定。 穆楚楚踌躇片刻,喟叹一声,“上一次,我与夏公子在密室见到肖掌门,只见她身上锁着一把玄铁打造的铁链。我们试过了,普通刀剑,根本无法斩断。肖掌门说,若要打开铁链,必须取得苏半山身上的钥匙方可,这才是最棘手的事情。” “真是阴险小人。”苏溪闻言,心中恨意更浓,“苏半山明知道不是我娘的对手,便使用这些龌龊手段来对付她。” 三人都开始唉声叹气起来,屋内陷入短暂的沉寂之中。 正在这时,房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二小姐,你在里面吗?” 说话之人,明显很谨小慎微,声音小如蚊飞。 夏季和穆楚楚眼睛齐刷刷的看着苏溪。 “好像是康长老的声音。”苏溪轻声道,接着便给夏季和穆楚楚使了使眼色,让她们暂时躲入了阴暗的角落里。 苏溪走到房门前,小心谨慎的看了看门外,确定只有阿康一个人的身影,便轻咳一声,开口问道:“是康叔吗?” “是我。”阿康站在门外,声音不自觉放低了很多。 “二小姐,眼看东方渐白,你们快撤吧!再晚恐怕便来不及了,那个冷寒冰已经派人将山门重重围住,你们只有混入仪仗队这一条路可走了。” 隔着房门,苏溪语气决绝,“多谢康叔的提醒,但是,没有将我娘救出来,我们是不会离开芙蓉山的。如果康叔还念着一点旧情,便告知我娘的下落来。” 外面没有立刻回答,片刻,只听到阿康叹了一声,“现在掌门对我已经不太信任了,因此,他们将肖掌门转移到另外的地方,也没有让我知晓。” “这样啊!”苏溪眼中的希望再一次黯淡下去,“不管怎样,我还是要谢谢康叔。我知道,冷寒冰没有立刻下令抓我们,这里面定是有康叔的相助之恩,小溪在此谢过了。既然你选择站在苏半山的那一边,日后,我们便桥归桥,路归路了。康长老,你可以走了。” 阿康心中有一丝痛意蔓延开来,他轻轻颤抖着唇角,“好,你也要小心。” 苏溪是阿康看着长大的孩子,自小便对他很亲近,现如今,苏溪说出‘桥归桥、路归路’的话来,倒叫他心中有几分痛意。 但苏溪并没有听到他立刻离开的脚步声,便保持着身姿,仍旧竖起耳朵,直直的看着外面的身影。 良久,阿康抿唇道:“二小姐,肖掌门从前的书房,后来被苏半山改造过,你们不妨去那里寻一寻。”说完,便闪身离去,头也不回。 外面重新陷入一片寂静之中,夏季和穆楚楚便现出身来。 “小溪,这个康长老,对你确是不错的。” 夏季柔声道:“既然如此,我们便等待天明,待苏半山前去相送仪仗队之时,我们便去一探究竟。” 苏溪抿唇点头,“阿季,姐姐,真是连累你们了。” 穆楚楚伸出手来,温柔的摸了摸苏溪的脑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穆姐姐说得对。”夏季温柔一笑,“若能顺利找到师父,我想那区区山门机关,应该是不在话下的......” 第144章 搞鬼 翌日,山中升起一片轻柔的雾霭,芙蓉山仿佛被涂上了一层乳白色的奶油一般。初日躲在山那边,尚未升上来,但东边云层渐渐染上了一层金黄。 夏开轩与徐怀安,已经过来与夏季她们汇合了,两人也一无所获。 既然决定不随着仪仗队出去,那此刻,便只能好好的藏身于一个房间里,静待时机。 礼部官员孙文谦,已经觉察到他们五人尚未归队的事情了,心中不免有些焦急,但也不好声张,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 “既然你们无法按照约定的时间归队,那便恕本官无能为力了。希望你们平安无事才好,若真出了事,可让本官如何面见御林王啊!” “孙大人,时辰已到,可以启程了。” 苏半山走上前来,笑容满面的将一个锦盒交到了孙文谦的手里,“这是苏某特意为孙大人准备的一点心意,还望孙大人笑纳。” 孙文谦连忙推辞,“不可,本官既受皇恩,前来迎接准太子妃归京,途中自然不会怠慢你的女儿。” 混迹官场多年的人,孙文谦又岂会不知苏半山奉上礼物的真实意图。 苏半山忙陪着笑脸道:“苏某并无此意,只是想表达对孙大人的感激之恩罢了。日后苏某进了盛京,还指望孙大人能提携一二呢!” 闻言,孙文谦的脸色微微起了变化。眼前这位江湖中人,即将成为太子的岳丈,而终有一日,他会成为身份尊贵的国丈。 日后进了盛京,苏半山哪里还需要别人的提携啊!他将话说得如此谦卑,但话外之意,却是暗含着威胁之意。 “本官却之不恭了。”思及此,孙文谦不再推辞,“多谢苏掌门的好意,此去盛京,路途遥远,这便启程吧!” “有劳!”苏半山皮笑肉不笑道。 此时,苏淳在婢女玉竹的搀扶下,款款而行,朝着仪仗队前方的华丽马车而来。 只见她身穿白领赤底的锦纹罗裙,身上披着白狐皮制作的大氅,鬓发两侧,各簪着珍珠与赤金所做的金钗,眼中神采奕奕,形象端庄美丽。 “民女见过孙大人,见过各位掌事!”苏淳朝着众人,微微福了福身。 孙文谦等人连忙回礼,“不敢当,不敢当啊!准太子妃光彩夺目,真乃天仙一般,您与太子殿下当真是一对金童玉女啊!” 苏淳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多谢孙大人夸奖。” 与官员们寒暄完,苏淳便侧身看着苏半山及众位长老,又是博得阵阵夸赞之词...... 与此同时,夏开轩等人,已经避开山中巡逻之人,来到了凝香轩门前,推开门,闪身而进。 “我留在门前放哨,你们四人抓紧时间,去寻找肖掌门的下落。”入了院落,夏开轩迅速安排分工。 其余人点了点头,便分头行动,朝着凝香轩的书房和其他房间摸索而去。 虽说书房藏人的可能性最大,但也不能排除苏半山将人安置在其他房间的可能。 时光一点点流逝,一道刺眼的阳光穿透云层,洒向昏暗的房间之中。 山门外,仪仗队已经浩浩荡荡的上路了,苏半山心中难免对女儿苏淳有诸多不舍。 “快了,淳儿,你且在盛京等着爹爹,我很快便可以去盛京陪你了。” 苏半山的视线一直追随着仪仗队的方向,久久站在原地,不肯挪步。 这时,陈路急忙奔来,他朝着冷寒冰的方向迅速靠去,附在冷寒冰的耳畔小声嘀咕了几句。 阿康在一旁冷眼旁观着冷寒冰,只见他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起来,但一瞬间之后,神色又松弛下来。 阿康有些紧张,心中暗道:“难不成是二小姐她们的踪迹被发现了?这可如何是好?” 苏半山从离别伤感中回过神来,他转过身,正欲回去,却被冷寒冰拦了下来。 阿康的心快要跳到嗓子眼里了,双手不禁暗暗握成了拳头,一脸敌意的看着冷寒冰。 “冷长老,你这是何意?” 苏半山看着冷寒冰单膝跪地,一脸肃穆的模样,不禁蹙眉问道。 “回掌门的话。”冷寒冰慢悠悠道:“属下得到消息......” 他这一字一顿的说话,真快要将阿康逼疯了,“冷长老,你有什么话,不妨回到议事堂再说,何必在这山门处堵着掌门的路呢!” 阿康转而将视线落在苏半山的身上,恭敬的行了一礼,“掌门,天气寒冷,我们快些进去吧!” 苏半山望了望地上跪着的冷寒冰,又看了看面前神色有异的阿康,脸色不禁沉了下来,“你们两个,究竟在搞什么鬼?” 第145章 暗妾 阿康冷冷睇了冷寒冰一眼,但并未多言,还是保持着微微屈身的姿势。 冷寒冰则从鼻孔中冷哼了一声,抱拳道:“掌门,属下得到消息,白虎堂内部发生了争斗,这正是我们夺下白虎堂的一个好时机。不如趁着今日小姐入京之喜,让属下带着精锐前往,为您拿下白虎堂,再添一喜!” 阿康狐疑的看着冷寒冰,心中充满了疑问,“这冷寒冰在想什么?他竟然没有透露苏溪进山救人的事情!” 而一旁的苏半山,则是笑着将冷寒冰扶了起来,“冷长老真不愧是我芙蓉派的一员猛将啊!好,白虎堂便交给你去收伏,若是能顺利拿下白虎堂,你冷寒冰日后便是芙蓉派的副掌门!” “多谢掌门,属下万死不辞,定不负掌门信任,一举夺下白虎堂,为小姐再添一妆!” “好!说得好!” 苏半山重重的拍了拍冷寒冰的肩膀,便转身看向其他人,居高临下道:“众位长老,日后可要好好跟冷长老多多学习!” “是,掌门!” 阿康屈着身子,心中、眼中全是疑惑不解,弄不懂这冷寒冰的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 但一想到,又可以为苏溪他们拖延了时间,阿康嘴角还是止不住的上扬了起来...... 凝香轩,夏季与穆楚楚正目瞪口呆的站在一间寝房的床边。 “你是谁?”夏季冷声问道。 床上躺着的正是苏淳的生母叶媚娘,她本想去山门前送别女儿的,却被苏半山和苏淳严词拒绝了。 他们终是嫌弃她的青楼出身,担心被朝廷知晓,给苏淳脸上抹黑,影响苏淳当太子妃的大事。 被夏季和穆楚楚发现的时候,叶媚娘正躲在寝房的床上,黯然神伤呢! 叶媚娘看着眼前闯进来的两个蒙面人,不禁吓得浑身颤抖起来,“别,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们了......” 穆楚楚上前靠了过去,威胁道:“我们可以不杀你,但你要说一些有用的东西出来。” 叶媚娘语无伦次道:“别杀我,我是......是掌门夫人,对,我是掌门夫人,大胆贼人,竟敢擅闯芙蓉山,你们不要命了吗?” “穆姐姐,别跟她废话。” 夏季直接拔出剑,架在了叶媚娘的脖子上,“快点说,苏半山将人藏在哪里了?” “什么人?我不知道。”叶媚娘唇瓣轻轻颤抖着,故作镇定道,“等半山哥回来,定会杀了你们!” “半山哥?”夏季眸光冷了几分,“你莫不是苏半山的暗妾?” “我不是,半山哥已经抬我做他的夫人了,我日后可是......” 叶媚娘本想说自己日后是太子的岳母,但她一想到苏淳对她的厌恶表情,便立刻住了嘴。 “我不管你日后是什么,现在赶紧告诉我们,苏半山将肖掌门关在哪里了?” 穆楚楚大声喝道:“若再不说,休怪我们无情了。”说完,便举刀欲砍向她的脖子。 “不要,不要杀我!”叶媚娘抖如筛糠,吓得花容失色,“半山哥从不告诉我这些事情,我真的不知道啊!” “那我换一种问法。”夏季眼若冰霜道:“苏半山平时常去哪些地方?” “后山。”叶媚娘不假思索道。 “还有呢?” “还有......还有就是书房。”叶媚娘吓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其他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别杀我,我还想留着这条命见自己的女儿呢!” “女儿?”夏季蹙着眉头,摩挲着唇瓣,“你竟然与苏半山有了女儿,难道是苏淳?” 就在这时,书房那边传来苏溪的声音,“阿季,你们快些过来。” 夏季和穆楚楚对视一眼,便将叶媚娘双手绑了起来,带着她一起来到旁边的书房里。 苏溪不经意间抬头,“她是谁?” 夏季犹豫道:“应该是苏半山的暗妾,她可能知道一些事情,我们便将她带了过来。” 苏溪点了点头,只觉得这位妇人面熟得很。 徐怀安正在书案后面的书架上,摸索着,似乎在寻找东西。 夏季问道:“这里是有机关密室吗?” 徐怀安回道:“我敲了敲墙壁,里面是空的。但是,我与小溪找了好久,都没有发现入口在哪里。” 夏季转头看向叶媚娘,“你仔细想一想,这书房哪里是苏半山不让你触碰的。” 叶媚娘觉得苏半山这个时辰也快回来了,便开始嘴硬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若杀便杀吧!” 夏季轻笑一声,“刚刚可没见你这么有骨气啊,好,既然你不说,那确实不必留着你了。” 夏季架在叶媚娘脖子上的剑,慢慢用力,叶媚娘的脖子上开始渗出血珠来,令她吃痛,眉头都快拧在了一处。 苏溪添油加醋道:“你若再不说,阿季真的会杀了你,她当初在战场上,可是杀了很多敌军,你这细嫩白皙的脖子,可经不起她砍。” 叶媚娘心中暗暗叫苦,这苏半山和守卫,怎么一个都没有过来。 可疼痛感已经蔓延开来,她觉得那持刀的女子,面露狠意,说不准真的会杀了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料他们也逃不出这芙蓉山。 踌躇片刻,叶媚娘咬牙道:“好,我说,是那案桌上的笔架,半山哥从不允许我碰。” 徐怀安赶紧转过身来,正欲去挪动笔架,却见夏开轩神色慌张的冲了进来,“不好,苏半山他们回来了。” “半山哥,救我......” 叶媚娘话未说完,便被夏季敲晕了过去。 第146章 自立门户 “嘎吱”一声,密室门开了。案桌上的笔架,竟然真的是打开密室的机关。 众人相视一眼,便带着那昏迷的叶媚娘,一起朝着密室跑去。 书房内,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此刻,冷寒冰已经得到苏半山的许可,带上芙蓉派的精锐,火速朝着芙蓉山下策马而去。 马背上的陈路,有些不解的看着冷寒冰。 “冷长老,我们不应该告诉掌门,关于二小姐他们已经找到肖玉瑶藏身之地的事情吗?为何您却瞒下此事,转而去攻打白虎堂呢?再说了,白虎堂也没有发生内乱啊!” 冷寒冰嘴角噙着一抹阴险的笑意,“当你告诉我,那些人已经找到掌门的书房时,我心中便有了其他的打算。我们不去白虎堂,而是去斧鸣帮。” 苏溪他们找到书房,便意味着即将救出肖玉瑶,而肖玉瑶一旦获救,又岂会甘心离去?她想做的第一件事情,恐怕便是对苏半山杀之而后快了。 冷寒冰头脑灵活且理性,当他想到这一点时,便知道自己离开苏半山的时机已经成熟。 带走芙蓉派的大部分精锐力量,也不枉自己在苏半山面前伏低做小,摇尾乞怜那么久了。 “什么?”陈路诧异的瞪大了眼睛,“斧鸣帮如今只是一座空宅子了,我们为何要去那里?” “说你蠢笨,你还不承认。”冷寒冰阴鸷的笑道:“正因为斧鸣帮没了人气,才方便我们这些新主人入驻啊!” “入驻?”陈路脑中依旧是一片浆糊,“您是说我们以后便在斧鸣帮安定下来了?难道我们以后不回芙蓉派了吗?掌门若得知您的打算,定会派人追杀我们的。” 冷寒冰阴恻恻的笑出了声,“以后芙蓉派能不能存在还未可知呢!掌门想要追杀我们,先看他有没有那条命再说吧!” 陈路沉思片刻,终是明白过来,他朝着身后培养许久的精锐们喊道:“后面的都跟上,我们前往斧鸣帮,自立门户去!” “是!” 马蹄声声,所经之地,掀起一阵阵尘土飞扬...... 苏半山回到了凝香轩,此刻,他觉得安静的出奇,一种诡异的情绪在他的脑海中蔓延着。 “媚娘,媚娘?”苏半山唤着叶媚娘的名字,却始终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心中顿感不好,便朝着书房跑去。 推开书房的木门,那书架上的书籍明显被人动过了,他正准备去扭动那个笔架,却忽然停了下来。 “来人!” “属下在,掌门有何吩咐?”外面跑进来两个小厮,朝着苏半山行礼道。 “我这书房可有人进来过?还有夫人去了何处?” 两名小厮立马跪在地上,“掌门恕罪,我们在值守的时候,眯了一会儿,但醒来没发现异常,便没有进来查看。” “你们......竟敢如此玩忽职守!”苏半山气极,但也知道惩罚下人于事无补了,想必贼人现在已经身处密室当中。 “还请掌门饶命啊!”两个小厮不断的以头触地,心慌不已。 好在肖玉瑶的身上仍然被玄铁链锁着,一时半刻,也不会被贼人救出。 思及此,苏半山吩咐道:“你们两人下去,多召集一些弓箭手过来,另外,准备干柴火把,堆放在这书房之中。” “是,属下这便去办。” 两位小厮赶紧爬了起来,朝着院外跑去。 苏半山负手而立,望着密室的入口,阴沉沉的笑了两声,“肖玉瑶啊肖玉瑶,我不管是何人前来搭救于你,今日你们休想活着离开!” 密室中。 整个密室很宽敞,里面的几排木架上,摆满了首饰珠宝,名家字画等锦盒。夏开轩一行人进入密室后,开始东张西望,四下看去,终于,在一个独立的空间角落中,发现了铁链锁着的肖玉瑶。 “娘!” “师父!” 苏溪和夏季赶紧跑了过去,其他人紧随其后,那昏迷的叶媚娘已经被他们放在了一个角落中。 肖玉瑶神情恍惚,有些不确定的看了看眼前的众人,“你们怎么来了?我这是在梦中吗?” “娘,我们来救您了,您没有做梦。”苏溪蹲在肖玉瑶的身旁,伸手将肖玉瑶脸颊处的乱发,拨向耳后。 夏季很心疼的看着肖玉瑶,唇瓣轻轻抖动着,“师父,季儿来迟了。” “季儿?”肖玉瑶抬起眼眸,“真的是你吗?太好了,你还活着。” 泪水自眼眶倏尔落下,肖玉瑶原本等待死亡的心,重新活了过来,她哽咽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肖掌门,现在恐怕还不是叙旧的时候。”夏开轩神色紧张道:“现如今苏半山可能已经将此处团团包围了,我们得尽快想办法出去才行。” 肖玉瑶点了点头,双眸中隐然浮现杀气,“我若活着出去,定让那苏半山狗贼死无全尸!” 第147章 陷身火海 密室之中,众人都面露难色的看着铁链锁着的肖玉瑶。 “师父,您这身上的铁链,当真只能用苏半山的钥匙才能解开吗?”夏季蹙眉问道。 “嗯。”肖玉瑶无奈的叹息一声,“还有一法,但明显是行不通的。” “什么法子?”一旁的徐怀安因为面对着是自己未来的丈母娘,心中有些没底,便一直不敢上前一步。 肖玉瑶看着徐怀安,淡淡一笑道:“有劳徐护卫挂心了。” 众人都看着徐怀安和苏溪,两人脸上都浮现了一抹绯色。 “肖掌门,到底是什么法子?”穆楚楚焦急的问道。 “若是季儿那一把长虹剑还在的话,也是可以一用的。但是,现在那把剑下落不明,所以此法根本是行不通的。” 肖玉瑶恨恨的将身上的铁链摔砸在地,眼中充满了对苏半山的怨怼。 “既然如此,那便只有苏半山身上的钥匙可解开了,我现在便出去找他,哪怕是拼上这条性命,我也要将钥匙拿到手。”苏溪一脸悲愤的说道。 “我陪你一起去。”徐怀安眼神中充满了心疼,说完便拉着苏溪的手,朝着密室入口处跑去。 怎料,一股浓烟迎面扑来,吓得两人连连后退。 苏溪大声喊道:“不好,苏半山那狗贼,竟在入口处放起了火。” “咳,咳......”地上的叶媚娘被烟雾呛醒,她一脸茫然的看着众人,然后便爬起来,朝着密室入口跑去,拍着墙板,大喊大叫起来。 “半山哥,是我啊,我是媚娘,快救我出去!咳......快救我出去。” 肖玉瑶望着众人,一脸深深的自责与无力感,“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们。趁着现在大火尚未烧进来,你们赶快冲出去,或许尚有一线生机。” “师父,这件事不怪您,怪就怪苏半山那个狗贼。”夏季忙安慰道,“既然来了,我们又怎会忍心将师父一人丢在此地!” 但,难道就这样等死吗? 夏开轩和徐怀安已经开始在密室的墙壁上敲敲打打起来,万一还有其他的出口呢! 叶媚娘喊了半天,依旧无人应答,泪水与汗水交织在一起,她忽然像发疯了一样,冲向肖玉瑶。 “都怪你!都是因为救你,这些贼人才把我也掳了进来。肖玉瑶,我真恨半山哥没有立马杀了你,若是将你杀了,哪会惹出今日这祸事来?” 看着她目眦欲裂的癫疯模样,夏季一脚便将她踹倒在地,“你一个暗妾,也敢对我师父不敬?” 叶媚娘神情幽怨,转而却大笑起来,“我是掌门夫人,才不是暗妾!半山哥已经休了肖玉瑶,他现在已经属于我一个人的了。还有我的淳儿,她已经是太子妃了,你们也敢对我放肆!” 肖玉瑶不急不忙道:“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悲吗?先是未婚生了孩子,却被苏半山抛弃,接着便因苏半山以为我生了二心,便又悄悄将你接到身边服侍他,现在,你的亲生女儿都不肯多看你一眼,你还有什么值得耀武扬威的?” “不是这样的。”叶媚娘想要扑到肖玉瑶的身上,却被苏溪一把拉了过去。 “不可对我娘无礼!识相的,就老实待在一边,否则休怪我们无情。念在苏淳的面子上,我暂且不杀你,但你也不要太过分!” 密室中烟雾弥漫开来,叶媚娘呛得说不出话来。 夏开轩和徐怀安仍未寻到出去的办法,明显焦急万分起来,夏季和穆楚楚也都加入到寻找出口的队伍中。 如今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苏半山不可能没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的。 肖玉瑶面露悲戚,只恨自己被铁链所缚,不然怎会连累这些小辈们前来搭救自己。 “我不想死在这里,我不想死在这里......” 叶媚娘疯疯癫癫的,再一次朝着入口处跑去,哭得撕心裂肺,“苏半山,你这个薄情寡义之人!竟想连我也一起烧死,你心中,从来都不曾在乎过我,我从头到尾,不过是你泄欲的工具罢了!” 书房内已经是熊熊大火,苏半山他们早已撤到了凝香轩的外面。 “掌门,夫人可能也被贼人挟持进了密室,是否需要属下将她救出来?”阿康面露焦急,拱手问道。 他自然是想趁机帮助苏溪他们,逃出生天。 但苏半山却挥了挥手,异常冷静道:“不必,贱命一条,死不足惜。” 阿康对苏半山彻底失去了希望,他也知道,苏溪他们真的有可能葬身火海了,可他此时什么都做不了。 密室中,众人大汗淋漓,用衣袖捂住自己的嘴巴,减少浓烟的侵蚀。 徐怀安向苏溪靠拢,毫不顾忌的拥她入怀,神情悲戚,“小溪,可能我给不了你一场盛大的婚礼了。” 苏溪眼眶发酸,“徐怀安,终究是我连累了你。” 徐怀安重重的摇了摇头,然后拉着苏溪一起跪在了肖玉瑶的面前,无比认真道:“请肖掌门做主,我与小溪两情相悦,在这茫茫大火之中,恐再难逃出生天,吾愿与小溪结为夫妻,生不同衾,死愿同穴。” 肖玉瑶面露不忍,但也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泪水自眼中慢慢流出,嘴上噙着感动的笑容,“虽然我不是小溪的生母,但我愿为你二人做主。” “谢肖掌门。” “若有来生,我们还要做夫妻。”苏溪泪流满面,跟着徐怀安认认真真的朝着肖玉瑶跪拜起来。 一旁的夏季心中动容,也开始想念自己心悦之人,“王爷,我恐怕要食言了,无法到盛京与你相聚。还好,你没有一同前来,真是万幸!” 夏开轩也朝着穆楚楚靠了过去,一脸诚恳道:“楚楚,今日我们便要死在一起了,在下心中有一言,现在不说,日后便没有机会了。” 穆楚楚神色悲伤,“我知道你的心意,但只有活着出去,我才能答应你。” 夏开轩哭中带笑,“虽然我知道这不现实,但,我就当你同意了。” 大家神色悲戚,却没有害怕,静静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叶媚娘却跟发疯似的,她用力将那一排排木架上的奇珍异宝,古玩字画等锦盒,全部砸向那蔓延而来的火光之中。 “你们都给我去死,都去死!” 叮叮当当,乒乒乓乓,声音不绝于耳...... 第148章 死里逃生 望着眼前熊熊燃烧的大火,苏半山竟收起了那阴谋得逞的小人嘴脸,反而浮现了神情落寞的表情,他的眼角微微发红,心中竟有些空落落的。 “肖玉瑶,我本不想让你死的,可你总想着逃,我拿你有什么办法?” 直至最后一瞬,他脑海中竟然浮现的,都是与肖玉瑶刚成婚的时候,夫妻二人相敬如宾,琴瑟和鸣的画面。 阿康以及众位帮内下属们,都在默默观看着眼前跳跃的火焰,面无表情。 良久,苏半山淡声道:“凝香轩走水,夫人不幸葬身火海,为了不危及其他建筑,速去救火吧!” “是,掌门。” 经过将近一天的扑火时间,直至天色渐晚,火光才逐渐熄灭。 凝香轩,已是废墟一片。 “启禀掌门,屋内空无一人,恐怕已全部烧为灰烬了。”一个小厮前来通报。 苏半山微微点头,长叹一声后,便离开了此地...... 阿康眼角含着泪花,心中默念着,“肖掌门,二小姐,一路走好。” 是夜,芙蓉山落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二场雪花,纷纷扬扬,飘飘洒洒,白了树梢,湿了地面。 距离凝香轩不远处的飞鸿轩中,此刻,在夜幕的掩盖下,死里逃生的众人,都在大口喘息着粗气,试图多呼吸一下雪夜中的新鲜空气。 “真是太玄了。”穆楚楚心有余悸,“差一点便真的要葬身火海了。” 夏开轩温柔的看向她,“楚楚,你记得要说话算话啊,你说过若是能活下来,便接受我的心意。” 穆楚楚脸上已被烟熏火燎成了大花脸,不然定能看出那云霞的红晕来。她打着哈哈,“我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话了。” “你怎么能不记得了呢?”夏开轩轻轻的摇了摇穆楚楚的胳膊,“那我便再说一次。” “别,不许说话。”穆楚楚忙阻止道。 夏季看着二人嬉闹的场景,不禁轻笑着摇了摇头。 她垂下眸,继续盯着手中那一把失而复得的宝剑,此剑剑身通体红润如玉,上面还雕刻着繁杂的云龙纹花样,在黑暗中泛着寒光。 “师父,您说这一把当真是我那丢失的长虹剑?” “千真万确。”肖玉瑶笑着抚了抚长虹剑的剑鞘,喃喃叹道:“这一次,真是多亏这一把剑了。” 几个时辰前。 密室中,众人正陷入濒死的绝望之时,只听得叶媚娘正在将密室中的宝物,通通砸向地面,突然,那一个长长的锦盒便映入众人的眼帘。 随着那一声脆响,锦盒上的锁,已被震开,而那把长虹剑便赫然躺在锦盒之中。 肖玉瑶眼神犀利,忙道:“季儿,那便是长虹剑,速速拿来。” 说时迟那时快,夏季一个闪身,便将长虹剑取了过来,朝着肖玉瑶身上的玄铁铁链砍了过去。 肖玉瑶终是挣脱了束缚,在那些被关的日子里,她一直都在沉心静坐,打磨内力,如今正是检验成果的时候。 只见她气沉丹田,朝着墙体用力出掌,那密室一侧厚重的墙体,竟被浑厚的内力震出了裂痕,再来几次,墙体最终被打出一个洞口来。 如此一来,众人才得以在火势彻底燃烧起来的时候,迅速离开凝香轩的书房密室...... 看着肖玉瑶半天没说话,夏季又蹙眉问道:“对了师父,您知不知道这长虹剑,是怎么落入到苏半山的手里了?” 肖玉瑶想了一下,“苏半山此人喜好奇珍异宝,许是他从哪里搜罗来的吧!” 夏季默默点头,但心中却是觉得,此事太过于巧合了些。 “天色已晚,我们且在飞鸿轩小憩一会儿,有什么话,待天明再说。”肖玉瑶说道。 众人点头,便张罗着去铺床,取出被褥,燃起盆中的炭火取暖。 飞鸿轩本是苏溪以前居住的地方,离开芙蓉山数月,好在此地物品一应俱全,足以够六七人御寒保暖的。 夏季抱着那把无甚印象的长虹剑,在床榻上沉沉睡去...... 恍惚间,夏季来到一片飘渺的薄雾之中,“这是哪里?为何觉得有些熟悉?” 夏季觉得此地有些莫名的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到底什么时候来过? 正当她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时候,一道空灵的女子声音,自四面八方传入夏季的耳朵里,“季淑妃,别来无恙啊!” “是谁在那里?” 夏季不禁问道,心中有些忐忑不安,“这位姑娘怕是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季淑妃,我本名夏季。” 年轻女子并未露面,只是轻轻的笑了笑,“你说我认错人,那便认错人了吧!” 夏季深呼了口气,壮着胆子问道:“你到底是何人?莫要在此装神弄鬼的,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不如现身一见!” “我不过是与你有着命运纠缠之人,诸多事情,不便多言,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 “那你寻我,究竟所为何事?” 那道空灵的嗓音沉默片刻,“我入梦来,只想告诉季淑妃,坠崖的仇人,便在眼前了。” “他是谁?” “记得报仇......报仇......” 声音不断的回荡在这层层叠叠的薄雾之中,隐约间,夏季可以感觉到那道幻影渐行渐远的声音。 “你别走,说清楚......” “他究竟是谁?” 第149章 鬼魂 夏季猛然间惊醒,额角鬓发全是虚汗,身后也湿了一片。 “阿季,你怎么了?” “季儿,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与夏季睡在同一个床榻上的苏溪和肖玉瑶慌忙问道。 夏季秀眉紧蹙,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当她垂眸再次看向怀中的长虹剑之时,心中顿生疑惑,那梦境太过真实了! 看着苏溪和肖玉瑶投来的关切目光,夏季拢了拢思绪,缓缓开了口,“师父,我这把剑,到底是从何而来?” 肖玉瑶想了想,面露难色道:“我也说不好。我记得,有一次你下山历练,回来便是带着这把宝剑回来的,我当时也问了你,你只说是一位道人所赠,因你自己喜欢,我便让你留做佩剑了。” “道人所赠吗?”夏季喃喃自语着。 肖玉瑶轻轻点头,将手轻轻的放在夏季的肩头,柔声道:“季儿,别想那么多了,你之前因坠崖受伤,记忆全无,想不起这把宝剑的来历也很正常。” 苏溪拉着夏季的手,轻声问道:“阿季,你刚刚是做了什么噩梦了吗?” 夏季茫茫然的点头,“我只记得,梦中女子跟我说,坠崖的仇人便在眼前了,可当我问她仇人是谁的时候,她便飘然飞走了。” “坠崖的仇人?” 苏溪疑惑的看着夏季手中的剑,“苏半山藏了你这把宝剑,莫不是他害得你坠落山崖?” 夏季漠然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 “既然是梦,未必可信。” 肖玉瑶摸了摸夏季的一头乌发,“眼看天色渐明,我们离开芙蓉山之前,定会与那苏半山针锋相对,那时,当面与他对峙便是。” 夏季漠然点头,仍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那梦中女子为何称呼自己为季淑妃?难道她可以预言未来之事吗?那她究竟是谁的季淑妃?当今圣上,太子,还是王爷? 想得头痛欲裂,夏季索性不去深究,正如师父所言,梦而已,未必是真。 “小溪,你去叫轩儿他们起床。”肖玉瑶吩咐道,“东方既白,我们与苏半山之间,定是免不了一场恶战的,让大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是,娘亲。” 翌日清晨。 几位负责夜间巡逻的人,走在一起小声嘀咕着,神色明显有些恐慌,身子竟因为害怕,有些微微颤抖。 “你们昨夜有没有看见,二小姐那飞鸿轩的房间中,似乎有烛光亮着,仿佛间还能看到一些黑影。” “我也看到了,我甚至还听到有人窃窃私语的声音。” “你们听说了吗?昨日那凝香轩书房大火,据说掌门是为了烧死前来救人的二小姐。” “昨夜那飞鸿轩,莫不是二小姐的鬼魂?” “当真是二小姐冤魂不散吗?这太可怕了......” 正在此时,苏半山从身后走了过来,一脸的阴森可怖。 “你们鬼鬼祟祟在说些什么?什么鬼魂?” “啊!鬼啊!” 众人被苏半山这背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连声惨叫,腿脚发软,全部跌倒在地。 “放肆!”苏半山眼眸恶狠狠的看着他们。 众人忙跪倒在地,“掌门息怒啊!” 苏半山眸色幽深,用手随意指了指其中一位下属,“你来说,昨夜巡逻,究竟见到了什么?” 被点到的那个人,浑身颤抖,结结巴巴道:“回掌门的话,小的昨夜,昨夜路过飞鸿轩的时候,好像听到,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还有一团团黑影,定是二小姐的鬼魂回来了......” “混账!”看着他身体抖如筛糠的样子,苏半山不免心头火大,一脚踢了上去,将那人踢的吐了血,“本座再听到有人在背后胡言乱语,休怪本座不留情面。” “是......” 苏半山愤然而去,但心中却觉得疑团重重,“这世间哪有什么鬼魂?难不成是......” 想到此,苏半山拳头紧握,眸中戾色翻涌。他对身后跟着的随从命令道:“速去将弓箭手调来,再将山中武艺高强的长老们都喊来,到飞鸿轩门前集合。” “属下领命。” 随从们忙着去集结人手,苏半山的一颗心却是七上八下的。 昨日听下属汇报,那密室中并没有半点人的影子,他也以为是烧成了灰烬。但现在细细想来,哪怕是葬身火海之中,总能找到烧不完的尸骨的。 倘若飞鸿轩中不是鬼魂,那便只有一个可能,肖玉瑶等人并未死去。 思及此,苏半山眼神冷若冰霜,“既然大火都没有烧死你们,那本座今日再送你们一程!” 一炷香的工夫,芙蓉山中的高手,皆已在飞鸿轩门前集合,苏半山这时才觉得冷寒冰此刻将精锐全部带出山中,似有蹊跷,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飞鸿轩中。 “不好,苏半山这么快便寻来了。”夏开轩听到了门外的动静,眉头紧锁。 “无妨。”肖玉瑶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我正准备去找他呢,不曾想,他竟主动送上了门。” “有肖掌门坐镇,对付苏半山真是绰绰有余。”一旁的徐怀安恭敬道。 肖玉瑶笑了笑,“昨日大火之中,你都与小溪拜了堂,怎么还叫我肖掌门呢?” 徐怀安耳根红透,忙上前行了一礼,“肖......岳母大人,小婿这厢有礼了。” 众人都抿唇微笑着,而一旁的苏溪则是跑到肖玉瑶的身旁,撒起娇来,“娘,您就别打趣他了。” “好好好。”肖玉瑶笑着刮了刮苏溪的鼻子,“真是个小没良心的,现在都开始护起自己的夫君来了。” “娘......”苏溪闻言,脸色又是一热。 第150章 恶战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苏半山那冷厉的声音,“里面的人都听着,你们若能乖乖投降,本座定赏你们一个全尸。” “半山哥?” 一直都安静待在角落里的叶媚娘,听到苏半山的声音,忽然间便来了精神。她赶紧跑到窗户边,正试图通过缝隙,看一眼外面的苏半山。 肖玉瑶轻嗤一声,语气颇为玩味的望向叶媚娘。 “我说叶媚娘啊,昨日那种情形之下,你竟然未能看明白苏半山的为人吗?你的那位半山哥,可是对你毫不留情,丝毫未将你的生死放在心上。” 叶媚娘转过头来,眼神死死的盯着肖玉瑶,咬唇道:“昨日半山哥,定是不知道我就在密室之中,大火滔天,他没有听到我的呼救声也很正常。肖玉瑶,你既然与他没了情份,也莫要挑拨我们之间的感情。” 肖玉瑶痴痴地笑了起来,“真是冥顽不灵,今日便让你瞧仔细些。” 肖玉瑶说完,便径直来到院落门前,打开了大门,一脸的淡定从容,气场十足,余下之人,皆紧随其后。 “肖玉瑶,你们竟然真的没死!” 苏半山的脸隐隐抽搐着,难以置信道:“怎么可能?那玄铁链没有我身上的钥匙,你们定是不可能打开的。” “是么?” 夏季抱着长虹剑上前一步,唇角有一丝冷笑,“如此说来,还要多谢苏掌门呢!我这把长虹剑一直寻不到下落,不曾想,竟被你藏在了书房的密室之中。而此剑削铁如泥,锋利无比,打开那把玄铁链,自然不在话下。” 苏半山闻言,心中又是一颤,竟是失策了。 他本以为肖玉瑶有玄铁链锁着,定可高枕无忧,所以后来便没有继续喂她毒药了。 此次仪仗队入山,苏半山便是担心有人会混入其中,趁机救走肖玉瑶,这才与冷寒冰商量之后,急急忙忙的将肖玉瑶,从后山转移到书房密室之中。 谁曾想,竟在冥冥之中,给他们留下了一线生机。 苏半山早已将长虹剑在书房密室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就算你们活着离开了那熊熊大火,那又如何!”苏半山阴森的笑了两声,“不过是需要稍稍费点功夫,再杀你们一次罢了!” 肖玉瑶“哦?”了一声,嘲讽般的幽声道:“苏半山,你真是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啊!就凭着你们这些三脚猫功夫的人,也想杀我们?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就在这时,叶媚娘从肖玉瑶的身后挤了出来,眼中含着泪花,声音娇滴滴的喊道:“半山哥,救我!” “媚娘,你也活着?” 叶媚娘点了点头,眼波流转,“我为了能活着见到半山哥和淳儿,一直都在努力与他们周旋着。半山哥,我相信你,定可以杀了他们。” ”别动!”叶媚娘正说着话,却感到脖子处一阵冰凉,原来是苏溪的宝剑,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我们一直不杀你,不代表不敢杀你,真没想到,你与苏半山果然‘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啊!我们费力将你从大火中拉了出去,你这转头来,便希望苏半山杀了我们。我本以为你只是一名受苏半山蒙骗的柔弱女子,原来竟是个忘恩负义之辈!” 叶媚娘不以为意的低头看了看脖子上的剑,慷慨激昂地朝着苏半山喊道:“半山哥,别管我,让弓箭手速速放箭,杀了这些贼人。” “真是聒噪!”肖玉瑶眸色一沉,直接将叶媚娘打晕在地,“你以为这样,便可以博得苏半山的心疼,将你救出去吗?” 苏半山冷眼旁观着肖玉瑶的举动,阴恻恻的笑了两声,“肖玉瑶,本座正愁如何解决这个女人呢!这下正好,多谢你解了本座进退两难的局面。” “废话真多!”肖玉瑶冷声道,“我已经给了你出手的机会,你既然不知珍惜,那便拿命来!” 说时迟那时快,肖玉瑶长吸一口气,脚底猛然用力,轻柔的身子腾空而起,蓄满内力的手掌直直的朝着苏半山劈去。 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苏半山连连后退几步,慌忙吼道:“速速放箭!” 忽然,密集的箭矢如同冰刃一样砸了过去,迫得肖玉瑶不得已改变了攻击方向,余下的夏开轩等后辈们,一起加入到这激烈的打斗之中。 望着师父被弓箭逼退,夏季心中一直记得梦中女子所说的坠崖仇人,便举着那把长虹剑,身法轻盈,如同一道闪电一般在箭雨中穿梭,朝着苏半山的方向袭来。 长虹剑剑气所到之处,皆有人应声倒下,他们都是苏半山推上前保护自己的血肉之躯。 “真是卑鄙无耻!若战便战,躲在弟子身后,算什么东西!”夏季怒骂一声。 但苏半山全然不为所动,一直如同缩头乌龟一般,死死的躲在众弓箭手的身后,继续将下属们当作自己活命的挡箭牌。 他目眦欲裂,大声咆哮着,“都给本座往前冲,若是有人杀了这伙贼人,本座必会重重有赏!” “杀啊!” 除了弓箭手不间断射出的箭矢,还有那些不要命一般的芙蓉派众长老及弟子,一直朝着夏季等人冲杀过去。 顿时,喊打喊杀声,刀剑撞击声,混成一片,一个接着一个的芙蓉派之人,倒在血泊之中...... 第151章 报仇雪恨 夏开轩、徐怀安等人,皆与芙蓉派几位长老厮打在一起,无暇他顾。夏季与肖玉瑶的视线,则是一直紧紧的盯着苏半山的方向。 正当夏季再次打趴一批弓箭手之后,肖玉瑶终于寻得时机,蓄满内力的一掌,直直的落在惊慌失措的苏半山的背后,令其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当肖玉瑶再次出掌之时,却被一旁从昏迷中刚刚苏醒的叶媚娘,冲到苏半山身后,硬生生的抗了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肖玉瑶迟疑地杵在了原地,“真是个傻女人!” “媚娘!你怎么样?”苏半山不顾自己的伤势,将即将倒地的叶媚娘抱在了怀里,眼睛猩红,嘴角不停的颤抖着。 夏季等人也结束了与芙蓉派长老及弟子的打斗,此时,死伤者横七竖八的躺在血流成河的地上,他们一起朝着苏半山围了过来。 叶媚娘本就是一副柔柔弱弱的身躯,哪里能承受得了肖玉瑶那重重的一掌呢? “半山哥,你活着比我活着要有价值,就算我苟活于世,也无法助力淳儿一点儿,可你就不一样了,淳儿日后,便由你看护了。” 苏半山眼眶湿润,哽咽道:“媚娘,你就别说什么傻话了,淳儿以后还要接我们入京享受荣华富贵呢!你一定要支撑住,援军就快到了。” 叶媚娘苦涩的笑了笑,“能为你而死,我不后悔......” “媚娘!媚娘!” 看着叶媚娘的双手无力的垂了下去,苏半山撕心裂肺的吼了起来。 对于这个默默陪伴了自己十几年的女子,他又怎会全然没有半分情谊呢? 眼睁睁的看着叶媚娘为自己而死,苏半山内心的自责与愧疚,达到了顶峰。 他抡起手中的宝剑,朝着肖玉瑶狂奔而去,眼中聚满了杀意,“肖玉瑶,我要杀了你!” 正在他将将迈出几步的时候,一道剑气袭来,他的腿因受伤而跪在了地上。 夏季眸光一冷,用滴血的长虹剑指着苏半山,厉声问道:“苏半山,今日你必定难逃一死,我尚且留着你的性命,便是想亲口问一问,我坠崖之事,是否与你有关?” 苏半山那张脸,因受伤疼痛而变得有几分扭曲,他冷冷的大笑起来,“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你!” 正在这时,苏半山看到阿康的身影闪了过来,他顿时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心中暗道:“阿康终于搬到救兵了吗?” 肖玉瑶也已察觉到有人靠近的气息,眸光凌厉的逼视着阿康的方向,“没想到还有一条漏网之鱼。” 肖玉瑶正要出手,却被苏溪挡住了,“娘,康长老此前对我们相助良多,他不是坏人。” 阿康从暗处走了出来,恭敬的跪在肖玉瑶的面前,拱手道:“肖掌门,我此时前来,并非是为了救苏半山,有些事,只是想让他知晓,死个明白。” 肖玉瑶轻轻点头,挥挥手令其站了起来。 苏半山闻言,气急败坏道:“阿康,你这个白眼狼,竟早已与他们勾结在了一起,枉我如此信任于你!” 阿康不急不忙的在苏半山的面前蹲了下来,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苏掌门,康某便是一直对你心存感激,才没有在你与宁川人勾结,谋取芙蓉派掌门之位后,离开芙蓉山。 康某少时蒙你收留,我一直都想着报答你,所以才会对你所做不义之事,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真正让我彻底认清你的,便是那次,你不分青红皂白,在大小姐的怂恿下,狠心的杀害了柱子。自那以后,我便不曾为你尽心尽力的办过一件事。 不妨告诉你,那次关闭山门机关的命令是我下达的,还有此次二小姐他们入山,我也早已知晓。” “你!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自问对你不薄,你为何如此对我?” 苏半山闻言,瞳孔猛然一缩,目光倏地变得阴森可怖,“待援军到达,你便与他们一同去死吧!” “援军吗?”阿康仰头朗笑两声,“你自以为聪明一世,却也有被人耍的团团转的时候。” “你什么意思?” 阿康冷哼一声,“那个冷寒冰,早就料到你有今日之下场了。你不妨好好想一想,他在仪仗队入山时,便知晓二小姐他们前来救人,为何没有立马告诉你,又为何在昨日,突然带走山中所有的精锐?”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苏半山难以置信,恼羞成怒道:“定是你从中作梗,将本座派出去通风报信的人杀了,冷寒冰断不会欺瞒于我!” “苏掌门,我已经得到了确切消息,冷寒冰带着精锐,并非去了白虎堂,而是朝着斧鸣帮奔去。你以为他带队去攻打白虎堂了,其实人家是带走所有精锐力量,到斧鸣帮自立门户去了。” “不是这样的,你撒谎!”苏半山恶狠狠的盯着阿康,“休要挑拨离间!” 说时迟那时快,苏半山暗中积蓄力量,手中握着的宝剑,直直的朝着阿康刺去,“就算今日必死,我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当!”一声短暂而有力的刀剑碰撞声,击碎了苏半山的杀意。 夏季握着长虹剑,一瞬不瞬的看向苏半山,勾唇讥笑道:“苏半山,现如今你已是众叛亲离,你可有想过,自你与宁川人合谋害我师父的时候,也会有今日之下场?” “哈哈哈......” 苏半山笑声疯癫起来,嘴角扬起一抹残忍的笑意,“当初在枫叶谷,我真恨自己不够心狠手辣,那射在马腿上的暗箭,就应该直接射向你!而不是让马受惊,冲下山崖!” 夏开轩气冲冲的拎起苏半山的衣领,恨声问道:“我妹妹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她性命?” “为何?” 苏半山笑声更加疯癫,“怪就怪她深得太子喜欢,我若不主动出击,淳儿又如何有机会成为太子妃呢?” “真够卑鄙无耻的!” 苏溪一脚踹在了苏半山那受伤的大腿上,“你竟然为了一己之私,残害他人性命,真是死不足惜!” “我呸!”苏半山从嘴里吐出一口鲜血,嘲讽般的看向苏溪,“你这个野种,也配说我?” “小溪从来都不是野种。” 穆楚楚冷声道:“她是我的妹妹,南麓国之人,你一直以为肖掌门红杏出墙,真相却是她在危急关头,救了我父亲与小溪的性命,又悉心养育了小溪十几年。” “听到了没有!”夏开轩眼眸中崩裂出恨意,“自始至终,都是你对不起肖掌门,你如今坏事做尽,害我妹妹坠崖,与宁川人勾结,夺取掌门之位,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兄长,让我来!” 夏季拿着长虹剑,镇定自若的走到苏半山的面前,看着他头发凌乱,狼狈不堪的模样,不禁失笑一声。 “你害我坠落悬崖,今日还你一剑,也算是一报还一报,扯平了。” 夏季未曾迟疑,那一把长虹剑锋上,裹挟着浓浓的恨意,将苏半山那苟延残喘的半条命结果掉了。 对于恶贯满盈之人,不必心存善念,饶其性命,只会继续为祸人间。 第152章 各奔东西 随着苏半山的死去,芙蓉派之事算是彻底终了了。 肖玉瑶有心让阿康接任芙蓉派的掌门之位,不过却被阿康推辞了,“康某多谢肖掌门的美意,只是在下早已厌倦这江湖中的打打杀杀,阿谀我诈,康某一心只想寻一个僻静山林,平淡度日。” 肖玉瑶不做强留,任由阿康下了山,如鱼入海一般,从此,不见踪迹。 此时,众人正坐在芙蓉小镇的客栈包厢之中,用着晚膳。 “娘,您当真想好了,不愿再做芙蓉派的掌门了吗?”苏溪给肖玉瑶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柔声问道。 肖玉瑶停下手中的竹筷,笑着看向苏溪。 “小溪,如今芙蓉山已经面目全非,我也不想躲在山中,混沌度日。年少时,因你外祖父相逼,我迫不得已才接任了掌门之位。现在,你的姐姐前来寻你,我心中亦了无牵挂。” “师父。”夏季嫣然一笑道,“既然您不愿留在芙蓉山,不如随我们去风林山庄吧。” 见肖玉瑶垂眸未做回应,穆楚楚也说道:“肖掌门,您可以随小溪,与我一同回南麓国,我父亲可是很期待您与小溪的到来。” “我知道你们的好意。” 肖玉瑶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心中本就向往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快意生活,这些年来,在芙蓉山中,我感到身体仿佛被无形中的枷锁束缚了一般。 你们谁都莫要再劝,凭着我这一身的本领,断不会再落入如同苏半山这样的阴险小人手里。 不过,日后我若心血来潮,说不定会去风林山庄住上一段时间,或者是去南麓国瞧一瞧,见识不一样的风土人情。天大地大,总有我容身之所,莫要担心。” 听着肖玉瑶的侃侃而谈,众人都有些动容。 “师父,徒儿敬您一杯,愿师父从此天高海阔,快意江湖!”夏季端起酒杯,朝着肖玉瑶恭敬道。 “季儿,说得好。”肖玉瑶端起酒杯,朗声道:“大家一起来,干了这杯酒,从此江湖有缘再见。” “干杯!” 一想到要离开肖玉瑶,离开夏季,跟着穆楚楚回到南麓国,苏溪不禁悲从中来,一双清亮的眼眸,蒙上了一层水雾。 “娘,我真的舍不得您。” 肖玉瑶摸了摸苏溪的头发,轻笑道:“傻孩子,南麓国才是你的家,你总归需要回家的。” 苏溪无力的点点头,然后与身旁坐着的夏季抱在一起,“阿季,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与你们见面了。” 夏季温柔的抚了抚苏溪的后背,“别那么伤感,有缘自会相见。” 看苏溪哭得花枝乱颤,一旁的徐怀安,心中很不是滋味,他想上前安抚,却又碍于众人的眼光,只顾自己喝着闷酒。 这时,穆楚楚给徐怀安使了使眼色,二人便一前一后走出了包厢。 “穆姑娘,找在下何事?”徐怀安开门见山问道。 穆楚楚长叹一声,“徐公子,我这个人,喜欢有话直说。你与小溪虽然两情相悦,在肖掌门面前拜了堂,可她的终身大事还需获得父亲首肯才行。” 徐怀安闻之,脸色微变,“穆姑娘此话何意?莫不是想阻止我与小溪在一起?” 穆楚楚轻笑着摇头,“我只是想问徐公子,此次是否与我们一同前去南麓国?” 徐怀安心中一滞,“我......我当然想与你们一同前往,只是......” “只是你还需征得你们陛下的恩准才行,对吧?”穆楚楚掀起眼皮,慢悠悠道。 徐怀安默默点头,“穆姑娘所言正是,在下身为风媒营之人,实在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穆楚楚冷笑一声,“那徐公子无法舍下公门要职,与小溪一起去南麓国,为何要拉着小溪拜堂,互许终身呢?” “我......”徐怀安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姐姐,你不必对怀安如此逼迫。” 正在这时,苏溪从后面走了过来,“我答应与你回去,不过是尽一尽为人子女之责,日后,我还是会回到大盛的。大盛是养育我长大的地方,我的亲朋好友都在这里,还有我喜欢的人也在这里。” “什么?”穆楚楚拧了拧眉,“你不想留在南麓,跟我们一起好好过日子吗?” 苏溪满脸苦楚,只好垂眸不语。 徐怀安拉住苏溪的手,柔声道:“小溪,你等我一些时日,待我到了盛京,与陛下禀明一切,自会到南麓国寻你。” “好。”苏溪将脑袋,紧紧靠在徐怀安的厚实胸膛处,两行清泪自眼眶中无声流了下来,“徐怀安,我等着你,莫要骗我。” “自然。” 穆楚楚见状,只好退了出去,不再打扰。 现下,只要苏溪愿意跟她回去,一切都好说,日后她与徐怀安之间的事情,或许日子久了,便可以不了了之了。 “怎么?楚楚是打算棒打鸳鸯?” 穆楚楚正欲回包厢,却看到夏开轩挡在了眼前,“夏公子也有听墙角的癖好?” 夏开轩笑了笑,“你们都出去了,季儿陪她师父到客房休息了,我一个人在包厢,实在太过无聊,这才出来寻你们。” “既然夏公子无事,那本姑娘再与你饮上几杯,如何?” “好,在下求之不得......” 第153章 入京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一场酣畅淋漓的不醉不归之后,次日,夏季与夏开轩,共乘一辆马车回了风林山庄。 已至寒冬腊月,西南之地,尚有青翠的竹子、松柏,在寒风凛冽中起舞。 夏季与夏开轩,正端坐在马车里,围着红泥小火炉,煮茶、烤橘。 “兄长。”夏季忽然抬起头来,微笑着看向夏开轩,“你与穆姐姐之间,便如此结束了?” 夏开轩满脸苦涩,“楚楚似乎不想与我有太多的牵扯,她此次前来大盛,便是为了寻找妹妹,如今已经如愿寻到,共同回了南麓国。此去天高路远,我们恐怕此生再难见面了。” “穆姐姐是我见过的女子当中,最清醒、理智之人。她明知与你之间并无结果,便不肯轻易接受你的心意。” “那妹妹觉得她心中有我吗?” 夏季沉思片刻,“可能是有的,不过她很擅长隐藏自己的心思,我也无法看透她。” 夏开轩长叹一声,“恐怕我们二人注定此生有缘无份了。” “不见得。”夏季笑了笑,“人生漫长,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 夏开轩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妹妹说得有理。” 几日后,盛京御林王府。 “王爷,探子来报,夏姑娘他们已经如愿救出肖掌门,杀了苏半山。如今,芙蓉派山门紧闭,已是一座空宅。”唐文涛屈身行礼道。 盛柏微微颔首,“那季儿,可是回了风林山庄?” “正是。” 盛柏旋即站起身来,负手而立,“本王听到消息,父皇已经暗中给夏侯爷去了手谕,想必他们不日便可回盛京了。” 唐文涛笑道:“这是好事啊!如此一来,您与夏姑娘又可以见面了。” 盛柏弯了弯唇角,“他们此时入京,多半是为了与本王的婚事而来。只是本王想不通的是,父皇将他们召回,那风林山将要派何人去接手?” “王爷,属下觉得,既然您与夏家有了姻亲关系,那风林山自然由您接管才是。” “这种猜测,莫在外面谈起。”盛柏忽然脸色一沉,“本王担心的是,夏侯爷一家,可能会被卷入风波中心来啊!” 如今朝堂之上,太子一党虎视眈眈,盛柏虽然不愿与其去争什么,但令他想不到的是,朝堂竟然有官员谈起易储之事。 从内心而言,盛柏是巴不得早日迎娶夏季过门的,可他又不愿将夏家拖入争储的泥沼之中。 唐文涛看着盛柏半天垂眸不语,便继续开口道:“王爷,还有一事,准太子妃即将入京,她若得知父亲死于夏姑娘之手,恐怕日后会对夏姑娘不利啊!” 盛柏冷笑一声,“在盛京,本王还能怕她?” 唐文涛笑着答是。 一路风霜雨雪,仪仗队终于入了盛京。礼部官员孙文谦,带着仪仗队,终于接回了准太子妃苏淳。 按照旧制,准太子妃直接进入皇宫,由众位宫中嬷嬷教导皇家礼仪,另外,还会专门从教坊司选人前来教习侍寝手段。 一切安置妥当,苏淳正漫步在这个陌生的袭香殿中,除了自己贴身侍女玉竹,苏半山还给她专门安排了一位年纪稍长的婢女,名唤稳娘。 袭香殿中,伺候的宫女、太监各有八人,苏淳觉得想与玉竹说一说体己话都成了一种奢望,她知道,在没有正式进入东宫,成为那里的女主人之前,她必须谨言慎行。 在成婚前,她无法与太子盛桓见面,如此一来,心中倒生出一丝凄凉来。在这偌大的宫殿中,她竟然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苏淳心思百转千回,但只做出悠闲散步的模样来。 “长公主驾到!” 随着一声太监那独有的吊嗓子声音响起,苏淳忙移步殿门前,迎接长公主。 “民女拜见长公主,长公主金安!” 苏淳忙带着玉竹、稳娘等人,跪在地上,齐齐的朝着盛枫拜了起来。 盛枫上前,亲自扶起了苏淳,眯着凤眸,微笑道:“准太子妃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苏淳:“多谢公主。” “你们都退下吧!”盛枫挥挥手道。 “是。” 见众位宫女、太监都退下,盛枫拉着苏淳的手,一起走进殿中,坐了下来。 苏淳掀起眼尾,打量起首座坐着的盛枫,只见她容貌绝美,雍容华贵,浑身散发着皇家的贵气,相比之下,自己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盛枫自然是注意到这一抹打量她的视线,她端起玉杯,轻抿了一口茶水,便开口道:“准太子妃千里迢迢而来,真是辛苦了。你觉得这袭香殿之中,若是缺了什么吃的、用的,尽管差人告知与本宫。” 苏淳站起身来,屈身福了福身,“多谢长公主,民女觉得这里甚好,什么都不缺。” “那便好。”盛枫微掀凤眸,看向苏淳,笑道:“本宫曾听太子提及准太子妃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姿,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长公主谬赞了!民女与公主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了,公主国色天香之美,令我等心悦诚服,十分艳羡。” 寒暄几句有来有往,盛枫不禁莞尔,“本宫与你甚是投缘,以后唤你淳儿妹妹,可好?” “民女多谢长公主美意,能被公主唤一声妹妹,是民女莫大的福分。” 盛枫脱下手腕上一个成色上佳的玉镯,亲自为苏淳戴了起来,“在接下来的三个月时间里,淳儿妹妹不能与太子见面,本宫会提前知会教习嬷嬷一声,定不敢对你放肆的。” 苏淳闻言,眼眶微红,再次拜谢盛枫照拂,“民女初入皇宫,能得长公主照拂,是民女之幸,民女多谢公主,若他日公主有何吩咐,直说便是。” “好通透的姑娘。”盛枫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站起身来,“难怪本宫那好弟弟,如此喜欢你呢!时辰不早了,本宫便回去了。” “恭送长公主!”苏淳再次跪地行礼,直到看不到盛枫的身影,她才站起身来。 第154章 复仇的种子 见长公主离去,玉竹与稳娘才走进门来。 “小姐,您一到宫中,长公主便过来看您,她人还挺好的呢!”玉竹笑眯眯道。 而稳娘却不以为然的摇摇头。 苏淳那精致的脸上浮现一抹诧异,“稳娘,你可是觉得,长公主有何不妥?” “回小姐,奴婢觉得长公主此人并不简单,她也许并不像表面上那样的平易近人,奴婢觉得小姐日后与其打交道,还需谨言慎行,内心所思所想,不可随意告之。” 苏淳若有所思的点头,“你说得不错,她一个公主之尊,今日却能屈尊降贵的来看我,想必没安什么好心。” 稳娘点头,“小姐,还有一事,您需有个心理准备。” “何事?” 稳娘踌躇片刻,缓缓开口道:“我们在进入皇宫之前,奴婢已得到消息,芙蓉派出事了。” “出了何事?”苏淳闻言,心中顿觉慌乱不安起来。 稳娘眸色深沉,咬唇道:“是掌门,他,被肖玉瑶他们杀了。” “什么!” 苏淳的脑海中,如同有一道惊雷,嗡的一声炸裂开来,她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怎么会这样?山门入口设有重重机关,派中有精锐队伍,有众多弓箭手,还有各位武功上乘的长老们,我爹他,怎会被杀?” 稳娘道:“夏家兄妹一行人,便是趁机混入了接小姐的仪仗队,轻松进入了芙蓉山中。至于其中细节,奴婢并不知晓。” 苏淳闻言,一下子瘫坐在了椅子上,她紧握拳头,咬牙切齿道:“夏开轩,竟然也有份?” “小姐说得不错。”稳娘随即跪倒在地,沉声道:“还有苏溪也是害死掌门的凶手之一,请小姐日后定要为掌门报仇啊!” 苏淳神情落寞,眼角泛红,半天不曾言语。 “那个女人呢?” 良久,苏淳冷不丁的问道,眼中的泪花,已经被阴恻恻的戾色所代替。 “小姐指的是谁?”稳娘疑惑的问道。 玉竹忙看向稳娘,“小姐问的是掌门夫人,她如今怎样?” “她,也死了......” “死了,竟然都死了,他们下手还真够狠的!” 苏淳眼眸中晦暗不明,脸色阴沉沉的,“我本是欢天喜地的入了盛京城,不曾想,却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她平静的擦拭掉脸颊上挂着的泪珠,眼底随之阴戾翻涌,“你们给我等着,我苏淳在此立誓,若不杀你们报仇,我此生不得好死!” 玉竹被苏淳的样子吓住了,杵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好,紧张的来回搓着手中的帕子,苏淳这副模样,她还是在处死柱子那一次见过呢! 稳娘却不慌不忙的劝慰道:“小姐莫要伤心,您日后是太子妃,是一国之母,若要取他们的性命,简直是易如反掌。” 顿了顿,她看向一旁傻愣愣站着的玉竹,“玉竹,你先去吩咐小厨房,给小姐煮一碗安神汤来,记住,你亲自盯着。” “好,我这便去。”玉竹快步跑了出去,暗自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看着玉竹走远,稳娘意味深长的看着苏淳,喃喃道:“小姐,掌门为了能将您顺利嫁入皇宫,可谓是费尽心机!您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无论是长公主也好,还是夏氏兄妹也罢,他们以后,不过是您的垫脚石罢了。” 苏淳唇角几不可察的扬了扬,“稳娘说得对,我要好好利用好这个太子妃的身份才是!” 苏淳那清纯明亮的眼眸中,顿时墨色翻涌,戾色闪过。 “告诉负责教习的嬷嬷们,我不怕吃苦受累,教习明日便可安排。现在我孑然一身,毫无依靠倚仗,能顺利在这皇宫中生存,如今只能先依靠太子了,我这个准太子妃,谁也别想让我腾出来。” “奴婢明白。”稳娘恭敬的福了一福,“小姐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奴婢定全力相助。” “父亲将你留给我,当真是明智之举,多亏有你在我的身边。” “小姐过誉了。” 回紫英殿的路上。 掌事姑姑画娥不解的看了看盛枫,“公主,老奴有一事不明。” “你是想问本宫,为何会在第一时间去瞧一瞧那位准太子妃?”盛枫掀起凤尾,漫不经心的问道。 “公主当真聪慧,一猜便对。” 盛枫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道:“在这深宫之中,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本宫今日过去,便是去试探一番,此人是否值得本宫关注?日后是队友,还是对手?” 画娥笑道:“那公主试探得如何?” 盛枫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目前尚不能下定论,但本宫可以确定的是,苏淳那人畜无害的眼眸深处,可藏着不小的野心呢!如今芙蓉派已无昔日的辉煌,本宫倒要看一看,苏淳如何保得住她那准太子妃的位置?” 画娥诧异道:“她与太子殿下婚约早已定下,难不成,尚有变数?” 盛枫冷哼一声,“本宫的那位好弟弟,可不会做亏本的买卖。之前依靠苏半山替他当打手,现在苏半山已死,他该重新考虑太子妃的人选了......” 第155章 请安 金碧辉煌的坤宁殿门前,太子盛桓正迈着急匆匆的步伐而来。他一脚刚迈进了正门,便瞧见郭皇后身边近身伺候的琪嬷嬷,笑着迎面走来。 “奴婢参见太子殿下。”她恭敬的朝着盛桓,屈身行了一礼。 盛桓负手而立,冷淡的点了点头,“孤来为母后请安,琪嬷嬷前面引路。” 他正欲进去,却被琪嬷嬷出声阻止了,“请殿下稍候,老奴这便去通禀一声。” “通禀?” 盛桓蹙起眉头,“这个时辰,母后应该没有休息才是,琪嬷嬷为何要去通报呢?” “这......”琪嬷嬷面露难色,有些为难道:“娘娘今日身子有些不适,刚刚小憩了一会儿,还请殿下稍后,老奴这便去看一眼娘娘是否醒来?” “等一下!” 盛桓满腹狐疑的看了看琪嬷嬷一眼,往日这个时辰过来给皇后请安,琪嬷嬷不曾阻拦过,今日明显不太对劲。 他拧眉问道:“母后既然身子不适,琪嬷嬷怎么没在母后身旁伺候,反而是待在院中呢?” “老奴......老奴只是担心打搅娘娘休息,这才站到门外来守着。”琪嬷嬷的额角有一层细汗渗了出来。 看得出来,她虽善于掩饰,可神色明显有一丝慌张,与往日相差甚远。 “既然如此,孤更要立马前去探望母后,休要阻拦!”盛桓说罢,直接推开琪嬷嬷,径直朝着郭皇后的寝殿方向走去。 “殿下,殿下!您这般行事,恐怕是要搅了娘娘休息了,殿下!”琪嬷嬷跟在盛桓的身后,惶恐不安的大喊大叫起来。 而盛桓才不会理会她,琪嬷嬷哪里真的敢阻拦太子的去路呢!她只得紧张兮兮的跟在太子的身后,不停的吆喝着,“殿下,莫要为难老奴啊!娘娘真的在休息!” 她这嗓音,高亢的似乎能穿透层层房门,飞到寝殿的最里间。 琪嬷嬷今日这番行为举止,实在是太过反常! 盛桓心中疑窦横生,不自觉的加速了脚步,直到打开两道房门,进了郭皇后那间寝殿,才止住了脚步。 他眼角余光瞥见了郭皇后正躺在柔软的罗汉榻上,似乎是将将醒来的模样,一脸的愠色。 “桓儿何事如此心急?竟敢不顾琪嬷嬷劝阻,强行闯入本宫的寝室来?” 看来,她方才已经听到了琪嬷嬷的声音。 “儿臣失礼了,请母后责罚!”盛桓忙跪倒在地,他听出了郭皇后话中的怒意。 郭皇后冷哼一声,“你可是一国储君,行事怎能如此轻率?” “儿臣有要事,想面见母后,听一听您的建议,因此莽撞了一些,请母后息怒!” 看着盛桓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郭皇后心中总归有些不忍心,“罢了,起来吧!” “谢母后。” 盛桓站起身来,这才注意到郭皇后仍是半躺在罗汉榻上,一身白狐裘被,覆在全身,而她那两侧面颊,似有两团红晕隐隐浮现。 他忙关切道:“母后,刚才听琪嬷嬷所言,您身子不适,现在看上去确实有些异常,可要传太医过来,为母后瞧一下?” “不必。” 郭皇后脸上有一霎那的心虚紧张,然后不动声色的用温柔的笑意掩盖了下去,“桓儿不必紧张,本宫无事,许是刚刚睡醒罢了,对了,你刚刚说找本宫有何事?” 盛桓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有事求见郭皇后的,他轻咳一声,“母后,想必您应该已经知晓,儿臣的准太子妃苏淳已经进了袭香殿的事情了吧?” 郭皇后微微颔首,“不错,苏姑娘自明日开始,便进入教习阶段。桓儿急忙前来,此事可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盛桓踌躇半晌,拱了拱手,勾唇道:“儿臣想请母后去跟父皇说,儿臣不想娶她为太子妃了。” “什么?” 郭皇后挣扎着想起身,但突然垂眸瞧见自己衣衫不整,忙又躺了下去,“还有三月,你们便可成婚,这桩婚姻是你自己去陛下面前求来的,如今人已经被送进了皇宫,岂有不娶之理?” “母后可能还不知道。”盛桓不慌不忙道:“儿臣此前看中芙蓉派在江湖中的势力,日后有了姻亲关系,那芙蓉派岂不成了儿臣的掌中之物了! 可是,儿臣刚刚得到消息,芙蓉派苏掌门被杀,前任肖掌门不知所踪,此时,那位苏淳姑娘对于儿臣而言,已经全无利用价值,儿臣实在不该娶一个废柴入东宫为妃啊!” 听着盛桓的分析,郭皇后的眉头不禁蹙了起来,沉思片刻,她说道:“桓儿,纵使你说得有理,可陛下下旨立的婚约,岂能儿戏?” “儿臣明白。但母后深得父皇喜爱,儿臣想求母后去劝一劝父皇,废了这一个毫无价值的婚约,儿臣应该与朝中重臣之女联姻才是!” “你此前为何没有考虑这些?” “儿臣......儿臣被那苏家父女蒙骗,这才求到了父皇的面前!” “你啊你!”郭皇后深感无奈,“桓儿,你且回去吧!本宫会去与陛下说说看,至于你父皇那边的态度,本宫不敢给你什么保证。” “母后愿意一试,这便足够了!”盛桓忙屈身笑道,“母后保重身体,儿臣告退。” 待盛桓缓缓退了出去,郭皇后一颗悬着的心终是放了下来,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琪嬷嬷,为本宫沐浴更衣。” “是。”琪嬷嬷恭敬道。 第156章 偶遇 自坤宁殿缓缓退出后,太子盛桓在不远处的御花园附近,竟偶遇了国师韦似道。 “韦国师,这么巧,竟在御花园遇见了你。”盛桓负手而来,勾了勾唇角道,“你是来此寻找父皇的?” 韦似道忙隐去脸上的一丝惊慌,很不自然的笑了笑,“微臣参见太子殿下!臣听闻皇后娘娘身子不适,想着前来探望,等臣到达坤宁殿门前的时候,听门口的宫人说,太子殿下正在里面给娘娘请安,微臣恐打扰你们母子谈话,便没有让宫女进去通报,便自行离开了。” 盛桓摩挲着下巴,意味深长的打量了韦似道几眼,便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韦国师竟然说谎了!他身处的这个方向,很明显不是从坤宁殿大门的方向来的,他究竟在隐瞒何事? 盛桓又想了想,既然韦国师不愿透露,那便不强人所难了,日后还需要国师鼎力相助呢! 思及此,盛桓缓缓一笑道:“有劳韦国师挂念,孤竟不知,你与母后竟是如此相熟呢!” 韦似道面露一丝尴尬,轻咳一声,“殿下莫要说笑,微臣只是奉命前来探望。皇后娘娘崇尚佛法,心怀慈悲,陛下得知娘娘此前心情不畅,便命微臣前来劝导一二,以尽臣子的本分罢了。” “既如此,国师便随着孤一起折返同去吧,刚才见到母后,她确实是神色有异,本想着传太医为母后瞧一瞧的,却被她拒绝了。” 韦似道忙推辞道:“现下时辰已晚,微臣便随着殿下离开后宫,改日再来。” “也好。” 盛桓挤出单薄的笑意,与韦似道一起出了后宫。 “孤正好有事相询,这些日子,国师好像在刻意避开孤,不知是何道理?” 盛桓转移了话题,韦似道立马又恢复了往日的淡定自如,稳如泰山的模样来。 “微臣已经听说,朝堂之上,已有大臣向陛下进言,说臣参与了党争,暗中相助殿下,这才刻意远离。” 话锋一转,韦似道侧目看向盛桓,“太子这是在责怪微臣吗?虽然臣表面上与您保持距离,可一收到什么消息,微臣便命沈椋通知殿下,这还不够吗?” 盛桓悻悻然的抿抿唇,“孤没有责怪国师之意,只是有些日子没能当面听到国师高谈阔论,不习惯罢了。” 韦似道轻笑一声,忙拱了拱手,“太子说笑了。” 看着韦似道面上的薄气已消,盛桓眼神微凉,继续说道:“孤方才去见母后,是为了婚约而去,现如今芙蓉派树倒猢狲散,孤不愿娶那江湖之女。” 韦似道垂眸沉思,轻轻咽了咽喉咙,斟酌道:“微臣以为,殿下此时不可退婚。现如今在朝堂之上,本就有一半大臣对您心怀不满,企图易储,让那战功赫赫的御林王做太子。倘若您这个时候向陛下提出退婚,定会被言官弹劾,说您用情不专,乃是落井下石之辈。” “这......孤确实没有想这么多啊!”盛桓眉头微拢,“这可如何是好?孤还让母后去跟父皇求情呢!” “殿下莫慌。”韦似道神态自若,“微臣明日会入宫,见着娘娘,微臣会转告太子的想法。” “有劳国师。” 韦似道屈身,以礼相还...... 紫英殿。 画娥急步而来,朝着长公主福了福身,紧张兮兮道:“公主,您所料不差,那韦国师确实暗中相助太子殿下,沈椋便是二人传话的桥梁。” 盛枫慵懒的摆弄着手中的山茶花,漫不经心的轻笑一声,“果然如此啊!” “还有一事,老奴不知该不该说。” 盛枫投来刀人的眸光,“本宫让你派人暗中留意宫中之人的动向,如今还有何事不能直言!” “是,老奴知罪。” 画娥忙躬着身子,踌躇片刻道:“公主,有人来报,那韦国师竟是从坤宁殿的后门出去的。” 闻言,盛枫那拿着剪刀的手,停滞在了半空中,一朵刚被剪下来的红色山茶花,自盆中山茶树枝上,掉落下来。 “消息是否属实?” “千真万确,底下的人不敢欺瞒公主。” 盛枫放下手中的剪刀,一屁股瘫坐在了椅子上,一双熠熠生辉的美目,仿佛顷刻间失去了光彩。 “公主,此事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吗?”画娥见盛枫这般神态,不禁蹙眉问道。 盛枫没有直接回答,眼底顿时墨色翻涌,“让底下的人,管好自己的嘴巴,否则本宫定让他再也开不了口。” “是。”画娥颤巍巍的回道,公主既然这么说了,那这件事情肯定是非常严重的。 “你下去吧,本宫自个待一会儿。” “老奴告退。” 盛枫单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脑中万千思绪纷飞。 那韦国师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难道跟母后之间有何见不得人的事情吗?如若不是心虚,为何要从坤宁殿后门溜出? 母后敬奉佛法,而韦似道是以佛门高徒的身份入朝堂,做了大盛朝的国师,这二者之间,是存在着什么关联吗? “本宫日后定要多留意坤宁殿的动静才好,希望是本宫想多了。”盛枫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精致面容上的凝重,一分都不曾褪去...... 第157章 抵达 雪落盛京城,白了琉璃瓦,湿了朱红墙。 经过数日的长途跋涉,夏季一家老幼,终于在未时三刻,抵达了繁华的京城。 “老奴见过夏侯爷,见过夫人!”盛德帝身边的吴忠敏公公,奉旨前来城门口迎接夏渊等人。 “吴总管不必多礼。”夏渊携着众人,朝着吴忠敏微微欠身回礼道。 “今晨下起了盛京城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这外头风大雪大的,夏侯爷可随咱家进宫,陛下今晚在宫中设下隆重的筵席,为夏侯爷及家人接风洗尘。” 夏渊抱着拳,朝着头顶举了举,恭敬道:“老臣多谢陛下的厚爱。” 然后,他看着吴忠敏微笑道:“烦请吴总管先行一步,夏某与家人需先找个客栈安顿下来,洗漱更衣,才能去面见陛下,这才不算失了礼数。” 吴忠敏闻言,脸上聚满了笑意,“夏侯爷考虑周到,不过客栈倒是不必找了,咱家已经按照圣意,提前着人将昔日的夏府重新修缮一新,夏侯爷可带着夫人,小姐和公子,直接回府安顿、更衣。” “皇恩浩荡,老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夏某也要多谢吴总管的辛苦操持。” 夏渊深感动容,他实在没有想到,盛德帝竟然会派人,将年久失修的夏府翻修了。 他自接到回京的圣旨之后,也曾与夫人戚小柔商量入京之后的住所。虽然二人都有心派人提前修缮府宅,但又担心惹来旁人的注意,引起不必要的猜测。 这才准备到达盛京之后,先寻一个客栈落脚,然后按照陛下的意思,再做打算的。 夏渊将鼓鼓囊囊的一个钱袋子,不动声色的塞进了吴忠敏的宽袖中,“夏某这便回府安顿,烦请吴总管替夏某在陛下面前说明情况。” “好说,好说。” 吴忠敏嘴角噙着一抹和善的笑意,扬了扬手中的拂尘道:“咱家告辞。” “告辞。” 盛京皇宫。 御林王盛柏,在退朝之后,便进了御书房,为盛德帝请安。 只见盛柏跪在地上,恭敬道:“儿臣给父皇请安。” “起来吧!”盛德帝今日心情甚好,眉目间松弛且柔和,不似往日那般严肃。 “谢父皇。”盛柏旋即站起身来,笔直的站在龙案的对面,等候盛德帝忙完手头的奏章批阅事宜。 “柏儿,还有事要说?”盛德帝掀起眼尾,波澜无惊的眼眸,静静地看着盛柏。 “父皇,儿臣听闻今晚您要在保和殿,宴请朝中六部尚书,还有国师等人。”盛柏的话,是用疑问的语气问出的。 盛德帝淡声道:“嗯,不错,今晚你与太子,还有枫儿,都会一起前来参加。” 盛柏踌躇片刻,“既然如此,那父皇可否应允儿臣,前去朝宸殿看望四弟?” 盛德帝的嘴角几不可察的扬了扬,“柏儿,你班师回朝数日之久了,不曾向朕提出去看望栋儿,朕还以为,你已经忘了他呢!” “儿臣前些日子忙于军中事务,不曾闲下来。故此,尚未来得及去看望四弟。” “行啦,你就不要在朕面前辩解了,眼下无事,你就去看看他吧,想来栋儿也很思念你的。” “是,父皇。”盛柏躬身行礼道,“儿臣告退。” “还有......”盛德帝自龙椅上站了起来,径直来到盛柏的身边,上下打量了盛柏一番,轻笑一声,“柏儿,晚宴与你关系重大,记得盛装出席才好。” “是,父皇。” “小全子,你陪着王爷去。” 盛德帝身旁伺候茶水的小全子,忙躬身道:“奴才遵旨。” 而盛柏也一同,缓缓地退出了御书房。 盛德帝对于自己的这个儿子,真是越看越中意。盛德帝膝下子女四人,长公主盛枫聪慧机智像自己,而外貌则是盛柏最像自己年轻的时候。 盛德帝出神的望着盛柏渐渐远去的身影,心中喜忧参半,前路漫漫,属实坎坷啊! “老奴参见陛下。”这时,吴忠敏从殿外走了进来,他见到盛德帝正站在御书房门口,忙跪地行礼。 盛德帝垂眸睨了一眼,“起来吧,夏渊一家子怎么没随你一起进宫来?” “启禀陛下,夏侯爷携家带口先回了夏府更衣,他说盛装打扮一番再前来面圣,如此才不算失了礼数。” 盛德帝轻笑一声,“这都十几年过去了,他却是越活越胆小了。” 吴忠敏也陪着笑脸,“陛下说得是,夏侯爷对陛下千恩万谢的。老奴看得出来,当他听到老奴说夏府已经修缮一新,他眼中充满对陛下的感激之情。” 盛德帝呵呵的笑了起来,“夏渊若真想谢,今晚便陪朕多饮几杯美酒便是。” 吴忠敏一直笑着点头,连连称是。 与此同时,盛柏在太监小全子的引领下,来到了四皇子盛栋的居所——朝宸殿。 “王爷,四皇子便是住在此处。”小全子轻声提醒道。 “有劳全公公了。” “王爷客气,奴才告退。” 见着小全子走远,盛柏便自顾自的跨步进了朝宸殿的大门。 几个太监、宫女,看到来人身穿紫色华丽的蟒袍,头上束着镶嵌着水色极好的红宝石玉冠,浑身散发着王者的贵气,便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见过王爷!”一群人忙跪倒在地。 “四皇子可在?”盛柏淡声问道。 为首的掌事姑姑忙回道:“回王爷的话,四皇子正在书房练字。” “你是?” “王爷,奴婢是这朝宸殿的掌事姑姑,名唤流心。” 盛柏微微颔首,“那便请流心姑姑前方引路吧!” “是,王爷这边请。” 第158章 流心 朝宸殿掌事宫女流心,在前面细心为盛柏引着路,穿过雕栏画栋,层层拱门之后,二人在一个书房门口停住了脚步。 “王爷,这便是书房了。”流心福身道。 盛柏微微点头,“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盛柏透过那一扇古朴的窗户,正看到书房案桌边,端坐着一位十二三岁的少年郎,正全神贯注地练着字。 盛柏不忍打扰,便静静的伫立在窗边,看着那位少年一笔一画的写着毛笔字,鼻子不禁有些发酸。 此去边关五六年,不曾想,昔日那个爱哭包,已经长成自己先前出征时的模样。 “王爷,您怎么还没进去?” 流心正带着两个宫女前来奉茶,未曾想到,盛柏仍一动不动的站在窗边,没有进屋。 她这一声叫唤,倒引起了书房内那人的注意,“流心姑姑,是谁在外面?” 盛栋停下了手中的毛笔,一边问,一边站起身,来到了书房外头。 “回四皇子的话,王爷来看您了。” 盛柏与盛栋四目相对,彼此都不太认得眼前的人了,一时之间,都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好。 流心开口打破了沉默,“外面落了雪,寒气大,还请王爷与四皇子到屋内坐着叙事,可好?” 盛柏挥了挥手,“这里不需伺候,你们先下去吧!” “是。” 流心让宫女将茶点放置在书房的茶几上,便一起退了出去。 二人坐毕,盛栋仍在一瞬不瞬的盯着盛柏。 “四弟,近来可好?”盛柏柔声开口道。 “你真的是三皇兄?”盛栋瞪圆了双眼,想把眼前的英武男子瞧一个透彻,“怎么跟印象中的不太一样了?” 盛柏宠溺的笑了笑,“这还能有假?我确实是你的三皇兄。五六年不见,四弟真的是长高了,更加壮实了,与从前那个爱哭的小子,真是大相径庭呢!” 盛栋眼角本就微微泛红,听着盛柏的话,竟止不住的抽泣起来。 “三皇兄,你可算是平安回来了。我每次见着吴总管,总要询问他,你何时才能归京?他老是搪塞我,总说快了,快了。我本想去求见父皇,问一问你的情况,可他总是在忙,没时间见我......” “怎么还跟孩子一样?” 盛柏轻笑着摇摇头,然后掏出帕子,为盛栋耐心的擦拭掉脸上挂着的泪珠。 “男儿有泪不轻弹,皇兄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嘛!日后可不能这样哭哭唧唧的,让别人看去了笑话你。” “我才不管,谁爱笑谁笑。”盛栋破涕为笑道,“皇兄这一趟回来,可不许再走了。” “好好好,我这下哪里都不用去了,四海升平,无仗可打了。” “那就太好了,我以后可以时常见到皇兄了。” 盛栋拿起一块精致的点心,递给了盛柏,“皇兄,你快尝尝,这雪梅酥可好吃了。” 盛柏接了过来,轻轻的咬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 “是吧?这雪梅酥是流心姑姑专门为我做的,我每次不开心的时候,吃上几口雪梅酥总能好一些。” 盛柏微微颔首,拧眉问道:“这流心姑姑是父皇指派给你的?我以前在宫中,怎么没见过她?” 盛栋抬眸看着盛柏,认认真真道:“皇兄没见过流心姑姑很正常,她从前是与我生母一同在浣衣局做事的,后来的事情,三皇兄应该也略有耳闻。生母地位卑微,又因难产过世,父皇便将那一批知情的婢女打发到了腋幽庭中......” “这些事情,我确实知晓一些,你的意思是说,这位流心姑姑,便是从腋幽庭回到你身边伺候的。” 盛栋重重的点了点头,“不错,皇兄自从上了战场,没人再陪着我玩了。我便日夜哭闹,不肯饮食,憔悴很多。母后便将流心姑姑带了过来,由她来照顾我。” “皇后吗?” “嗯,她人挺好的。” 盛柏眸光深沉,心生疑惑,他一时竟看不透郭皇后的为人来。 她不是最难容得下盛德帝身边,有其他妃子与子女的存在吗?自小以来,盛柏与其母妃,便是吃尽了皇后的苦头。 可是,她为何要对一个浣衣局婢女所生的皇子,那么上心呢? “皇兄,你在想些什么呢?”盛栋看着盛柏半天不吱声,忙问道。 “没什么。”盛柏勉强的笑了笑,“母后将流心姑姑安排到你身边伺候,父皇知晓吗?” “知道的。”盛栋点点头,“为此,父皇还夸赞了母后呢!” 原来是为了自己的贤后名声啊! 盛柏勾唇苦涩的笑了笑,心中暗道:“几年不见,她竟成功的收服了年少单纯的四皇子之心。” 想了想,盛柏试探性的问道:“四弟,皇兄也为你派一位心灵手巧的小宫女,来朝宸殿照顾你,如何?” 盛栋连忙摆了摆手,“不必了,三皇兄,流心姑姑一个人足矣。我喜欢她照顾我。” “四弟,你如今已不是孩童,要知道男女有别才是。”盛柏脸色一沉,“流心怎么说也是一位年近三十的女子了,她的年龄并不适合近身伺候你。或者我可以去求父皇,让他给你派一个心细的公公。” “我说不用了。”盛栋有些动气,“我本以为三皇兄前来,是真心来探望我的,不曾想竟是想安插自己的人在我的身边!三皇兄放心好了,我不会掺和你与太子之间的明争暗斗,还望三皇兄也莫要插手我朝宸殿的事情!” “你!”盛柏气极,“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在你幼年丧母,无人照顾的时候,我去求父皇,给你好生安置,怎么几年不见,你却与我生了这么大的嫌隙?” “你不在的这些年,是流心姑姑细心照顾我的。”盛栋仍旧气得鼓着个嘴巴,忿忿道:“三皇兄若是不把流心姑姑替换走,一切都好说,你依然是我敬重的三皇兄。” “好,我暂时不与她计较,若是让我发现她对你不利,那便休怪本王不客气了。” 盛栋眸子一沉,冷声道:“三皇兄茶也喝了,点心也吃了,请恕弟弟不挽留了。” 盛柏闻言,胸中火气更浓,便起身拂袖,愤然而去。 第159章 夏府 申时三刻,五辆马车,穿过飘飘洒洒的雪花,一路朝西,来到了盛京城西街,这里都是达官贵人居住的场所,这时,一座偌大的宅子映入眼帘。 夏季抬头看着“夏府”那两个烫金大字,喃喃叹道:“父亲,母亲,不曾想,我们在这盛京城里也有这么一座大宅子。” 戚小柔微微一笑道:“你们都是在此地出生的,离开时,你尚在襁褓之中,你哥哥还是蹒跚学路的稚子,对这个住所,你没有印象,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爹,娘,小妹,我们都别站着了,快些进去看看我们的新家吧!”夏开轩兴奋的催促道。 “进去吧!“夏渊复又转过身来,招呼着下人们,“程意,你们几个,将后面几辆马车的物件、细软都搬到各个房间,还有库房去。” “是,庄主。” 这些手下都是从风林山庄精挑细选出来的人,现在仍然称呼夏渊为庄主。至于改口的事情,待日后慢慢再说吧。 夏季搀扶着戚小柔的胳膊,夏开轩跟在夏渊的身边,推开厚重的大门,一起迈进了夏府的院子。 忽然间,一座雅致且不失气派的建筑物,尽收眼底。 风林山庄的美,在于空气清新,山清水秀,随处可见山石、草木环绕;而盛京城的夏府,则是雕栏画栋,金丝楠木的柱子,矗立在厅堂入口处,府中处处彰显着富丽堂皇的贵气。 “爹,娘,这个府邸也太壮观了些!”夏开轩惊叹道。 “真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戚小柔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今晚陛下宴请,你们兄妹二人,可别给我们脸上抹黑啊!好歹我们曾经也是正经的勋贵之家” 夏季抿着嘴笑了起来,“知道啦,那父亲,母亲,兄长,我去瞧一瞧后面的房间。” “好,不可耽搁太久。”戚小柔笑道:“小月,记得给你家小姐好好梳妆打扮一番。” “知道了,娘。” “是,夫人。” 小月跟在夏季的身后,主仆二人,一起朝着后堂走去。 夏渊和戚小柔,则是开始安排府中采买,洒扫等诸多事宜。虽说已经修缮过了,但毕竟已经许久没住过了,日常物品还是缺了一些。 夏开轩身旁的小厮程心和程意,首当其冲,一起当起了夏府的临时管家。 “爹,娘,我担心程家兄弟资历尚浅,未必能胜任管家的职务啊!”夏开轩拧了拧眉,“当初应该将徐四爷带来盛京的。” 夏渊叹息一声,缓缓说道:“为父当然知道徐四最合适,可现如今风林山也离不了他,我与你娘同时被陛下召回,好在徐四还能撑上一段时间,待陛下指定接管人手,我们才能彻底放心啊!” “知道了,父亲。”夏开轩屈身道:“孩儿日后也会学着打理家宅事务,为您和母亲分忧。” “男儿志向,可不应拘泥于宅院之中。”夏渊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意味深长道,“盛京城是天下能人异士聚集之所,既然回来了,轩儿,你可要好好思量一下自己的前程啊!” “是,父亲。” 戚小柔则不以为然道:“谁规定只有男儿不可拘泥于宅院之中啊?姑娘家的,若是有才干,也可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来!就比如说咱们的季儿,她武艺高强......” 夏渊没好气地朝着夏开轩撇了撇嘴,父子俩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这戚小柔夸赞起自家女儿的话匣子一经打开,便要说上一会儿了...... 坤宁殿。 琪嬷嬷从门外走了进来,忙朝着郭皇后福了福身,“娘娘,朝宸殿的流心来了。” “她这个时辰来干什么?” 郭皇后蹙了蹙眉,不耐烦道:“难不成朝宸殿的那位,又开始闹腾了?” “老奴实在不解,娘娘当初为何要将那个宫女流心,从掖幽庭中捞出来,派到了四皇子身边伺候,那个流心看着,就不是一个省心的主儿。”琪嬷嬷嘟囔道。 “还有四皇子,眼看就要长大成人了,日后岂不是又要成为太子殿下的绊脚石吗?” 郭皇后掀了掀凤眸,漫不经心道:“她一个婢女,还能翻起多大的浪花来?至于四皇子,本宫留着他还有用,不然也不会让他活到今日。琪嬷嬷,你去把流心叫进来吧!本宫倒要听一听,她是有何事禀报?” “是,娘娘。” 不一会儿,琪嬷嬷便领着流心进来了。 “奴婢拜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流心跪地行了一礼。 “起来回话。” “是。”流心微微抬眸,“娘娘,方才御林王到朝宸殿看望四皇子去了。” 郭皇后略感意外的挑了挑眉,“他竟然还记得四皇子呢?你都听到他们谈论什么了?” “回娘娘,御林王向四皇子提议,给他安排一个心灵手巧的小宫女或小太监贴身照顾他,但被四皇子拒绝了。四皇子对王爷提到,奴婢是娘娘安排过去的。” 郭皇后冷哼一声,“这个御林王,竟然也妄图插手后宫的事情!流心,你且记着,本宫给了你一条活路,你要记得感恩,在那位单纯的四皇子面前,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应该很清楚吧?” 流心屈身道:“奴婢明白,四皇子对娘娘心存感激,他与奴婢一样,任凭娘娘吩咐。” 郭皇后似笑非笑道:“你果然是个聪明人,日后朝宸殿那边还要你多费心了,有事及时告知本宫。” “是,娘娘,奴婢告退。” 入夜,华灯初上,盛京皇宫中的宫灯,一盏一盏亮起,连绵起伏,气势恢宏。 宫内亮如白昼,保和殿那正中央的地面上,铺就着一块金红色的地毯,地毯两侧对称摆放着几十张桌椅,每一张桌案上都摆满了美酒佳肴,山珍海味。 受邀的吏、户、礼、兵、刑、工部的尚书及家眷们,均已到齐,还有几位亲王、韦国师也陆陆续续走了进来,寻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 夏季一家,却在入了宫门之后,便被吴忠敏带到了乾清宫,盛德帝独自召见了他们。 第160章 宫宴 乾清宫,盛德帝头戴帝冕,穿着一身象征着九五至尊的明黄色龙袍,整个人看上去威严十足,隐隐给人一种无形中的压迫感。 夏渊带着戚小柔,夏季、夏开轩,对着盛德帝跪拜行礼,毕恭毕敬道:“老臣携家人,参见陛下。” 众人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盛德帝走下座椅,来到夏渊的身边,亲自将他扶了起来,“都平身吧!夏渊,你可算是回来了!” 夏渊拱了拱手道:“老臣心中有愧,劳陛下挂念了。臣还要多谢陛下恩泽,准臣带家人回京过除夕佳节,还着人将臣的府邸修缮一新。” “小事一桩。” 盛德帝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一会儿看看夏季,又盯着夏开轩看了几眼,接着又将视线落在了戚小柔的身上。 “夏夫人真是好福气啊!多年不见,这一对儿女已长大成人,个个都是人中翘楚啊!” 戚小柔忙上前一步,福身道:“陛下谬赞!长公主,太子,还有两位皇子们,才称得上是人中龙凤,季儿和轩儿,与他们相比,真是有着云泥之别啊!” “夏夫人不必谦虚。” 盛德帝眸光柔和,看向盛装打扮的夏季,着实明艳动人,“你便是夏季?” 夏季闻言,忙朝着盛德帝福身,“是,陛下。” “朕听闻此次剿灭山匪,你也出了一份力?”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陛下。”夏季一脸诚恳道:“臣女只是恰巧路过那西南洞府,遭到了那伙贼人的埋伏,幸得王爷和众位士兵的搭救,实在是谈不上什么出力,臣女惭愧!” 盛德帝呵呵的笑了两声,还说了一句令人摸不到头脑的话,“甚好,甚好啊!” 夏季只得尴尬的笑笑,自己说的话,漏洞百出,好在哪里呢? 这时,吴忠敏躬着身子,请示道:“陛下,老奴瞧着时辰差不多了,该起驾去保和殿了。” 盛德帝微微点头,“夏渊,你们且随朕一起吧!” “臣遵旨!” 约莫一炷香的工夫,銮驾便停到了保和殿的门口。 吴忠敏吊着嗓子喊道:“陛下驾到!” 保和殿内的众位官员、家眷,还有皇亲国戚们,皆跪倒在地,行了叩拜之礼。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盛德帝昂首阔步走在前头,朝着保和殿的那个金龙椅子走去。 “谢陛下。” 待众人坐定,夏渊一家四口,被吴忠敏带了进来,坐在了六部官员那一排的最前方。 众目睽睽之下,夏季有些紧张的坐了下来,不敢抬头,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的宴会呢! 而对面坐着的太子盛桓,御林王盛柏,还有长公主盛枫,太子身后的准太子妃苏淳,则是将夏季、夏开轩等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夏季虽未抬头,但也感受到对面投射过来的一道道打探的目光,当然还有那一道熟悉的,灼人的目光。 盛桓从未见过穿着如此考究的夏季,那一道后悔与惊叹的目光,交织出现,心中暗道:“我当时为何不再等等看?” 谁能想到,那个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夏季,竟然有这么一天,惊艳于众人面前。 盛柏则是故作镇定,心中早已乐开了花。今日殿中的众多女子,哪一位能比得上他这个即将过门的王妃貌美呢? 长公主盛枫心中却有些不服气,“这般明媚清丽的女子竟是从未见过!本宫若再年轻十岁......罢了,本宫贵为长公主,不屑与任何人比美。” 当她看到夏季身旁坐着的夏开轩时,眸光一滞,心中暗惊,“这男子,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同样注意到夏开轩的,还有准太子妃苏淳,她暗暗抿了抿唇,揉捏着手中的秀帕,“你们夏家到底是什么来头?江湖中人,断不会出现在国宴上的!夏开轩,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众大臣也是窃窃私语,都不知这几副生面孔是何人?当然,也有年龄稍长的官员,大概已经猜到一些了。 身居高位的盛德帝,自然是将殿中的众人神情瞧了个仔细,吴忠敏察言观色的本事甚佳,他看出盛德帝想要说话,忙扬了扬手中的拂尘,“肃静!” 只见盛德帝轻咳一声,眼光如炬地扫视下方坐着的众人,“想必众爱卿,都对朕方才带进来的几人感兴趣。朕便不跟各位打哑谜了,不妨在用膳前,便让你们知晓他们的身份吧!” 说完,他的眸光瞥了瞥身旁的吴忠敏。 吴忠敏了然,他招了招手,小全子捧着圣旨走了出来。吴忠敏接过圣旨,站直腰杆,念道:“夏渊及家人接旨!” 夏渊忙带着戚小柔,夏开轩,夏季跪倒在地,恭敬道:“老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夏渊夫妇,受君命,隐遁江湖数十载,坚守铁矿山数十年如一日,劳苦功高,勤勉克娴。着今日起,官复原职,恢复其长信侯及一应用度,钦此!” 夏渊等人谢恩后,领旨落座。 下面坐着的官员,顿时都像炸开了锅一样,还有的人,已经开始朝着夏渊等人,投来友善、巴结的眼光。 正在这时,礼部尚书虞海晏站起身来,拱了拱手道:“陛下,今日天降瑞雪,正所谓‘瑞雪兆丰年’!恰逢长信侯归京,真是双喜临门啊!” “虞尚书说得不错。”盛德帝执起手中的金酒杯,正声道:“众位爱卿,随朕喝了这第一杯酒,愿来年大盛朝国泰民安,五谷丰登。” “谢陛下。” 众人站起身来,举杯共饮。 “众爱卿不必拘礼,随意开怀畅饮,不醉不归。”盛德帝压了压手,令众人落座。 “是。” 吴忠敏拍了拍手,等候在门外的舞姬、乐师们进场,一曲曲美妙绝伦的歌舞表演便开始了...... 第161章 真是该罚 宫宴热闹非凡,觥筹交错,众人把酒言欢。夏渊与戚小柔,也很快便融入了官员的圈子里。 生于盛京,长于盛京,夏渊夫妻俩对于这表面上的交往,自是不在话下。 盛德帝自称醉酒,便由郭皇后和吴忠敏陪伴着,走出了保和殿,到坤宁殿歇下了。他当然知道,自己在那边,朝臣总是有所顾虑的。 陛下前脚一走,保和殿的氛围便立刻放松了下来。没有了束缚,大家酒也喝得更酣畅淋漓了。 夏季轻轻拍了拍戚小柔的胳膊,“娘,我吃不下了,想出去走走,消消食。” “这可不行,我们毕竟是在皇宫,不可随意走动的。”戚小柔拧眉道,“季儿,你再耐心待一会儿,筵席快要结束了。” 夏开轩知道母亲戚小柔不放心,便说道:“娘不用担心,这样吧,我陪着季儿出去走走。” 戚小柔看了看夏季那双期待的眼眸,抿抿唇道:“也好,你们别走太远了,这皇宫可不是随意逛的。” “知道了,娘,您就放心吧!”夏开轩说完,便拉着夏季,从后门溜了出去。 “兄长,真是多谢你陪我出来了,这一桌子虚情假意的应酬,我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现在想想,还是觉得身处江湖自在啊!” 夏开轩与夏季并肩走在皇宫中的小道上,喃喃叹道:“确实如此。但既来之,则安之,我们总要学会入乡随俗嘛!” “好一句‘既来之,则安之’!” 夏开轩与夏季被这一句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之后,二人忙屈身行了一礼。 “参见长公主殿下!” 盛枫微微一笑道:“不必多礼。夏公子与夏小姐初到盛京,有些陌生和不习惯,也是在所难免的。” 话锋一转,盛枫饶有趣味的看了看夏开轩,“不知夏公子,可愿随本宫去走一走?” “这......”夏开轩有些为难道:“还请公主恕罪,小妹对皇宫不甚熟悉,在下还需陪在妹妹身边。” “这就是夏公子的不是了。” 夏开轩话刚一落音,便从他们的身后,又走出来一个身影,“长公主亲自相邀,开轩兄可不能推辞啊!夏姑娘这边,由本王来陪着便是。” 夏开轩见来人是御林王盛柏,一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见过王爷!既然如此,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盛枫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夏季与盛柏,勾了勾唇角道:“夏公子,这边请!” “公主,请!” 在保和殿的时候,夏季便与盛柏对视过了,她保持着表面的平静如常,内心却是欢欣雀跃的,多日不见,甚是想念。而盛柏的眸光,整场宴会,几乎都不曾离开过夏季的身上。 此刻,当盛柏近距离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时,夏季那假装不熟的表情,再难伪装下去了。 她脸色微红,不自然的福了福身,“见过王爷!” 只见盛柏一袭湖蓝色蟒袍,衬得他面如冠玉,整个人更显丰神俊朗,实在是令人挪不开眼睛。 “这里人多嘴杂,且随我来。”盛柏不由分说,拉着夏季的手,便朝着皇宫的一角隐去。 不多时,二人便来到了皇宫的藏书阁中,这里晚上,鲜少有人路过,哪怕是巡逻的守卫,也寻不到藏书阁的三楼来。 “王爷,你带我来的是什么地方?” 夏季眼波流转,巧笑倩兮,“我可是答应了母亲,不可走远的,还有兄长,他被公主叫去了,不知......” 话音未落,夏季便被盛柏抵在了墙角,纤细的腰间被盛柏紧紧的钳住,整个人都被压得动弹不得。 盛柏的声音低沉而喑哑,灼灼的眼中,春色荡漾,“季儿,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再见面,都不知道先问一问我过得如何?真是该罚!” “我......”夏季脸色绯红一片,心中如鼓点一般跳动个不停。 盛柏却失去了所有的耐心,捧起夏季的脸蛋,一吻重重的落在夏季的樱唇上,吻到二人气息不稳,险些透不过气来,盛柏才不舍的放开了怀中的夏季。 夏季此刻脑中一片空白,竟不知作何反应才对,眼神迷离,泛着淡淡的水光,胸口处因喘息不均而起起伏伏。 盛柏仍是用一双氤氲缱绻的眼神望着面前的明媚女子,刚才的那一吻明显不够,他恨不能在此地便将夏季吃干抹净。 夏季觉察到了危险,忙从盛柏的怀中钻出,走到门楼外的走廊,俯瞰着整个皇宫。 “你在怕我?”盛柏自门内走出,噙着一抹玩味的笑容,看着夏季。 夏季侧眸看他,展颜一笑道:“王爷,我怎么会怕你呢?你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说完,夏季便有些懊恼了,说什么洪水猛兽,这不是正中人家的下怀嘛! 果不其然,盛柏那刚压下去的火,蹭的一下,就跳了出来,他从夏季的背后环腰抱去,一双强劲有力的大手,开始不安分起来。 他附在夏季的耳畔,喃喃细语着,“在你面前,我就是洪水猛兽。” 夏季被这一阵热风,吹得脸蛋,如同被烈火炙烤过一般火热。整个身体,一阵酥麻,呼吸变得紊乱。 “王爷,你再如此下去,我真的要回去了。” 盛柏听着夏季的娇嗔,哑着嗓子道:“那你再还给本王一个吻,本王便饶过你。” 夏季为了早些回去,只好照做,蜻蜓点水一般的吻,轻轻落在盛柏的脸颊。那照做的后果,当然是更加猛烈的回报...... 第162章 盟友 夏开轩跟随着长公主盛枫,来到一个凉亭里,二人伫立在一池寒潭边上。 “不知公主殿下,找在下有什么事?”夏开轩拱了拱手道,“在下不便久留,还请公主明示。” 长公主盛枫一双慵懒的凤眸,上下打量着夏开轩,“本宫见你第一面的时候,便觉得很眼熟,现在已经知道了,你的舅舅,便是昔日的少年将军戚辰光。你比你母亲看起来,更像他。” 夏开轩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常言道‘外甥肖舅’,许是如此,我与舅舅看起来更像一些。” 盛枫默默点头,脸上泛起一丝悲伤之色来,“真是天妒英才啊!他若是还活着,该多好。” 夏开轩只觉得心中苦涩,“舅舅承蒙公主挂念,也是他的福气了,如果舅舅在天有灵,他肯定不愿见着公主如此伤怀的。” 夏开轩自然是从戚小柔那里,听说过长公主盛枫与戚辰光之间的往事,对于一位差一点成为自己舅妈的人来说,夏开轩觉得安慰几句理所应当。 “你倒是很贴心!”盛枫缓缓的笑了笑,“日后若有空,不妨多来宫中走动走动。” “是,公主。” 趁机出来走走的,还有准太子妃苏淳,她见着太子盛桓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便想着出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碰到夏开轩,她想亲口质问他,关于父亲苏半山被杀的事情,当然还有,他为何摇身一变,成了长信侯之子? 不过,苏淳没遇到夏开轩,倒是遇到了国师韦似道。 “见过国师。”苏淳微微屈身,淡声道。 韦似道冷冷睇着她,嘴角浮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本以为苏姑娘柔柔弱弱的,不曾想,心思却是百转千回啊!” “民女不懂国师在说些什么。”苏淳目光躲闪,假装淡定道。 “难道不是苏姑娘,派人去告诉本国师,你手中握有我真实身份的凭证吗?” 韦似道眸光一冷,沉声道:“仅凭你一人,也敢与我作对?” 苏淳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念头,迎着韦似道的冷眸,不卑不亢道:“是我派的人又如何?难不成韦国师,想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杀了我这位准太子妃不成?你若相助我顺利当上太子妃,我自然不会将凭证送到陛下的面前,倘若我有什么不测,那凭证会很快送达陛下的跟前!到那时,韦国师恐怕很难说得清楚吧?” “很好。”韦似道勾了勾唇角,眼中晦暗不明,“只有足够聪明的人,才配做我的盟友,太子身边,缺的便是你这样的人。” 苏淳倒有些摸不着头脑,蹙起秀眉,“我在威胁你,你竟然不生气?” “不生气。” 韦似道的脸上堆起几分难得的笑意,“太子本来是动了要更换太子妃的念头,我已经劝服了他,这也算是本国师给苏姑娘的一点诚意。你想当太子妃,我会让你如愿以偿的。太子心思单纯,有你在身边,自然会让我更安心些。” “好,我父亲生前留给我的东西,自然不会见着天日。” 苏淳眼眸中透着野心,一字一句从容道,“我与国师所求相同,本就是坐在同一条船上的盟友。倘若我坐了太子妃的位置,自会用心帮助太子,成为他想成为的那个人!”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韦似道轻笑一声,“日后若有需要,可随时派人找我......” 与此同时,盛柏与夏季也从藏书阁那边折返回来,两个人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夏季侧眸瞥了瞥盛柏,心中暗道:“这样一位看似谦谦温润俏公子模样的人,实际却是一位叱咤疆场的大将军,自从在西南洞府有了肌肤之亲,行事真是越来越放荡不羁了,他的脑子里,天天都在想些什么啊?” 盛柏注意到了这一道探索的目光,玩味的笑了笑,“怎么?季儿刚刚还没有看够?” 夏季赶紧收回视线,保持着二人之间的安全距离,“王爷,我们快些回去,爹娘他们该等着急了。” 盛柏笑道:“今日我给父皇请安时,他便说今晚的筵席与我有关,原来是因为你们回了盛京。” 夏季拧了拧眉,“王爷,你难道没有提前得到消息?” “消息倒是有的,但不确定你们是哪天到达。” 盛柏忽而站住了脚步,正声道:“季儿,盛京不像江湖,人与人之间不似表面那般谦逊有礼,谈笑风生,你们这是十几年后,初到盛京,万事小心为好。” “你是想让我转达给父亲吧?”夏季莞尔一笑,“放心,我们会的,你也要小心。” “嗯。” 夜半时分,夏季他们才回到了府上...... 次日一早,宫中便送来了新的匾额,由陛下亲题“长信侯府”四个烫金大字。 一时之间,长信侯府成了盛京城炙手可热之地,送拜帖的人络绎不绝。 从盛德帝对夏家的态度来看,众官员都觉得,夏侯爷已经超过了韦国师,成为了当今圣上面前的红人。 朝堂上,盛德帝连续颁了两道圣旨,一是盛柏晋为亲王,改御林王为英王称号,二是关于英王与长信侯之女夏季之间的赐婚,婚期定在了腊月二十八,除夕之前。 而这两道圣旨,如同两道惊雷一般,炸响在大盛的朝堂之上...... 第163章 太子发怒 金銮殿上,盛德帝正襟危坐,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扫视着殿中站着的文武百官。 总管太监吴忠敏挥了挥手中的拂尘,吊着嗓子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朝堂上,众官员大眼瞪着小眼,太子盛桓的怒火就快要喷涌而出,双手紧紧攥着,大拇指的指甲,已经狠狠的掐入食指的皮肉之中。 国师韦似道稍稍使了使眼色,礼部尚书虞海晏,走出队列,跪倒在地,振振有词道:“启禀陛下,微臣有本启奏。” “准奏。” 盛德帝微微掀起眼尾,脸上无波无澜,令人看不透他的心思,“虞尚书,可是对朕方才颁布的两道圣旨有异议?” “微臣不敢!” 虞海晏拱了拱手道:“陛下,御林王大败宁川军,本就可按祖制晋为英王。至于赐婚之事,英王与长信侯之女,乃是天作之合,自无不妥之处。只是,微臣以为,太子大婚定在明年三月,在英王婚期之后,实在是不符合规矩啊!” 话音刚落,兵部尚书李有仁也表示赞同,“陛下,臣附议。自古以来,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太子殿下尚未举行婚礼,英王的婚期,岂能在太子之前呢?” “臣等附议!” 另外几名大臣也一起站了出来,支持虞尚书的看法。 太子盛桓闻言,脸色稍稍变得好看了一些,这朝堂之上,总归是有人明白事理,替他说话的! “陛下,臣以为儿女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说话的正是吏部尚书史铁明,他拱了拱手,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小眼睛,心直口快道:“英王婚期自有陛下裁决,我等身为臣子,岂可干预!管他什么长幼有序,听陛下的便是!” “史尚书此言差矣。” 虞海晏据理力争道:“常言道,无规矩不成方圆,太子殿下乃国之储君,一国之本,身份自然贵重。太子婚期未至,英王的成婚日子,还是往后延迟一些为好。” 毕竟事关自己,长信侯夏渊和英王盛柏,都默契的垂眸不语,听着那几位大臣在那里辩来辩去。 盛柏心中也着实纳闷,“父皇为何要将我的婚事提前这么多呢?虞尚书说得不错,这确实是有违祖法啊!父皇难道没有考虑这些吗?还是刻意为之?那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朝堂上,争论声一阵高过一阵,盛德帝终是按捺不住,轻咳一声,冷声道:“众爱卿意见不统一,不知国师以为如何?” 韦似道微微屈身,仿佛一切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一样,神态自若道:“回陛下,既然各位大臣说得都有些道理,不如将太子的婚事也提前举行就好了。只是不知,礼部是否能够同时应对,太子与英王二人同时成婚的准备事宜啊?” 盛德帝眯着眼睛,勾唇道:“虞尚书,你觉得呢?” “回陛下,臣无能,实在是来不及同时操办二位皇子的婚事啊!”虞海晏的额角开始沁出些许的冷汗来。 事情繁琐,时间紧迫,礼部确实难以准备充足。 而虞海晏的说法,正是韦似道想要听到的答案。盛德帝这突如其来的赐婚圣旨,倒是打乱了韦似道的一些计划。 这时,盛柏站了出来,屈身行礼道:“父皇,儿臣以为,可将皇兄的婚期提前到儿臣的前面,想必礼部早已得到太子成婚的消息,一应礼制都已准备齐全,准太子妃也已经住进了皇宫,万事俱备,只是未到日子罢了。” 太子盛桓暗暗的剜了盛柏一眼,心中骂道:“盛柏啊盛柏,你这些说辞,不过都是虚情假意罢了,你以为孤会买你账,承你的情吗?别做梦了,孤才不会相信,你会安什么好心呢!” 盛德帝目光犀利如炬的扫视了殿中的众人,最终将视线落在了一直保持沉默的夏渊身上,“长信侯,你觉得呢?” 夏渊忙屈身拱手道:“陛下,微臣一家老少刚从风林山庄归来,尚未安顿下来,现在开始着手准备女儿与英王的婚事,只有短短的二十天了,确实是仓促了一些。” “怎么?长信侯难道是舍不得女儿?”盛德帝眸光一冷,沉声道。 “微臣不敢!”夏渊忙跪了下来,“微臣不是这个意思,请陛下明察!” 盛德帝怒拍龙案,黑沉着脸,目光倏地变得冰冷起来。 “无论是太子的婚事,还是英王的婚事,都是朕亲自下的圣旨,岂有朝令夕改之理!倘若有人还是想不明白,那便主动辞官好了!” 说罢,愤然拂袖而去。 “退朝!”吴忠敏急忙喊道,接着,赶紧追着盛德帝而去...... 东宫。 退朝回来的盛桓,愤怒的将案桌上的笔墨纸砚全推了下去,顿时,书房一片狼藉。 “父皇究竟是被盛柏喂了什么迷魂药?晋为英王也就罢了,竟然还将他的婚事,提前到孤的前面!父皇这么做,完全就是不顾及我这个太子的感受!” 侍卫统领燕小舟不敢上前劝阻,只得静静的站立在一旁,看着盛桓打碎物什,发着满腔的怒火。 “孤贵为一国储君,陛下嫡长子,凭什么要将婚事放在一个小小的王爷之后!父皇着实不公,到底是孤哪里做得不好,要这般折辱于我?” 半晌,听着书房内安静下来,沈椋才敲了敲门,“殿下,小人有事求见!” “进来!” 沈椋听到盛桓的回声,轻轻推开了房门,径直走到盛桓的面前,将一封密信递了过去,“殿下,这是韦国师让小人交给您的。” 盛桓一把接了过来,然后挥了挥手,令沈椋退了出去。 半盏茶的工夫,燕小舟不禁好奇问道:“殿下,韦国师信中说了什么?” 盛桓不再像刚才一样疯癫,而是一脸平静道:“小舟,随孤到袭香殿一趟。” 燕小舟拧了拧眉,劝道:“殿下,袭香殿是准太子妃教习场所,您在成婚之前,是不可以去见她的。” 盛桓勾了勾唇角,冷嗤一声,“父皇都不顾什么纲常礼仪了,孤不过是去探望一下自己的准太子妃,又有何不可?去准备吧!” “是,殿下。”燕小舟虽然揣摩不透太子的用意,但还是跟随盛桓,朝着袭香殿的方向而去...... 第164章 袭香殿 紫英殿,画娥火急火燎的跑到了盛枫的跟前,福了福身,一脸神色慌张的样子。 “你们都下去吧!” “是,公主。” 寝殿内侍奉的宫女都退了出去,盛枫这才抬了抬眼眸,淡声问道:“何事如此慌张?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怎么还无法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呢!” “奴婢惭愧。” “说吧!” “公主,刚刚得到消息,太子殿下朝着袭香殿去了。” 盛枫觉得不可思议,挑眉道:“本宫这位傻弟弟,看样子,是要赶着去做上钩的鱼儿去了。” “公主此话何意?” 盛枫故作神秘道:“画娥,去告诉袭香殿的人,没有条件,也给他们创造条件。” “什么?”画娥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别问那么多,照做便是。” “是,奴婢这便去安排。” 盛枫神态倦倦的重新躺在了罗汉榻上,眼中浮现着晦暗不明的笑意,这偌大的皇宫,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了! 盛德帝下的那一道横空出世的赐婚圣旨,倒叫不少人按捺不住了,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啊! 袭香殿。 与往日不同,袭香殿的教习嬷嬷都退了出去,殿中仅剩一个教坊司来的女子,负责教习苏淳侍寝的闺中手段。 玉竹和稳娘见着太子盛桓,朝着寝殿而来,忙跪在他的面前,“参见太子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都起来吧!”盛桓淡声道。 而玉竹和稳娘并没有要起身让路的意思,仍是齐齐的跪在地上。 “你们什么意思?为何要阻孤的去路?” “回殿下。”稳娘从容不迫道:“我家小姐正在学习闺中服侍的规矩,还请殿下耐心等候一二。” “这是你家小姐的意思?” 盛桓冷着眸子问道,“她让人传信于孤,让孤前来袭香殿一见,怎么这会儿,却要孤在此等候?” 玉竹怯生生的答:“许是此时多有不便,小姐说了,殿下也就是喝一盏茶的工夫,她那边的教习便可结束了。” 盛桓本就是为了听一听苏淳,对于陛下赐婚的事情有何良策而来,自然不介意多等上一会儿,“罢了,你们都退下吧,孤自己坐在这边等。” “是,奴婢告退。” 盛桓给燕小舟使了使眼色,“在这周围转一转,莫让别人瞧见孤进了这个袭香殿,传出去,定会毁了孤的声誉。” “是。” 此时,袭香殿会客室,香烟袅袅,盛桓站起身来,拿起一个摆件随意赏玩起来,接着,又坐回了椅子,轻轻抿着茶几上准备好的清茶。 不一会儿,苏淳果然出来了,她朝着太子盛桓福了福身,恭敬道:“民女参见太子殿下。” 许是方才用力操练过,苏淳两侧鬓发,有一些些的湿润,唇红齿白,精致的面孔,竟吸引着盛桓忍不住去帮她擦拭一下,“你差人送信给孤,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苏淳并未躲闪,任由盛桓为她擦去细汗,“殿下,民女已经听说陛下赐婚夏季和英王的事情,而且他们的婚期在我们之前。民女觉得,陛下是有意为之,目的便是让殿下自乱阵脚。” “你的意思是,父皇是为了试探孤?何以见得?” 苏淳不急不慢道:“陛下此举或许不是为了试探殿下,而是为了试探大臣,看一看朝中究竟有多少人,是站在你这边,又有多少人是站在英王那边。若太子麾下众人,因此事而轻举妄动,恐怕是后患无穷啊!” 盛桓听得仔细,一瞬不瞬的盯着苏淳那开开合合的樱唇,不禁喉头微动,“淳儿说得有理,孤知道该怎么做了,婚事而已,可早可晚,孤断不会逆着父皇的意思。” 苏淳抿唇点头,“时辰不早了,殿下早些回去吧,莫让有心人瞧了去。” 盛桓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拉着苏淳的手,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淳儿,刚才听你的婢女说,你是在学习服侍孤的手段,孤现在便想检验一下你学得如何了?” “殿下不可!”苏淳忙推辞道:“此时是在皇宫,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殿下呢!淳儿请殿下速速离去为好。” 苏淳这狠心推辞的模样,落在太子盛桓的眼中,却成了欲拒还迎的把戏,盛桓眼中欲色正浓,笑道:“淳儿还真是现学现用啊!确实是别有一般趣味!” 说完,他便将苏淳拦腰抱起,朝着屋内摆放的罗汉榻走去,粗鲁的扯掉苏淳腰间系着的粉色丝带,猛扑了上去。 “殿下不可......唔......”苏淳无奈,只好咬了盛桓伸进来的舌尖,令他吃痛,寻得时机,苏淳大呼:“稳娘!” 门忽然被撞开,稳娘快步跑了进来,只一掌便打晕了盛桓。 “你们大胆,竟敢伤害太子!” 这时,燕小舟也闯了进来,他赶紧去扶着昏迷的盛桓,眼中怒火烧得正盛! 稳娘将衣裳不整的苏淳护在身后,厉声道:“燕统领难道这般不辩是非吗?分明是殿下无礼在先,若不是奴婢来得及时,恐怕便让别人得逞了!” “你什么意思?” 罗汉榻上的苏淳急声说道:“燕统领,殿下恐怕是着了别人的道了,我方才瞧着他很不对劲,倒像是中了毒一般,你还是速速带他离去,等殿下醒了,你如实相告便是,他心中若有怨气,大可杀了我们主仆。” 燕小舟沉思片刻,便带着盛桓快速离开了袭香殿。 第165章 险些酿祸 苏淳赶紧将自己的衣裳整理好,又忙着吩咐稳娘,将袭香殿上下仔细检查了一遍。 “稳娘,你检查一下,看看是不是殿下方才喝的茶水有问题?”苏淳蹙着眉头,心有余悸的说道。 稳娘走到茶几边,端起盛桓喝过的那杯茶水,仔细闻了起来,然后轻轻摇了摇头,“小姐,这茶水并没有问题。” 苏淳神色凝重,喃喃道:“这便是怪事了,殿下刚开始还是同我好好说着话,没一会儿,他便好像不受控制了一般。按理说,他不是这样不知轻重的人才对。” “小姐说得极是,皇宫中人多嘴杂,太子不可能如此胡来,今日若让他得逞,不仅是毁了小姐的清白,而且让他自己也背上了失德的骂名。” 苏淳掀起眸光瞥了稳娘一眼,心中暗道:“看样子,父亲并没有把自己早已失身于太子的事情告诉稳娘。” “稳娘,这袭香殿我们已经上下打点了一番,今日看来,殿中还是有别人的眼线,日后行事要更加小心稳妥才是。在与殿下成婚之前,我就不与他私下见面了,有事传信即可。” 稳娘福了福身,“是,小姐。” 东宫。 盛桓终于醒了过来,他用手摸了摸后脑勺,依旧是有些疼痛,刚想说话,却发现连舌头也疼得很。 一旁的燕小舟见状,忙将盛桓扶着坐了起来,“殿下,您终于醒了。” “孤究竟是怎么了?”盛桓有气无力道。 燕小舟踌躇片刻,拱手道:“殿下,您在袭香殿,差一点便......” “便怎么了?”盛桓疑惑不解的蹙眉问道。 “您差一点便将苏姑娘宠幸了。” 燕小舟说完,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盛桓,“殿下,苏姑娘早已经是您的女人了,眼下这节骨眼上,你们并未成婚,在皇宫做那事,实在是不妥啊!” 盛桓闻言,使劲捶打着自己的额头,“这么说,孤这肩头是被你打的?” “不是,是苏姑娘身边的那个叫稳娘的奴婢,您还好被她打晕了,险些便酿成了大祸。” 望着燕小舟那一脸的难以置信的表情,盛桓冷冷的睇了他一眼,“小舟,孤在你心中,便是如此轻薄之人?” “属下不是那个意思。” 燕小舟忙拱手解释道:“苏姑娘说您好像是着了别人的道,殿下,您仔细想一想,在那袭香殿中,可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盛桓垂眸沉思片刻,“孤只喝了一杯茶水而已,可那茶水不是淳儿派人准备的吗?” 燕小舟抿唇摇了摇头,“殿下,应该不会是苏姑娘的。但有一件事,您有没有想过,她怎么跟韦国师有了联系?” “不错。”盛桓后知后觉道,“去把沈椋叫进来。” “是。” 不一会儿,燕小舟带着沈椋一起走进了盛桓的寝殿内。 “小人参见太子殿下。”沈椋跪地行了一礼。 盛桓抬手让他站了起来,拧眉问道:“沈椋,孤且问你,你给孤的密信,明明是国师的笔迹,他什么时候跟准太子妃有了联系?” “回殿下,具体情况小人不知。国师只是让小人告诉您,准太子妃与我们是盟友,她并非是山野村姑一样的单纯无用,国师已经试探过她,太子可放心将此人纳为太子妃。” 盛桓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孤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与此同时,紫英殿中,画娥眉眼低垂,不敢看向盛枫。 “失败了,是吗?”盛枫自顾自斟着酒,面无波澜的问道。 画娥点了点头,但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盛枫冷哼一声,“画娥,你好像是有话要说啊!” “回公主,老奴确实有些看不懂,您之前不是一直帮着太子殿下的吗?今日这事儿,老奴令袭香殿中的眼线,点燃了一根与清茶混合,会产生助情功效的檀香来,若不是那苏姑娘拼死反抗,恐怕此事无法收场,定会闹到陛下的跟前啊!” 盛枫端起酒杯,轻抿一口,轻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本宫太狠心了,连自己的亲弟弟也要害啊?” “奴婢不敢!”画娥忙垂首请罪。 盛枫掀着眼尾,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本宫这么做,不过是学着父皇,将事情闹起来,闹得两败俱伤,他好稳坐那个龙椅宝座啊!哈哈哈......” 画娥闻言,冷汗直冒,轻声道:“请公主慎言啊,小心隔墙有耳!” “慎言?真是天大的笑话!若不是父皇强拆本宫与戚哥的感情,又何至于落得今日这般下场?戚哥战死疆场,我不过是活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没有一丝快乐可言。 现如今,他若不是为了挑起太子与英王之间的矛盾,又何必非要将英王的婚事提前到太子的前面举行?满朝文武,谁都心知肚明,唯有本宫敢讲真话而已。 本宫让你派人在袭香殿使用催情之物,也是为了帮助太子啊!可惜了,他们却辜负了本宫的一番好意啊......” 第166章 道喜 待英王盛柏下朝回到王府,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洋洋的笑脸。 盛柏从进门开始,每个小厮、婢女都说着同样的几句话。 “给王爷道喜了!” “恭喜王爷!” 盛柏一脸冰霜的来到了正厅,他看着管家卢茂,还有唐文涛和方小虎,也是一脸笑眯眯的望着他,不禁有些动怒。 “下人们搞不清楚状况,难道你们也搞不清楚吗?” 卢管家,唐文涛,还有方小虎脸上的笑容,顷刻间便僵住了。他们没料到,盛柏回来是生气的模样,不禁有些奇怪。 “王爷,您还有二十天便成婚了,而且赐婚的对象是重回盛京的长信侯之女,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您为何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卢茂面露疑惑,“老奴可是盼着王爷早日成家,盼得太久了。” “是啊王爷!” 方小虎接着卢茂的话说道,“您不仅晋升成了一字王,还与长信侯成了姻亲关系,属下倒觉得今晚该好好庆贺一番才是。” 盛柏依旧冷着一张俊脸,他掀起眼眸,望着唐文涛,冷声道:“文涛,你也这么觉得?” 唐文涛喟叹一声,“属下原本觉得其中有问题,但看到府中众人,都在为王爷要娶亲而感到高兴的时候,属下便也跟着高兴起来了。” 盛柏的脸色稍稍缓和下来,“那你且说一说,这其中有什么问题?” 唐文涛变得严肃起来,他语气郑重,拱手道:“王爷,属下说一句大不敬的话,陛下此举,便是让您彻底成了太子一党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啊! 如今朝堂之中,已经有些朝臣蠢蠢欲动,想着易储之事,您如今贵为英王,与长信侯联姻,实力足可与太子比肩而立了。 况且,您还有军功在身,如今虽然上交了虎符,但仍握着巡防营的管理职权......” “这也正是本王所担心的事情啊!” 盛柏长叹一声,忧虑道:“父皇将本王的婚期定在了腊月二十八,足足比太子早了三个月,朝中文武百官瞧着仔细,定会觉得父皇心中更喜我这个王爷,或许也动了易储的念头。 如此一来,朝中大臣的心中,便会开始权衡利弊,选择站队......可两党相争,必有一伤啊!” “王爷,老奴倒是觉得不必如此心慌。” 卢管家娓娓道来,“如今圣旨已下,此事再无回旋余地。婚事而已,可早可晚,相信太子那边,也不会因为此事而轻举妄动的。他们肯定也会担心,陛下会不会是利用此事试探。” “茂叔说得有理。” 方小虎挑眉道,“走一步,算一步,再说了,陛下让您早些娶的女子,正是您心中所爱之人,怎么来看,这也是喜事一桩嘛!” “怎么?”卢茂饶有兴致的看着盛柏,“王爷一直都有喜欢的女子啊!怪不得之前不让老奴替您物色姑娘呢!” 盛柏闻言,脸色微红,他轻咳一声道:“茂叔就别取笑本王了,眼看婚期将至,还需麻烦你们尽早准备府中布置的事情了。” “是,王爷。”三人同时拱手道。 “对了,茂叔,你派人去请个媒人来,虽然时间紧迫,但该有的流程还需有,纳采,问名,下聘之类,不可省略。” “老奴明白,保管给您办得体体面面。”卢茂笑道。 “有劳茂叔了。” “王爷客气。” 五日后,正是黄道吉日。 英王盛柏,骑着高头大马,带着管家、众位小厮,前来长信侯府下聘,聘礼足足准备了十辆马车,可见其对这场婚姻的重视程度。 夏渊夫妇与夏开轩,一起站在府门前迎接,笑得合不拢嘴,他们对陛下的赐婚都很满意。 毕竟未来女婿贵为英王,位高权重,生得又是英武不凡,作为家人,他们都觉得夏季日后也是有了倚仗之人了 至于夏季,她与盛柏早就心意相通,虽说二人都隐隐感觉到,被裹挟进了朝堂之上的波诡云谲,但此时,成婚之事由不得自己选,不如顺势而为...... 第167章 派往南麓国 盛京皇宫。 吴忠敏进了御书房,躬着身子道:“陛下,徐怀安到了。” 盛德帝抬起眼眸,沉声道:“让他进来。” 不多时,徐怀安便跪拜在光滑的金砖上,朗声道:“微臣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回话。” “谢陛下。” “朕听闻你与英王剿灭西南山匪之后,便去了芙蓉派?”盛德帝面无表情的问道。 徐怀安心中直打鼓,此时,他猜不透陛下的心思,忙瞥了瞥身旁站立的吴忠敏,希望能得到一些提示。 盛德帝却注意到徐怀安的细微表情,对他心中的小心思了如指掌。他冷哼一声道:“你不必看着吴忠敏,直说便是。” “是,陛下。” 徐怀安拢了拢思绪,小心答话,“回陛下,微臣虽然是为了自己的私事而去,但微臣却也是为了探听消息而去。” “哦?”盛德帝忽而来了兴趣,“你难道不仅仅是为了帮助夏家兄妹,前去救出芙蓉派前掌门肖玉瑶吗?” “陛下圣明。” 徐怀安继续道:“此为其一,微臣此行还为了探查那位南麓国女子的底细。她名为穆楚楚,与南麓国主穆长河乃是父女关系。” 徐怀安故意隐下了苏溪也是穆长河之女的事情,担心会为她带来后患,心中权衡一二后,也只好先说穆楚楚的事情了,希望能够暂时搪塞过去。 调查良久,当得知苏溪生父是南麓国的国主时,徐怀安便立刻明白过来,那穆楚楚为何不看好他与苏溪之间的感情了? 一个贵为南麓公主,一个仅是小小的风媒营校事,两个身份差距如此之大的人,实在是太不般配了。 他心中当然明白,天下之事,瞒不了盛德帝多久,但能瞒一时便是一时。 “这倒是有趣,朕之前听你提起过,南麓国有人潜入大盛,你可知,她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回陛下,她潜入大盛,便是为了救出肖掌门。微臣听说肖掌门昔日对穆长河有救命之恩。” “那肖掌门去了何处?” “肖掌门如今已经隐遁江湖,不问世事了。” 顿了顿,徐怀安接着说道:“陛下,还有一事。芙蓉派苏半山被杀,但派中精锐皆被副掌门冷寒冰带走,后来,他便在斧鸣帮的原址上,重新创立了冷帮。微臣在回京之前,此人已经攻下了白虎帮,如今势力大涨,实在是不可不防啊!” 盛德帝垂眸不语,半晌,他看了看一旁站着的吴忠敏。 吴忠敏微微点头,将袖中的密信交给了徐怀安。 “徐怀安,你将此信带给你的父亲徐四,他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盛德帝淡声道,“你送完信之后,便火速前往南麓国吧,那里有风媒营的联络点,你既然与南麓国主女儿相识,前去接手,自是最合适的人选。” “微臣遵旨。” 徐怀安满心满眼的喜悦,他正愁不知如何开口与盛德帝言说,自己想辞官到南麓去的事情呢! 真是峰回路转啊! 事毕,吴忠敏陪着徐怀安走出御书房,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 徐怀安忙关切的问道:“师父,可是有话要交代徒儿?” 吴忠敏轻叹一声,眉头紧锁着,“朝中风云渐起,如今南麓国,不失为一个好去处啊!” 徐怀安拧了拧眉,“那......夏侯爷他们?” 吴忠敏抿唇不语,然后斟酌道:“怀安啊,你只管做好陛下交给你的事情即可,旁的无需多问。你父亲也是陛下的人,为师怎么觉得你好像并不对此感到震惊啊?” 徐怀安诚实道:“徒儿既然能得到陛下的赏识,能得到师父亲传武功,自然是有人举荐的。这些年来,徒儿也暗中观察了父亲,他可不只是风林山庄的管家那么简单。” 吴忠敏呵呵的笑了两声,“你倒是聪慧!但你父亲的身份,夏侯爷一家也是不清楚的,你可千万别透露了。先前你自曝风媒营的身份,陛下不是不知,而是你的身份无关要紧,所以才没有惩罚你。” “徒儿明白,徒儿一定守口如瓶。” “时辰不早了,此去前路漫漫,小心保重身体。” 徐怀安眼神肃穆,恭敬的跪在地上,拜了又拜,“师父也要多保重身体!” 吴忠敏有些动容,眼眶微微发红,他故作镇定的扬了扬手中的拂尘道:“去吧!” 徐怀安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脚尖发力,朝着宫外飞去...... 回到御书房,吴忠敏看着义子小全子正在伺候盛德帝笔墨,便径直走过去,接过了他手中研磨的活儿,“小全子,你先下去吧!” “是。” 待小全子退出后,盛德帝掀起眼尾,“事情都交代清楚了?” “是,陛下。”吴忠敏答道。 盛德帝若有所思的叹道:“如此便好啊!” “陛下。”吴忠敏欲言又止道,“长公主那边的眼线,前些日子在袭香殿做了点手脚,可需要老奴前去提点几句?” “不必。” 盛德帝嘴角噙着一抹晦暗不明的笑意,“公主从小便机灵聪慧,能看破朕的心思,且让她闹去吧!” “老奴遵旨。” 吴忠敏顿了顿,踌躇片刻,“还有一事,公主着人暗中调查韦国师的底细。” 盛德帝眼眸深深,良久,怅然一叹道:“给她便是......” 第168章 韦乃宁川人 暮色沉沉,紫英殿中,金凤凰式样的底座上,一盏盏烛光,逐一被宫女点亮起来。 长公主盛枫接过画娥递过来的信笺时,长久的静默不语。 “公主,这信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画娥不禁拧眉问道:“奴婢是从风媒营柳泉那边取来的,按道理来说,他应该不会欺瞒公主的。” 盛枫没有解释,而是将此信笺递给了画娥。 只见上面仅有五个楷体小字,“韦乃宁川人。” 画娥咋舌,又迅速的将纸条递给了盛枫,“真没想到,国师的身份,竟被公主猜中了。” 盛枫微微颔首,她径直走到一座烛台前,将手中的信笺烧成了灰烬。 “自从沈椋向本宫提出,要到太子的东宫去之后,本宫便多留了一个心眼儿。目前看来,那沈椋显然已经成为韦国师与太子之间的传信者。 沈椋本就是宁川派来的杀手之一,他因长着一张酷似戚哥的面孔,本宫才留下他的性命,做了面首。 太子与韦国师突然取得紧密的联系,这明显不像是太子能做出的事情,只有一个解释,那沈椋是听从韦国师的吩咐,伺机接近太子的。 因而,也不难推测出,韦国师可能是宁川人的结论。以前也只是本宫的猜测,现在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只是本宫想不通的是,父皇为何能容忍一个宁川人,在大盛的朝堂上存活那么久呢?” 画娥思索片刻,试探性的问道:“公主,会不会是陛下对韦国师的身份并不知情呢?” 盛枫秀眉蹙得更紧,她摇了摇头,笃定道:“不会,风媒营查到的事情,会第一时间传到父皇的面前。本宫现在越来越猜不透父皇的心思了,还有母后那边......” 顿了顿,盛枫倏地站起身来,“画娥,随本宫去一趟坤宁殿。” 画娥提醒道:“公主,此时天色已晚,皇后娘娘那边恐怕早已歇下了,是否要等天明再做打算呢?” “为本宫更衣,现在便去。” “是。”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盛枫主仆二人,提着一个灯笼,来到了郭皇后居住的坤宁殿。 郭皇后倚靠在柔软的罗汉榻上,一张精致高贵的脸,因为保养得当,竟看不出她已经是四十多岁的女人了。 她神态淡淡倦倦的看着面前屈身行礼的盛枫,不免疑惑道:“这个时辰,你怎么来了?” 盛枫眼神扫视了一圈,显然是有话想私下与郭皇后说的样子。 郭皇后微微抬了抬手,琪嬷嬷便带着众位宫女离开了寝殿。 “何事如此神秘?非要本宫遣退下人,才肯说?”郭皇后凤眸吊起,眼底有一丝不悦闪过。 盛枫则是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母后,枫儿可是为您考虑,若是有些闲话从坤宁殿传出去了,您可真要后悔莫及了。” 郭皇后本就不待见,这个与自己年轻时候长得十分相像的女儿,现在又听到此话,不禁有些动怒,“有话直说便是,何必拐弯抹角!” “母后莫急。” 盛枫从容不迫的坐了下来,双目直视着郭皇后,嘴角噙着一抹晦暗不明的笑意,“枫儿想问一问母后,您与那韦国师之间,是否是旧相识?” “放肆!” 郭皇后闻言,脸色变得青一阵,白一阵,“本宫原本以为,你是专程趁夜来看看我这个母亲的,不曾想,你才是那个要说本宫闲话的人!” “母后,您不觉得自己做出这样的反应,实在是太过反常了吗?您就不问问我为何要这样问,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郭皇后心中一滞,才发觉自己失态了,她的唇瓣微微抖动着,良久才稍稍缓和了情绪,“好,那本宫且问你,你都知道了什么?” 盛枫毫不隐瞒,一字一顿道:“枫儿曾无意间听一个小太监提起,他曾见到国师,自坤宁殿后门而出。” 她自然不会说出,是自己派的眼线,在偶尔间看到的。 “你?你说什么?” 郭皇后的脑袋,瞬间嗡地一声炸裂开来,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谨小慎微了,不曾想,还是被人看到了。 现如今,当然不能承认。 “枫儿,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郭皇后眼底墨色翻涌,表面却做出云淡风轻的样子来,“本宫也只是听陛下提起过这个韦国师,也曾在几次祭祀大典上,远远瞥见过此人。但你若说韦国师曾从本宫的坤宁殿后门离去,实在是太过荒谬!” 看着盛枫一脸不置可否的模样,郭皇后继续信誓旦旦道:“枫儿若还是不信,本宫可以同他对峙。只是,这是发生在后宫的事情,枫儿就不必同你父皇说了。” 盛枫的嘴角几不可察的扬了扬,“母后说得极是,枫儿也是不信,便替母后亲自料理了那个小太监的性命。” “你将他杀了?” “一个敢于攀咬后宫之主的奴才,枫儿留着他的命,又有何用呢?”盛枫冷着眸子道,“母后不认识韦国师,自是再好不过了。” 郭皇后不明所以,“枫儿的意思是,这位韦国师惹上什么祸事了?” 看着盛枫那试探性的眼眸投了过来,郭皇后心虚的解释道:“本宫也只是好奇心作祟,枫儿不想说也无妨。” “也不是什么大事。”盛枫故意拉长了语气,“枫儿也就是听到了一些关于他的消息,母后若想知道,枫儿便如实告诉您。” 郭皇后尴尬的抚了抚自己那金丝线绣制的衣袖,一脸淡定道:“本宫自然不想知道。” 顿了顿,郭皇后反唇问道:“不过枫儿入夜前来坤宁殿,可不正是想告诉本宫这件事情的吗?” 盛枫淡淡的笑了笑,“韦国师其实是个宁川人。母后若与他不是旧识,日后便也保持着些距离吧!” 郭皇后闻言,身子一怔,胸口好像堵上了一团棉花一样,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你这些消息,都是从哪里来的?这怎么可能呢?” “风媒营。母后应当还记得,风媒营曾经是枫儿同戚辰光一同创办起来的吧?所以,这消息自然不会有假。” 郭皇后的头脑嗡嗡作响,忙抬了抬手,“枫儿你先回去吧,本宫此时头有些不适,想歇息了。” “母后,您还好吧?可要传太医?” “无妨,你先回去吧!” 盛枫看了看那个单手撑着头,一脸不适的郭皇后,忙屈身道:“是,母后早些休息,枫儿告退!” 见着盛枫离去,郭皇后那刻意掩饰的神情,终于松懈下来,她心中暗道:“倘若是风媒营的消息,那陛下想必也已经知道了,可陛下这几日为何迟迟没有动静呢?不行,我得寻得机会,告知韦似道才行啊!” 回紫英殿的路上。 画娥刻意压低了嗓音,轻声问道:“公主,娘娘这边听到消息,可有何异常吗?” 盛枫一双眸子冷冷睇着她,“不该打听的,就不要多问。” 盛枫心中已然明了,郭皇后今晚的表现太过反常,可以肯定的是,她与韦国师是认识的了。 “是,公主,奴婢明白了。” 第169章 宜室宜家 时光匆匆,转瞬间,已至腊月二十八,宜室又宜家。 英王府张灯结彩,红绸布挂满了回廊、新房,红色的灯笼高高悬挂于各个房檐之下,大厅的正中央,张贴着烫金的喜字,整个英王府,成了一片红色的海洋。 而长信侯府,此刻也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夏季端坐在闺房的梳妆台边,身上的喜服霞帔已经穿起来了。此时,她正由母亲戚小柔,在为她梳着一头的秀发。 “一梳,举案又齐眉 二梳,比翼共双飞 三梳,永结同心佩......” 戚小柔的脸上虽然噙着一抹温和慈爱的笑容,可鼻尖却隐隐有些发酸。 夏季从镜子中看到了戚小柔的神情,便伸出手,握住了戚小柔的胳膊,一双潋滟生辉的眸光看着她,柔声道:“娘,我知道您舍不得季儿,但您不用担心,我们都在盛京城,以后可以经常回家看你们的。” 戚小柔望着眼前的夏季,甜美如春花盛开的笑靥,便不自觉的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夏季的脸庞,眼眸中泛着点点水花。 “季儿,在你坠落悬崖,重伤昏迷的那一段时间里,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成婚的那一刻了。好在老天开眼,又让你重新活了过来,让娘没了什么遗憾。 我知道,你之前的记忆仍是一片空白,在你刚苏醒的时候,亲情感单薄,父亲、母亲、兄长这些,于你而言,不过是一些淡淡的称呼罢了......” “娘,不是这样的。”夏季拧着眉,打岔道。 “季儿,你先听我说完。” 戚小柔轻轻拍了拍夏季的肩膀,声音有些哽咽,“十六年的时光,都归于一片虚无。娘知道,你为了能融入这个家庭,也学着去适应,去改变了许多。 刚开始你的疏离与淡漠,我还跟你爹打趣说,你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不过如今,你与我们越来越像一家人,但却又要嫁入英王府了...... 季儿,你曾经很抵触嫁入皇室。若现在,你心中依然不愿,那我们会帮助你逃走的,哪怕是因此惹了陛下盛怒,也在所不惜!” 夏季听着听着,眼眸中的泪珠,不听使唤的,如同珍珠一般,一颗一颗的滚落了下来。 “娘,我确实记忆全失,记不起往日与你们相处的时光。但我是你们女儿的这件事情,是不会改变的。曾经的我,太过自私,总想着自己逃走,却不曾想过逃婚,会给你们带来什么? 现在,女儿是心甘情愿嫁入皇室,嫁给英王的。不仅仅是因为赐婚,还因为......因为女儿与英王早已两情相悦,心意相通。” 夏季说完,脸色红红润润的,浮起一抹羞涩。 戚小柔看得明白,忽然便破涕为笑了,“季儿,真没想到,你与英王在西南剿匪中,竟然互生了情愫!” 西南剿匪的事情,戚小柔夫妻还是在面圣的时候,从盛德帝那里听说的。 夏季抿唇笑了笑,“其实女儿在被宁川人掳走的那一次,便已经同英王熟识了。” 戚小柔深感震惊,捏了捏夏季那光滑的脸蛋,假装嗔怪道:“好你个季儿,竟然有这么多事情,瞒着我们呢!” “那时,主要是怕惹得你们为我担心。不过,早些时候,我也不知道他便是与我有婚约之人。” 戚小柔脸上笑容更甚,“你们二人真是缘分啊!如此说来,我们便不必担心你往后在英王府里的日子难熬了,如今看来,自会有人为你撑腰。” 夏季脸色一红,依偎在戚小柔的怀里,撒娇道:“娘,你们也要好好的。” “好好好。” 戚小柔心生欢喜,忙让小月将那亲王妃所戴的九翟冠取了过来,为夏季戴在了头上,“我女儿可真是生得一副花容月貌啊!不愧是我戚小柔生的孩子。” 小月与夏季相视一笑。 就在这时,外面的小厮敲了敲门,“夫人,小姐,迎亲的队伍到大门口了,侯爷让小人来问一问,可否准备好了。” 戚小柔朗声道:“马上便好,可以将王爷迎进府了。” “是,夫人。” 此时,长信侯府门前,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的最前面,英王盛柏身穿华丽的喜服,头戴金冠,笑意吟吟的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他的身后,是一顶极尽奢华的花轿,还有那连绵数十里的红妆...... 盛柏看到夏渊与夏开轩正站在门口迎接,忙翻身下马。 “微臣参见英王殿下!” 夏渊携着众人行礼,却被盛柏亲自扶了起来。 “侯爷不必多礼,今日没有尊卑,只有长辈。小婿给岳丈大人请安!” 盛柏恭敬的拱了拱手道。 “贤婿客气了,快请进!”夏渊拉着盛柏,便准备朝着大门走去,不曾想,却被夏开轩带着几位小厮拦在了门外。 “既然王爷说今日不分尊卑,那在下便按照民间习俗,出些题目来难为一下王爷了。我的妹妹,可是天下一顶一的好姑娘,王爷也要过了关,才可进去见她。” 天气寒冷,夏渊的冷汗却要冒了出来,忙制止道:“轩儿,不可对王爷无礼。” 盛柏抬了抬手,笑道:“开轩兄所言极是,那便请出题吧!” “王爷好气魄,请看题。” 夏开轩一边说,一边让身后的小厮,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谜题...... 闺房中,夏季等得有些焦急,“小月,你且去看一看,迎亲的队伍,怎么还没来?” “小姐等着急啦?奴婢这便去瞧一瞧。”小月抿着嘴偷笑,然后便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不多时,小月便又飞奔回来了,气喘吁吁道:“小姐,王爷被公子拦在门外,出题考他呢!” 夏季哭笑不得,“那王爷,可能答得出来?可莫要误了时辰才好......” 小月眨了眨眼,调皮道:“小姐,您大可猜一猜。” “我......我不知道。” 夏季此时,已被喜帕遮住了面容,但也能听得到屋内的脚步声杂乱起来,“小月,你去告诉兄长,可莫要太为难王爷了。” 奇怪的是,屋内无人应答。 夏季感到纳闷,又喊了一声:“小月?” “在季儿心中,本王竟会被你的兄长为难住?”盛柏的磁性嗓音,在房中适时的响起。 他已经成功通关,一进长信侯府,便直奔着夏季的闺房而来。 夏季心中如揣了一只兔子一样,七上八下,柔声道:“王爷......” “是我,季儿。” 第170章 结发为夫妻 二人隔着一层喜帕,不得相见。 夏季只能低下头,从喜帕的缝隙里,看到一双绣着金线的深色靴子,缓慢的朝着她靠近。 盛柏正准备去执起夏季的手,却被门外跑进来的众人打断了。 “王爷,时辰差不多,我们该启程了。” 方小虎带着众人一起围了上来,“如今王府众位贵宾均已到齐,王爷可不能误了拜堂的时辰。“ 盛柏朝着方小虎递过去一个刀人的眼神,仿佛在说,你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方小虎很知趣的将视线望向一旁的夏开轩,挑了挑眉,笑道:“夏公子,该你上场了。” 夏开轩点了点头,得到盛柏的眼神许可后,便走到夏季的身旁,背起夏季,朝着门外的华丽凤辇走去,那辇身镶嵌着各色宝石挂饰,流光溢彩,着实气派。 长信侯府位于盛京城的西街,而英王府则坐落于盛京城的东边,两地距离半个时辰的脚程。 缓缓穿过看热闹的人群,迎亲队伍终于到达了英王府。 大厅中,朝中重臣几乎都到场了,婚礼由总管太监吴忠敏主持,在经过跨马鞍、跨火盆、拜天地等一系列的繁琐流程后,夫妻二人,终于被送入了洞房。 新房的窗棂上,贴着几张红艳艳的喜字,案桌上一对高大的龙凤红烛,燃烧正旺。寓意着早生贵子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等,也摆满了桌子和床头。 盛柏小心翼翼的走上前,用秤杆子挑开了夏季头上盖着的喜帕,顿时,四目相对,盛柏看直了眼,温柔道:“季儿,今日的你,可真美!” 只见夏季头戴九翟冠,冠两侧各插着金凤钗一件,耳朵垂下一对镶珠宝的金耳环。面施粉黛,如初绽的桃花一般,粉嫩中带着一丝明艳动人,一双魄人的眼眸,潋滟生辉。 与之前在西南洞府中情毒的情况不同,夏季明显紧张不安起来,此时的她心跳如雷,脸如火烧一般。 看着盛柏投来的那一道氤氲缱绻的眸光,夏季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不停揉捏着手中的绣帕。 屋内伺候的婆子,轻声提醒道:“王爷,您该与王妃喝合卺酒了。” “知道了,月嬷嬷,你先领着他们下去吧,剩下的,我们自己来便好。” 月嬷嬷是宫里郭皇后,专门派来伺候英王成婚诸事的老人,可盛柏明显感觉到夏季的不自在。看样子,这个时候,她是不喜有外人在的。 “是,王爷,老奴告退。” “季儿,坐过来,与本王喝了这杯合卺酒。” 夏季微微点头,便坐在盛柏的身边,二人各执一只杯子,彼此慢慢靠近,交叉着双臂,饮下杯中之酒。 酒壮熊人胆,夏季双颊红润,终是缓缓开了口,“多谢王爷体恤,人太多了,我......有些紧张。” “无妨,还差最后一个流程便礼成了。” 盛柏轻轻取下夏季头上戴着的沉重冠饰,解下了她乌发间系着的红缨,拿起桌子上的剪刀,从她的发梢剪下一缕头发,然后便准备去剪自己的发梢。 “王爷,让我来吧。” 夏季接过盛柏手中的剪刀,替他剪下了一些头发,然后用准备好的红缨系在了一起,打了一个死结。 “王爷,母亲同我说过这个,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说得不错,季儿,你我自今夜起,便是结发夫妻了。” 红烛映照之下,盛柏眼中的情意渐浓。 夏季那半垂下来的秀发,遮掩着她半张脸蛋,显得十分妩媚与娇艳,令盛柏心火欲旺。 他下意识的润了润那干燥的喉头,满眼春色的望着夏季,“季儿,春宵一刻值千金,时辰不早了,我们早些歇息吧!” “嗯。”夏季的声音,轻的如同蚊声一般。 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她一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身子便如同电流穿过一般,酥酥麻麻的。 那一次在西南洞府,夏季是意识模糊的,事后也只觉得浑身酸痛。 此时的盛柏,早已按捺不住,如同铁石遇到了磁铁一般,被夏季牢牢吸引。 他握着夏季那盈盈一握的细腰,牵引着她,双双跌入那柔软的床榻之上…… 第171章 月嬷嬷 腊月里,屋外寒风凛冽,但屋内却温暖如春。 听着寝殿内轻吟声、床铺与地板的摩擦嘎吱声,一阵阵交织传来,隔壁的耳房内,婢女小月早已羞红了脸。 与小月一样未经人事的王府护卫路宽,此刻也是一脸尴尬的模样,不过,他觉得这种事情很正常,洞房花烛夜,可不就是动静很大的嘛! 路宽是英王府的家生子,虽然整个人外形看起来憨厚老实,但身手轻功也是不错的,武功是得管家卢茂亲传了。 现如今,唐文涛与方小虎都封了四品将军,多半时间都是在军营。因此,路宽便被提拔到英王盛柏的身旁伺候,做起了贴身护卫。 “小月姑娘,你靠那么远做什么?快到这边烤烤火,外面冷得很。”路宽望着坐在一旁角落里的小月,轻声问道。 小月抿唇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不冷,你自己烤便是。” “哦。”路宽也不强求,双手来回在炭炉上烘烤着,“要不你先眯一会儿,等王爷王妃那边完事了,我再叫你备水。” 小月闻言,脸红得更甚,但依旧是摇了摇头,“我不困,我要等着小姐。” 见小月不太想搭理自己的样子,路宽便很知趣的闭起了嘴巴,他心中暗自思忖着,“许是这位姑娘头一回伺候新人,害羞了......” 王府中的宾客,也都陆陆续续踏上了回家的马车。 国师韦似道刚上了车,便见到沈椋也跟着窜了进来,他双手交叠行了一礼道:“属下见过主上。” 韦似道略感意外,“你怎么来了?” “回主上,太子那边问了属下一个问题,属下不知作何回答,这才想着前来禀明主上。” “什么问题?”韦似道蹙眉问道。 “属下今晚随着太子一同前来英王府赴宴,方才在王府的后花园中,属下与太子都瞧见了一位宫中嬷嬷,好像给您塞了一张纸条。” 沈椋一边描述,一边暗中观察着韦似道的面部表情。 “太子一眼便认出那位嬷嬷,乃是坤宁殿的月嬷嬷,他便对您起了疑心。他问属下,您是否与郭皇后熟识?属下实在不知作何回答,便斗胆上了您的马车,希望您能指点一二。” 韦似道并未表露出太多的情绪,他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月嬷嬷的确是郭皇后派来的,她也确实趁机给了我一张纸条。” 沈椋竖起耳朵,想听那张纸条写了什么内容,却听到韦似道话题一转,“你回去告诉太子,他心中想知道的事情,大可自己来寻我。” 沈椋又恭敬的拱了拱手,“是,属下明白了,属下告退。” 见沈椋离去,韦似道马车内坐着的另外一个人,目露不解,慎重的朝着韦似道施了一礼,“主上,您是想告诉太子事情的真相了吗?” 韦似道侧目望向那位男子,眸中闪过一抹昏暗不明的笑意,慢悠悠道:“郭玉,你可知本国师隐姓埋名数十载,到底是为了什么?” 郭玉郑重的点了点头,“属下明白,自是帮助太子夺得大盛的尊位,可眼下时机并未成熟啊!盛德帝生龙活虎,如今英王盛柏的声望如日中天,这大盛的天下,未必就是太子的啊!” 韦似道不悦的冷哼了一声,“朝中至少有一大半的官员,都是站在太子这边的,再有,那冷寒冰也已掌握了大半个江湖势力,我们若要起事,并非没有半点胜算。” 顿了顿,韦似道眸子一沉,冰冷的嗓音响起,“至于盛德帝那边嘛,你又怎知他的生龙活虎不是强撑的呢?” 郭玉瞬间瞪圆了眼睛,忙笑着恭维道:“原来主上还有后招啊!属下佩服!” 韦似道阴恻恻的笑了起来,“如今盛德帝已经知道我是宁川人了,但他并没有对我立刻下手,可见他是有所顾虑。在他没有主动反击之前,我们当然要先下手为强了......” 这大盛天下,迟早都是太子的,当然也就是他的! 接近子时,英王府的寝殿内,动静终于停了下来,盛柏吩咐备水,小月和路宽便带着众位婢女鱼贯而入,接着又鱼贯而出。 盛柏嘴角噙着一抹得逞与满足的笑意,灼人的目光,贪婪地看着帐中白皙如玉的夏季,她的脸上依旧浮着尚未褪去的红晕。 他俯身压在夏季的身上,柔声道:“季儿,该去沐浴了。” 夏季坐起身来,双手正欲去遮挡胸前,却被盛柏顺势拦腰抱起,玩味的笑了笑,“本王哪里都看过了,季儿不必多此一举。” 夏季挣扎双腿抗议着,面露一团绯色,“王爷快放我下来,小心给他们看到了。” “看到又如何?” 盛柏不由分说,抱起夏季便一起迈进了浴桶,“季儿,本王帮你洗。” “你......” 夏季心中暗惊,总有一种嫁入了狼窝的感觉,现在后悔,好像太迟了些...... 第172章 皇宫觐见 翌日清晨。 夏季睁开惺忪的睡眼,却瞥见身侧坐着的盛柏,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看,夏季倏地将头缩回锦被中,一夜折腾,现在竟不知如何面对他。 盛柏已经穿戴整齐,他笑眯眯的将被子一角扯开,“季儿,时辰不早了,今日可不能赖床。” “为何?”夏季探出脑袋,轻声问道。 “今日我们需进宫觐见,为父皇和母后敬奉茶水。” 夏季微微点头。 盛柏一道清亮的眸光,朝着大门望去,朗声道:“小月,你们可以进来了。” “是,王爷。”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小月带着王府中的婢女香草、紫鸢一同走了进来,几个人手中捧着夏季的衣物,还有冠饰,洗漱用品等。 “奴婢给王爷、王妃请安。” “免礼。”盛柏抬了抬手,“速速为王妃更衣吧!” “是。” 盛柏满目柔情的看了看夏季,“季儿,本王到厅堂候着你。” “嗯。” 待盛柏跨步离去,小月开始为夏季更衣,眼睛瞥见了自家小姐身上有几块红印子,不禁羞红了脸。 而此时的夏季也显得手足无措,她尽量避免与小月的双目对视,主仆二人都觉得无比的尴尬。 坐到梳妆台前,小月开始为夏季梳发,“小姐,今日奴婢给您梳一个稳重一些的发髻,适合觐见陛下,您待会儿瞧着不好,奴婢再更改便是。” “好。”夏季抿唇笑道,“小月,你看着梳就成。” 此时,身后的香草却提醒道:“小月,如今王爷王妃已经成婚,你我都为王府中的奴婢,日后不可再唤小姐了,免得失了皇家的礼数。” “就是。”紫鸢补充道,“王府自有王府的规矩。” 小月没有作答,反倒是夏季抬起眸,通过面前的铜镜,冷冷的睇了一眼身后的香草和紫鸢两个婢女。 “你们便是王爷指派到寝殿伺候的香草和紫鸢?” “是,王妃。”香草和紫鸢同时福身道。 夏季的声音瞬间冷了几分,“那王爷可否说过,你们二人要听本宫的吩咐行事?” “正是。” “既然如此,小月本就是本宫的陪嫁丫头,身份自然比你们贵重几分,你们二人日后便听从小月的安排,可有异议?” 香草和紫鸢自是听出了夏季话中的一丝不悦,忙跪在地上,“奴婢不敢,一切都听王妃的。” “你们将衣物放下,且出去候着吧!” “是,王妃。” 见香草和紫鸢都退了出去,小月眼角微微发红,“小姐,其实香草和紫鸢说得不错,您大可不必为了我这么一个婢女而对她们动怒,这里毕竟是在王府。” 夏季转过身来,牵起小月的手,柔声说道:“你家小姐好歹贵为英王府的王妃,这点小事,我还是可以为你撑腰的。小月,你别想那么多,也不必如此谨小慎微的在王府过活,日后还是唤我小姐就行。” “小姐......” 小月声音有几分哽咽,心中着实动容,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夏季的跟前,“奴婢觉得您虽然是王妃,但更是奴婢心中唯一的小姐。” “我明白。” 夏季将小月扶了起来,正声道:“自从小梅为我殒命之后,我便下了决心,日后自会护你周全。” 小月重重的点了点头,便接着认真为夏季梳妆打扮起来。 卯时三刻,英王府的马车,停在了皇宫的入口处,夏季与盛柏,在太监总管吴忠敏的引领下,来到了乾清宫,盛德帝与郭皇后齐齐坐在首位,皇家威严,不怒自威。 “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 “臣妾给父皇、母后请安!” 盛柏与夏季同时跪拜在地,恭敬的施了一礼。 此时,吴忠敏将准备好的墨玉色茶杯递了过来,夏季与盛柏双手接了过来,同时敬奉茶水。 盛德帝与郭皇后接过杯子,轻轻抿上一口,算是奉茶礼结束了。 “都平身吧!”盛德帝面容温和、儒雅,他瞧着眼前一对金童玉女,心中着实喜悦,盛柏与长信侯之女成婚,也算是了了心中的一件大事。 “谢父皇,母后。”盛柏与夏季异口同声道。 郭皇后让身后的琪嬷嬷,向夏季递上了一个价值不菲的锦盒,“王妃,这是本宫的一点心意,全当是祝贺你们的新婚之喜了。” “谢母后恩典。” 夏季大大方方的接过锦盒,她知道,这是郭皇后的赏赐,自然不可推辞。 “柏儿,既然已经行了奉茶礼,你可带着王妃到栖兰殿去看一看。”盛德帝声音低沉,双眸古井无波,令人看不出他的喜怒来。 “是,儿臣告退。” 盛柏却面露感激与欣喜,一旁的夏季则是一脸雾水,她忙跟随盛柏一道福了福身,然后跟在盛柏的身后,一同走出了乾清宫。 而此时的郭皇后,眼中却是翻涌起一阵墨色,暗道:“看来陛下还是忘不了那个死去的女人啊!” 第173章 栖兰殿 栖兰殿,坐落于后宫的西南角,也是皇宫之中,距离御书房最远的宫殿之一。 “王爷,栖兰殿是什么地方?” “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盛柏牵着夏季的手,穿过偌大的御花园,走过几段雕龙画凤的回廊,最终,在一个门头上写着“栖兰殿”的红漆大门口,停住了脚步。 门口站着的两个宫女,见到来人的穿着打扮,便齐齐的跪拜在地,“奴婢参见王爷,王妃。” “都起来吧!” 盛柏不禁感到奇怪,“你们知道本王要来,是特意守在这里的?” 其中一个宫女回答道:“是,王爷。陛下吩咐过,您今日会带着王妃前来栖兰殿祭拜,房中摆设一如往日,奴婢们每天都会过来洒扫,请王爷、王妃进去吧!” 盛柏微微颔首,“你们不用跟着,在此候着便是。” “是,王爷。”两名宫女同时福了福身,便站在门口,等候英王的传唤。 盛柏推开大门,栖兰殿的院子中,那几棵光秃秃的玉兰树映入眼帘,他还记得,自己曾在这些玉兰树下同母妃嬉戏玩耍,如今却是物是人非了。 玉兰树来年尚可抽枝、发芽、开花,而树下的亲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夏季侧目望向盛柏,只见他脸上神情落寞且悲戚,眼圈也慢慢红了起来,不禁有些心疼道:“王爷,此地可是你母妃的居所?” 新婚第二天,盛德帝让盛柏专门带自己过来的地方,还有那宫女提及的祭拜,再加上盛柏此时伤感的神情,这些都联系在一起,夏季心中便有了答案。 “不错。”盛柏缓慢行走在院子里,夏季紧随其后,然后二人来到了第二道房门前,踌躇片刻,盛柏推开了厚重的房门。 可惜,那个曾经迎接自己的温暖慈爱的笑脸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灵牌。 夏季见盛柏失魂落魄一般的跪在灵牌前的蒲团上,自己也挨着盛柏,一起跪了下来。 盛柏冲着夏季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意,然后对着沈静妃的灵牌,喃喃说道:“母妃,柏儿如今已经成婚了,今日带着新妇前来看您。” 夏季神情肃穆,接着盛柏的话说道:“新妇夏季见过母妃。” 话毕,夏季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 盛柏见状,也随之磕了一个,接着便扶着夏季起身,自己上前取出三支檀香点了起来,香烟袅袅,然后被插在了灵牌前面的小小的金鼎之中。 夏季四下看了看,便望见了屋内的寝殿之中,竟然放置了数盆兰花,处于寒冬腊月里,在这冷冷清清的房间中,悄然绽放,清香扑鼻。 “王爷,母妃生前很喜欢兰花吧?” 盛柏顺着夏季的视线看过去,也是吃了一惊,“真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了,父皇还能记得母妃的喜好,她确实独爱兰花,院中的玉兰树也是她最爱的树木。” “自古以来,兰花就寓意着淡泊名利、清高典雅的君子。想必母妃定是一位蕙质兰心,温柔雅静之人。” 盛柏笑了笑,“季儿说的不错,在我心中,母妃始终是一副不争不抢,安安静静的人。她从小便教育我,遇事要泰然自若,也要学会暂避锋芒。” 想到这里,盛柏的眸光忽而一冷,“就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也没有落得一个好下场。” 夏季将手轻轻放在盛柏的肩头,拧眉问道:“那母妃究竟是因何而死呢?” 盛柏眼眸深沉,从怀中取出沈静妃生前佩戴的玉佩,苦涩的吐出两个字,“难产......” “什么?” 夏季难以置信,瞪圆了眼睛,“母妃所怀的乃是陛下的皇子,按理说,太医院应该小心照看才是,怎会出现难产这样的事情呢?” “你是不是觉得这其中也有问题?” 盛柏双手搭在夏季的肩膀上,眉头锁的更紧,“母妃当时生产,经过一天一夜的痛苦叫喊,仍是生下一个死胎后撒手人寰,我哭着去见父皇,让他彻查,我不相信一个好端端的人,说死便死了。” “那父皇是怎么说的?” 盛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父皇说已经派人查过了,的确是胎儿过大,才造成一尸两命的结果。因为此事,父皇将那时负责母妃的太医和御膳房的人都处置了,连栖兰殿的宫女也都让她们随母妃一起殉葬了......” 夏季心中一滞,老话说得一点不假,最是无情帝王家!为了一个妃子和未出世的皇子,盛德帝竟然要了那么多条无辜人的性命! 那她喜欢的男子,可否有一日,会变得如此的嗜杀呢? 看着夏季的脸色变了又变,盛柏上前,将夏季轻轻拥入怀中,“季儿,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我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我对那至高无上的尊位也不感兴趣,只想同你安稳度日,做一个闲散王爷。” “你竟然猜到我的心思了?” 夏季眼眶微红,将头靠在盛柏那厚实的胸膛上,“我知道母妃之死对你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但既然陛下不想将事情闹大,已经处置了那些知情的人,想要再查出真相,谈何容易啊!” “我明白。”盛柏喟叹道:“曾经的我,孑然一身,总想着为母妃查出一个真相来,哪怕是为此触犯龙颜,也在所不惜。” 盛柏垂下眸,深情的看着夏季的眼睛,接着说道:“可是如今不同了,我有了你,有了自己想要爱护的人和家,便不能冲动行事了。父皇心中一直都思念着母妃,派人每日打扫栖兰殿,养护母妃生前最爱的兰花......作为一个君王,他能做到这些,便足够了。” 夏季心中动容,迎着盛柏的目光,坚定的说道:“天理昭昭,终有一日,我们肯定会知道母妃身死的真相,想必她也不愿看到你整日活在痛苦之中,活好当下,才能告慰她的在天之灵。” 盛柏重重点头,“谢谢你,季儿。” 夏季笑了笑,“夫妻一体,不必客气......” 第174章 脏事儿 暮色时分,盛柏夫妇在乾清宫陪同盛德帝用了晚膳,才从皇宫离去。 英王府的马车,行驶在青石砖铺就的宫道上,马蹄声与车轮声交织在了一起,发出吧嗒吧嗒的响声。 刚路过皇宫的转角处,前面驾着马车的王府护卫路宽,却长长的“吁......”了一声,随即马儿停了下来。 路宽从门帘处探进头来,神色紧张的解释道:“王爷,王妃,不远处好像有两名太监打扮的宫人,行色匆匆而去,他们似乎还抬着一个箱子,形迹很是可疑。” 盛柏微微颔首,“去吧!小心行事。” “是。” 盛柏与夏季对视一眼,柔声道:“季儿,我来驾着马车,回王府再说。” “好。” 夏季隐约觉得这宫里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目前情况不明,便如盛柏所言,先回英王府,等路宽回来再说。 不多时,马车回到英王府,管家卢茂一眼便瞧见是盛柏亲自驾着马车,忙叫门口小厮接过了马匹的缰绳,盛柏顺势跳下马车,笔直的站在那里,等候着夏季。 “王爷,路宽呢?” 卢茂凑上前,面露不安的轻声问道。 若不是王爷临时安排他去做事了,路宽定不会随意离开的。 盛柏道:“本王派给了他一个差事,等他回来,让他直接到书房寻我。” “是。” 卢茂恭敬的躬着身子,直到盛柏与夏季的身影,消失在王府门前,才令人关闭府门,进了院子。 直到酉戌交接时分,路宽才扛着一个巨大的包裹,闪身进了英王府的书房。 夏季正在为盛柏研着墨,二人听到动静,都纷纷抬起头来,心中疑惑更甚。 盛柏正欲张口询问,便见夏季朝着一旁站立的小月使了使眼色。 “小月,你到书房门外守着,莫让旁人靠近。” “是,小姐。” 见小月出去并关上了房门,路宽一把将肩头扛着的包裹放置在地上,并打开了口袋,那里面装着的,竟是一名昏迷了的宫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盛柏眸光深沉,蹙眉问道:“路宽,你怎么带回来一名宫女?” 路宽忙屈身拱手道:“回王爷,事情是这样子的,属下跟在那两名太监的身后,一直跟到了城西的乱葬岗,属下看到那两人打开箱子,里面便是这名宫女,而且还活着。 属下便猜想,既然他们是趁夜色行事,那这名宫女定是知道什么隐秘之事,于是便装神弄鬼,吓跑了那两个太监,然后将这名宫女打晕,扛了回来,好让王爷亲自审一审。” “你......你让本王说你什么好!“ 盛柏冷着一张俊脸,“本王只是让你前去探听一二,你怎么把人给带回了王府?” “请王爷恕罪!属下当时没想那么多。”路宽挠了挠头,嘟囔道。 “罢了,你先把她弄醒再说。” “是,王爷!” 路宽走到桌案前,端起一杯茶水,朝着宫女的脸便泼了过去。很快,那名宫女便醒了过来,神色慌张的看着四周,直到她将视线落在了盛柏的身上,忙朝着盛柏爬了过去,大声哭喊着。 “请王爷救命,奴婢不想死啊!请王爷救命!” “你认识王爷?”夏季拧眉问道。 那宫女见盛柏无动于衷,忙又转身求到了夏季的身边,“奴婢本是朝宸殿的宫女茗儿,曾在皇宫中,有幸得见王爷一面,这才一眼便认了出来。” “原来如此。” 夏季看向盛柏,只见他眼底有一丝戾色闪过。这朝宸殿,夏季也是听母亲戚小柔提起过,那里住着一位不得宠的四皇子。 竟然有宫女被人趁夜带到乱葬岗,准备灭口,看来这里面兹事体大啊! 思及此,夏季抬了抬手,“路宽,你也出去吧,跟小月一起守在门口,莫让别人靠近书房半步。” “是,王妃。” 夏季随即坐在了盛柏的身旁,“王爷,有什么话便问吧!无论她说什么,都不会有他人知晓。” 盛柏默默点头,一双闪着寒光的眼眸,逼视着那位宫女,“本王且问你,你为何会被那两名公公带出皇宫,欲杀你性命?你可是知道了什么?究竟是谁要杀你?” 茗儿唇瓣轻轻颤抖着,眼中满是恐惧的泪花,“回王爷,奴婢在朝宸殿里,亲眼看到了一件......一件脏事儿......” “大胆刁奴!” 盛柏怒气冲冠,用力拍了拍桌子,“你可知,随意编排主子,可是杀头的罪名!” 茗儿被盛柏那唬人的气势吓得瘫软在地,身子也抖如筛糠,泪水与鼻涕掺和在了一起。 “王爷,奴婢不敢,奴婢本就是要死的人,好在蒙你们搭救。为了活命,只会将奴婢所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王爷,又岂敢编排主子呢?” 夏季看着她一副言辞凿凿的模样,便将手轻轻放在盛柏的手背上,轻声道:“王爷莫恼,且看她说的究竟是什么事情,如若真是编造谎言,再处置也不迟。” 盛柏垂眸不语,仍是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 夏季望着地上跪着的宫女,沉声问道:“茗儿,你方才所提到的脏事儿,究竟是指的什么?你可要想好了再说!” “回王妃的话,今日入夜之时,奴婢同往常一样,来到四皇子的寝殿,为他提前铺好床铺,却......却在铺床的时候,摸到垫被上,一滩冰凉的污渍......” 茗儿一边说着话,脸面却是涨的通红。 “奴婢猜测,定是四皇子午休时,不慎弄脏了被单,所以,奴婢便出了寝殿,去取一床干净的被单换上。谁曾想,回来的时候,竟撞到......竟看到流心姑姑与四皇子搂在了一处,而且,他们......他们都是衣不蔽体的样子......” 夏季心中已然明了,她侧目看着盛柏,只见盛柏眸底杀意浮起,双手也紧紧握成了一个强有力的拳头,恨得是咬牙切齿,恨得是目眦欲裂。 “贱婢,真是该死!” 茗儿慌忙以头触地,不断求饶,“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奴婢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夏季自然明白,盛柏口中的贱婢,指的并不是眼前的宫女,而是那位朝宸殿的掌事姑姑——流心。 第175章 灭口 英王府的书房中,气氛窒息到了极点。 “你还知道什么?” 盛柏阴鸷着眸光,死死逼视着宫女茗儿。 “回王爷,奴婢......奴婢还曾见到流心姑姑去过坤宁殿。” 盛柏勾了勾唇角,冷笑一声,“真没想到,这个流心竟然还与皇后有着联系,怪不得可以从那掖幽庭安然无恙的走出来,一跃成了朝宸殿的掌事姑姑了呢!原来她的背后是有这么一座靠山啊!” “是的,王爷,流心姑姑还曾与四皇子的生母,同在掖幽庭做事......” “是么?难怪流心要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也要除掉你呢!” 盛柏忽然阴森森的笑了起来,“你竟然知道她这么多事情。” 茗儿以为说出这么多关于朝宸殿和流心的事情,会让英王盛柏能对她网开一面呢! 谁曾想,面前的这位英武不凡、盛名在外的王爷,也对她露出了浓浓的杀意。 “王爷饶命,奴婢一定不会在外胡言乱语的。奴婢知道您一直对四皇子爱护有加,这才冒死将流心姑姑做的下流之事禀报王爷,还请王爷饶了奴婢......” 茗儿只得拼命求饶,希望英王盛柏能动了恻隐之心,饶她不死。 “本王只知道,只有死人才能真正的闭嘴!” 盛柏眼里愠色正浓,茗儿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被盛柏掐着脖子,将袖中的一枚药丸,迅速弹进了茗儿的嘴中。 只一瞬间,茗儿便昏死过去,瘫倒在地上。 “王......王爷,你,真的杀了她?“ 身旁的夏季,诧异的瞪大了双眼,实在是太难以置信了!事情发生的太快,她还没来得及消化,便见到一条鲜活的生命消失了? “路宽!”盛柏没有直接回答夏季,而是朝着房门大吼了一嗓子。 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了,路宽跨步进来,拱了拱手道:“王爷,请吩咐!” “将这个宫女处理掉,莫要留下隐患。” 路宽看了看地上已经昏死的茗儿,便立刻明白了盛柏的意思,“是,王爷。” 路宽将宫女茗儿重新装进口袋,再一次扛了出去...... 盛柏长久的闭着双目不说话,背手站立在窗前。 几年不见,昔日那个喜欢跟在自己屁股后喊皇兄的人,现如今,却毁在一个老女人的手里,这让他实在难以接受!心中如同吞了一只苍蝇一般,令人作呕! 夏季却慌了神,自己认识的英王盛柏,怎会如此轻易,便取了无辜人的性命呢? 不会的,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隐情。 “王爷。” 夏季款款而行,走到盛柏的身旁,茫然又期待的看着他,“在我心中,王爷断不会轻易杀无辜之人,你方才给她吃的药丸,是不是其中另有玄机?” 盛柏转过身来,眸中那寒冷的杀意逐渐褪去,用一种很复杂的语气问道:“季儿,我都灭宫女的口了,你竟然还相信我不会随意杀人?” 夏季虽然心中也不敢十分确信,但凭着自己的直觉,还有与盛柏之间朝夕相处的感情,她还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我既然选择嫁给王爷,这点信任,还是要有的。” 盛柏眉头挑高,怔然片刻,便去拉起夏季的双手,喟叹道:“那药丸虽不会致命,但也会让她丧失说话的能力。本王无法将这个烫手的山芋留在王府,但若放任她流落在外,以她这种守不住秘密的性子,早晚也会给自己遭致杀身之祸。思量几番,还是无法有一个万全之策,如今只能留她一条性命,苟活于世了......” 夏季暗暗松了口气,“确实如此,她为了活命,今晚可以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全盘托出,日后在外人面前,若是为了其他什么,透露这些皇家秘事,恐怕只会死得更快。” 夏季的言下之意便是,盛德帝耳目通天,若有朝一日知道此事,定会为了皇家颜面,杀这小小的宫女,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 “嗯。” 盛柏接着说道:“我让路宽将她安置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去了,自古以来,祸从口出,她无法言语,或许可以留着一条小命,存活下来吧!” 夏季微微颔首,“那接下来,四皇子那边,你打算如何?” 盛柏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长叹一声,“若是直接杀了流心,皇后那边定不会轻易放过本王,倘若将此事捅到父皇的面前,他只会对四弟更有看法。 本来四弟的生母,身份就很卑微,若不是父皇醉酒宠幸,她也不会怀了龙嗣。 父皇一直视四弟为自己人生的一个耻辱,若他得知这件事情,恐怕会龙颜大怒,杀了流心事小,日后再也无法对四弟印象改观啊!” 夏季垂眸思考片刻,“既然是后宫的事情,不如与皇后暗示一番?或者让皇后作主,为四皇子安排合适的通房婢女?” “眼下也只得如此了。” 盛柏看了看夏季,温柔道:“这件事情,便要劳烦季儿了,后宫的事情,我一个王爷,也不好插手。” “明白,季儿会尽力的。”夏季嫣然一笑道。 夜半,夫妻二人终是回了寝殿,躺在了床榻之上。 盛柏玩弄着夏季那一头如瀑如缎的秀发,却瞥见夏季一脸打探的眼神瞧着自己,不禁纳闷道:“季儿,你为何做此表情?可是今晚被本王吓着了?” 夏季慢慢靠近盛柏,二人近在咫尺,帐中充满暧昧的氛围,夏季扑闪着蝉羽般的眼睫,娇羞的问道: “王爷,季儿想知道,你曾经有过几个通房?” “这......” 盛柏顺势将夏季压在了身底,“我在四弟那个年龄,便已经入了军中,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想着这些事情,所以......” 盛柏附在夏季的耳畔,气息不稳道:“本王这些年都守身如玉,直到遇见了你......积攒太多年,季儿多多担待......” 寝殿旁的耳房里,小月似乎已经习惯隔壁的动静,她忽然羡慕起路宽来,大半夜被王爷派出去办差了。 这觉,真是睡不好一点儿啊! 第176章 御花园请安 翌日清晨。 夏季刚睡醒,便伸手摸了摸身旁,盛柏已经不在床上了,她便顺势坐了起来。 “小姐,您醒啦?”小月瞧见帐中动静,便笑眯眯的走向床铺。 夏季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问道:“小月,王爷呢?” “王爷到巡防营上直去了,小姐难道忘记,王爷是在巡防营当值了嘛?” 巡防营是盛德帝在京城设立的重要巡防机构,主要是为了加强盛京城的治安管理,防范盗贼和匪患。而盛柏自南川镇凯旋归来之后,便被盛德帝任命为巡防营的统帅。 “瞧我这个记性。” 夏季轻笑着,捶了捶自己的额头,忽而便又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的话,现在是辰时一刻,时辰尚早,小姐还可以再眯上一会儿。”小月一边回话,一边将洗漱的物品,放置在了一旁的矮脚柜上。 “王爷有交代过,不可打扰小姐休息,小姐想睡到什么时候,便睡到什么时候。对了,那香草和紫鸢也被卢管家调到厅堂伺候去了。” “许是王爷的意思吧!” 夏季嘟囔了一声,然后惊叫起来,“小月,快为我梳妆、更衣。” 夏季不由分说,直接跳下了床榻,“今日要到坤宁殿给皇后娘娘请安的,可不能误了时辰。” 小月点点头,为夏季取来衣物,“好的,奴婢明白了,奴婢这便为您梳妆打扮。” 当夏季乘着英王府的马车,到达皇宫的时候,太阳已然升起,但对于寒冷的冬日来说,这一束束阳光,就如同烛火发出的微弱光芒一般,没有丝毫的暖意。 “参见王妃,皇后娘娘让奴婢在此等候,您若来了,将您带到御花园去。” 夏季刚迈入坤宁殿的大门,便见到迎面走来一个宫女,朝着她福身施了一礼。 “有劳了。” 夏季微微笑道,便跟在这名宫女的身后,一起朝着御花园走去。 远远望见,一片腊梅迎风盛开,一阵阵凛冽的寒风裹挟着幽香吹来,令人神清气爽。 夏季看到郭皇后在几名宫女的陪伴下,正坐在亭子中煮茶焚香,那亭子的四周都围上了厚实的帏幔。 “臣妾给母后请安!”夏季朝着郭皇后毕恭毕敬的福了福身。 郭皇后望着面前恭敬请安的夏季,竟有片刻的失神。 这位差一点便成为太子妃的女子,如今出落的愈加明艳动人了。当初,郭皇后听说盛德帝为太子赐婚了一位江湖女子,她还觉得山野村姑,怎能配得上自己的娇娇儿呢! 谁又能想到,之前看不上的人,人家不仅是长信侯嫡女,现在却成了英王盛柏的王妃,真是造化弄人啊! 良久,郭皇后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虽说你们是新婚燕尔,但也要适度才好,别仗着自己年轻,便放纵自己的身子,王妃,你说,是也不是?” 夏季站直身子,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勾唇道:“母后说得极是,不过王爷很早便去巡防营上直去了,都是臣妾的不是,早上贪睡了一些时辰,还望母后恕罪!” 郭皇后怔住片刻,这夏季一点都不像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落落大方,不拘谨,倒叫人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坐吧。”郭皇后淡声道。 “谢母后。” 夏季坐在了郭皇后的对面,身旁站着的琪嬷嬷,为夏季斟满了茶水。 夏季轻轻吹去上面漂浮的茶沫子,抿了一小口,轻笑道:“真是好茶。” “你喜欢便好。”郭皇后也抿了一口,“琪嬷嬷,将这贡茶给王妃带一些回王府喝。” “是,娘娘。”琪嬷嬷微微屈身道。 “多谢母后的赏赐。” 夏季将手中的玉色茶杯放置在案桌上,然后抬眸望着对面端坐的郭皇后,只见她面容精致,整个人看上去雍容华贵,不愧是母仪天下之人。 郭皇后感受到那一道打探的眸光,轻咳一声道:“王妃,你与柏儿成婚已有两日,明日该回门了吧?回门礼可都备齐全了?” “多谢母后记挂,回门礼均已备齐。王爷能有您这位细心善良、和蔼可亲的母后,真是他的福气,也是臣妾的福气。” 郭皇后嗤笑一声,“你这话说出来,恐怕是连你自己都不相信吧?” 顿了顿,她接着说道:“柏儿本就不是本宫所亲生,自小便跟在他师父身后学习武艺,十二三岁便入了军中。 你我之间,不妨敞开窗户说亮话,本宫与他,可是半分母子情意都没有,哪来的什么福气?” 夏季心中暗道:“这郭皇后真是快人快语,四下并无外人在,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 郭皇后看着夏季不吭声,便直截了当道:“王妃,你也不必如此恭维本宫,有什么话尽管说便是,这天甚是清冷,说完也好早日回王府,你说是不是?” 看着郭皇后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夏季也不再绕弯子,她站起身来,福了一福,“臣妾确有一事想恳请母后恩准。” “何事?” 郭皇后拧了拧眉,心中却想着,“我们一共才见了两三回面,这就有事求上门了?” “后宫之中,全依仗母后亲力亲为操持一切。臣妾曾与王爷谈及朝宸殿的四皇子,他与王爷感情颇厚,如今他已近束发之年,身边还没有一个年龄相仿的可心之人贴身相伴,这实在是......” 原来是为了这事啊! 郭皇后眼底涌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这都是小事儿,何须柏儿挂念呢!赶明儿,本宫便着人安排几名长相端庄的宫女,进入朝宸殿用心侍奉四皇子便是!” “如此,便多谢母后了。” 待夏季前脚刚一离开,琪嬷嬷便附在郭皇后的耳畔,轻言问道:“娘娘,英王夫妇关注到了朝宸殿,会不会是那流心,做了什么祸事出来?” 郭皇后凝思片刻,眉头紧锁道:“你去朝宸殿打听一下,这王妃冷不丁的提起通房宫女的事情,着实可疑啊!” “是,娘娘,老奴这便去......” 第177章 仇人相见 “王妃,请等一下。” 夏季在往宫门口去的路上,听到身后有人在唤她,便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疑惑道:“是你在叫本宫?” 那位宫女跑近了,才微微点头,眉眼低垂道:“正是,奴婢乃准太子妃身边的婢女稳娘,奴婢受我家小姐之命,前来请王妃前往袭香殿一叙。” 准太子妃,那不就是苏淳吗?两个人之间,如今也就只剩下杀父之仇了,苏淳怎么会想见自己呢? 夏季想了想,然后冷声推辞道:“本宫觉得,你这位婢女,恐怕是认错人了吧!本宫与准太子妃之间,可没有什么好叙旧的!” 稳娘对于夏季的反应并未感到奇怪,而是继续屈着身子道:“我家小姐说了,王妃可能不愿与她再有什么纠葛,可您方才在御花园,对皇后所言之事,她倒是可以相助一二,就看您愿不愿意前去袭香殿听上一听了?” 这苏淳倒是会使用激将之法了! “她怎么会知道御花园的事情?” “这个嘛......”稳娘眸光深沉,“主子的事情,奴婢自是不敢揣摩,王妃若是想知道,不妨亲自去问一问。” 夏季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独自去袭香殿,于她而言,不过是如入无人之境罢了,苏淳一个未过门的准太子妃,又能奈她何呢? 思及此,夏季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轻笑道:“那便请稳娘前面带路吧!” “是,王妃,这边请!” 一炷香的工夫,夏季便随着稳娘来到了袭香殿,却见到苏淳正在学习插花技艺,各色各样的花草堆满了桌子。 夏季款款走近,只见苏淳挥了挥手道:“我与王妃有话要谈,你们都下去吧!” “是。” 几个教习嬷嬷,还有婢女玉竹,都对着苏淳福了福身,然后又朝着夏季福了福身,便都退了出去,独留下稳娘,还有苏淳和夏季三人。 苏淳见到一身亲王妃装扮的夏季,头上戴着一支镶珠宝龙凤金簪,耳垂上戴着一对八珠环,浑身散发着身为王妃的贵气与端庄,若说心中没有半分羡慕与惊讶,那倒是不太现实的。 夏季依旧神态自若的站在那里,她想看一看苏淳,对她这一位杀父仇人,究竟是抱着一种怎样的态度? 二人相互打量着,良久,苏淳站起身来,走到夏季的跟前,恭敬的掬了一礼,“民女拜见王妃。” “起来吧!” 夏季自顾自的走到一张金丝楠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一双美眸微微抬起,从容不迫道:“你既然让婢女专门到必经之路去拦本宫,到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不妨直说。” 苏淳坐在夏季的下侧椅子上,重重的吸了口气,“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定是听说我得知了御花园的事情,才肯屈尊前来与我一叙吧?” 夏季冷冷的睇了苏淳一眼,“不错,你既然知道本宫与皇后之间的谈话,想必皇后身边伺候的宫女,有人被你买通了,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毕竟你以后要经常与皇后打交道,提前摸清她的脾气秉性,倒也正常。” 苏淳痴痴地笑了一声,“王妃,多日不见,你变得更加能言会道了。” 话锋一转,苏淳眼神微凉,唇瓣轻轻颤抖着。 “我原本是将你当成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可是,我想不通的是,你为何要杀我父母?若是为了救出肖玉瑶,你们大可不必杀光芙蓉派的所有人吧?我想知道,你们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看着苏淳一点点从平静变得歇斯底里,夏季也不禁吓了一跳,她拢一拢思绪道:“所以,你是想从本宫的口中,知道芙蓉派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错。” 苏淳眼中墨色翻涌,“我手中有一件关于朝宸殿那位掌事姑姑的秘密,你若想知道,那就告诉我,关于我父母惨死的真相,我不想活得不明不白。” “自然。”夏季迎上苏淳的目光,缓缓开口道:“本宫既然敢来见你,定是心中无愧于任何人。” 苏淳直勾勾的看着夏季,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我们为了救出被苏半山幽禁许久的师父,真是大费周折。若是他从一开始便肯让我们如愿救出师父,便也不会丧命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就是因为他阻止你们救肖玉瑶,便罪该万死了吗?还有我那生身母亲,她可是一位柔弱不能自理的妇人,你们为何连她也要杀?” 夏季轻笑的摇了摇头,“与你相识这么久,我竟然不知,你这人还挺蛮不讲理的,如果你这么一直插话下去,那恐怕到明天也讲不完!” 苏淳瞪着一双怒气冲冲的眼睛,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夏季叹息一声,接着说道:“苏半山将师父从后山密室转移到他的书房密室,并在得知我们进入书房后,他便下令封住出口,放火烧了整个书房,全然不顾你母亲叶媚娘也在其中...... 上天垂怜,在火势彻底失控之前,我们都逃了出去,而且也把你娘安全带了出去。 可是苏半山依然不肯放过我们,最终,在双方厮杀之中,你母亲为了替他挡剑而死,而仅凭着苏半山那三脚猫的功夫,自然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不可能。” 苏淳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哽咽道,“纵使如此,芙蓉派还有数名弓箭手,还有一支精锐力量,又怎会轻易被你们所杀?你一定是在说谎!” 夏季无语的摇摇头,“信不信随你吧!再者,苏半山精心培养的那支精锐,被冷寒冰提前带下了山,如今冷帮已经一家独大,你这下该明白,什么叫‘墙倒众人推’了吧!” 夏季见苏淳一副恨意滔天的样子,便继续说道:“关于你这太子妃是如何来的,恐怕,你比我更清楚吧?” 苏淳以为夏季已经得知自己与父亲合谋设计太子,提前失身的事情,不禁慌了神,“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季站起身来,走到苏淳的面前,双目如鹰般逼视着苏淳,“便是你那好父亲苏半山,害得我坠落悬崖,重伤昏迷,这才给了你们父女一个可趁之机,你说,若是太子和郭皇后得知了此事,他们会不会临时毁约呢?” “你!”苏淳吓得花容失色。 一旁的稳娘见状,忙扶住了苏淳,正声道:“王妃莫要忘了,此行是为何而来?再者,你如今已嫁入英王府,毁了小姐的婚事,对你有什么好处?” “苏淳,你这位叫稳娘的婢女,倒是比你更加伶牙俐齿啊!” 夏季轻嗤一声,语气颇为玩味,“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还真得感谢你呢!若不是你们父女横插一脚,我还真做不了英王妃,嫁给自己心爱之人呢!” 看着苏淳那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夏季掀着眼尾,继续慢悠悠道:“曾经本宫唤你一声淳姐姐,不妨与你多说几句。 我本非嗜杀之人,但若有人挑衅,触及底线,危及性命,那我必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站在那里,任人来杀,不是我夏季的做事的风格。 好啦,本宫乏了,今日话说得太多,苏淳,该你说说了......” 第178章 把柄 苏淳在得知父母被杀的真相之后,一下子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好在身后的婢女稳娘,正在支撑着她的身子,不至于在夏季面前失了态。 她曾经以为,那个万般宠爱自己的父亲苏半山,所做之事,不过是为了得到芙蓉派掌门之位罢了。他幽禁着肖玉瑶是不假,但也并未直接杀了她,一个并非穷凶极恶之人,惨死在夏季他们之手,她心中固然充满怨恨。 可在今日,苏淳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得知苏半山对叶媚娘的冷漠态度,得知苏半山害得夏季坠落悬崖......一切的一切,苏淳似乎再难将满腔的仇恨,放置在身为受害者——夏季的身上了。 夏季却不知苏淳脑海中到底在想着什么,她慢条斯理的轻轻抿了口茶,静静地等待着苏淳开口。 她倒是很想知道,那位朝宸殿的掌事姑姑流心,究竟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苏淳的手里? 朝宸殿中,矮脚桌上的龙涎香,烟气袅袅升起,苏淳也终是平复了心情。 她的那位生母叶媚娘,太过蠢笨,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竟然甘愿舍弃了自己的生命,她这一辈子都在为苏半山而活,活得毫无底气和尊严。 苏淳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以叶媚娘为诫,这辈子,绝不会活得如她一样软弱窝囊,她想要的,便会靠自己拼命去争取。 而父亲苏半山的心中,那个有朝一日权倾朝野的梦想,便由她这个女儿来替他实现吧! 良久,苏淳淡然的拭去眼角残留的浅浅泪痕,眉眼间,换上了一抹晦暗不明的浅笑。 “王妃与皇后娘娘今日在御花园的谈话,我确实略有耳闻,民女大胆猜测一下,王妃恐怕不仅仅是为了给朝宸殿的那位四皇子,求得几位通房婢女,而是为了提醒皇后娘娘,那位流心姑姑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了吧?” 夏季秀眉轻轻蹙起,轻笑一声,“你果真聪慧,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日后在这后宫里,本宫倒觉得你可以青云直上,有朝一日,定可如愿,做了那母仪天下之人。” “承王妃吉言。” 苏淳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轻言慢语,却字字有力道:“王妃想知道的事情,民女自然可以告知,但也请王妃对我父亲做过的事情守口如瓶,还有我苏淳,从头到尾,便只有肖玉瑶一个母亲,我这位芙蓉派嫡女的身份,不容有疑。” 夏季垂眸沉思片刻,忽而便笑出了声,“准太子妃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一个宫女的把柄竟要换两件事情,本宫先前竟不知,你竟然如此工于心计。” “王妃谬赞了。” 苏淳勾了勾唇道,“只是我手里握着的这个把柄,事情太过于重大,自然想要多讨要一些好处。” “好,本宫答应你,关于苏半山和叶媚娘的事情,在太子与郭皇后面前只字不提。” 苏淳招了招手,让稳娘走上前来,“稳娘,你将之前打探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王妃吧!” 稳娘神态自若地福了福身,“是,小姐。” 然后,转过身来,对着夏季恭敬的掬了一礼,“王妃,奴婢曾经见到那位流心姑姑,与宫中的侍卫暗中见面,两人举止亲昵,关系很是不一般啊!” “那侍卫是谁?”夏季蹙眉问道。 稳娘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剩下的事情就交给王妃自己来查了。相信有了这个消息在,您想要除掉她,岂不是易如反掌?” 夏季垂眸不语,片刻后,她站起身来,拂了拂衣袖道:“多谢告知,时辰不早了,本宫先回府了。” “恭送王妃。” 苏淳带着稳娘,一起福身道。 待夏季前脚刚迈出袭香殿的大门,稳娘便看着苏淳,脸色立刻乌云密布,双手暗暗握成了拳头。 苏淳目光凌厉,咬牙道:“夏季啊夏季,且让你多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几日吧!今日你贵为王妃,他日,不过是我面前一个小小的臣妇罢了......” 夏季出了宫门,已近午时了。 当她拉开英王府马车的门帘,正欲进去的时候,却被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拉着,跌入了那人的怀里。 夏季没有设防,毕竟胆敢在皇宫众多守卫面前,进入英王府马车的人,也就只有英王盛柏了。 “王爷,你怎么来了?” 夏季睡倒在盛柏的大腿上,扑闪着一双清亮的眼睛,柔声问道。 盛柏垂眸,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温柔道:“我下直便回了王府一趟,听小月那个丫头提起,你今日进宫给皇后请安了。可是,为夫左等右等,不见你归来,这才寻到了皇宫门口。季儿,可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夏季嗯嗯点头,“皇后那边倒没有待多久,在我往宫门来的时候,被苏淳的婢女,叫去了她那教习的袭香殿中。” 盛柏闻言,将夏季扶着端坐起来,不禁疑惑道:“苏淳?她找你做什么?你们杀了苏半山,按理来说,她恨你还来不及呢!” “她告诉了我一件关于流心的秘密。” “什么秘密?”盛柏拧眉道,“她有这么好心?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啊!” 夏季笑笑,拉起盛柏的手,“王爷,你的王妃,还怕别人的阴谋不成?” “那倒也是,苏淳跟你说了什么?” 夏季拢了拢心神,“她的婢女曾经看到流心私会宫中侍卫,但是,她也不知道那个侍卫姓甚名谁。” 盛柏摩挲起自己的下巴,思考片刻,“季儿,如果此事是真的话,那接下来的事情,便交给本王来处理吧!” 夏季点了点头,“好,都听王爷的。” 盛柏捉起夏季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其实我来接你,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何事?” “到了你就知道了。”盛柏故作神秘,朝着前面喊了一声,“到醉翁酒楼。” 赶马的车夫大声答道:“是,王爷。” 顷刻间,马车飞奔在盛京城宽敞的马路上,朝着盛京最有名气的醉翁酒楼而去...... 第179章 醉翁酒楼 醉翁酒楼,坐落于盛京城最繁华的地带,出入其中的宾客,非富即贵。 盛柏拉着夏季下了马车,一同来到醉翁酒楼的大门前。 只见一位小二装扮的男子,看到来人贵气逼人,赶紧上前迎接,点头哈腰道:“您来了?快请进!” “到听竹轩。”盛柏道。 “好的,两位贵客,这边请!” 小二在前方躬着身子,一步三回头地引着路,夏季靠近盛柏,轻声问道:“王爷,你是经常来这里吗?” 盛柏笑笑,“偶尔来,不过,这里的小二,对每一位来此喝酒用膳的宾客,都是十分热情地。” 正在这时,两人的身后再一次传来另一位小二那极具热情的招呼,“您来啦?快请进!” 夏季朝着身后瞥了一眼,轻笑着摇摇头,“王爷,刚才进来的那一位,满身绫罗绸缎的,一看便是有钱人。” 盛柏点头,“能来这里用膳的,都不是普通人。” 说话间,引着他们的那位小二哥,在三楼的一间包厢雅座门口停住了脚步,“二位贵客,听竹轩到了。” “你去忙吧!”盛柏说道。 “是,有需要,您随时招呼。” 盛柏微微颔首,见小二离开后,便推开了包厢的房门。顿时,夏季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四个身形相仿的男子,笔直地站成一排,大家都垂着头,抱着拳,异口同声道:“属下参见王爷、王妃。” “唐文涛?方小虎?你们两个是?” 夏季仔细打量着对面的男子,待对方抬起头来的时候,才又惊又喜道:“竟然是你们!” “属下谢凡参见王妃!” “属下林磊参见王妃!” 见着二人跪在了地上,夏季走上前虚扶一把,“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谢王妃。” “大家入座吧。”盛柏拉着夏季,一起坐在了主座,其余四人,分坐在了他们的两侧。 谢凡掩饰不住嘴角眉梢的欣喜,“王妃,您不知道,本来我们听方将军说昔日的柏大将军,便是如今的英王殿下的时候,已经觉得不可思议了。我们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您当初与我们并肩作战,竟然是女扮男装,实乃当世的花木兰啊!” 众人哄笑起来,盛柏也是一脸的骄傲模样,眼睛里冒着星星一般的看着夏季。 别人夸奖自己的王妃,盛柏心中别提有多自豪了。 林磊也说道:“谁能想到,那个在战场上威风凛凛、大杀四方的肖子禾,日后会成为咱们英王殿下的王妃呢!” 夏季嘴角噙着笑意,“谢兄弟、林兄弟谬赞了。不知你们二人,是何时到的盛京啊?王爷故作神秘的将我带来醉翁酒楼,没想到,是为了与你们相聚,这真是一个天大的惊喜。” 谢凡嘿嘿的笑了起来,“承蒙王妃记挂,我们二人来这盛京城也就十天左右的样子,本来不想打扰你们,不过,在王爷王妃成婚那日,我们站在人群中,被唐将军一眼认了出来。” 唐文涛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林磊接着话茬,继续说道:“唐将军将我们二人好生安顿下来,接着便是引荐我们去拜见王爷,现如今,我们二人在王爷麾下做事。” 夏季问道:“你们是在巡防营?” 谢凡和林磊连连点头。 一旁的盛柏轻咳一声道:“季儿,本王可没有利用自己的职权,替他们谋取职位,完全是因为他们二人足够优秀,达到了巡防营的用人标准。” 夏季嗤笑一声,“王爷,你不必解释那么多。之前是有唐将军和方将军在你身边,现在有谢凡和林磊在你身边,季儿觉得甚好,很放心。” 方小虎面露难色,叹息一声道:“可惜属下与文涛二人身为将军,只能待在军营。唉......真想去跟陛下辞了这个四品将军,然后到巡防营找王爷。” 盛柏无奈的摇摇头,“小虎,你好歹是陛下亲封的四品将军,怎么还能说出如此幼稚的话来呢!” “末将知罪。”方小虎忙拱了拱手道。 “无论身在何方,只要王爷需要,我们定生死相随。”唐文涛眸光无比坚定道。 谢凡和林磊也抱起拳来,“请唐将军、方将军放心,我们二人誓死保护好王爷。” 夏季心生动容,“你们几人,别老把生死放在嘴边,今日难得一聚,是一个开心的日子,当举杯同饮才是。” 盛柏与夏季对视一笑,然后端起酒杯,正声道:“王妃言之有理,明日起,便开始了春节假的休沐,请诸位满饮此杯,今夜不醉不归。” “王爷请,王妃请!” 与此同时,同在醉翁酒楼的,还有太子盛桓和国师韦似道。 他们所在的雅间,与盛柏他们都在三楼,不过却是相距较远的“听雨轩”。 门口有两名武艺精湛的护卫,负责站岗放哨,屋内的氛围,也与听竹轩截然不同,此时,充满了压抑和静默,实在是落针可闻啊! 第180章 两情相悦 彼此对峙的最终,则是国师韦似道,缓缓开了口。 “太子殿下,您把微臣请到这醉翁酒楼来,如今又闭口不谈一句话,这是何意啊?” 盛桓眼尾微掀,冷着眸子道:“难道不是国师让沈椋带话,让孤亲自前来与你面谈吗?韦国师,你真是好大的架子啊!” “微臣不敢。” 韦国师故作恭敬,实则嘴角却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冷笑来,“微臣只是担心下人传话不准确,恐传出了岔子,这才想当面同太子言明一切。” “言明一切?” 盛桓冷冷睇着韦似道,“孤最想知道的事情,国师心中应该清楚。英王成婚那日,孤分明瞧得仔细,母后身边的月嬷嬷,暗中给你递了纸条。 孤想知道,月嬷嬷究竟是你安插到母后身边的探子,还是你与母后之间勾结的桥梁?” “太子这话,似乎有些大逆不道了。” 韦似道板着一张脸,继续说道,“郭皇后好歹是你的母亲,你怎可在背后议论她与别人暗中勾结呢?” 盛桓闻言,眸色变得更加幽深,“如此说来,你是承认与母后有所勾结了?还有那日在御花园,你分明是从母后的寝宫后门出来的,不巧却被孤撞到了,是也不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韦似道并未感到一丝慌乱,反而去执起桌子上的酒杯,慢悠悠的饮了几口,“微臣与你母后两情相悦,这算得上是哪门子的勾结?” 盛桓脑袋嗡地一声作响,整个人直接怔在了原地。他的心头仿佛被人堵上了一团厚厚的棉花一样,令他喘不过气来。 他想过太多种的可能性,可从来没有将他们,朝着感情那一方面去想。 这怎么可能?太荒唐了! 盛桓怒拍桌子,低沉的嘶吼一声,目眦欲裂道:“此事断无可能!你与母后年纪相差近十岁,她常年待在坤宁殿,从不外出,又怎会与你有所瓜葛!韦似道,你休要胡言乱语,坏我母后名声!” 韦似道冷冷的呵呵笑了两声。 “于情爱一事上,何关年龄、地位呢?既然太子想知道,微臣便不必躲躲藏藏的,只能据实以告了。 我年近四十,却从未娶妻生子,便是心中已经有了一人,只要她好,那我做任何事,都甘之如饴!” 顿了顿,韦似道眸光落在了盛桓的身上,“这当然也包括,为她的儿子争取到属于他的东西......” 盛桓背后早已是冷汗涔涔。 如果此事传到盛德帝的耳中,那死的人,恐怕就不止韦似道一人了。废后,打入冷宫,白绫刺死......一切皆有可能。 看着盛桓瘫软无力的垂坐在椅子上,韦似道幽幽的叹了口气,“你放心好了,这件事情,陛下根本就不知情。你好好做你的储君便是,只是眼下还有一事,需要提前告知你。” “还有何事?” 盛桓缓缓的吐出几个字来,生怕韦似道再丢出一个惊天大雷出来。 但,担心什么,便来什么。 “微臣是宁川人,这件事情,陛下已经知道了。那日在英王府,月嬷嬷便是你母后派去,暗中告诉我此事的。” 盛桓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阴恻恻的笑出声来,来掩饰此刻心中的惊恐不安与万分怒意。 “韦似道,你是在告诉孤,父皇已经知道你是宁川人了,而且我这位大盛未来的君王,竟然同敌国人,坐在了同一条船上。” “我本不想这么早,便让你知道这些事情。” 盛桓愤声而起,咬牙切齿道:“韦似道,你这个卑鄙小人,现如今,不仅将孤拖下了水,还将母后也一起拖下了水,你究竟是安的什么心?” 韦似道神态自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终有一日,你会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和你的母亲。” 语毕,韦似道穿上黑色斗篷衣,拂袖而去,独留盛桓在包厢中,暗自煎熬...... 自古以来,人类的喜乐悲欢并不相通。 听竹轩内,一派祥和与喜悦。对于英王盛柏而言,有佳人相伴,兄弟相陪,实乃人生一大幸事也! 第181章 回门 翌日,正值除夕佳节,也是盛柏与夏季成婚的第三日,也是他们该回门的日子了。 一大清早,管家卢茂便带着王府中的几位小厮、婢女开始忙活起来,将一箱箱价值不菲的珠宝、首饰、金银、字画等,装入箱子,抬上马车。 夏季和盛柏用完早膳,便在护卫路宽和婢女小月的陪伴下,乘着华丽的马车,朝着长信侯府而去。 约莫一炷香的工夫,两辆马车穿过长长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最终停在了长信侯府门前。 侯府大门敞开,房檐的两侧,挂上了两个大红灯笼,门上的桃符已经张贴起来了,俨然是做好了迎接新年的准备。 夏渊携夫人戚小柔、儿子夏开轩,已经早早的等候在大门处,准备迎接王爷、王妃的到来了。 “季儿,慢一点。” 盛柏跳下马车,便亲自扶着夏季下车,夏季则报以甜甜的一笑,“多谢王爷。” 二人一道携手入了府,夏渊等人一起屈身恭敬的行了一礼,“拜见王爷、王妃。” 盛柏和夏季赶紧上前扶起为首的几人。 “岳丈、岳母不必多礼。” 盛柏笑道,然后同夏季一起,也朝着夏渊、戚小柔回了一礼。 “快快请起。”夏渊赶紧去扶,“王爷这是折煞微臣了。” “礼不可废,你们都是季儿的长辈,也是本王的长辈,行礼也是应该的。” “好啦,都不要站在这边说话,外面冷,快快进屋吧!” 戚小柔笑眯眯道,然后便去拉着夏季的胳膊,母女二人说起了闲话。 夏开轩则带着程心、程意,将夏季他们带过来的回门礼,搬到府里的库房去。如今,长信侯府已经被夏开轩打理的井井有条了,他不愧是风林山庄的少庄主,打理起宅中琐事,也是一把能手,这倒为母亲戚小柔省去了不少事情。 盛柏陪着夏渊到书房下起了棋,戚小柔则带着夏季回到了她出嫁前的闺房。 戚小柔拉着夏季的手,满脸堆满笑容,“季儿,这英王对你如何?你这几日在王府过得还好吗?” 夏季一脸幸福的娇羞模样,“王爷对我很好,在王府中,一切如我在风林山庄一般自由自在。” “那便好。” 戚小柔轻轻拍了拍夏季的手背,“这几日,你们应该入宫请安去了吧?” 夏季嗯嗯点头,“母亲说得不错,而且,陛下还允我们去栖兰殿祭拜了沈静妃。” “沈静妃啊!她是王爷的母妃,你们理应去祭拜的。” 戚小柔沉思片刻,“昔日我在盛京的时候,有幸见过静妃几面,此人娴静端庄,还是一个美人胚子,可惜太过短命了。” “娘,那您知道静妃为何会难产而死吗?” 戚小柔面露遗憾之色,“当初从皇宫传出的消息,只说是生子过程太过漫长,才导致的一尸两命,具体的消息,陛下也不会让人说出来啊!那些知情的人,都被陛下赐死,给静妃陪葬了。” 说到此,戚小柔有些担忧的看着夏季,“季儿,皇宫不比家里,正所谓伴君如伴虎,你与王爷万事小心,千万别惹怒陛下啊!” “娘,您放心,我们会小心的。” 戚小柔点点头,眸光深沉,“还有那个郭皇后,此人表里不一,与她相处,更要慎之又慎。当年便有传言,沈静妃即将临盆的时候,便是由郭皇后照拂的。” “难道是她从中动了什么手脚?”夏季拧了拧眉道。 “季儿,这些都只是一些猜测,想必王爷心中也有所怀疑,但在没有十足的证据前,你们切莫轻举妄动,因为在陛下心中,郭皇后还是占有很大的分量的。” “女儿明白了,娘,您不用担心。” 书房中。 夏渊乐呵呵的执棋,落下了最后一子,“这么些年了,我已经好久都没有棋逢对手的感觉了,王爷棋艺真是高超。” 盛柏笑笑,“还是岳父大人技高一筹,令小婿着实佩服。” “哈哈哈,王爷过谦了,这边请。” 夏渊将盛柏领到书房的会客椅子那里坐了下来,“这是风林山独有的顾渚紫笋,王爷尝一尝。” 盛柏端起茶杯,轻轻抿上一口,静静的品一品味道,接着连连称赞,“好茶!比起皇宫里的那些贡茶来,一点儿也不逊色!” 夏渊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笑道:“此茶乃是山中茶农自己种植、制作而成,保留清新自然的口感,喝完还有一丝丝山中独有的那份气息在,确实很妙。” “真没想到,岳父还是品茗行家啊!” “随便说说,王爷看笑话了。”夏渊对于自己的这位女婿,真是越看越满意。 喝完茶,夏渊则是面露一丝苦恼,喟叹道:“微臣已经回来数日了,可陛下迟迟都没有下旨让我具体负责哪个部门的什么事情,不知王爷可有耳闻?” 盛柏也觉得有些奇怪,拧眉道:“岳父是说,父皇至今都没有给您安排一个明确的职务,只是担着一个长信侯的虚名?” “是啊!臣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陛下是作何打算的,如果接下来是回风林山庄,那也该让宫里的太监来传旨了。” 盛柏眉头锁起,忙宽慰了几句,“岳父不必焦急,今晚除夕佳节,父皇在保和殿宴请群臣,小婿寻得机会,会亲自问上一问,有什么消息,小婿会派人告知于您。” “如此,便多谢王爷了。”夏渊忙抱了抱拳道。 “岳丈客气。” 二人正说着话,夏开轩走了进来,他拱了拱手,笑道:“父亲,王爷,午膳已备下,可以用膳了。” 夏渊站起身来,做出请道手势,“王爷,请移步膳厅。” “岳父请!” 膳厅,珍馐美馔已经摆满宴席,山珍海味,都散发出诱人的香气。玉色的酒壶中,陈年佳酿也都散发出浓浓的酒香,令人垂涎三尺。 因晚间还需到宫中参加宴饮,众人都小酌了几口,聊聊家常,吃吃美食。 欢声笑语,乐在其中...... 第182章 除夕宫宴 午膳后,盛柏与夏季便乘着马车回了英王府,还有几个时辰,便该进宫赴宴了。 午后小憩一会儿,盛柏正望着床榻上熟睡的夏季出神,却听到门外传来一声护卫路宽的声音,便起身披上了外衣。 他打开门,只见路宽屈身抱着拳,“王爷,方才谢凡来报,说您交给他的差事儿已经办妥,晚上只管看戏便是。” 盛柏微微颔首,“知道了。” 夜色刚刚拉下帷幕,整个盛京城便被形态、颜色各异的灯笼,照得亮如白昼。熙熙攘攘的人群,挤满了街道,不时从小巷里传来一阵阵孩童燃放的爆竹声。 待盛柏与夏季到达皇宫门口时,已经有不少的马车停在了门口,夏季跟随着盛柏下了车,迈入了宫门。 一路上,雕梁画栋间悬挂着华丽的宫灯,连绵不绝,光芒摇曳,映照着整个皇宫,一片繁华盛景。 进入保和殿,已经有不少文武百官带着家眷到达了,大臣们都身着官服,家眷盛装打扮,按官阶品级,依次坐在位子上。 盛柏领着夏季到了自己的位子坐了下来,轻声道:“季儿,宴会还有一会儿才开始,本王先去找父皇有事儿,你先在此耐心候着,本王去去便回。” 夏季点头说好。 她大概已经猜到盛柏此时去面圣的目的,回门的时候,夏季也听母亲戚小柔提了一嘴,多半是与父亲夏渊的职务相关。 现如今,盛德帝只让夏渊日日上朝,却未安排任何具体事务,这不禁让人有些不安起来。 御书房,总管太监吴忠敏看着是英王盛柏来了,忙笑着迎了上去,“王爷,您不陪着王妃,这个时辰,怎会来御书房了?” 盛柏道:“本王有事求见父皇,劳烦吴公公前去通禀一声。” “让他进来吧!”一声浑厚的声音自殿内响起。 吴忠敏躬着身子,“是,陛下。”便将盛柏引了进去。 “儿臣参见父皇。”盛柏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大礼。 “平身。”盛德帝微微抬眸,淡声道,“柏儿,宴会即将开始,你怎么来了?” 盛柏站起身来,拱手道:“回父皇,儿臣确有一事,想听一听父皇的想法。” 盛德帝眸光深沉,嘴角微微上扬,“让朕猜一猜,你今日刚陪着王妃回了门,可是为了夏渊的事情而来?” 盛柏诧异道:“父皇圣明,儿臣确为此事而来。父皇迟迟没有委任具体事务,夏侯爷深感惶恐,还望父皇明示。” 盛德帝冷哼一声,似笑非笑道:“你这才成婚几日,这便为岳丈夏渊打抱不平起来了?” “儿臣绝无此意,请父皇明察。” 盛德帝长叹一声,眸光依旧古井无波,“对于夏渊的事情,朕自有定夺,你且让他安心过年便是,待假期休沐结束,朕自会给他一个说法。” “儿臣替夏侯爷谢过父皇。” 盛德帝侧目瞥了瞥面前神态放松下来的盛柏,嘴角几不可察的勾了勾,“还有事情吗?” 盛柏连忙摇头,“没有了,儿臣告退。” “等一下。”盛德帝走到盛柏身旁,“时辰差不多了,你跟着朕一同去吧!” “是,父皇。” 保和殿中,金龙盘绕的几根朱红大柱子熠熠生辉,那层层叠叠的金色鳞片,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盛柏快走几步,回到了夏季的身旁,而盛德帝则与后面的郭皇后汇合,二人在吴忠敏吊着嗓子喊过“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之后,才缓缓走上前来,在那九龙金漆宝座上坐了下来。 只见盛德帝神色肃穆的端坐于宝座上,身穿明黄色龙袍,袍子上绣着的金龙栩栩如生,仿佛要腾空而起。 他身边坐着的郭皇后,还有下首端坐的几位妃嫔,都穿着华丽的宫服,凤冠霞帔,头上繁杂的首饰、步摇轻颤,一个个风华绝代,仪态万千。 殿中众人站到中间,跪倒在金砖铺就的光滑地面上,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待众官员起身,吴忠敏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律转鸿钧,新元伊始,值此除夕良辰,瑞气盈庭,朕心甚悦。 朕念及往昔一岁,四海之内,承蒙天地庇佑,祖宗福泽,政通人和,百事俱兴。 朝堂之上,诸臣公忠体国,或献济世之策,或竭股肱之力,安抚百姓,戍守边疆,各司其职,功不可没。 今夕宫宴,朕与诸卿共享团圆之乐,共赏盛世繁华。祈望来年,诸卿一如既往,与朕同心同德,使我大盛海晏河清,上承天意,下顺民心,创太平之基,垂万世之业! 此诏,以昭朕意,望诸公领悟,共襄盛举!” 众大臣再次跪地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盛得帝抬了抬手,众大臣起身落座,吴忠敏大声道:“宫宴开始!” 随着礼乐声响起,悠扬悦耳的丝竹管乐之声,在大殿中回荡,舞女们身着彩衣,如蝴蝶般翩翩起舞,动作优美,极尽观赏的美感。 美酒佳肴、山珍海味摆满了长桌,在这欢声笑语中,皇子们,大臣们纷纷向盛德帝敬酒,表达对陛下的忠心与新年的祝福,盛德帝均微笑点头,一一回应。 不时有官员过来朝着盛柏与夏季敬酒,但都被盛柏一一挡下,笑着替夏季喝下,夏季细心的为盛柏擦去嘴角的酒渍。 这一幕夫妻情深的场景,落在隔壁坐着的太子盛桓眼中,着实不是滋味,好在有身后坐着的准太子妃苏淳陪伴,虽然未正式册立太子妃,盛德帝也给了苏淳莫大的荣光,让她坐于太子身后。 “殿下,请!” 苏淳端着一杯琥珀色的酒杯,双手递给了盛桓,笑容明媚,声音婉转,“殿下莫要羡慕他人,旁人有的,殿下日后只会拥有更多,因为殿下值得!” 盛桓心生动容,接过苏淳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笑道:“淳儿此言,正合孤意。日后成了婚,孤自不会亏待于你。” 苏淳露出恰到好处的笑意,声音娇滴滴的,“如此,臣妾便多谢殿下了!” 盛桓呵呵的笑了笑,又连饮了数杯美酒。 而与太子位置挨着的,则是长公主盛枫,一双凤眸流转,潋滟生辉,如同看戏一般,淡然地看着殿内众人神情,只管喝着美酒,品着佳肴。 坐在盛柏下面的,则是四皇子盛栋,身后站着掌事姑姑流心,四皇子无聊的吃着面前的珍馐美馔,不时还会回头看她,二人相视一笑,乐在其中。 整个宫宴,沉浸在一片欢乐与祥和的氛围之中,处处洋溢着除夕的喜庆与皇家的荣耀。 第183章 幽会侍卫所 时辰过半,宫宴流程也已过半。 盛德帝推说不胜酒力,便由总管太监吴忠敏扶回了乾清宫,郭皇后本想近身侍奉的,也被盛德帝婉拒了。 “皇后平日久居坤宁殿,应趁此除夕佳节,好好放松一下才是。”盛德帝嘴角噙着一抹柔和的笑意说道,“朕身边有吴忠敏陪着就好,不打紧的。” 郭皇后福了福身,“臣妾遵旨。” 见盛德帝离去半盏茶的工夫,盛柏便拉着夏季的手,也走出了保和殿。 “王爷,你要带我去哪里?” 夏季拧眉轻声问道:“眼下宴席尚未结束,我们离开,会不会不妥啊?” 盛柏笑了笑,打趣道:“季儿,你几时变得如此循规蹈矩了?” “我......” 夏季一时语塞,她这么问,自然是为了英王盛柏,不给众位文武百官们落下口实,但盛柏好像从不在意这些事情似的。 想了想,夏季爽朗的答道:“罢了,既然已经出来了,王爷说去哪里,季儿便跟着你去哪里。” 盛柏伸手轻轻刮了刮夏季的鼻梁,“今晚,本王带你去看一出大戏。” 说罢,他拉着夏季的手,脚尖发力,一路疾驰,直奔皇宫的一处偏殿而去,隐入其中。 在黑灯瞎火之中,夏季躲在盛柏的怀中,抬头轻声问道:“王爷,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盛柏情不自禁的用下巴蹭了蹭夏季的额头,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来。 “此处是一个堆积杂物的偏殿,而旁边紧挨着的,则是皇宫侍卫们换班休息的侍卫所。季儿,且耐心等候一会儿,好戏快要开始了。” 正在二人说话间,有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慢慢逼近,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很明显,来人正在刻意压低嗓音。 “王邢,你到底要干什么?” 盛柏与夏季对视一眼,心中已经明了,这说话之人正是朝宸殿的掌事宫女流心。 “今夜乃是除夕,陛下宴请群臣,保和殿内,朝中大小官员俱在,人来人往,四皇子那边也会随时寻我,你为何要将我带到这侍卫所里?” 看着一脸怒火的流心,王邢全然不在意,强硬的拉着流心的手,躲入了侍卫所内。 “我好不容易才挨到换班的时辰,如今侍卫所空无一人,正是你我二人好好幽会之时!” 王邢不由分说,直接去扯拽流心那腰间系着的柔软腰带,一副火急火燎的疯癫模样,按住流心便准备用嘴去啃,却被流心拼尽全力,一把推开。 “你是不是疯了?”流心咬牙切齿。 “我就算是疯了,也是被你害的!” 王邢没有得逞,顿时火冒三丈,“你这段时间,干嘛老是躲着我?我如今终于等到除夕夜当值,才有机会见到你。你倒是告诉我,为什么这一个月以来,你都不与我见面?你是不是当真有了别的男人?” 听着王邢接二连三的诘问,流心感到颇为无语。 但为了尽快摆脱王邢,早点回到保和殿,回到四皇子身边去,她只好心一横,眉头一竖道:“我怀孕了,这段时间都在想办法解决此事。” “什么?” 王邢惊得连连退后好几步,“你,你怀的是谁的孩子?” “还能是谁的?当然是你的!” 一想到这件事,流心就很窝火,谁曾想,在三个月前,仅与侍卫王邢有了一次亲密接触,便怀上了。 王邢怔在原处,紧接着便高兴地大笑起来,“太好了,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 “别高兴得太早!” 流心看着王邢那兴高采烈的模样,不耐烦道:“你我可是在这皇宫中私通,那可是杀头的死罪。” “杀头?这可怎么办才好?我可不想死啊!对了流心,你既然在朝宸殿当值,四皇子对你很是倚重,你去求求他好不好,只要他肯去陛下面前,为我们求情,让我们离开皇宫,如此一来,我们便不用死了。” 流心无奈的摇了摇头,“四皇子本就不受宠,如今只得另想办法,这也是我与你断了联系的原因。” “这么说,你已经想到办法了?” 王邢欣喜地抱着流心的肩膀,激动问道:“到底是什么办法?” 流心目光深沉,一字一顿道:“那就是让这个孩子名正言顺的活着!” “怎么名正言顺?”王邢蹙眉问道,“在这皇宫里,除非他是个皇子。” 想到这里,王邢忽然瞪圆了双眼,“你该不会是想爬上陛下的龙榻吧?” 流心咬了咬唇,果断的摇摇头,“爬上龙榻哪有那么容易?再说,陛下如今也上了年纪,身旁也难以接近。” 而且,此事若是被嫉妒心强的郭皇后知晓,哪会留她性命啊! “既然如此,那如何将我们的孩子变成皇子?” 流心好像胜券在握一般,勾唇道:“不是皇子,也可以是皇孙啊!” 王邢倍感震惊,“你,你莫不是勾搭上了太子,还是英王殿下?” 隔壁偏殿中的盛柏实在是没有想到,吃瓜竟然吃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忙朝着身旁的夏季撇了撇嘴,轻声道:“这个王邢,可真会扯犊子!这流心生得一副品行不端的模样,本王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厌恶。” 夏季轻轻笑了笑,没有回应,继续竖起耳朵,听着侍卫所里面的动静。 第184章 偏殿偷香 时辰一点一点流逝过去,侍卫所内,流心不再隐瞒,直言道:“我哪有机会攀附他们?最好的人选,也只能是朝宸殿的四皇子,正所谓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什么?” 王邢感到不可思议,“他还是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少年吧?他能行吗?你若对外宣称怀了他的孩子,别人定是不会相信的!” “他能行。” 流心面孔一热,吞吞吐吐道:“我已经同他试过几次了,虽然他刚经人事,动作生涩,但,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看着流心好像在那里慢慢回味一般,王邢握紧拳头,额角青筋暴起,刻意压低嗓音喝道:“你!你真是恬不知耻!” 流心迎着王邢的目光,无限恨声道:“我恬不知耻?那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眼看着我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起来,你就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娘俩死?” “我不是这个意思。” 王邢忙将手搭在流心的肩头,咽了咽口水道:“流心,如今绿帽子你也给我戴了,怎么着,也得安抚安抚我这个受害者吧?” 流心见状,赶紧将王邢的双手打掉。 “我都已经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你了,你怎么还是这么一副死样子!让开,我要回保和殿了,再不回去,四皇子该起疑心了。” “四皇子,四皇子,我看你是看上那个没毛的小子了吧?” 王邢嘶吼了一声,面露一抹邪笑,硬生生地将流心压在了身底。 “今晚,你不让我舒坦,就别想那么容易离开!都怀孕三个月了,也该伺候伺候老子了。” “滚,滚开......唔......” 门外回廊里,偷听的琪嬷嬷老脸一红,厌恶的吐了口唾沫星子,她身后跟着的两名身形健硕的太监,脸上也是浮现出一抹尴尬。 琪嬷嬷受郭皇后之命,悄悄到朝宸殿打听消息。不曾想,竟从一位宫女口中得到一条消息,今夜只要跟紧流心,定会有大发现,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只是,这个流心胆大包天,竟然暗中与宫中侍卫私通,看样子,是免不了一死了。 而偏殿中,夏季那白皙的脸蛋,也早已红透,好在此时黑灯瞎火的,无人瞧见。 但,身旁的盛柏却缓缓地朝她凑了过来,他伸出双手,温柔抚摸着夏季的脸庞,露出戏谑的笑容。 “真没想到,季儿竟然害羞了,你这小脸,烫得都快能蒸熟一个鸡蛋了。” “我......唔......” 夏季刚想争辩几句,却被盛柏直接用温润的唇瓣,堵住了口,顿时,清冽的男子气息,灌入嘴中,包裹着自己的舌尖。 夏季心中暗暗嗔怪,身体起了反应的,恐怕是你王爷才是! 一吻结束,盛柏有些气息不稳道:“季儿,他们结束恐怕还有一会儿,不如我们......” 夏季脸颊红透,本能的拒绝道:“王爷,你想在这里?这也太不妥当了!” 但盛柏却置若罔闻,他将厚厚的披风解下,铺在了地上,拉着夏季,面对面地坐在了自己盘坐的大腿之上。 “季儿,我等不到回王府了......” 盛柏话音刚落,一吻再次落在了夏季的唇瓣上,然后转移到脸颊,接着是耳垂,再接着,是脖子。 盛柏气喘吁吁道:“季儿,本王很快便可结束,你且忍耐着些,可千万别叫出声来......” “王爷,你怎么跟一个色胚一般?”夏季同样是喘着粗气。 “是吗?不过,本王只对你一个人如此......” 一盏茶的工夫,侍卫所内,王邢提起裤子,一脸满足的看着榻上衣衫不整的流心,笑道:“今夜你表现得不错,若是不想让怀孕的事情被别人知道,日后记得多来寻我。” “你说什么?你竟敢威胁我?” 流心一边穿衣服,一边咬牙切齿的问道。 王邢强硬的挑起流心的下巴,挑衅道:“我就是威胁你,又如何?哈哈哈......老子去上值了,你可以滚回那个没长毛的四皇子身边去了。” “你!你这个卑鄙小人,枉我费尽心思,为你护住孩子,你竟然这么对我?” 王邢转过身来,冷哼一声,“你想保护的,不过是你自己罢了,有朝一日,你母凭子贵,只会寻个机会,杀我灭口罢了,别在那里假惺惺的,充当什么好人!” 王邢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侍卫所。 流心握紧双拳,眼眸里充满仇恨,“你说对了,且让你多得意些时日吧!” 正当流心快速整理自己身上的衣物、妆容时,却被琪嬷嬷带着两名太监冲了进来。 流心大惊失色,忙往角落里躲,怎奈根本不是对手,逃脱不得。 “来呀,将这个贱婢绑起来,嘴巴塞住,带走!”琪嬷嬷厉声道。 “是,嬷嬷。” 隔壁的偏殿中,夏季他们自然也听到了动静,她直接停了下来,想听得更加仔细一些,却被盛柏咬了咬胸口处的那一团柔软,令她吃痛一声。 “季儿,你竟然在这个时候分心,真是该罚......” 虽说二人内力充沛,不惧小小的风寒,但身处皇宫偏殿之中,做这件事情,着实让夏季羞红了脸。 她在心中暗暗祈祷快些结束,但其实,这一盏茶的时间,对于盛柏而言,仅仅是一个开始罢了...... 第185章 杖毙 宫宴已然结束,流心被绑入了坤宁殿里,被两名太监按着,跪在了郭皇后的面前。她瞪圆了双眼,嘴巴因为被破布堵上了,一直发出呜呜的声音,显然是有话要说。 郭皇后抬了抬手示意,让人将流心口中的破布拔了出来。 “奴婢冤枉,皇后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流心不停的以头触地,神色恐惧、慌张,鼻涕、眼泪流了满脸满嘴都是。 郭皇后端坐在那里,冷着一双眸子,如鹰般逼视着面前的流心,冷笑一声。 “真没想到,你一个小小的卑贱宫女,竟然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如今,琪嬷嬷亲眼目睹你与那个侍卫,在侍卫所内苟且,你还敢说冤枉?” 流心哭道:“娘娘,奴婢只是因为一时害怕,才与那个侍卫做下了此等见不得人的事情,都是他逼我的,琪嬷嬷可以为奴婢作证,都是他强迫我的,请娘娘明察!” 一旁的琪嬷嬷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语气异常肯定。 “老奴从你们一进屋,便在外面的房檐下候着了,任你如何狡辩,都不过是垂死挣扎,还不快速速招来,将所有的事情,如实告诉娘娘?” 流心闻言,心中更是乱作一团,喉头发涩,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既然你选择默认了,那本宫只好依据后宫的章法......” “等一下。” 流心未等郭皇后说完,急急忙忙道:“既然琪嬷嬷都听到了,那奴婢定是难逃一死,可如今奴婢的肚子里,已经怀了四皇子的骨肉,无论如何,此事应该让四皇子知晓,让陛下知晓!” 流心如今只能选择破罐子破摔了,她与侍卫王邢在屋内的谈话,声音很轻,未必全给这位上了年纪的琪嬷嬷听去。 她索性心一横,将怀孕之事说出,想为自己和孩子搏出一线生机来。 看着流心竟敢插话皇后娘娘,琪嬷嬷直接走上前,扇了一个大嘴巴子,厉声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顶撞娘娘?” 郭皇后眉头却紧锁起来,“你方才说什么?你怀了谁的孩子?” 真被流心赌对了,琪嬷嬷他们离房门有些距离,听到的话断断续续的,确实没有听真切关于流心怀孕的事情。 琪嬷嬷只是肯定,二人在房内做下了苟且之事,但他们前面的谈话声却是刻意压低了嗓音,轻得很。 看着琪嬷嬷一脸雾水的模样,流心破涕为笑,迎着郭皇后的疑惑目光,不急不慢道:“奴婢是说,我怀了四皇子的孩子,娘娘若是不信,大可让太医前来诊断一二。” 郭皇后眼底随之墨色翻涌,朝着琪嬷嬷使了使眼色。 只见琪嬷嬷挥了挥手,便有两名太监拿着粗粗的木棍走了进来,并随手将房门关了起来。 “杖毙。” 郭皇后从嘴中轻轻的吐出这两个字来,就如同说碾死那只蚂蚁一般的云淡风轻,面不改色。 “娘娘,您是不是没有听清?奴婢已经怀了皇嗣,您不能让人随意处置我!” 流心被几人按压在地上,准备行刑,全身不停的颤抖起来。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我要见四皇子!” “我要见陛下!” 郭皇后漫不经心的抬了抬眼眸,琪嬷嬷心领神会,重新将流心的嘴巴堵了起来,吩咐道:“动作快一些,莫让陛下知晓。” 两名行刑的太监得了命令,点点头,便使出看家本领,一棍一棍的打在了最容易致死之处。 “啪、啪......” 随着一棍接着一棍子的打下去,流心全身开始皮开肉绽,双腿之间的鲜血,也流了一地,身上的生命气息也渐渐消失殆尽了。 郭皇后厌恶的用手帕掩住口鼻,站起身来,慢悠悠道:“本宫乏了,剩下的事情,记得处理干净。” 两名太监屈身道:“是,娘娘。” 琪嬷嬷扶着郭皇后,朝着后面的寝殿走去。 “娘娘,现如今并不能确定她怀的究竟是不是四皇子的孩子,您为何不问明白,再做处置呢?” 郭皇后掀起眼皮,淡声道:“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人。如今太子的对手已经够多了,本宫不想为他无形中再添上一个,哪怕是皇孙也不行。 更何况,她还与那个侍卫私通了,更是罪该万死,即使日后陛下知晓此事,也不会怪罪本宫。至于四皇子那边,一个不得宠的皇子,又能奈我何?” 琪嬷嬷微微颔首,“娘娘说得是,老奴明白了。” 乾清宫。 吴忠敏从门外走了进来,躬着身子道:“陛下,暗卫来报,娘娘身边的琪嬷嬷,从侍卫所绑走了一名宫女。” “哪个宫里的,为何会出现在侍卫所?” 盛德帝眸光幽深,慵懒的问道。 “回陛下,此人是朝宸殿的掌事宫女流心,她与侍卫私通,被琪嬷嬷撞见了,如今被带去了坤宁殿。” 盛德帝沉思片刻,“想必皇后定会处理好此事,不必理会。” “是。”吴忠敏依旧杵在那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还有事?”盛德帝问道。 吴忠敏面露难色,吞吞吐吐道:“陛下,暗卫还说,王爷与王妃也在。” 盛德帝“哦?”了一声,顿时来了兴趣,“他们也在,是为了看戏?” “也许是碰巧路过,路过而已。”吴忠敏小心答着话。 “吴忠敏,在朕面前说谎,可不是你擅长的事情啊?” 吴忠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忙请罪道:“陛下恕罪,老奴只是不知如何开口。” “但说无妨。” “是,暗卫看到王爷与王妃躲在了侍卫所旁边的那间偏殿里,在,在偷香......” 盛德帝愣住片刻,随即便开口大骂起来,“真是胆大包天,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连这几个时辰都等不了了吗?朕看他们夫妻俩,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陛下息怒!” 吴忠敏求情道:“许是王爷王妃新婚燕尔,今夜饮了些美酒,做下了这等糊涂之事。老奴这便着人去提醒一番。” “不必了。” 盛德帝脸色依然阴沉沉的,但吴忠敏并未觉得,他心中有多大的怒火。 “朕这儿子,真是随了朕了。” 吴忠敏忙接住话茬,脸上堆满了笑容,“谁说不是呢?自古风流出少年,王爷真是继承了陛下的优良传统。” “嗯?” 盛德帝狠狠的瞪了吴忠敏一眼,但声音中却不含什么怒火,“你这老东西,真是好大的胆子啊!敢说朕风流?” “老奴不敢。” 盛德帝重重的吸了口气,感概道:“朕与静妃,便是在一棵玉兰树下,有了柏儿的......” 沉默良久,盛德帝回过神来,“告诉暗卫,那个私通的侍卫,不必留了。另外,柏儿他们,无需打扰,朕还等着抱皇孙呢!” 吴忠敏嘴角扬了扬,“是,陛下。” “还有四皇子,自明日起,禁足殿中。朝宸殿的那些荒唐事,朕已有所耳闻,且让他反省反省自己。” “老奴遵旨。” 第186章 非一时兴起 夜半,纷纷扬扬的雪花,已经落满整个盛京城,远远望去,白茫茫的一片。 盛柏披上厚实的披风,将夏季拦腰抱起,自偏殿离开,一路上巧施轻功,在连绵不绝的房顶上穿行,只一炷香的工夫,便稳稳的落在了英王府的后院之中。 一旁等候多时的路宽和小月,都震惊得瞪大了眼睛,他们不敢相信堂堂英王殿下,竟然不走自家正门,而是跃墙而入。 “参见王爷!” 小月未在第一时间看到自家小姐,忙着急的问道:“王爷,我家小姐呢?她可是出了什么事?” 盛柏正想解释,却听到怀里抱着的夏季开了口,“小月,我没事,只是宫宴时不慎打翻了酒杯,弄脏了衣裳,速去备水。” “是,小姐。” 小月心中依旧感到迷惑不解,就算是弄湿了衣裳,也不必连头都不露出来吧? 盛柏轻笑着摇摇头,便将夏季抱进了寝殿,轻轻地放在了床榻之上。 对于夏季方才的解释,盛柏想想都觉得好笑,他勾了勾唇角,“季儿,你方才对小月的解释,也太过牵强了些,小月那丫头即使再笨,也会起疑心的吧?” 夏季伸手摸了摸自己头上那歪七扭八的首饰、金钗,方才在偏殿发生的一幕幕画面,又重现在脑海之中,她的脸倏地腾红。 她咬了咬下唇,蹙眉道:“王爷,你还好意思说呢?还不是怪你,连一点自控能力都没有。我总不能直接告诉小月,身上的衣裳脏了,是因为......那里可是皇宫啊!” 看着夏季真的像是生气了,盛柏忙拉起夏季的手,温柔道:“今夜确实是我不好,季儿,你就别生气了。本王保证,下次,一定注意分清场合......” “王爷,小姐,热水已备好,可以沐浴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小月的叩门声。 盛柏看了看夏季,依旧阴沉着一张精致的脸,便对门外喊道:“小月,你与路宽都下去吧,房中不需要伺候。” “是,王爷。” 听着脚步声渐渐走远,夏季自顾自坐到了梳妆台前,准备拆卸首饰,却被身后的一只大手挡住了,“季儿,让我来,就当是本王替你赔罪了。” 夏季愣住片刻,便将双手垂放了下来,任由盛柏为她拆去头上的复杂首饰。 半晌之后,夏季那一头乌发,如瀑布一般散落下来,看得盛柏舍不得挪开眼睛。可当夏季褪去外衣后,她只淡淡地说了一声,“王爷,臣妾先去沐浴了。” “好。” 盛柏望着夏季朝着浴桶走去的婀娜背影,悻悻然的坐在床边,接着,便是四仰八叉的躺在那柔软的锦被之上。 他在心中暗暗责怪自己,这下可好,连共浴的机会都没有了...... 次日,雪后清晨。 英王府的庭院内一片银白,一棵棵树木的枝头上,挂满了沉甸甸的雪花,正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啊! 太阳已经升起,那一束束光芒,柔和且不刺眼,为这清冷的世界增添了几分温暖,也为整个英王府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如梦如幻,美不胜收。 盛柏已经起床了,他正坐在案桌前看书,但眼睛却不时瞥了瞥屏风后面的床榻,夏季依旧睡得香甜。 正在这时,护卫路宽从门外走了进来,他朝着盛柏恭敬地行了一礼,“王爷......” 盛柏抬了抬手,声音很轻,“王妃正睡着,我们出去说。” “是。” “何事?” 盛柏刚迈进了书房,便开口问道。 “回王爷。” 路宽拱了拱手道,“探子来报,昨夜那朝宸殿的流心,已被郭皇后命人杖毙了。还有那侍卫王邢,今晨被人发现,死在了冰冷的河里。他被打捞上来的时候,浑身已经冻僵,如今顺天府草草结案,说是酒后不慎落水致死。” 盛柏旋即坐了下来,眼眸中晦暗不明,左手的五根指头,在桌子上无序地轻轻敲击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盛柏忽然站起身来,回到了寝殿。他轻轻地坐在了床沿,温柔的唤了一声,“季儿,你醒了吗?” 夏季动了动身子,侧过头来,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注视着盛柏,但并未搭话。 盛柏扯了扯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容,“季儿,昨夜你生我的气,也是应当的。只是有些事情,本王还是想同你说个明白。” “王爷终于肯说实话了?” 夏季不急不慢道,“现在终于可以解释了?” 盛柏诧异的反问道:“难道季儿都已经猜到了?” 夏季无力地摇了摇头,接着便从被窝里坐起了身子,盛柏忙贴心地将一个绣花枕头,塞在了夏季的背后。 “王爷,臣妾认识你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你向来遇事都是处变不惊的沉稳模样,昨夜于那偏殿里,怎么会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盛柏眉眼温柔,将手搭放在夏季的肩头,叹道:“看来什么事都瞒不过季儿啊!只是本王不明白,你既然已经猜到事出有因,为何还要与我置气呢?” 夏季抿抿唇道:“其实,我也是在路宽来寻你之后,才想明白。所以,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盛柏叹息一声,“今晨探子来报,流心已被郭皇后杖毙,那侍卫碰巧也死在了河里。” 夏季沉思片刻,拧了拧眉道:“王爷是怀疑,侍卫之死,另有蹊跷?” “嗯,本王昨夜并非一时兴起,才在偏殿之中与季儿......” 盛柏望着夏季脸颊微红,忙轻咳一声,“本王的意思是,季儿貌美,虽然常令我难以自持,但本王却很清醒,在那皇宫大院之中,岂能胡来? 只是,昨夜的事情,都是本王一手促成。琪嬷嬷的消息,是本王命人特意透露的,还有那侍卫王邢,本王得知谢凡与一个皇宫侍卫乃是同乡,一来二去,便打听到王邢除夕夜值守,于是安排旁人在他跟前说了一些关于朝宸殿的流心,已有心上人的事情,以此来激怒他。 接着,又安排一个宫女,将流心从保和殿四皇子的身边引出,让王邢寻到了时机,将其带到了侍卫所...... 这一环扣着一环的,本王都有顾及到,唯独忘记了父皇的人,也在暗处,正死死地盯着皇宫中的风吹草动。” 第187章 半推半就 夏季看着盛柏的眉头紧锁着,便明白了此中要害之处。 “王爷的意思是,那侍卫王邢并非死于酒后落水,而是被陛下命人暗中除掉的?” 盛柏微微颔首,“不错。昨夜,本王便在偏殿里,隐隐听到有脚步声靠近的声音,只是隔壁的侍卫所动静也不小,当下便没有确定是否是父皇的人。 为了不引起父皇的猜忌,这才强迫着季儿,在那寒冷的偏殿里偷香。 直到方才得知侍卫王邢被杀的事情,这才十分肯定,昨夜我们确实被父皇的暗卫瞧见了。 不过,本王目前还猜不透父皇的心思,他究竟有没有相信,我们只是碰巧出现在那偏殿之中,而非提前安排好一切的人。 季儿,这些就是本王想告诉你的,本王并非是一个色令智昏之人,所以,你能不能原谅我?” 看着盛柏一副言辞凿凿,真诚无比的模样,夏季眉眼间浮现了一抹轻盈的浅笑,带着半分娇嗔道:“此事,也不能全赖王爷一人,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与王爷同为习武之人,昨夜偏殿外,那异常的响动自然也是听到了一些......” “季儿的意思是......” 盛柏挑了挑眉,温柔缱绻道:“原来季儿昨晚对本王,也是半推半就啊!果然,身体永远比嘴巴更诚实,怪不得你昨晚......” 看着盛柏在那边细细回味的模样,夏季眉眼围拢,一个刀人的眼神递了过去。 盛柏噗嗤一声,笑着将夏季拥入怀里,“好啦,本王不逗你了,今天是新年第一天,可以起床洗漱更衣了,我们还需进宫给父皇请安呢!正好可以探一探他的口风。” 夏季点点头,侧头看向门外,“小月?” 盛柏忙趁机用温润的唇,封住了夏季的口,如蜻蜓点水一般。接着,便得意的笑道:“这是本王先讨要的一些息钱,晚上,再好好向季儿讨要本钱。” 说完,他得逞地笑着,脚步轻盈的跨出了寝房。 夏季无语的抿了抿唇,这英王殿下,好歹曾经也是叱咤疆场的大将军,怎么如今成婚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小姐,您在笑什么呢?” 小月从门外走了进来,不解的问道:“刚才奴婢没有听岔吧?小姐,您方才是不是唤我了?” 夏季掩去笑意,柔声道:“你没有听岔,快为我更衣梳妆吧,时辰不早了,该进宫请安了。” “好的,小姐。” 去皇宫的马车上。 夏季与盛柏肩并肩,紧紧靠着坐在一起,十指紧扣着。 夏季忽然抬起头,扑闪着一双清亮的眸光,望着盛柏的侧脸,“王爷,既然流心已经死了,想必四皇子那边,恐怕是一时半刻无法接受啊!” 盛柏皱了皱眉头,叹息一声,“如果父皇知道所有的事情,那四弟恐怕无法幸免,大概是会被禁足反思的。” 夏季喟叹道:“生于帝王之家,四皇子本该是身份尊贵之人,如今却身不由己,倒不如普通的黎民百姓活得自在。” “四弟自出生时起,便失去了娘亲,而后又不受父皇所喜,宫里面的太监宫女也都是见风使舵之人。后来,好不容易遇到一位待他极好的流心,在他情窦初开之时,却又遭遇背叛和利用,真是命途多舛啊!” “王爷。”夏季温柔的看向盛柏,认真道:“等四皇子禁足解了之后,你带我去看看他吧!” “嗯。”盛柏郑重的点头,“本王正有此意。” 说完四皇子的事情,盛柏又与夏季提及夏渊的事情。 “昨日,本王面圣,向父皇问及岳父的职务是如何考虑的,父皇并没有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只是让我转告岳父,安心过年,待休沐结束后,定会给一个答复。” 夏季抿唇点头,冲着盛柏微微一笑,“有劳王爷了。” 雪后的皇宫,回廊曲折,白色的雕龙刻凤的栏杆,与洁白的积雪融为一体,分不清界限。 远处的亭台楼阁在雪中若隐若现,飞檐斗拱上积满了皑皑白雪,恰似一条即将腾起的玉龙。 朱红色的宫墙,被墙角、地面上的雪花,映照地更加鲜艳夺目。汉白玉的台阶与栏杆,在瑞雪的装扮下,宛如冰雕玉琢。 盛柏与夏季进入宫门后,便一路欣赏着雪后美景,直到靠近乾清宫的门口,才看到吴忠敏站在那里,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 “老奴拜见王爷、王妃。”吴忠敏上前,屈身行了一礼。 盛柏夫妇则是点头微笑着示意,盛柏还不忘祝福一句,“吴公公新年好。” “多谢王爷。” 吴忠敏脸上堆满笑意,似不经意间提起,“不知王爷王妃身子可好啊?昨夜盛京城风大雪大的,一个不注意,怕是要冻着凉的。” 盛柏与夏季对视一眼,这提示已经非常明显了,吴忠敏是想告诉他们,陛下已经得知他们二人在偏殿做下的事情了。 于是,盛柏冲着吴忠敏露出一个感激的眼神,微微的点了点头,“劳吴公公记挂了。” 正在这时,长公主盛枫,还有太子盛桓一起朝着乾清宫走来,身后都跟着不少宫女、太监,浩浩荡荡的,气势十足! “老奴拜见太子殿下,拜见长公主殿下。” 吴忠敏嘴角依旧噙着一抹笑意,恭敬的朝着二人行了一礼。 依制,盛柏作为一个三皇子,见到长公主及太子,自然也是免不了行礼的。 “臣弟拜见皇姐,皇兄!” 身旁的夏季,也是福了福身子,随着盛柏一起见礼,“臣妾拜见长公主、拜见太子殿下。” “陛下已经等候多时,四位,且随老奴进来吧!”吴忠敏见时辰差不多了,便笑着说道。 “三弟就不必如此客气了,外面风大,我们快些进去吧!”长公主盛枫昂着高傲的头颅,径直走了进去。 而太子盛桓也只是微微抬手示意了一下,视线匆匆扫视了一眼夏季,便紧跟在盛枫身后,朝着乾清宫的内殿走去。 “王爷,你说对了,四皇子果然没来,看样子真的是被禁足了。”待他们走后,夏季轻声对盛柏耳语道。 盛柏冲着夏季点点头,也是压低了嗓音,“方才吴公公提点的很明确了,父皇已经知晓昨夜的事情,待一会请安之后,恐怕父皇会将本王独自留下。” “王爷莫慌,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嗯,本王心里有数,季儿不必担心。” 第188章 探口风 乾清宫中,龙椅之上,盛德帝正襟危坐,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他身旁端坐着郭皇后,一身锦衣华服,头戴厚重的冠钗,双眼微微眯起,眼神中满是温和与放松。 “儿臣拜见父皇,拜见母后!” 帝后面前,盛柏、夏季,还有长公主盛枫、太子盛桓,按照长幼尊卑顺序,齐齐地跪在了地上。 半晌,盛德帝微微抬手示意,露出一抹难得的亲切微笑。 “都平身吧!” 郭皇后笑得更是和蔼可亲,一双深情款款的眼睛望了望身侧的盛德帝,柔声吩咐道:“琪嬷嬷,将准备好的新年礼物呈上来。” “是,娘娘。”琪嬷嬷笑道,她手中端着的盘子里,放着四个制作精美、方方正正的锦盒走上前来。 郭皇后站起身来,亲手一一将锦盒交到了堂下站着的四人。 众人屈身齐呼:“多谢母后的赏赐。” 盛德帝嘴角微微上扬,看着眼前这一副母慈子孝的场景,但仅仅过了一会儿,他的眼眸便暗淡了几分。 倘若不是生于帝王之家,这种场景应该便如眼前看到的一样真实、温馨的吧?可惜,眼见并不全是真...... 吴忠敏的眼角余光,自然瞥见了盛德帝那慢慢落下的嘴角,轻咳一声,脸上挂着标志性的谦卑笑容,“陛下,娘娘,御花园的梅花开得正盛,不若移步园中,赏玩一番?” 郭皇后自然以为是陛下的意思,忙应承道:“陛下,您许久没陪着臣妾赏花了,不如就今日吧?趁着孩子们都在眼前,一家人好好热闹一番。” 盛德帝并未回应,似乎在等待着些什么。 正在此时,太监小全子从外面躬着身子走进来,手中端着一碗汤剂,跪倒:“陛下,您该用药了。” 郭皇后深感诧异,忙看着盛德帝,关切问道:“陛下身子哪里不适?有没有叫太医来看过?” 盛德帝勾了勾唇角,“不妨事,只是有些许的受凉。皇后,且带着他们去看看梅花,朕就不陪着你们了。” “是,臣妾遵旨。” “儿臣告退。” “柏儿留下。” 众人正欲转身离开,却听到盛德帝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大家都微微地怔在原地,只有盛柏及夏季心中明白,陛下这是要亲自问一问昨夜的事情了。 郭皇后带着长公主和太子仅微微停留数秒,便继续朝着门外走去,而夏季与盛柏相互对视一眼,也跟了过去。 待众人离去,吴忠敏与小全子则轻轻走出房间,将门关了起来。 如今,殿中只剩下盛柏与盛德帝父子二人了。 盛柏单独被留下,脸上并未表现出惊恐不安的模样,而是真心实意的拱手问道:“父皇,您当真只是受凉?太医怎么说,身子当真无碍吧?” 盛德帝摆了摆手,温和道:“无碍。” 殿中沉寂片刻,盛柏仿佛做出了重大决定一般,旋即跪在了地上,抱拳道:“还请父皇恕罪,儿臣有事禀报。儿臣除夕夜贪杯,宴会过半,便带着王妃出了保和殿醒酒,一路上走走停停,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一处荒废的偏殿...... 儿臣见四下无人,一时兴起,情深所致,便在皇宫的偏殿,宠幸了王妃......” 盛德帝并未开口打断,盛柏一时也无法判断出他的心思,便继续说道。 “儿臣自知酒后失态,还请父皇责罚。此事,皆因儿臣而起,与王妃无关,还望父皇明察!” 盛柏说完,拜了三拜,额头触底,匍匐地趴在地上,等候着尊位上的盛德帝开口。 时辰一点点流逝,终于,盛德帝打破了殿中的死气沉沉,“罢了,起来吧!” “谢父皇。” 盛德帝一双仿若寒潭的眼眸,逼视着面前刚刚站起的盛柏,“如此说来,那偏殿隔壁的侍卫所发生的事情,你们全然不知?” 盛柏自然不能说全然不知,那也实在太假了些。 他拱了拱手,斟酌答道:“回父皇,儿臣身为习武之人,自然是听到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声响,但只是以为旁边有宫女、侍卫苟合,当时,儿臣自己也身陷温香软玉之中,故此,便没有去瞧一瞧......” “真是荒唐!” 盛德帝眸子一冷,将一本奏折砸到了盛柏的身上。 “你可知朕对你寄予了多大的厚望?你怎可做下如此伤风败德之事!身为皇子,怎可陷入儿女情长之中?” 盛柏忙又跪在地上,“父皇息怒,都是儿臣的错,请父皇从重处罚,儿臣定无任何怨言!” 盛德帝冷哼一声,“此事,又怎会是你一人之过?夏季身为王妃,不对你加以规劝,反而诱你偷香,朕,绝不轻饶!” 盛柏听到此话,瞬间慌了神,“父皇,此事都是儿臣一人之过,与王妃无关,请父皇明察!” “英王盛柏,王妃夏季,自明日起,禁足王府,无诏,不得出入!” “儿臣,谢父皇隆恩!”盛柏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盛德帝长长的舒了口气,微微抬了抬手,“朕乏了,你先出去吧!” “望父皇保重龙体,儿臣告退!” 盛柏实在没有想到,此事竟会惹得陛下如此盛怒。但可以确定的是,陛下对他所说的话已经相信了,并没有怀疑侍卫所的事情,皆是盛柏一手策划。 虽然被禁足王府,但这也算是小惩大戒了...... 御花园中,太子盛桓提出亲自陪郭皇后散步,因此,长公主盛枫则与夏季走到了一处。 “王妃果真是貌美。” 盛枫冷不丁的冒出一句,一双凤眸上下打量着明艳动人的夏季,啧啧称赞,“怪不得,你能令本宫那三弟如此把持不住呢?” 看着盛枫那试探性的目光,夏季心中已经了然,皇宫之中,这种事情,传播得最是迅速了。 “公主说笑了,臣妾乃蒲柳之姿,哪能与公主的闭月之花、沉鱼落雁之容,相提并论呢?” 盛枫轻笑一声,“王妃可真是谦虚!所以,偏殿的事情是真的喽?” 夏季强装镇定,咬咬唇道:“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公主切莫当真。” 盛枫笑得更加疯癫,“你说没有便没有吧!走,随本宫到前面瞧瞧,听说那片的梅花开得甚是好看。” “是,公主。” 第189章 南宫远道 御花园的另外一个方向,太子盛桓,则是紧紧跟在郭皇后的身旁,一双眼睛,空洞无光的看着四周的梅花。 层层薄雪,积压在梅花的花瓣上,晶莹剔透。 红梅与白雪相互交织,色彩对比强烈,却又和谐巧妙地融合在了一起。天地间一片银白,朵朵红梅,镶嵌其中,在冰天雪地中傲然绽放。 “桓儿,你心中有事?” 郭皇后转头看向盛桓,眸子一冷,“本宫瞧你看那夏季的眼神,似乎还是对她余情未了,怎么,如今她已经是三皇子的女人了,你还对她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盛桓迎着郭皇后质问的眼神,勾了勾唇,似笑非笑道:“儿臣与母后比起来,到底是用情专一了些!”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郭皇后眉头拧在一起,错愕地问道。 盛桓垂眸,掸了掸自己的衣袖处的褶子,不慌不忙道:“儿臣偶尔听说,我朝韦国师,竟然对母后有情。只是儿臣不知,母后是否对他也有情?” 郭皇后神色慌张,语无伦次道:“你,你在说什么?到底是谁在背后乱嚼舌根,本宫若查出来,定叫他生不如死!” “母后难道没有听清吗?” 盛桓声音又厉了几分,“您与父皇表面琴瑟和鸣,为何背地里却偷偷与韦似道相见?” 望着郭皇后那一双因难以接受现实而瞪得圆圆的眼睛,还有她的身子,因气急败坏也开始微微颤抖着,盛桓苦笑一声。 “母后就不必瞒我了,您不承认也不行,那日韦似道从坤宁殿后门溜走,正巧被儿臣撞见了。便是那韦似道,同儿臣亲口承认,他对您生了情,愿意为了您,做任何事情。” 顿了顿,盛桓猩红着眼睛,继续吼道:“真没想到,母后已是一位年近五十的女子了,竟还惹出这么一朵桃花债来!若是此事让父皇知晓,他韦似道死则死矣,您该如何自处?儿臣又该如何!” 郭皇后还是头一遭见到盛桓冲着自己发怒,不禁震惊地忘记了替自己争论一番,只是眼角无声地流着泪,嘴唇轻轻抖动着。 从慌乱不堪到无比愤怒,郭皇后仅仅用了片刻工夫,如今她那五脏六腑,似乎都被熊熊的怒火灼伤着。 人到达一定的愤怒程度,那出手也是无比决绝的! “啪!” 一记响亮清脆的耳光,狠狠地打在了盛桓的脸上。顿时,他的左脸上,一个五指分明的指印显现出来,红红的,痕迹明显,盛桓的嘴角也随之渗出了一道鲜血。 盛桓用手捂着脸颊,笑得更加疯癫,“母后这是恼羞成怒了吗?您在与韦似道暗中偷情的时候,可有为儿子考虑过?孤乃堂堂的大盛储君,生身母亲,当朝的母仪天下之人,竟做出如此勾当来!您让孤日后登位,如何面对这满朝文武?” 郭皇后拢了拢思绪,已经从方才的慌乱中渐渐平复下来,她的眼眸中墨色翻涌,脸上浮起悲愤之色。 “好一个大盛储君!” 她咬牙切齿道:“太子,你当真想知道一切?那便随本宫来,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我们母子之间,便没有什么事情不可以说的了!” 说完,郭皇后愤然离去,朝着坤宁殿方向而去...... 乾清宫。 吴忠敏望着桌案上已经凉透的药剂,躬身问道:“陛下,老奴再去为您重新煎一剂药来吧?” 盛德帝用帕子捂着嘴巴,连续咳嗽了几声,淡声道:“不必,朕无事。” “启禀陛下,宁川国的消息到了。” 吴忠敏从衣袖中取出一封密信,双手恭敬的递到了盛德帝的眼前。 盛德帝掀起眼尾,接过密信,喃喃道:“宁川国?他,还好吧?” 吴忠敏垂首道:“回陛下,风如漆暂时无恙。他自从协助英王殿下打败宁川大军,解了南川边境之困后,便再次隐入宁川境内,小心打探着消息。” “如今,他身在何方?” “他应该快入咱们大盛的边境了。” “回来便好啊!”盛德帝勾了勾唇角,“如今诸多事情,朕还要指望他呢!” 话毕,盛德帝撕开封印,看了看纸条上的内容,顿时大惊失色,颓然地瘫坐在宝座之上。 “陛下,您没事吧?” 吴忠敏立刻疾步上前,将盛德帝扶坐起来,他已经许久没有看到陛下有过如此慌乱的表情了。 只见盛德帝原本微微上扬的嘴角,瞬间僵住,他手中的密信也停留在半空中,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与震惊,像是在努力消化那突如其来的消息。 “朕竟然没有想到,那韦似道不仅是个宁川人,还是宁川国主南宫霆的第六子——南宫远道!” 显然,这便是密信上传来的消息。 一旁的吴忠敏也深感震惊,“陛下,如此一来,那太子岂不是?” 盛德帝艰难的闭了闭眼,缓着呼吸,片刻后,好似做出了重大的决定。 “如今,柏儿夫妇已被朕责令禁足王府,无暇他顾。接下来,咱们的动作要放快一些了......” “是,陛下。” 盛柏哪里会知晓,他因在偏殿宠幸夏季,请罪被禁足,不过是盛德帝顺势而为罢了。 皇宫中的事情,又有什么,能真正逃得过陛下的耳目呢? 与此同时,盛桓也跟随着郭皇后到了坤宁殿,这殿内里里外外都是郭皇后的人,说出什么话来,也绝不会传到盛德帝的耳朵里。 “坐吧!” 首座的郭皇后,不似方才那般疯癫,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与雍容华贵,笔直地端坐在那里,气场十足。 “母后如今还有何话可说?” 盛桓坐下,声音也放缓了许多,“母后只要说出都是那韦似道一厢情愿,儿臣便到父皇面前求情。” “父皇?” 郭皇后冷笑一声,“也是,你都叫了盛德帝十几年的父皇了,也真是叫得顺口了。” “什么!” 盛桓自椅子上弹跳而起,惊恐问道:“母后,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郭皇后睨了盛桓一眼,漫不经心道:“就是你心里想的那个意思。” 顿时,盛桓脑袋嗡的一声炸裂开来,只觉耳中嗡嗡作响,眼前天旋地转。 他匍匐着跪倒在郭皇后的跟前,不停地摇晃着郭皇后的胳膊,疾言厉色着。 “我不相信!母后,你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是不是方才儿子惹怒你了,你才这么说的,对不对?” 郭皇后眼中愠色正浓,一把将盛桓的手掰开,双眼如鹰般逼视着盛桓,一字一顿道:“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真相就是,你是本宫与韦似道的儿子!这个回答,你可满意?” 第190章 太子的身世之谜 盛桓闻言,身体猛地一震,眼睛瞪得老大,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变得一片惨白,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盛桓手足无措地咆哮着,“我自出生之时起,便以大盛嫡长子的身份,被父皇册封为太子。如果我的身世有假,父皇又怎会任由我,做这大盛的储君呢!” 然而,郭皇后只是面目冰冷的看着盛桓,不做任何回应。她想知道,经此一事,自己的儿子究竟会如何应对? 显然,盛桓这一副哭哭啼啼的疯癫模样,全然不是自己所乐见的。郭皇后甚至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力感,又怎会给予他好脸色看呢! 只见盛桓重重的深呼吸几次,以此来平复混乱的思绪,接着,便平静地从地面上爬了起来,整理一下衣物,负手而立,开始冷静的自顾自分析起来。 “从古至今,皇家血脉不容有疑,父皇那么聪明睿智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容忍混淆皇子的事情发生呢?母后,您这随口扯出的谎言,未免太拙劣了些!” 盛桓硬撑着笑意,扯了扯嘴角,继续说道:“您与韦似道之间有情也好,无情也罢,你们自行处置去吧!孤乏了,便先回东宫去了。” 说完,转身欲走。 郭皇后大喝一声道:“站住!” 然后朝着身旁的琪嬷嬷,示意性地递了递眼色。 盛桓定住脚,但并未转身、回头。 一旁的琪嬷嬷走上前来,看着盛桓一副心如死灰、万般隐忍的模样,有些不忍心的福了福身。 “殿下,娘娘所言皆是事实,老奴可以做证,您是娘娘与国师在济悬寺怀上的。” 盛桓双手不自觉的紧紧握成了一个拳头,指节因太过用力而泛白,他在努力控制着自己那满腔的怨怼之意。 自己的母后已经贵为天下之母了,地位尊贵却不自重,竟然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而盛桓自己,分明已经贵为盛朝储君了,就是因为母后之过,连累自己。 这所谓的身世之谜,便如同是一把悬挂在他盛桓头顶的锋利巨斧,何时落下,犹未可知! 郭皇后站起身来,径直走到窗边,一阵寒风,自窗缝中簌簌吹来,令她身上浮起一阵寒意。 “陛下与本宫乃是少年夫妻,自成婚以来,他对本宫很是疼爱,许是陛下承担着延绵子嗣的重担吧,他日日宿在本宫殿中,日日宠幸...... 故此,在本宫年仅十四岁的时候,便怀孕生子了,生下的便是你的皇姐——枫儿。 但对于年少无知的本宫来说,那生子之痛,犹如全身肋骨同时折断,痛不欲生! 三天三夜,本宫疼得死去活来,就仿佛是从鬼门关走过一趟一样。绵延子嗣,当真是太恐怖了!” 回忆到此,郭皇后转过身来,缓缓地走到盛桓的面前,长长的叹息一声。 “这也是本宫为何要厌恶你皇姐的真正原因,本宫便是觉得,就是因为要生她,才吃了那么多的苦头。 从此以后,本宫便想尽各种理由拒绝侍寝,将近十年,都不愿与陛下亲近。 可是,眼看着陛下身边有了佳人相伴,本宫便想着,若要长久地在后位坐下去,恐怕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然而,陛下却变了,是啊,身为天子,他又怎会停在原处等我,专情于我一人呢? 那时候,沈静妃几乎占据了陛下的全部身心,他每次到本宫的坤宁殿来,也仅仅是用用膳、说说话罢了。本宫岂能甘心?” 盛桓拧了拧眉头,淡淡一笑道:“听母后的意思,那沈静妃既然挡了您的道,她的死,想必也与您有关吧?” 郭皇后闻言,那双眸子又冷了几分,声音也厉了起来,“怎么,桓儿此刻还有闲心,关心别人是怎么死的?” 盛桓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郭皇后的嘴角,则是露出阴恻恻的笑意,“她已育有一子,若是再生下一子,恐怕本宫的后位不保啊! 常言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陛下以为让本宫照拂她,便不会出什么纰漏了。我不好明着动手,便日夜着人送上补品,悉心呵护,但她最终难产而死,又与我何干呢?” 盛桓细思极恐,沈静妃之死,当真是自己的母后所为。她让人送补品,表面看着是好心,实在是暗藏杀机。孕妇食用补品过多,容易造成胎儿太大,胎大而难产,难产则极易致死。 “你不必用那种眼神来看我。”郭皇后冷声道,“我做了这么多,不过是为了你罢了!” “为了我?” 盛桓苦笑一声,“这句话,韦似道也曾对我说过,你们不过是打着为我好的旗号,来满足自己的欲望罢了!” 郭皇后不以为然的笑了起来,“既然你主动提到了韦似道,那本宫便与你说一说与他之间的事情。 本宫有一个多年不曾改变的习惯,那便是不管刮风下雨,本宫都会亲自前往济悬寺,参加那一年一度礼佛盛典。不曾想,在那里,却遇到了带发修行的韦似道。” 提起韦似道,郭皇后的嘴角浮现一抹温柔的笑意,脸上也浮起一抹薄红。 “本宫已经好久没有享受过那种被人疼爱的滋味了!他并不在意本宫的年龄,不到二十的俊俏少年郎,满心满眼都是本宫。可是......” 郭皇后神色不太自然的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她似乎有些犹豫了,内心在苦苦挣扎着,接下来的话,跟自己的亲生儿子说,会不会不太好? 但,她又转念一想,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又何必再做无谓的隐瞒呢!只有盛桓知道全部的事情,他才会与他们同心协力,谋取那唾手可得的尊位啊! 思及此,郭皇后轻轻的咽了咽喉咙,轻咳一声,接着方才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可是,我以为我们已经很小心了,不曾想,还是怀有了身孕。本宫心慌意乱,担心此事一旦被陛下知晓,定会与韦似道死无葬身之地了。 后来,还是韦似道提醒了本宫,怀了身孕乃是天赐良机,若是生下嫡长子,那便是大盛未来的太子了。 他说得不错,本宫为了重获恩宠,可谓是煞费苦心,终于得到了一次侍寝的机会。 太医院那边,打点好一切,一个月之后,便给陛下报了喜......” 第191章 横竖都是死 盛桓呆呆地杵在原地,那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是死了! 他淡然地拭了拭眼角滑落下来的泪水,然后异常镇定地转过身来,直勾勾的看向郭皇后,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既然我是你们苟且所生的野种,是假的皇子,那母后便好好掩盖此事便好了,如今,为何一定要旧事重提呢?您就不怕此事被父皇知晓,杀了我们母子吗?” 郭皇后吊起凤眸,痴痴地冷笑一声,“桓儿,你恐怕还不了解你的这位父皇。自从三皇子盛柏班师回朝,你难道没有发现,你父皇对盛柏越来越看重了吗? 先是赐婚长信侯之女,接着便是晋升英王,甚至连婚礼都提前到你的前面了! 你可是堂堂的大盛太子啊!自古以来,哪有一位王爷的婚礼,能在太子之前举办呢? 这只能说明一点,陛下对你的身世可能有所察觉了。只不过,暂时还没有什么证据,无法向我们母子俩动手罢了!” 郭皇后还想到了另外一层,一旦同时罢黜太子及皇后,必然引起朝中大乱,进而动摇国之根本,让敌国有机可乘。这也许便能很好的解释,陛下迟迟没有除掉他们的原因了。 盛桓闻言,无力的垂坐回椅子上,沉思片刻,开口问道:“既然横竖都是死,那母后以为接下来,该当如何?” “桓儿,你终于肯好好听本宫的了?” 郭皇后坐到了盛桓的身旁,眉目终于再次变得柔和起来,“想必国师已经同你面谈过了,既然我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那自然是要在陛下动手之前,变被动为主动。” 盛桓当然清楚郭皇后此言何意了,“母后,你们是想让儿臣谋反吗?” “失败了才是谋反。” 郭皇后眸光深沉,“一旦成事,待你登临天下,史书上将留下怎样的一笔,便都由你这个九五至尊来决定,不是吗?” 盛桓半晌没有说话,陷入短暂的沉思之中。 郭皇后接着劝道:“桓儿,本宫知晓你本性纯良,不想做出谋权篡位之事,但事已至此,再无回旋的余地,如今已经到了‘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境地了!” 良久,盛桓慢悠悠的开口问道:“母后便这么相信韦似道吗?他本是一个宁川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呢?他接近母后,是不是别有用心呢?” “这个嘛......” 对于盛桓接二连三抛出的问题,郭皇后也有些犹豫,片刻,她抿唇回道:“关于韦似道的身份,本宫在早些年的时候,便派人调查过了。他不过就是宁川国一个世家子弟,还是一个很不受宠的世家子。想来,他在宁川待不下去了,便进入了济悬寺修行..... 虽然本宫无法得知他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不是全为了我们母子俩,但本宫可以肯定的是,血浓于水,他筹谋多年,为的便是将你送上皇位。 至于他是否存有私心,这些都不重要!桓儿,还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呢?还有什么比坐上龙椅更加重要呢?” “我明白了。” 盛桓旋即站起身来,拱了拱手道:“母后日后想做什么,孤极力配合便是!时辰不早了,儿臣告退。” 望着盛桓逐渐远去的背影,郭皇后掀起狭长的凤眸,暗中思忖道:“桓儿,你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英王府。 盛柏与夏季回到府中,便遣退婢女、小厮,将房门关了起来。 “王爷,究竟发生了何事?”夏季有些不安的看着盛柏。 从皇宫回来的一路上,盛柏都不曾说些什么,神色有些异常。所以,刚进入房间,夏季便让小月、路宽等人,都退下去了。 盛柏拉起夏季的手,柔声道:“没有多大的事儿,本王今天在乾清宫的时候,主动向父皇认了错,说出偏殿失态之事。父皇小惩大戒,命我们自明日起,禁足府中,无诏,不得随意出入王府。” “禁足?” “季儿,你不用担心,父皇也就是做做样子,至少,他并不知道,流心与侍卫的事情,是本王一手安排的。” 夏季抿唇点了点头,眉头依旧紧锁着,“看来,这几日都不能出门了啊!” “索幸这几日无事,府中不缺衣食,本王估摸着,最多也就这三两日的光景。” “那王爷派人跟我父亲、母亲说一下吧,免得他们担心。” “嗯,本王明日便派人去一趟长信侯府。” 第192章 生变 意外发生了! 与盛柏推测的全然不同,眼看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了,英王夫妇并未被解开禁足,盛德帝似乎已经将他们忘记了一般,但府门口负责把守的禁军们,并未离去。 除夕假期休沐即将结束,长信侯府中,夏渊、戚小柔以及夏开轩,皆坐立难安,一家人都是一副心事重重、长吁短叹的模样。 “夫君,季儿他们被禁足也有些时日了,为何陛下那边迟迟没有开恩,放过他们呢?” 戚小柔眉头都快拧在了一处,快言快语道:“你说,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啊?要我说呀,季儿与王爷在偏殿所行之事,说到底也就是有失体统罢了,他们毕竟是新婚夫妻,一时冲动,也在所难免。 可是,你看看那四皇子,年纪轻轻,却与一位掌事姑姑搞在了一起,那位掌事宫女死有余辜,可对四皇子的禁足,却早就结束了。为何季儿他们,连王府的大门都出不得!真是太过分了!” “夫人,慎言啊!”夏渊一脸严肃道。 “是啊,娘。” 一旁的夏开轩也劝道,“您在这边发牢骚,显然于事无补,若您方才所言被传了出去,万一惹得龙颜大怒,我们不仅帮不了小妹他们,甚至也要惹祸上身啊!” “轩儿说得极是!” 夏渊蹙起眉头,叹息一声,“明日早朝,我定会上书求情,望陛下对王爷他们网开一面,早日重获自由。” 三个人正说着话,一个身影跃墙而入,脚步声正慢慢逼近夏渊他们。 “谁?” 夏渊大喝一声,忙打开房门,追了出去,他身后的戚小柔与夏开轩,也快步跟上,手中拿着宝剑,做好随时出招的准备。 一身黑衣斗篷装扮的人,并未逃离,而是在夏渊面前明晃晃的现出身来。他不是别人,正是英王府的管家——卢茂! “小人拜见侯爷。”卢茂微微屈身,双手抱拳道。 “竟然是你?” 夏渊感到不可思议,待看清来人的清晰面目之后,便收回了刚刚蓄起的浑厚掌风。不多时,戚小柔与夏开轩也随即赶到,看到黑衣人是卢茂时,个个都是目瞪口呆的模样。 “不知卢管家深夜到访,所为何事?可是王爷有话让你带给我们。”夏渊不急不忙的问道。 卢茂是英王府的管家,自然是听从盛柏的吩咐办事,他既然是趁着夜色潜入长信侯府,定然是有口信要传达给夏渊。 “夏侯爷所言不错......” 卢茂微笑的点点头,他正想接着说下去,却被夏渊抬手阻止了。 夏渊神色凝重,轻声道:“卢管家,院子中并不是说话的地方,请随我来。” “也好。” 一行人跟着夏渊,来到了他的书房,而夏开轩则被父亲夏渊指派在门口守着,任何人都不得放进来。 书房内,三个人坐下后,气氛变得有些紧张起来,房间的空气,滞得人胸口发闷。 戚小柔正欲开口相问,却听见卢茂一字一顿的说了起来,“侯爷,夫人,我家王爷让小人深夜前来,便是想提醒你们,明日早朝,不去也罢。” “到底发生了何事?” 急性子的戚小柔再也无法继续忍耐下去,忙趁机问道。 卢茂回答道:“一开始,王爷以为陛下最多只会禁足他们三五日,谁知这都十多天过去了,如今元宵节已过,禁足依然未解。明日便是新一年早朝的第一天,王爷王妃猜测,陛下必定会有大动作啊!” 听完卢茂的话,夏渊陷入沉思之中。 “夫君,就算陛下有大动作,也与我们无关吧?” 戚小柔面露不安的问道,她的心里也直打鼓,毕竟王爷专程派管家,趁夜偷溜出府,前来告知,事情恐怕不容乐观啊! 看着夏渊就像个闷葫芦一样不说话,戚小柔更加着急上火了,“夫君,你倒是说句话啊!” 夏渊神色凝重,缓缓的开口道:“卢管家,王爷是否让你在此等候,若我们有需要,可尽力相助一二?” “不错。”卢茂郑重点头,“夏侯爷果然睿智,一猜便中。” “夫君,你就别跟卢管家打什么哑谜了,快点说说吧,可真要急死我了。” “夫人,恐怕我们担心的事情要发生了。” 夏渊幽幽的叹了口气道,“我们自风林山庄归京,陛下迟迟没有安排具体职务给我,前些日子,我托王爷探一探陛下的口风,王爷后来派人告知于我,陛下说等待假期休沐结束之后,定会给一个说法。” “确实如此,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戚小柔不解的问道。 “明日便是休沐结束后的第一天上朝,想必陛下定会对我有一个安排,但,应该不是什么好的安排。” “为何?”戚小柔继续问道。 夏渊踌躇片刻,“王爷与季儿的事情,可大可小,但陛下却令他们禁足府内,无诏不得随意出入。此举,恐怕是为了约束他们,让他们无法干预。” “他们会干预什么呢?” 戚小柔挑了挑眉,忽然间,她似乎想明白了什么,顿时瞪大了眼睛。 “夫君,你是说,陛下明日可能会对你不利,而提前禁足王爷,是为了让他无法在早朝上,对他的决定加以干涉?” “夫人说得不错。” 夏渊的脸色更加的冷峻,“想我夏某人,为陛下呕心沥血数十载,却可能落得一个难以接受的下场,真是可悲可笑啊!” 一旁端坐许久的卢茂,适时的插进话来,“侯爷,您也不必太过悲观,这些不过是王爷与王妃的猜测。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你们最好趁夜离京,小人会一路护送你们安全离开。” 戚小柔满眼忧愁的看着夏渊,“夫君,你以为如何?” 夏渊则是果断的摇摇头,“不可,私下离京,死罪难逃。如今,我们与王爷休戚与共,又怎可为了个人的安危,而陷他们于不顾呢?”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戚小柔与夏渊的想法一致,打断道:“卢管家,有劳你大半夜的跑这一趟了。明日是福是祸,我们都不会离开盛京,只是有一件事,还请卢管家帮忙......” 第193章 打晕带走 夜已深沉,夏渊他们终于自书房内走了出来,每个人脸上都是假装一副轻松自在的神态。 夏开轩暗暗松了口气,父亲他们神色轻松,说明英王府的卢管家,趁夜前来,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恐怕最多也就是为了替王爷和季儿他们传些口信罢了。 一边想着,一边脚步轻盈的迎了上去。 “爹,娘,卢管家,你们终于谈完正事了?”夏开轩微笑的抱了抱拳道。 “是啊!夏公子不必多虑,都是些琐碎的小事,小人先告辞了。”卢管家也回了一礼道。 说完,他还与夏渊夫妇点头致意着。 “卢管家,请!”夏开轩扬了扬嘴角道。 “好,诸位请留步。” 说时迟那时快,夏渊冷不丁的从夏开轩的背后,快准狠的劈了一掌,顿时,夏开轩昏了过去,还好被一旁等候多时的戚小柔稳稳地扶住了。 将夏开轩打晕带走,离开盛京这个是非之地,这便是戚小柔想请卢茂帮忙的事情。 夏渊看了看昏迷的儿子,朝着卢茂郑重的掬了一礼,“犬子的安全,便拜托卢管家了。” “夏侯爷真是折煞小人了。” 卢茂连忙屈身回礼,“既然侯爷及夫人已经考虑清楚,留下来面对明日的未知,那小人自当将夏公子安全送出城去。” 戚小柔满脸苦涩,鼻子不禁有些发酸,声音哽咽道:“季儿他们暂时无法脱身,我们能做的,便是尽力保住轩儿,卢管家,有劳了。” “夫人客气,既是一家人,侯爷及夫人便无需再说两家话,事不宜迟,小人先离开了。” 夏渊及戚小柔微微颔首,目送着卢茂架起夏开轩的胳膊,微微屈膝,仿若脚底生风,毫无半分滞碍,转瞬间,便站在那高耸的屋脊之上,微作停留,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英王府。 夏季与盛柏安静的躺在床榻之上,各自怀着各自的心事,房中烛火已经全灭,但他们都没有安然入睡。 夏季无意中翻了翻身子,却听到身侧的盛柏,柔声细语的问道:“季儿,你还没睡?” “王爷,你也还没睡?” 夏季以为盛柏睡着了,半天都僵住身子,生怕吵醒他,不曾想,两个人都醒着呢! “是啊,本王在想,茂叔将我们的猜测和想法,带给岳父,不知他会作何打算?” 盛柏侧身与夏季面对面,彼此气息交融。 夏季却是叹息一声,无比确信道:“我觉得父亲、母亲不会轻易离开盛京的。这才是令我难以安心的原因,他们既不忍心拖累我们,又不肯独自逃走,留下来,恐怕只会凶多吉少啊!” “季儿,你先别担心。” 盛柏将夏季揽入怀中,安慰道,“也许只是我们想多了呢!岳父他们也有自己的考量。这样吧,我先去问问茂叔回来了没有?” 夏季嗯嗯点头,“王爷,我等你消息。” “好。” 盛柏说完,便起身披上外衣,来到了寝房门外,“路宽,茂叔回来了没有?” “回王爷,”正在门外守夜的路宽拱了拱手,“管家尚未回府,需要属下去找他回来吗?” “不必,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王爷。” 盛柏又转身回了寝殿,直接钻入了寝被之中,“季儿,茂叔还未回府,说不准岳父他们已经安然离京了呢!” 夏季却不以为然的说道:“若是如此便好了呀!” 她太了解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了,若说为了儿女,让他们豁出命去,他们自然二话不说,便会冲在前头。 可若是为了他们自身的安危,让他们默默逃离盛京城,那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罢了,明日看情况再说吧!”夏季拧了拧眉道,如今也别无他法。 “季儿,多思无益,快睡吧,事情到底如何,明日自见分晓。” “嗯,睡吧!” 盛柏轻轻的将夏季拥入了怀中,而夏季,依旧是辗转难眠。 是夜,漫长无比...... 翌日清晨,金銮殿上,众大臣精神抖擞,休沐半月,每个人都得到很好的休养生息。 而一身官服的夏渊,则是强撑着精神,满脸都是掩不住的疲惫,很显然,昨夜于他而言,也是一个不眠之夜。 不多时,吴忠敏吊着嗓子,喊道:“陛下驾到!” 文武百官齐齐屈膝跪在地上,左手按着右手,然后拱身前俯,双手着地,头触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朝中百官,分站两侧。 吴忠敏挥了挥手中的拂尘,喊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臣......”夏渊刚想走出队列,为盛柏和夏季求情,却有人快一步,赶在了他的前面。 “陛下,臣有本启奏!” 说话的人,正是负责监察百官的都察院左都御史许远航,此人刚正不阿,油盐不进,在文武百官之中,享有盛誉。 但对贪官污吏来说,许远航则是一个噩梦一般的人物。 谁若是被他盯上或是遭他弹劾了,那十有八九,此人贪赃枉法、作奸犯科等等,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盛德帝掀起眼尾,漫不经心的吐出一个字来,“讲!” “是,陛下。” 许远航年逾古稀,却中气十足,他目光犀利如炬,不急不慢道,“前两日,臣的府上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他向臣举报了一位重臣,他所提供的证据,确凿无虚,臣不得不如实禀报,还请陛下裁决。” “竟有此事?” “不知这次许御史要弹劾的是哪一位重臣啊!” “是啊!那人竟然是专门到他府上举报,可见是确有其事啊!” ...... 许远航话刚落音,朝堂之上,顿时哄乱起来,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都想知道此人到底是谁?又担心自己会不会是那个被举报之人。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各人心中都怀有各种的可能性,大家齐齐的将目光聚焦在都察院许御史的身上...... 第194章 风雨已来 金銮殿上,九条金龙盘绕的宝座之上方,盛德帝正襟危坐,眼眸深邃,仿若幽潭。 当他听完督察御史许远航的奏报之后,神色变得冷峻,眸光平静的让人不敢直视。满朝文武皆觉一股寒意自四面八方袭来,大殿之内,顿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站在朝臣队列首位的太子盛桓,视线不经意的扫视过,对面那位挺拔站立的韦似道,心中暗自思忖。 “难道许御史发现了韦似道与母后的事情?甚至是发现了孤的真实身世?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孤该如何应对是好啊?” 想到这里,盛桓顿感冷汗涔涔,后背不禁起了一层薄汗。 但他仔细瞧着韦似道,只见国师一脸的波澜不惊,盛桓复又觉得,以韦似道的能力,定不会让自己的把柄,落入都察院之手吧! 韦似道早已注意到这一打探的目光,旋即微微抬眸,与盛桓对视了一眼,嘴角几不可察的扬了扬,那表情似乎在让盛桓,且放宽心,只管看戏便是。 文官队列之中站着的夏渊,心中也开始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虽说这些年来,他携家带口,隐遁江湖,创建风林山庄,暗中管理铁矿石的开采及兵器锻造事宜,但一直都是兢兢业业,如履薄冰。 贪赃枉法之事,他绝对不会做的,自然,也不可能有什么把柄落入他人的手里,这一点自信,夏渊还是有的!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文武百官们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个个微微屈身、垂眸,静静地等待着龙椅上端坐之人的发话。 气氛已经压抑到了极点,终于,盛德帝慢悠悠的开了金口。 “许爱卿,速速道来事情的始末,朕想知道,你想弹劾的,究竟是殿中的哪一位重臣?” “是,陛下。” 许远航神态郑重,拱手继续说道,“那人向微臣举报的,乃是陛下亲封的长信侯——夏渊。” 一语落地,如惊雷一般,炸响在朝堂之上! “什么?竟然是长信侯!” “他不是刚回京吗?” “夏侯爷看着并不像是一个作奸犯科之人啊!” “谁说不是呢?” “举报的人,会不会是搞错了?” “可许御史竟然敢在朝堂之上公然弹劾,想必是已经调查一番了吧?” 夏渊尚未反应过来,便看到有无数双眼睛,如探灯一般,朝着自己死死的照了过来,真是令他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他纵然是提前做了一些心理准备,但面对如此的众目睽睽,他又岂可稳如泰山,内心毫无波澜呢? 风雨,终于是要来了吗? 风雨,恐怕已经来了! 这是夏渊内心深处,最直接、最剧烈的反应。 “陛下,微臣冤枉啊!定是有人意图构陷微臣。”片刻之后,夏渊镇定下来,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挺直了身躯,言辞凿凿道,“微臣的为人,陛下最是清楚,如今名利皆有,又何必再去做什么枉法之事呢?还请陛下明鉴!” “夏侯爷,你这是想告诉陛下,是我许某人,冤枉你了不成?”许远航掷地有声道。 “夏某绝无此意。许大人既然说有人证,那夏某愿意与之对峙,是非黑白,一辨便明。” “准!”盛德帝掀起眼尾,冷声道。 “传人证。”吴忠敏扯着嗓子喊道。 不多时,一位身着深灰色长衫,下巴留着一把修剪整齐的胡须,看上去老实巴交的中年男子,从殿外步伐沉稳,不急不缓的走了进来。 就好像是见惯了大场面一样,此人毫无惧色,哪怕是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也能款款走来,走到大殿中央,便朝着那位端坐在正大光明牌匾之下的人,行了一个板板正正的大礼。 “草民徐四,拜见陛下!” 谁?徐四? 夏渊心中一滞,赶紧别过脸去,盯着跪在他身后的男子,虽然那男子并未抬起头来,但那身形,夏渊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 这个徐四,不是别人,正是一直跟在夏渊身边,做风林山庄管家的徐四! 夏渊身体猛地一震,眼睛瞪得滚圆,他实在无法理解徐四怎么也到盛京来了?可是,他既然到了盛京,为何不到长信侯府,而是到都察院去举报自己呢? 夏渊绞尽脑汁,都无法想出个子丑寅卯来!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徐四一直都是他的心腹,怎么忽然间便倒戈相向了呢? 难不成,徐四是被别人安插到他身边做细作的?那他有什么把柄,落在徐四的手里了吗? 夏渊心中一团乱麻,可即使是他长久的凝视着徐四,他也不曾抬起头来,与自己有一个短暂的眼神交流。 盛德帝轻咳一声,淡声问道:“徐四,你为何要到都察院举报长信侯?你与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回陛下,草民乃是夏侯爷在风林山庄时的管家。草民举报他,那是因为,夏侯爷有谋反之嫌!” “谋反?” 盛德帝不以为然的笑了起来,“你若说些别的什么罪名,朕倒是可以一听,可你却说夏渊想谋反,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夏渊心存感激,忙抱拳道:“陛下圣明!微臣能得陛下信任,是微臣之幸。” 一旁站立的许远航却拱了拱手,“陛下,在未看到证据之前,微臣也是这么觉得,可实际上,夏侯爷谋反之事,恐怕证据确凿啊!” 盛德帝眼眸中墨色翻涌,声音也厉了起来,“许御史,还有你,徐四,朕给你们这个机会,倘若你们是因故攀咬长信侯,沆瀣一气,朕绝不轻饶!” “是。” 许远航果断答道,便转过身,朝着地上跪着的徐四开始问话。 “徐四,本官且问你,前几日,你所呈上来的证据、供词,可是夏侯爷亲笔所写?” “正是。” 徐四迎着许御史的逼问目光,正声道,“草民已将证据都提交给了许御史,请许御史转呈给陛下,还有夏侯爷一睹为快,如此便可知道,草民所言是真是假了?” 吴忠敏侧目看了看盛德帝,得到默许后,便径直走到许远航的身边,接过所有的书面证据,双手递给了陛下...... 第195章 证人徐四 此时此刻,夏渊心中依然觉得自己胜券在握,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任旁人如何诬陷,他都能够自圆其说,自证清白。因此,心中也没有感到害怕。 盛德帝接过吴忠敏呈上来的书信、证词等证据,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那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一点点浮现起一抹厉色来。 “大胆夏渊,你竟然勾结宁川人,意图不轨?” 盛德帝将手中证据,一股脑儿的砸向夏渊,“枉朕对你信任有加,你竟如此辜负朕?你就是这般回报朕的?” 夏渊深感惶恐不安,赶紧将面前洒落在地上的密信捡了起来,瞧上几眼,他的脸色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嘴唇轻轻颤抖着。 “这,这不是微臣写的,微臣自然也不认识这个叫辛铁的宁川人,又岂会与他暗通书信?请陛下明察!” “夏渊,你以为朕是老眼昏花了吗?这密信之上,分明就是你的字迹无疑,你又作何解释?” 许远航适时的补充道:“陛下,这密信的字迹,微臣已经找人核验过了,确定是夏侯爷亲笔所写。还有徐四交给微臣的关于风林山铁矿石的使用详细记录,都与密信内容吻合。”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夏渊顿感惊慌失措,忙以头触地,呼天抢地道:“微臣以自己及家人的性命起誓,绝对没有做过此等投敌卖国之事!” “徐四,你来说!” 盛德帝怒气冲天,指了指殿中跪着的徐四,大声喝道。 “陛下明鉴,此密信乃是夏侯爷交给草民去毁掉的,但是草民多留了一个心眼儿,这才保存下来。 草民暗中瞧过密信内容,也觉得夏侯爷不是这样的人,因此,草民便在夏侯爷一家回京之后,入了宁川国,小心求证了一番。 怎料,草民却亲耳听到那辛铁的儿子——辛峰,在酒楼亲口提及,自己的父亲曾与大盛的风林山庄庄主夏渊,有过书信往来。于是,草民便绑了那个辛峰,令其写下了那一份供词。 还有那一段时间,风林山锻造兵器所使用的铁矿石记录情况,草民都留了下来......” 夏渊闻言,心中早已将徐四骂了千万遍,但在朝堂之上,他始终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心中怒火,咬牙切齿道:“徐管家,夏某自认对你不薄,将你的儿子当作亲生子一般去疼爱,你为何要如此诬陷于我? 你究竟是受何人指使?我奉劝你,在陛下面前,不要信口雌黄!日后若陛下查出真相,你定死无葬身之地!” “夏侯爷,您这是要威胁草民吗?” 徐四凛着眉眼,目光幽深,“草民对夏侯爷自是感恩戴德,可在关乎国家安危的事情上,草民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许远航说道:“夏侯爷,朝堂之上,岂能容你威胁证人!” 一旁站立的大臣们,也都一头雾水,这密信到底是写了什么内容啊? 这时,吏部尚书史铁明走出队列,屈身拱手道:“陛下,微臣以为,当公开密信的内容,孰是孰非,让大伙儿都听一听,如果仅凭着徐四的片面说辞,不足以采信啊!” “臣等附议!” 史铁明话刚落音,几位官员都走出队列,拱手齐声喊道。 太子盛桓看了看对面的韦似道,心中暗暗称赞。 “这徐四怕不是受国师指使的吧?如此一来,英王盛柏便失去了一大助力,如同自断手臂一般,现如今盛柏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想要救出岳父,简直是难比登天啊!真没想到,这韦国师当真是一个运筹帷幄的奇才。” 而韦似道正垂眸沉思呢,心中暗自庆幸,“真不知道是何人出的手,若是夏渊倒下了,那风林山的归属,岂不是......” 想到这些,韦似道更加得意,嘴角也几不可察的扬了扬,“真是天助我也啊!真没想到,辛铁人死都死了,还给我留下这么一大助力。” 盛德帝抬了抬手,将眸光投在了许远航的身上,“许爱卿,你来说。” “是,陛下。” 许远航轻咳一声,朗声道:“密信之上,夏侯爷得知女儿夏季落入了宁川大将军辛铁的手里,那辛铁在南川镇的正面战场上,不敌我军,便派副将曲忠到芙蓉派,抓走了夏渊的爱女,如今的英王妃——夏季。 因此,夏渊得知此事后,便暗中送信给辛铁,企图以风林铁矿山为条件,换回女儿。 那辛铁便让夏渊表表诚意,于是,夏渊在兵器锻造中动了手脚,将多出的铁矿石,私自运送到了辛铁手里......” “不是这样的!” 夏渊急红了眼,“陛下,微臣自管理风林山以来,可谓是尽心尽力,若是想动手脚,为何要等到现在?” “旁的孤不敢确定,可夏侯爷的女儿夏季,确实在前一段时间,在芙蓉派中,被贼人掳走。” 盛桓一副事不关己的云淡风轻模样,“父皇,此事,儿臣是听准太子妃苏淳说过。” 提起苏淳,夏渊自然是想起了那个苏半山,便反唇相讥道:“太子殿下,此言差矣,准太子妃的父亲苏半山,恐怕便是那个与宁川人相互勾结之人吧? 不然,宁川人是如何得知,我女儿在芙蓉派做客呢?” 太子盛桓面露难色,夏渊突然发难,这倒是令他始料未及的! 拢了拢思绪,盛桓故作姿态,小心回道:“父皇,此时当谈论夏侯爷勾结宁川人的事情,按照他方才所言,是不是已经承认夏季曾被宁川人抓走过呢?” 盛德帝拧了拧眉心,艰难的叹息道:“太子所言不错,夏渊,你还有何要说的?朕劝你,想清楚了再说!” 夏渊暗自思忖,“季儿确实被宁川人掳走,可她是凭借着自己和英王等人的本事逃出来的。虽说她被抓时武功尽失,但在宁川军营之中,她与宁川人打斗之时,侥幸恢复了武功。 她一个姑娘家,在敌军军营待了一段时间,还与十几名大盛男子独处一室...... 倘若将这些都说了出来,的确是于季儿名节有损啊!季儿与王爷如今已被禁足,若再多出这么一件事来,真是雪上加霜啊......” 第196章 打入天牢 思及此,夏渊理了理思绪,咬着后槽牙道:“既然徐四说我与宁川的辛铁有书信往来,那何不去将那辛铁直接绑来,一问便知!为何要让他的儿子写下一封证词呢?如此一来,岂不是多此一举吗?” 徐四闻言,忽然仰头,阴恻恻的笑了起来。 “夏侯爷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您难道不知,那辛铁已经被杀了吗?他在战场上不敌英王殿下,便趁机逃走了,不曾想,却被人暗中埋伏,取下他的首级,送给了英王殿下。” 众大臣闻言,都瞪大了眼睛,虽说徐四并未直接说辛铁是被夏渊所杀,可明里暗里的,却就是那样的意思。 这夏渊看着文质彬彬,一副儒雅端正之相,怎会有过如此骇人的举动啊! “什么!辛铁已经死了......”夏渊颓然的瘫坐在地上,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从头到尾,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陷阱啊! 许远航义正言辞道:“夏侯爷,许某知道你武艺高超,故此,许某有理由怀疑,那从战场上逃走的辛铁,便是被你所杀,为的便是杀人灭口!” “陛下,不是这样的!微臣这还是头一次听说辛铁这个名字,又怎会与他暗中勾结,并在事后去将他杀害呢?微臣从来都没有离开过风林山庄啊!请陛下明鉴!” “可铁矿石的事情,你要如何解释?” 盛德帝那古井无波的眼眸中,射出一道锐利寒星,冷冷的逼视着夏渊。 “微臣......微臣在来京之前,迟迟没有等到接管风林山的官员到来,故此,便将铁矿山的大部分事情,都交给了徐四打理,许是他出了什么纰漏,还请陛下明察!” 夏渊此时已是悔青了肠子,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很信任的一个管家,竟然包藏祸心,企图构陷于他! 也许,徐四这十几年来,便没有真正的忠心于自己吧!真真是用真情换来了一片狼心狗肺啊! 徐四却面无波澜,不慌不忙道:“启禀陛下,草民所行之事,皆是受夏侯爷指使,他让草民动手脚,草民身为一个下人,又岂敢不从?” “你!徐四,你为何要如此害我!” 夏渊实在忍无可忍,便冲动的朝着身后的徐四,挥着拳头打了过去,一时之间,场面混乱不堪。 “夏渊,你放肆!来人,将嫌犯夏渊押入天牢,择日候审!” 盛德帝见状,无法直视,愤然离去。 吴忠敏无奈的摇了摇头,扯着嗓子道:“退朝!” “陛下,陛下,微臣冤枉啊!微臣冤枉......” 见着夏渊被两名御林军拖了下去,众大臣都面面相觑,但也不好前去求情,就算是有些大臣想去帮助一把,可如今人证物证俱全,只得作罢! 而盛桓与韦似道,却不约而同的露出一抹笑意来。 退朝之后,盛桓与韦似道,再一次相聚于一间典雅的茶肆雅座之中。 盛桓亲自为韦似道斟满了茶水,恭维的笑道:“国师真是大手笔啊,做起事来不动声色,不曾想,今日在朝堂之上,派人举报夏渊之事,真是令人感到畅快不已啊!” 韦似道轻轻的吹去茶杯表面漂浮的茶沫,勾了勾唇角道:“今日朝堂之事,还真不是我做的。” “什么?” 盛桓感到不可思议,拧眉问道:“试问这朝堂之上,还有谁想置夏渊于死地呢?” “我虽然一直都想将那风林山收入殿下的管理之下,可暂时,并未想动他夏侯爷,此事着实蹊跷啊!” 盛桓想了想,微笑道:“无妨,既然此事于我们有利,那便是好事一桩。” 韦似道脸上露出几分慈爱来,“想必前段时日,你故意避开我,便是已经从你母后那里,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吧?” 盛桓面露一抹尴尬之色,“既然事情已经如此,我又能如何呢?只要最终能坐上那个位置,谁是生身父亲,又有什么关系?” 韦似道呵呵的笑了起来,“你能这么想,便说明你真正的成长了。你且安心,今日这事一闹,风林山恐怕真的要易主了。” “国师是说,父皇会将风林山交给我去打理吗?” 听着盛桓仍然称呼盛德帝为父皇,韦似道刚才脸上的那一抹笑容,直接僵住了。 虽然此刻父子不能相认,但听着自己的儿子叫别人父亲,韦似道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儿。 盛桓自然是注意到韦似道的表情变化,忙岔开话题道:“如今三皇子被禁足,想来想去,最合适的人选,便是我了,不知,国师觉得此事有多少把握,那盛德帝是否会让我接手呢?” 韦似道拢了拢思绪,沉吟片刻,微笑道:“桓儿定会心想事成的。” 听着韦国师如此唤自己的名字,盛桓敢怒不敢言。 韦似道既是自己的生身父亲,又是自己登上皇位的一大助力,日后少不了要他鞍前马后,打点好一切,只得违心的赔了赔笑脸。 长信侯府。 戚小柔左等右等,等不来夏渊下朝归家,便让小厮程意前去打探消息,直到天色渐晚,程意才回到了长信侯府。 他见到厅堂中坐立不安的戚小柔,忙跪倒在地,惊慌失措道:“夫人,大事不好了,侯爷出事了!” 戚小柔手中端着的茶杯,应声掉落在地上,摔成了几片碎块,“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夫人,小人前去皇宫门口等候,迟迟不见侯爷出来,只得另想办法。不过,巧合的是,小人在回来的街上,见到曾经到咱们府上做客的刑部沈大人,便跟他打探消息,这才知道,侯爷被陛下关进了天牢!” “什么!” 戚小柔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沈大人可说,侯爷是因为何事被关?” “小人问了,沈大人说具体事情不方便说,只是提醒我们小心以前的府上管家。” “管家?” 戚小柔来回踱着步子,猛然间瞪大了双眼,“他指的是徐四?” 程意点点头,“小人也是这么想的,如今公子已被英王府的卢管家带离京城,是不是要将此事想办法告诉小姐和王爷?” 戚小柔垂眸不语,半晌,才缓缓开了口。 “不妥,如今王爷和季儿被禁足,无诏不可随意出入王府,他们若得知此事,又岂能放心?” “那可如何是好啊?” 程意终归是年轻了些,遇到大事,一时之间,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一副泫然欲哭的模样。 戚小柔道:“切莫慌张,你先下去吧,此事容我好好想一想。” “是,夫人,小人告退。” 第197章 诱捕戚小柔 戚小柔左思右想,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如今,长信侯府之中,她连一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夜已过半,戚小柔终于下定决心,她准备先去皇宫四周碰碰运气。皇宫之中,禁军及暗卫人数众多,她自然不会蠢到前去硬闯皇宫。 为今之计,若是能遇到总管太监吴忠敏,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方便打听了,毕竟,吴公公是盛德帝身边的红人,且与夏渊之间的交情也不错。 待她穿上夜行衣,刚跃上围墙,飞出侯府不远的时候,便遇到同样是一身夜行衣的人,拦住了戚小柔的去路。 戚小柔心脏猛地紧缩,迅速抽出佩剑,大喝一声,“你是何人?竟敢拦你姑奶奶的去路!” 那人脸上戴着面具,仰头哈哈的大笑了起来,“侯夫人,我不过是奉命,在此等候你罢了。” 这浑厚有力的男子声音,怎么听起来有一些耳熟? 戚小柔蹙起眉头,又问道:“你认识我?” “自然,你不就是长信侯夏渊的夫人吗?我既然听命在此专门等你,那定是认识你的。” ”既如此,本夫人也没必要遮遮掩掩的了。” 戚小柔一把扯下了自己的黑面巾,“大家不妨打开窗户说亮话,你戴着一副面具,装神弄鬼的,又是何人?为何要在此处拦我?” 面具人痴痴地笑了两声,并未正面回答戚小柔的问题,“夏夫人,在下得知,夏侯爷被抓入狱,此中定有天大的冤屈。故此,在下猜想,夫人想去的方向,应该是皇宫无疑。 不过话又说回来,夫人不必绕那么大的弯子,你想知道的事情,在下都能告诉你。” 戚小柔半信半疑,见对面的人并没有什么恶意,便将宝剑收回了剑鞘之中,“那你且说说看。” 面具人勾了勾嘴角,背手而立,“在下听闻,夏侯爷今日在朝堂之上,被一个名叫徐四的管家举报了。 那管家扬言,夏侯爷与宁川人暗中勾结,一度将风林山的铁矿石送给宁川将军辛铁,以求换回自己那时遭绑架的女儿。 并且,夏侯爷在事后,宁川军大败之后,杀了那个临阵逃蹿的辛将军......” “徐四竟然如此说?” 戚小柔满脸的难以置信,恨声道,“枉我们对他父子二人以家人相待,侯爷对徐四更是信任有加,不曾想,却被他反咬一口了。” 见面具人垂眸不语,戚小柔生出疑惑来,“你为何对朝堂之事如此清楚?你到底是奉谁的命,在此等我?” 面具人慢悠悠道:“请恕在下无法告知,不过,在下想送一份人情给夫人,就看夫人敢不敢随我来了。” “有何不敢?” 戚小柔见面具人已经沿着屋脊,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奔跑起来,自己也紧随其后,她的脚尖在瓦片上轻点即起,裙摆随风猎猎作响。 不多时,那面具人便带着戚小柔来到一处竹林之中,那里有一座破败不堪的草房。 面具人微微停脚,见戚小柔也跟了上来,便自顾自开门去了。 戚小柔跟在面具人的身后,跨入门之后,待面具人侧过身去,一个五花大绑的中年男子映入眼帘,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管家徐四! 戚小柔震惊无比,正准备开口问那面具人,到底是什么情况,却发现那人已经离开茅草屋了。 仇人正在眼前,戚小柔不再分心去管那面具人,一把扯下徐四口中的破布,一拳重重的打在了他的身上,怒骂一声。 “你这个忘恩负义之徒!侯爷如此信任于你,你为何要捏造证据,诬陷于他?你究竟是听谁的吩咐,要做出这等恶心的事来?” 徐四看到戚小柔那痛心疾首的模样,眼中充满复杂,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半晌,徐四幽幽的叹息一声,“夫人,这里不安全,你还是速速离开此地吧!” “离开?” 戚小柔决然的抽出宝剑,将剑架在了徐四的脖子上,咬牙切齿道:“侯爷有没有做那些事情,想必你心知肚明,眼下,你若心中尚存有一丝良心,便随着我去面圣,交待事情的来龙去脉。” 徐四不动声色,唇瓣轻轻颤抖着。 正在这时,茅草屋外传来许多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有数十人,正慢慢逼近草屋。 戚小柔心中顿觉不妙,便来到院子中,一探究竟。不曾想,大理寺的数十名官差,手执弓箭,明显是有备而来,将此处团团包围住了。 为首的那人叫嚣着,“侯夫人,我们接到消息,是你绑走了证人徐四,这才带人前来搜查,还望侯夫人配合,让我们进屋查探一番。” 戚小柔见那面具人早已不见了踪影,便无比恨声道:“徐四确实在这茅草屋之中,可并非是我绑走他的,我也是被一个戴面具的人引到此处的。” 为首的人半信半疑,令两名官差冲进了屋内,见那徐四正被绑着,便将他架了出来,“葛少卿,人确实在这里。” 大理寺少卿葛见明跨步走上前来,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徐四,正声问道:“徐四,你身为证人,本该好好待在驿馆,怎会身陷此处?本少卿问你,究竟是不是侯夫人将你绑来此地?” 徐四侧身看了看戚小柔,眼神不敢与戚小柔对视,心虚的点了点头,“不错,侯夫人方才正欲杀我灭口。” “你,你说什么?” 戚小柔震惊的瞪大双眼,走上前,便准备去扯着徐四的衣领,但却被官差挡下了。 葛见明厉声喝道:“侯夫人,是当本少卿不存在吗?来人,将夫人押到天牢,本少卿会如实将此事禀明上级知晓,带走!” “是!” 戚小柔被两名官差押着,袖中的拳头几乎要捏出火来。她狠咬嘴唇,眼睛里迸出浓浓的恨意,扭头看向徐四。 “你真是一个睁眼说瞎话的无耻之徒,我与侯爷,这十几年来,对你推心置腹,当真是瞎了眼了!呸!” 而徐四,则是勾唇露出冷漠一笑,从鼻孔中发出一声冷哼,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任由两名官差架着他走...... 第198章 欲闯大理寺 翌日,金銮殿上。 大理寺卿柯泽,从队列中走了出来,他朝着宝座上的盛德帝跪地行礼,朗声道: “陛下,微臣昨夜得到消息,夏渊案的关键人证徐四,竟被人掳走。经查,那徐四是被夏渊的夫人,挟持到了城郊的一处茅草屋之中,意欲杀人灭口,还好,我们的人去的及时,没能让她得逞。如今,夏夫人暂时被关押在大理寺的监牢之中,如何处置,还请陛下示下!” 目前,夏渊也是被暂时关在了大理寺的天牢之中,等候最终的调查结果。这下,夫妻俩竟然被关到一个地方。 盛德帝闻言,双眸瞬间寒芒毕露,“这个戚小柔,真是反了天了!她竟敢在朕的眼皮底下,想要除掉人质,她还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陛下息怒!” 礼部尚书虞海晏看着盛德帝大发雷霆的模样,便暗自揣摩圣意,屈身拱手道:“如今夏渊案人证物证俱全,而其夫人趁夜欲杀举报人徐四灭口,正好可以佐证,夏渊勾结宁川人,图谋不轨一案,确有其事。 陛下,微臣以为,当尽快下旨,从重处罚夏渊夫妻二人,以儆效尤!” 盛德帝眯起狭长的眼眸,冷声问道:“那依虞爱卿之言,他们该当何罪?应如何处置?” 虞海晏以为盛德帝定是觉得他言之有理,于是,一脸神情愉悦的接着回话。 “回陛下,依我朝律法,勾结外贼,图谋不轨,有谋反举动的,轻则充军,重则处以极刑。” 而此时,兵部尚书李有仁却冷哼一声,他侧目看着虞海晏的方向,质疑道:“如今事情尚在调查阶段,虞尚书便如此武断,恐怕太心急了一些吧?” 虞海晏目光扫视了一眼韦似道的方向,颇有些心虚的笑了笑,“陛下,微臣只是就事论事,绝无李大人说的那层意思,请陛下明察!” “罢了,此事......” 盛德帝正欲抬抬手,准备安排后续事宜,却看到一名禁卫军慌张的从殿外跑了进来。 他匍匐跪倒在地,嘴中喊道:“陛下,大事不好了......” 盛德帝脸色阴沉的快滴出水来,身旁站着的吴忠敏立马厉声大喝一声,“大胆!圣驾面前,怎可如此惊慌,成何体统!” “末将该死,请陛下恕罪!” 盛德帝压了压手,蹙眉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情?” “回陛下,是英王和王妃,他们不顾君命,擅自从王府中冲了出来,现在已经朝着大理寺天牢的方向去了。” 原来,这个禁卫军,便是负责看管盛柏和夏季,在府中禁足的侍卫之一。 方才,吴忠敏一眼便认出了他,本想喝住他,没想到,仍是没有及时堵住他的嘴。 事情发展的太快,吴忠敏只得暗自抿抿唇,等待着下一波的暴风雨来临。 龙颜骤变,盛德帝怒火中烧,重重的拍了拍御案,“砰”的一声巨响,大臣们全都吓得纷纷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吴忠敏!” “老奴在。” “你亲自带着御林军,前去大理寺,将英王及王妃带到大殿来,朕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想要跟夏渊一起谋反!” “老奴遵旨。” 殿中跪着的文武百官,头都不敢抬一下,唯有太子盛桓与对面的韦似道暗暗递了个眼神,嘴角都不自觉的微微上挑了起来:这三皇子,莫不是自己找死吗? 与此同时,夏季与盛柏同乘一匹快马,穿过热闹非凡的街道,一直朝着大理寺方向奔去。 “让开!” “快让开!” 盛柏一边驾着马儿,一边大声喊着,让前方的百姓们,注意避让。 身后环腰抱着盛柏的夏季,眉头都快拧到了一处,“王爷,你先停下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吁......” 马儿逐渐停下,盛柏转过头,问道:“季儿,前方不远处便是大理寺了,为何要停下来,再晚就来不及了。” 夏季抿唇道:“我们如今尚在禁足,今早收到的纸条,上面是说我父母都被关进了大理寺天牢之中,若去迟了,恐怕性命不保,可我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劲。” 盛柏也长叹一声,“虽然本王也觉得纸条来得蹊跷,可为了侯爷他们,我们不能不冒险啊!” “王爷。” 夏季心生动容,“倘若此事是虚,我们恐怕要触犯龙颜了,等待我们的,更是未知的处罚。” 盛柏温柔的笑了笑,“为了你和岳父他们,受什么样的处罚,本王都是愿意的。” 然后,话锋一转,眸光又黯淡了下来,“但此事一旦为真,我们去晚了,便真的可能会抱憾终生。” “王爷,我想自己去,如果陛下那边有什么雷霆之怒,都由我来承受便好,我们一家,不能再连累你来。” “季儿,你这话都说了好几遍了,既然本王选择与你同时出府,那便做好共同承担处罚的准备,除非,季儿没有将本王当成一家人。” 夏季无奈的摇摇头,柔声失笑道:“怎么会?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盛柏抓起夏季的手,再一次放在自己的腰间,“季儿,抓紧我,马上就到了,驾,驾......” 不多时,盛柏与夏季翻身下马,来到大理寺的门口,只见葛见明带着数十位属下,将门口重重拦住了。 他远远的便看到是盛柏和夏季到了,便带领众人,屈身拱手见礼,“下官参见王爷、王妃,不知是什么风,把你们二位吹来了,真是稀客啊!” 看着一脸笑容可掬的葛见明,盛柏勾唇道:“本王今日前来,只是为了求证一件事情,还请葛少卿行个方便,让我二人进去。” 葛见明依旧保持着拦路的身姿,继续微笑道:“王爷,请恕下官不能放你们进去。” “这是为何?” “下官早已得到消息,王爷与王妃,如今该在禁足才是,如若现在回府,下官可当什么都没看见。” 夏季看这葛见明像是在打太极,便急声问道:“我们可以不进去,但请葛少卿实言,如今长信侯夫妇,是否被关在了此处?他们是否将被处以极刑?事情究竟有没有调查清楚?” “这个嘛......” 葛见明弯了弯唇,“恐怕此事,有更合适的人,可以告诉你们了。” 盛柏与夏季同时转身,顺着葛见明的视线方向,看了过去,为首的吴忠敏,正带着一队穿着铠甲的御林军,朝着这边疾步而来...... 第199章 怒斥英王夫妇 待走近时,吴忠敏抬手示意,让后面跟着的御林军都停了下来,自己则脸面上挂着一丝谦卑的微笑,朝着盛柏与夏季躬了躬身子。 “老奴见过王爷,见过王妃!” 盛柏心中已经猜到吴忠敏带队前来的意图了,他眼波流转,一脸平静道:“吴公公来得可真是及时啊!” 吴忠敏呵呵的笑了两声,“王爷,老奴不过是奉命前来,请王爷、王妃到金銮殿一趟,陛下与诸位大臣们,且在等着呢!” 盛柏与夏季对视一眼,心中自然明白,盛德帝已经知道他们二人擅自离府的消息了。 夏季上前一步,眉头紧锁,急声问道:“吴总管,我们可以随你前去,只是,本宫想知道我父母如今可安好?父亲意欲谋反,此事可经过三司会审了?他们在天牢之中,是否会有杀身之祸?不瞒吴总管,本宫很肯定,此事定是有人栽赃陷害,父亲绝对不会做出此等叛国背主之事。” “老奴当然也是如此认为。” 吴忠敏脸上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事情的是非曲直,自有陛下做主。老奴只知道,如今侯爷与夫人毫发未损,只是暂时被收押在大理寺天牢之中,事情调查尚须些时日,请王妃莫要过分担忧才好。” 夏季听吴忠敏如此说,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如此便好,陛下那边,本宫自会为父亲、母亲争辩一二。” 盛柏则是看出了吴忠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拧眉问道:“吴公公,眼下还有何事,是不能同我们说的吗?” 吴忠敏叹息一声,“方才陛下在殿堂之中,听闻王爷与王妃,擅自离开王府,龙颜大怒,老奴想给王爷提个醒,这事儿,恐怕难以善了啊!” “本王心中有数,多谢公公指点,劳烦前面带路吧!” “是,王爷。” 吴忠敏走到队列的前面,让御林军将盛柏、夏季团团围在了中央,毕竟,拿人的姿态是要做足的。 盛柏靠近夏季,轻声叮嘱道:“季儿,待会儿见了父皇,你不用说话,万事由本王来处理便好。” “不行,此事因我而起,岂能让你独自一人承担?” “你听我的,事情没有那么严重,顶多是斥责几句罢了,本王皮糙肉厚的,顶得住父皇的雷霆之怒。” 看着盛柏面带轻松的说着这些话,夏季只得微微点头,但在心中却是暗暗下定了决心,既然夫妻一体,岂有让王爷一人受过的道理呢? 还有父母遭人诬陷一事,夏季也准备在面圣的时候,问一个是非曲直出来。夏家,目前在盛京城,真正能依靠的,恐怕也就只有自己这么一个女儿了。 不多时,吴忠敏便带着盛柏与夏季,来到了金銮殿外。 “王爷,王妃,请容老奴前去通传一声。” 盛柏点头,吴忠敏则双手交叠在身前,脑袋微微前倾着,迈入了金銮殿的大门内。 “启禀陛下,英王及王妃带到。” 龙椅上坐着的盛德帝,怒气好似已消大半,他微微掀起眼尾,冷声道:“让他们进来。” “是,陛下。” 吴忠敏转身,吊着嗓子,喊道:“传英王及王妃,觐见!” 只见盛柏与夏季不急不慢的迈入大殿之中,双双跪在地上,朝着盛德帝齐齐的行了一礼。 “儿臣(臣妾)参见父皇,愿父皇万福金安!” “真是大胆!” 盛德帝怒喝一声,那眼眸如鹰般逼视着盛柏及夏季二人,“国事繁杂,朕本就心力交瘁,不曾想,你们二人不好好在王府中禁足反思,却擅自打伤禁卫军,朝着大理寺奔去,你们,究竟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父皇息怒!” 盛柏跪直了身板,解释道:“儿臣只是一时情急,这才带着王妃私自离府,不过,我们刚到大理寺门口,便遇到了吴总管,这便同他一起回了皇宫,还请父皇明鉴!” 吴忠敏朝着盛德帝点头默认。 “那好,你倒是说一说,为何要闯大理寺?” “回父皇,儿臣听闻长信侯夫妇被关押在大理寺的天牢之中,恐担心他们吃不好、睡不暖,这才带着王妃前去探望一二。” “此话当真?” 盛德帝没好气的睨了一眼盛柏,幽声问道,“确定不是为了营救他们而去?” “自然不是。” 盛柏拱手,振振有词道:“儿臣与王妃,相信父皇的英明神武,明辨是非,目前只是按照正常的程序,关着他们,待事情调查清楚之后,定会放了长信侯夫妇。” 见盛德帝神色稍缓,韦似道立刻对礼部尚书虞海晏使了使眼色。 虞海晏接收到韦似道的示意,便走出队列,拱手行了一礼。 “启禀陛下,倘若就此放过英王殿下,恐怕难以令人心悦诚服啊! 他们夫妇二人,本就是待罪禁足之人,无诏不可随意出入王府,可今日,却打伤府门前看管的禁卫军,直奔着大理寺而去。 若日后人人皆要效仿英王,对陛下的旨意置之不理,那将置陛下的天家威严于无物啊!” 盛柏气极,这虞海晏平时看着人挺和善的,这真遇到事情,他倒是很会顺杆踩啊! 一旁的夏季,自然是听出盛柏方才所言,皆是顺着盛德帝来说的,自然想大事化了,令盛德帝从轻发落。可很明显,朝中大臣不会让此事如此轻巧就能翻页的。 思及此,夏季朝着盛德帝又是磕了一个头,神情异常坚定道:“父皇容禀,臣妾今晨在府中凉亭里发现一个刀矢,上面插着一个纸条,纸条上写着,‘尊父母因被小人举报通敌谋反,皆被关入大理寺天牢之中,速去,晚则悔矣。’ 因此,臣妾害怕双亲出事,这才恳求王爷,与我一同前去一探究竟。擅自离府,非臣妾及王爷本意,请父皇明察!若要论罪,臣妾愿一人承担。” “不是这样的,”盛柏蹙起眉头,慌忙说道,“启禀父皇,王妃所言并非真相,都是儿臣的错。” “放肆!” 盛德帝又是一声斥责,“你们夫妻二人,当朕这金銮殿是什么地方?一唱一和,真当朕是无知小儿吗!” 第200章 太子接管风林山 “儿臣不敢。” “臣妾不敢。” 盛德帝继续喝道:“你们还有什么不敢的?还有那长信侯,枉朕如此信任于他,竟敢与宁川将领勾结,意欲将国之重器,珍贵无比的铁矿石,拱手让人,真是杀他几次,都不足以平朕心中之恨!” “父皇,此事绝非父亲所做!” 夏季闻言,顿时心乱如麻,她迎着盛德帝那唬人的目光,慌忙辩解道,“臣妾愿以项上人头作保,父亲、母亲一生都忠君爱国,怎会与外敌勾结呢?此事漏洞百出,父皇难道就看不出任何端倪来吗?” 未等夏季说完,盛柏的手心都吓出细汗了,他赶紧扯了扯身旁夏季的衣角,冲着她抿唇摇了摇头,让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此时惹怒陛下,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尤其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竟敢如此忤逆陛下,夏季这真是,关心则乱,越辩越麻烦,越帮越忙了。 糟糕的是,朝堂之上,文武百官们,确实都开始议论纷纷、指指点点起来。 为首的虞海晏等太子一党,更是开始了火上浇油的表演。 “陛下,王妃如此忤逆,这不正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吗?” “陛下,长信侯一家十几年来,未居庙堂,都处在江湖之远,在武林上更是赫赫有名、地位尊贵,恐怕是早已习惯这种目无法纪、无法无天的做派了。” “还请陛下从重处罚!” “请陛下责罚,以儆效尤!” ...... 韦似道及太子盛桓,以旁观者的姿态,乐见事情不断的朝着更坏的方向发展而去。 此时此刻,韦似道心中已经有十足的把握了,此计不成,还有一计呢!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来人!” 盛德帝一声怒喝,声如洪钟,震得金銮殿内的梁柱嗡嗡作响,语气中夹杂着无尽的威严与怒火。 “请父皇息怒!” 盛柏心脏收紧,他知道盛德帝这一次,恐怕真的动怒,要下狠手了。 “王妃关心则乱,她并非要忤逆父皇,请父皇开恩啊......” 盛德帝怒目而视,额角青筋暴起,“既然英王要为王妃求情,那便一起吧,将他们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父皇......” “陛下,此事都是臣妾的错,还请陛下饶过王爷。” 在夏季心中,盛德帝是一位明辨是非的英明君王,故此,才想着为父亲、母亲求情一番。 只是令她始料未及的是,竟会因此惹得龙颜大怒,还要牵连王爷一同受罚。为今之计,便是将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不能连累盛柏受刑。 “拖下去!”此时此刻,盛德帝哪里还肯听夏季言语? “是,陛下!”四个御林军从殿外跨步进来,将盛柏和夏季一起拉了出去。 “父皇息怒,让儿臣代王妃受罚,父皇息怒啊......” 盛德帝不再理会,他微微眯起眼睛,直到听不到盛柏那一阵阵央求的声音。 此时,刑部尚书沈由心,从队列中走了出来,屈身行礼道:“陛下,如今长信侯谋反一案,该当如何?” 盛德帝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怒火,稍稍缓了一口气,“着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细细探查,不得有误。” 大理寺卿柯泽、都察院御史许远航,还有方才说话的刑部尚书沈由心齐齐拱手,“是,陛下,微臣遵旨!” 议完此事,吏部尚书史铁明屈身道:“启禀陛下,如今风林山缺人管理,铁矿石乃是铸造兵器的必需品,兹事体大,还请陛下早做决断,让贤能之人,前去接管才是!” 盛德帝眸光深沉,漫不经心的扫视一眼群臣,最终将视线落在了一直沉默不语的韦似道身上。 “国师,你素来公正,不知你觉得派何人去接管风林山,最为合适?” 韦似道缓缓抬眸,神色自若道:“回陛下,微臣以指导陛下修行道法、组织各大祭祀仪式为本职,对于官职任免一事,微臣无能,实不敢胡言乱语啊!” 盛德帝微微勾唇,“无妨,你且放胆一说,朕恕你无罪。” “谢陛下。” 韦似道略作沉思,屈身答道,“既是管理最为要紧的风林山,那自然是派陛下心中最为看中的皇子来接管为好,一来可以防止官员出现勾结谋反、以权谋私之事,二来则可令皇子们试炼一番,为日后的大盛,为陛下进献绵薄之力。” 吏部尚书史铁明喃喃道:“照国师这么说,就是让陛下从太子、英王及四皇子中间选一人了?” 韦似道轻笑答道:“这只是微臣的片面之言,最终还是看陛下的圣裁。” 兵部尚书李有仁拱手道:“陛下,微臣以为,英王殿下最为合适,虽说长信侯夫妇正在调查之中,可王爷无辜......” “李大人此言差矣。” 虞海晏忙打断李有仁的话,“启禀陛下,王爷正在殿外受罚,岂能无辜?微臣觉得太子殿下最合适。当初,他已经在风林山待过一段时间,自然对那里比较熟悉。 再者,太子殿下素来恪尽职守,从无逾矩之举,作为一国储君,掌管铁矿山,也是对他的一种锻炼。” 刑部尚书沈由心等人也表示附议。 “既如此,太子,朕且问你,你是否可以胜任?” 太子盛桓自然是喜出望外,但仍做出一副镇定自若、气定神闲的模样来,“回父皇,儿臣虽然愚钝,但也愿趁此机会,增长自己的才能、见识,如此方可为父皇排忧解难。” 盛德帝唇角几不可察的扬了扬,“那好,此事便这么定下了,风林山,便由太子暂时接管。” “儿臣遵旨,定不负父皇厚望!” 韦似道暗自松了口气,计划最关键的一步,终于得手了。一旦盛桓掌管风林山,那便是掌握了锻造兵器的命脉。 虽然此事出奇的顺利,但距离达成目标又进一步了,韦似道心中那沉寂多年的野心,渐渐的苏醒、长大。 他隐忍数年,终于快要到以真面目示人的时候了,他这一位不受宠的宁川六皇子,终有一天,可以凭借着自己的能力,一步步从地底,爬至云巅...... 第201章 无形的大手 二十大板打下去,盛柏与夏季的身上,鲜血已经染红了衣裳,好在他们二人都是习武之人,身子骨硬朗,熬得住。 行刑结束,他们夫妻二人被御林军押送回了英王府,继续禁足。 寝殿内,英王盛柏正在小心翼翼地为夏季的后背敷着止血的药膏,夏季因为疼痛,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一颗颗的滑落下来。 一旁站立的婢女小月,看着手中端着的水盆里,已经被鲜血染红,不禁满脸担忧,眼泪汪汪的看着床上躺着的夏季。 “小姐,您若是觉得疼,就喊出来,不用憋着的。” “我没事。” 夏季苦笑一声,接着她侧过头,望着身旁的盛柏,满脸的自责与心疼。 “王爷,都是季儿不好,今日在大殿之上,没有听王爷的话,我只顾为父母求情,反而起到了相反的作用,还连累王爷一起受罚。” “季儿,你我夫妻之间,不必如此见外。” 盛柏执起夏季的手,双目柔情似水,“本王岂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一人受罚呢?” 夏季咬着唇道:“王爷,你快点去让路宽帮你敷药吧!我这边有小月呢!” “不打紧的。”盛柏手中敷药的动作并未停下,他喃喃道:“季儿有没有觉得,这二十大板打下去,看起来很唬人,但其实只是伤到了皮肤表面,而未伤到内里。” 夏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听王爷这么说,确实如此。我本以为是侍卫们,本就是如此行刑的呢!难道不是?” “不是。”盛柏将手中未敷完的药膏,递给了一旁站立的小月,“你先下去吧,让路宽过来。” “是,王爷。” 小月福了福身,然后将药膏放在了矮脚柜上,心疼的看了看自家的小姐,便朝着门外走去。 盛柏将夏季身上的锦被盖好,便接着方才没有说完的话,继续分析道:“本王总觉得近期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的太过蹊跷,先是我们被禁足王府,紧接着是岳父、岳母被陷害,然后我们被人引到大理寺,由此来触犯龙颜......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就好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一样。” 夏季闻言,秀眉蹙了起来,“父亲母亲遭陷害被关,我们挨了板子,接着被禁足......如今看来,对方是敌非友啊!” 盛柏思忖片刻,正欲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却听到门外路宽的声音适时响了起来。 “王爷,属下前来为您敷药。” “进来吧!” “是!”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盛柏便脱去外衣,顺势躺在了距离床不远的罗汉榻上,从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夏季的侧面。 路宽将盛柏身上的伤口都清理了一下,然后便迅速的敷药,动作一气呵成,没多少工夫,他便作了作揖,退了出去。 夏季看得目瞪口呆,但她心中也清楚,盛柏在军中历练多年,这点伤于他而言,实在是不值一提。 盛柏笑了笑,“季儿不必如此惊讶,路宽为本王处理伤口,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夏季报以宽慰的笑容,“我明白,王爷身经百战,这点伤当然不足挂齿,但也不能掉以轻心才是,毕竟是在......那里。” 盛柏痴痴的笑了两声,眼神变得温柔缱绻,“季儿若不放心,等你的伤好了,你亲自来查验一番便是。” 夏季的脸倏地腾红,她忙轻咳一声,岔开了话题。 “王爷,你方才说我们这伤是侍卫们故意留手了,是吗?” 盛柏点点头,“他们这行刑的手艺都是祖传的,是轻是重,都由自己的力道决定。故此,本王觉得,他们受命于人,对我们小惩大戒了一下。” 夏季“哦?”了一声,惊讶道:“如此说来,二十大板打下来的血淋淋场面,是做给别人看的。” “可以这么说,所以在行刑的时候,本王才让你叫大一些声嘛!” 夏季微微颔首,“现在我们又被陛下禁足了,若想查明父亲的案子,弄明白这背后的是非曲直,实在是难于登天啊!” “季儿不必心焦,有道是‘船到桥头自然直’,事情也许并没有我们想得那么糟糕。” “王爷,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盛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化为一声叹息,“暂时还没有什么头绪。” 他心中虽然有了一些猜测,但现在并不好说出来,因为他也担心,是自己猜错了,白白给了夏季希望,最终又变成了绝望...... 几日后,英王府。 盛柏与夏季的伤好得差不多,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他们正在花园里散着步,便听到管家卢茂前来通禀。 “王爷,王妃,吴公公来了。” 盛柏挑了挑眉,疑惑不解,“他来做什么?难道是父皇有了什么旨意?” “老奴不知,老奴已经将他请到会客厅用茶了。” “你先过去通传一声,本王与王妃更衣之后,便速速前去一见。” “是,王爷。” 待卢茂走远,盛柏与夏季相互搀扶着,朝着寝殿走去...... 不多时,二人来到会客厅,他们远远的便看到门口站着的两名禁军了,盛柏与夏季相互递了个眼神,这吴忠敏果然是传旨来了。 “老奴拜见王爷、王妃。” “吴公公快快请起!” 盛柏与夏季分坐在主侧两边的椅子上,吴忠敏这才重新坐了回去,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 盛柏开门见山道:“不知吴公公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吴忠敏谦卑的笑答:“回王爷的话,老奴是带着陛下的旨意前来。” 他一边说,一边朝着宽大的衣袖中掏去,盛柏夫妇见状,便齐齐的站起身来,准备跪地接旨,却被吴忠敏拦住了。 “陛下有令,王爷王妃有伤在身,不必行礼。” “多谢父皇体恤。” 待双手接过圣旨,夫妻二人仍然板板正正的屈身行了一礼,“儿臣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吴忠敏微笑道:“圣旨已达,老奴便告辞了。” 盛柏点点头,便朝着门外站着的卢茂使了使眼色,“送一送吴公公。” “是,王爷。” 待众人离去,盛柏这才缓缓打开圣旨,神色不禁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王爷,这圣旨上到底说了什么?”夏季一脸担忧的问道,“是不是与父亲有关?” 第202章 遭贬 盛柏艰难的摇了摇头,便将圣旨递给了夏季,他痛苦的闭了闭眼,沉声道:“我本以为最近发生的事情,那背后的一双无形大手便是父皇呢!谁能想到,他竟然将我这么一位堂堂的王爷,贬到荒凉的西潭县去了。” “西潭县?那个与南麓国接壤的贫瘠之地?” 夏季匆匆看完了圣旨,一脸怒气冲冲道:“圣旨上竟然说,王爷依仗曾经的军功,不念君命,意欲与王妃劫狱,救出疑犯......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嘛!陛下当真是老糊涂了不成?” 夏季现在也管不了说出的话,究竟是不是犯了大不敬之罪了,她觉得王爷太过冤屈,这么英勇的一位守关功臣,竟然被说成了倚仗军功,意欲劫狱之人。 看着盛柏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夏季心中对盛德帝的怨恨更多了几分,双手不禁握成了拳头。 “王爷,归根到底,都是季儿拖累了你,我这便去求见陛下,让他收回旨意,要杀要贬,该冲着我来才对。” 盛柏一把拉住了夏季的胳膊,摇摇头,一字一顿,艰难道:“季儿不可鲁莽!” 他心中有太多的话难以说出口,他从南川班师回朝,为了不引起陛下的猜忌,已经主动将虎符归还了,这还不够吗? 他前几日还猜测过,是自己的父皇在背后操纵一切,定是有一些不得已的苦衷和计划,那轻轻打下去的二十大板,便是最好的证明。可是现在,陛下怎么会突然下了这么一道贬官的旨意呢? 陛下他究竟在盘算着什么?是担心自己这个英王,才能、名声会超越太子,影响到太子的东宫地位吗?还是担心会影响到他自己的九五至尊之位呢? “我不会鲁莽行事的,王爷,我只是说说而已。” 夏季拉起盛柏的手,她看着盛柏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心中自然明了,王爷内心的苦楚,比自己的更甚。 “王爷,虽然我们无法自由出入王府,但陛下并未说茂叔和路宽他们不可以。” 夏季循循善导,加以宽慰,“不妨派茂叔或者路宽出府打探一番,今日在朝堂之上,究竟是发生了何事?然后我们再做打算,若陛下无法收回成命,这西潭县,季儿愿意陪你一起去。” 盛柏望着那一脸笃定的夏季,心中无比动容,他的嘴角终是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季儿说得不错,是本王自乱阵脚了。” 接着,盛柏走到门外,对路宽小声叮嘱了几声,便又重新折返回来。 是夜,月已西沉。 “小姐,这是您要的夜行衣,您准备去哪里?” 黑夜之中,不见一丝光亮,小月将一个包裹悄悄递给了夏季。 “小月,你无需多问。” 夏季一边迅速穿起夜行衣,一边看着床榻上被自己迷晕的盛柏,“眼下路宽已被支开,我必须要出府一趟,爹娘的事情尚未有转机,王爷又遭贬蛮荒之地,这一件件,一桩桩的,我需要找人问个明白。” 小月面露疑惑,但也清楚自家小姐的脾气,她心中已经下定决心的事情,任谁劝说都没有用。 “小姐,万事小心,王爷这边,奴婢会替您遮掩一二,您快去快回。” 接过小月递过来的佩剑——长虹剑,夏季默默的点了点头,“好,不用担心我,照顾好王爷。” “是,小姐。” 夏季交待完,轻轻打开房门,脚尖轻点地面,便如同顷刻间飞舞而起的蝴蝶一般,朝着院外飘去。 王府寝殿四周的护卫们不少,但逃开王府护卫的眼线,对于夏季而言,自是不在话下。 在黑夜中穿梭约莫一炷香的工夫,夏季看到那大盛的皇宫就在眼前了,正准备飞跃进去,却被一道凌厉的身影,拦住了她的去路。 说时迟那时快,夏季抽出宝剑,便朝着迎面而来的身影劈了过去,她心中暗惊:“这皇宫的暗卫众多不假,可如今我还没入皇宫的那堵墙呢,怎么就遇到了阻拦?” 想归想,但她手中的长虹剑,如同闪电一般,刺向对方的身体,但均被轻松化解,显然,对方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 夏季脚步灵动,身形随着剑招不断的变换方向,剑招连绵不绝,剑身瞬间泛起了一层光芒,好似一道坚不可摧的铁壁。 她顺着对手的招式反刺回去,但却被对方识破,一时之间,兵刃相接,火花四溅。 “你究竟是什么人?”夏季大喝一声,“为何要拦我?你的武艺分明在我之上,为何要招招相让?” 对方停住攻势,哈哈大笑了几声,便漫不经心的收回剑身,“在下听闻夏侯之女武艺了得,这才寻得一个机会,与姑娘较量一番,可惜啊,未能分出胜负来。” 夏季心中感到震惊,“你怎么......知道?不对,你是在套我的话?我并不是什么夏侯之女,阁下认错人了。” 夏季一身夜行衣,脸上还覆着黑面巾,就算是熟识的人,也无法在黑夜中,一眼就认出她来,这一点自信,夏季还是有的。 她缓缓收起长虹剑,轻轻一抖手腕,剑身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接着稳稳入鞘。 看着同样站在屋顶上,距离自己百米开外的身影,夏季觉得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方才打斗没有仔细瞧个清楚,现在才发现,对方是一个带着面具,身材颀长的中年男子。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夏季试探性的问道。 面具人扯了扯嘴角,故作神秘道:“不曾见过,对于你的身份,在下不过是猜测罢了。这里紧挨着皇宫,姑娘还是速速离去为好,莫要引起暗卫们的注意,否则,小命难保。” “你也是暗卫吗?” “非也!在下乃一介闲散游侠,不过是正巧路过此地,一时手痒,这才与姑娘过了几招。” “你这种话,用来打发稚童倒还可以......” 这时,一声熟悉的声音,从夏季的背后响了起来,她诧异的转过身去,“王......” 没错,来人正是英王盛柏,虽然他也是一身夜行衣,但他的独特嗓音,于夏季而言,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 “你怎么来了?”夏季还是忍不住轻声问了一声,“你不是被我迷倒了吗?” “这还要多谢夫人的婢女了,小月那丫头平时看着呆呆傻傻的,关键时候,还知道给本王喂了解药,让本王来救你。” 夏季气极,小声嘟囔着,“真是个吃里扒外的臭丫头,看我回去怎么收拾她!” 她嘴上虽然这么说,心中却是有一丝感动流淌,小月其实一点儿都不傻,她知道自家小姐要做什么,她也知道王爷若能与小姐一同面对,胜算才能更大。 “既然有人来寻姑娘,那在下便不打扰了。” 面具人勾了勾嘴角,转过身去,正欲离去。 “等一下,风师爷......” 第203章 故人重逢 “风......师爷?” 夏季惊讶的瞪圆了双眼,她瞧了瞧对面停住脚步的戴面具之人,又看了看身侧的盛柏,不禁蹙眉问道:“他是那个在南川战场上,助我们脱困的风如漆?” 盛柏默默点头,视线却如同钉子一般,定在了那道颀长的身影之上。 寒风阵阵,屋顶上站立的三个人,不约而同的都哑了声。 半盏茶的工夫,面具人暗自叹息一声,接着便转过身来,“既然被你识破了身份,不如就打开窗户说亮话吧,英王殿下!” 盛柏一把扯掉面上戴着的黑面巾,眼睛仿若深邃的寒潭一般,他的嘴角几不可察的扬了扬。 “风师爷真是好眼光!不过,这里恐怕不是说话的地方,不知风师爷可有胆量,前去本王的王府,小叙一番?” 风如漆呵呵的笑了两声,抱拳道:“有何不敢?烦请王爷前面带路。” 盛柏点头示意,然后一手抓起夏季的胳膊,飞身跃起,瞬间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风如漆紧随其后,这片天地,终是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一炷香的工夫,三个人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坐在英王府的书房之中了。 盛柏横了眼波扫了过去,似笑非笑道:“既然风师爷要打开窗户说亮话,那便请直言吧!” 风如漆淡然的吹去,手中端着的茶杯上面,漂浮的茶沫,“多日不见,曾经的勇毅大将军,都成长为英王殿下了,真是可喜可贺!” “风师爷难道就只有这么两句奉承本王的话?” 风如漆微微的笑了笑,“王爷,您就不要一口一个风师爷唤在下了,当初投身敌营,做了那宁川将领辛铁的师爷,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说到底,在下也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大盛之人呢!” 提起辛铁,夏季心中一怔,一个呼之欲出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迅速产生了。 “风先生可知,那辛铁是被何人所杀?” 夏季樱唇轻颤,“我父亲被人冤枉曾与辛铁暗中勾结,私运铁矿石给宁川军。如今辛铁已死,陛下及朝臣们都怀疑是被父亲灭口,倘若风先生能提供一些线索,本宫定会对先生感恩报德,至死不忘!” “王妃言重了。”风如漆不慌不忙道,“至于辛铁是怎么死的,这个问题嘛......” “哼!”盛柏愤怒的拍了桌案,震得几个茶杯应声摔在了地面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风先生到底还要隐瞒多久?” 夏季从未看到盛柏如此大发雷霆的一面,顿时心乱如麻,“王爷,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一旁的风如漆,却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从嘴中慢慢的吐出几个字来,“辛铁是被在下所杀,他的项上人头,当初还是被在下送给了王爷当礼物呢!” “什么?” 夏季从座椅上弹跳而起,一脸的震惊与难以置信,“王爷,你既然知道辛铁的死,与我父亲无关,为何之前不说?” “我......”盛柏一时语塞。 思索片刻,盛柏继续说道:“季儿,并非本王有意隐瞒,就算可以证明辛铁的死,与岳父无关,但依然洗脱不了他的勾结之罪。这几日,本王一直在寻找风如漆的下落,有了他,父皇才能相信本王所说的话啊!” 夏季神色依旧悲愤,但她心中也明白,王爷说的话是有道理的。她一时还无法原谅,便将头扭了过去,不再言语。 “二位不必如此动气,眼下恐怕辛铁的问题,不是王爷真正想了解的吧?” 盛柏拢了拢心神,质问道:“风先生应该还做了其他事情吧?既然当初你说自己听命于父皇,那这京城中发生的事情,恐怕与先生都脱不了干系吧?” 风如漆心惊,暗自思忖道:“这小子,多日不见,心思倒缜密了不少嘛!” 夏季也是一脸茫茫然的看了一眼戴着面具的风如漆,冷声问道:“父亲、母亲被冤入狱,是不是你做的?王爷被贬,是否也与你有关?” 风如漆仰天大笑几声道:“王妃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呢!我只不过是杀了一个辛铁罢了,其他的事情,在下可不知情。” 顿了顿,风如漆接着说道:“至于王爷被贬一事,在下略有耳闻,多半是与钦天监有关。” 盛柏拧了拧眉,“如此说来,今日朝堂之上,确实是发生了一些事情,这才导致父皇忽然下旨将本王贬到了西潭。” “这些在下便不甚清楚了。” 风如漆站起身来,负手而立于窗前,“在下叨扰良久,是该离开了。不过,对于被贬之事,请恕在下直言,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说完,风如漆从窗口跃身而出,“在下夜访英王府之事,还请二位保密......” 他的声音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独留下盛柏与夏季二人面面相觑。 显然,方才在屋顶上与夏季的打斗,风如漆还是留手了。 第204章 钦天监 “王爷,需要属下们去追吗?” 这时,从书房外传来一声路宽的请示声音,当他从外面回府的时候,已经听到书房里的动静了。 他担心王爷与王妃的安全,便集结了府中的数名武艺高强的护卫,此时正静静的等待着王爷的一声号令呢! 盛柏叹息一声,“不必了,你们不是他的对手。路宽,你且进来。” “是,王爷。” 门被轻轻推开,路宽走上前,屈身行了一礼,“属下见过王爷,王妃。” “本王让你打探的事情,如何了?”盛柏问道。 “启禀王爷,属下已经打探到今日在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正如方才那位风先生所言,王爷遭贬一事,确实是钦天监所为。 钦天监监正康呈之向陛下紧急奏报,近日天象诡谲,太白金星逆行,光芒直逼帝星,且其冲犯帝星之向,正与英王府方位暗合,若继续放任自流,恐引得天象紊乱,危及陛下龙体及江山社稷......” “一派胡言!” 盛柏眼中愠色正浓,“本王与那个钦天监无冤无仇,他竟然如此污蔑于本王!” 一直保持沉默的夏季忽而站了起来,“路宽,你方才说钦天监的监正是姓康?那你可查实他的身份,是否与太子有关?” “王妃明鉴,此人虽然与太子无甚交集,但他却是郭皇后的远房表兄。” “如此一来,倒是可以说得通了。”夏季喃喃道。 盛柏自然也想到了这一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抬手示意,“你先下去吧!” “属下告退。” 盛柏执起夏季的手,将其拉着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之上,“季儿,你不生本王的气了?” 夏季没好气道:“我又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眼下,王爷准备如何应对呢?” 盛柏抿唇道:“本王细细思虑一番,觉得风如漆提醒的对,此时被贬未必就是一件坏事。父皇向来心思缜密,不可能让人牵着鼻子走。况且一直隐身于宁川国的风如漆突然回到了盛京城,我总觉得父皇好像在下一盘大棋。” “依王爷的意思,我们现在按兵不动,顺势而为?” 盛柏微微颔首,“至于岳父他们,本王以为他们只是暂时被关,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可若是太子他们暗中动什么手脚,又该如何?”夏季不安的问道。 盛柏郑重答道:“季儿不必忧心,若真的是太子他们陷害岳父,他们如今的目的已经达成了,若再动什么手脚,只会节外生枝。” “王爷指的是太子为了接管风林山,故意陷害父亲母亲?” “嗯,这是唯一可以解释得通的了,他们不仅为了得到风林山,还为了削弱本王的助力,今日钦天监的诬陷,也是为了打压本王。” 夏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三日后启程西潭县,那我们便去走一遭?” “本王正有此意,离开了盛京城这个棋盘,或许可以看得更加清晰一些......” 翌日,太子盛桓来到坤宁殿。 “儿臣给母后请安。” 郭皇后微笑着将盛桓扶了起来,“桓儿不必多礼,快坐。” 琪嬷嬷将茶点奉上,便带着众位宫女、太监走出了坤宁殿,留下皇后母子俩单独叙话。 盛桓的指尖无意识的轻捻,淡声道:“母后近来可好?” 郭皇后勾了勾嘴角,“自是好的,如今朝堂之上,于吾儿甚是有利,本宫这心里真是开心啊!” “昨日那钦天监康呈之在朝堂之上奏报之事,是不是母后授意的?” 郭皇后并未否认,睨了一眼盛桓,“怎么?桓儿是嫌本宫插手你们的前朝之事了?” “儿臣并无此意。” 盛桓忙拱手道,“是国师让儿臣提醒母后,若是巧合都集中到了一起,恐怕会引起父皇的猜忌啊!” 郭皇后冷哼一声,“韦似道如履薄冰十几年了,这都到最后关头了,竟然还如此畏头畏尾!” 盛桓直言道:“儿臣以为国师说得有理,母后有没有想过,那位康监正与您乃是远房亲戚,若是父皇追究下来,您岂不是惹火上身吗?” 郭皇后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吐出一个字来,她端起精致的茶杯,慢慢品尝着,眼光时不时的偷瞄盛桓。 “母后,越是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我们越是需要镇定自若,切莫自乱阵脚,否则前功尽弃啊!” 看着郭皇后没有言语,盛桓起身行礼告辞,“儿臣还有事需要处理,儿臣告退!” 郭皇后默默点头,目送着盛桓离去,心中暗暗想着,“桓儿与他爹接触久了,真是越来越有自己的主见了,竟敢教训起本宫来了......” “娘娘,您与太子殿下这么快就聊完了?”这时,琪嬷嬷从门外走了进来,躬着身子微笑道。 郭皇后并未回答,而是淡淡一声道:“琪嬷嬷,长公主许久未来给本宫请安了,许久未见她,本宫甚是想念这个女儿呢!” “老奴明白。” 琪嬷嬷笑答,“明日老奴便去紫英殿请公主殿下。” “还有一事,那苏淳近来与后宫之中的妃嫔们都有了交情,本宫倒是小瞧她了,当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啊!” “娘娘,老奴倒是觉得,准太子妃有心机,有手段,才能配得上太子殿下。若是此时,娘娘拉她一把,日后,她定能为您鞍前马后啊!” 郭皇后眸子瞬间冷了下去,“琪嬷嬷,难不成你也被她收买了?” 琪嬷嬷吓得赶紧跪在了地上,“娘娘明鉴,老奴不敢,老奴这一生只会听命于娘娘一人,娘娘才是老奴唯一的主人!” “瞧把你吓得!”郭皇后冷笑一声,“起来吧!” “谢娘娘。” “你细细说说,本宫要如何拉她一把?” “回娘娘,老奴打听到准太子妃想在婚前,便能入住东宫,此事于礼法不合,陛下及诸位大臣那边定是不会轻易松口的。若是娘娘能助其达成所愿,那她日后岂不是任凭娘娘差遣?” 郭皇后本想着如何能名正言顺的安插一个宫女到太子身边呢,眼下便有了一个好机会。 “这有何难?你亲自去告诉她,若她不介意自己的名节,本宫倒是可以让她以宫女的身份,进入东宫侍奉,待到成婚大典之时,再回到袭香殿便是。朝堂之上,本宫无法干预,可这后宫嘛,本宫的话,还是有些分量的......” “自然,娘娘乃后宫之主,老奴定会将话带给准太子妃。”琪嬷嬷的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第205章 剑拔弩张 次日清晨,第一道明媚的阳光,刚刚照射到雄伟壮观的宫殿之上,令其熠熠生辉,金光闪闪。 琪嬷嬷正带领着两名宫女,踩着急急忙忙的小碎步,朝着紫英殿的方向而去。 长公主盛枫正在梳洗,却听到画娥来报,“启禀公主,皇后娘娘身边的那位琪嬷嬷来了,说是娘娘有要事想见公主一面。” 盛枫微微掀起眼尾,“她来得倒是挺早,看来坤宁殿的那位,当真是有事要求本宫的了。” “公主要去一趟吗?” 盛枫勾了勾唇,目光幽深道:“画娥,你让琪嬷嬷稍候,本宫去面见母后,可是要好好梳妆打扮一番,方不会失了礼仪。” 画娥点点头,“奴婢明白。” 约莫一炷香的工夫,长公主盛枫才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来到琪嬷嬷的面前。 她的眼睛漫不经心的睨了一眼,上前屈身行礼的琪嬷嬷,微微笑道:“让琪嬷嬷久等了,本宫这便去给母后请安。” 琪嬷嬷忙陪笑一声,“公主说得是哪里话,等公主多久,老奴都毫无怨言,能在此等候公主殿下,真真是老奴的福气啊!” 盛枫不想再听下去,打断道:“前面引路。” “是,公主。”琪嬷嬷讪笑道。 等一行人来到坤宁殿门口的时候,郭皇后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但一想到有事情要让自己的女儿办,她便强忍着心中的不悦,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的,看着盛枫踏入门槛来。 礼自是不可废,盛枫微微屈身,福了一福道:“给母后请安。” 郭皇后挺了挺腰杆,淡声道:“枫儿不必多礼,赐座。” “谢母后。” 待盛枫坐定,郭皇后用眼神示意琪嬷嬷,让其将屋内众人都带了下去,而画娥等到盛枫微微点头,才跟着一起走了出去。 盛枫蹙着秀眉,开门见山道:“不知母后一大早派人去请枫儿,到底所为何事?” 郭皇后皮笑肉不笑道:“自从春节过后,你我母女再未私下见过,本宫这个母亲,甚是想念你这个女儿。你从不来给本宫请安,本宫只好厚着脸皮,亲自着人去请了。” 盛枫冷笑一声,“母后说这个话,您自己信吗?” 顿了顿,盛枫接着说道:“母后就不要绕弯子了,您想让女儿做什么,不妨直说。” 眼看苦情戏码对盛枫不起作用,郭皇后又开始打起了感情牌。 “枫儿,好歹你也是从本宫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本宫心中可是时时刻刻都念着你呢!” “哦?”盛枫嗤笑一声,“那母后想让我这块从您身上掉下来的肉,如何报答您呢?” 郭皇后心中本就憋着一股子气,眼见盛枫油盐不进,便眸子一冷喝道:“难道我们母女之间非要剑拔弩张的说话,你才满意吗?” 盛枫掀起眼尾,勾唇道:“枫儿觉得这样,才是最真实的母后。所以,您找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郭皇后拢一拢心神,“如今太子掌管风林山及兵器锻造诸事,陛下对他委以重任,令他监国,参与朝政议事。 而反观英王盛柏,他身边影响力最大的岳父——夏渊,已经锒铛入狱,明日他便要奉旨,举家离开盛京,去往那贫瘠的被贬之地...... 这便是如今的朝堂局势,枫儿手眼通天,不可能不知吧?” 盛枫冷声道:“母后是想告诫女儿,太子东宫之位日渐稳固,您如今又是尊贵的皇后,朝堂与后宫,权势尽在你们母子手里了,是吗?” “枫儿果然聪慧,一点就通啊!” “可这些与女儿何干?” 盛枫端起茶杯,漫不经心的抿上一口。 郭皇后凤尾微翘,悄声道:“如今陛下身体有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太子登上宝座指日可待。若枫儿能为自己的亲弟弟再出一份力的话,本宫可以保证,未来,你这位大盛的长公主,定会名利双收,地位更加尊贵无比。” “母后指的是?” 郭皇后眼里一丝戾气闪过,“虽然英王明日便离开盛京了,可太子还有一个潜在的危机啊!” 盛枫试探性的问道:“母后是说四皇子?” 郭皇后满意的笑了笑,“不愧是本宫的好女儿啊!真是聪慧!” 话锋一转,她继续说道:“本宫原想着自己动手,可近几日,陛下身边需要本宫时常去侍奉,这个向储君邀功的机会,本宫便留给你了,日后,桓儿定会感念你这个皇姐的。” 事实是,太子盛桓让郭皇后先不要插手自己的事情了,对付四皇子,长公主最为合适,谁让她是盛德帝最宠爱的嫡长女呢!无论她做了什么事情,盛德帝都不会疑心到太子的身上。 盛枫的神情逐渐变得晦暗不明,“母后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若能除去四皇子,太子则又少了一个心腹大患;若不能顺利的除掉他,被父皇知晓此事,本宫便会受到处罚,被父皇所厌弃,母后真是一箭双雕啊!” 被盛枫戳穿心思,郭皇后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你以为你还有得选吗?本宫可是已经知道你所有的事情了。 陛下亲自为你挑选的驸马爷,便是被你所杀,而你杀他的原因,就是为了和一个敌国刺客双宿双飞。 倘若此事被陛下知晓,被朝臣知晓,你将如何继续做那大盛最最尊贵的长公主呢?” 看着郭皇后终于露出的狰狞面目,盛枫不屑一笑道:“此事就不劳母后费心了,母后可能还不知道吧,那敌国刺客如今已经成了太子的座上宾,母后若想将此事捅到父皇的面前,枫儿劝您,还是三思吧!” “你?你说什么?”郭皇后有一丝慌神。 “还有一事,本宫的人早已查到母后在这深宫大院之中,也不甘寂寞,与那韦国师私下见过。母后不妨猜猜看,父皇若是知晓此事,您又会是怎样的下场呢?” “你!” 提起韦似道,郭皇后面色吓得惨白,态度不再嚣张,“你......你还知道什么?” “难道这些还不够吗?”盛枫笑声逐渐疯癫,“母后身处后宫多年,竟然学会,要来威胁女儿了?” 郭皇后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了,她心中实在是无计可施,便扑通一声跪在了盛枫的面前。 她哆哆嗦嗦道:“乖女儿,千错万错,都是母后的错,母后求求你,千万不要将此事告诉陛下啊!” 第206章 欲除四皇子 对于郭皇后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盛枫也被惊到了,她赶紧伸手去扶。 “母后,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若是被下人们看到,您这个皇后还如何自处?” 盛枫早已习惯郭皇后那一张咄咄逼人的嘴脸,她忽然服软的动作,却让盛枫的心肠难以继续坚硬下去了。 郭皇后拉着盛枫的胳膊,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她心中自然以为盛枫已经知道所有的事情,包括自己与韦似道偷情,包括太子的真实身世...... 在生死面前,颜面实在是不值一提! 看着泪流满面的郭皇后,盛枫的心却软了下来,“女儿也只是被母后所说之言所逼,不然定不会去揭母后的短。您是女儿的母亲,太子是女儿的弟弟,帮他也是应该的。” 郭皇后瞬间喜出望外,破涕为笑,“这么说,你,你是愿意去除掉四皇子了?” 盛枫喟叹一声,“既然母后苦苦相求,女儿哪有不从之理?” “好,真是太好了。” 郭皇后紧紧的握着盛枫的手,“我们才是一家人,母后方才所说的事情,都会烂在自己的肚子里,母后绝对不会害你的。” “女儿明白,母后只需记得,这皇位,肯定是太子的。” 郭皇后郑重点头,一脸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她还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眼神看着盛枫呢! 盛枫不自然的挣脱开郭皇后的手,微微屈身道:“母后先休息吧!女儿告退。” “好,那,本宫与国师的事......” “请母后放宽心,枫儿是知道轻重的。” 郭皇后终是露出轻松的笑容来,不知不觉间,她的后背已经冷汗涔涔了。 这个女儿,知道的事情,当真是太多了些! 盛枫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紫英殿的方向走去。画娥见状,只是静静的陪伴在其身侧,她自然清楚,此刻,公主的内心深处,已经堆满了事情。 盛枫做出要除掉四皇子的决定,也不全是为了郭皇后方才的服软,而是自己对盛德帝的怨怼之心,从未变过。 若不是盛德帝一意孤行,强行阻拦自己与戚辰光在一起,一道圣旨便将戚辰光送上了战场,送出了性命,她又岂会孤苦半生? 乱吧,大盛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值得守护的,就算是自己的性命,她都不觉得留恋,更何况是那四皇子的呢? 待回到紫英殿,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竟然是你?你是怎么进来的,来人......” 盛枫抬了抬手,让画娥噤声,“画娥,你先下去吧!” 画娥面露警告的神色,盯了盯身着太监服的沈椋,“是,公主,您有事就唤奴婢,奴婢就守在门口呢!” 从始至终,她对沈椋的敌意就没有减少过,一个敌国的刺客,对公主岂能有什么真心? 见画娥从外面关起了门,盛枫拂了拂宽袖,淡然的坐在了罗汉榻上,“真是稀客啊,沈椋!” 沈椋跪在地上,抱拳道:“小人前去东宫,心中无时不刻,都在念着公主的好。小人早已归心似箭,小人对太子殿下苦苦相求,这才换得他的同意,将小人送了回来。” 看着沈椋一副言辞凿凿的模样,盛枫却吊起了凤眸,“东宫美姬众多,你说去那里学习侍奉手段,恐怕是日日美人在怀,乐不思蜀了吧?” 沈椋跪着爬到盛枫的脚边,“东宫的美姬,都是为了伺候太子殿下的,就如同小人这副身躯,生来便只为侍奉公主一人,又岂会让她人沾染半分?” 盛枫看着他那熟悉的面庞,终是动了沉寂许久的心思,“既如此,那你便继续留在本宫身边吧!本宫乏了,今日便由你来近身侍奉,让本宫瞧一瞧,你在东宫都学了些什么?” 沈椋达成所愿,忙跪拜道:“小人遵命!” 门外的掌事宫女画娥,在听到寝殿内传来的一阵阵令人脸红心跳的声响之后,便长叹一声,遣散了门口准备伺候的宫女、太监们...... 事毕,盛枫一脸满足、神态慵懒的躺在沈椋的身上,她的指腹轻轻的在沈椋的胸膛摩挲着。 “沈椋,现在可以说一说,你重新回到本宫身边的目的了吧?” “小人先前已经说过了......” 盛枫将手指头压在了沈椋的唇瓣上,眼眸中充满了一切尽在掌握的笃定神情,“谎话,本宫只允许你说一遍,说多了,小心真变成了太监。” 沈椋身下一凉,忙吞了吞唾沫,诚实答道:“小人,小人是奉了太子的命令,前来助公主一臂之力的。” 盛枫没有感到意外,挑眉问道:“太子可说让你来做什么了?” “未曾,殿下只说凡事听公主的命令行事即可。” 盛枫恍然大悟,暗自思忖道:“看来,除掉四皇子的主意,是太子的意思。他担心本宫迟迟不动手,这才派了沈椋前来,他这是做了两手的准备啊......” 但盛枫又一想,“不对,太子是自己看着长大,他根本就没有这个头脑,看来,他背后的那位韦国师,才是一位心思深沉之人,日后不可不防。” 沈椋见长公主盛枫迟迟没有言语,便翻过身子,将她压在了身底,“公主可是还未尽兴?小人不累,可以继续为公主效劳。” 盛枫回了回神,便再次奉上了自己那烈焰红唇,将自己的曼妙身体,悉数交到了沈椋的手里...... 人生短暂,当尽欢才好,旁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 第207章 前往被贬之地 正月已过,正式步入早春时节。轻柔的阳光洒在英王府的朱红色的围墙上,空气中已有些许的暖意在流淌。 万物渐渐复苏,清晨的鸟雀也多了起来,清脆的啼叫声,回荡在王府的上空,更显春日的宁静。 英王府上下,正在收拾衣物与金银细软等物什。奉陛下旨意,盛柏夫妻二人,需在今日离开盛京城,前往被贬之地了。 正在此时,路宽匆忙前来通禀,“启禀王爷,方将军和唐将军来了。” 盛柏跟夏季相互对视一眼,便开口道:“将他们带到会客厅,本王稍候便到。” “是,王爷。” 夏季有些不解的问道:“方将军他们是如何知道,我们要离开盛京城了呢?” 盛柏也摇了摇头,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本王也猜不出,待一会儿一问便知。” 前几日,吴忠敏到王府传旨的时候,并未当众宣读,按理来说,知道此事的人寥寥无几才对。 “嗯。”夏季点点头,便跟随着盛柏,一起朝着寝殿外走去...... 来到王府会客厅,方小虎与唐文涛齐齐的站起身来,恭敬的朝着盛柏和夏季行了一礼,“末将参见王爷、王妃。” “你们怎么来了?”盛柏与夏季坐下后,便伸手示意道:“不必拘礼,坐吧!” “是。”二人异口同声道。 方小虎还是以前心直口快的爽朗性子,他率先开口道:“回王爷,听说您与王妃今日便要离开盛京,前往那贫寒之地——西潭县。末将与文涛不太放心,想随你们一道前往,一路上,也好保护王爷和王妃。” “不可!” 盛柏眸子一冷,沉声道:“如今你们二人已是大盛的一员猛将,朝廷需要你们,今非昔比了。身为将军,你们岂可任性而为,擅离职守?” “王爷,”唐文涛拱手道,“我们能有今日,全是倚仗王爷的提拔和栽培,若眼睁睁的看着王爷一人前往西潭,末将们实在是不放心。至于将军一职,不做也罢!” “文涛说得是,将军不做也罢!”方小虎朗声附和道。 “文涛,你怎么也跟着一起胡闹?” 夏季看着盛柏阴沉着一张脸,生怕王爷大发雷霆,影响他们之间的情谊,忙岔开了话题。 “方将军和唐将军是如何得知,我们今日要离开盛京的消息?若本宫没有记错的话,吴公公前来传旨,并未将此事公之于众。” 唐文涛答:“回王妃,此事在朝中并不是什么秘密了。末将身处军营,知道此消息,已经算是很迟的了。” 盛柏的手指,在茶桌上无序的敲击着,良久,他拧了拧眉头,“如此说来,是有人故意散播本王被贬的消息了。” 此人散播盛柏被贬的消息,用意便是让朝廷众位大臣认清局势,选择正确的队伍。 唐文涛点了点头,“末将也有此想法,王爷,您此去西潭,路途遥远,指不定有人不想让您安全到达呢!” 远离盛京,谋划刺杀,便方便许多了。 “是啊,王爷!” 方小虎语气笃定道,“如今陛下身体抱恙,有些人已经开始坐不住了,而王爷离京,对他们而言,是一个动手的好机会,他们岂能轻易放过?” “父皇怎么了?”盛柏一脸不安的问道。 自除夕以来,盛柏夫妇二人,一直被禁足,朝堂之上,消息也变得闭塞。 “王爷难道不知?”唐文涛诧异道,“太医说陛下只是偶感风寒,想来是不打紧的。” 而方小虎则不以为然,“恕末将直言,末将觉得陛下病得不轻,自太子殿下监国以来,陛下早朝来得次数越来越少了,若不是身子不好,他怎会如此?” 盛柏咬了咬牙,长叹道:“宫中的这些消息,本王竟一概不知,连父皇病了,都不知晓,真是枉为人子啊!” “王爷不必自责,这段时间,我们一直被禁足王府,前几日吴公公前来传旨,只字未提,你不知道陛下的现状,也在情理之中。”夏季劝慰道。 “在离开盛京前,本王需要进宫一趟。” 唐文涛苦涩的摇了摇头,“王爷恐怕难以接近陛下的身旁。” “此话何意?” “回王爷,朝中以吏部史尚书为首的大臣,多次求见陛下,均被太子及皇后娘娘拒之门外了。” “什么?真是岂有此理!” 盛柏愤怒的拍了拍桌案,“太子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沉思半晌,盛柏终是拿定了主意,“小虎、文涛。” “末将在!” “你们二人守好军营,不得有误。本王既然奉旨前去西潭,那便亲自走一遭。” “王爷不可啊!”方小虎慌忙劝道,“此途必将凶险,还望王爷三思,将我与文涛一起带在身边,若遇到刺客,也多了一些胜算。” 夏季已经猜测出盛柏的打算,她抬起眼帘,目光坚定道:“二位将军不必担忧,你们身为将军,私自离营,定会引起太子他们的警觉。我们独自前往,才能更好的引蛇出洞。” 盛柏欣赏的望着夏季,勾唇道:“王妃此言,正是本王所想。如今朝堂即将陷入动荡之中,守好军营,不为贼人所利用,才是你们身为将军,应尽的职责!” “可是......” 方小虎话未说完,便被唐文涛一把拉住了,“王爷,末将明白了,请王爷放心,若有用得着末将的地方,但凭吩咐!” 盛柏用力拍了拍唐文涛和方小虎的肩膀,喟叹道:“又到了我们一起并肩作战的时候了,虽然不是战场,但同样充满未知与凶险,守好后方也同样重要。” “末将领命!” 待唐文涛和方小虎离去,盛柏仍是一脸的担忧,“季儿,父皇那边,本王不亲眼看到他安好,实难安心离开啊!” 夏季眨了眨明亮的眼睛,柔声道:“既然盛京城的大小官员们,都知道我们今日要启程,去往被贬之地,那我们便如期动身吧!” “季儿的意思是......” 夏季抿唇笑了笑,夫妻二人,心有灵犀,一点便通。 收拾好一切,五辆马车,还有数位骑着高头大马的护卫们,一起离开了英王府。 浩浩荡荡的队伍,一起朝着皇城门外,飞奔而去...... 第208章 夜探皇宫 夜色沉沉,清冷的月光,穿透薄薄的云层,为这座巍峨壮观的宫殿披上了一层银纱。 宫殿上的飞檐斗拱,在月色的投射下,如同一只蛰伏的猛兽,随时准备出击一般。殿前的汉白玉台阶泛着幽深的蓝光,仿佛是通往未知深渊的冰梯一般。 房檐下,数盏宫灯星星点点,光线微弱,在风中摇曳不定,好似随时都能将皇宫抛入彻底的黑暗之中。 忽然,两道黑影在宫墙的阴影中一闪而过,如两只矫健的狸猫一般,贴着墙根快速移动,他们落下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空气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迅速的朝着乾清宫的方向移去...... 此时,乾清宫的龙榻上,盛德帝正微微眯着眼睛,脸色苍白的躺着,他似乎一下子衰老了许多。 今夜,侍疾的郭皇后,离开的甚早。此时,殿中仅剩下太监总管吴忠敏和他的义子——小全子了。 “小全子,夜已深,你先下去休息吧。”吴忠敏轻声吩咐道。 “是,义父,儿子告退。” 待小全子躬着身子慢慢退出,吴忠敏才上前一步,走到了龙榻旁,垂着头,嗓音放得很低。 “陛下,老奴可以感觉的到,正有两个人,朝着乾清宫的方向靠了过来。” 盛德帝缓缓睁开眼睛,眸光深沉道:“是之前的人吗?” “并不是。” 吴忠敏很肯定的答道,“老奴可以感觉的到,来者与先前的气息不同。” 盛德帝略作沉思,“看样子,他们并不是韦似道派来的。” 顿了顿,盛德帝接着问道:“江湖上的事情,进展的如何了?” “回陛下,一切都按照您的旨意,在暗中进行着。” “好啊!终于快步入尾声了,咳,咳......” “陛下!” 吴忠敏慌忙的递过去一杯清水,“老奴去传太医吧?您的身子要紧啊!” “无妨。”盛德帝忙招手示意,“将朕扶起来,传风如漆速速觐见。” “是。” 一眨眼的工夫,风如漆已经跪在了盛德帝的面前,“微臣拜见陛下。” 自从回到盛京,风如漆便以暗卫的身份,潜伏在盛德帝的身边,等候随时传召了。太子和郭皇后安插的宫人,根本就拦不住他,可以说,风如漆在宫中是来去自如的。 “起来回话。” 盛德帝淡声道,“吴忠敏方才说,他感应到已有两道人影,慢慢朝着乾清宫而来,你且猜一猜,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夜闯皇宫?” 风如漆抱拳道:“启禀陛下,属下觉得是英王夫妇。” 盛德帝的嘴角几不可察的扬了扬,却做出微微动怒的模样来,“他们不是已经启程前往西潭了吗?怎么?又想抗旨不成?” “他们确实已经出发,不过,英王殿下似乎已经得知陛下身体抱恙的事情,他没有见到陛下安好,应该是无法安心离去的。” 盛德帝冷哼一声,“你倒是跟往常一般,很了解他啊!” 风如漆咧了咧嘴,并未作答。 “也罢,既然来了,就让朕见一见他们。” 盛德帝长叹一声,“戏还没有结束,他不能待在盛京,碍朕的事。” 吴忠敏忙垂首道:“老奴这便为陛下梳洗一番。” 盛德帝露出一抹诡谲的笑意,“风如漆,你过去将他们请过来吧!外面那些碍眼的玩意儿,你处理一下。” 盛德帝指的便是太子及皇后派过来的眼线。 “属下遵旨。” 与此同时,穿着一身夜行衣的盛柏和夏季,刚停下脚步,正警惕的环顾四周,随时准备应对突发事件。 夏季附到盛柏的耳畔,小声嘀咕道:“王爷,唐文涛说乾清宫已被太子的人把守着,怎么,此时却空无一人呢?” “本王也觉得纳闷,按理说,这边应该有禁卫军巡逻才是,太安静了些。” 正在这时,风如漆从殿内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王爷,王妃,陛下有请。” 盛柏与夏季对视一笑,原来,是有人将守卫们都支开了啊! “好巧,风先生也在?”盛柏拉着夏季的手,走入殿内,便看到风如漆迅速关上了房门。 不知为何,盛柏每次见到风如漆,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萦绕在心头。他们在南川战场上,好像并非初次见面。 风如漆拱手见礼后,便将盛柏和夏季引了进去。 穿过几道殿门,来到寝殿之内,盛柏和夏季二人见到盛德帝正坐在龙案边,认真的批阅奏章,他们忙跪地行了一礼。 “儿臣(臣妾)参见父皇!” 重新焕发容光的盛德帝,漫不经心的抬了抬手,“平身吧!” “谢父皇。” “你们夫妻二人,此刻应该在去往西潭县的路上才对,怎么还在盛京逗留?当真以为,朕不忍心罚你们吗?” “父皇息怒。” 盛柏抱拳道,“儿臣听闻父皇偶感风寒,特来探望,今日得见父皇一面,才知外面传言为虚。” 夏季接着说道:“父皇容禀,王爷听闻父皇身体微恙,不能侍奉在侧,心中自责不已。如今已经亲眼看到父皇身体康健,生龙活虎。臣妾与王爷,今夜便会追赶上管家他们,前往西潭县赴任。” 盛德帝掀了掀眼尾,“既然已经瞧过朕,你们这便离开盛京吧,此去西潭县路途遥远,万望保重。” “是,父皇。” “至于夏渊一案,”盛德帝接着说道,“朕已令三司会审,王妃日后切莫再做鲁莽之事了。” 夏季福身称是。 待风如漆带着盛柏夫妻二人离开,盛德帝便再也止不住的咳嗽起来,吓得吴忠敏赶紧替盛德帝拍打着后背顺气。 他一脸担忧的请示道:“陛下,老奴还是让太医来瞧一瞧吧?” 盛德帝睨了他一眼,喘息道:“朕清楚自己的身子,太医是看不出什么来的,就算他们看出来了,也没人敢说真话的。” “陛下,老奴一直想问来着,您之前一直都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你是想说,这皇宫之中,有人给朕下毒了?” 吴忠敏斟酌道:“这确实是老奴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可陛下,为何不让人查一查呢?若是查出来是谁下的黑手,哪怕是豁出命去,老奴也要将其杀之而后快。” 看着吴忠敏那一脸认真的模样,盛德帝忽然却笑了起来,“朕心中有数,不过,朕提醒你,不要将此事告诉英王。” “老奴遵旨。” 第209章 新来的舞姬 盛柏与夏季,已经踏上了前往西潭县的漫漫长路。 而东宫之主——太子盛桓,白日里是一个循规蹈矩的监国储君,夜晚则在温香软玉中,尽情享受着众多美姬的侍奉。 曾经以为很遥远的皇位,如今已经近在眼前了。那颗刚刚被美姬,口对口的喂进嘴巴的葡萄,也难以压制住盛桓嘴角处,那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 这天下,即将是我盛桓的了! 此时,盛桓身着一袭绯红色的锦袍,发丝随意的束起,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额前,更添几分放荡不羁。 他半倚在铺着柔软锦缎的榻上,身前的案几上,摆满了珍馐美酒。 那位敢在自己面前颐指气使的韦似道,今晚正好不在,还有那个韦似道的眼线——沈椋,也重新回到了长公主的身边,盛桓感受到了久违的自由。 韦似道,仗着自己是太子的亲生父亲,便时时将自己的想法、意见,强行下达给盛桓,以此来干涉朝堂内政。 “他以为他是谁啊!” 想到韦似道,盛桓的心中,瞬间腾起了无名的火苗,“孤为了皇位,尚可忍耐一段时日,待孤成了这大盛朝的皇帝,韦似道,你的死期就到了......” 正在盛桓脑海中思绪不断翻腾的时候,堂下为首的舞姬,面戴轻纱,莲足轻点,眼眸含情的,直朝着盛桓舞去。 盛桓瞬间来了兴致,他直勾勾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别样的光芒。他坐直了身子,朝着那位舞姬招了招手,“你,过来。” 只见那位女子,款步走到盛桓的面前,盈盈下拜,“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这甜美的嗓音,怎会如此熟悉? 盛桓迫不及待的伸手,挑起那位女子的下颌,轻轻掀开面纱,眼神中顿时流露出惊喜的表情来,“竟然是你!” “正是奴婢,奴婢对殿下日思夜想,这才求得皇后娘娘恩准,以舞女的身份,到殿下身旁侍奉。”苏淳露出甜美如花的笑靥来。 盛桓心头微动,眉眼中多了几分缱绻,“既然来了,今夜便由你来侍奉孤就寝。” 苏淳红着脸颊,娇羞的答是。 “好啦,你们都下去吧!” “是,殿下。” 待众位舞女、美姬离去,盛桓再难自持,他将苏淳身上的薄纱舞衣,尽数褪去,哑着嗓子道:“好淳儿,快让孤好好疼疼你......” 一夜春光,床榻四周,一地衣衫凌乱。 翌日,二人正睡得深沉,外面却响起了急促敲门的声音,“殿下,殿下,快醒醒,韦国师说是有要事求见。” 苏淳听到了声响,外面正是东宫的护卫统领燕小舟的声音。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轻轻拍了拍身旁的盛桓,柔声细语道:“殿下,是燕统领的声音,他定是有急事求见。” “不见!”盛桓翻了个身子,不耐烦的吼道:“让国师慢慢候着!别来烦孤!” “可是,他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燕小舟继续敲门道。 盛桓忽地坐起身来,咬牙切齿道:“他一个小小的国师,孤让他等,便要等着,滚,不许再打扰孤!” “是!”门外的燕小舟很知趣的,不再敲门。 盛桓看了看面前苏淳那白皙如玉的肌肤,还有那凹凸有致的曼妙身材,眼眸中闪耀的怒火,瞬间转换成了欲火,再一次将苏淳压在了身底...... 燕小舟听到殿内的暧昧动静,便转身朝着会客厅而去。 “国师,”燕小舟抱拳道,“殿下批阅奏折到深夜,这才贪睡了一会儿,劳烦国师耐心等候。” “还要等他多久?” 韦似道眼眸中墨色翻涌,不悦的哼了一声,“本国师为他鞠躬尽瘁,他竟然敢让我在此候着?燕统领,你实话实说,昨晚太子是不是寻欢作乐去了?” 燕小舟支支吾吾道:“殿下只是......只是处理朝政太过劳累,因此,昨晚多饮了几杯酒罢了。” “你不说,当真以为本国师不知情吗?”韦似道眸光阴鸷狠毒,“宠幸女人,也要有个分寸!” “孤如何没有分寸了?”正在此时,盛桓的声音,自背后陡然的响了起来。 方才在床榻之上,是苏淳及时制止了盛桓,然后劝诫他,如今诸事还要倚仗国师,先不可开罪于他,盛桓这才急忙赶来。 “拜见太子殿下。” 韦似道不情不愿的屈身行了一礼,“还望殿下见谅,是韦某不懂分寸了。” 韦似道能屈能伸,他心中自然明白,此时若与自己的儿子,当今的太子闹僵,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盛桓跨步走进了会客厅,淡然的坐在了首座上,“国师这么着急寻孤,究竟是所为何事?” 韦似道朝着燕小舟瞅了瞅,盛桓便抬了抬手,让燕小舟退了出去,“现下厅中只有你我二人,国师有什么话,便直说吧!孤还要去上早朝呢!” 韦似道自顾自的坐了下来,幽声道:“在外人面前,为父给足你这个太子的面子,还望桓儿莫要得寸进尺才好。” 盛桓心中又闷又气,但也只得忍气吞声,冷声道:“孤知道了,国师有何重要事情想说?” 看到盛桓服软,韦似道捋一捋胡须,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如今盛德帝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桓儿登上皇位指日可待,为父今日给桓儿带来了另外一个好消息。” “哦?”盛桓饶有兴趣的抬了抬眼尾,“国师说说看。” “桓儿可还记得成立冷帮的那个冷寒冰?” 盛桓点点头,“记得,他原本是在芙蓉派,为苏半山做事,后来临阵逃脱,将派中精锐悉数带出,占了斧鸣帮的老巢,成立了冷帮。” “不错。” 韦似道眸光幽深道,“这些时日,为父令他加快吞并江湖门派,就在近几日,他已经拿下了最难啃的骨头——风林山庄。” 盛桓诧异道:“夏渊一家子回到了盛京,那风林山庄怎会如此难攻?” 韦似道冷哼一声,“这也是为父没有想到的,风林山庄,除了夏渊和戚小柔,里面却依旧高手如云。对了,冷寒冰还说,在攻打风林山庄的时候,那位少庄主夏开轩也在。” 盛桓闻言,摩挲起自己的下巴,“他竟然逃出了盛京?孤倒是把他给忘了。” 韦似道轻笑一声,“桓儿不必如此忧心,夏开轩武艺虽高,但一手难敌众拳,如今风林山庄已经覆灭,他只身一人逃走了。” 盛桓若有所思道:“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事?” 第210章 四皇子失踪 谈论起接下来的打算,韦似道似乎早已在心中,盘算过千遍万遍了。 这时,只见韦似道阴恻恻的笑了起来,“天时地利人和,我们都有了,接下来,自然是助桓儿,尽快登基为帝了。” “真的已经万无一失了吗?” 盛桓谨慎问道,“盛德帝身体虽然抱恙,可毕竟人还活着,还有那三皇子盛柏,他虽然远离盛京,可影响力亦不可小觑。” 没有提到四皇子,盛桓内心是觉得,既然此事已经通过郭皇后,交给长公主那边去处理了,当然是胜券在握,不足为惧了。 “盛德帝活不了多久了。” 韦似道微微仰头,胸有成竹的勾唇道,“他的身体怎么样,我最清楚了,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桓儿难道真的以为,他只是染上小小的风寒了吗?” 盛桓双目圆睁,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你是说,是你对他做了什么手脚?” 韦似道目光扫过盛桓,眼神冰冷,“桓儿,成大事者,万不可有妇人之仁啊!” 顿了顿,韦似道接着说道:“至于那位三皇子,远离盛京城,身处江湖之中,为父自然有把握让他有去无回。” 盛桓怔住,这韦似道,远比自己想象中,更加心狠手辣。日后若是留着他,难保他不会对自己也狠下杀手啊! 韦似道忽而站起身来,走到盛桓身边,用力拍了拍失魂落魄的盛桓的肩膀。 “如今江湖门派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若要刺杀一个人,简直是易如反掌。朝堂文武百官,皆唯储君之命是从。桓儿,你就等着做这大盛的皇帝吧!” 盛桓沉思片刻,“国师好像还漏了一点,那驻扎在盛京城外的几万大军的将领,可都是盛柏昔日的部下啊!” “怕什么?”韦似道缓缓一笑道,“对付他们,我自有办法。” 盛桓幽幽的叹了口气,“如此,便有劳国师了。” 韦似道极轻的冷哼一声,“时辰不早了,吾儿该去上朝了。” 盛桓闻言,唇瓣微微颤抖,脸上却挤出了一丝单薄的笑意,“如往常一样,孤先走,国师稍后。” 然后,拂了拂宽袖,跨步朝着东宫的门外走去。 背向彼此,父子俩脸上原本挂着的笑容同时僵住,眼底随之阴戾翻涌,那隐藏于各自内心深处的野心,小荷才露尖尖角...... 几日后,乾清宫。 郭皇后正在耐心的给盛德帝喂药,却听到小全子慌慌张张的声音传了进来,“陛下不好了,陛下不好了。” 吴忠敏的脸瞬间冷了下来,斥道:“何事如此惊慌?小全子,你到底有几个胆子,敢在陛下和娘娘的面前失仪?” 小全子忙匍匐跪在地上,“启禀陛下,娘娘,是朝辰殿的宫女来报,四皇子突然失踪了。” “什么?” 郭皇后一脸诧异的看着小全子,“你快说一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四皇子失踪,自然是在郭皇后的意料之中了,此时此刻,她当然要装出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样来。 小全子深吸一口气,略作镇定后,便缓缓开了口,“朝辰殿的宫女说,昨夜亲眼看着四皇子就寝之后,便离开了寝殿。谁知一大清早准备过来伺候梳洗,房间内却没了四皇子的人影。” “难道昨晚,寝殿门口就无人值守吗?” 郭皇后接连质问道,“朝辰殿上上下下,就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了嘛?四皇子究竟是被何人抓走了?” 郭皇后身为后宫之主,且当着盛德帝的面,关心四皇子的安危,乃是她的本分。 她觉得自己对此事越上心,才能让盛德帝觉得,她与此事毫无关系。 然而,盛德帝却微微掀起眼尾,眸光如寒潭一般注视着郭皇后,“皇后是如何得知,四皇子是被人抓走了呢?” “臣妾......臣妾只是胡乱猜测罢了。” 郭皇后紧张的不知所措,额角、后背,开始渗出细细的冷汗,她讪笑道,“陛下,臣妾只是觉得,如果四皇子不是被人抓走的,那他怎会无缘无故就失踪了呢?” 躲开盛德帝质疑的视线,郭皇后硬着头皮,继续端着汤碗,侍奉盛德帝吃药。可那双握着汤匙的手,却微微颤抖着。 但转念一想,郭皇后又立马稳住了心神,暗暗松了口气,“陛下对四皇子从来都是不管不问的,失踪而已,想必......” “吴忠敏!” 郭皇后被盛德帝突然的怒吼,吓了一跳,她赶忙放下手里的汤碗,小心翼翼的瞥了瞥盛德帝一眼。 ”老奴在!“吴忠敏拱手道。 “查!给朕查!” 盛德帝的脸色变得铁青,他那苍白的唇瓣中,无比愤怒的挤出几个字来。 这倒令郭皇后惊讶不已,陛下究竟是从何时起,对这个四皇子如此关心了呢? “老奴遵旨!”吴忠敏得了旨意,便带着小全子,立即朝着朝辰殿的方向小跑着,奔了过去。 “咳,咳,咳......” 突然,满腔的怒火,冲得他气息一滞,紧接着,一阵剧烈的咳嗽,从盛德帝的胸腔深处迸发而出。 他的身体因这猛烈的咳嗽而剧烈颤抖着,双手下意识的抓紧了被角,每咳一声,就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 “陛下,您怎么了?” 一旁侍奉的郭皇后被吓得花容失色,她赶忙上前去扶盛德帝,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不停的替他轻轻捶背,顺着气儿,“传太医,快传太医!” “是,娘娘!”殿中的几位小太监,手忙脚乱的,一窝蜂的朝着殿外奔去。 接过盛德帝递过来的那块擦嘴的锦帕,郭皇后大惊失色,那帕子上,分明就是方才因为剧烈咳嗽,而沁出的一丝殷红。 不多时,几位太医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他们跪地行礼之后,便一起围了上去。 看着面色愈发苍白的盛德帝,众人皆是眉头紧锁。 “怎么突然就这么严重了呢?” 院使陈鹤年正坐在龙榻边上,为盛德帝细心诊脉,他心中暗惊道,“前几日,陛下的风寒症状明显已经好转了,怎么会突然剧烈咳嗽,甚至是吐血了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陈院使,陛下怎么样了?”郭皇后满脸忧心忡忡。 看着盛德帝痛苦的紧闭双眼,陈鹤年起身,朝着郭皇后拱了拱手,云淡风轻道:“娘娘,陛下只是一时急火攻心,一口鲜血涌上喉头,无甚大碍。老臣先开一剂方子,给陛下煎服。娘娘,陛下万不可再动怒,需静心休养才是。” 陈鹤年如此说,正是因为遵从盛德帝早就对太医院秘密下达的旨意,关于他身体的任何状况,无论是何人问及,一律对外宣称无恙,否则,便以欺君之罪论处。 第211章 急火攻心 郭皇后神色凝重,半信半疑的冷声道:“陛下都咳成这个样子了,怎么会无事呢?陈院使,你若是能力有限,本宫不介意换人为陛下诊断!” “请娘娘息怒!” 陈鹤年忙屈身拱手道,“是微臣无能,确实只能瞧出陛下乃是先前风寒,再加上急火攻心导致的病症,娘娘倘若不信,大可让太医院的其他太医诊断。” 其他太医,自然也是同样的说法,有那么一道旨意在,谁敢不从呢?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陈鹤年无比认真道。 正在二人谈话之间,盛德帝缓缓睁开了眼睛,气息不稳道:“皇后,你先回去歇息吧!朕这边由陈鹤年守着就行。” 郭皇后立马坐到了床边,柔声细语道:“陛下,臣妾不累,臣妾想一直都陪在陛下的身边照顾。” 盛德帝的嘴角扯了扯,轻声道:“皇后的好意,朕心领了,快回去吧!” 郭皇后看着盛德帝的态度强硬,便不再推辞,她福了福身道:“臣妾遵旨,万望陛下保重龙体,臣妾明日再来看您。” 盛德帝微微颔首,一双晦暗不明的眸光,目送着郭皇后离去...... 回坤宁殿的路上,琪嬷嬷看着郭皇后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嘴角压不住的上扬,不禁感到奇怪。 “娘娘,您在想些什么呢?” 郭皇后睨了睨琪嬷嬷,轻咳一声,“没什么。琪嬷嬷,速去东宫,将此消息传给太子知晓。” “老奴该如何说呢?” 琪嬷嬷一时犯了难,“陈院使说陛下并无大碍啊!” 郭皇后自然明白琪嬷嬷的言下之意,盛德帝身体并无大碍,就算是将今日之事告诉了太子,也不过是一如既往的当好他的储君,继续监国而已,毕竟距离那个龙椅,还是太过遥远了。 “无妨。” 郭皇后思索片刻,斩钉截铁道:“你只要将今日陛下急火攻心的事情,据实以告,太子与国师自然就明白了。” 陈鹤年越说陛下并无大碍,这里面越存在着很大的问题,郭皇后便是明白,太子和国师那边,若听闻此消息,便可以安心的准备,接下来的行动了。 琪嬷嬷仍是一脸雾水的模样,但也只好屈身道:“是,老奴这就去。” 太子盛桓得到郭皇后这边的消息后,便火速回到了东宫,将韦似道也请了过来,并令燕小舟将议事的书房团团围住,以防隔墙有耳。 “国师,盛德帝今日因四皇子失踪,气急吐血一事,你怎么看?”盛桓意味深长的看着韦似道。 只见韦似道垂眸沉思,良久,才缓缓开了口。 “一直以来,盛德帝对四皇子并不待见,可刚一听说四皇子失踪一事,便气得急火攻心,这也太有违常理了。” 盛桓抿唇点头,“国师说得不错,孤也是这么觉得,可他剧烈咳嗽吐血,又是怎么一回事呢?风寒,并不会让他变得如此严重吧?” 韦似道摩挲着下巴,眼神逐渐变得凌厉,“急火攻心是假,毒性发作才是真。” “国师怎么知道?”盛桓那打探的眼神中,透露出难以抑制的兴奋。 终于,快要等到那个令人激动的时刻了吗? 韦似道的眉梢几不可察的轻轻一挑,眼神中透出一股子掌控全局的笑意。 “对于四皇子在皇宫中失踪一事,他作为一个帝王,关心的并不是这个儿子,而是那个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的人。他大发雷霆的时候,正好引起了身体中长年累月,缓慢堆积下来的毒素反应,这才会剧咳不止,口吐鲜血。” 盛桓顿时恍然大悟,“这么说来,国师早就出手了。孤竟不知,你在盛德帝的身边,早已安插了自己的人手。” 韦似道嘴角微微下撇,就好像每一丝面部肌肉的牵动中,都暗藏着不为人知的算计,“常言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盛桓的脸上浮起一抹假意讨好的笑意,侧目看向韦似道。 “想必太医院的那些老头儿,早已明白盛德帝的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了,但都因害怕掉脑袋,所以才不敢实话实说,每次诊断,都只说是风寒引起,并无大碍之类的话。” “不错。” 韦似道微微眯起双眼,“今日,皇后再三确认,那位陈院使依旧是说盛德帝身体无碍,可见,他的身体,恐怕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要糟糕。” “那位琪嬷嬷还说,太医院的人前来诊治的时候,脸色变得都很沉重。”盛桓补充道,“陈院使之言,确实不足为信。” 韦似道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有一位远道而来的贵客,桓儿是时候与之一见了。” “是谁?” “过两日,我自会提前派人来告知于你,到时,你自然就知道是谁了。” 韦似道一边说,一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正准备朝书房门外走去,“听说东宫中新来了一位貌美如花的宫女,桓儿就算不说,我也知道她是谁。” “国师此话是何意?” 盛桓面露不悦道,“你我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为何还要安插眼线,到孤的身边来,探听孤的消息?” 韦似道轻笑一声,“桓儿不必动怒,我只是想说,两日后,你可以将她一起带来赴会,毕竟,她可是你的准太子妃啊!哈哈哈......” 盛桓暗暗捏了捏拳头,点头道:“好......” 真没想到,如今的东宫,竟也漏的像筛子一样! 乾清宫。 关于四皇子失踪一事,吴忠敏大肆调查一番,对事情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便返回乾清宫复命去了,等他回来,才知晓方才盛德帝急火攻心的事情。 “陛下,您觉得怎么样了?”吴忠敏躬着身子,满脸担忧的问道。 “无碍,四皇子的事情,调查得怎么样了?” “回陛下的话,四皇子确实是失踪了。老奴已经将朝辰殿的每一个角落都仔细找寻了一遍,确实没有发现四皇子的身影。暗卫那边说,昨夜未曾看到可疑的人靠近朝辰殿。” “这贼人的本事还真是大呢!竟然瞒过了宫中的数百双眼睛......” 盛德帝微微后仰着身子,看似放松的姿态下,实则在心中谋划着接下来的策略,他淡声道:“你继续寻找四皇子,朕的身边,这几日,就由小全子伺候吧!” “老奴遵旨。”吴忠敏的眼底,流露出一丝诧异,自己那个义子,当真是深得圣心呢! 第212章 听香别院 两日后。 韦似道派身边的下属郭玉,给东宫传来消息,要求入夜后,在盛京城,一所隐蔽的别院中见面。 入夜,护城河波光粼粼,在月光下,宛如一条银色的丝带,倒映着城墙的影子。 高大的盛京城墙,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雄伟壮观,给人一种不可侵犯的感觉。 京城内的街道两侧,店铺林立,灯火通明,各种摊位,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此时此刻,燕小舟正认真驾驶着马车,穿过飘荡着优美歌声和丝竹管弦之声的酒楼之后,便拐进了一个狭窄的巷子。 好在他们出发的时候,特意换了一辆普通的小型马车,穿梭在这种巷子里,自然不是问题。 不知绕过了多少个路口,马车终于在一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别院门口停了下来。 “殿下,听香别院到了。”燕小舟的声音,自门帘外传了进来。 一身朴素衣衫装扮的盛桓,站起身来,拉着女扮男装的苏淳,一起下了马车。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太子出门在外,低调行事,方能确保安全。 听香别院大门紧闭,待燕小舟轻叩三次大门后,一个门童打扮的人,才从内部打开了铁制的大门。 他见到盛桓,只是微微抱了抱拳,淡声道:“太子殿下,请随我来。” 苏淳紧紧拉着盛桓的手,自从跨步进入了这个听香别院的大门,苏淳的感觉就不是太好。 曲径通幽的小径,一路走下去,都见不到什么灯光。约半盏茶的工夫之后,才看到一个稍显明亮的房子。 苏淳蹙了蹙眉,轻声道:“殿下,淳儿总觉得这里面,处处透露着一些古怪来,要不,咱们先回宫吧?” 盛桓垂眸看着苏淳,安慰的笑了笑,“不用担心,既然是国师安排在这个地方,想来他一定可以确保我们的安全,再说了,小舟也在,淳儿不必忧心。” 苏淳乖巧的点了点头,“嗯,都听殿下的,有殿下在我的身边,淳儿什么都不怕。” 盛桓冲着她,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苏淳话虽然这么说,可身边最得力的婢女稳娘不在,她好像对谁都不是很信任。这个即将成为自己夫君的东宫之主,心中对自己的真心,又能有几分呢? 门童推开一扇雕刻精致的木门,几个人绕过一座精美的屏风之后,终于停住了脚步。 “主上,贵客到了。” 门童口中的主上,正是国师韦似道,他与往日简约的穿戴风格截然不同,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摄人心魄的气势。 只见他身着一袭玄色锦袍,袍身是以金线绣成的蟒蛇,在烛光的照射下,栩栩如生,似要腾空飞起。 他的腰间系着一条质地温润细腻的玉带,头上束着的发冠上,镶嵌着一颗硕大的红宝石,周身都向来人展示着他那奢华与威严的气质。 “嗯,你先下去吧!”韦似道漫不经心的抬了抬手。 “是,小人告退。” 待门童离去,韦似道抬起眼眸,居高临下的望着盛桓,他连身子都未曾挪动一下,仅仅是他身旁站着的郭玉,朝着盛桓做了个揖,“见过太子殿下!” 对于韦似道的无礼,盛桓顿时气得脸色发青,他暗暗捏紧了双手,眼中的怒火似乎要喷涌而出。 倒是苏淳心细,她赶紧扯了扯盛桓的衣袖,冲着他轻轻的抿唇摇摇头,眼神示意他,小不忍,则乱大谋。 盛桓这才放松了下来,他朝着燕小舟使了使眼色。 只见燕小舟走上前去,抱了抱拳,眼神逼视着韦似道,冷声道:“韦国师,见到太子殿下,还不速速见礼?身为臣子,礼可不能废啊!” 见韦似道依旧不准备起身行礼的模样,盛桓旋即坐了下来,亲自给了韦似道一个台阶下。 他故作姿态的摆了摆手,轻笑一声,“哎,小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国师于孤,亦师亦友,今日在宫外,就随意些吧,不必讲究那么多!” 韦似道似乎已经拿足了派头,便朝着盛桓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道:“殿下宽宏大量,实乃大盛之福啊!” 接着,他朝着郭玉吩咐道:“既然殿下已经到了,你去将韦某的贵客请来。” “是。” 几个人看着郭玉离开的背影,盛桓心中依旧充满了无名的火气,“原来国师不是孤要见的那位贵客啊?孤还以为,今日国师盛装打扮一番,是为了以另外一种身份迎接孤呢?哈哈哈......” 对于盛桓的打趣之言,韦似道并不恼火,他的脸上神色未有明显的变化,唯有嘴角勾起的那一抹笑意,不带丝毫的温度。 “今日在韦某的地盘上,自然是要以最好的姿态,来迎接我的客人啊!” 正说着话,一位挺直如松,嘴角留着寸长的八字胡的精壮男子,在郭玉的引领下,跨步走了进来。他的眼眸清亮幽深,如刀削的面庞上,有一个隐隐可见的疤痕。 “这位是?” 盛桓疑惑的问道,面前的男子,与大盛的男子长相不同,穿着也略有不同。 韦似道站起身来,亲自将该男子拉着,坐到了自己右下方的座椅上,“介绍一下,他就是韦某要引荐给殿下的人,宁川国的兵马大将军——齐免。” 齐免? 一直垂着头,安静地站立于盛桓身后的苏淳,感到非常震惊,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她迅速的掀了掀眼皮,与对面那双晶亮的眼眸,碰撞到了一起,苏淳暗惊道:“竟然真的是他!” 苏淳赶紧低下头来,那双眼睛的主人,似乎在上下打量着她,好像要将她看一个透透彻彻! 此刻,盛桓以为,齐免是在盯着自己看,便摆起了东宫之主的派头,勾了勾唇道:“国师真是厉害,竟然能将宁川的大将军,替孤请了过来。齐大将军,一路辛苦啊!” 齐免将视线收回,转头朝着韦似道,双手交叠,拜了一拜,“见过主上!” “齐将军不必拘礼。”韦似道客气的笑了笑,“太子不是外人,齐将军可有兴趣,与之对饮呢?” “有何不可?” 齐免的视线,再次望向盛桓的方向,似不经意间,再次瞄了苏淳一眼,“不知太子殿下,可愿与本将军同饮一杯?酒桌上,也好仔细商讨一下,本将军接下来,要如何帮助太子,夺得那个宝座啊!” 终于谈到了正事,盛桓自然欣喜,“既然齐将军相邀,孤自然是求之不得。” 这时,郭玉适时的插进话来,“酒菜均已备好,各位贵客,请移步膳厅。” 众人同时起身,苏淳与燕小舟紧随盛桓之后,但却被郭玉伸手拦下了。 “膳厅乃是诸位贵客,与主上商谈大事的地方,两位随从,还请屈尊,跟郭某一起用膳吧!” “不可!”燕小舟斩钉截铁道,“在下需要随身保护殿下,不能离开半步。” 韦似道眯了眯眼睛,饶有趣味的盯着盛桓,“殿下您看,此事......” 盛桓看了看韦似道,又看着身后的燕小舟与小厮打扮的苏淳,便开口道:“无妨,在国师的地盘,国师自会护孤安全,你们且随着郭玉去吧!” “可是......” 苏淳满脸慌张的望向盛桓,但看到盛桓那看似温和的笑容里,却没有丝毫的暖意之后,她那双本想拉着盛桓衣袖的白皙的手,又悻悻然的缩了回来。 她点了点头,轻声道:“是,殿下。” 盛桓冲着苏淳轻轻的挑了挑眉,那脸上的笑容,如花一样绽放了,接着,便跟着韦似道和齐免,一起朝着膳厅走去。 第213章 三人之约 听香别院的膳厅中,梨花木制成的案桌之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珍馐美酒。 韦似道亲自为身旁坐着的盛桓和齐免,分别斟满了一杯美酒,“来来来,让我们干了这第一杯酒,只有吃好喝美了,才能更好的商谈事情。” 盛桓端起杯子,一饮而尽,他将酒杯翻过来,朝下倒了倒,爽朗的笑道:“孤满饮此杯,两位,请随意。” 听韦似道的意思,今夜,若饮酒不尽兴,便不会商谈正事。因此,盛桓在韦似道话音刚落之后,便率先喝了起来。 齐免哈哈的大笑起来,“殿下真乃性情中人,豪爽至极,齐某实在是佩服!” 说完,他也仰头,喝完手中执起的第一杯酒。 韦似道则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他们,他缓缓的饮了一杯,咂了咂嘴,意味深长道: “桓儿,你我二人之间的关系,我已经告诉齐大将军了。今日,他甘愿冒着生命的危险,潜入大盛的境内,前来与你会谈,便是带着十足的诚意而来。” 盛桓心中虽然怨恨韦似道,自作主张的跟外人提起他们之间的关系,但又转念一想,若能得到宁川军的帮助,定能事半功倍。 现下,他心甘情愿的暂且咽下这一口恶气,日后再寻个时机,清算总账便是。 权衡利弊之后,只见盛桓举起酒杯,朝着齐免敬道:“齐将军看着年龄不到而立之年,没想到却坐到了兵马大将军的位置,真是令孤着实佩服啊!能得到齐将军的帮助,真乃孤之幸事也!” 齐免也端起酒杯,谦虚的笑了笑,“殿下真是谬赞了,齐某不过是得上天眷顾,时运所致罢了。既然您与主上是父子关系,殿下想做什么,齐某定当全力以赴,必将达成殿下所愿。” 真是时也,运也! 齐免原本只是宁川副将曲忠部下的一员将士,在掳走夏季的那次行动中,曲忠被唐文涛所杀,齐免不仅侥幸活了下来,而且顺理成章的取代了曲忠的副将一职。 在南川战场上,齐免多次劝诫宁川将军辛铁,小心身边的师爷风如漆动机不纯,怎奈辛铁过于自负,他不仅害得宁川军几乎全军覆没,自己也死于逃亡的途中。 齐免逃回宁川国都之后,在韦似道的暗中运作之下,一跃成了兵马大将军,如今手握十万精兵,实力自然不可小觑。 韦似道对于齐免而言,不仅是一位有着知遇之恩的贵人,更是他心中誓死追随的宁川六皇子,只要韦似道一声令下,齐免哪有不从呢? “真没想到,国师不在宁川国多年,竟然还能认识你这么一位青年才俊,如今宁川国的兵马大将军,真是令人羡慕啊!”盛桓扯了扯嘴角,继续夸赞道。 盛桓心中多少也起了一些疑心,毕竟韦似道曾对郭皇后说过,自己只是小小的世家子弟。 可细细想来,一个不受宠的世家子弟,怎会有那么大的能耐,来招揽国内的大将军呢? 郭玉和沈椋,对韦似道一口一个‘主上’的称呼着,尚且可以理解,可一位堂堂的大将军,也如此称呼韦似道,这不得不令人起疑啊! 韦似道闻言,自然知道盛桓对他的身份起了疑心,他与齐免对视一眼,便接过话头,开口解释道: “近二十年来,韦某对郭皇后和桓儿一心一意,我的一片真心,日月可鉴!韦某卧薪尝胆多年,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襄助吾儿夺得大盛的皇位。 因此,韦某人虽然在大盛朝,心却关注着故国的一举一动。韦某便是想着,若能取得宁川军将领的信任,他日,也可助桓儿,一举扫清面前的障碍,成为大盛的下一任君王啊!” “主上对殿下的拳拳之心,真是令齐某感动!” 齐免满脸诚挚的看着韦似道,“齐某能有今日的成就,离不开主上的暗中帮助。” 顿了顿,齐免将视线转到盛桓的身上,“故此,主上想让我与殿下见面,一起商谈接下来的计划,齐某必将竭尽全力,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他们二人的一唱一和,终于打消了盛桓心中的疑虑。他抱了抱拳,朝着齐免和韦似道,认真道:“二位的好意,孤心中已明了,他日达成所愿,必会论功行赏,报答二位。” 韦似道与齐免相视而笑,一起朝着盛桓敬起酒来。一时之间,膳厅内推杯置盏,好不热闹! 良久,三人终于在酒桌之上商定好,齐免回到宁川国之后,便趁机在宁川与大盛的边界之地——南川镇,挑起纷争。 到那时,作为监国的储君——盛桓,便可如愿将盛京城外的驻军派出去,以此来削弱皇城的守备力量。 待到太子大婚那日,便是起兵谋反之时! “等一下,”齐免似乎听到了令自己很感兴趣的话题,他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的看向盛桓,“殿下,还未成婚?” 盛桓自然不疑有他,眉眼之间多了几份温和,“是啊!孤的大婚之日,早已定下,三月十六,待到那日,孤才能与太子妃,完成册封大典。” “如此看来,殿下恐怕是早已急不可耐了吧?”齐免忽然兴奋的大笑起来,“不知在下可有眼福,那日能亲眼看着殿下抱得美人归吗?” “那是自然。”盛桓果断的答道,“待孤成婚那日,齐将军,可一定要前来观礼才是。” 齐免摩挲着自己唇边的寸长胡须,咧了咧嘴道:“齐某便提前恭喜殿下了!哦,不对,那时,要改口称陛下才是!” “哈哈哈......”盛桓笑得更加合不拢嘴,酒也喝得更加开怀。 夜已深沉,听香别院之中,一片死寂。乌云如墨,将那银白色的月光严严实实的遮盖住了,使得整个别院,就如同掉入了黑暗的旋涡中一样。 房檐下的一串风铃,本应在徐徐的微风吹拂下,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此刻却因无风而静默,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一样...... 第214章 待宰的羔羊 第214章 待宰的羔羊 数杯美酒下肚,盛桓早已不甚清醒,他隐约感觉到,自己是被两名小厮架着胳膊,送入了一个房间里。 在他彻底失去知觉的时候,正看到风情万种的“苏淳”,朝着他,款款走来,兴致来了,盛桓便拥着她,共同坠入那醉生梦死的欲望深渊...... 当盛桓醉酒之后,另外一个房间里,也在上演着别样的戏。 此刻,苏淳正无力的瘫倒在床榻之上,她虽然能够言语,但四肢却同时卸了气,正如同一只随时待宰的羔羊一般,直挺挺的躺在那里。 她深呼一口气,努力的压了压心底不断往上涌的恐惧感,认真回忆着方才所发生的一切: 一开始,一切如常,让人瞧不出半点儿端倪。燕小舟在郭玉的再三劝说之下,终于肯喝一杯酒了。只是,那一杯酒下肚之后,燕小舟便醉倒了。 苏淳本以为是燕小舟不胜酒力,直到郭玉将燕小舟扶了下去,只剩她一人,待在房间里,这才慌了神。 不对,燕小舟是被人迷晕的,那酒杯之中,是迷药! 苏淳头皮发麻,顿感大事不妙,她赶紧朝着房门跑过去,不料,门已经被人从外面锁住了,任她如何叫喊,都无人回应。 她现在才明白过来,为何他们用膳的地方,距离太子他们所在的膳厅那么远。原来,他们早已钻入了别人提前布置好的陷阱里...... 苏淳只是轻轻抿了一口酒,所以,她体内的迷药,发作的很晚,外面等候多时的婢女,一直等到苏淳不再拍门,房间终于安静了下来,才打开房门,为苏淳换上了一袭流云般的长裙,最后,将她安放在房间的床榻之上...... 现如今,药效尚未褪去,苏淳正无助的躺在床上,两双恐惧的眼眸中,渗出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顺着光滑的肌肤,滑落下来...... 正在苏淳心乱如麻、不知所措的时候,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她心中又惊又喜,是太子来救她了吗? 来人被屏风遮挡着,苏淳根本就看不清他的面目,直到那人走近床榻,苏淳面色骤变,霎那间惨白如纸,双瞳瞪得滚圆,满是惊惶与不可置信。 她艰难的从嗓子中,发出轻微的声音,唇瓣微微颤抖着,“竟然是你!” “是我,苏姑娘,你可让我思念得紧啊!”齐免嘴角噙着一抹阴森森的笑意,自顾自坐到了床边。 他伸出一只手,极尽温柔的抚摸着苏淳的脸颊,就如同看着一只宠物一般,爱不释手。 “当初芙蓉山匆匆一瞥,我便对苏姑娘一见钟情,难以忘怀了。真没想到,今日,苏姑娘竟然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你我二人,当真是缘分不浅啊!” “拿开你的脏手!” 苏淳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怎奈四肢依旧无力,连伸出手,扇对方一巴掌的力气都没有。 “我劝你,就不要白费力气了。” 齐免一把拉住苏淳的手,缓缓凑到苏淳的面前,勾了勾唇,阴恻恻的笑道: “如果没有好处,我又怎会千里迢迢的来到大盛呢?与太子商谈谋反一事,主上传一封密信给我就好了,又何必要大费周章呢?” 原来如此!怪不得韦似道让盛桓将自己也一并带来赴宴呢!现如今才知道,原来,自己就是韦似道许给齐免的,那个天大的好处啊! “你可知,我已经是陛下钦点的准太子妃了!” 苏淳怒目而视,咬牙切齿道,“若太子得知你对我图谋不轨,他一定会杀了你!我劝你三思!” “哈哈哈......”齐免脸上露出一抹挑衅的笑容,他伸手便将苏淳腰间系着的一条柔软的丝带扯了下来。 “我倒要瞧一瞧,太子若知晓他的准太子妃被人睡了,他是作何反应?哦,对了,听说你们尚未成婚,正好,让我先来体验一番。” “无耻!” 苏淳怒吼道:“齐免,你给我听好了,我早已经是太子的女人了,你若是胆敢对我不敬,日后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哦?原来你们已经提前洞房了呀!” 齐免再一次粗鲁的剥下苏淳的一层外衣,那薄如蝉翼的里衣下,若隐若现的曼妙身材,令齐免心中的欲火再难以压制住了。 他一把扯开自己的衣服,便翻身压在了苏淳的身上,哑着嗓子道:“虽然有些可惜了,不过,我并不介意。长得美的女人,就算是被别人碰过了,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滚开......唔......” 苏淳根本就无力抵抗,那清冽的男子气息,三两下便轻松灌入了她的口腔里。 齐免一边亲她,一边还不忘同她解释。 他喘着粗气道:“你知道吗?虽然你女扮男装,但我第一眼便认出了你,你是不是同我一样,也早就认出我来了?” 苏淳死咬着贝唇,在被齐免再一次撬开之后,直接狠狠的咬了他一口,令齐免吃痛一声,停下了动作。 “呸!” 看着苏淳那一副怒意滔天的模样,齐免并不生气,反而更加兴奋。 “你这种泼辣的性子,老子更是喜爱的不得了!既然你让我疼,那我也要让你好好疼疼才是。我一个将军,可不比那位弱不禁风的太子一样,懂得怜香惜玉!哈哈哈......” “不要......啊!” “你等着,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苏淳双目猩红,眼睛里迸裂出强烈的恨意。那双被齐免紧紧钳住的双手,正死死的握成了一个拳头,整个身体仿若置身于九幽炼狱,饱受着屈辱的煎熬...... 翌日清晨。 苏淳在万分痛苦和浑身酸软下,终于清醒了过来。 她双目无神,对于昨夜发生的一切,仿佛历历在目,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也不知道,太子盛桓在得知自己受辱之后,会不会选择为她报仇,杀了那个齐免? 自然是不会的!答案再明显不过了! 苏淳苦涩的勾了勾唇,她很了解盛桓,在他的心目中,没有什么比皇位更加重要的了。 那个齐免,可以帮助盛桓,夺取大盛的皇位,盛桓又岂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杀了他呢? 那太子会毁了二人之间的婚约吗?甚至是杀了她? 脑中一片浆糊,越想越乱,越想越觉得生不如死。苏淳的双眼,瞬间被水雾遮挡住了,她无奈的闭了闭眼,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无人倚仗的自己,就好像是一朵长在路边的野花一样,任人践踏! 正当她转过身的时候,一下子呆住了,身侧躺着的男人,并不是齐免,而是太子盛桓! 怎么回事? 昨夜的一切,根本就没有发生,只是一场梦吗? 第215章 屈辱的把柄 第215章 屈辱的把柄 苏淳正直勾勾的盯着盛桓看,她甚至想抬手,去触摸一下,身侧躺着的盛桓,究竟是不是真的? 她小心翼翼的将手伸过去,轻轻摸了摸正在熟睡的盛桓的脸颊,内心紧张到了极点,“殿......殿下,真的是你?” 正在此时,盛桓翻了翻身,努力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苏淳,正衣衫不整的凝望着自己,不禁拧了拧眉,“淳儿,你醒啦?” 苏淳颤抖着嘴唇,重重的点了点头,“是,殿下,昨晚睡得好吗?” 盛桓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孤只记得,好像看到你朝着孤走了过来,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怎么?淳儿昨夜没有睡好?” 苏淳心乱如麻,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昨夜,分明就是被那齐免......当真只是一场梦吗? 看着苏淳脸色不是太好,盛桓拉着她的手,柔声道:“许是淳儿昨夜伺候孤太过辛苦了,要不,再休息一会吧!” 苏淳瞬间泪崩,如同一只小野猫一样,钻进了盛桓的怀抱,心中暗暗想着,“或许,昨夜真的只是一场梦吧!”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燕小舟的叩门声,“殿下,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回宫了。” 苏淳内心咯噔一下,瞬间腾地坐起身来,“殿下,咱们现在还在那听香别院?” 盛桓点点头,疑惑不解的说道:“不错,淳儿,你这是怎么了?孤总觉得你好像不太对劲的样子。” “没......没什么!” 苏淳强压住内心的不安,温柔的笑道:“殿下,淳儿伺候您梳洗,虽然今日不用去上早朝,但也不可让那些言官知道,您昨夜不在东宫的事情。” 盛桓微微颔首,“淳儿提醒的是。” 接着,他对着门外喊道:“小舟,去告诉国师,孤要赶紧离开此地。” “是,殿下!” 苏淳手忙脚乱的为自己整理衣裳,接着便为盛桓取来了外衣,正准备为他穿上,却抬眸看到盛桓正用怀疑的眼神,盯着自己。 “淳儿,你明明是女扮男装,怎么昨晚,突然便换了一袭裙子呢?” “我......” 苏淳心虚的抿抿唇,“殿下可能真的忘记了,是您觉得淳儿穿着一身男装,伺候您怪怪的,这才令别院中的婢女,随便取来一件长裙,给淳儿换上。” “原来如此!”盛桓笑了笑,“事情都已经商谈好了,这一趟,真是不虚此行啊!” 苏淳讪讪一笑,你确实是不虚此行,而我,却...... 想到这里,苏淳赶紧摇了摇脑袋,不能去深想,她时刻提醒自己,那不过是一场可怕的梦魇罢了! 不多时,韦似道走了过来,他先是朝着盛桓拱了拱手,然后又将视线扫视了一眼苏淳,似笑非笑道:“昨晚韦某招待不周,竟让殿下吃醉了酒,真是该罚!” 盛桓看韦似道态度卑谦,心情也变得十分舒畅,“国师说得是哪里的话,对了,怎么不见那位齐大将军呢?” 韦似道勾了勾唇,“齐将军连夜回去,准备各项部署事宜,随时做好出战的准备。” “好啊!”盛桓笑道:“一切,便有劳国师了。” 韦似道微微屈身,“是。” 待盛桓转身欲走,却听到韦似道继续说道:“殿下,韦某有几句话,想单独交代一下苏姑娘,不知可否?” “自然。”盛桓不疑有他,转头便执起苏淳的手,柔声道,“孤在外面的马车上等你。” 苏淳很不情愿的点头说好。 待盛桓与燕小舟的背影消失在眼帘,韦似道的脸上,露出晦暗不明的笑容,“苏姑娘,请坐吧!” 苏淳拒绝道:“不了,国师有话,请赶紧吩咐,殿下还等着呢!” “呵呵......你不仅生得花容月貌,还挺有性格的!难怪那齐免,对你念念不忘呢!” 提起齐免,苏淳神色陡变,“我听不懂国师在说什么!” “淳儿这么快,便忘记昨夜与我,如何春宵一刻了吗?”正在这时,齐免的声音,自苏淳的背后,阴阳怪气的传了过来。 待齐免走入她的视野之中,苏淳双眸瞪大,整个人如遭重锤,身形摇晃,几乎站立不稳,“你怎么......怎么还没走?” 听到齐免的话,苏淳的愿望彻底被击得粉碎,昨夜的一切,真真切切的发生过了! “淳儿这么希望我离开啊?我还以为,你这么快便把我忘记了呢?”齐免色眯眯的望着苏淳,丝毫不惧还有外人在场。 “你们究竟想怎么样?”苏淳低沉的嘶吼一声,“我究竟是哪里得罪你们了?你们要如此羞辱于我!” 齐免笑道:“看来,淳儿对昨晚的事情,还有些印象啊!主上还担心你不承认,特意让我在此专门等候呢!” 韦似道幽幽的开了口,“苏姑娘,你不是很喜欢威胁人吗?韦某不过是小惩大戒,并不打算真的对你怎么样。 至于昨夜的事情,太子目前并不知晓,他一直以为,昨夜是你与他欢好。实际上,是听香别院中的一位舞女代替了你,她的身形神态,与你恰好有几分神似罢了。 你若不想此事被太子知晓,那便乖乖的守住自己的口,否则的话,下一次可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了。” “主上放心,她若再胆敢拿你的真实身份一事来威胁你,或者是将此事告诉了其他人,末将愿意再次为您效劳,多办她几次就是!哈哈哈......” 韦似道嘴角随之弯了弯,“如今你也有把柄在我手上,我劝你好自为之,你走吧!” 苏淳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踉踉跄跄的回到了马车上。 “淳儿,国师到底跟你说什么了?你怎么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 看着盛桓投来的疑惑目光,苏淳长叹一声,努力压了压自己内心的痛苦思绪,朝着盛桓挤出一抹温柔的笑容,“没什么,他只是交待淳儿,要好好侍奉殿下。” “真的只是这些?” 苏淳坚定的点点头,“殿下,我们快回宫吧!” “小舟,走!” 随着一声“驾!”的声音,马车朝着皇宫的方向,飞奔而去,很快便将听香别院的一切,都抛在了扬起的飞尘后面...... 第216章 人弱被人欺 第216章 人弱被人欺 听香别院。 齐免有些略显担忧的问道:“主上,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出格了啊?” “怎么,你心疼了?” 韦似道微微眯起了眼睛,用手摩挲起自己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嘲讽般的睨了齐免一眼。 齐免讪笑一声,“怎么会?末将只是觉得,那苏姑娘,即将与太子完婚,说到底,她也是您的儿媳妇啊!” 韦似道冷哼一声,“连亲生儿子,我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一位毫无身份,毫无倚仗的未过门的儿媳妇呢? 当初,盛桓在得知苏淳之父苏半山已死,芙蓉派已覆灭的消息之后,便想推掉这一桩婚事的。 只是,那苏淳利用我宁川六皇子的真实身份来威胁我,让我替她周旋一二,这才保住了自己准太子妃的位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昨夜之事,苏淳断然不会亲口向盛桓提及,这可是关乎她自己的颜面与名节之事啊!若是盛桓得知此事,恐怕即将到手的太子妃之位,她可就保不住了。” 齐免点点头,“末将明白了,是末将狭隘了。” 韦似道站起身来,负手而立于窗前,眸光深似寒潭,“本皇子远走他乡,委曲求全十几载,终于快熬出头了。齐免,宁川国那边,就由你来全权负责,配合好盛桓,演好接下来的戏码。本皇子的目标,可不仅仅是这苟延残喘的大盛王朝。” “是,末将愿誓死追随主上,为主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齐免单膝跪地抱拳,掷地有声道。 韦似道满意的哈哈大笑了起来,“待事成之日,你齐免,便是本朝最大的功臣!” “谢主上!” “先不用急着道谢,你看中的女子,本皇子都会一一替你寻来,这苏淳只是其一,还有那......” “主上,还有那风林山庄的夏季,如今的英王妃。” 齐免一脸兴奋的模样,毫不掩饰他内心深处的热切期待。 “当初绑架她的时候,末将便对她心生爱慕、心痒难耐了。只是碍于曲忠的严防死守,迟迟没能得手,若是有朝一日,末将也能与她共度春宵,末将真是死也值了!” ”你啊你,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韦似道呵呵笑了两声,打趣道,“你小子眼光可真够毒的,当初来大盛走一遭,看中的姑娘,个个都是风华绝代的美人。虽然绑这个夏季有些困难,但也不是全无可能,我会尽力而为的!” 对盛柏和夏季下手,本就是韦似道诸多谋划中的一环,他对齐免说有些困难,便是想让齐免明白,为了得到他想要的女子,无论多么困难,韦似道都会为他想办法的,以此来收买人心。 “那末将在此,便提前谢过主上了!” 齐免咧了咧嘴,再一次虔诚的叩拜道,“末将今日便潜回宁川国,随时等候着主上的吩咐。” “嗯。” 待齐免离开,韦似道叫来了身边的随从郭玉,他是跟随韦似道最久的人,也算是韦似道最信任的一位谋士。 “郭玉,”韦似道缓缓抬起头,目光深邃如渊,“英王夫妇是否已经快到达西潭县了?” 郭玉屈身答是,“算算日子,他们应该到西潭县的境内了,不知主上有何打算?” 韦似道眼神中闪过一丝冷意,慢悠悠的开口道:“去告诉冷寒冰,人已经送过去了,他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眼瞅着便要到盛德帝的生辰宴了,本皇子打算为他送上一个意想不到的生辰礼物,再送一送他上路呢!” 郭玉点点头,“主上,英王夫妇都不是等闲之辈,需要属下留在那边,助冷掌门一臂之力吗?” “不必,如今冷寒冰手下武功高强的人手众多,对付他们二人,绰绰有余。哦,对了,你要提醒一下冷寒冰,英王可以生死不论,但需要暂时留下英王妃一条性命,本皇子还得用她来吊着那个色欲熏心的齐免,一心为本皇子效力呢!” “是,属下明白!” 两日后。 苏淳以需要准备册封大典一事,同盛桓说明情况之后,便提前回到了皇宫中的袭香殿。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奴婢们都担心死了。”婢女玉竹,一脸的担忧,忙朝着苏淳福了福身道。 “见过小姐。” 婢女稳娘也冲着苏淳福了福身,不过,与玉竹不同的是,她的脸上毫无波澜,就如同早已预见今日的情形一般。 之前,苏淳想以宫女的身份,提前进入东宫侍奉,稳娘是不赞同的,但并没有成功说服苏淳,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她,在郭皇后的帮助下,进了东宫。 苏淳神情木讷,她轻轻点了点头,以示回应,“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玉竹,你先下去给我准备一些吃食吧!” “好的,小姐。”玉竹领命后,便朝着殿外跑去。 苏淳朝着稳娘缓缓走了过去,她那心中努力强撑着许久的一口精神气,在见到稳娘的那一瞬间,便分崩离析,支离破碎了,身子如同卸了气的皮球一样,几乎站立不稳。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稳娘一把扶住苏淳,满脸担忧的望着她,“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可是太子欺负你了,奴婢找他去!” “别去,不是他......” 苏淳的眼泪瞬间决堤,就好像是终于看到了亲人一般,她再也难以压抑住满腔的委屈与痛楚。 稳娘温柔的拍了拍苏淳后背,柔声安慰着,“小姐心中若觉得委屈,想哭便哭出来吧!在奴婢的面前,小姐不必强忍着!” 苏淳唇瓣微颤,任泪水在脸上肆意横流,“我不该想着走捷径,在大婚之前,便要上赶着去伺候太子,这几日,真的是度日如年,痛苦不堪,在太子的心中,我不过是他泄欲的工具罢了,还有那韦国师......” 苏淳忽然停顿下来,是啊,被韦似道算计,遭齐免欺辱的事情,怎可随意跟人提起呢?哪怕是自己的贴身婢女,谁又能保证,她这一辈子,都不会背叛自己呢? “韦国师怎么了?”稳娘一边温柔的为苏淳擦拭泪水,一边轻声问道,“可是他欺负你了?” 苏淳轻轻的摇了摇头,她拢了拢思绪,抿唇道:“总之,旁人都是靠不住的。稳娘,我只是太累了,像我这种无任何倚仗的女子,在这世上行走,怎会那么艰难?” 稳娘柔声回道:“这世间女子,又有几个是不艰难的呢?小姐,接下来,您作何打算?” 苏淳止住了泪水,眼眸深处,浮起一抹令人无法察觉的戾色来,“自古以来,人弱才会被人欺。想要依附男人生存,还得时时刻刻看人脸色,做自己不情愿的事情。只有大权在握,成为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才能活得有尊严。” 稳娘点点头,微笑道:“小姐不虚此行,确实是顿悟了。奴婢愿助小姐一臂之力,您想怎么做,奴婢便怎么做。” 苏淳颔首,嘴角噙着一抹欣慰的笑意,“还好当初父亲将你派到了我的身边,如今在这皇宫里,我能依靠的人,只有你了。” 稳娘道:“小姐言重了!苏掌门对奴婢有救命之恩,如今他已经不在了,奴婢自当将这份恩情,报答给他的女儿。”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婢女玉竹从殿外,端着一盘点心,快步走了进来。 她神色凝重的福了福身道:“小姐,皇后娘娘朝着袭香殿来了......” 第217章 虚以委蛇 第217章 虚以委蛇 随着殿外小太监那一声“皇后娘娘驾到”的嗓子吊起,苏淳赶紧带着稳娘、玉竹,迎了过来,齐齐的跪在了门口。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只见郭皇后头戴凤冠,在琪嬷嬷等宫女的簇拥下,稳步走了过来。她微微扬起下颌,目光似有若无的扫过众人,语气平淡却又暗藏着压迫感。 “都起来吧!本宫同淳儿姑娘有话要说,你们都退下吧!” “是!” 屏退众位婢女之后,郭皇后稳步走到主座,缓缓坐了下来,淡淡的开口道:“本宫听说你已经回到袭香殿的消息,一开始还不敢相信呢!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 郭皇后的消息来得可真是快啊! 苏淳双手交叠于身前,站立在郭皇后的面前,她福了福身,镇定自若道:“回娘娘的话,淳儿也只是刚回到袭香殿,本打算梳洗一番,便前去坤宁殿给娘娘请安的。” “是吗?” 郭皇后冷笑一声,“那你倒是说一说,本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将你送到东宫,伺候太子。你倒好,自从去了东宫,不仅什么消息都没打探出来,竟敢不跟本宫知会一声,便擅自离开了东宫,苏淳,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苏淳忙跪在地上,“请娘娘息怒,正是因为淳儿已经打探到一些重要的消息,这才赶紧回宫,为娘娘报信的。” “什么重要消息?” “娘娘,淳儿知晓您心中的担忧,害怕殿下事事只与韦国师商量,而将您这位母后抛之脑后......” “放肆!” 郭皇后果断的打断了苏淳的话,她愤怒的拍了拍桌子,“休得胡乱揣测本宫的心思。” “是......” 苏淳表面做出畏畏缩缩的模样,实则在心中暗骂一声,“分明就是想让我前去东宫,留意国师与太子的一举一动,现在反倒没有勇气承认自己内心的真实所想了,真够懦弱的!” 郭皇后目光在苏淳的精致脸蛋上停留片刻,神色冷峻道:“所以,你到底打探到什么重要消息了?” 苏淳斟酌片刻,轻咳一声道:“回娘娘,民女曾在无意中听到,韦国师竟敢以下犯上,直呼殿下为‘桓儿’,民女实在是愚钝,怎么都想不明白,殿下为何如此包容那个韦国师,听到他唤自己的名字,也不生气......” 苏淳一边说,一边暗中观察着郭皇后的表情变化。 果然,郭皇后闻言,脸色变了又变,她的唇瓣微微颤抖着,说话也有些结巴,“他......他竟敢如此冒犯太子!” 顿了顿,她强压着内心的思绪,接着问道:“除了这些,你可还听到什么?” 郭皇后的眼眸深处,已经浮现出了一丝杀意,倘若这个苏淳已经知道太子的身世,那她的性命,也不可再留下去了。 “回娘娘,”苏淳躬着身子,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怯弱模样,“民女无能,暂时只查到了这些,还请娘娘恕罪!” 苏淳的眼角余光,分明瞥到了,那郭皇后暗暗呼出了一口气,仿佛是心中的一块悬空的石头,最终落了地,她眼眸中的冷意,也逐渐消散开去。 “罢了,你先起来吧!既然你已经回来,就安心准备与殿下成婚事宜!” “是,娘娘!”苏淳站起身来,乖巧的微笑道。 待苏淳落座,郭皇后拉起她的手,温和的笑道:“过几日便是陛下的生辰宴了,索性你闲来无事,正好可以跟着本宫学习一下宴会的准备流程。” “淳儿遵命!” 郭皇后拧了拧眉,若有所思道:“陛下身子时好时坏,宫中也该有一件喜事,来冲一冲霉头了。” “娘娘所言极是。” ...... 话已说完,二人相对无言。 郭皇后便站起身来,准备回坤宁殿,待她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住了脚步,背对着苏淳,目光冷若冰霜。 “有些事情不知道最好,就算是知道了,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小命,也该让它烂在肚子里才是。” 这绝对是一句赤裸裸的威胁! 郭皇后的言外之意便是,太子的身世,无论你苏淳是否知道,但为了活命,必须管好自己的嘴巴。 苏淳心如明镜,她恭敬的福身道:“民女谨记娘娘教诲。” 郭皇后迈着稍显沉重的步伐,跨门而出,她那仪态万千的身姿,也让人感受了一丝倾斜。 待郭皇后离去,苏淳竟对这个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生出了几丝同情。 “皇后啊皇后,你自诩聪明一世,殊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不知道等你知道全部真相的那一天,是否还会有今日的这般盛气凌人呢?” “娘娘,您脸色不太好,可是准太子妃跟您说什么了?”回坤宁殿的路上,琪嬷嬷小声的问道。 郭皇后眉头紧锁着,“本宫总觉得,苏淳好像已经知道太子的身世了。” “那可如何是好啊?” 琪嬷嬷有些慌张,“这个苏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实则心机深沉,倘若她将此事说了出去,传到了陛下的耳朵里,那岂不是......” “放心好了,她不会说出去的,”郭皇后斩钉截铁道,“太子即将成为她的夫君,说出去,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琪嬷嬷微微点头,“娘娘想带着她学习宫廷宴会流程,便是为了将她暂时收为己用?” 郭皇后冷笑一声,“卖她一个人情罢了。” “娘娘放心好了,她一个小泥鳅,在这后宫之中,可翻不起什么浪花来!”琪嬷嬷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如今只是与她虚以委蛇,哪天瞧着她不顺眼,除了便是。” 郭皇后轻笑着点头,“还是你最了解本宫啊!” 话锋一转,郭皇后不禁又蹙起了眉头,“对了,这段时间,长公主在忙些什么?自从四皇子失踪之事后,她那边好像也没什么动静了。” 琪嬷嬷回道:“娘娘放心,紫英殿那边,老奴都派人盯着呢,眼线传来的消息,长公主日夜与那个面首厮混在一起。” “那个叫沈椋的?” “是啊,听说沈椋此次回到长公主身边,又搞出了新花样,成天戴一个面具示人,长公主更是喜欢的不得了。” 郭皇后嫌弃的叹息一声,“本宫这个女儿,算是废人一个了......” 第218章 西潭县 第218章 西潭县 西潭县,坐落于大盛朝与南麓国的接壤之地,因其贫瘠多山,这里充斥着无尽的荒凉与贫穷。 山间小路崎岖狭窄,蜿蜒于悬崖峭壁之间,路面上布满了碎石和坑洼,行走在上面,都要格外小心翼翼,稍有不慎,便可能坠入那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盛柏与夏季,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历经千辛万苦,才乘着马车,来到了西潭县的城门口。 抬眼望去,风吹日晒下的城墙,千疮百孔,仿佛是一位历经沧桑的老人,忠心的守护在城门口,经百年而屹立不倒。 前去打探消息的路宽,骑着一头骏马,折返了回来。只见他纵身下马,朝着最前面的那辆马车,恭敬的拱了拱手。 “王爷,咱们快入城了,不过,城门口除了几位守关的士兵,还有几位穿着官服的本地官员。” 盛柏一把拉开门帘,面露惊讶之色,“如此看来,当地的官员已经知道本王要来的消息了。” 夏季也从窗口探出头来,眨了眨眼道:“王爷,会不会是陛下提前下了旨?这西潭县的官员,才知道我们今日到达此地。” 盛柏微微颔首,“我们继续前进吧,等见到他们,一切自然就清楚了。” 众人点头,几辆马车,一前一后,秩序井然的朝着城门而去。 不多时,马车停在了西潭县的城门口,门前等候多时的几位官员,一齐朝着马车屈身行礼。 “下官参见王爷、王妃!” 盛柏先行下了马车,随后温柔的托举着夏季的手,将夏季扶了下去。 他那一双寒潭似的眼眸,似有若无的扫视一眼,看着穿戴,那一行人当中为首的,应该是县令无疑了。 盛柏走上前,身姿挺拔如松,负手而立于裹挟着尘土的阵阵大风之中,从嗓子中发出铿锵有力的声音,“各位大人快快请起。” “谢王爷!” 盛柏将眸光投落在为首的那位大人身上,只见此人年纪约莫四十出头,身形清瘦,肤色黝黑,面庞轮廓分明,鹳骨微微突起,眼角处的鱼尾纹肆意的舒展开来。 最引人注意的,是他的那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如黑夜中的一颗耀眼的星辰一般,熠熠生辉。 “如果本王没有记错的话,你便是西潭的县令孟怀民,孟大人吧?” 孟怀民忙屈身做了个揖,扯了扯嘴角道:“王爷真是好记性,下官正是孟怀民。十年前,下官有幸得陛下召见,在皇宫之中,与王爷仅有一面之缘。不曾想,这么多年过去了,王爷还记得下官。” “时光流逝,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 盛柏发出一声感慨,顿了顿,他接着问道,“孟县令,你们是如何得知本王今日方能到达西潭县城呢?” 盛柏脸上虽然依旧挂着一丝温和的笑容,但眼神却变得锐利起来,给人一种无形的威压感。 孟怀民面无惧色,诚实答道:“回王爷,下官早已收到盛京城传来的密旨,说是王爷及王妃,不日将到达西潭,令下官做好接风洗尘的准备。 算算日子,王爷也该到了,下官这几日,便时常派人出城打探消息,这才能及时的等候在这里,不至于误了时辰。” 盛柏轻轻点头,“孟县令有心了。” “王爷客气。城外尘土飞扬,还请王爷及王妃,随着下官进城,落脚休息,稍晚一点,下官愿为王爷一行人接风洗尘,以尽地主之谊啊!” “也好,请孟县令前方引路。” “是!” 盛柏拉着夏季,重新坐回了马车上,而孟怀民等几位当地官员,则骑着几匹快马,在前方带着路。 夏季一直垂眸不语,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这倒让盛柏疑惑不解,“季儿,你怎么了?可是想到了什么?” 夏季抬起眼眸,面露困惑道:“王爷,陛下当初一气之下,将我们贬到了这个贫瘠的西潭县,可他却暗中给孟县令下了一道旨意,时刻关注着我们的动向,季儿现在有些看不懂陛下了。” 盛柏瞬间便明白夏季的意思了,他挑了挑眉道:“季儿是想说,看不懂父皇究竟是想派人盯着我们是否奉旨来了西潭,还是想派人暗中关注我们的动向,防止有人对我们不利?” 夏季的脑袋如同小鸡啄米一般点了又点,她咧了咧嘴微笑道:“正如王爷所说,这就是季儿弄不明白的地方。若说陛下没有动怒,可他明知西潭地处偏远,为何一定要惩罚我们来到此地呢?” 盛柏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凝思片刻,“本王始终觉得,父皇还是之前那个圣明的父皇,他没有是非不分,而是在下一盘棋。他之所以将我们贬来此地,便是想让我们远离盛京城的那个漩涡。” 提起盛京,夏季的声音又变得冷淡几分,“可陛下为何要冤枉父亲,还将父亲、母亲都关进了天牢呢?” “有没有一种可能,父皇是有意为之呢?” 夏季扑闪着清亮的眼眸,抿唇道:“王爷是说,父亲也是陛下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他这么做,是为了达到自己的什么意图?” 盛柏叹息道:“或许吧!这一路走来,本王也认真思考了很多,我实在是难以相信,父皇本是一位圣明的君王,他怎会突然之间便转了性子?还有,那个风如漆也出现在了盛京,他一出现,徐四便开始诬陷岳父大人勾结外敌,图谋不轨,这一切,太过巧合了些。” “还有我们收到的那张纸条,分明是有人故意引我们到大理寺去,然后惹怒陛下,让我们顺理成章的被处罚。”夏季补充道。 “不错。” 盛柏眼眸中充满了疑惑,“只是本王还未想明白,父皇此举究竟是为了什么,他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 夏季拉着盛柏的手,蹙眉道:“王爷,季儿大胆猜测一下,会不会是与太子有关?” “确实有这个可能......” 两个人正沉浸在分析和讨论声中,马车外忽然传来孟怀民的声音,“王爷、王妃,县衙到了......” 第219章 破旧的县衙 第219章 破旧的县衙 盛柏和夏季,在孟怀民等众位官员的注视之下,跳下了马车。婢女小月以及其他随从,整整齐齐的站在盛柏与夏季的身后,势头十足! 众人站立在县衙门口,望着眼前破败不堪的县衙大门,个个都傻了眼。 小月靠近夏季,小声嘀咕着,“小姐,这县衙怎会如此破旧啊?奴婢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破旧的房子呢!” 夏季睨了睨小月一眼,示意她别再说话,若让别人听了去,该惹出什么是非,让人觉得王爷嫌贫爱富,吃不了什么苦了。 孟怀民自然已经察觉到大家的表情,他赶忙朝着盛柏拜了又拜,面露几分难堪与尴尬。 “让王爷与王妃见笑了,下官刚到此地为官不足一年,到目前为止,尚未做出什么功绩来,实在是汗颜啊!” 没什么功绩,自然也就没什么多余的钱财,来修缮前几任县令留下来的这座,有着沧桑岁月感的破旧县衙了。 盛柏无奈的拍了拍孟怀民的肩膀,正声安慰道:“孟县令之所以能被调到西潭县,便是因为之前有功于民,有功于社稷,这才被父皇所看重,将你调到这贫瘠的西潭县。本王相信,孟县令定不会辜负父皇的一番信任,在以后定能带领这一方百姓脱贫致富,过上好日子。” 顿了顿,盛柏抬眼看了看大门两侧趴着的两只石狮子,身上满是斑驳的痕迹,他微笑道:“县衙的条件虽然艰苦了一些,但也是一个遮风挡雨之所。” 闻言,孟怀民的眸光变得清亮许多,他的嘴角浮现一抹笑意,拱了拱手道:“多谢王爷的一番肺腑之言,下官自会记在心上,就算燃尽自己的一点余光,也要为这西潭县改头换面。只是,眼下这县衙确实已经算是西潭县最好的住所了,还望王爷王妃不要嫌弃才好。” “孟县令这是哪里的话?” 盛柏扬了扬嘴角,温和道,“本王既然被贬到此地,岂有嫌弃之理呢?” “是是是......”孟怀民咧了咧嘴,伸手做出请的姿势,恭恭敬敬道,“王爷,快请进。” 盛柏并未立马进去,反而拧了拧眉道:“只是,如果我们住进了县衙,那孟县令住在哪里?” 孟怀民挠了挠后脑勺,讪讪一笑,“下官自有住处,王爷尽管住在这里便是。” 盛柏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在孟怀民的带领之下,跨步走进了大门。 只是,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映入眼帘的景象,还是令人大吃一惊。 只见整个院子之中,随处可见的是残垣断壁,院子中仅有的几株花草,在风尘的蹂躏下,尽显枯萎之相。 那为数不多的几个房间的木门上,朱漆早已剥落殆尽,露出带有裂纹的木板来,显然是许久没有重新刷漆了。 不过,县衙虽然破旧不堪,堂内的桌椅、字画也都破损严重,但好在有人经常打扫过的痕迹,也算是井然有序,窗明几净。 在城外,当看到孟怀民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官服的时候,盛柏已经心中有数了,这是一位一贫如洗、一心为民的好官。 在这个贫瘠的县城之中,一路走来,却没有见到鸡鸣狗盗、作奸犯科之辈,可见,在孟怀民的管理之下,西潭县终有一天,可以真正做到改头换面的。 安置下来之后,路宽和小月,便带着几位婢女和小厮忙活起来了,运送物件、摆放行李,擦桌子拖地......一派热闹非凡的忙碌情形。 盛柏与夏季端坐在正厅之中,下首坐着的正是孟怀民,他身后站着一位师爷模样的男子,此人留着一把长长的胡须,但眼眸深处,总有一股若隐若现的狠戾之色,这一路走来,他却并未怎么开口说话。 盛柏早已经注意到他了,方才没有寻得合适的时机,问上一问,现下,正是个好机会。 “不知这位是......” 夏季也顺着盛柏的视线,一起看向了孟怀民身后站着的男子。孟怀民转头抬眸看了看,忙站起身来,拉着师爷一起屈身见礼。 “王爷,这位是下官的师爷。” “在下范义,见过王爷王妃。” 也是姓范? 夏季又多瞧了他几眼,可范义却将头垂得很低,似乎很害怕别人瞧清楚他的长相一般,眼前这个人,虽然未曾谋面,却给人一种隐隐的不安来。 “范义,你在孟县令的身边待多久了?” 盛柏淡声问道,“在这个清贫之地,竟然还有人愿意同孟县令一同苦苦支撑下去,实在是难得啊!” 范义拱手道:“回王爷,在下是与孟大人一起来到西潭县的。” 孟怀民朝着盛柏微微点头,“王爷,范义此人胸怀大志,颇有见识。这一年以来,他协助下官处理了不少衙内事务,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范义谦虚道:“孟大人谬赞了,在下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盛柏与夏季对视一眼,心中不禁起了一些疑心,真的只是巧合吗? “不知范师爷为何会跟随着孟县令,来到这贫瘠之地?世人都会到繁华富裕之地,去追逐名利、富贵,范师爷反倒是反其道而行之了。” “王爷,这是在怀疑在下?”范义冷声问道,丝毫不惧怕一个皇亲贵胄。 盛柏轻咳一声,勾唇道:“范师爷不必介意,本王不过是好奇罢了,范师爷若不想说,本王自然也不会强人所难。” 孟怀民眼瞅着气氛有些不太对劲,忙打起了圆场,“王爷,范师爷当初走投无路,他与下官志趣相投,一见如故,于是,下官才邀请他前来西潭县的。” 盛柏微微颔首,眼光似有若无的扫视一眼范义,轻笑一声,“原来如此,是本王唐突了,范师爷莫要放在心里。” “在下不敢!”范义忙抱拳道。 几个人正谈着话,外面走进来一位衙役,说是晚膳已备下,可以移步县衙的膳厅了。 于是,孟怀民便带着众人,朝着膳厅走去。 晚膳,一桌子的粗茶淡饭,自是无酒无肉,草草吃上一嘴,便算是接风洗尘了。 这一天下来,孟怀民不知道向盛柏赔罪了多少次...... 第220章 留心范义 第220章 留心范义 县衙的寝房之中,夏季一直在用双手托着下巴,视线虽然像是在一瞬不瞬的,望着正在烛光下看书的盛柏,实则心思早已飞出了九霄云外。 盛柏自是看出了她那一副凝眉沉思的模样,便轻轻放下手中的书本,伸手去将夏季那皱起的眉头,轻轻抚平开来。 “季儿在想些什么呢?这么入神。” 夏季拢了拢思绪,将盛柏伸过来的手,轻轻握在了自己的手心里,喃喃道:“王爷,你觉得那个叫范义的师爷,身份可疑吗?” “嗯,这个嘛......” 盛柏略作沉思,缓缓开口道,“今日在会客厅里,我心中对他确实是有几分怀疑的,但在询问过他的基本情况之后,又觉得会不会是自己想多了。季儿,你向来心思比较细腻,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妥之处?” 夏季嘟一嘟唇,眉头微微拢起,“王爷,你还记得我们曾经在川圩县,惩处的那位叫范理的师爷吗?” 盛柏点了点头,“自然记得,季儿是怀疑,这范义和那范理之间存在着什么样的关系?” “是啊!虽然他们二人看起来长相并没有什么相像之处,但不知为何,看到他,我总能想起范理来。” 听夏季如此说,盛柏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倘若他们二人之间真的存在着某种关系的话,我们确实不可不防!那范理本是宁川国派到川圩县的细作,这位范义师爷,不知他到底是敌是友,到底是带着何种目的接近孟县令,甚至是接近我们......” 夏季听到盛柏如此分析,心脏也莫名的紧缩,“既然如此,我们是不是要派人盯着范义呢?” 盛柏却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倘若他真的有问题,我们派人盯梢,恐怕会打草惊蛇啊!不过,季儿也不必过分担忧,我会让路宽多加留意此人的。” 夏季嗯嗯点头,但依旧蹙着秀眉,“我还记得宁川国的整容之术高超,倘若这范义使用了整容术,确实难以发现端倪啊!” 如果使用了整容之术,就算范义与范理是亲兄弟,不是熟悉的亲近之人,无论如何都无法看出二人的关系来! “季儿,你提醒的对,确实存在这个可能!” 盛柏指尖无意识的在敲击着案几,好像是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当中,良久,他重重的吸了口气,眼神变得深邃而凌厉。 “若范义真的是居心叵测之人,不管他有没有使用整容之术,那本王定让他有来无回,也落得与范理一样的下场!” 夏季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下来,扑闪着蝉羽般的眼睫,接着说道:“还有那位孟县令,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在盛京城待过一段时间,夏季好像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学会了,对陌生之人都要加以设防的习惯,哪怕是此人看起来并不像个坏人。 盛柏故意襟着嘴角不说话,当他看到夏季的神情变得紧张兮兮的时候,突然噗嗤笑了起来。 他拉起夏季那白皙如玉的手,让其跌落进自己的怀里,嘴角上扬的打趣道:“本王竟不知,季儿何时变得如此谨慎了?这还是本王认识的那位风林山庄的大小姐吗?” “王爷,你竟然笑话我?” 夏季假装生气的别过脸去,娇嗔道,“我也是担心,总想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吧?” “我明白你的意思。” 盛柏复将夏季的身子扶正,认认真真的盯着夏季的那双如秋水般的眼眸,“在来西潭县之前,我已经命人暗中调查过他了。此人为官数年,刚正不阿,清正廉洁,是官场中少有的一股清流。若我没有猜错的话,这西潭县应该是他最后的一个历练之地,日后,父皇应该会对他委以重任。” “那我就放心了。”夏季垂眸,露出明媚清丽的笑容。 “季儿大可放心。”盛柏宠溺一笑道。 话锋一转,他又慢悠悠的叹了口气,“只是这个范义,倒是本王疏忽了,没有提前叫人查一下他的底细。” “来日方长,他若是如同孟县令所说,是一位胸怀大志的好人,自然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季儿说得不错,”盛柏温柔的捏了捏夏季的鼻尖,“只是这夜已深沉,我们暂时放下这些无关的人和事,该早些歇息才是。” 望着盛柏投来的氤氲缱绻的目光,夏季的脸颊倏地一下腾红。 是啊!这一路上,只顾着栉风沐雨的赶路,二人已经许久没有静下心来,好好体会一下彼此的温暖怀抱了。 夏季的心中,仿佛是被人揣了一只兔子一样,跳个不停,她自然明白盛柏接下来想要做点什么。 她面带几分羞涩的点了点头,心中竟有一种“小别胜新婚”的紧张感。 “成婚那么久了,不该这么拘谨才是。”夏季暗暗在心中为自己打气。 当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试图调整好自己的紧张心情时,却抬眼看到盛柏早已自顾自褪去了外衣,只穿着一身里衣,敞开精壮的胸膛,目光灼灼的朝着自己缓缓的靠了过来。 “季儿,这一路上着实不太方便,你欠下的,本王可都记着呢!” 夏季讪讪一笑,被盛柏附在自己耳畔说话时的温热气息所影响,浑身如同烙铁一般发烫起来。 正在她脑袋已经不听使唤的时候,整个身体,已经被盛柏拦腰抱起,朝着那张古老、破旧的床榻走去...... 那床榻‘吱吱呀呀’的唱了半宿,直至四更时分,才终于安静了下来...... 翌日清晨。 路宽和小月各自顶着一双熊猫眼,坐在院子中的石阶上,单手托着下巴,生无可恋的抬头望着那片灰蒙蒙的天空,静静地等待着屋子内主子的召唤。 “昨晚,你没睡好?”路宽淡声问道。 “你不也是?” 小月冷冷的回答道,“我有点担心小姐的身子,好在出府的时候,听了卢管家的话,多带了一些补气血的滋养品,今天就炖给小姐喝。” 路宽正想开口,却听到房间内传来盛柏的声音,“路宽,今日记得把本王的床铺修缮一下。” “是,王爷。” 接着,他便与小月相视一眼,苦涩的笑了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221章 代理县尉 第221章 代理县尉 那摇摇晃晃的床榻之上,盛柏正欲翻个身,双眸却正好对上了夏季那双含羞且带着几分幽怨的眼神。 盛柏扯了扯嘴角,眸光中极尽温柔,“季儿,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夏季抬了抬自己的手脚,扭动了一下身躯,当真是一如既往的酸痛,床榻也应声咯吱了几声,好像在做无用的抗议。 “王爷,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起床吧?”夏季脸上一片绯红,哑着嗓子道。 盛柏眉眼含笑的低头看她,夏季那一张盈盈润润的樱唇,让他心生摇曳。 他难以自持,便俯下身,轻轻亲吻着夏季的额头,眼睛,脸颊,最后,附在她的耳畔低声呢喃,“条件简陋,昨晚不得尽兴,季儿多多担待......” 他这是,还要再来一遍?夏季脑袋嗡地一声炸裂开来! 眼瞅着盛柏那支撑起的身体,慢慢贴近自己,夏季慌忙伸出手指,摁在了他那结实的胸膛上,止住了他的下一步动作,“王爷......” 夏季觉得身体真的有些吃不消了。 “好了,本王不逗你了。” 盛柏看着夏季蹙起的秀眉,已经察觉到夏季那满脸的疲倦不堪,便翻了个身子,独自跳下了床,做了几个深呼吸,目光仍然舍不得离开床上躺着的那一道倩影。 待他穿戴整齐后,便俯下身再次吻了吻夏季的额头,柔声细语道:“季儿,你再多休息一会儿,本王要去见一见那个孟怀民了。” 夏季目光温柔的点头,“好,记得用完早膳再去。” “知道了。” 待盛柏转身离去,夏季暗暗的舒了一口气,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被王爷折腾了一晚,这四肢,如同散了架一般! 来到县衙的办公场所,盛柏已经看到孟怀民和范义等候在那里了,看到王爷来了,两人忙站起身来,朝着盛柏恭敬的施了一礼。 “见过王爷!” 盛柏缓缓落座,伸手示意,让孟怀民也坐了下来。接着,他从宽袖中掏出一道圣旨,正声道:“孟县令,这是父皇下给本王的一道圣旨,还请过目。” “是。”孟怀民站起身来,毕恭毕敬的双手接过圣旨,神色肃穆的默读完圣旨上的内容。 半晌,他将圣旨递还给了盛柏,一脸认真的屈身道:“王爷,既然陛下让您前来西潭县,暂时代理本县的县尉一职,下官正求之不得呢!” 盛柏微微颔首,一双深邃如海的眸光,看了看孟怀民身后的范义,只见他神态自若,面上毫无波澜。 “孟县令,既然本王暂代西潭县的县尉,那你便是本王的上级,如果有什么需要本王去做的,尽管吩咐便是!” “是,王爷。” 孟怀民拱了拱手,自顾自坐下后,便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喝起茶来,可他的眼神中却透露着纠结与担忧来。 县尉空缺,是他上任以来,一直都没有解决掉的问题,现如今,陛下给他派了一个王爷过来,他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愁啊? 喜的是,县尉终于有人接手了,可愁的是,一位身份贵重的王爷,若是如同之前的县尉一样,有什么闪失的话,那岂不是连自己这条小命也要赔上了? 想要大展宏图的远大抱负还未实现,他可不想这么早,就上赶着去见阎王了。 什么都不说,让王爷做一个悠闲自在的县尉,说不准过几日,他便要离开此地,进京去了...... 此时,孟怀民表面平静如常,实则内心早已波涛汹涌,九转回肠了。 “孟县令很渴吗?” 盛柏已经注意到,孟怀民好像一直都在端着茶杯喝茶,不禁蹙眉问道。 “哦,没......没有很渴。” 孟怀民尴尬的笑了笑,便将茶盏放在了案几上,“眼下没什么公务要忙,王爷可回后院歇息去了。” 盛柏却抬起眼帘,那眼眸亮若寒星,叫人不可逼视,“无规矩不成方圆,上直便要有上直的规矩,即便本王是一个王爷,也不可乱了规矩,孟县令,难道连这些都不懂吗?” 感受到盛柏周身散发出来的威压,孟怀民顿感冷汗涔涔,他忙赔着笑脸道:“王爷教训的是,下官知错。” 盛柏无力的笑笑,眼神却突然变得凌厉,“孟大人,该不会是平日里就如此办差的吧?” “下官岂敢啊?” 孟怀民赶忙擦拭了一下额角沁出的细汗。 昨天来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这个英王殿下看起来就是一位风度翩翩、很和善的人啊?怎么今日又好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看着盛柏如此数落孟怀民,一旁站立的范义,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张了张嘴,但又将话都咽了回去。 盛柏心中想笑,“本王倒要看一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孟县令来这西潭县也将近一年了,怎么这个地方还是这么荒凉,百姓的日子过得苦不堪言,本王在想,父皇是不是所托非人了?” 孟怀民汗流浃背,怎么还跟陛下扯上关系了? 他赶紧跪在了地上,诚惶诚恐道:“王爷,西潭县的贫穷落后不是一天两天造成的,下官自上任以来,真的有在竭尽全力的想办法,来改变这一现状。可是......” “可是什么?本王倒要看一看,你到底还有什么托词?” 范义终于按捺不住,捋一捋胡须,不悦的冷声道:“王爷何必如此呢?” “本王怎么了?” “师爷,不可多言!” 孟怀民忙递了个警告的眼神过去,可范义依然不为所动,继续屈身说道:“王爷既然说‘无规矩不成方圆’,那您已经被贬到西潭县,做一名县尉,按理来说,孟大人便是您的上级,您岂可如此指责、诘问上级?” 盛柏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道:“本王竟没看出,范师爷当真是好口才啊!难怪孟大人对你,如此信任呢?” 范义道:“在下于走投无路之时,遇到一位惜才的好官。在下不过是想替孟大人叫一声冤屈罢了。” “哦?原来孟大人对你有着知遇之恩啊?” “不错,”范义淡声道,“孟大人自入朝为官以来,一心为民,从不与贪官污吏同流合污,怎么到您这位王爷的面前,他啥也不是了?” “范义,休得胡言!” 孟怀民焦急万分,他忙去扯了扯范义的衣袖,使劲的摇了摇头,“不管怎样,王爷始终是王爷,不可无礼啊!” “大人,在下心中有话,实在是不吐不快啊!”范义扯了扯嘴角,继续抱拳冷声道,“王爷,要杀要剐,范义悉听尊便!” “好,好,真是太好了!” 盛柏忍不住拍了拍手掌,意犹未尽的叹息一声,“范师爷对孟大人的拳拳之心,本王真是深为感动啊!” 第222章 巨牛山 第222章 巨牛山 “王爷,范义冒犯于您,他真的不是有心的,还请王爷明鉴。”孟怀民心中又急又怕,赶紧替范义求起了情。 他与盛柏这位王爷,还从未打过交道,并不了解他的为人、秉性。身为王爷,倘若一个不如意,杀掉一个师爷,恐怕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 “那好,本王只想听实话,都起来吧!” 盛柏横了眼波扫过去,“本王既然来到了西潭县,想必一时半刻都不会离开的,既然孟大人和范师爷都有心将此地治理好,那本王自会相助一二,与二位一起努力。” 孟怀民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踌躇片刻,终是开了口。 “下官自知王爷身份贵重,可本县的县尉接二连三的失踪,下官真的是害怕王爷也遭遇什么不测啊!” 盛柏蹙起了眉头,沉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王爷,下官刚到西潭县的时候,这边还是有县尉的,他们负责本县的治安,负责缉捕盗贼和部分的军事事务。 可后来不知怎么的,本县城十里外的巨牛山突然生了匪患,下官令他们带队去剿匪,每次都是铩羽而归,并且毫无例外的是,县尉都失去了踪迹。最终,大家宁愿做一个衙役,都不愿做县尉了。” 盛柏拧眉道:“你的意思是,最后失踪的都是县尉?” 孟怀民无奈的点点头,“正是。” 盛柏旋即将一束清幽的眸光,投在范义的身上,“范师爷是如何看待此事?” 范义忙拱了拱手,“回禀王爷,在下觉得,那巨牛山绝对有问题,可苦于无合适的人带兵前往,不然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就在这时,外面跑进来一个衙役,慌慌张张的跪地行礼道:“孟大人,何鲲的母亲又来了!” 范义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去告诉她,我们已经在尽力寻找了。” “可属下已经跟她这么说了,她还是一直在门前哭闹,不肯走啊!” 范义一脸“这可如何是好?”的表情,看着坐在主座上的盛柏,“这何鲲便是上一任县尉,他也失踪了。” 盛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去将这位老妇人带进大堂,本王需要了解一下情况。” 衙役并不认识盛柏,忙看了看孟怀民,待得到他的首肯后,便去照办了。 公堂之上,孟怀民端坐在正中间,而盛柏与范义则分坐在两侧,待那位老妇人被带进来之后,孟怀民便拍了拍案几上的惊堂木。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即便是认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老妇人哭哭啼啼道:“孟大人啊!民妇是那何鲲的母亲何张氏,你怎么不认识我了?” 孟怀民轻咳一声,掩去脸上的尴尬之色,“何张氏,你有什么事情,要闹到公堂,快速速说来!” 何张氏闻言,顿时泪流满面,“孟大人,吾儿何鲲失踪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你们怎么还没找到他啊?他是不是已经死了?孟大人,您也不必瞒着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啊!” 孟怀民面露难色,支支吾吾道:“他确实是失踪了,现在......现在还无法知道他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不过......不过请放心,本官一定会把他找出来的......” 老妇人听完,顿时泣不成声,“到底还要等多久哇?民妇可没多少日子等下去了,民妇已经上了年纪,还有多长时间可以等啊?” “这......” 孟怀民确实有些于心不忍了,于是便硬着头皮,给出了承诺,“何张氏,这一次一定不会太久的,咱们县新来了一位县尉,他一定可以找到何鲲的!” 顺着孟怀民的视线望过去,何张氏看到了下首端坐的盛柏,锐气逼人,俊朗非凡,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 “大人,像鲲儿那般高大壮实的男子,都会失踪,这位,真的能行吗?” 一旁的范义,却扬了扬嘴角,接过话来,“老人家就请放宽心,这位盛县尉本事可大着呢!” “是吗?” 何张氏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眼盛柏,半信半疑道,“盛县尉,你要多久才能找到鲲儿呢?” 盛柏拧了拧眉,斟酌片刻,正欲回答时,却被范义抢了先,“三日,不出三日,盛县尉一定可以找回你的儿子。” 孟怀民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了看范义,正准备开口制止,却看到盛柏微微抬起的手掌,一字一顿道:“三日,即可。” 何张氏终于破涕为笑,连忙叩头,“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民妇便在家等您的好消息了......” 待退了堂,范义却主动请罪道:“请王爷治罪!在下因为同情那位老妇人,一时没有忍住,便自作主张了!” “你啊你,范师爷,你叫本官如何说你好啊!” 孟怀民气得直跳脚,原地暴走几圈,“几个月都没有查清楚的事情,三日的时间,实在是太过仓促了!” “无妨!” 盛柏面沉如水,镇定自若道,“范师爷,你去把近几个月查到的有关巨牛山的情况,都整理出来,本王明日会亲自去一趟。” “是,王爷!”范义屈身道,那嘴角几不可察的扬了起来,眸底随之墨色翻涌...... 次日清晨。 盛柏带着夏季和路宽,骑上两匹快马,来到了西潭城十里之外的巨牛山跟前,停了下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千疮百孔的高山,山体历经风雨侵蚀,大多岩石裸露在外,稀疏的植被,在石缝中艰难的生存。枯黄的野草,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偶尔可见的几棵枯树,枝干扭曲的伸向灰蒙蒙的天空。 夏季抬眼望着山顶,感叹道:“真不愧是一座巨牛山啊!王爷你看,那旁边的一座矮一些的山上,凸起两块巨石,如同两个大牛角,伸向天空。这一高一矮的山峰,正如一头直立行走在地面上的巨牛一般。” 盛柏与身后的路宽,二人顺着夏季的视线瞧了过去,不禁叹为观止。 “这巨牛山看着高大险峻,但若是想攀登上去,其实并不困难。跟南部的那些葱葱郁郁的山脉比起来,危险程度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路宽说道。 盛柏则抿唇摇了摇头,“南部山脉的危险在于树木茂盛,毒雾横生,毒虫蛇蚁众多,而这座巨牛山虽然看起来光秃秃的,但也不可小觑。” 路宽点点头,忙拱了拱手道:“王爷说得是!” “季儿,我们上去探查一番,路宽,你在此放风,倘若本王与王妃进去两个时辰还没下山,你便召集藏在暗处的那些护卫,来寻我们。” 路宽焦急的请示道:“王爷不可,这山中情况不明,属下认为您与王妃先回,让属下一人进山探查才算稳妥。” 夏季轻笑一声,“路宽,你就放心吧!本宫自会护好你家王爷的,不会让他有半点闪失。” 路宽看了看满脸洋溢着幸福感的盛柏,正含情脉脉的盯着夏季,便挠了挠后脑勺,咧嘴道:“是,王妃,属下便在山脚下候着你们!” 盛柏与夏季相视一眼,便微微屈膝,仿若脚底生风,如同两支离弦之箭一般,轻盈的射向半空,顿时,消失不见...... 第223章 范氏兄弟 第223章 范氏兄弟 县衙大门口,范义慌慌张张的正准备出门,却迎面遇到了,刚从外面回来的孟怀民。 “见过大人。” “师爷急急忙忙的,这是要去哪里?” “回大人,”范义定了定心神,拱手道,“卑职想去城西看望一下那位无儿无女的老蔡头,这两日公务繁忙,也不知他的米粮吃完了没有?” 孟怀民投来赞赏的眼神,伸手拍了拍范义的肩膀,微笑道:“师爷可真是一副好心肠!那位老蔡头常年瘫痪在床,又无人照顾,还好有你时常接济,他这才能好好的活下去啊!” “卑职不过是效仿大人,与大人一心为民的为官之道比起来,卑职所做之事实在是微不足道啊!” 孟怀民呵呵的笑了两声,“既然如此,那你就快些去吧!等你回来了,便带上几名官差,到城门口迎一下王爷。” “是!” 不多时,范义便只身一人来到了城西安民巷。 “老蔡头,你怎么样啊?还有吃的没?” 范义一边推开门,一边大声叫嚷着,直到他的眼角余光瞥见背后跟踪他的那个身影,消失在墙角,才放心的走进了院子。 只见那四处漏风的一座土屋内,靠墙摆放的一张东倒西歪的床上,平躺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胡子拉碴,满脸污秽。 “是谁啊?范师爷,是您来了吗?” 老蔡头的腿脚不便,由于长时间不见光亮,眼睛也变得越来越模糊了。 “是我,来给你送吃的了。” 范义嫌弃的捂起了口鼻,待慢慢靠近老蔡头的身边时,一个刀手,便将他劈晕了过去。 接着,如往常一样,他来到那个荒废已久的灶台边,打开一个上面堆放着木柴的地板砖,露出一个洞口,身体矫健的如同一只猴子一般,钻了进去。 黑黝黝的地道,弯弯曲曲的,范义拿着一个点燃的火折子,快步行走于其中。 这密道,直达城门外的一处土丘,从那个土丘走出去,不远处,便是一个极其隐蔽的茅草屋了。 待范义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门忽然便关闭了。 下堂分站着数十位武林人士穿着的属下,主座之上,一声阴恻恻的嗓音传了过来,“有消息了吗?” 范义的嘴角露出一抹危险的笑意,忙抱拳道:“冷帮主,时机已经成熟,接下来便看你们的了!” “哈哈哈......” 黑暗中的冷寒冰,眸光阴鸷狠毒,嘴角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筹谋数月,终于快要结束了。范义,你手刃仇人的时候就要到了。” 范义神色凝重,微微眯了眯眼,愤声说道:“想我那位多年不曾谋面的兄长,已是宁川的一名都尉了,待到功成身退,回到故土,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等着他。 真没想到,他竟然惨死在了川圩县,死在了英王盛柏的手里,此仇不报,他日到九泉之下,我也无颜面见兄长啊!” 回想年幼时期,范理和范义俩兄弟,父母双亡,为了生计,他们只好辗转于宁川和大盛的边界之地,以乞讨为生。 后来,得到一位神秘人的帮助,他们成为了大盛境内的两名细作。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范义则做了整容之术,非亲近之人,根本看不出二人有着血缘关系。 一年前,范义被派到了西潭县,神秘人让他等待时机,计划扰乱大盛与南麓国的边界安宁,意欲挑起两国纷争。 于是,他伺机潜入了孟怀民的身边,得到了孟怀民的器重。 几个月前,他便接到了兄长惨死的消息,正愁着无法接近英王身边,替兄报仇,但没多久,便等来了冷寒冰,等来了英王被贬到此地的消息...... 看着范义面色沉重的呆楞在那里,冷寒冰站起身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范义兄弟不必伤怀!范都尉能有你这么一位好弟弟,实在是他的福气啊!” 范义冷笑一声,“人都不在了,还哪来的福气?” 冷寒冰掀起眼尾,睨了他一眼,“你们兄弟二人都为主上办事,范都尉虽然死了,可主上定会将他的功劳,都记在你的身上。” “你口口声声说是主上当初接济了我们兄弟,那主上究竟是什么人?” “一位贵人,”冷寒冰的脸上露出敬仰的神情,故作神秘道,“他若成功了,这大盛,乃至宁川,南麓,都将是他的天下。” 范义愣住,不敢置信的问道:“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主上已经说了,他如果成了这天下之主,那我们这些追随他的人,自然是一等功臣。” 能当权臣,谁还想着当什么师爷,什么武林盟主啊? 范义捋一捋胡须,一脸亢奋道:“在下定誓死追随主上!” 冷寒冰扯了扯嘴角,聊回了正题,“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了?” 范义回答道:“昨日,在下安排了一位老妇人闹到了公堂,逼迫着英王答应了,要在三日之内救出失踪的县尉来。英王便向在下要了巨牛山的详细资料,今日,他已经出城,前去探查情况了。” “当初绑架那些县尉,原本是为了栽赃嫁祸于南麓人的,不过,用他们来诱杀英王,也算是没有白忙活一场。” 冷寒冰眸色幽深,接着用无比惋惜的口吻说道,“只是,我们错过了杀他的一个好时机啊!” 范义点了点头,声音中透出一丝担忧,“在下身在县衙,这几日也被人盯上了,与冷帮主见面,变得十分困难。” “他们已经怀疑你了?” “可能吧!” 范义心中也不太确定,“但英王和孟怀民对在下,都与往常别无二致,在下也不知道盯我的人,到底是谁派的!” 冷寒冰微微颔首,凑近范义,附耳轻声说道:“明日,你带着英王他们,前去解救那几位被我们抓到的县尉,将他们引入我们的陷阱之中......” 范义听得连连点头,对冷寒冰竖起了大拇指,阴险的笑道:“妙啊,实在是妙啊!” 几个时辰之后。 范义听从孟怀民的吩咐,带上十几位官差,等候在城门处,迎回了前去巨牛山打探情况的英王盛柏等人...... 第224章 王妃不去 第224章 王妃不去 入夜,县衙的后院之中,盛柏与夏季尚未就寝,寝房内,烛光点点。 盛柏端坐在书案边,正在一丝不苟的勾画着,今日在山中看到的线路,还有那几个可疑的洞口,他也着重标画了一下,为明日进山做好最后的准备。 夏季则凝神思索,一脸疑惑的表情,“王爷,今日本以为他们会出手的,没想到,山中却如此平静。” 盛柏放下手中的笔,抬起眼眸,眉心也蹙了蹙,“本王觉得,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越是安静,说明对手越是能沉得住气的人。” “或者是,他们并不知道我们今日会上山一趟。”夏季补充道。 盛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嘴角处勾起一丝苦笑。 “可惜了,早知今日那些山匪不出来,我们应该去探一探那几个可疑的山洞的。以我们的身手,对付几个小喽啰,自是绰绰有余。” 夏季站起身来,走到盛柏的身后,她伸出手臂,环抱住盛柏的脖子,柔声劝慰着。 “没什么可不可惜的,明日也一样救人,三日之期,如今也就刚过去一天而已。” 盛柏摩挲着夏季那双垂放在自己胸口处的,如葱白一般的手指,目光中流转着柔和的暖意,“季儿,明日上山必会危险重重......” “我知道王爷想说什么,不过,我不同意。”夏季蹙起眉头,撅着嘴道。 盛柏并未放弃自己的打算,他将夏季拉着,坐入自己的怀里,温声低哄着。 “我们今日上山一趟,恐怕已经打草惊蛇,明日,就算是带上所有的官差,还有十几名暗卫,本王都无法保证可以全身而退。 所以,季儿听话,明日便留在山脚下,做本王的后盾,好不好?” 夏季不为所动,表情异常坚定,“王爷,季儿明日一定要与你一起上山,这后盾,大可以让路宽来做。” “季儿,你......” 盛柏满脸都是拿夏季没辙的模样,神色看起来很是为难,只好叹息一声,接着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如果我们推测得不错的话,这次上山营救县尉,应该是陷阱无疑。 我们暂且还不知道这帮山匪的来头,也不知道他们的实力如何,更无法保证那位范义师爷提供的线索,究竟有几分真假。 倘若对方人手众多,来势汹汹,我们二人一同前去围剿,若同时落入陷阱之中,那该如何自救呢? 季儿,本王知道你并非胆小怕死之人,本王也不是要强行将你留下,而是为了大局考虑,本王需要你来做那个强有力的后援。” 夏季垂眸不语,心中暗自思忖,“说来说去,还是不想带我去,害怕将我置于陷阱之中......” 盛柏以为夏季听得进去,忙乘胜追击道:“明日,我先带着官差们进山去找人,你带着暗卫躲在隐蔽之处。若是遇到了危险,本王会立刻向你们发求救信号的。” 看着盛柏好像是已经下定决心了一样,夏季不再固执己见,她眨了眨乌溜溜的眼睛,抿唇道:“那王爷必须把路宽带在身边。” “不行,路宽要跟你一起做后援......” 还未等盛柏说完,夏季忙用纤细的手指,挡在了他的唇峰之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如果王爷不允的话,那季儿便陪着王爷一起去。” “罢了,”盛柏只得作罢,无奈的摇摇头,浅笑道,“本王明日带着路宽一起,这下,季儿便可放心了吧!” 一个路宽,可抵数十位暗卫呢! 夏季微笑的点头,缩一缩身子,如同一只小狸猫一样,躲进了盛柏那温暖宽厚的怀抱之中。 盛柏心头一热,便俯身吻上了夏季的额头...... 对于明日的行动,盛柏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本想将路宽和暗卫们都留给夏季,护她周全。 可他太了解夏季的性子了,若让她就这么老老实实的待在县衙,待在侍卫们的重重保护之下,她是绝对做不到的! 让她带着暗卫,藏身在山脚下,随时准备支援,是目前最好的安排了...... 翌日,东方刚刚破晓,县衙中便传来了官差们列队的声响。 “王爷,孟大人,今日安排进山的官差们均已到齐,不知何时启程?” 范义微微屈身,朝着盛柏和孟怀民拱手请示道。 盛柏负手而立,身上那股子不可冒犯的矜贵与威严显露无疑,他清了清嗓子,沉声道:“出发吧!” “那王妃......不与咱们同去?”范义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 盛柏一记眼刀递了过去,只见范义的目光中有一丝的躲闪,盛柏低沉冷冽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怒意。 “怎么?范师爷是觉得,仅凭着我们这些堂堂七尺男儿,还不能将山匪剿灭,救出那些被抓的县尉?” 一旁的孟怀民也表示诧异,“师爷怎会想着让王妃也一同前去呢?她一位柔弱女子,哪能进山剿匪啊?” “在下......在下断无此意啊!” 一向沉稳持重的师爷范义,一脸惊慌失措的跪拜在地上,“王爷明鉴,在下只是因为,昨日见着王妃与您一同前去巨牛山探路,因而以为,王妃今日会一起上山剿匪呢,还请王爷恕罪!” 孟怀民微垂着眼眸,暗暗的打量着盛柏,只见他眸色愈加幽深,仿佛能将人吸入那无尽的深渊一样,一时不知该不该开口求情。 正当他犹豫不决时,便看到王爷面色一沉,声音冷冷的回道: “王妃本就是养在王府中的娇弱贵妇人,昨日不过是陪同本王,一同出去散散心罢了。” 顿了顿,他凛着冰冷的眸子,继续解释道,“今日,她身子不适,本王便让她多休息一会儿了。剿灭山匪这种事,岂能麻烦一位女子?走吧,我们出发!” “是......”范义与孟怀民齐齐的屈身道。 盛柏那浑身散发出来的威压,差点儿叫范义喘不过气来,今日,他表现的有些心急了,差一些便露出了马脚。 昨日会面,范义已经从冷寒冰的口中,得知了王妃的身份,也已经知道兄长范理被杀的事情,与夏季脱不了干系。 因此,今日设下的重重陷阱,范义本想将盛柏夫妇一同灭口的,谁曾想,她竟然不去,这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啊! 第225章 愿追随王爷! 第225章 愿追随王爷! 盛柏与护卫路宽,纵身翻上骏马,昂首走在队伍的最前头,范义则与孟怀民紧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范义此时心乱如麻、不知所措! 倘若王妃不进山的话,是不是说明英王他们已经发现了什么端倪?他们是不是还留有后手呢? 时间紧迫,根本无法脱身,去通知冷寒冰做足准备啊!这可如何是好? 孟怀民盯着范义看了好久,见他一副如坐针毡的样子,便迟疑的皱眉问道:“师爷今日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老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呢?” 范义忙抬起眼眸,努力镇定心神,声音故作平静道:“许是方才被王爷责骂了一声,在下这心里,还未缓过劲来。” 孟怀民嘴角抽了抽,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王妃本就是深闺妇人,你怎么能让王爷将她一起带着呢?又不是去游山玩水,这顿责骂,算是轻的了!” “是,卑职知错了......” 队伍的最前头,盛柏眼眸中情绪晦暗复杂,眉眼间仿佛密布着一层乌云。 “王爷,那位范师爷,今日有些不对劲啊!”路宽小声的嘀咕道。 “你也看出来了?” 盛柏眉心蹙了蹙,“他掩饰这么久了,没想到今日却提前露出了马脚。” “那需要属下将此人......”路宽做出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盛柏摇摇头,薄唇紧抿,半晌,他幽幽的开口,低沉的声音中带着杀伐果断的魄力。 “先留着他,本王还需要用他来引路呢!驾......” “后面的都跟上!” 路宽心中顿时明了,便用力蹬一蹬骏马的小腹,去追赶前面的王爷了。 众人出了城门,一路疾驰,不到两个时辰,便来到了巨牛山的山脚下。 翻身下马后,孟怀民对着盛柏恭敬的施了一礼,“下官便送到这里了,接下来的解救任务,便劳烦王爷了!” 孟怀民需要回到县衙,处理日常公务,倘若整个县衙都无人镇守的话,他们也担心出什么乱子。 盛柏正了正神色,抬了抬手道:“孟大人便速速回城吧!这里有本王与范师爷在,想必一定会顺利的救出何鲲他们。” “王爷说得极是,请大人放心。”范义屈着身子,咧了咧嘴道。 孟怀民郑重的点头,亲眼目送着盛柏一行人,行走在坑坑洼洼的山路上,朝着山中行进,嘴角处浮现出一抹晦暗不明的笑意...... 盛柏他们赶路的这段时间,夏季已经召集了从盛京城带过来的一些暗卫,悄悄的潜出城去,藏身于巨牛山的山脚下,随时做好支援的准备。 已入三月,草长莺飞,可巨牛山的山顶,依旧是皑皑白雪一片。朔风怒号,卷起漫天的尘土,不时从头顶传来冰层开裂的声音。 就在这时,一块破碎的岩石,包裹着陈年积雪,轰然坠落,引起官差们的一阵骚乱。 “不要慌,小心避让头顶的落石!”盛柏大声疾呼。 “是!”众官差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盛柏眯着眼望向那云雾缭绕的山巅,冷声问道:“范师爷真的确定,那些山匪将前几任县尉,都绑到前面那个山洞里了?” 范义一副无比肯定的模样,抱拳道:“千真万确!王爷,越往上走,温度越低,要不要让大伙儿原地休息一下,在下先到前面探一探路,防止有山匪埋伏。” 他自然是想趁此机会,去给冷寒冰他们递送消息,防止英王盛柏留有后手,别到最后没有完成主上交代的任务,反而白白地将自己的性命,丢在了这山风呼啸的巨牛山中。 当然,最重要的便是赶紧与冷寒冰会合,都到这个时候了,也没必要再继续伪装下去! 前方陷阱重重,他已经将盛柏引了过来,任务也算是圆满完成了,自是到了功成身退的时候。 盛柏剑眉微皱,神色冷峻道:“范师爷说得有道理,那本王便在此地候着,你快去快回!” 范义努力压抑着想要上扬的嘴角,恭敬的施了一礼,“是,王爷。” 他心中暗喜,这传说中如何如何厉害的英王殿下,也不过如此。 他一边往山峰上走,一边回头看了看盛柏他们,心中暗道:“英王真够愚蠢的,兄长怎么会折在这样人的手里呢?” 此时的盛柏,勾唇漠然一笑,对着路宽冷声吩咐道:“跟上去,等确认他与山匪沆瀣一气,便立刻废了他!” “是,属下遵命!”路宽施展轻功,悄声跟了上去。 接着,盛柏转身面对着原地休整的官差们,低沉稳重的声音中夹带着几分位高权重者的威压和凌厉。 “各位,吾乃当朝英王殿下,也是曾经的勇毅大将军!今日带领你们前来剿匪,前路凶险异常,九死一生。倘若有人不愿以死相搏,本王也不强人所难,现下便可自行离去。 但,山匪作恶多端,危害一方百姓,但凡不惧生死的,都随本王上山剿匪,待到成功救回县尉,剿灭山匪,本王定会向陛下请旨,对在场的各位论功行赏!” 这些官差并不像自己曾经带过的士兵,可以一呼百应,现在唯有亮明身份,方能说动他们,共同进退! 几百位官差组成的人群中,顿时如同炸了的锅一样,议论纷纷起来。 “他竟然是英王殿下?” “勇毅大将军我听说过,他曾经在南川战场上,杀得敌军片甲不留,那叫一个威武!” “可万一真的打不过山匪,死了怎么办?” “就算死,老子也算是跟随英王殿下出生入死的人,不枉此生了!” “说得没错,好歹为家人挣下了一笔军功,他们往后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是啊!是啊!” ...... 思量片刻,众官兵心照不宣的齐齐跪在了地上,豪气万丈的高呼道:“我们不惧,愿追随王爷左右,共同抗匪!” “愿随王爷,共同抗匪!” “好!”盛柏目光如炬,振臂一挥,高声下令:“众官兵听令,先行躲入山体两侧,静待时机!” “得令!” 众官差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听从英王的安排,快速朝着山峰两侧的乱石与杂草中隐去...... 第226章 范义被山匪杀了 第226章 范义被山匪杀了 范义往上攀爬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终于看到了那个与冷寒冰提前约定好的记号——从岩石缝隙中生长出来的,一棵歪脖子枣树。 距离五十步开外的地方,他瞥见了躲在暗处的一道身影,便赶紧小跑了过去。 “冷帮主,他们已经到半山腰了!” 范义满脸都是已经完成任务的喜悦之情,“你们随时可以动手,量他们插翅也难飞!” “很好!”一声低哑又诡谲的嗓音传来。 令范义感到意外的是,从暗处徐徐走出来的人,并不是冷寒冰,而此人,正目光森然的上下打量着范义。 “你是谁?冷帮主呢?” 范义面露一丝慌张,连连后退了几步,对于一个无任何武艺傍身的人来说,保持安全距离尤为重要! 来人勾了勾唇角,不慌不忙的拱手作揖道:“范兄,在下是冷帮的副帮主陈路,之前一直待在帮中,协助帮主处理事务,你不认识我也很正常。 前几日,帮主飞鸽传书于我,告知此次行动至关重要,便命我快马加鞭的赶了过来。 今日,在下便是奉了帮主之命,在此专程等候范兄!” “原来是自家人啊!” 范义暗暗舒了口气,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落地,便微笑的走上前回礼道,“陈兄弟,真是有劳了,请!” “请!” 待范义转身朝着山洞走去的时候,躲在一旁杂草中的路宽,已做好暗杀的准备,他正要朝着范义射冷箭,却震惊的发现,那个跟随在范义身后的陈路,从宽袖中迅速掏出一把利刃,狠狠的插入了范义的后背之中! 范义竟被杀了! 路宽瞠目结舌,顿时原地石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为,为什么?” 范义轰然倒地,他的嘴角处渗出一股鲜血来,胸前的半截刀刃上,也在滴着温热的血液。 他瞪圆了如同死鱼一般的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陈路,他那双尚存有几分力气的手掌,正死死的拽着陈路的衣角。 只见陈路顺势蹲在他的面前,嘴角处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帮主早就交代过了,你的任务已经完成,留着你,也是废物一个!” “你,你们真是卑鄙无耻,竟干出卸磨杀驴的事情!你们不得好死!” “我说范兄弟,常言道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怪,便怪冷帮主吧!他可见不得别人抢走他的半点儿功劳啊!” 陈路一脸无所谓的耸耸肩,他漠然决绝的将刀刃从范义的身上拔出,接连又补了数刀,这才放心的转身,朝着山洞走去。 范义恨得咬牙切齿,喉咙却如同堵了一块破布,再难发出声音来,双眸流出两行怨恨的泪水,顺着脸颊一一滑落。 他身体上的生命力,渐渐消失殆尽...... 路宽定了定心神,见陈路已经消失在视野中,便趁着无人发现,赶紧朝着山下飞去。他将方才亲眼所目睹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禀报了盛柏。 “你说什么?” 盛柏闻言,剑眉蹙起,他感到十分诧异,“你说范义被山匪杀了?” 路宽一脸肃穆的拱手道:“是的,王爷,属下亲眼目睹,此事千真万确。” “你可看清那山匪的模样了?” “属下听到他对范义说,自己是冷帮的副帮主陈路。” “竟然是冷帮!” 盛柏的声音冷冽如霜,“本王得到消息,冷帮的帮主冷寒冰,早与韦似道暗中勾结,如此看来,他们所图不小啊!” “王爷,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路宽焦急道:“属下认为此山险峻,地形于我们不利,再加上贼匪乃是江湖门派冷帮的人,这几百名官差,实在不是他们的对手啊!” 盛柏微微颔首,“确实如此!” 沉思片刻,盛柏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朝着山体两侧下令道:“众官兵听令,撤退!” 剿灭山匪,救出县尉的事情,看样子需从长计议了,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让这些从未上过战场的官差,去跟武林高手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为今之计,只有撤退,方能保住这些人的性命。 “撤退?没想到英王殿下竟是一个胆小如鼠之辈啊!哈哈哈......” 一道如鬼魅一般,阴恻恻的嗓音,划破天际,从头顶的上方传了过来,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盛柏呼吸一哽,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山顶上,突然涌现出人数十倍于官差们的贼匪,个个手持刀剑或滚木、巨石,为首的那人,正是冷帮的帮主冷寒冰,气势十足的站在队伍的最前方。 “小小贼匪,不自量力!”盛柏冷着眸子,反唇相讥道。 冷寒冰迎着盛柏那冷若冰霜的眸子,阴恻恻的笑道:“如今你为鱼肉,我为刀俎,竟还敢口出狂言!” 众官差早已乱作一团,这仗还怎么打? 如今已身陷贼匪的包围圈,别说打仗了,就连逃出去,都成了一种奢望! 形势严峻,战场上最惧军心涣散。 盛柏强撑着精神,大声喝道:“贼寇莫要得意得太早!若无援军,你以为本王会轻易跟着范义到这里吗?” 官差们一听,精神随之振奋,原来王爷早已经做好了准备,虽然眼前是处于劣势,处于贼寇的包围圈里,可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哈哈哈......” 冷寒冰忽然仰头大笑,面露狰狞,“英王殿下说的,该不会是你那位爱妃吧?” 盛柏顿感不妙,“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冷某只是想让王爷死也死个明白,你所谓的援军,难道不是指英王妃带领的那区区十几名暗卫的队伍吗?” “你究竟把他们怎么了?”盛柏沉声呵斥道,眼眸中的怒火已经压制不住。 “冷某向来不打无准备之仗!”冷寒冰嘴角扯起一抹看似温和的笑,可那眼底却毫无笑意。 “那范义本就是冷某放出来的一个诱饵,你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他的身上,殊不知......呵呵呵......” 说话只说一半,留给对方足够的遐想空间,这一招,真够阴险、狠毒的! 第227章 厮杀 第227章 厮杀 敌我双方,正处于白热化的对峙之中。 路宽茫茫然的转头望向盛柏,却见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便走上前,抱拳请示道:“王爷,别跟他废话,让属下去取了他的狗头!” 盛柏并未理会,他有一瞬间的失神,似乎在努力思考着什么。 忽然,他的瞳孔猛然一缩,双眸中隐然浮现杀气,唇瓣微微颤抖着,“是那位孟县令,对不对?” “看来王爷并不愚蠢啊!” 冷寒冰勾唇漠然笑道,“若他不是自己人,我这帮兄弟,又如何在这座大山中,生存那么久呢? 那些县尉,不过是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冷某又怎会留下他们的性命呢? 只是没想到啊,堂堂的英王殿下,竟然还妄想着救出他们,真是可笑至极啊!” 盛柏心中顿时明白过来,“怪不得朝廷今年已经拨款到西潭县,可西潭还是一贫如洗,百姓生活艰难。 本以为是地理环境恶劣所致,没想到这巨牛山里面,却生活着这么多的‘老鼠’,早已将本属于百姓们的那份口粮,给糟蹋光了。 难道父皇已经有所怀疑,表面上是将我贬到此地,实际上,却是想让我前来查个明白? 可是,那孟怀民,他怎会如此?” 想到这里,盛柏眸光如鹰一般逼视着冷寒冰,愤声道:“那孟县令一心为民,岂会为虎作伥?冷寒冰,你休要说出这些毫无根据的话来,要战便战,废话少说!” “呵呵呵,你觉得,他还是以前的那位清正廉洁的孟县令吗?” 冷寒冰微微眯起双眼,嘴角浮现出一抹阴险的笑意,“你本来就不曾见过他几面,是真是假,你又岂能分辨得清楚?” 闻言,盛柏整个身子如遭雷击一般,他脑海中的浮现出的猜想,最终被证实了! 曾经叱咤疆场,自诩聪慧的勇毅大将军,竟也有一天,被人耍的团团转。 自从踏足西潭县开始,他始终都在提醒自己,要小心提防当地的官员,可那官服上打满补丁的孟怀民,却早已先入为主,成了盛柏心目中信任的好官。 当夏季对孟怀民提出质疑时,盛柏却胸有成竹的回答道,他是官场上,难得一见的一股清流。 冷寒冰方才的那一番话语,足以说明,真正的孟怀民,恐怕早已被掉包了! 现在细细想来,处处都是破绽,为何当初山匪只抓县尉,不抓县令呢? 为何每次都是县尉带队进山剿匪,而县令不去呢? 县衙公务繁忙,恐怕只是孟怀民,每每为自己找寻的借口罢了! 范义如今被杀,恐怕他到死都不明白,自己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棋子。 他自以为千防万防的那位好县令,才是真正与冷寒冰相互勾结之人,而他,不过是替孟怀民打着掩护的人而已! 好一个精心策划的陷阱啊! 冷寒冰见盛柏杵在原地,半天没有说话,便昂着头,居高临下的幽声道:“如今山脚下埋伏的援军,已经自顾不暇了,你就不要妄想着他们能来救你们了。 倘若王爷肯乖乖束手就擒,冷某可以保证,饶过这些官差的性命,以你一命,换几百条人命,还是很值得的!” “放你娘的狗屁!” 路宽怒吼一声,“冷寒冰,你不好好当你的冷帮主,偏要到西潭县当山匪,如今你们是贼,我们是官,该束手就擒的是你们!” “路护卫说得对!” 官差中,有人头脑灵活,已经反应了过来,“王爷,既然孟县令与贼寇勾结,让我们陷入生灵涂炭之中,那我们便跟他们拼了!” “跟他们拼了!” “拼了!” 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彻底激怒了冷寒冰。只见他凛着眸子,微微抬手,便有数百支箭羽从天而降。 一时之间,呐喊声,骚乱声,呻吟声混成一片...... “列阵,迎敌!”盛柏面色一沉,大声喊道,如同一头发怒的狮王。 身处敌人的重重包围之中,他就算再懊恼也无济于事了。 冷寒冰本就是冲着他来的,他连自己的人都杀,又岂能安什么好心,饶过这些官差的性命? 现在,盛柏心中只能暗暗祈祷,希望夏季那边可以应付自如,博得一线生机。 “束手就擒是死,拼命一战,方能有一线生机,众官兵听令,随本王上山剿匪!” “冲啊!” 盛柏那矫健的身姿,如同猛虎一般,冲在队伍的最前方,带领着数百名官差,朝着巨牛山山顶冲将过去。 可冷寒冰早已做足了防备,他见官差们冲了上来,便赶紧命令众人,立即从山上抛下滚木和巨石,狠狠的砸向官差们。 一时之间,人仰马翻,场面异常混乱...... 盛柏见状,眉头紧锁,看样子,不能这么硬冲,需要赶紧调整战术才行。 于是,他大声下令道:“弓箭手,放箭压制!刀盾手在前,稳步向前推进!” 官差们已经将自己当成了勇毅大将军麾下的一名将士,他们听从盛柏的指挥,迅速调整阵型,张弓搭箭,向山上的贼匪射去,一时之间,箭如雨下,逼迫冷寒冰他们连连后退,刀盾手则紧密配合,一步步向着山上逼近。 未曾经历过厮杀的官差们,竟然在盛柏的灵活指挥下,如此能战斗,这倒是出乎了冷寒冰的意料! 他的眼皮微微掀起,静看着混乱的打斗场面,但其实,他的内心一点儿都不慌。 正当官兵们艰难的向山顶推进的时候,陈路带队的山匪从一侧的山洞中突然涌现出来。他们挥舞着大刀、长矛,向官兵们发起猛烈的攻击。 冷寒冰要等的后援力量,终于到了! 盛柏身先士卒,自如的挥舞着闪烁着寒光的宝剑,剑锋所到之处,招招致命。他在敌群之中左冲右撞,如入无人之境,凡他所过之地,死伤一片,哀嚎声阵阵...... 路宽手持利剑,始终跟随在盛柏的身侧,击退一波又一波的贼寇。他的任务,便是护好王爷,不给敌人留下任何偷袭的机会。 冷寒冰则始终躲在众位弓箭手的防护之下,令盛柏一时难以抓到可乘之机,取其首级...... 第228章 忘却生死 第228章 忘却生死 山顶上,陷入了一场激烈的厮杀之中,而山脚下的情况,也很不容乐观。 夏季正带着十几名暗卫,藏身于杂草之中,正静静等待着盛柏的信号,不曾想,却受到了孟怀民带领的贼寇攻击。 “好你个孟怀民,王爷对你如此信任,真是没想到,你竟然与山匪勾结,沆瀣一气!” 打斗的架势已经铺展开来,夏季咬唇喝道,她的双眸中迸发出浓烈的恨意,露出一脸掩饰不住的震惊和慌乱。 一开始,夏季便觉得孟怀民给她的感觉不是太好,可当盛柏说已经提前调查过他了,便卸下了对他的防备之心。 谁能想到,刚建立不久的信任,便在此刻轰然倒塌了! “呵呵呵......” 只见孟怀民一把扯掉自己身上套着的破旧官服,毫不惧色的逼视着夏季。 “若不是冷帮主提前告知于我,英王妃身怀武艺,我差一点儿便被你们骗过了。不过,能被英王信任,说明在下的演技甚佳啊!” “卑鄙!” 夏季怒骂一声,“看来你早已经暗中派人盯着我了,既然被你识破计划也无妨,就凭你们这些小毛贼,也敢与本宫叫嚣,真是不自量力!” “是吗?王妃口气真是不小哇!” 孟怀民冷冷睇了她一眼,微微抬手,便见到一队弓箭手,从一侧的林子中冒出头来,“再加上这些,够么?” 暗卫首领看出对手的实力不弱,便凑过去,轻声对夏季嘀咕道:“王妃,要不您先撤,这里有我们顶着!” 夏季果断的摇头,抿唇道:“走不掉的,这弓箭手,原本是芙蓉派的一支精锐,现如今已经变成了冷寒冰的一大杀手锏。” 不过庆幸的是,弓箭手在她这里,是不是说明,王爷那边,抵抗起来,会稍稍容易一些呢? 没等夏季想完,孟怀民已经下令攻击了,“弟兄们,给我上!主上有令,暂且留王妃一条性命,其余的,格杀勿论!” “是!” 一时之间,贼匪们舞动着刀枪,潮水般涌了过来,弓箭手拉弓射箭,密密麻麻的箭矢如雨水般落下。 暗卫们个个手持利剑,护在夏季的四周,他们毫不畏惧,身形灵动,剑招狠辣,不多时,便有不少贼匪应声倒下,而暗卫们也开始出现人员伤亡。 夏季不做多想,迅速抽出长虹剑,身姿轻盈的跃入战斗之中。她的剑法精妙绝伦,只见她手腕轻转,剑花绽放,剑锋所到之处,贼匪纷纷惨叫倒地,气绝身亡! 孟怀民见夏季如此厉害,着实惊讶。趁其不备,他赶紧挥舞着大刀,便要逼近夏季的身旁,暗卫首领见状,立刻迎了上去,却不慎受了一刀,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夏季眸中闪过寒光,她手中的长虹剑,如同一道闪着红光的雷电一般,朝着孟怀民刺了过去,但却被他巧妙的避开了。 来回交手数个回合,刀光剑影闪烁,依旧分不出胜负来。暗卫们纷纷倒下,夏季眼神一凛,暗道:“再这么打下去,恐怕难以脱身,还需速战速决才好!” 就在这时,孟怀民大喝一声,双手握住大刀,使出浑身的力气,朝着夏季劈了过来。 夏季想到孟怀民方才提到的那句话,主上让暂且留下她的性命。因此,她并未躲闪,反倒令孟怀民心惊肉跳,改变了大刀进攻的方向。 就是现在! 正当孟怀民分心之时,夏季身体如柔柳一般轻盈的一转,身法灵动迅疾,手中的长虹剑如同一条蛟龙一般,直直刺向了孟怀民的喉咙。 孟怀民躲闪不及,喉咙中剑,鲜血随之喷涌而出,他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夏季,紧接着,缓缓倒了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那藏身于林子中的弓箭手,也射中了夏季的胳膊,令她吃痛一声。 她忍着疼痛,拔出箭头,脚尖蓄力,飞跃起身来,空手接过了数支箭羽,紧接着,用力一挥,反向射中了那些弓箭手。 趁着弓箭手混乱之时,她赶紧朝着山峰飞去...... 此时的山峰上,官差们已经所剩无几了。 路宽苦苦支撑着,他的身上已被鲜血染红,可对方似乎并未准备停下来,“王爷,您寻个机会,便赶紧逃吧!属下来断后,王妃还在等着您呢!” “要走一起走!” 盛柏沙哑着嗓子,正声喊道,“余下的弟兄们,本王誓与你们同生共死,杀啊!” 不足十人的官差们,早已忘却生死,他们看到盛柏身先士卒的冲在最前面,顿时士气大振,继续朝着贼寇们进发。 今日已知必死无疑,可死也要死个轰轰烈烈! 可奈何敌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盛柏手中的宝剑已经砍得剑刃卷起,手臂几乎抬不起来了。 那将近五千名的冷帮弟子,已经被杀大半了,盛柏他们已经算是取得了以少胜多的短暂胜利,可战争尚未结束,他还不能休息。 就在这时,躲在众弟子身后的陈路,寻得时机,手持着利剑,朝着盛柏的身后猛烈袭了过来。 “王爷,小心!”路宽眼疾手快,用自己受伤的身体,挡下了那致命的一剑。 “路宽!” 盛柏眼中涌起怒色,挥舞着手中的利剑,剑招如狂风暴雨般,朝着陈路刺去,将偷袭的陈路刺成了一个刺猬一般。 “路宽,你怎么样?” 盛柏接住了路宽那摇摇欲坠的身体,满脸涌上了浓烈的悲痛之色。 “王爷,属下无碍......只是,属下以后......恐怕无法保护......保护王爷了......” 随着路宽的手臂渐渐垂落下去,盛柏恨意滔天,仰头大吼一声,“啊!” 他将路宽轻轻放了下来,朝着后方的冷寒冰,突然刺了过去,剑锋上带着呼呼的风声。 “放箭,快放箭!” 冷寒冰心中一片慌乱,他大声喝道,侧身一闪,便躲过了盛柏的突然攻击,而盛柏身上却中了几箭,鲜血顺着伤口流了下来,染红了周围的衣裳。 正当他再次举起宝剑的时候,却被冷寒冰那刚猛的刀法,刺中一刀...... 第229章 跳下绝命崖 第229章 跳下绝命崖 山风呼啸,似乎要吞噬掉,今日这巨牛山上,发生的这场骇人的血腥战斗。 “英王,如今你仅剩一人,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冷寒冰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龇牙咧嘴的叫嚣道。 “去你娘的束手就擒,本王就是死,也要拉你这个垫背的!” 冷寒冰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他故作姿态的挥了挥手,朝着身后的众位弟子吩咐道:“你们先放下刀剑,让本座来亲自会一会,这个曾经叱咤疆场的大将军,究竟有何能耐?” “冷寒冰,本王竟不知,你的脸皮可真够厚的啊!” 盛柏从嘴巴里吐出一口鲜红的唾沫,嘲讽般的看着冷寒冰,“你这只恶狗,也只配在本王身受重伤的时候,上前狂吠几声。这地上躺着的尸体,你哪一个都比不上,哈哈哈......” 冷寒冰被盛柏这三言两语的挑衅,气歪了嘴脸。他举着长刀,狠狠的杀将过来,可盛柏好像力气永远都耗不完一样,依然可以看似轻松的躲过攻击。 正当二人短暂停住,盛柏喘上几口气的时候,却看到冷寒冰阴险的冲着对面的下属使了使眼色。 双面夹击,盛柏身体实在是太累了,一个不慎,便被冷寒冰用刀刺中了右臂,手中的宝剑再难拿起。 “哈哈哈......” 冷寒冰阴恻恻的得意大笑起来,“既然王爷不肯束手就擒,那便让冷某给你个痛快,送你一程吧!” 正当盛柏再也无计可施的时候,夏季从天而降,紧赶慢赶,终于算是赶上了! 她手持宝剑,打断了冷寒冰的攻击,扶起受伤的盛柏,迅速朝着山的另一边逃窜而去。 “王爷,你怎么样了?”夏季看着盛柏浑身伤得不轻,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季儿,你可算是来了,我差一点,便看不见你了!” 看到夏季安然无恙,盛柏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他气息不稳道,“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苦苦支撑,便是为了见爱妻的最后一面,如今见着了,盛柏终于卸下了口中始终吊着的那一口气,昏死了过去。 “王爷,王爷......” 夏季鼻子发酸,顿时泪如雨下,她哽咽道,“王爷,是季儿不好,季儿来迟了,我这就带你走!”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冷寒冰呆愣了一瞬,便赶紧带着人手,火速追了上去,“一定要抓住英王夫妇,否则你们都要提头来见!” “是,帮主!” 夏季本就受了伤,再加上盛柏几乎无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二人走走停停,最终,被冷寒冰他们追至了悬崖边上,步入了绝境。 此时,如血一般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夕阳西下,尽显绝美与凄凉。 夏季扶着奄奄一息的盛柏慢慢的躺下,头颅紧紧的贴靠在自己温热的胸口处。她无力的抽了抽嘴角,苦笑一声,“我这辈子,是跟悬崖过不去了吗?” 冷寒冰已令人将夏季和盛柏团团围住,他将大刀竖插在面前的地上,声音高傲且冷淡。 “英王妃,本座看你这下,该往哪里跑?这绝命崖,可是本座早已为你们选好的殒命之所。 只是没有想到啊,本座精挑细选出来的孟怀民,竟然败在了你的手里。你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啊!难怪主上点名要留你一命呢!” 夏季漫不经心的抹去脸颊上挂着的两行清泪,她转头望向冷寒冰,眸光中,尽是嘲讽与不屑,“你也就只配做一些落井下石,以多欺少的事情。” 落井下石指的是,在芙蓉派掌门苏半山需要支援的时候,冷寒冰临阵逃脱,并将山中精锐悉数带出; 以多欺少,自然指的便是今日。 夏季的话直戳冷寒冰那颗懦弱、阴险的心,可冷寒冰却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 他掀了掀狭长的眼尾,似笑非笑道:“自古以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任你如何牙尖嘴利,今日也难逃一死。不过嘛......” 冷寒冰摩挲着自己的下巴,露出一抹邪恶的笑意,“主上比冷某更懂得怜香惜玉,他既然开口,让我留下你的性命,你若肯乖乖束手就擒,跟我回去,本座保证绝对不会伤你一分一毫。” 顿了顿,他的神色又变得阴险狠辣起来,“至于英王,他今日必死无疑!” 夏季置若罔闻,她垂眸不语,深情款款的俯视着盛柏那张苍白的脸庞,心如刀绞一般,疼痛感袭遍全身。 “王爷,今日恐再难逃离此地,你若死了,季儿也不愿苟活于世。来世,我们再做夫妻,可好?” 天色渐晚,周遭的事物,慢慢被黑暗所吞噬。 看着夏季半天不说话,冷寒冰失去了最后一点耐心,嗓门也提高了很多,“你究竟想好了没有,本座可没有耐心,同你一直耗下去!” 夏季缓缓抬起眼帘,迎着冷寒冰的迫人目光,幽幽的开了口,“你方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冷寒冰瞬间来了兴致,他以为眼前的这个明艳动人的女人,终于迫于自己的淫威,为了活命,准备向他服软呢! 于是,冷寒冰如同一只高傲的公鸡一样,负手朝着夏季的方向迈了几步,“本座是说......” 话尚未说完,他便感受到,有一股裹挟着冰冷的风声而来的东西,直直的朝着自己飞了过来。 他大惊失色,连连后退几步,却依然被刺中了一只眼睛,他痛的大叫一声,“啊!” 夏季凛着眸子,冷笑道:“今日被你这狗东西逼入绝境,你也休想好过!” “杀......杀掉他们!” 未等贼匪们靠近,夏季已经扶起盛柏,毅然决然的跳下了万丈深渊,飘飘然,如两只翩跹起舞的蝴蝶...... 绝命崖,当真是绝人性命的悬崖! 冷寒冰捂着那只正在流血的眼睛,带着众多手下,冲到了悬崖边,一脸的震惊与不可思议。 他无法理解,明明可以选择活着,为何要跳下悬崖呢! 这个英王妃,也真是够蠢的! “绝命崖下无活人,我们走吧,可以回去复命了!” “是,帮主!” 第230章 梦魇 第230章 梦魇 “柏儿,柏儿......柏儿!” 盛京皇城,乾清宫的龙榻上,盛德帝突然被梦魇吓醒,他惊坐起身来,后背早已冷汗涔涔。 此刻,他如同失了魂魄一样,双目空洞,茫茫然的端坐在那里。 梦境太过真实了! 他梦中的盛柏,正在战场上与敌军奋力厮杀,可转眼之间,盛柏却浑身是血的走到了他的面前,嘴角一边流着鲜血,一边冲着他笑着喊父皇......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总管太监吴忠敏听到了寝殿中的声响,赶紧从乾清宫的门外,快步走了进来。他朝着盛德帝躬着身子,恭敬问道。 盛德帝似乎还沉浸在方才的噩梦之中,有一种失魂落魄的感觉。良久,他略感伤感的闭了闭眼睛,缓缓的叹息一声,接着转过头来,一双深邃如寒潭一般的眼眸,紧紧的盯着吴忠敏。 “西潭县那边有消息了吗?” “回陛下,前几日,风媒营的消息已经到了。他们打探到,王爷与王妃一切安好,他们已经入住县衙,同孟怀民会面了。” “这两日呢?” “还,未曾有消息......” “飞鸽传书过去,催促一番,若有人胆敢暗中使绊子,杀无赦!咳,咳,咳......” 盛德帝脸色立刻阴沉如雷,他心中燃烧的怒火,如同一股逆流,猛地冲击着他的胸腔,令他止不住的剧烈咳嗽起来。 “陛下息怒,老奴遵旨。” 吴忠敏赶紧匍匐跪倒在地,他顿感诚惶诚恐,额角的细汗直冒。 陛下这会儿明显是震怒了,可他猜不到是什么原因,也不敢张口去问。 吴忠敏此刻的心思百转千回,他暗道,“许是方才,陛下做了什么关于王爷的噩梦吧!” 半晌,盛德帝冷着眸子,看着跪在地面上的吴忠敏,喃喃开口道:“朕将柏儿贬到那个西潭县,原是想让他趁机查一下那个地方,朝廷早已拨款,可却有消息传来,百姓生活依旧困苦不堪,民不聊生。 朕有些怀疑,那个孟怀民到底有没有真才实干?是不是朕看走了眼? 可这几日都没有消息传来,朕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陛下,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他与王妃二人,一定可以遇事呈祥,逢凶化吉的,还请陛下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莫要太过忧心了。” “你起来吧!” “谢陛下。” 吴忠敏走到盛德帝的床边,细心的将枕头垫在了他的后背,斟酌道:“陛下,这几日皇后娘娘带着准太子妃,在为您准备后日的生辰宴呢!” 盛德帝依旧是面沉如霜,他轻咳一声,冷声说道:“朕这副身躯,在他们眼中,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皇后此举,倒是显得多余了。” 吴忠敏尴尬的笑笑,不说话。他本来是想换一个话题,让陛下开心一些的,可却起到了反作用。 那表面上,与陛下夫妻恩爱、琴瑟和鸣的郭皇后,正是陛下的另一桩烦心事啊! 吴忠敏此刻,真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盛德帝抬眸,凝视着案几上的一盆盛开的兰花,他想到了酷爱兰花的沈静妃,或许,她才是那个永远都不曾背叛自己的女人吧! 天色渐明,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 盛德帝凝眉思索片刻,开口问道:“吴忠敏,大理寺那边情况如何了?” 吴忠敏心如明镜,陛下这是想询问夏侯爷夫妇的事情了。 于是,他屈身拱了拱手道:“回陛下,大理寺卿柯大人已经按照陛下的旨意,将侯爷及其夫人,单独关到了一间牢房,他们一切饮食起居,都被特别关照着。” 盛德帝满意的点了点头,心思却深沉似海,令人捉摸不透,“时机差不多了,可以去向柯泽颁布第二道圣旨了。” “老奴遵旨......” 大理寺天牢中。 戚小柔正在津津有味的啃着一只大鸡腿,夏渊慢慢品味着杯中的美酒。 环顾四周,虽说是天牢,可里面的陈设却如同一个高门大户的厢房一般,唯一有区别的,恐怕就是外面围着一圈铁栅栏了。 “夫君,”戚小柔拿着一块锦帕,擦拭着自己的嘴巴,“昨夜,我梦到了咱们的季儿,她在朝着我哭呢!” “哭?” 夏渊脸色露出了一丝疼痛来,“咱们被陛下关在这里,却被好好招待着,可季儿他们恐怕并不知情啊!” “是啊!梦中的季儿一直在自责,说是没能把我们救出去。” 戚小柔黯然神伤道,“也不知道我们还要被关多久?恐怕季儿和轩儿都要急疯了,真担心他们做出什么惹怒陛下的事情来......” 二人正说着话,只见柯泽微笑的走了进来。 他的手里还拎着一壶美酒,正如往常一样,他打开牢房的门,自顾自走进来,坐在矮桌边,与夏渊夫妇同桌而食。 戚小柔打趣一声,“柯大人还未用午膳呢?这是又串门来了?” 柯泽勾了勾唇角,将酒壶上的塞子拔出,分别给戚小柔和夏渊斟满美酒。 “侯爷,夏夫人,这一杯酒,是下官敬二位的。”只见柯泽端起一个酒杯,神色自若的说道。 夏渊感觉到今日的柯泽有一些不同,便试探性的问道:“柯大人,可是有什么话,要跟我们说?” “先干了这一杯,下官自然会说的。” 夏渊与戚小柔对视一眼,顿觉不妙。 戚小柔似笑非笑道:“柯大人,该不会是想送我们上路来了吧?” “夏夫人想多了。” 柯泽无奈的放下了酒杯,叹息一声,“下官是与二位饯行的。” “饯行?”夏渊蹙起了眉头,“陛下准备放了我们?” 柯泽抿唇答是,“朝堂如今被太子与韦国师把持着,陛下信任的人,也唯有侯爷了。” 夏渊神色肃穆,忙问道:“陛下有何吩咐,还请柯大人直言。” 柯泽看了看夏渊,又看了看戚小柔,便恭恭敬敬的将怀中的秘旨拿了出来,“夏渊、戚小柔接旨!” 夏渊和戚小柔慌忙跪在了地上。 但柯泽却并未宣读,而是将圣旨双手递给了夏渊,“侯爷、夫人请起吧!陛下说了,这圣旨要由侯爷离开天牢后,亲自开启,到时候,你们自然就明白了。” “可我们若离开了,太子一党必定有所察觉啊!”戚小柔满脸担忧道。 柯泽却露出一抹神秘的笑意,“这个无需操心,在外人看来,你们依然被关在这里呢!” 夏渊及戚小柔相视一笑,“原来如此,烦请柯大人转告陛下,微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好,下官一定带到。” 第231章 死讯传来 第231章 死讯传来 翌日清晨,东宫。 韦似道火急火燎的直奔着东宫而来,嘴角却是微微上挑,浮起一抹似有若无的、难以压抑的笑意。 一个时辰前,他已经收到了冷寒冰飞鸽传书递来的消息,大致内容便是,英王夫妇重伤,且双双摔落万丈深渊,毫无生还可能。 东宫的侍卫统领燕小舟,看到韦似道风风火火的朝着太子的寝殿走来,忙上前见礼。 “见过国师,太子殿下正在更衣,还请国师到会客厅,稍候片刻。” 燕小舟已经做好了国师又要大发雷霆的心理准备。 可,出乎意料的是,韦似道只是看了看燕小舟,便勾唇笑道:“好,本国师便等上一会儿。” 说完,他竟然真的转身,朝着会客厅去了。 燕小舟愣在原地,他使劲的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的暗自嘀咕道:“今日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韦国师怎么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以前的韦似道,只要到东宫来,总摆出一副倨傲无礼的狂傲模样,今日的他,竟让人生出一种错觉,他原来也可以如此平易近人的啊! “小舟,是国师来了吗?” 正在这时,太子盛桓从寝殿走了出来,他听到院中有人交谈,便催促宫女,加快了更衣的速度。 燕小舟回了回神,忙朝着盛桓毕恭毕敬的拱手道:“是,殿下,国师今日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 “哦?”盛桓挑了挑眉,若有所思道,“看样子,他已经收到西潭县的消息了,走,随孤去会会他。” “是。” 待盛桓与燕小舟主仆二人走进会客厅的时候,韦似道的嘴角咧了咧,眼眸中满是志在必得,似乎所谋之事已经胜券在握了一般。 “见过殿下。” 在下属面前,韦似道心情好的时候,便会主动朝着太子盛桓行礼,给他一个面子。比如,此刻便是。 盛桓冷笑一声,拂了拂宽袖,旋即坐了下来,他微微扬起下巴,淡淡的挥了挥手,“国师请坐。” “好。” 待韦似道落座,盛桓侧目望向他,微眯着一双狭长的眼眸,“国师这么早便来到了东宫,可是西潭县那边有什么好消息了?” “不错。”韦似道摩挲起自己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嘴角扯出一抹冷酷森然的笑意。 “如殿下所愿,冷帮主已经顺利解决掉英王了。” 一句话,轻飘飘的从韦似道的口中吐了出来。可盛桓的心中却疑窦丛生,一副难以置信的震惊模样。 “你确定吗?那英王和英王妃,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人?” “确实不容易,此次围剿他们,折损了冷帮一大半的人马,冷寒冰因此也废了一只眼睛。 此次行动,冷寒冰功不可没,他带过去的人手,个个都堪比战场上的将士。等殿下登基之后,可要重重的犒赏他们才是。” 盛桓垂眸不语,当他亲耳听到盛柏与夏季丧命的消息,心中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反而隐隐有一些失落与伤感。 “他们真的死了吗?” 韦似道眼底随之阴戾翻涌,阴恻恻的笑出声来,“怎么?殿下这是舍不得你那位好弟弟呢?还是舍不得你那位曾经相爱的恋人呢?” “孤并不是这个意思。” 盛桓端坐起身,面如冰霜,“孤只是想确认一下消息是否可靠,倘若他们并没有死,那我们以后举事,他们便是最大的隐患。” “殿下就请放宽心吧!” 韦似道站起身来,用力的拍了拍盛桓的肩膀,胸有成竹道,“英王夫妇是从巨牛山的绝命崖摔下去的,从此处悬崖掉落,断无生还的可能。” 冷寒冰为了向韦似道,表明自己如何如何厉害,便在密信中,没有如实说是夏季主动带着盛柏跳了下去的,而是二人武功不敌自己,重伤摔落了悬崖。 盛桓微微颔首,他定了定心神,抿唇道:“如此一来,我们该启用齐将军那一颗棋子了。” 韦似道眼神微凉,微微笑道:“我已经为你安排妥当了,今日早朝,南川边境,便会有消息传来。” “有劳国师了。” 韦似道眼尾微翘,声音极轻的“嗯”了一声,便接着说道:“再者,明日便是陛下的生辰宴了,平时早朝由你主持,他一般不怎么露面。 但明日的生辰宴,他一定会出现在文武百官的面前。因此,我会提前安排好,让英王的死讯在明日宴会上,传入陛下的耳中。” 此刻,盛桓却眉头紧锁着,眼底悄然浮起杀意,“国师之前便说,陛下已是强弩之末了,为何还能苟活这么久?他明日出席生日宴,会不会影响我们日后的计划啊?” 韦似道心中自然明白,盛桓担心的是,盛德帝迟迟不死,对于他这个身份有疑的太子来说,便如同一把悬在他头顶上的利刃,随时随刻都会要了他的命。 “还请殿下稍安勿躁!” 韦似道凛着眸子,缓缓开口道,“他早晚都必须死,但死却不能死得太过刻意,若是突然暴毙而亡,恐怕殿下便会是朝中大臣们第一个怀疑的目标。 我苦心布局良久,便是为了能让殿下顺理成章的继位,好饭不怕晚,就暂且让盛德帝苟延残喘一些时日吧! 明日的生辰宴,你就等着看好戏吧!哈哈哈......” 盛桓这才放下心来,勾唇笑道:“时辰不早了,就请国师与孤一道去早朝。” “也好,也好......” 金銮殿上,太子盛桓端坐在龙椅之上,一如既往的认真处理着一桩桩政事。 正在这时,门外跑进来一位侍卫,神色十分慌张,他匍匐跪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道: “启禀太子殿下,南川镇守军传来消息,宁川国近日屡屡侵犯边境,可昨日,他们忽然开始发起了猛烈进攻。南川,快要守不住了......” 文武百官们面面相觑,心中非常着急,“这可如何是好啊?” “要是英王殿下在就好了,可惜他现在被贬去了西潭。” “宁川军这么快便恢复战力了吗?” “先别急,听听太子殿下是怎么说的......” 第232章 派兵支援前线 第232章 派兵支援前线 龙椅上端坐的太子盛桓轻咳一声,冷着眸子道:“肃静!众位大臣,可有何良策?” 兵部尚书李有仁率先走出队列,他拱了拱手道:“殿下,微臣认为,要趁着敌军尚未站稳脚跟,赶紧派兵支援才是!” 吏部尚书史铁明直截了当道:“要微臣说啊,还是直接面圣,让陛下将英王殿下召回,上阵杀敌他最在行了。” “臣等附议!” 听到大臣们如此夸赞英王,盛桓的心中就如同被戳进了一根嫉妒的毒刺一般,声音顿时厉了起来。 “难道离开英王,本朝便无人可以上阵杀敌了吗?” 史铁明等官员被堵得哑口无言,便悻悻然的站回了队列之中。 就在这时,礼部尚书虞海晏不慌不忙道:“启禀殿下,微臣以为,眼下还是以和为贵,如果仅仅用南川之地,便能换得宁川退兵,朝局稳定,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听到这里,刑部尚书沈由心一脸怒气冲冲的模样,他侧目看着虞海晏,咬牙切齿道:“这仗还未开打,虞大人便想割地求和了?” “沈大人,虞某断无此意啊!” “那你是何道理?竟如此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 沈由心接着愤然说道,“当初英王殿下带领几万将士,怒斩宁川军十万有余,他们如今卷土重来,恐怕就是得知了英王此刻远在西潭的消息,无暇分身罢了!” “安静!朝堂上争论不休,成何体统!”盛桓怒目而视,声音又提高了几个分贝。 见文武百官们噤了声,盛桓便将视线落在了队首站着的韦似道身上,淡声问道:“国师,可有何良策呢?” 韦似道在朝臣们的众目睽睽之下,慢悠悠的开口道:“微臣以为,兵部李尚书言之有理,派兵支援,才是上策。” 盛桓微微颔首,接着同韦似道一唱一和着。 他摆出一副很为难的模样来,“可如今三弟被父皇贬到了千里之外的西潭县,若请旨让他回来领兵御敌,恐怕会延误战机啊!” 韦似道瞥了瞥后头站着的虞海晏,心道:“伙计,该你上台唱戏了。” 虞海晏接收到国师传过来的信号,便又再次迈出了步子,来到了大殿的中央。 他拱了拱手道:“殿下,既然要战,微臣以为,领兵出征并非英王殿下不可。” “虞大人把话说明白些!”盛桓拧眉说道。 “殿下,当初英王班师回朝,他麾下的将士,皆被安置在了城外的军营驻扎。微臣还记得,跟随在英王身边的,那位叫唐文涛的将军,能文能武,很是厉害。” “孤记起来了。” 盛桓随之舒展了眉头,接着虞海晏的话说道,“还有一个叫方小虎的,他们二人如今都是四品将军了,年轻的将领,是该出去好好历练一番,他们二人合力,定能将敌军赶回宁川的老家去!” “殿下说得极是!”几位太子党的大臣们,纷纷表示赞同。 可沈由心脸上却露出一丝担忧,“殿下,微臣以为,京城的防卫也很重要,若将驻军都派出去的话......” “好啦,沈大人!” 未等沈由心说完,盛桓便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京城还有巡防营在,怕什么?” “可是......” “孤乏了,退朝!” 没给沈由心说话的机会,盛桓便在几位太监、宫女的簇拥之下,从龙椅上疾步走了出去。 早朝结束,刑部尚书沈由心,拉着兵部尚书李有仁,朝着乾清宫的方向而去。 “李大人,调兵遣将该由你兵部负责,快随沈某去面见陛下,这城外驻扎的军队,可不能全部调往南川啊!” 李有仁使劲挣脱着,横眉道:“沈大人,快快放手,你这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沈由心无奈的放开李有仁的衣袖,眼睛紧紧盯着他,“我不拉着你,你早就溜掉了。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到底愿不愿意随我去见陛下?” “不愿!” 李有仁的脾气也上来了,“你有什么话,不妨与太子殿下直说!他每日都会将重要的政事,禀报给陛下知晓。” “可你看殿下今日在朝堂之上,根本不留给我说话的份儿啊!” 李有仁正声道:“殿下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将唐、方二位将军同时派往南川,想必陛下会同意的。就算不同意的话,明日的生辰宴,陛下定会指出来不妥之处,你就别瞎操心了!” “李大人,沈某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劲。倘若唐、方二位将军带领着驻扎在城外的几万大军,前去支援南川镇的话,那盛京城的守备力量,将会大大的削弱啊!” 李有仁垂眸不语,良久,他蹙起了眉头,“听你这么分析,是存在着一些隐患。不过,有太子监国,国师坐镇朝堂,盛京城是出不了什么乱子的。” “可怕就怕在......” “咳......”李有仁赶紧朝着沈由心使了使眼色,轻咳一声,提醒他有人来了。 “二位大人,在此争论什么呢?可否让虞某也听上一听?” “原来是虞大人啊!” 沈由心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他似笑非笑道,“我与李大人不过是在商量,明日该呈给陛下什么生辰礼物最好,不知虞大人可准备妥当了?” “那是自然。” 虞海晏做出一副不疑有他的模样,准备开始滔滔不绝的介绍,“虞某准备的是从民间苦寻良久的......” “虞大人,沈某还有事,就先告辞了!”沈由心赶紧打断了他的话,勾唇道,“沈某还未准备好礼物,这便赶紧回家准备去。” “这......” “李某也有事,告辞,告辞!” “你们......” 虞海晏望着二人快速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眼眸中浮起一抹狠戾之色,暗道:“同是朝堂的一品重臣,你们总是不把我虞海晏当回事,他日,总有你们求我的时候......” 当日的傍晚时分,军营中,唐文涛与方小虎便接到了火速带兵支援南川镇的圣旨。 太子盛桓也着实没有想到,自己在向盛德帝请示此事时,过程会如此的顺利。 因此,他心中更是踌躇满志,盛德帝毕竟已经老了,不中用了,自己才是大盛的统治者! 第233章 惊闻噩耗 第233章 惊闻噩耗 翌日,当第一缕阳光洒满整个盛京城时,巍峨的宫殿井然有序,错落有致的沉浸在一片风和日丽的春色之中。 汉白玉雕刻的宫柱,屹立在勾勒着祥云图案的青石大道两旁,而大道两侧,十步一卫,手执金吾,挺身站立,威仪凛然。 金銮殿内,朱红色的地毯,自殿门一路铺设到了龙座之下。两侧的朝臣们,身着华服,依序坐在摆满珍馐美馔的宴桌旁。 大臣们毕恭毕敬的施礼之后,只见身穿明黄色龙袍的盛德帝,高高端坐在九龙盘绕的宝座之上,今日的他,脸色看起来,较往日红润了许多,但整个人瘦削了不少。 郭皇后紧挨着盛德帝坐着,她的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穿着一身华贵的紫金色凤袍,头戴凤冠,凸显她的气质高贵与卓尔不群。 宴会已然开始,殿中的歌姬轻启朱唇,嗓音婉转,身姿婀娜的舞女,广袖舒展,舞步轻盈。 各位大臣们推杯置盏,喝着异域进贡的葡萄美酒,吃着难得一见的山珍海味,那灼灼的目光,也随着舞姬们的跳舞方向上下左右,来回变换着。 郭皇后看着盛德帝神色温和,便端着酒杯,朝着盛德帝敬道:“陛下,臣妾敬您,愿陛下万岁安康,国运昌隆。” 盛德帝眉眼柔和,浅笑的点点头,他接过郭皇后递过来的酒杯,一饮而尽,“今日的生日宴安排得甚好,皇后辛苦了!” “能为陛下效劳,是臣妾的福分。”郭皇后笑容可掬道。 就在这时,太子盛桓带领着众位大臣站起身来,一起朝着盛德帝敬道:“臣等恭祝陛下圣体安康!” 盛德帝唇角弯了弯,端起酒杯,声音清亮且不失威严,“今日生辰,与众卿同享此乐,愿我大盛国泰民安,万世昌盛!” 群臣纷纷跪地,高呼万岁,声音的浪潮,响彻在雕梁画栋的金銮殿上空,久久不歇。 盛德帝抬了抬手,示意大家落座,“今日难得一聚,众卿可随意些。” “是,谢陛下!” 盛德帝目光扫射过去,不禁蹙起了眉头,对身旁的郭皇后轻声问道:“今日如此热闹的宴会,朕怎么没看到枫儿?” 郭皇后微微垂着眸,耐心解释道:“回陛下的话,枫儿早些时候便着人来告诉臣妾了,她身子不适,不想给陛下添堵,便留在紫英殿休息了。” “这个枫儿真是被朕宠坏了,这么重要的日子,她竟然敢不出现!” 听出盛德帝的话中带着几分怒意,郭皇后在心中冷笑一声,陛下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关心长公主的身子如何,而是在意她竟然如此不识大体,恐怕在陛下的心里,这个长公主的份量,也没有那么重的! “陛下息怒,待宴会结束,臣妾自会处置!” 既然盛德帝都不在意这个女儿了,郭皇后便可以顺便教训她一下了,省得她整天给自己找不快活,即使二人是一对亲母女! 盛德帝未置可否,转而闷闷的继续喝着酒。 殿中的韦似道与太子盛桓对视一眼,眼神告诉他,莫要着急,且耐心候着! 眼看宴会已进尾声,盛德帝便侧目望向身旁的郭皇后,声音不咸不淡的说道:“皇后,朕乏了,先回去休息了,你留在此处招呼众位大臣。” “陛下,这宴会后面还有更精彩的节目呢!” 郭皇后显然有些着急了,那韦似道明明告诉过她,生日宴上,将有一个天大的消息传来,此消息将直接重击盛德帝,让他离驾崩更进一步。 怎么,消息到现在还没传来? 不管怎样,目标没完成,她还需耐着性子,低声温哄着盛德帝。 “臣妾精心准备宴会时日良久,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叫陛下心生厌烦了?” 望着郭皇后拿起锦帕,假意擦拭了几下凤眸,盛德帝心生疑窦,“朕倒要看看,今日你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他面无波澜的牵起郭皇后的手,温声哄道:“是朕不对,不该早早离席,既然如此,朕便陪着皇后一起观赏歌舞便是。” 郭皇后瞬间破涕为笑,她眨了眨那双水润润的眼睛,做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来,“还是陛下对臣妾最好了。” 盛德帝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但眼中的笑,却毫无温度。 盛桓自然是看到了帝后恩爱的一幕,他扭头看着韦似道,却见他面无表情,一心都在观赏着殿中的歌舞表演。 盛桓心中冷嗤一声,“这韦国师,不是说母后是他最爱的女人吗?怎么一点都不在意,看来对母后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而韦似道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实则是暗流涌动,“一个人老珠黄的女人罢了!待我成事的那一日,天下的美人儿,皆为我所有......” 相安无事的过了仅半柱香的工夫,大内总管吴忠敏姗姗来迟,他一脸悲痛且慌张的模样,正快步朝着宝座的方向而来。 盛德帝心中顿觉不妙,这吴忠敏的肃穆表情,给他一种大事不好的感觉。 正当吴忠敏快要凑近盛德帝,躬身准备耳语的时候,从殿外跑进来一个侍卫,大呼不好了。 他双目通红,一脸悲伤的匍匐跪倒在地,呼天抢地道:“陛下,西潭县那边出事了,英王夫妇被杀,尸骨无存啊!” 一气呵成! 这侍卫便是韦似道提前安排好的,他就是要让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狠狠的砸向盛德帝,试图一击命中目标! 盛德帝惊闻噩耗,瞬间如遭雷击一般,难以置信道:“你胡说什么!拖下去,杖毙!”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英王真的已经死了啊!” 殿中舞姬早已识趣的缩入了金銮殿的一个角落里,浑身颤抖。文武百官们面面相觑,更是不敢相信,静观事态的发展。 而郭皇后也是惊讶的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瞥了瞥韦似道的方向,心道:“你说得天大的消息,便是英王的死讯?他真的死了?” 韦似道微微颔首,露出一抹几不可察的阴险的笑意,这笑意转瞬即逝。 盛德帝将眸光重新落在身后的吴忠敏身上,一字一顿,颤巍巍的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吴忠敏喉咙里如同堵了一团棉花一样,他艰难的开口道:“陛下,老奴最新得到的消息,王爷与王妃遭山匪攻击,双双坠入万丈深渊......” 第234章 昏迷不醒 第234章 昏迷不醒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盛德帝一掌震碎了案几上的酒杯,他怒目圆睁,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难以接受。 “柏儿与王妃,武艺高超,寻常山匪,又岂会是他们的对手?” 吴忠敏被盛德帝的震怒与威压吓住了,他不敢去看他,只得颤颤巍巍的斟酌答道:“陛下,那山匪已被证实了,是江湖门派冷帮的人。” “冷帮?”盛德帝唇瓣微颤,眼底有一抹狠戾闪过。 盛桓心惊,赶紧瞥了瞥韦似道,眼中写满担忧,“会不会查到你的头上?” 韦似道微微眯了眯眼睛,薄唇紧闭,示意他不用担心,只管看戏便是! “柏儿......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筹谋许久,盛德帝自以为掌控全局,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心目中的下一任帝王最佳人选,如今竟然命丧悬崖,他怎能不怨恨? 他怨恨自己,为何要权衡利弊,前怕狼后怕虎,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英王都不在了,他下这么大的一盘棋局,还有何用! 心思百转千回,悲痛逆流全身,愤怒直达肺腑! 忽然,一股热流直冲他的脑门,盛德帝两眼一黑,身体猛地摇晃起来。 他只觉天旋地转,五脏六腑都好似被一把烈火焚烧,最终融化成了一口鲜血,涌上喉头,接着,“哇”的一声猛然喷出,溅落在他那身明黄色的龙袍之上。 “陛下!” 吴忠敏心惊肉跳,他赶紧上前一步,扶住了盛德帝,“陛下息怒,万望保重龙体啊!” 而身侧的郭皇后竟然被吓得六神无主,茫茫然的杵在那里,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才对。 只见豆大的冷汗顺着盛德帝的脸颊滑落,他的呼吸变得又粗又重,最后,双腿一软,竟瘫倒在了龙椅上...... “陛下,您怎么了?”吴忠敏轻轻摇晃着盛德帝的身体,却丝毫得不到任何回应。 盛桓赶紧也围了上来,双目通红,哽咽道:“父皇,父皇?传太医,快传太医!” “传太医!”郭皇后终于稳住了心神,赶紧冲着身边服侍的太监、宫女吼道。 几个小太监得令,踉踉跄跄的朝着殿外奔去。 一时之间,站在殿内的文武百官们,都被吓得惊慌失措,殿内顿时乱作一团...... 龙榻之上,盛德帝已经呈现出“一只脚踏入鬼门关”的濒死状态了,太医院院使陈鹤年再也无法说什么身体无碍之类的搪塞之言了,即使是有那么一道秘旨压着。 “陈院使,父皇究竟怎么样了?”太子盛桓面露关切的急声问道,“他何时才能醒过来啊?” 陈鹤年同随行的几位太医互相递了个眼色,便神色严肃的拱手道:“回殿下,陛下原本圣体就有损,这又叠加惊闻噩耗,悲痛欲绝,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啊!” 盛桓闻言,心中着实欣喜,但又立马拧紧眉头,做出伤心紧张的模样来,“那父皇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陈鹤年无力的摇摇头,“微臣只能说尽全力医治,但陛下如今陷入深度昏迷之中,何时才能醒来,微臣实在是不知啊!” “怎会如此严重?” 坐在床侧的郭皇后抹了把眼泪,一瞬不瞬的盯着双目紧闭的盛德帝,伤心道,“陛下,您可不能丢下臣妾啊!” 寝殿中,等候消息的众位大臣们,闻之,皆心生动容,帝后恩爱,当真是名不虚传啊! 盛桓轻轻拍了拍郭皇后的肩膀,柔声安慰道:“母后莫要伤心,父皇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可以醒来的!” 郭皇后微微点头,她拿起锦帕擦拭一下泪珠,便躲入了盛桓的怀中,哭哭啼啼的,脸上依旧是一副已经死了丈夫的悲伤模样。 听着郭皇后的哭声,陈鹤年心烦意乱,他只好站起身来,屈身拱手道:“娘娘,殿下,如今还需让陛下静养才是!” 言外之意便是,你们在这边哭哭啼啼,母慈子孝的,真的很干扰我为陛下诊治。 可盛桓与郭皇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直言一定要陪伴君侧才能安心。 一旁的吴忠敏惯会察言观色,他看出陈鹤年的无可奈何,便上前一步,躬着身子,再次劝道: “殿下,娘娘,陈院使说得是,还请娘娘、殿下回去稍事休息,这里由老奴和陈院使来守着便好,若有什么情况,老奴会立刻着人去通禀的。” 郭皇后同盛桓对视一眼,便只好点头说好,他们摆出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三步一回头的走出了殿外。 与他们一同走出去的,还有各位朝廷大臣们。 “你们也都出去吧!”吴忠敏对着伺候盛德帝的太监、宫女们吩咐道。 “是。” 待房门被关了起来,如今房间内,仅剩下吴忠敏和陈鹤年了。 吴忠敏望着龙榻之上的气息孱弱、面色苍白的盛德帝,心中满是疑惑,他挑眉问道: “敢问陈院使,你方才提到陛下圣体原本便有损,可是先前的风寒所致?” “这......” 陈鹤年面露难色,但他却是知道吴忠敏对陛下忠心耿耿的,因此,纠结片刻,方继续说道: “吴总管是陛下身边的红人,且对陛下忠心不二,下官才斗胆透露一句,待日后陛下醒来处置下官,还望吴总管帮忙求情几句才好啊!” “好说好说,陈院使,这其中究竟有何缘由?” “不知吴总管可还记得,多日前,曾经暗中给下官带去了一道秘旨?” 吴忠敏思索片刻,便果断的点了点头,“咱家记得,可是那道秘旨上说了什么?” “吴总管果然聪慧,一猜便中。” 陈鹤年捋了捋胡须,接着说道,“陛下在秘旨上言明,日后为他诊治,无论情况如何,都要说身体无碍。 可今日,情形如此危急,下官又怎能睁眼说瞎话呢!虽然无法参透陛下的意图,但对于中毒一事,下官一直都是三缄其口的。” “什么?你是说陛下中了毒?” 吴忠敏一脸匪夷所思的逼视着陈鹤年,声音也陡然厉了几分,“这怎么可能?陛下的饮食,皆是由咱家亲自过问的,不会出现如此大的纰漏!” “这个下官就不清楚了。不过,陛下对自己中毒一事,似乎早有察觉,上一次急火攻心的时候,他便暗示过,叫下官不许对外人提起。” 吴忠敏摩挲着自己那光滑的下巴,一时也没了注意,半晌,他冷着眸子,缓缓开口道:“既然陛下让你守口如瓶,切记,此事莫要声张,尤其是对东宫的那位,小心引来杀身之祸!” “多谢吴总管提点。” “你继续为陛下医治吧!” “是。” 望着陈鹤年忙碌的背影,吴忠敏陷入深思,内心暗自回想着近期发生的事情,更觉得一团乱麻。 “到底是谁,暗中给陛下下毒了呢?陛下既然已经有所察觉,为何还要听之任之? 陛下如今昏迷,恐怕有些人要按捺不住了,那风如漆也失去了踪迹,眼下,该如何是好啊?” 第235章 小全子,你放肆! 第235章 小全子,你放肆! 按捺不住的人,此刻都汇聚于东宫之中,太子盛桓正居高临下的端坐在梨花木椅上,眼波横扫过去,气势威严凛冽。 “各位都请说一说吧,接下来,该当如何?” 虞海晏面上堆满笑意,率先拱手道:“殿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微臣以为,现在便是举事的最佳时机啊!” 盛桓则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若是动起手来,巡防营和禁卫军的那帮人,处理起来还是有些棘手的。不过,乾清宫的太监和宫女们,倒是可以趁机换掉了......” 说完,他还特意瞥了一眼垂眸不语的韦似道,“国师,眼下局势于我们有利,你为何一言不发呢?” 韦似道微微抬起眼帘,眼底寒芒乍现,“殿下还需稍安勿躁几日,解决掉巡防营和禁卫军一事,我已有对策。” 盛桓面露疑惑,“难道你有足够的人手?” “有,请殿下放心,他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真是太好了!” 盛桓向韦似道投来赞赏的目光,郑重许诺道,“他日你若助孤登上皇位,国师便是本朝的第一位宰辅,享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 而盛桓心中却有另外的想法,不管来的是冷帮的人,还是宁川国的人,只要能帮助他登上皇位,事成之后,再解决掉他们也不迟。 韦似道起身拜道:“微臣便提前谢过陛下了。” “微臣提前恭喜陛下!” “哈哈哈......” 面对众朝臣的恭维,盛桓一副开心得魂都要飘走的样子,满面春风,“在座的各位,皆是孤日后的股肱之臣!” 而堂下站着的韦似道,鼻中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你以为即将到手的东西,不过是为我提前做嫁衣罢了......” 翌日,乾清宫的侍卫、宫女、太监们,皆被换成了郭皇后的人,而吴忠敏便是提前察觉到了不对劲,便早早的守护在盛德帝的身边了。 郭皇后一行人来势汹汹,与昨晚简直是判若两人。她微微眯起危险的眸子,淡声道:“吴公公,你也是这皇宫中的老人了,倘若你肯配合,本宫定会留你一命。” “娘娘是想让老奴如何配合?” 吴忠敏直起了脊梁背,迎着郭皇后那阴险骇人的眸光,毫无畏惧道:“配合娘娘和太子殿下造反吗?你们这么做,就不怕被陛下知晓,落得一个谋权篡位的死罪吗?” 郭皇后哼笑一声,“大胆奴才,你竟敢血口喷人?本宫不过是想多派些人手,保护好陛下的安全而已。” “陛下的安全,由老奴保护便好,娘娘不必费心。” “好你一个阉人,竟敢忤逆本宫的意思,真是不知死活!” 郭皇后声音冰冷,冲着门外摆了摆手道,“来人,将此乱臣贼子拿下!” 门外突然冲进来十几名侍卫,手持刀剑,死死的盯着吴忠敏。但吴忠敏却摆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咱家伺候陛下多年,可不是吃素的!” 说时迟那时快,只一瞬间,他便巧施武功,轻松解决掉了涌进来的十几名侍卫,冲过层层宫女与太监的阻拦,来到了郭皇后的身侧,一只手掐住皇后的脖子,挟持了她。 “娘娘,得罪了!” 郭皇后吓得花容失色,全无方才的趾高气扬,“吴总管,有话好说,本宫并非想要取你的性命。”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这吴忠敏竟然是隐藏在盛德帝身边的一个高手,平时真是小瞧他了。 “娘娘,咱家要求不高,这乾清宫的寝殿,还是由咱家自个守着吧!毕竟陛下已经习惯了咱家的伺候,若是忽然换了人,陛下该不高兴了,您说,是与不是?” 此时,郭皇后的小命捏在了吴忠敏的手里,眉头都快拧成了麻花,但眼下别无他法,只好先忍气吞声了。 “吴公公所言极是,这点小事,本宫还是能做得了主的,自然......” “放开皇后娘娘!” 就在这时,一道尖锐的嗓音,从盛德帝躺着的那个龙榻处传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吴忠敏,亦或是郭皇后,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小全子竟然胆大包天的将一把刀剑,架在了昏迷的盛德帝脖子上。 “小全子,你放肆!” 吴忠敏放开郭皇后,赶紧冲到了龙榻前面,大声呵斥道,“快把刀放下!” 小全子却冷着眸子,咬唇道:“义父,请恕孩儿这次不能听你的了。” 郭皇后也迷茫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皇宫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小全子是总管太监吴忠敏的义子啊! “哈哈哈,妙啊,实在是妙啊!” 众人寻着声音望过去,只见太子盛桓与韦似道一起来到了寝殿,而这陡然出现的声音主人,便是盛桓。 郭皇后赶紧躲到了盛桓的身后,蹙起眉头,小声嘀咕着,“你们这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本宫都有些糊涂了!” “母后莫要心急,且听国师一一道来。” 只见韦似道上前一步,来到龙榻前,眼波似有若无的上下打量着吴忠敏,声音中透着一股子戏谑之意。 “我还要感谢吴公公呢!若不是你细心教导,全公公又怎会如此聪明伶俐呢!” “你们究竟是何时勾结到一起的?” 看着此情此景,吴忠敏已经全然明白过来了,他袖中的拳头几乎要捏岀火来。 他心中的那个疑惑,现在也有了答案,能在陛下饮食中动手脚的人,除了小全子,还能有谁呢? 韦似道勾唇冷笑一声,“全公公可是比你更识时务啊!自古道,良禽择木而栖,吴公公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只是没有想到,老奸巨猾的盛德帝,被人下毒都那么久了,竟然丝毫不曾察觉。” “如此说来,陛下中毒一事,果然是你们做的?”吴忠敏寒眸中涌起一抹厉色,眯着眼睛逼问道。 他只恨自己对小全子太过于信任了,平日里陛下的茶水,都放心的交给他去伺候。 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曾经出于一片善心救下来的小全子,竟然有一天,会如此的忘恩负义、吃里扒外,变成敌人手里的一把利刃,将矛头对准了陛下...... 第236章 掩人耳目 第236章 掩人耳目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盛桓微微扬起下巴,冷冷睨了吴忠敏一眼,“如今这皇宫内外皆是孤的人,就凭你一个阉人,又能翻起多大的浪花来?” 顿了顿,盛桓微微抬手,只见数名弓箭手涌了进来,将吴忠敏团团包围了起来。 “就凭你们这些人,可不是咱家的对手!” 吴忠敏掩下内心的诸多思绪,随手将拂尘往腰间一插,袖袍一甩,身姿瞬间拔地而起,如苍鹰扑兔一般,正欲奋力朝着弓箭手袭去。 “义父!” 小全子急忙大喊一声,“你可要想好,陛下的性命,皆在你的一念之间!” 看着小全子手中的刀,再一次逼近盛德帝的脖子,吴忠敏无可奈何的收回掌风,目眦欲裂的看向他,气得全身都颤抖起来。 “你这个逆子!” 就在他分神的这一瞬间,弓箭手们数箭齐发,吴忠敏虽然拼尽全力阻挡,但终是棋差一招,落了下风,败下阵来,负伤逃窜而去...... “就让他这么逃走了吗?”郭皇后冷着个脸,咬牙切齿的问道。 一想到方才被这么一个阉人劫持了,郭皇后的心中便腾起愤怒的火焰,恨不能立马将吴忠敏五马分尸。 “母后,吴公公不过是一只受了伤的秋后蚂蚱罢了,儿臣自会派人寻他,谅他也逃不出皇宫。只是眼下,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盛桓缓缓走到龙榻旁,负手而立,看着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的盛德帝,眉眼间浮起了一层冷意。 “父皇,孤暂时先不杀你,就让你亲眼看着,孤是如何一步步夺取这大盛的天下的。” “全公公,今日你这功劳,孤就先记下了。” 盛桓将小全子手里的刀拿了下来,随手丢在了一旁,声音冷冷的吩咐道: “父皇这里,以后就由你来近身照顾着,记住,千万别让一些不相干的人靠近半步。” “奴才遵命!”小全子躬着身子,恭敬的答道。 安排好乾清宫的一切,盛桓、韦似道,还有郭皇后三人,一起来到了坤宁殿,嘀嘀咕咕的商量至三更天,方各自散去。 那受了箭伤的吴忠敏,自知无法逃离皇宫,在左思右想之下,闯入了长公主盛枫居住的紫英殿。 盛枫看到他,先是大吃一惊,紧接着,便吩咐身边的掌事姑姑画娥,封锁消息,去寻了殿内略通医术的小太监,为吴忠敏拔箭、上药。 一切处理妥当,盛枫才开始了问话。 “乾清宫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父皇那边如何了?” 吴忠敏无力的点点头,他不顾身上的箭伤,起身便朝着盛枫跪了下来,“是老奴无能,没能保护好陛下,让昏迷不醒的陛下,落入了太子和皇后的手里,还请长公主殿下恕罪!” “你身上有伤,起来回话!” 盛枫上前虚扶一把,拧眉道,“本宫刚听闻英王夫妇的事情,父皇急火攻心,这才给了太子可趁之机。但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他们已经筹谋许久......” 盛枫话刚说一半,便被吴忠敏阻止了。只见他神色慌张,用眼神示意公主别说话,身后来人了。 而来的人,正是沈椋。 吴忠敏对于他的身份,可是一清二楚的。他是被国师韦似道特意安排到公主身边的宁川细作,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便看到他出现在此,吴忠敏怎能不心慌? 而反观盛枫,却是镇定自若的拂袖坐了下来,她微微扬了扬下巴,便看到画娥与沈椋一同从房间退了出去。 “公主,您可知那沈椋......” 吴忠敏那万分担忧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倘若一个不留意,连累到了公主,他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本宫知晓。”盛枫声音淡淡的回道。 “既然知晓,”吴忠敏暗暗舒了口气,不过脸上依旧是忧心忡忡的模样,“那公主为何还要将其带在身边,如此一来,岂不是养虎为患吗?” “吴公公觉得是什么原因?”盛枫抬起眼帘,漫不经心的问道。 “这......请恕老奴直言,这沈椋长相身型酷似戚,戚少将军,故此,公主才......” 盛枫掀起眼尾,哼笑一声,“吴公公所言不差,正是这个原因。但是现在嘛,他的存在,于本宫而言,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吴忠敏心惊,“公主的意思是,您已经见到了那位......” 盛枫轻笑一声,“同聪明人说话就是畅快。不过,这些年来,父皇真是把本宫瞒得好苦啊!” 看到盛枫的脸色又冷了下来,吴忠敏忙赔着笑脸,拱手道:“请长公主明鉴,陛下当初这么做也是有苦衷的。” “他有没有苦衷,本宫并不想知道,本宫只知道,是他毁了本宫的幸福。” 看着盛枫不想深聊这个话题,吴忠敏便识趣的闭嘴不谈。 屋子内沉寂半晌,吴忠敏叹息一声,便打破了片刻的宁静,“现如今,英王坠落悬崖,九死一生,陛下落入了郭皇后和太子的掌控之中,风先生也没了踪迹......” 吴忠敏忽而眸光一亮,带有几分期待的眼神看向盛枫,试探性的问道:“想必公主,是知道风先生的下落了吧?” 既然沈椋的存在是掩人耳目,与沈椋酷似的那位,岂不是已经在长公主的面前出现过了? “他倒是惯会给自己取名字的。” 盛枫并未隐瞒,抿唇道,“戚辰光便是风如漆,取什么名不好,偏偏取了一个姓风的名字,当真是如风一般,来无影去无踪......” 吴忠敏只是尬笑一声,不说话,心道:“有没有可能,那风字,是取自长公主名字中的那个‘枫’呢!” 提起戚辰光,盛枫的脸上浮现岀一抹难得一见的薄红,她轻咳一声,便开始了自己的回忆...... 在得知英王盛柏被贬的消息后,郭皇后私下找了盛枫一趟,提出让她为太子岀一份力,除掉潜在的威胁——四皇子。 从坤宁殿离开,回到紫英殿的时候,沈椋便重新出现在了盛枫的身边,他是奉了太子之命,要助她一臂之力的。 二人缠绵至二更天,一道如鬼魅一般的身影,便陡然出现在了盛枫的床榻前。 那人头戴面具,只一个刀手,便将榻上的沈椋打晕了过去,他厌恶的将沈椋一脚踢到了地上。 当他坐在床沿,慢慢逼近长公主盛枫,准备吓一吓她的时候,他那一双黝黑的眼眸中,映照出来的,竟是一位毫无畏惧之色、风韵犹存的绝美女人。 他慌了,长公主的样子便是告诉他,她已经等候多时了。 面具人赶紧起身欲走,却听到从背后传来的一声久违的“戚哥......” 第237章 狂徒 第237章 狂徒 寝殿内,烛光点点,静默的气氛,笼罩在上空。 他停下脚步,忍不住的扭过头来,便看到盛枫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可思议,两行如珍珠一般的泪水,无声的顺着精致的脸颊滚落下来。 “戚哥,真的是你吗?” 盛枫本以为戚辰光已经死去多年,可当探子来报,盛京皇宫出现了一位戴着面具,身材颀长,背影与沈椋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子之后,盛枫的心里便多了几分怀疑与期待。 沈椋再一次的投怀送抱,盛枫便是想利用他,来引出那个可能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男人,没成想,在今晚,还真给自己等到了。 “公主认错了,在下姓风,并不是公主口中的那个人。” “是么?” 盛枫衣裳不整的走下床榻,凤眸紧紧盯着面具之下的那双深邃的眼睛,“那你深夜闯入公主寝殿,打晕本宫的面首,意欲何为啊?” 戚辰光被盛枫那慢慢逼近他的说话气息所干扰,心中开始有了一丝涟漪。 他慌忙别过脸去,清了清嗓子道:“在下是奉了陛下之命,前来寻公主商量事情,不想却瞧见那个......狂徒,所以才......” “狂徒?” 盛枫眨动着那双泛着秋波的眼眸,不禁嗤笑一声,“本宫倒觉得,你深夜不请自来,才更像是个狂徒吧?” 见他垂眸不语,盛枫快步朝着门口走去,做出要喊人抓贼的架势来。 “别,别喊......” 戚辰光一个灵动的身形走位,便来到了盛枫的面前,他用手轻轻捂住了盛枫的嘴巴。 那唇瓣的湿热感,瞬间自手掌心里传来,四目相对,戚辰光心跳慢了半拍,他赶紧将手放下,抱拳赔罪道:“望公主恕罪,是在下唐突了。” 盛枫沉寂多年的心,开始躁动不安起来,她伸出手,想去抚摸一下那个面具,却被戚辰光避开了。 “在下相貌丑陋,恐吓到公主。” “本宫若偏要看一眼呢?” 盛枫被戚辰光的故意冷漠勾出了一丝怒意,她再次将手伸向面具,却还是被戚辰光躲开了,只是一个不注意,脚下一滑,险些跌倒。 戚辰光赶紧去扶,公主那腰身,白皙如雪的肌肤上的温热,与他的手掌完美的贴合到了一起。 他心中那一朵朵渐次盛开的涟漪,被此起彼伏的厚实胸膛,完全暴露在了盛枫的面前。 “你还想欺骗本宫到什么时候?戚!辰!光!” 怀里的盛枫,满面通红,只见她贝齿一张一合的,叫戚辰光更加意乱情迷。 他赶紧松开了盛枫,额角已经渗出层层细汗,整个身体开始燥热起来。 这忽冷忽热的三月天啊! “公主,在下是不是戚辰光,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戚辰光镇定了一下心神,淡声道,“有一个沈椋陪着你,不是挺好的吗?” 盛枫却从他的话中听出一丝醋意,她不顾什么礼义廉耻的,环腰从背后抱住了戚辰光,娇嗔道: “戚哥,你是不是吃沈椋的醋了?你放心,本宫明天便将他处置了,不让他碍你的眼。” 戚辰光这一次并未推开盛枫,任由她将自己抱得紧紧的,声音也变得柔和许多,“公主,沈椋暂时,还杀不得。” 盛枫一脸狐疑的抬了抬眼眸,“你不恨他,化身成你的样子,日夜陪在本宫的身侧?还有,他可是宁川的细作呢!” “他如果对公主没有相害之心,我倒不介意,让他继续陪伴在公主的身边。” 闻言,盛枫眸子一冷,推开了戚辰光,“这么说来,你心中恐怕早已没了本宫的位置,亦或是,你嫌弃本宫没有为你保留处子之身,不甘寂寞,成日与面首厮混一处......” “枫儿,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听到戚辰光肯唤自己的乳名了,盛枫的嘴角浮起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那你倒是说一说,为何还要留着沈椋的性命?” 商谈正事,可能还需在这里待上一会儿,于是,戚辰光贴心的将盛枫的外衣,为她披了起来。 “夜寒如水,小心着凉。” 盛枫见他似有重要的事情要同她商量,便拉着戚辰光一起坐了下来,嘟唇道:“说吧,今夜找我到底何事?若不是父皇的意思,恐怕你还是会躲起来不见我吧?” 躲起来不见,并非不想见,而是未到时机,自己现在这副满是刀疤的面貌,更是没有勇气面对长公主。 定了定思绪,戚辰光开门见山道:“陛下已经知道郭皇后想借你的手,除掉四皇子一事了。” “他......竟然知道了?” 戚辰光点点头,“对于这后宫之事,陛下什么都知道。” “那父皇是什么意思?是想让你来警告一下本宫吗?” “自然不是。” 戚辰光为自己和盛枫各自倒了一杯茶,自顾自端起,一饮而尽。 “陛下的意思是,既然皇后想让你除掉四皇子,那便除掉他。” “什么,父皇竟真的要除掉他?” “不是那个意思,是我表述有问题。” 戚辰光赶紧补充一句,他在面对盛枫的时候,总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嘴巴也变得笨拙起来。 “我会将四皇子安全带出皇宫,妥善安置。如此一来,你便可以向郭皇后那边有个交代了。 至于沈椋,他还有别的用处,暂时先留在你的身边。不过,等我离开京城之后,还请公主配合,让沈椋偶尔戴一戴这个面具。” 戚辰光一边说,一边将怀中的面具掏了出来,那样式,同自己脸上的一模一样。 “你还是走,要离开皇宫?” 盛枫蹙起了秀眉,“本宫不管你们在盘算什么,可你若再让我等上六七年,本宫定不会配合你们的任何计划。” 戚辰光勾唇笑道:“这一次不会太久,此次离开,一是为了安置好四皇子,二是为了去见一位故人。枫儿,这段时间,你千万要留意郭皇后和太子他们。” “放心好了,打断骨头连着筋呢,他们就算要谋取皇位,也不会杀了本宫这么一位女儿和长姐的吧!” 戚辰光纠结片刻,还是开了口,“有一件事情,陛下一直瞒着你,我觉得枫儿还是提前知道为好。” 看着戚辰光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盛枫赶紧问道:“究竟是何事?” “你先做好心理准备,其实,太子殿下他,他不是......” 望着戚辰光一副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模样,盛枫脱口而出,“他不是父皇的儿子?” “你知道?” “我不知道,但你现在的样子已经说明了许多。” 盛枫瞳孔猛地炸裂开来,不敢置信道:“盛桓真的不是父皇的亲生子?” 第238章 巫蛊之术 第238章 巫蛊之术 戚辰光暗暗点头,“此事涉及皇家颜面,陛下有苦难言,他所做的一切,便是为了促使太子谋反,紧接着,便以谋反之罪杀了他,一切都名正言顺......” “可是,父皇为何要绕这么大一个弯子?” 盛枫实在难以理解,拧眉道,“既然证实太子非亲生,直接杀了他便是!” 顿了顿,她似乎又想到了其他的事情,“太子不是父皇的亲生子,那他,可是母后的亲生子吗?” 盛枫的第一反应便是,太子盛桓可能是郭皇后为了稳固后位,用了‘狸猫换太子’的手段,从哪里换来的儿子。 毕竟,郭皇后的整个孕期,她都有亲眼见证过。 可她却瞥见戚辰光微微的点了点头。那便意味着盛桓是郭皇后与他人所生的野种。 思及此,盛枫心头的怒火顿时冒了出来,她咬牙道:“这么说来,是母后不知廉耻,与他人苟合,才有了盛桓?” 见戚辰光抿唇不语的默认,盛枫颓然的瘫坐在了椅子上。 “本宫好像明白父皇为何不能一杀了之了,他杀太子需要一个令天下人信服的借口,但他又要顾及皇家的颜面,不能将皇后失德的丑事公之于众?” “枫儿确实聪慧!在朝臣眼里,帝后恩爱这么多年,倘若此时传出皇后早已失德之事,天下人又将如何看待陛下? 不过枫儿也不要担心,事情都在陛下的掌控之中,待天明之前,我会将四皇子带离皇宫。 陛下现在最担心的还是英王那边,此次被贬西潭,路途遥远,恐怕也是危机重重,太子他们若是想动手,定会选在那里。 因此,我办完手里的事情之后,会直接前往西潭县,前去相助英王一二。” 盛枫抿唇点头,心中依旧是挥之不去的震惊,自己的那位对自己毫无母爱的母后,竟然做出如此伤风败德之事! 这么多年,她竟然暗中帮助他们一起对付自己的父皇,想想心里便觉得羞愧不已。 沉默良久,盛枫凛着眸子问道:“戚哥,盛桓的亲生父亲可是那韦似道?” “枫儿很早便对他起疑心了?” 戚辰光向盛枫投来了赞赏的目光,“那韦似道不仅仅是太子的生父,他还是一个宁川人。” “这个本宫也有所耳闻。” “他不是一位普通的宁川人。”戚辰光又补充道。 “什么意思?” 盛枫瞪圆了双眼,咬唇道,“难道,他不是宁川国的一个不受宠的世家子弟吗?” “世家不受宠的子弟身份,不过是他用来欺骗我们的障眼法。” 戚辰光叹息一声,“我待在宁川国那么久,便是为了查出他的真实身份。皇天不负有心人,最终让我查了出来,他其实是宁川国国主南宫霆的第六子——南宫远道。” 闻言,盛枫眉头拧起,目光幽深道:“你现在告诉本宫关于他的皇子身份,便是想说,他的目的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帮助自己的儿子,当上大盛朝的君王,他可能还有更大的阴谋。” “不错,这也正是陛下最忧心的事情。” 想了想,盛枫冷声问道:“母后他们知道韦似道的皇子身份吗?” 戚辰光摇了摇头,“这些,恐怕要亲自问问她才知道了。” “嗯。” 盛枫秀眉蹙起,大脑飞速的运转着。事关国家大事,父皇让戚辰光此时现身,恐怕便是为了提醒自己,莫要行差踏错,助纣为虐吧! 还好,一切都来得及!她差一点便成为叛国之贼的打手了...... “枫儿,你还好吧?” 戚辰光见长公主半天没有吭声,便知道她此刻心中定然乱作一团了,“你不用感到内疚,你之前所做的事情,在陛下看来,不过是闹闹性子罢了!陛下对你,定是万分疼惜的。” “本宫知道了。” 盛枫深呼吸一下,镇定了心神,便将此前心中的种种疑惑,都抛了出来。 “对了,前些日子,夏侯爷被人诬陷,夏夫人被抓入天牢,该不会都是你的手笔吧?” 戚辰光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只可惜,我那位好姐姐,竟然都没在第一时间认出我来。”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他们在天牢尚有人照应,倒是我那位徒弟和外甥女,前路恐怕是荆棘丛生啊!” “以柏儿和季儿的能力,定能应付自如的。”盛枫安慰道。 戚辰光轻轻嗯了一声,便起身来到沈椋的身边,他将一颗药丸,塞进了他的嘴巴里。 他凛着眸子,心中暗骂一声,“你这个该死的宁川人,若不是你这张脸对我还有些用处,你早就该死了!” “戚哥,你给他吃的是什么药?”盛枫也走了过来。 戚辰光未做隐瞒,勾唇答道:“类似于一种巫蛊之术罢了,如此一来,他便只会对你一人言听计从,我也可放心离开皇宫了。” ...... 听到这里,吴忠敏已经弄明白了,沈椋现在已经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对他们根本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公主,既然您已经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那接下来,该如何应对才好哇?” 盛枫神态自若,淡声道:“以不变应万变,想必太子他们也不敢对父皇痛下杀手,他们毕竟还需顾及天下的攸攸之口......” “公主,公主,大事不好了!” 就在这时,画娥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她福了福身道:“皇后娘娘带着数十位侍卫,朝着这边来了。” “真是来者不善啊!”盛枫用眼神示意,让吴忠敏先行躲避起来,自己则带着画娥,来到了庭院之中。 “母后这是做什么?” 盛枫神态淡淡倦倦,她眯了眯狭长的凤眸,勾唇浅笑道,“天色刚明,您就带着这么多人,来闯本宫的寝殿,怎么着,也得给女儿一个说法吧?” 看着盛枫那副盛气凌人、不卑不亢的模样,郭皇后瞬间冷下脸来,“枫儿,本宫奉劝你,若是有不相干的人来了这里,你可要如实告诉母后。” “不相干的人?”盛枫假意看了看画娥,又四下张望一番,“女儿刚刚便是被不相干的人吵醒了啊!” “你!” 郭皇后被呛得说不出话来,她不再与盛枫过多纠缠,直接下令道,“来人,给本宫进去搜!” “我看谁敢?” 画娥挡在众侍卫的面前,厉声呵斥道,“这紫英殿是陛下赏赐给公主居住的地方,哪能轮得到你们在此撒野?” 郭皇后气极,直接扇了画娥一巴掌,“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在本宫的面前说三道四的?” 画娥吃痛,忙捂起火辣辣的半边脸,委屈巴巴的退到了一旁。 “进去搜,将那个乱臣贼子吴公公给本宫找出来!” “是,娘娘!” 第239章 杀鸡儆猴 眼看着侍卫们往里面冲了进去,沈椋忽然出现,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他大喝一声道:“你们也不睁开狗眼看一看,这里乃是公主的寝殿,岂是你们随便乱进的?” 一而再,再而三的受阻,郭皇后的眸光变得狠戾起来,“这里还轮不到,你这个下作的东西说话的份儿!来人,把这个假太监给本宫绑了!” 郭皇后发起狠来,便不管不顾了,他沈椋就算是太子和国师安插过来的人,又能如何? 可侍卫们还未来得及抽出刀来,便被沈椋一一打趴在地上,哀嚎声阵阵。 “真是没用!” 郭皇后冷冷睨了一眼盛枫,咬牙道:“枫儿,既然你非要与本宫作对,那就不要怪本宫心狠无情了,我们走!” 呼啦啦的一群人从庭院退了出去,画娥忙小跑几步,跟了上去,却见到有更多的侍卫,将紫英殿的四周全部包围了起来。 “公主,皇后娘娘派人将咱们围了起来。” 盛枫冷嗤一声,“她一大清早的便跑过来闹腾,恐怕就是为了寻个借口,将本宫软禁起来的。” 现在想一想,吴忠敏逃到紫英殿的消息,是不可能这么快就传到郭皇后的耳朵里。 画娥面露担忧,“那公主,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不要惊慌,该吃吃该喝喝......” 今日的朝堂之上,气氛也变得诡异起来。 礼部尚书虞海晏走出队列,奏报道:“启禀太子殿下,眼看您与准太子妃的大婚之期将近,婚礼及册封所需物品及流程,皆已备下,可陛下如今昏迷不醒,该如何是好啊?” 虞海晏的奏报,便是太子与韦似道想测试一下群臣的反应,他们如今已经知道英王坠崖的消息,是时候该考虑好自己的立场了。 只见盛桓面露难色,抿唇道:“父皇身体抱恙,孤实在是没有心思去办一个隆重的成婚大典啊!不如,便往后延迟一些时日吧!” “这怎么可以?” 虞海晏故作一脸的惊慌,“黄道吉日乃是陛下钦定,太子殿下如期成婚,也是陛下所乐见的。” 殿中的一些大臣也开始了附和,一个接着一个的走出队列,说出自己的看法。 “太子成婚之期早已定下,确实不能更改了呀!” “如今陛下病重,为了江山社稷的稳定考虑,太子殿下应尽快成婚才是。” “我大盛朝皇嗣本就单薄,殿下应以繁衍子嗣为己任,早些成婚,与太子妃开枝散叶......” 这些大臣还是很有眼力见的嘛! 盛桓心情舒畅,嘴角也上扬了起来,“众位大臣的意思,孤明白了,那就......” “且慢!” 刑部尚书沈由心打断了盛桓的话,他屈身拱手道,“殿下不可,微臣以为,还是等陛下醒来,再做考虑为好。” 盛桓的眼眸倏地变冷,眯了眯危险的眼睛,冷声道:“沈大人是想要孤等上多久啊?” 兵部尚书李有仁察觉到太子的不对劲,赶紧为沈由心求起了情。 “殿下息怒,沈大人也是关心则乱。既然太子成婚日期早已定下,早一天完婚,晚一天完婚的,并无太大区别,还请殿下自行定夺。” 沈由心并不买账,冷哼一声,甩了甩宽袖道:“各位大臣心中有所顾虑,沈某明白,但实话总要有人说出口才是,沈某不才,愿做那只出头鸟。 如今边关战乱,英王殿下惨死,陛下昏迷不醒......这些都是大盛王朝即将动荡的苗头。而殿下却在此时此刻,想着早日完婚,开枝散叶,难道不是‘司马昭之心’吗?” “放肆!” 盛桓怒拍龙案,“孤不过是想如期履行父皇早就定下来的婚约,为何到你沈由心的嘴里,就全部变成孤的不是了?” “沈大人,你就少说两句吧!”一旁的李有仁,手心冷汗直冒,暗暗为沈由心捏了把汗,再这么下去,你的恐怕小命难保啊! 这老家伙,当听闻英王殿下坠崖之后,情绪就很不对劲了。 此刻,金銮殿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可沈由心好像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一般,他挺直了腰杆,眸中满是不屈不挠。 “敢问太子殿下,英王重伤坠落悬崖一事,可是你派人做下的?他从未想过与你争夺皇位,你为何要如此狠心?若是有他在的话,宁川国又岂敢来犯我边关?” 盛桓气急败坏,将案上的奏折一股脑儿的砸向沈由心,“沈由心,孤一再忍让,你却步步紧逼,当真以为孤怕你吗?来人,将沈由心拉下去......” “请殿下息怒啊!” 李有仁赶紧跪拜道,“沈大人可能是宿醉未醒,胡言乱语了几句,他真的不是有意惹怒殿下的,还请殿下从轻发落。” 紧跟着李有仁的,陆陆续续又跪下几个大臣,为沈由心求起了情。 盛桓怒不可遏,但也不想在此时将事情做绝,失去了人心。他深呼吸一下,正准备命令侍卫,将沈由心拉出去打个二十大板了事的,不曾想,韦似道出面了。 只见他神色泰然自若的来到沈由心的面前,果断的从宽袖中取出一把短刀,直接抹了他的脖子,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 众位大臣都吓傻了眼,顿时乱作了一团,“杀人了,国师杀人了......” 盛桓也极为震惊,国师竟敢当众杀了朝廷大臣!他张了张嘴巴,却没有发出任何斥责的话语,毕竟他内心也是想杀了沈由心的。 韦似道对殿内的骚乱置若罔闻,只见他不慌不忙的收起短刀,朝着盛桓微微拱了拱手。 “殿下,这大盛的江山,迟早都要交到你的手里,倘若人人都要效仿沈由心,心中有怒气,便对你破口大骂,你身为太子的威严何在?皇家的威严又何在啊?” “国师所言极是!” 盛桓虽心有余悸,但一想到韦似道是为自己出头的,心中对他还是存有几分感激的心情。此刻,他需要为韦似道善后才行。 于是,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用冰冷的眼波横扫众位大臣,沉声道: “今日,沈由心妄加揣测英王之死的缘由,恶意中伤于孤,国师此举,甚合孤意。 沈由心之死,乃是杀鸡儆猴,倘若再有人不服气,对孤不敬,沈由心的今日,便是你们日后的下场!” “臣等明白!” “来人,将沈由心拖下去,埋入乱葬岗。至于其家人......暂不予追究。” “是,殿下英明!” 韦似道眯着眼睛,瞥了瞥宝座之上的盛桓,心道:“孺子可教也,恩威并用,才不至于寒了那些大臣的心......” 第240章 太子大婚 日子飞逝,转眼已至太子的婚期。 而韦似道也终于等到了足够多的人手,用以抗衡京城中的巡防营和禁卫军,意图顺利帮助盛桓夺取皇位,达成自己的目的。 “属下姗姗来迟,还请主上责罚!” 跪在韦似道面前的,正是从西潭县赶过来的冷寒冰。 “你的眼睛当真是瞧不好了?” 韦似道的眸光上下打量着冷寒冰,他那只被夏季放暗器刺瞎的眼睛,已被一个皮制的眼罩遮盖住了,看起来甚是不习惯。 “主上不必为属下丢了只眼睛感到惋惜。” 冷寒冰的态度显得十分真诚,“以属下的一只眼睛,来换取英王夫妇殒命悬崖,这代价,还是很划算的。” 韦似道眸子一冷,却道:“那你为何没有听从命令,留下那英王妃的性命?” 冷寒冰面露一丝尴尬,抱拳道:“那英王妃性子很是刚烈,非要与英王同生共死,真是拦都拦不住啊!” 接着,又谄媚一笑,“不过,话又说回来,待主上成事以后,天下的美人儿尽归您所有,区区一个英王妃,实在是不足挂齿。” “你认为,是本皇子垂涎英王妃的美色,才让你留她一命?” 冷寒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咧了咧嘴道:“难道不是?” “是个屁!” 韦似道直接一记飞脚踹了过去,“在你的心目中,本皇子就是如此色令智昏之人吗?” “属下知错,属下知错!” 看着冷寒冰小鸡啄米似的叩首,韦似道心中的闷气已消大半,“那齐免来大盛走一遭,便惦记上了两个女人,其中一个便是英王妃。我本想着用她来吊着齐免,继续为我办事的......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那另外一个女人是谁?”冷寒冰一脸八卦道。 韦似道冷冷睨了他一眼,“你不必知道,明日太子成婚,事情可都安排妥当了?” “请主上放心,一切均已安排妥当,保证万无一失。” 韦似道微微颔首,眼底随之墨色翻涌,“如此,本皇子便放心了。” 翌日。 东宫已被装点得金碧辉煌,象征着喜庆的红绸与大红灯笼,挂满了整个朱红色的宫墙和多个房檐。 仪仗队是从袭香殿直接出发的,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连绵数里,看到头而见不到尾。 只见苏淳一身凤冠霞帔的端坐在轿辇里,满脸堆满喜悦和幸福之色。 她这一路走来着实不易,受尽委屈和折辱,待她坐上东宫主母之位,甚至是成为那个母仪天下之人的时候,有些事,有些人的账便可以逐一清算了。 对于夏季坠崖的消息,她也略知一二,一想到此,苏淳的心中竟浮起一股无由头的怅然若失的情绪,“我还没找你报杀父之仇,你怎么就死了?” 一路思绪翻飞,很快便来到了东宫。 朝中官员们身着朝服,神色庄重的往来穿梭于东宫,见到熟人,还彼此点头示意,或拱手见礼。 地上铺就的红地毯,从东宫大门一直延伸到了正殿,正殿内,鼓乐齐鸣,丝竹管弦之声悦耳动听。 苏淳在婢女玉竹和稳娘的搀扶下,莲步轻移,一步步走向那位身穿华丽的冕服,头戴冕旒的太子盛桓,今日的他,显得十分威严与尊贵,同苏淳站在一起,俨然是一对养眼的璧人。 随着赞礼官的高声唱喏,“吉时已至,新人就位”之后,便是行三次叩拜大礼,而后,太子盛桓牵着苏淳的手,步入那红烛映照的洞房...... 喜庆的气氛萦绕在东宫的半空之中,而那些乔装打扮的一二千名冷帮弟子,正悄悄的潜入了盛京城。 东宫的新房,新婚夫妇折腾了一夜;而大盛的京都,也热闹了一宿。 次日清晨,当盛桓还蜷缩在衾被中,美人在怀的时候,却听到门外响起了沉重的敲门声。 “殿下,殿下,大事不好了!” 燕小舟满脸慌张的敲着门,若不是事情已经严重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又怎会在这个时候,去打扰太子呢? 苏淳心中一惊,赶紧拍了拍身旁盛桓的肩膀,柔声叫唤着,“殿下,燕统领来寻你,快醒一醒。” 盛桓翻了个身,嘟囔一声,伸腿便将苏淳压回了床榻上,“时辰尚早,再陪孤睡一会儿。” 就在这时,燕小舟再也无法耐心的等下去,直接将门给撞开了,匍匐跪在了地上。 “殿下,大事不好了,韦国师派人将东宫包围起来了!” 盛桓大惊失色,苏淳见有外男进来,赶紧躲进了锦被中,竖起耳朵仔细听他们二人的谈话。 盛桓身上只穿着亵衣,便直接跳下床来,神色焦急万分,“你......你再说一遍,国师如何了?” “国师将东宫包围了!” “他好大的胆子!” 盛桓慌张中还能保持几分理智,眉眼间浮起了一层乌云,“你先出去,淳儿,快为孤更衣!” “是。” 当盛桓带着苏淳慌慌张张的跑出寝殿的时候,迎面撞上了韦似道,他的身后跟着几十名禁卫军装扮的陌生人,而有一位,却是苏淳相识之人。 “呵呵......大小姐别来无恙啊!“冷寒冰的声音里,透岀一股子令人遍体生寒的冷意。 “竟然是你!” 苏淳的眸光倏地变得锐利起来,唇瓣微颤,“我父亲对你不薄,你竟然恩将仇报,在他最需要支援的时候,带走了芙蓉派所有的精锐,你真是该死!” 眼看着苏淳想要往前冲的模样,盛桓一把拦住了她,“淳儿,莫要冲动。” “太子殿下说得对!” 冷寒冰阴恻恻的笑道,“大小姐,哦不,现在该称呼你为太子妃了,杀苏掌门的是你的母亲肖玉瑶,还有那夏家的兄妹,与我何干啊?不过,我已经帮你报了仇,杀了那夏季了,这下,你心中总该舒服些了吧?” “废话就不要说了!” 韦似道轻咳一声,似笑非笑道,“桓儿,咱们还是坐下来,好好聊一聊吧,你觉得如何?” “放肆!” 燕小舟大喝一声,拔出宝剑,挡在了盛桓的前面,“太子的名讳,也是你一个臣子可以叫的?” “你问一问你的主子,我究竟叫不叫得?” 盛桓袖中拳手握了握,微眯着眼睛道:“小舟,退下,国师想同孤聊什么?” “你确定要在这院子中聊?”韦似道的嘴角噙着一抹嘲讽般的笑意。 盛桓额间瞬间布满阴霾,眼中满是锋利,甩袖冷声道:“书房说......” 第241章 摄政王 书房之中,盛桓、苏淳,还有韦似道带着冷寒冰,各自按序坐了下来。 “桓儿,如今书房内都是自己人,为父有话便直言了。”韦似道笑意森然,“太子妃,你说是不是?” 苏淳被韦似道冷不丁的一句话,吓得身上直直打了个寒颤,她被齐免凌辱一事,一直是握在韦似道手里的一个把柄。 此事,绝对不可以让太子知晓。 “国师所言极是。”苏淳抿唇淡声答道。 盛桓见苏淳好似早就知道韦似道是他生父一般,便抬起眼眸,意味深长的瞥了苏淳一眼,“淳儿,你是什么时候知晓孤与国师的关系?” 苏淳轻咳一声,面露一丝别扭,浅笑道:“殿下难道没有听见,是方才国师自己说得啊!” 盛桓不疑有他,便凛着眉眼,侧目望向韦似道,“你只说等你的人马上盛京城来,是为了助孤对付巡防营和禁卫军的人,如今,为何连东宫都被你包围了起来?韦似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盛桓此刻已经明白过来,他这个儿子,充其量,也不过是韦似道偌大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而已。 “韦似道,不过是本皇子踏入这大盛的土地之后,为了便宜行事,自己随意取得名字罢了。现在,也是时候,让你知道为父的真实身份了。” 说到这里,韦似道眉头上挑,眼神示意,给了冷寒冰下达了介绍他身份的指令。 “太子殿下,你的父亲,便是你眼前的这位,他可不是什么世家子弟,而是宁川国的六皇子,名南宫远道。” 冷寒冰站起身来,双手交叠,恭恭敬敬的朝着南宫远道施了一礼。 盛桓同苏淳双双震惊的瞳孔炸裂开来,难以置信的对视一眼。 “真是没想到,你竟然是宁川的皇子!” 盛桓的拳头不自觉的握紧,指节因太过用力而发白,他那阴鸷的眸光死死盯着南宫远道,一字一顿道: “所以,打从一开始,你暗中接触母后,与她苟合产子,助孤杀掉英王......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替你自己铺路,是也不是?” 南宫远道仰头哈哈大笑起来,“不愧是我南宫远道的儿子,真是知父莫若子啊! 哎呀,只是可怜了你那位目光短浅、自负又愚蠢的母后,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她还真以为我是因为心悦于她,才跟她在济悬寺,那个佛门重地偷腥,真是可笑至极!” 盛桓气得浑身发抖,苏淳见状,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投去安慰的目光。 “就算你是宁川的六皇子,也不必如此出言侮辱母后吧?”苏淳愤愤不平道,“你机关算尽,筹谋多年,若不是因为母后将你引荐到陛下的面前,你如今什么都不是!” 被苏淳无意戳中了心中伤疤,南宫远道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那幼时不受宁川国主待见,被五位兄长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为了活命,历经千辛万苦,才逃到了大盛,躲入了济悬寺带发修行...... 以前种种,全部浮现于眼前,扯得他心中一阵刺痛。 南宫远道镇定心神,勾了勾嘴角,不露声色道:“太子妃不仅生得花容月貌,还如此伶牙俐齿,也难怪会受到男子的喜爱呢!” 见苏淳眼底泛起一丝惊慌失措,手中的帕子捏得紧紧的,威胁目的已经达到,他便接着说道,“本皇子所说的男子,自然是桓儿咯,不然,你以为还能是谁?” 苏淳下唇咬得更紧,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生怕南宫远道一个不注意,便将她的把柄给透露出来,只好垂下眸去,不再言语。 “你又何必对淳儿这么一位弱女子咄咄逼人?” 盛桓眸色幽深道,“南宫远道,你想当这大盛的皇帝,恐怕没那么容易。” “不,桓儿,你误解为父的意思了。” 南宫远道冷笑道,“这皇位,自然还是由你来坐,为父的要求很简单,做一个摄政王,也就罢了。” “摄政王?” 盛桓怒目而视,“你真是好大的野心,你就不怕,待陛下醒来,必杀你灭口吗?” “怎么?你竟对那昏迷不醒的盛德帝,还抱有什么幻想吗?我劝你还是死了那个心吧,他何日驾崩,全在我的一念之间。” 盛桓颓然的瘫坐在了座椅上,眼中空洞且茫然。 是啊,就算盛德帝有朝一日能清醒过来,恐怕他最想杀的,便是红杏出墙的母后和自己这个野种吧! 苏淳满脸苦涩的看着盛桓,心道:“这都是什么事啊?眼看着当上了太子妃,距离后位一步之遥了,怎个还生出这么一个祸事来?这大盛,怕是真的要乱了。” 南宫远道见盛桓半天不言语,便起身欲走,手背于身后,“本皇子不是同你商量,而是告知于你。你只管做好大盛的储君便是......” 当这个消息传到后宫的时候,郭皇后更是面如土色,一个人,蜷缩在了坤宁殿的美人榻上。 她自以为聪明一世,竟没想到,二十年前的济悬寺,那初见心动,于神明面前,与外男苟合,不过是南宫远道为了谋取至高权力,为她量身打造的温柔陷阱罢了。 紫英殿中,长公主盛枫出也出不去,消息也难以打探,好在郭皇后并未短了她的一应吃食和物件,继续过着被圈养的富贵生活。 总管太监吴忠敏伤好之后,便在某一个月黑风高之夜,离开了盛京皇宫,前去寻找戚辰光和四皇子,他觉得,四皇子是眼下唯一可以继承大统的人了。 一时之间,大盛朝野上下,皆知朝廷诸多政事,全权由摄政王做主,盛桓那个储君,不过是一个表面光鲜亮丽的傀儡罢了。 而盛德帝迟迟不见苏醒,玉玺也已丢失许久,遍寻不得。南宫远道无奈,不得不暂且留下盛德帝的性命,让他继续苟延残喘着。 只待时机成熟,他便取而代之,挥兵南下故国,夺取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 转眼已至立夏。 初夏的盛京城,天空格外晴朗,盛京城的大街小巷,绿树成荫。夏满盛京城,在这尚未有夏日炎热酷暑的日子里,微风轻拂,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第242章 醒来 第242章 醒来 “季淑妃,该醒来了......” 夏季茫茫然的睁开双眼,却看到自己整个身子都成半透明状,侧躺在一片柔软的白云之上。 她将视线投向那道呼唤自己醒来的声音,所在的方位,却看到一位满头白发飘飘,一副超脱红尘,淡然自若模样的老道人,正站立一旁。 前尘往事的记忆,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夏季终是认出了他。 “您是那位助我重生一世的仙人?” 老者捋了捋胡须,浅笑道:“季淑妃真是好记性啊!” 再次低头打量自己,夏季心中一滞,“瞧我如今这副模样,应是死了吧?” 老者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模样,他甩了甩拂尘道:“按理说,该不会这么早便结束了这一世,许是哪里出了什么岔子。” “从万丈悬崖坠落,岂能有什么活路?” 夏季轻叹一声,心头更是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若失感,“小女子有一事相问仙人......” “你莫不是想问你的那位夫君,大盛英王的结局吧?” 夏季颔首,抿唇道:“正是,他是否也已经......逝去了,仙人是否见过他?” 而老者却出乎意料的摇了摇头,“这些时日,老道未曾见过他的一缕魂魄来过这离恨天。” “没来过这里?” 夏季垂眸沉思,心中忽而升起一股子期望,声音微颤道:“这是不是表明,他或许还活着?” “人之生死,皆有定数。冥冥之中,诸事万物皆由天定。许是他凡尘之事未了,身负一朝命数,存活于世间某个角落;亦或是身死而魂消,犹未可知啊!” 夏季的心像被揪住一样疼,“他不该是如今这般下场,仙人,是不是我的重生,影响了他的命数?” “你们二人互为因果,你若影响了他,他又何尝没有影响到你呢?” 老者说得话高深莫测,但此时夏季却不想就此终结这一世,她想去寻找盛柏,哪怕是希望渺茫,她也想去找找看。 万一,真的出现奇迹了呢! 夏季凝思片刻,便开口道:“敢问仙人,既然您说我的这一世本不该这么早便结束,是不是我还有机会,重返人世间?” 老者未做回应,而是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夏季身旁放着的那把长虹剑。 “有人已经替你做了决定。” “什么?” 夏季顺着老者的视线,低头看到了身侧的那把长虹剑,她温柔抚摸着剑柄,仍是不解老者的话中之意。 “还请仙人直言,到底是何人,替我作了何种决定?” “这把长虹剑,在你重新遇到它时起,它便生出了剑灵。而剑灵的本体,便是真正的夏季的一丝魂魄。在你昏迷未醒之时,是她苦苦相求,自请前往轮回道,以她之魂,续你一命,报你为她复仇之恩。” 夏季难以置信的看着长虹剑,她忽然想到,在那芙蓉派的书房之中,是这把长虹剑突然出现,助他们逃离火海。 现如今想来,杀掉苏半山前夜的那场梦,是真非虚。那晚,长虹剑便被夏季抱在怀里沉沉睡去,是它提醒自己,苏半山是害她的仇人...... 原来如此! 夏季将长虹剑抱在胸前,不禁湿了眼眶,“那她......” 老者轻叹一声,“夏姑娘原是可以直升天道,可如今,她逆天而行,恐将堕入地狱道、畜生道、饿鬼道,历经重重磨难,方可回归正轨啊!” 夏季挣扎着起身,蹙眉急声道:“不可,她不需要为我做这些,还请仙人帮帮她,让她能回归天道。” “如今事已成定局,时辰已到,季淑妃,还是尽早返回人间罢!” “请仙人......” “去!” 话未说完,便见老者轻轻挥了挥手里的拂尘,夏季便如同一缕微风一般,跌落进层层叠叠的云雾之中,虚渺状的身体急剧下降...... 被绿意笼罩的青山中,传来阵阵蝉鸣,一个隐匿在山林中的竹屋,赫然出现在眼前。 屋内竹床上的女子幽幽转醒,眼睛正茫茫然的盯着屋顶,“我不是已经坠崖了吗?这里是哪儿?”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却发现自己的一条大腿,被两片木板固定住了,她暗暗用力,顿觉一股锥心之痛传遍全身,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别动,你总算是醒来了,傻丫头!” 门外传来一声沉稳有力的中年男子嗓音,夏季扭过头来,看到一位头戴面具的男子,“你,你不是那个,风,风师爷?” 戚辰光笑笑,“总算是万幸,没有摔坏脑子。” “我们这是在哪里?还有,王爷呢?” “你先别急着问我这么多问题,先把这碗草药喝了。” 夏季拧着眉,接过了戚辰光手里的碗,不问碗中究竟是什么药,便一口气喝光了。 她急不可耐道:“风师爷,这下可以说一说,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到底有没有看到王爷?王爷他是否还活着吗?” 戚辰光将空碗放在一边矮几上,端来一个竹板凳,坐在了夏季的床前,一脸慈爱道:“你躺好,听我慢慢与你道来。” 见夏季重新躺好,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戚辰光便清了清嗓子,开始了自己的回忆...... 戚辰光奉命将四皇子妥善安置之后,便去了一趟宁川国,见一见曾经的故人。紧接着,便快马加鞭的赶往西潭县,可是,终是来迟了一步。 天色渐晚,当他看到巨牛山的山脚下孟怀民等贼人的尸首后,便知道,定是英王和夏季遇了险。 戚辰光不顾一切的朝着巨牛山山顶奔去,却看到了冷寒冰带着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朝着山下而去,他躲在杂石后面,听到他们的谈话,方知道夏季和英王已经坠入山崖。 本想杀了冷寒冰报仇,可转念一想,万一夏季他们还活着呢!于是,戚辰光便巧施轻功,朝着冷寒冰所提到的绝命崖飞去。 崖边横尸遍野,戚辰光心中倍感自责,早知如此,他应该先来西潭县,再去宁川国的。 戚辰光顺着山崖,找到了一条小径,经过丛生的荆棘和遍山的乱石,他终于在次日天明时,下到了绝命崖的最底部,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冰冷刺骨的河流。 经过两日的苦苦寻找,他终于在一条河边的一处杂草中,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夏季,而夏季这一躺,便已过去一月有余...... 第243章 舅舅 第243章 舅舅 “这么说来,你并没有找到王爷,是吗?” 见戚辰光微微点头,夏季眼眶发红,心中犹如被一块巨石压着,令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王爷在坠崖前,便已经重伤昏迷了,万丈山崖之下,又是一条冰冷河流,倘若无人及时发现的话,他恐怕,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望着夏季泪眼婆娑的模样,戚辰光心中很不是滋味,“季儿,都是舅舅不好,舅舅来迟一步,才导致现如今的结果。” “舅舅?” 夏季抬起水雾蒙蒙的眼帘,疑惑不解道,“我不记得自己还有什么舅舅,我的舅舅分明早已......” 停顿沉思片刻,夏季猛然问道,“当年,你并没有死在战场上?” 夏季后知后觉,南川战场上,风如漆投身敌军辛铁将军的身边,做了位师爷。 他曾帮助夏季与盛柏等人,从宁川军营中逃了出来,并且用计将宁川兵杀个人仰马翻。 她当时还在想,如此英雄人物,究竟是何方神圣呢?未曾想到,竟是自己那多年前不曾谋面且已战死疆场的舅舅。 戚辰光伸出手,温柔的抚摸着夏季那一头如瀑如缎的头发,“你说得不错,当初,我从死人堆里侥幸活了下来,在宁川军打扫战场的时候,悄悄换上了他们的兵服,混入了宁川国。” “所以,你脸上的疤痕,是那时留下的?” “是啊!宁川人狡猾奸诈,我若不自毁容貌,他们定会轻易认出我来。” 听着戚辰光如此轻松的提起过往,夏季心中也很是难受,“如果母亲知道你没有死,她肯定很高兴。” 提起戚小柔,夏季满脸堆满自责,“她与父亲,恐怕还在盛京城的天牢中关着呢!” 戚辰光扬起了下巴,轻笑一声道:“季儿不必忧心他们,不过是暂时关着而已,陛下并未打算真的处罚他们。” 夏季闻言,垂眸不语,但经过细细推敲戚辰光的话中意思,顿时瞪大了双眼。 “父亲被徐管家冤枉一事,竟是陛下在背后推波助澜的?” 戚辰光笑笑,“杀掉辛铁的人,其实是我,而整件事情,徐管家不过也是奉命行事罢了。” “奉命?如此说来,徐管家也是陛下的人。” 戚辰光点了点头,“那些个陷害你父亲的信件,也都是伪造的。陛下将你父亲、母亲关进天牢,便是为了让太子一党接管风林山铁矿,自以为英王断了左膀右臂,进而做出谋权篡位的举动。” 夏季不解的蹙起了秀眉,“陛下为何要这么做?” 戚辰光沉吟片刻,还是决定告诉夏季实情,“是因为太子的身世。” 话已点到这里,夏季已经明白了一切,她默默点了点头,又与戚辰光聊起了宫中诸事,最后,话题又回到了尽早返回盛京的事上。 “盛京城如今危机重重,舅舅还是赶紧回去吧,别让陛下和公主等久了。” 戚辰光确实已经归心似箭,关于盛京城的消息,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收到风媒营传来的消息了,这只能说明,盛京城已经出事了,那陛下和长公主他们,必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夏季看出戚辰光的担忧,抿唇道:“舅舅已经在此耽搁太久,季儿如今可以自己照顾自己,还请舅舅放心离开,盛京城的众人,需要你。” “那你接下来,作何打算?若不是因为你此时不适合长途跋涉,舅舅肯定带你一起回盛京。” 夏季道:“如今听说父母无事,季儿已经安心。至于盛京城的事情,季儿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我先在此将身体养好,随后,我想沿着绝命崖下的那条河流,顺流而下,继续找一找王爷的下落。” 戚辰光虽然知道,英王生还的几率实在是太过渺茫,但不忍看到夏季伤心难过,便安慰一声道:“英王吉人自有天相,想必会出现什么奇迹的。” 夏季抿唇点头,便垂下眸去,不再言语。 “舅舅采摘了些野果子、野菜,放在灶台那边,应是足够你充饥三四天的了。” “谢谢舅舅,万望舅舅一路多保重,回到盛京城的时候,替季儿去见见父母亲,让他们不要担心。对了,不知舅舅可有我兄长的消息?” “轩儿几个月前曾出现在风林山庄,带着山中子弟,对抗冷帮之人的攻击,后收到陛下的旨意,让其放弃抵御,目前,已不知他的下落,想必是安全的。” 夏季抿抿唇,“兄长一身本事,在这江湖上,恐怕也没多少人,是他的对手。” “却是如此。”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最后,戚辰光简单交待几句,便起身离开了这个山间的小竹屋,一路朝着盛京城的方向奔去。 数日后,夏季已经痊愈,但她却找不到自己随身携带的长虹剑了,“既然舅舅没有提及,想必他也是不曾见过此剑,大概是丢在了绝命崖下了吧!” 收拾好行囊,夏季便踏上了寻找英王盛柏的道路...... 是日,一座隐蔽的山林庄园中。 “属下见过二公主。” 几名身形魁梧的高大男子,对着一位刚踏入院子的女子齐齐施了一礼。 只见此女子约莫十六七岁的俊俏模样,生得一双妩媚多情的桃花眼,穿了身鸢尾蓝的长裙,举止投足尽显娇俏与贵气。 “屋里的人怎么样了?” 为首的那人回道:“回二公主的话,那男子尚在昏迷之中,未曾醒过。” 女子脸上尽显无奈,“罢了,本公主在山里的那条河流边捡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一只脚踏入鬼门关了,若不是看他一息尚存,我也不会生了善心,将他带回来医治。” 一边说着话,一边打开了那扇木门,只见屋内床榻上躺着的男子,虽然脸色苍白,但丝毫不掩他那面如冠玉、丰神俊朗的英俊模样。 为首的护卫,见自家公主坐在了床沿,正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位昏迷不醒的陌生男子看,便开口道:“启禀二公主,国主那边传来了消息,让您三日内务必赶回国都。” “屈箫,父王可说是有什么急事吗?” 屈箫抱拳道:“大概是与您的婚事有关。” 那二公主闻言,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咱们南麓国一直以来,都是与大盛交好,如今父王却想答应那宁川国的求娶,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质疑国主的言论,屈箫自是不敢接话,便垂下眸来,不再言语。 “本公主那位失而复得的姐姐,她比我年长一二岁,自是嫁入宁川更为合适的人选,为何父王偏偏选中了我去?” 二公主站起身来,眼神中满是不甘与落寞,喃喃自语着,“在那个苏溪没来之前,父王对我是百般呵护,可如今呢,本公主已经离开国都数月了,他竟不曾派人来寻我。” 屈箫想了想,劝道:“国主这段时间以来,书信不曾断过,他知晓您在这沁水庄园里散心,且有属下们保护着,不会有什么危险。二公主且放宽心,国主对您疼爱有佳,定不会因为那位失而复得的女儿,对您置之不理的。” 二公主,乃是南麓国国主穆长河的女儿,名穆杉杉,自小娇生惯养,受尽宠爱。 可自苏溪被穆楚楚寻回之后,她的地位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第244章 带回南麓 第244章 带回南麓 穆杉杉望着床榻上躺着的男子,出了一会儿神,便转身对屈箫说道:“本公主准备将他带回国都。” “万万不可啊,二公主!” 屈箫急声拱手道,“趁着国主和王后对此事尚未知晓,您还是莫要节外生枝为好啊!近身照料陌生男子,毕竟对您名节有损。再说,这男子来历不明,身份亦不明,属下认为,还是将他继续留在沁水庄园中休养,更为妥当。” 穆杉杉自然知晓屈箫说得有理,但这也许是她不嫁入宁川国最好的借口了。 若是床榻上的男子有朝一日苏醒过来,那将他藏在自己的公主府,或可成为自己出嫁的挡箭牌,毕竟宁川国若知晓她行为不知检点,私德有亏,必不会迎娶她,做那劳什子的太子妃了。 穆杉杉已经着人打听过了,那宁川的太子已经年逾半百,分明就是个糟老头子,太子妃亡了一个又一个。他向父王许以太子妃之位,来迎娶南麓公主,便是为了想得到南麓国的兵力支持。 垂眸思索片刻,穆杉杉最终还是拿定了主意,“本公主决定了,把这大盛男子带着,明日同我们一起回国都。”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 穆杉杉不耐烦地抬手示意,让他闭嘴,目光幽深道,“那宁川的老国主身体抱恙多时,膝下有皇子五人,哦不,是六人,另外一人尚不知下落。 倘若本公主嫁入那危机重重的宁川皇室,无异于羊入虎口,何时将小命丢了,都无从知晓。” 再者,比起那宁川未来的后宫之主来,穆杉杉更想留在故土南麓。南麓国主膝下无子,她本是朝中呼声最高的继任者,谁曾想,半路却杀出一个苏溪来! 屈箫这才明白穆杉杉的意图,便不再出言阻止,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脸上浮起一片薄红。 他清了清嗓子,笑容可掬道:“若是二公主不愿嫁入宁川,为达到目的,不惜以毁掉自己名节为代价的话,其实,您身边的仰慕者众多,也非这陌生男子不可啊!” 穆杉杉一记眼刀递了过来,“怎么,你对本公主依然贼心不死?” “属下失言,请公主责罚。” 对于屈箫的心意,穆杉杉岂会不知? 但他这么一个侍卫长的身份,实在是有些拿不到台面上来。虽然昏迷的陌生男子不知其真实身份,可在捡到他的时候,从他的穿着打扮上来看,并非寻常的大盛男子。 最重要的是,穆杉杉对屈箫全无半点心意,而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她对这个捡来的陌生男子,倒是生出了几分好感,可见,好的皮囊才是一见钟情的主要原因。 如今,穆杉杉只能赌一把了,她暂且掩下心中所思所想,慢悠悠道:“本公主之前让你打探盛朝的消息,你打探得如何了?” “回公主,那大盛自英王被山匪杀死,坠落万丈深渊,盛德帝陷入昏迷之后,表面上来看,政权已被太子盛桓牢牢掌握于自己的手中。” “表面上?”穆杉杉面露不解。 “正是,大盛实际上的掌权人,应是那摄政王。” “摄政王是何人?” “属下不知。” “罢了,你可知那英王是在何处被山匪所杀的?” 虽然不明白二公主怎么会对一个死人感兴趣,但屈箫还是将探到的消息,如实禀报出来。 “据说是在西潭县的巨牛山,可是,大盛那边似乎并未寻到他的尸骨。” “巨牛山么?” 穆杉杉眸色渐深,她再一次将视线投向床榻上躺着的俊美男子。 回想起来,当日在山间河流边见到他的时候,只见其浑身是伤,九死一生,且他的着装衣物,却是盛朝达官贵人们才会穿的绫罗绸缎。 而且,那河流的上游,似乎便是途经巨牛山啊!众所周知,西潭县与南麓国接壤,而巨牛山便是两国的边界线。 将这些巧合的事情串联起来,穆杉杉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倘若眼前这男子便是下落不明的英王盛柏的话,一切都将变得有趣起来。 穆杉杉顿觉心情大好,她不自觉的扬了扬唇角,“屈箫,你下去准备明日回国都事宜,这里由本公主来照顾。” 屈箫迟疑片刻,便屈身答是,下去准备去了。 穆杉杉伸岀白皙如玉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床榻上男子,那如刀削一般的面孔,耳尖倏地腾红,喃喃自语道:“你若感念于本公主救你之恩,便早早醒来吧!” 翌日。 二公主穆杉杉一行人,经过几个时辰的舟车劳顿,终于回到了南麓国都的公主府。她将一切都安置妥当之后,便入宫觐见了南麓国主穆长河。 “女儿拜见父王、母妃!” 穆长河见着自己心爱女儿归来,脸上堆满了笑容,“平身吧,杉杉,你此次出行游玩,时日颇多,叫父王甚是想念啊!” “是女儿不孝,叫父王担心了。” 穆杉杉一边说,一边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站立的穆楚楚和苏溪身上,“见过两位姐姐。” 穆楚楚点头示意,而苏溪却蹙起了眉头,心中暗道:“这穆杉杉出门游玩一遭,怎么现如今回来,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苏溪回想起来,当初,她与穆楚楚一起回到南麓国的时候,穆杉杉对她满眼都是厌恶与憎恨,甚至暗中派人对苏溪下过死手。若不是苏溪习得一身武艺傍身,恐怕早已遭遇不测了。 当她回到南麓国之后,苏溪才搞清楚,穆楚楚并非穆长河的亲生女,她出身护国将军府,在夺位之争中,护国将军及其夫人,因保护穆长河,而被其他皇子所杀。 因此,待穆长河坐稳了王位,便将护国将军的唯一女儿穆楚楚收为义女,做了南麓国的长公主,享有公主的一切待遇和尊荣。 而穆杉杉,则是穆长河后娶的王后——洛妍,所生的女儿,自小受尽了宠爱,她虽是二公主,但比长公主穆楚楚的身份贵重多了。 “杉杉,快过来让母妃看看。” 洛妍微笑的冲着穆杉杉招了招手,待她走到近处,便拉起她的手,宠溺一笑道,“杉杉这一趟出门,变黑了,也变瘦了,真真是叫母妃心疼不已啊!” 穆杉杉微笑道:“叫父王和母妃担忧了,是杉杉的不是。” “今日无事,你们三人便留下来,陪寡人与王后用膳。” “是,父王。” 第245章 嘉敏公主 第245章 嘉敏公主 暮色渐临,晚风沉醉,一弯新月,自薄薄的云层中探出脸来。南麓国的琉璃宫墙,沉浸在一片琥珀色的余晖中。 承泽殿中,国主穆长河,身着一袭五彩织锦的长袍,头戴一顶镶嵌着红宝石与祖母绿的精致金冠; 王后洛妍,身披金银线绣满繁花的丝绸披风,内搭一件绛紫色的长裙,腰间系着一条精美的珍珠串成的细腰带,头戴翡翠雕琢的凤冠,显得高贵且优雅。 他们二人端坐在玉质食案的正东边,苏溪、穆楚楚与穆杉杉三人,同时向他们见礼之后,便依次坐了下来。 几名宫娥出出进进,将珍馐美味摆满食案后,便屈身退了出去。如今,这殿中,仅剩下国主、王后与三名公主了。 穆长河笑意吟吟,“寡人最喜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吃吃美食,喝喝小酒,虽是再平凡不过的心愿,可将大家凑在一起用膳,却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啊!” 王后洛妍自是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先前苏溪刚回到南麓,她与穆杉杉总是寻个借口,不与之共进晚宴。 尤其是二公主穆杉杉,她这次外出游玩,一走便是一月有余,这也是对穆长河无声的抗议吧! 谁又能想到,这十六年之后,竟然凭空多岀一个公主来呢! 但眼下并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思及此,洛妍撒娇似的拍了拍穆长河的手背,娇滴滴道:“国主此话言重了,您若是想时常与孩子们一起用膳,一道旨意便可将她们唤来了,她们谁敢不从呢,是不是啊,嘉敏公主?” 莫名的被王后点到,苏溪很不自在的站起身来,嘉敏公主,正是她到南麓国之后,穆长河赐给她的封号。 她刚想用大盛的女子礼仪,朝着王后福身,便感受到身旁的穆楚楚,正在轻拽她的裙角提示她。 于是,苏溪将双手僵硬的交叉于胸前,微微垂首道:“母妃所言极是。” 穆长河呵呵笑了一声,用温柔缱绻的眸光望着洛妍,“王后此言,甚合吾意。” 穆杉杉看着苏溪那副滑稽的行礼模样,实在是于公主的身份搭不上边,便默默的白了她一眼,心中暗自嘲讽道:“父王让穆楚楚找回来的,究竟是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坐下回话。” 穆长河微笑着朝苏溪招了招手,见苏溪落座后,便亲自为她夹了一个水晶虾饺,虾饺那薄如蝉翼的面皮里,裹着些瑶柱蟹膏,看起来很是晶莹剔透。 “谢父王。” 瞧着他们二人父慈女孝的场景,穆杉杉心中着实不快,她愤愤然的拿起勺羹,不停搅拌着面前那琉璃盏内,盛着的雪山牦牛乳熬制的玉髓羹。 “杉杉,你身为公主,举止不可如此粗俗。” 王后洛妍蹙起了眉头,眼神示意她要忍耐,有什么情绪,别当着国主的面显露出来啊! “哦!”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当,穆杉杉轻叹一声,便垂下眸去,张开樱桃小嘴,将那金勺中的玉髓羹送了进去,津津有味的品尝起来。 一顿饭吃得大家很是不自在,待晚膳过后,穆杉杉便随着王后一起,回到了她的寝宫来仪殿。 一进殿中,她便很随意的坐在了柔软的美人榻上,嘟囔着嘴道:“母妃,您今日怎么在外人的面前,训斥女儿呢!” “哎呀,乖女儿,你就别同母妃置气了。” 洛王后坐在了穆杉杉的身边,将一只手臂,温柔的搭在她的肩膀上。 “旁人不成体统也就罢了,你可是母妃亲手娇养出来的南麓国嫡长公主,一举一动,皆要谨记自己的尊贵身份,可不能落人口实。” “现如今,落不落人口实,又有什么打紧的呢?” 穆杉杉鼓着腮帮子,娇嗔道:“母妃难道不知,女儿已经被父王许给宁川太子为妃了吗?父王此举,分明就是告诉世人,他的继承者是那个刚回国都的野丫头苏溪!” “既然此事未成定论,目前尚有转圜的余地。”洛王后的眼眸中翻涌起一抹墨色。 “母妃此言何意?” 穆杉杉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忙摇了摇洛王后的胳膊,“您是不是已经想到什么法子了?女儿可不想离开母妃,去那遥远的宁川国啊!” 洛王后冷哧一声,神情逐渐变得晦暗不明,“之前你派人暗杀嘉敏公主一事,国主恐怕早已知晓,他既然没有深究,想必还是能看清目前局势的。 我们洛家对他助益良多,日后他还需要继续倚仗我们,他是不会轻易得罪我们的。” “母妃的意思是,若是您出面或是外祖父出面劝说,父王会改变主意,不会将我嫁去宁川?” 洛王后却是摇了摇头,神色看起来很是为难,“我们不能出面劝说。” “为何?” 穆杉杉眼中满是落寞与不解,“难道母妃和外祖父,都希望我嫁去宁川国吗?母妃可知晓,那宁川的太子,年纪竟然比父王还要大。女儿若是去了,真是跳进了火坑,简直生不如死啊!” 望着穆杉杉泫然欲哭的模样,洛王后心疼道:“母妃不是这个意思。” 她拉起穆杉杉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宽慰道:“此事需要从长计议,我与你外祖父,定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跳进那个火坑的。” 穆杉杉这才放下心来,一头钻到了洛王后的怀中,撒娇道:“我就知道,母妃最是心疼女儿了。” 洛王后温柔的拍拍穆杉杉的后背,但眸中却是阴寒的厉害,她心中早已有了取舍,“为了洛家,别说是将女儿嫁过去当太子妃了,就算是要了她的小命,又有何不可?” 穆杉杉并不知晓,一心想将她嫁到宁川的,不是别人,而是她的外祖父洛明,此事不过是与穆长河的想法一拍即合罢了。 洛家所图甚大,他们成事,需要宁川国的帮助,可穆长河也不是傻子,若将王位传给了穆杉杉,便等同于将南麓国交到了洛家的手里。 苏溪的归来,便给了穆长河其他的选择。 苏溪本就是在大盛长大,若是能与大盛皇家联姻,取得兵力帮助,那南麓国的日后,又岂会怕一个小小的洛家呢? 母女二人相拥片刻,穆杉杉便抬起了眼帘,脸上似乎浮起了一丝羞涩,“不知母后的那颗还魂雪丹,可否还在?” 洛王后脸上露出一丝诧异,拧眉问道:“你问那个做什么?” “女儿府上不是来了一位神医嘛,他正在教导女儿医术,可当我跟他提及还魂雪丹的时候,他未曾听闻。所以,女儿便想着,若是能将母妃的那一颗拿给他研究一番,说不定可以制作岀更多的还魂雪丹来,届时......” “不可。” 洛王后直接打断了穆杉杉的念头,她眸子一冷,神情变得冷漠且疏离。 “那颗还魂雪丹,是一位医道高人,在山中采了一棵千年灵草,配以高山雪莲,经过数次炼制,才提纯了两三颗来。 母妃手中的这一颗,还是当年你父王求娶我的嫁妆之一呢!这雪丹十分珍贵,岂可让你拿去,让一位游医糟蹋掉呢!” 穆杉杉本想拿到这颗还魂雪丹,救那位尚在昏迷中的大盛男子的。不曾想,她的母妃,竟然拒绝的如此彻底。 穆杉杉蹙紧眉头,十分不悦道:“母妃不愿给便不给吧,何必将话说得那般难听呢!女儿不打扰母妃休息了,这便退下了!” 不等洛王后回应,穆杉杉便甩袖离开了来仪殿。 “真是反了天了!” 洛王后怒拍案几,心中实在是窝火,原本心中尚存有的那几分母爱,顷刻间也荡然无存。 她凤眸微睇,对身后的宫娥招手道:“来人,去查一下二公主想要还魂雪丹的真实意图是什么?” “是,王后娘娘。” 第246章 负心汉 长公主府。 穆楚楚看到苏溪一个人,正呆呆的坐在院中的凉亭里,单手托着下巴,出神的望着池中的月亮。 “去拿一件披风来。”穆楚楚转头朝着一位婢女吩咐道。 那婢女答是后,便往寝房的方向走去。 穆楚楚来到苏溪的身旁,望了一眼水中月亮的倒影,在阵阵微风的吹拂下,碎成了点点繁星。 她从苏溪的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笑道:“嘉敏公主,可是思念大盛了?” 苏溪抬起头来,从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来,“楚楚姐姐,你来了。” “见过两位公主,披风取来了。” “你先下去吧!” “是。” 穆楚楚接过婢女递过来的披风,细心地为苏溪披了起来,“南麓国早晚温差大,你穿这么薄,小心着凉。” “谢谢。” 苏溪依旧是神态淡淡倦倦的,好像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来,她叹息一声道:“楚楚姐姐,若是给我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我想我恐怕是不会随你一起回来的。” 看着眼前的苏溪,早已不像刚见面时候的那样灵动活泼了,她的身子上仿佛平添了一种迟暮老人的沧桑感。 穆楚楚心中也是堵得慌,可她当初潜入大盛寻回国主的女儿,本就是奉命行事,现在看着苏溪那落寞的眼神,竟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嘉敏公主......” “其实,我并不喜欢这个称呼。” 苏溪苦笑一声,“楚楚姐姐,在无外人在的时候,你可否直接唤我苏溪,或是小溪都行。” 穆楚楚笑笑,这一点心愿,她自是可以满足,“我知道了,小溪。” 苏溪心中一滞,转而向穆楚楚露出一丝甜甜的微笑。这一声‘小溪’,仿佛是上辈子听见过的一样,而那位喜欢叫自己‘小溪’的人儿,也是许久不曾见过了。 “阿季,你还好吗?”苏溪心中更添苦涩。 在苏溪初到南麓国的时候,穆长河考虑得很周全,他将苏溪安置在穆楚楚的长公主府中,便是顾及到苏溪初来乍到,与穆楚楚也算相识一场,两个人住在同一个府邸,也算是相互有个照应。 但穆楚楚心中很清楚,这长公主府,本就是为苏溪准备的,她能认清自己的身份,摆正自己的位置。 “小溪,有一个消息,或许你听了,会高兴一些。” 苏溪扭过头,一瞬不瞬的盯着穆楚楚,弯了弯唇道:“什么消息?” “据探子来报,有一位大盛的男子,暗中潜入了南麓国。” “哦?他是谁?” “他是......” 正在这时,两个人突然同时哑了声,穆楚楚伸手按住腰间挂着的宝剑,与苏溪对视一眼后,两人便背靠着背,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来,走出了凉亭。 在南麓,苏溪已经不是第一次遭人暗杀了,穆楚楚心中十分后悔,早知就不应该听苏溪的,她应该将刺杀的事情禀报给国主知晓,如此一来,也好让国主多派一些人手,保护苏溪的安全。 正当两人做好防御的架势,却看到一道身影,自房檐跳了下来,而且,他手中没有任何武器,看样子,他并没有要动手的打算。 “别出声,溪儿,是我,徐怀安。” “徐......徐怀安?” 苏溪不敢置信,当她看到穆楚楚放松身形,已经放开手中的剑柄后,便回过神来,“楚楚姐姐,你刚刚提到的大盛男子,指的便是他?” 穆楚楚轻轻点头,微笑道:“我到外面替你二人放风,你们有什么话,就尽快说,不可耽搁太久。” “有劳了!”徐怀安抱拳道。 穆楚楚微微颔首,她与苏溪对视一笑,便大步流星的出了门,并将府中的小厮、婢女都带了下去。 “你,你怎么来南麓了?” 苏溪看着地面上那一道颀长的黑影,内心一片慌乱,她将手中的帕子死死捏紧,不敢正眼去瞧徐怀安,心中如同揣了一只兔子一样,七上八下的。 “其实,我在几个月前,便已经奉命来到了南麓。” 徐怀安一步步走向苏溪,难掩眼中的炙热与内心的雀跃,“我很想见你一面,但如今你我身份有别,所以......” “你既然都来了南麓,为何不早些来见我?”苏溪带着哭腔的声音,吓坏了徐怀安。 “我......我只是担心,毕竟你现在贵为南麓国的公主,与男子私会,总归是对你名节有损的。” 徐怀安耳尖瞬间红透,说什么私会,现在,二人可不就是在月色下私会吗? “那你今夜,为何又现身在这长公主府?” 苏溪眼中的泪水已经夺眶而出,似笑非笑道:“你现在就不担心,损坏我堂堂嘉敏公主的名节吗?” 徐怀安心虚的垂下了头颅,顿觉额角细汗涔涔,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最终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苏溪再难克制自己的情绪,走上前,环腰紧紧的抱住了徐怀安,她眼眶中的泪水刹那间决堤,将这数日以来心中的苦闷与憋屈,一股脑儿的,都化成了一个个捶打在徐怀安身上软软绵绵的小拳头。 “徐怀安,你这个大骗子,你这个负心汉!你难道忘记自己曾经在母亲面前如何说得了吗?” 他自然没有忘记,那日,在那芙蓉派苏半山的书房中,徐怀安本以为再难逃出茫茫火海,便拉着苏溪的手,跪在苏溪养母肖玉瑶的面前,结为夫妻,生不同衾,死愿同穴。 “你这个混蛋!为什么那么久了,都不来找我?” 徐怀安鼻尖发酸,他任由苏溪发泄着内心的不快,直到苏溪打累了,才将她的手捉住,放在自己的胸前,垂下眸,一脸认真的俯视着苏溪。 “溪儿,都是我不好,我本该早些来见你的。” 苏溪脸上浮起一片绯红,她将脑袋紧紧的贴在徐怀安那厚实的胸膛处,听着那颗砰砰乱跳的心脏,终是平缓了自己的情绪。 “那你今夜来见我,可是有什么事吗?” 听到苏溪的发问,徐怀安这才镇定了心神,他稍稍推开苏溪,眼眸中浮起一抹痛色,“确有一事,溪儿,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何事让你如此严肃?” “是关于大小姐,还有王爷的。” 苏溪眼神示意他别卖关子,快点说。 徐怀安继续道:“大盛传来消息,王爷与大小姐被山匪围剿,跌入万丈深渊,如今下落不明。” “什么?” 苏溪听到这一个晴天霹雳,身子险些站立不住,被徐怀安一把扶住,“阿季她......怎会如此?” 刚刚收回去的泪水,如今再一次滚落下来。 关于夏季已被戚辰光搭救的消息,徐怀安目前尚不知晓。他得到英王夫妇殒命绝命崖的消息已经过去数日了,万分纠结之后,才决定来到长公主府,告知苏溪。 “溪儿,围攻他们的人,正是冷寒冰所创立的冷帮,他们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山匪。那么多人一起动手,英王与大小姐不敌,也在情理之中。” “竟是冷寒冰那个狗贼!” 苏溪眉头竖起,无比恨声道,“倘若有一天,他落在了本姑奶奶的手里,定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247章 洛氏家族 徐怀安同苏溪,坐在凉亭那边,说了一会儿关于英王夫妇的事情,二人均觉得天妒红颜与英才,一时又是悲伤,又是唏嘘不已。 眼看时辰不早了,徐怀安看着双眼因痛哭而红肿的苏溪,执起她的双手,柔声嘱咐道:“溪儿,这南麓国并不是你所看到的这般风平浪静,那王后的母族洛氏家族,恐怕早已生了二心。如今,你刚刚归来不久,那二公主对你,也是存了怨怼之心,日后,万要小心提防才是。” 苏溪乖巧的点点头,声音故作镇定道:“本公主可不怕他们,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总之,得罪本公主的人,谁都别想轻易从本公主手中逃脱掉。” 看着苏溪那手舞足蹈的认真比划着的模样,徐怀安嗤笑一声,“咱们的嘉敏公主最是厉害了。” 苏溪仰头大笑起来,但对上徐怀安那双情意满满的眼眸之后,脸颊不禁变得滚烫起来,“你,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徐怀安心虚的挠了挠后脑勺,清了清嗓子,傻笑道:“没,没啥。眼下时辰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那你以后可以经常来看我吗?” 徐怀安犹豫片刻,终是点了点头,“嗯,我尽量。” 就在二人你侬我侬,难分难舍之时,穆楚楚轻咳一声,怀中抱着一把宝剑,悠哉悠哉的从后面走了过来。 “嘉敏公主,徐护卫,你们若再这么聊下去,恐怕天都要亮了。” 徐怀安忙站起身来,朝着穆楚楚拱了拱手道:“溪儿身边由长公主保护着,在下心中甚安,多谢了。” 穆楚楚勾唇道:“我与小溪明面上来看,总归都是南麓国的公主,她既然唤我一声姐姐,我自是要护她周全的,徐护卫这一声谢字,实在是不敢当啊!” 徐怀安讪讪一笑,扭过头看了看苏溪,“溪儿,我下次再来看你。”见她点头回应后,便依依不舍的踏上一个假山岩石,脚尖发力,施展轻功,从院中飞了出去。 看着一脸红彤彤似熟透红苹果的苏溪,穆楚楚轻笑一声,打趣道:“咱们家的嘉敏公主,这下,可开心一些了?” “楚楚姐姐,你怎么还打趣起我来了?” 苏溪俏脸红得更甚,她不停地扇动手掌,试图降一降脸上的余温,“我们的谈话,你都听到了?” 穆楚楚挑眉道:“不该我听的,我自是一点儿都没有听到,不过,徐护卫最后叮嘱你的那几句话,倒是叫我听了个正着。” 苏溪轻叹一声,“这件事,你怎么看?” “洛王后的母族洛氏,在他们相助国主登基以来,势力发展迅猛,这十几年来,已形成了盘根错节的局面,若说他们没有二心,我自是不信的。此事,最终还是要看国主如何看待。” 苏溪凝眉沉思片刻,幽幽开口道:“你有没有听说,父王将穆杉杉许给了宁川太子做太子妃一事?” 穆楚楚点头,“说起来有些可笑,这件事情,还是二公主那位外祖父洛大人提起的呢!你可知,那宁川太子已经年过半百了都,年纪都快赶得上洛大人了。” 苏溪无奈的摊了摊手,“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呢?不过,父王似乎已经同意此事了。” “是啊!只是尚未发布诏令而已。” 穆楚楚旋即坐了下来,为自己和苏溪都倒满了茶水,然后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毫无养在深宫中的公主那般忸怩作态。 说了这么多话,确实有些口渴了,苏溪也端起茶杯,轻轻抿上几口。 “若是洛氏生有二心的话,恐怕洛大人想将穆杉杉嫁到宁川国去,便是为了得到他们的支持。你想想看,现在的太子妃,便是日后的王后啊!” “却是如此!”穆楚楚将视线投向苏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我之间,还有什么话是说不得的?” 穆楚楚踌躇片刻,开口道:“那徐护卫虽然在火海中与你结拜为夫妻,可是,你们身份差距过于悬殊,国主恐怕是不会轻易答应你们二人的婚事。” “我明白。” 苏溪面露苦涩,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在了玉质的案几上,“为了稳固政权,他们尚且能将花季年龄的穆杉杉,嫁给那宁川的糟老头子,我又能好到哪里去呢?可是......” 话到嘴边,苏溪又咽了回去,穆楚楚虽然对她很好,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她现在还不能将自己已经同徐怀安有了夫妻之实的事情说出来。 “可是什么?”穆楚楚见苏溪犹犹豫豫的模样,不禁追问道。 “没什么。”苏溪抿唇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眼下,走一步看一步吧。” 见苏溪不想说,穆楚楚也不再勉强。二人有说有笑的,一起朝着寝殿殿方向走去。 几日后,二公主府。 此时此刻,穆杉杉却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疾言厉色道:“府医当真是说,那大盛男子虽然吊着一口气,但其实已经无力回天了吗?” 护卫长屈箫斩钉截铁道:“正是!二公主,您还是赶快下命令,让属下将他带到国界那边,扔了吧!若是他死在了咱们南麓,恐怕会引起大盛朝不必要的猜测啊!” 屈箫说得话不无道理,但他确实也存有自己的私心,他仰慕许久的二公主,竟然对这半死不活的大盛男子如此关心,若不是担心惹怒二公主,他早就一刀送那男子上路了。 现下,府医所说之言,甚合自己的心意,他在心中早就盼着那大盛男子,早点死得远远的,死得透透的了! 穆杉杉顿时心乱如麻,并不是她对床榻上双目紧闭的男子存有多少的爱意,而是她总觉得他的身份不一般,就这么死了,着实太可惜了些。 她原本打算将他救活过来,问清楚他的身份,万一便是那坠落悬崖,下落不明的大盛英王殿下,她眼前的死路,一下子便盘活了。 “二公主,您还在犹豫什么?” 屈箫见穆杉杉半天不言语,便赶紧催促道,“迟则生变,您不能再拖下去了。” “迟则生变......” 穆杉杉嘴中不断重复嘟囔着这几个字,忽然,她手指用力攥着,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屈箫,你是不是喜欢我?” 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问得莫名其妙,屈箫心跳直接慢了半拍,“二公主此言何意啊?属下对二公主仰慕之心,从未变过。” 看着屈箫那长相还算端正的面容,穆杉杉柔声笑道:“那你为了我,是否愿意做一切不太可能的事情?” “愿意,为了二公主,属下愿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很好。” 穆杉杉精致的面孔上,堆满了柔情似水的笑意,看得屈箫实在是心花怒放、心痒难耐...... 第248章 盗药 “敢问公主,您想让属下做什么事情?” 屈箫一副为了二公主,愿意豁出一切的神情,正声道:“只要您提出来,属下必会助您达成所愿。” 穆杉杉勾唇一笑,她慢慢靠近屈箫,伸出一根水葱似的手指,稍稍用力的点在屈箫的胸膛,令屈箫身子一僵,身体内的血液如同逆流一般,耳尖也瞬间红透。 二公主的这份亲昵来得太过突然,叫屈箫顿时心猿意马起来,他整个身子变得躁热起来,喘息声也更加清晰。 他试探性的去捉住那二公主伸过来的手指,见她并未躲开,便咽了咽干燥的喉头,哑着声,低沉道:“二公主想要什么,直接吩咐属下便可,实在是没必要......” “怎么?你不喜欢本公主?”穆杉杉挑眉问道。她正欲抽回手指,却被屈箫抓得牢牢的。 “自然是喜欢的。” 屈箫此刻,仿佛整个人都置身于轻柔飘渺的云端上,能抓着二公主的手,让他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他太过于仰慕穆杉杉了,因此,当这个自己爱慕多年的美人儿,主动向自己靠近的时候,他怎能不心动? 身子紧绷的厉害,他内心的欲望逐渐膨胀,真想将眼前的佳人狠狠的按在身底,为所欲为一番。但是,在屈箫的头脑中,尚且保持着几分清醒和理智。 鼻血无声的滴落下来,他不甚在意的准备用宽袖去擦,却见到穆杉杉从袖中掏出一块锦帕,微笑着递给了他。 “用这个擦。” 屈箫满脸欣喜的接过来,光是将二公主的贴身锦帕放在鼻子前,就足够令他异常兴奋的了。 那一股独属于穆杉杉的女儿家的清香气息,顿时充斥在屈箫的整个鼻腔,叫他心神荡漾。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屈箫努力镇定了下心神,他心中已经想得很清楚,恐怕二公主即将提出来的事情,太过于凶险,太难以办到,否则,她也不会如此。 “这帕子脏了,待属下洗干净之后,再归还......” “不必了。”穆杉杉的嘴角处噙着一抹温和且甜美的笑意,“这帕子便赏给你了。” “多谢公主。”屈箫将那条沾满鼻血的锦帕,小心翼翼的塞进了自己的怀中,像个珍贵的宝贝一样收了起来。 样子已经做得差不多,达到预期的效果了,穆杉杉终是聊回了正事。 “本公主对一些神丹古方颇感兴趣,这件事情,你是知晓的吧?” 屈箫点头,“自然,府中的神医还是属下为您寻来的呢!二公主可是发现了什么神丹妙药?” 穆杉杉莞尔一笑,“不错,本公主近日刚听说了一个名为还魂雪丹的神药,若是能将它寻来,让本公主和那位神医研究一二,真是死而无憾呐!” “这还魂雪丹是做什么用的?” 屈箫不解的问道,“它如今在哪里?二公主可是已经有了什么线索?” 穆杉杉自然不能说出,此神药有着起死回生之效,不然定会叫屈箫觉得,拿到此药,是为了医治那大盛的男子。 思及此,穆杉杉轻咳一声,瞎编一通道:“据说这还魂雪丹,可以让女子长久的保持着貌美年轻的容颜,仿佛是将十六七岁的灵魂,定格在了身体中一样。” “这么厉害?” 屈箫弯了弯唇道,“公主如今已经是南麓国的第一美人了,倘若可以长久的保持着美貌,那真是喜事一桩啊!只是,现在这神药在何人手里呢?” 穆杉杉见那屈箫一张嘴巴分分合合的说着话,一时竟生出了恻隐之心,有些不忍心让他去皇宫送死了,“罢了,取那神药之事太过凶险,本公主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你去送死。” “二公主这是在担心属下的安危?” 屈箫心生动容,眉眼温柔道,“属下早已经说过了,能为公主效犬马之劳,不管多么艰险,属下都甘之如饴。” 看着屈箫那副言之凿凿的模样,穆杉杉不再犹豫不决,她叹息一声道:“这颗神丹是在母妃的手里,我前几日找过她,可是她想留着给自己享用,不愿借给我研究一番。” 穆杉杉那落寞的小表情,落在了屈箫的眼里,便叫他心疼不已,“二公主,既然已经知道这神丹的下落,无论多么困难,属下都会将它寻来,送与公主。” “你不怕被母妃抓到,丢了性命吗?” 屈箫摇了摇头,神色肃穆道:“属下心悦二公主,但属下贵有自知之明,能陪在公主身侧,陪伴公主走一段路程,属下已经死而无憾了。” “你想要什么?” 穆杉杉正声问道,“但凡本公主给得起的,只要你能顺利将神药盗来,不管什么条件,本公主都答应你。” 屈箫勾唇浅笑,“倘若属下只想得到公主呢?您也愿意?” “愿意。”穆杉杉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与那宁川的老太子比起来,她可太愿意委身给身边这位,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护卫长了。 在她向屈箫伸出撩拨的手指那一刻起,她心中早已有了决断,与前程、性命相比,清白实在是不值一提。 “公主莫不是要诓骗属下吧?您当真愿意?”屈箫一脸不敢置信的望着穆杉杉。 他本是随口一提的玩笑话,没想到,竟然得到了二公主的肯定回答,他的内心,仿若被人扔进去了一块石头,荡起一圈一圈的粉色涟漪。 “本公主知道,此事太过凶险,你如果不愿意去盗药的话,我也不会怪罪于你,但对于你的心愿,本公主既然允诺于你,事成之后,定会兑现。” “好,属下自然是信得过公主的。” 屈箫难掩内心的激动,红着脸道,“三日之内,属下必将那王后宫中的神药盗出来,且不会让王后怀疑到您的头上。” 穆杉杉点点头,微笑道:“本公主静候佳音。” 说完盗药的事情,屈箫又提及公主府躺着的,那位只有一口气吊着的大盛男子来。 “二公主,那大盛男子,真的是留不得了。” “本公主明白。” 穆杉杉迟疑片刻,便继续说道,“待你将神药的事情办妥,若他还是没有挺过来,活不成的话,你再将他带到大盛接壤的地方丢掉也不迟。” “遵命,若二公主没有其他吩咐的话,属下便告退,前去准备了。” “嗯,去吧!” 看着屈箫渐行渐远的背影,穆杉杉脸上流露出一抹苦涩,但一想到为了自己的将来考虑,牺牲区区一个护卫长,又有什么关系? 倘若他真的有那个本事,可以活着将还魂雪丹带回来,牺牲一下自己的清白,又有什么打紧的?总好过将自己的初经人事,交到一个与外祖父年纪相仿的人手里强。 想通了这一点,穆杉杉便不再纠结、不再迟疑。 常言道:迟则生变,若是真能救回那大盛男子,若是他真的是大盛的英王殿下,大盛欠了她那么大的一个人情,日后,她想嫁去哪里,还不是由她自己说了算? 第249章 密道 两日后,穆杉杉便以外出狩猎、游玩为借口,一大清早,便出了城门,直奔城外的狩猎园林而去。 她与屈箫事先约定好了,二人先暂时离开国都,届时,屈箫再独自往返。如此一来,盗药的事情成与不成,洛王后定不会怀疑到二公主的头上来。 是夜,天色阴沉的厉害,没有开放夜市的南麓国,夜色将将拉下帷幕的时候,街道上便已空无一人了。 “亥时已到,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过了许久,随着打更人的敲梆子声音,渐渐远去,屈箫便从城墙拐角的阴影处现出身来。只见他身穿一袭黑衣,蒙着条黑面巾,趁着夜色,一路朝着王宫的方向疾速奔去。 他跟在二公主身边多年,对于在王宫里安插几个自己人,自是小事一桩。在与几个宫人相互配合之下,此刻,他已经顺利的进入王宫大院,正俯身趴在洛王后所居住的寝殿屋顶,静静等待着时机。 再三确认屋内没有任何动静之后,屈箫便小心的取下几片琉璃瓦,顺着一根绳索,悄无声息的滑落在屋内。 他站定脚跟,便开始蹑手蹑脚的朝着洛王后的床榻走去,未曾想到,出乎意料的是,床上竟然空无一人。 他揉了揉眼睛,屏住呼吸,四下张望一番,确定没有人在。 “真是奇了怪了,这深更半夜的,王后去了哪里?” 屈箫小声嘀咕一声,但转念一想,又勾唇浅笑道:“没人在,行事就方便多了,真是天助我也!” 屈箫先是在王后寝殿中,将能找的角落都翻了个遍,遍寻不到后,他忽然想到,二公主曾经提醒过他,洛王后手中最喜欢把玩的一件金饰挂件来。 那挂件周身非常精美,錾刻着繁复的花纹,形状如同鸡蛋一般的大小。 她喜欢随身携带着,如果到处都找不到的话,那么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便是最安全的地方,那挂件便极有可能是藏有神药的地方了。 时间一分一毫的流逝,屈箫心中直犯嘀咕,若那洛王后喜欢随身携带着的话,眼下恐怕是不可能找到的了。 洛王后不在,金饰挂件必定不在。 “这下可如何向公主交差呢?” 屈箫怅然若失的瘫坐在洛王后的梳妆台前的圆凳上,不曾想,却意外瞥见了,那个鸡蛋形状的金质挂件,正好好的躺在五彩斑斓的织锦地毯上。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他欣喜若狂的弯身捡起,正当他准备将其放入怀中离开的时候,却无意中发现一块地板砖,隐隐的翘了起来,似乎被人打开过。 脑袋嗡地一声炸响,他突然便意识到,那洛王后为何深更半夜不见踪影了? 好奇心作祟,屈箫整个身子都趴在了地面上,他附耳去听地底下的动静,果不其然,从下面隐隐传来了男欢女爱所发出的低吟之声! “洛王后,竟然在密道中,与男人私会?” 断断续续的声响不断传来,屈箫咽了咽口水,继续趴在那里,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起来,“倘若抓住了洛王后与人苟且的把柄,那么,求娶二公主的事情,便有了更多的可能性。” “表哥,你这一次,为何这么久才来......” “王宫中守备森严,实在是难以进入啊!” “这下便好了,有了这个密道......便时常可以同表哥......” “妍儿,为了见你,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愿意,莫说是挖一条小小的密道了......怎么样,舒服吗?” “嗯......舒......服!” 屈箫下意识的捂紧嘴巴,洛王后口中的表哥,便是那位双亲亡故,自小便居住在洛府的赵淮,现于朝堂中,官居大军将一职,掌管军队调度与国防,前途不可限量。 南麓国的清平官洛明,对他更是如同亲子一般,甚至是比对自己那不学无术的儿子洛乾,更加亲厚。 这惊天秘密,恐怕比偷盗神药更能立马要了他的小命,屈箫后知后觉,他慌慌张张的站起身来,准备开溜,却于慌乱中撞掉了梳妆台上的一盒珍珠首饰,瞬间叮叮砰砰的响个不停,响个没完没了! 这下可全完蛋了! 屈箫心脏猛地紧缩,赶紧朝着那一条自房顶垂落下来的绳索跑去...... 寝殿外值守的宫人,自是听到了房中的动静,不禁互相对视一眼,神情有些慌张。 一个问道:“你听到了吗?” 另一个点点头:“听到了,要不要进去看一看,会不会有贼人闯入,伤害王后娘娘?” “你难道忘记了,娘娘特意交待过,在她入寝之后,任何人无论听到任何动静,都不得进屋打扰的?” “我记得,要不,咱们还是别去多管闲事了,这王宫大院,巡逻卫士众多,定不会有贼人闯入的,许是娘娘自己不小心碰掉了什么东西。” “应是如此!” 而密道中的男女二人,自然也听到那珍珠落地的声响,洛王后早已慌了神,衣不蔽体的便准备顺着梯子,往地面上爬去。 “妍儿,莫慌!” 赵淮一边穿着衣服,一边神色自若的安慰她道,“只要不是穆长河知晓此事,一切便有转圜的余地!” 洛王后停下脚步,拢了拢心神后,便蹙眉抿唇道:“我早已交待过宫娥们,待我入寝之后,不得进入房间,如今看来,定是有人闯入,若是他发现了我们之间的秘密,恐怕......” “妍儿,若真有贼人,那我赵淮定不会轻易放他离开,你先别慌,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没事的。” “好,我信你。” 赵淮转过身去,双眸中浮现一抹狠戾,朝前甩了甩袖子,便大步流星的朝着密道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而密道的另一个出口,便是王宫附近的洛府。 只一会儿的功夫,赵淮便召集了人手,朝着王宫外围排查而去...... 屈箫踉踉跄跄的离开了王宫大院,他本想直接溜进二公主府去,但又担心因此牵连了穆杉杉,于是乎,便加快脚步,朝着城门外跑去。 “禀大军将,我们的人已经发现,有一个黑衣人,正朝着城门方向跑去。” “很好。”赵淮目露凶光,抬了抬手,命令道:“无论此人是谁,一律杀无赦!” “是,大人!” 十几名训练有素的暗卫们,一起朝着城门外涌去。 而屈箫自是已经注意到有人追过来了,他心中暗悔,早知如此,便不该偷听,如今惹祸上身,若因此事而连累二公主,他真是百死莫赎啊! 眼下,该当如何是好哇? 第250章 黑衣人 屈箫在连绵不断的屋顶上,踩着屋脊,奋力奔跑着,而赵淮也纵身飞跃到了房檐,驱动内力,施展轻功的追了上去。 空荡荡的街道上,暗卫们全力追赶,赵淮不愧是南麓国的大军将,不出半盏茶的功夫,他便追到了屈箫。 不管对方是谁,他脚掌蓄足力气,待将将接触到屈箫的时候,便把他一脚踹飞了下去,掉落在地上。瞬间,暗卫们便挥舞着刀剑,将屈箫团团包围了起来。 赵淮也随之从屋顶飞了下来,站定脚后,便将一双如同淬过毒药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屈箫,“本将倒要瞧瞧,你这贼人,这下,该往何处逃?” 屈箫心中顿时乱作一团,他不可以束手就擒,如今只能跟这些人拼了,尚可为自己博得一线生机。 作为公主府中的护卫长,武艺自然是有的。 二话不说,屈箫便从怀中拔出短刃,同那些暗卫们打作一团,招招凌厉,即使是训练有素的暗卫,一时之间,也难以接近他的身子。 但赵淮却失了耐心,不想再旁观下去。他从身后的下属手中,接过自己的那一把弓箭,微微眯着眼睛,瞄准不停变换位置的屈箫,唰的一声,箭羽脱弓而出,朝着屈箫直直的射了过去。 有百步穿杨之称的大军将赵淮,岂会失手呢? 如他所料,毒箭正中屈箫的后背,令他身子吃痛的向前倾斜。 “杀了他!”赵淮冷着眸子,幽幽的开口吩咐道。 “是!”那些未被屈箫打伤的暗卫们,拿着刀剑,便一起朝他砍杀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忽然自半空中,又出现了一位黑衣人,他逆着光,站在墙头,忽而放出暗器,将暗卫们纷纷打倒在地,立时,传来阵阵哀嚎之声。 屈箫得了时机,便忍着疼痛,捂住胸前被箭羽刺穿的伤口,朝着城外奋力飞去。 “你又是何人?” 赵淮那阴鸷的眸光,逼视着屋顶上站立的那道身影,“竟敢来坏本将的好事?” 屋顶那黑衣人仰头朗笑一声道:“你就当我是帮你的人吧!” “帮我?” 赵淮心思百转千回,猛然间,他觉得屋顶的那人,恐怕才是偷听到自己与洛王后秘密的人,不禁心神巨震。 “你到底是谁?” 赵淮的声音顿时凌厉了几分,咬牙道,“莫要在此故弄玄虚!” 黑衣人冷哼一声,“这深更半夜的,赵大人不好好在洛府中待着,独自一人带着这些个暗卫,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喊打喊杀的,若是国主知晓此事,恐怕你,要先想好一些托词吧!” “哼!我身为南麓国的大军将,带队捕杀贼人,也是职责所在!就算此事被国主知晓,本将亦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是么?可我却知道,赵大人,似乎是从王宫的方向出来的!” 赵淮闻之,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凶神恶煞的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此刻,赵淮心中的怀疑,已经达到了顶峰,若不是在洛王后寝殿中偷听的人,怎会注意到他的一举一动呢? “奉劝赵大人一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东方渐白,在下,这便告辞了!” “给我站住!” 赵淮拿起弓箭,再一次瞄准方向,朝那黑衣人射了出去,不过,这支箭羽却是头一遭没能命中目标,那黑衣人的身手,着实不凡啊! “快追上去!格杀勿论!” “是,大人!” 赵淮带着余下的几个暗卫,一路朝着黑衣人追了过去...... 翌日,晨曦的光芒自薄薄的云层缝隙中,倾斜而下。 受伤的屈箫终是咬牙硬扛着,来到了狩猎园林,如愿见到了二公主穆杉杉。 见到浑身是血的屈箫,穆杉杉赶紧为他传了随行的府医,接着,拧眉问道:“屈箫,你怎么伤得这么重?” “启禀二公主,属下已经取回了神药,幸不辱命!” 接过屈箫自怀中掏出的金质挂件,上面还带着他的温热体温,穆杉杉心中滞得难受,她唇瓣轻轻颤抖,咆哮一声,“府医呢?怎么还没来?” “回二公主,已经派人去请,应是快到了!”婢女浣影小心翼翼的回话。 “你也快去叫他!” “是!”浣影赶紧也小跑了出去。 屈箫面露微笑,“二公主这副慌慌张张的模样,属下还是头一回见到呢!二公主快打开瞧一瞧,那神药是不是在挂件里?” 穆杉杉正准备拧开,但最终还是将其暂时放入了自己的袖中,“现在顾不上什么神药不神药的了,你的伤势要紧。” “公主,您就别费力气了,属下伤势如何,自己心中再清楚不过了......” “不许说胡话!” 就在这时,府医匆匆忙忙的,背着个药箱子,赶了过来。 “快给屈护卫瞧一瞧,若是瞧不好,你也就别想活着了!”穆杉杉凛着眉眼道。 “是,公主!” 年迈的府医,浑身瑟瑟发抖着,他仔细看了看床榻上的屈箫,面色苍白,浑身是血,一看就是伤得十分严重,但公主之命,不可不从,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医治。 他瞧了瞧屈箫身后的箭羽,箭头的周遭,血液已呈黑紫色的了,他踌躇片刻,战战兢兢的屈身道:“禀二公主,这箭头,怕是淬了剧毒的呀!” “什么?”穆杉杉蹙起眉头,慌忙问道:“那你可知是什么毒?” 府医伸出手指,从伤口处蘸了一点血液,放在鼻子下,仔仔细细的嗅了起来,半晌,他忽然瞪大了眼睛,眉头紧锁道:“这毒,怕是很难解啊!” “你说什么?”穆杉杉瞪着眉眼,厉声问道。 “请公主恕罪啊!” 老府医浑身颤抖的跪在了地上,“这箭羽的来历,二公主一看便知,若要解毒,还需尽快找到箭羽的主人才行。只是现如今恐怕也来不及了,屈护卫身上的毒,已经蔓延到了五脏六腑,实在是无力回天了啊!” 穆杉杉虽然早已预料到,屈箫这一趟,恐怕是凶多吉少。但当事情真正发生在眼前的时候,她的心还是揪疼的厉害,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屈箫陪在自己身旁了。 第251章 王后召见 一想到快要失去这位心腹了,穆杉杉唇瓣微颤,眸中凝上了点点泪意。 “治!赶紧给他治!本公主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必须要救活他,否则,你们都别想活命了!” “二公主饶命啊!” “公主饶命......” 身边伺候的众人,连同那位老府医,齐齐的跪在了地上,颤抖着身子,一个劲儿的磕头,嘴中直喊着饶命。 看着穆杉杉为了自己而大发雷霆,屈箫心头一热,鼻尖不禁发酸起来,气息不稳的劝道: “公主息怒,您还是让他们都下去吧!属下身子如何,自己知晓,能在临死之前,还能见公主一面,已是上天垂怜了......属下还有话,想单独同公主说。” 穆杉杉眼眶微红,哽咽的大喝一声,“都给本公主滚下去!” 众人哆嗦着身子,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 穆杉杉来到屈箫的面前,坐在床沿,眼泪转瞬跌落,“都是我不好,不该让你去王宫中盗药的,都是我害了你。” 屈箫面上含笑的摇了摇头,那紫黑色的唇瓣浮起一抹难看的笑意,“能为公主而死,是属下的福分!只是,属下日后无法继续,鞍前马后地服侍公主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了手,想要去替公主擦去脸上的泪痕,但停顿片刻,终是又将手放了下来。 都这个时候了,他一个将死之人,岂可污了二公主那精致的面容? “二公主,您想要的还魂雪丹,其实属下已经知道了它的真实功效......” 穆杉杉抬起水雾蒙蒙的眼帘,惊讶的看着屈箫,喉咙里仿佛被卡住了一般,“我......我只是......” 屈箫微微抬了抬手,嘴角扯出一丝自嘲般的笑意,“二公主自始至终,都将希望放在了那位身份不明的大盛男子身上,为了救活他,您不惜以自己的清白为代价,让属下去盗药。 属下心悦公主多年,甘愿为二公主所驱使,就算知道了那颗药是用来救那大盛的男子,属下也尽全力满足二公主的心愿,只求那男子日后醒来,可以如同属下这般,对您一心一意才好......咳,咳......” 一团紫黑色的鲜血,自屈箫的嘴中喷射了出来,吓得穆杉杉大惊失色,“屈箫,屈箫,你还好吗?” 屈箫上气不接下气,哽咽带笑道:“让公主担心了,是属下的不是!咳......咳......” “你先不要说话了,府医......” “不要,不要浪费时间,属下在昨夜,还知道了一件事情,是关于,关于王后......和,和......” 一句话未说完,屈箫的手臂便顺着床沿,无力的垂落了下去。 “屈箫,屈箫,你醒醒......” 一想到,自此时此刻起,她真的失去了这位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男子,穆杉杉眼眶中的泪水顿时决堤,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颗颗砸向那具没了生命气息的身子上...... 安排好屈箫的后事,穆杉杉颓然的瘫坐在一张柔软的椅子上,她面无表情的拧开了那个金质挂件,果不其然,一颗药丸赫然出现在眼前。 “屈箫,你这条命,终是没有白白的浪费掉......” “二公主,二公主......” 就在这时,婢女浣影火急火燎的从门外跨了进来,神色慌张的对着穆杉杉施了一礼,“王后娘娘身边的宫娥来了,她说奉娘娘口谕,宣公主即刻入宫觐见。” “可说是因为何事吗?” 浣影摇摇头,“未曾,二公主,让奴婢为您梳妆更衣吧!” 穆杉杉缓缓的站起身来,凝眉沉思片刻,抬起眼帘,望着浣影,“本公主有一事,要交给你去办,你且附耳过来。” “嗯......” 待穆杉杉来到王宫的来仪殿,已是日暮时分了。 “女儿见过母妃,不知母妃何事如此焦急,着人将女儿从那狩猎场上召唤回来?”穆杉杉神色自若,双手交叠于胸前,淡淡的施了一礼。 洛王后压下内心的不悦,硬撑着笑意,扯了扯嘴角道:“杉杉,如今已是仲夏时节,你跑去狩猎,不怕中暑吗?” “劳母妃挂记!女儿听闻自己即将嫁入宁川为太子妃,心中着实不是滋味,这才突发奇想,去狩猎园林跑上几圈,以此来疏解一下心情。” “如此说来,你是在埋怨本宫,或是对你父王不满?” 穆杉杉闻言,直直的跪了下来,“女儿不敢!” 洛王后并未让穆杉杉起身,一想到自己那金质挂件不翼而飞,想到那洒落满地的珍珠,还有那可能被人窃听到的隐秘,她的内心便惴惴不安起来,更带有几分隐而未发的怒火。 垂眸沉思片刻,洛王后微微眯着眼睛,冷声问道:“母妃且问你,之前你向我提到的那颗神药,后来可寻得了?” 穆杉杉心中自然很清楚,母妃这么问,便是已经怀疑到自己身上了。 袖中的手缓缓的握成了拳头,穆杉杉勾唇浅笑道:“尚未寻得,不知母妃是否愿意,将您手里的那颗还魂雪丹,交给女儿研究一番,女儿保证,日后定将其完璧归赵。” 看着一脸坦然的女儿,洛王后心中一时也没了主意,“难道真的不是被杉杉偷去了?” 良久,洛王后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杉杉,你先起来吧!至于那神药,母妃昨夜也找寻了很久,但最终并未寻到,故此,才将你召来,跟你解释一番,并非母妃不愿给你。” “原来如此。” 穆杉杉站起身来,款款走至洛王后的身边,拉起她的手,撒娇道:“母妃真是吓坏女儿了,杉杉还以为自己惹出什么祸事了呢!” 洛王后微笑着,柔声道:“昨日母妃拒绝于你,这不是怕我们母女之间生了什么嫌隙,叫别人看了笑话去。” “女儿明白,昨日对母妃不敬,是杉杉的错,请母妃责罚。” “母妃还是了解自己的女儿的,你自小便性子刚烈,昨日遭拒,一时心中气愤罢了,母妃不怪你!” 洛王后温和的笑道,“你刚从城外回来,一路辛劳,快回府休息去吧!” “是,女儿告退!” 见穆杉杉走远,洛王后身边的女婢如兰,便从帘子后面探出身来,“娘娘,二公主方才所言,到底是不是真的?” 这如兰,便是赵淮早些年,安插到洛王后身边的女子,她的出现,便是为了方便二人互传消息。 洛王后淡声道:“本宫虽然也怀疑是她盗走了神药,可她昨晚并不在国都,且她身边那个护卫屈箫,也是一同出了城,想来,应该不是她吧!” 如兰点点头,“那奴婢需要将此事,告知大军将大人吗?” 洛王后摇了摇头,“罢了,暂时先不要同他联系,免得引起国主的怀疑。” “是,娘娘。” “对了,本宫前几日叫你调查二公主想要还魂雪丹的真实意图,你可有眉目了?” “回娘娘,奴婢打探到,二公主前些日子回府,好像带回了一个重伤之人。” “是么?” 洛王后顿时面沉如水,“如此说来,她是想用雪丹救那人的性命了。如兰,你可查到,那重伤之人是何来历?” 如兰抿唇摇头,“二公主府固若金汤,打探消息,实在是有些困难。” 洛王后犹豫片刻,目光深沉道:“看来,她的婚事,要让国主早些定下来才好。” 顿了顿,她接着吩咐道,“二公主府那边的动静,你安排人继续盯着。” “是,奴婢明白。” 第252章 烂泥扶不上墙 王庭内,国主穆长河面无波澜的端坐在王座上,他拿起一本奏折翻了翻,便将视线投落在队列前面的赵淮身上。 “赵淮,今日寡人听到消息,你昨夜带着些暗卫,在空荡荡的大街上疾行,所为何事啊?” 赵淮闻言,与身旁的洛明对视一眼,便毕恭毕敬的跪地道:“启禀国主,昨夜,微臣带队巡逻,见一黑衣蒙面男子,在王宫周边徘徊,这才跟上去查探一二。” “可抓到那蒙面之人了?” “未曾,不过,微臣射中了那人,想必是活不下去的。” 穆长河微微眯着眼睛,眸光幽深道:“赵淮,你身为大军将,却在没有查清事情的真相前,杀人性命,倘若对方是敌国派来的细作,岂不是因你而耽误大事吗?” “请国主恕罪,是微臣思虑不周。”赵淮感受到国主身上的威压,顿觉诚惶诚恐,“微臣也是担心留下此贼人,将后患无穷,因此才......” “你这,倒是有灭口之嫌啊!”穆长河眯起双眸,冷声道。 “微臣不敢,请国主明鉴!” 洛明总觉得国主好似话中有话一般,但这么深究下去,恐对赵淮不利,便上前一步,屈身见礼道:“启禀国主,赵淮一心为国,他又怎会无缘无故的去灭一个黑衣人的口呢?念在他初犯的份上,还请国主从轻发落!” 穆长河收起脸上的不悦,温和的望着洛明,“看在清平官的面子上,寡人对你暂且不究,但若再有下次,你便自请辞官吧!” “谢国主,微臣遵命!” 这一点小小的失误,国主便想叫他辞官,可见,在他穆长河的心里,恐怕从来都是忌惮他,忌惮洛氏的。 散朝后,赵淮越想越生气,不禁怒火中烧。昨夜的那位放暗器的黑衣人不仅没能追到,今日早朝,反被别的官员打了小报告,越想越觉得心中憋屈。 此刻,他乘坐的马车,正行驶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突然,马车停了下来。 “为何停车?”赵淮黑沉着脸,大声斥道。 车夫尚未来得及回话,便见到一戴着帏帽的女子,自门帘下闯了进来,“主子,是奴婢如兰。” “如兰,你胆子可真是不小啊!如今,竟敢拦本将的马车了?” 如兰被今日盛怒的赵淮吓得一哆嗦,她颤巍巍的跪拜道:“主子恕罪,奴婢有要事禀报,这才擅自闯进您的马车里。要不,奴婢在马车里为您.....消消火......” 每每与赵淮传送消息之时,如兰便以身伺候,她本就是一江湖落难女子,赵淮看上她的机灵聪慧,这才将她送去王宫,做了洛王后身边的婢女。 “滚开!什么货色,也敢往本将身上扑?”赵淮嫌弃的将跪在膝前的如兰踹倒在地,一反往日那副谦谦公子、玉面将军的常态。 如兰吃痛一声,扯了扯嘴角,终是泪眼婆娑的退了出去。 怪就怪,她挑选见赵淮的日子不好,正好触了他的霉头。 望着赵淮的马车渐渐远去,如兰心如刀割一般,为了这个男人,她宁愿到洛王后的身边为奴为婢,可他的心,却冷如冰块,怎么捂都捂不热似的。 想起你的时候,对你花言巧语,温柔备至,可如今...... “罢了,我就应该听王后的,这段时间,不与你联系才是,那二公主府中的事情,想必你也是不想知道的......” 如兰小声嘟囔一声,便戴好帏帽,消失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 回到洛府,赵淮一进府门,便见到了中庭内端坐在太师椅上的洛明,于是,加快步伐,朝着洛明恭敬的拜了一拜,“见过舅父大人!” 洛明轻轻抿了一口茶水,不露声色道:“淮儿此次担任节度使归来不久,怎会这么快,便在朝中树敌了呢?” 赵淮明白舅父是指早朝的事情,于是,尬笑一声道:“许是孩儿挡了一些人的门路,这才叫人怀恨在心。” “你可知,你这大军将一职来得很不容易,你该要好好爱惜自己的羽毛才是。” 洛明站起身来,背手而立,“我向国主进言,让他将杉杉嫁与宁川国,便是为了让国主对我洛氏不再猜忌,如此方能更好的布局,筹谋以后。 你昨夜擅自带队追捕黑衣人之事,反叫国主生疑,认为我洛氏一族,藏有祸心。如今,可不是在人前显摆威风的时候,万事更要低调才是啊!” “孩儿明白,舅父,今日之事,孩儿必会牢牢记在心上,定会以此为诫。” “嗯,你且起来吧!” 洛明旋即坐回了椅子,态度不似方才那般严肃,温声道:“那位嘉敏公主,舅父想向国主求亲,将她嫁给乾儿,你以为如何?” “这......” “我不同意!” 一个踉踉跄跄的身影,从府门外跨了进来,待他走近之时,洛明却厌恶的捂起了口鼻,沉声道:“你这又是在外面灌了多少黄汤?” “没多少。” 洛乾半梦半醒的模样,一副邋里邋遢、吊儿郎当的,倚靠在雕刻精美花纹的房门上。 “父亲,你已经有表哥这么一个好孩儿了,我这个做儿子的,整天无所事事,喝喝小酒,也耽误不了您什么大事。” 赵淮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忙上前拉着宿醉未醒的洛乾,坐在了椅子上。 “表弟,舅父一心都是为你着想,你不喜做官,舅父便听之任之,但如今你已经年近二十五,是该考虑自己的婚姻大事了。” 洛明重重的吸了口气,面露不满道:“淮儿所言不差,乾儿,为父准备让你迎娶嘉敏公主,以此来巩固我们洛氏与王族的关系,你为何不同意?你有什么资格不同意?” “我当然是没资格了!” 洛乾半眯着眼睛,自嘲一声道:“就凭我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真心是配不上嘉敏公主,你就不要去祸害人家了。还是说,父亲让我娶她,是另有企图呢?” “你!”洛明气得直跳脚,“逆子!真是气煞我也!” “舅父息怒!” 赵淮忙上前为洛明轻拍着后背顺着气,面露狡黠道:“若是表弟执意不肯,淮儿愿为舅父分忧,替表弟迎娶那嘉敏公主进府。” 洛明意味深长的抬眸看了看赵淮,捋了捋自己那下巴上黑白参半的胡须,若有所思道:“也不是不行,为了洛氏的将来,嘉敏公主必须嫁入我洛府来。” “随你们吧!”洛乾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扶着墙,便往外走,“总之,别来烦我便是!” 洛明无力的摇头,喃喃叹道:“想我洛明一世英明,怎会生下这么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啊!” 而一旁的赵淮,嘴角却几不可察的扬了扬,心道:“洛氏的将来,有我一人足矣,那个废物,能成什么气候?” 第253章 亲上加亲 次日清晨,二公主府。 穆杉杉刚刚醒来,便见到婢女浣影兴匆匆的款步而来,脸上堆满了喜悦,“二公主,大喜事啊!” “喜从何来?”穆杉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了伸懒腰,漫不经心的问道。 “回公主,自昨日奴婢听从您的吩咐,给那大盛男子喂下那颗药丸之后,他好像要醒过来了,据汤神医说,他那微弱的气息,逐渐变得强劲起来......” “此话当真?” 未等浣影说完,穆杉杉腾地弹坐起身来,“走,快去瞧瞧他。” “是。” 一盏茶的功夫,待主仆二人来到公主府中的厢房,汤神医已经等候在床边了,他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床榻上的男子看,眼神中满是期待。 他从医数载,这还是头一回亲眼见到起死回生的人呢,前些日子,这位男子,明明是两只脚都已经迈入鬼门关了呀! “真是奇迹啊!”汤神医不由的拂须,啧啧感叹一声道。 穆杉杉轻咳一声,汤神医这才回过神来,他慌忙转身,朝着穆杉杉恭敬的施了一礼,“小人见过二公主。” “他的情况如何了?” “回二公主,此人已经闯过鬼门关,且他的心跳、脉搏都有了复苏的迹象,小人以为,不出三日,他应该可以苏醒过来。” 穆杉杉终于松了口气,“汤神医劳苦功高,他能活过来,自是离不开你的高超医术,待他清醒过来,本公主定会重重赏你。” “二公主言重了,小人只是将浣影姑娘送来的药丸......” 穆杉杉忙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目光中带有一丝胁迫,“汤神医,本公主方才的话,你难道没有听清楚吗?” 汤神医呆愣片刻,终是明白了穆杉杉的话中意思,便屈身道:“请二公主放心,无论日后何人问起,小人都不会透露那药丸的事情来,小人定会对此事守口如瓶。” 穆杉杉微微颔首,“汤神医,你先下去吧!” “是,小人告退。” 穆杉杉坐在床榻边的圆凳上,出神的望着那男子的脸颊,“如今,终于可以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血色来,可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是啊!二公主,先前奴婢照顾他的时候都没发觉,如今细细看来,这大盛男子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呢!” 穆杉杉闻言,脸色没由头的冷了下去,声音也淡了许多,“浣影,从今日起,让书苁近身照顾他即可。” “可是公主,书苁毕竟是男子,大大咧咧的,恐怕会照顾不细致吧?” “怎么?” 穆杉杉一记眼刀递了过去,“本公主的命令,你也敢置喙了?” 浣影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跪地道:“奴婢失言,请公主责罚!” 穆杉杉拂了拂衣袖,微微扬着下巴,凛着眉眼道:“关于大盛男子的事情,你记得叮嘱府中所有的婢女、小厮,倘若有人胆敢将消息泄露出去,本公主定不轻饶!” “是,二公主,奴婢明白。” 几日后,承泽殿。 洛明散朝之后,便在心中盘算着,来找穆长河商议两位公主的婚事。 “老臣叩见国主。” “洛爱卿不必多礼,赐坐。” “谢国主。” 洛明正襟危坐于穆长河的下首,他微微掀起眼帘,看着正伏在案几上认真批阅奏折的穆长河,只见其眉眼间松弛且柔和,与年轻时候的唯唯诺诺相比,平添了几分成熟与稳重。 朝局渐稳,国主对自己的依赖渐弱,他甚至在朝堂上有意扶植自己的势力,有些事情,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 洛明的眼底涌现的一丝昭昭野心,转瞬即逝。 “爱卿找寡人何事?”穆长河并未抬头,手中的御笔依旧在奏折上勾勾画画着。 洛明回了回神,清清嗓子,便噙着笑意道:“启禀国主,老臣前些日子提议,将二公主许配给宁川太子一事,不知国主意欲何时降下旨意呢?” “寡人尚未想好,”穆长河漫不经心的掀起眼尾,浅笑一声,“怎么?爱卿这么着急,将自己的外孙女,嫁到那千里之外的宁川国?” “老臣并非此意。” 洛明神态有些不自然的回答道,“只是此事,已经同宁川国那边通过气,他们想将这门婚事早些定下来,故此,老臣才斗胆,前来问一问国主的意思。” 穆长河放下手中的御笔,站起身来,负手而立,“寡人见杉杉已到适婚年纪,这才同意宁川国想要联姻的提议。 但是,前些日子,杉杉同寡人跟前闹过,她的意思是,作为长公主的楚楚,还有刚回国不久的嘉敏,年岁都比她稍长一些,她们二人尚未曾婚配,因此,她也不着急。” “长公主毕竟只是您的义女,最重要的还是二公主与嘉敏公主的婚事。既然二公主提起了嘉敏公主,老臣倒有一想法,不知该不该说?” “但说无妨,爱卿亦是寡人的岳丈大人,你与寡人相谈,自是无需拘礼。” “是。”洛明理了理思绪,勾唇道,“老臣想与国主亲上加亲,不知您意下如何?” “哦?爱卿的意思是......” 洛明拱手道:“老臣是想让外甥赵淮,迎娶嘉敏公主为妻,如此一来,两位公主的婚事,便都有了着落,国主也可同时下旨,定下婚事。” “这老东西,还是一如既往的,想做寡人的主?可寡人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无依无靠的愣头青了......” 穆长河沉默片刻,背对着洛明,站在那里一言不发,这倒让洛明心生惶恐,一时之间,竟猜不透穆长河的心思。 半晌,穆长河旋即坐下身来,脸上依旧挂着一抹温和的笑意,“寡人还以为,爱卿是想让洛乾迎娶嘉敏呢!真没想到,你却是让大军将赵淮迎娶她,这真是让寡人大吃一惊啊!” 洛明皮笑肉不笑道:“老臣尚有自知之明,犬子自从他母亲病逝,整日沉溺于酒色,实在不是公主良配,虽说赵淮年岁大了一些,但目前尚未娶妻生子,且人长相端正,能力出众。 老臣便想着,他若是成了咱们南麓国的驸马,日后,定是国主治下的一员猛将,将是国主治国安邦的左膀右臂啊!” 穆长河心中觉得好笑,“这老东西到底是怎么想的?竟将自己的一个外甥夸得如此天花乱坠,反倒是将自己的亲子,贬低的一无是处?他到底是打得什么算盘?” 但嘉敏公主,不可以,也绝不能嫁给洛氏的任何一个男子! 打定主意之后,穆长河缓缓开了口,“爱卿的提议固然是好,只是,嘉敏的婚事,寡人早已有了其他的安排。” 洛明蹙起了眉头,脸皮子微微抖动着,“可此前,老臣并未听到什么风声啊?” 穆长河轻笑一声,“嘉敏自小在大盛国长大,寡人早已去信大盛陛下,愿与大盛皇族结亲。” “这......” 洛明敢怒不敢言,心道:“你既然早就为她做好了打算,为何还要听我在那边瞎嚷嚷,岂不是故意要看我的难堪?” “时辰不早了,爱卿就先回府休息去吧!至于杉杉的婚事,寡人得空会派人将她宣来,亲自问过她的意愿后,会颁发诏令,回复宁川国。毕竟她也是寡人之爱女,心中多少有些舍不得。” “是。” 洛明站起身来,垂下的眼眸中,随之墨色翻涌,微微屈身道,“老臣告退!” 第254章 佯装失忆 待洛明走远,穆长河脸面上始终挂着的那抹温和笑意,瞬间消失不见。 他冷着眸子,幽幽的叹息一声,“这老东西,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既想将二公主嫁与宁川国为太子妃,以获得宁川的支持,又想将嘉敏公主娶到洛府去,来巩固自己与王族的关系,甚至是谋取国主之位,好一个野心勃勃的洛明! 近侍福莱公公躬着身子,假装揣摩不透穆长河的意思,一边研磨,一边陪着笑脸道:“国主,老奴看不懂清平官到底打得是什么算盘,老奴只知道,一心一意的侍奉好国主便足矣。” 穆长河嗤笑一声,“罢了,你明日到二公主府走一趟,将杉杉宣到王宫来,虽说寡人也有意要将她嫁出去,可那宁川太子,实在是......” 见穆长河没有继续往下说,福莱公公便会意道:“老奴明白,国主对二公主还是很疼惜的。不过,老奴尚有一事想不明白。” “何事?” “嘉敏公主的婚事,国主您并未与大盛去过什么书信啊?再者,早前传来消息,盛德帝似乎已病入膏肓,如今大盛是由太子盛桓监国。故此,与盛朝陛下商议婚事之事,显得有些......” “有些假,是吗?” 穆长河冷笑一声,“寡人说得那些,自然是拒绝洛明的托词而已,嘉敏公主的婚事,寡人自有打算。” 现如今,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初登王位、凡事都要看洛明眼色行事之人了,就算洛明知晓他的搪塞之意,又能怎样? 他原本确是想与大盛皇族联姻,以求得盛朝的庇护,可如今探得消息称,盛朝已成动荡之势,自己尚且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里还能顾得上其他人呢? 现下,是要思虑周全,既要保护南麓国的子民不再受战乱之苦,又要铲除朝中洛明一党的势力...... 一时之间,穆长河的眼眸中晦暗不明,思绪百转千回...... 翌日,当奉旨前来传口谕的福莱公公,到达二公主府的时候,穆杉杉正沉浸在大盛男子刚刚苏醒过来的喜悦之中。 “你当真不记得自己是谁了?”穆杉杉压抑着内心的激动,耐着性子再三问道。 床榻上的男子,跟方才一样,依旧是茫茫然的摇了摇头,“敢问姑娘,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是何人?” “大胆!”浣影大声喝道,“这是我们南麓国最尊贵的二公主,可不是你口中的什么姑娘。” 穆杉杉眼神示意浣影闭嘴,便接着将眸光投向床榻上躺着的男子,“这么说来,你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受得伤?” 得到的依旧是漠然的摇头,穆杉杉心中的喜悦之情,终是黯淡了下去。难道真的是白白搭上护卫长屈箫的性命,救了一位没有任何价值的陌生男子? 就在这时,外面小厮来报,宫中的福莱公公已在前厅候着了,穆杉杉这才带着婢女浣影,悻悻然的转身离去。 苏醒过来的男子,眼神飘忽不定,最终看到了站立在一卷珠帘外的小厮,圆脸圆眼睛,看起来约莫十四五岁的清瘦少年。 “这位小兄弟,你能告诉我,我是如何到这公主府来的吗?与我一同前来的,可有什么其他人?” 书苁听到那男子是在同自己说话,便跨步进来,微微屈着身子道:“小的书苁,只是二公主派来,专门负责伺候您的一个小厮,不敢担您一声小兄弟。” “书苁,倒是个不错的名字。” 头一遭听到别人的夸奖,书苁的心情变得愉悦起来,便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您是二公主从沁水庄园带回来的,没有其他人跟您一起。那时候的您,身受重伤,连汤神医都说活不了了......好在现在,您苏醒了过来,真是万幸啊!” “沁水庄园在什么地方?” 书苁努着嘴仔细想了想,“具体方位,小的没去过,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应是在一个山谷里,距离都城好几个时辰的路程呢!” “多谢告知,有劳了。”那男子又重新躺平了身子。 “您先歇息。”书苁见那男子没什么想问的,便自觉的退了出去。 “照那书苁的说法,我应该是身受重伤昏死之后,偶遇了二公主,蒙她搭救,这才侥幸活了下来。” “可二公主只将我一人带了回来,那季儿她......” 床榻上的男子,正是坠落绝命崖的大盛英王殿下盛柏,他的眼眶微红,一想到自己的王妃夏季,有可能已经殒命崖底,他的心便如同被利刃剜了一般疼痛。 那日,遭冷寒冰带众弟子围剿,血淋淋的一幕幕,不断的在脑海中重现着,盛柏想到了为救他而死去的路宽,还有从未上过战场,却听他号召、奋勇杀敌的官兵们...... 现如今,他们最终都死了,独留他一人,苟活了下来...... 现在身处南麓国,这二公主的为人不甚清楚,亦不知晓她费尽心机救自己的真实目的,盛柏三思之后,方觉得眼下佯装失忆,最为稳妥。待自己身体完全恢复,能从床上站起身来,再做打算为好...... 而那位被盛柏质疑救他性命,是何目的的二公主穆杉杉,此刻已经跟随着内侍福莱公公,来到了承泽殿,见到了自己的父王与母妃,正在等着她共用午膳。 “拜见父王、母妃。” 穆杉杉朝着国主和洛王后,恭敬的施了一礼,但令她感到奇怪的是,今日那穆楚楚和嘉敏公主,竟然都没来,“想必父王与母妃,应是想与我聊一下关于那门与宁川太子的婚事吧?” “杉杉,你怎么杵在那里了?” 洛王后伸出手,将垂眸沉思的穆杉杉拉到了自己的身旁坐下,笑容可掬道,“今日这桌子上的美味佳肴,都是你父王按照你的喜好,吩咐御厨烧制的。” “谢父王。”穆杉杉冲着穆长河笑了笑,“不知今日父王母妃召女儿来王宫,所为何事?” 穆长河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将一块秘制乳鸽,放在了穆杉杉面前的餐盘中,柔声道:“先用完膳再说。” “你父王说得是,没什么事情,比好好吃饭更重要。”洛王后附和一声,接着也为穆长河布了一道菜。 “谢父王。”穆杉杉面上平静的吃了起来,只是心中,一直在思考着应付对策。 “那大盛男子如今记忆全无,根本无法判断出他的真实身份来,倘若他不是大盛的英王,那我怎可甘心的嫁给一个陌生的男子呢?就算他有着潘安之貌,但与南麓国主之位相比,实在是不值得一提......” 第255章 弱女子 “杉杉,杉杉......” “啊,哦,父王,您在叫女儿?”怀揣心事的穆杉杉,放下手中的玉着,坐直了身子,一张甜美的笑脸,正对着穆长河,“请父王恕罪,女儿一时走了神。” “杉杉,你可是有什么心事?”穆长河温声问道,“今日的你,总好像是心不在焉一样,可是身子哪里不舒服?” “没有,”穆杉杉嫣然一笑,“是女儿觉得父王命人准备的饭菜可口,这才吃得入了神。” “瞧你这孩子,”洛王后一脸慈爱的看了一眼穆杉杉,“这以后要是嫁到了宁川国,可不能如同今日这般,失了礼数才好啊!” “终是开始进入正题了吗?”穆杉杉心不由的一沉,真是该来的,挡也挡不住啊! 穆长河同洛王后对视一眼,便接着话茬道:“杉杉,父王想问一问你,对于嫁入宁川国一事,你自己是怎么考虑的?今日只有父王与你母妃在,有什么话,都可以提出来。” “父王此话当真?” 穆杉杉沉下去的脸上,瞬间浮起一抹期望来,她抿唇道,“若是女儿说不愿离开父王、母妃的身边,不愿嫁到那千里之外的宁川,不愿嫁给那年近半百的宁川太子,父王可否应允呢?” “杉杉,不可对你父王无礼。” “无妨,”穆长河微微抬了抬手,一脸温柔的盯着穆杉杉,“这么说来,你只愿意留在南麓国?” 可穆长河脸上的柔情,落在洛王后的眼里,却是带有几分赤裸裸的威胁,杉杉只愿留在南麓国,意味着洛氏家族,想要去争一争那南麓国的储君之位,这可不是穆长河想要看到的结果。 洛明早已同洛王后暗示过了,用穆杉杉嫁入宁川之事,来做一个洛氏不争不抢的幌子,实际上,洛氏家族,却是志在南麓国主之位的。 “用杉杉的幸福,来换一个宁川未来国主的承诺,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父亲洛明的这一句话,再一次在洛王后的脑海中响了起来。 她捏了捏手中的帕子,终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弯着唇角,笑靥如花的劝道:“杉杉,你可知那宁川的太子妃之位,以后便是宁川国的王后啊!你父王思虑周全,这真是一门好亲事!母妃觉得,该早早定下来才是,你不可如此的......”不识好歹! 可穆杉杉已经明显的感受到,母妃那只拉着自己的双手,暗暗加大了劲儿,那双看似温柔的眼眸深处,尽是冰冷。 但今日不反抗,以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穆杉杉不顾洛王后的反对意思,红着眼角,咬着唇,一字一顿道:“父王,女儿真的不愿离开你们。” “既如此,”穆长河神色一转,淡漠且疏离,“寡人明日下诏,你与宁川国的婚事,可推迟一月举办,这是父王能为你,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可是,父王......” 穆长河却毫不在意那泪水已经顺着脸颊流下来的穆杉杉,接过福莱公公呈过来的手帕,随意擦拭了一下口角,留下一句,“你们母女俩慢慢吃”,便头也不回的起身离开了。 翌日,一道关于二公主穆杉杉将于一月后,嫁入宁川国为太子妃的诏令,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读了出来 ...... “如此说来,”入夜,一个城外,不引人注意的茶香四溢的竹屋里,端坐在大军将赵淮面前的中年男子,慢悠悠的开口道,“你们的穆国主,也不是什么疼爱女儿之人嘛!” 那男子蓄着满脸的络腮胡,满脸横肉,一双眼眸,如熬鹰一般清亮、阴险。 “我们洛氏竭力促成此桩婚事,贵国太子可不要忘记这份人情啊,姚统领?”赵淮端起茶杯,轻轻的啜了一口,并将喝进嘴巴中的碎茶叶,漫不经心的又吐了出来。 “那是自然!” 姚统领勾了勾唇角,“殿下派姚某前来,便是为了叫你们安心,待二公主嫁入我们太子府,一切都好商量。” “好!”赵淮仰头笑道,“至于何时举事......”突然,他闭上嘴巴,神色警惕的朝着窗外望去,“什么人在外面?” 那姚统领也听到了窗外的窸窣声响,果断的拿起流星锤,同赵淮一起破窗而出。 今夜,外面偷听的人,无论是谁派来的,都得死! 赵淮与宁川太子府的姚统领,一前一后的追了出去,约莫半盏茶的工夫,便追到了偷听之人。 只见那人身穿一袭半旧的灰蓝色素罗薄衫,发髻随意用一根木簪子挽起,未施粉黛,却依旧唇红齿白,眼如秋水鬓如云,好一个容色清丽的绝美女子! “竟然是一名女子......” 赵淮将将站住脚跟,姚统领拎着两只流星锤也紧随其后,跟了过来,眉眼凌厉道:“别跟她废话,我们合力杀了她!” “等一下,”赵淮一把拉住了想要往前冲杀的姚统领,挑了挑眉,“姚兄不必如此心急,一个弱女子而已,且让赵某来问上一问。” “有什么好问的!”姚统领无语的冲着赵淮翻了一个白眼,“看上这娘们的美色便说是看上了,扯甚么道貌岸然的话来?” 他一边说,一边背过身去,不再言语。他手中拎着的两只流星锤,如同他的双眸一般,发出迫人的寒光。 许是上一回不问清楚情况,便射杀黑衣人的事情,惹得国主的无端斥责,这一次,赵淮便吃一堑长一智,多长了个心眼儿。 “姑娘,你到底是何人?究竟是谁派你来,偷听我二人的谈话?” “若是本姑娘说,只是路过,无意偷听,你们相信吗?”那女子神态自若的冷声反问道。 “你骗谁呢?若不是心虚,干嘛逃得这般快?” 赵淮勾了勾唇,丝毫没有将面前这只待宰的猎物放在眼里,“我赵某人虽说怜香惜玉,但你也莫要触碰我的底线,我再问一遍,你究竟是受何人指派?” “要打便打,哪来那么多废话!”那女子面无表情道。 “有意思!” 赵淮的嘴角露出一丝阴笑,他又上前跨了一步,半眯着眼睛,似是已经失去了仅存的一点耐心,“你当真是什么都不肯说吗?” “我已经说过了,只是恰巧路过此地而已,奉劝你莫再多做纠缠,否则的话......” “否则你便如何?” 赵淮嘴角的那一抹阴险笑意尚未完全显露出来,便被那女子瞬间抽出的宝剑剑锋,逼得连连后退几步,心头的怒火腾地蹿了起来,心有余悸道:“臭娘们,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赵淮气急败坏,他与身旁的姚统领暗暗使了个眼色,便同时朝着那女子杀将过去...... 第256章 耍阴招 被二人缠住的女子,正是英王妃夏季,她这一路上顺着河流,一路直下,千辛万苦地,终于打探到有关盛柏下落的零星消息。 在那座郁郁葱葱的山林之中,她遇到了一位南麓国的猎户,说是在溪流边的不远处,亲眼目睹了一位女子,救上来一位身受重伤的男子,至于那女子身份,却是不得而知,只说是瞧她那身衣裳,想必是一位身份尊贵之人。 在这南麓国,身份贵重的女子,无非是王族公主,亦或是达官贵人之女。 在得知被救之人,极有可能是顺流而下,从绝命崖底漂过来的盛柏,夏季总算是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 且不管那人是死是活,究竟是不是王爷,夏季都打定了主意,进南麓国的都城一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进了南麓,夏季这才想到了穆楚楚和苏溪来,若是能得到她们二人的帮助,寻找盛柏的下落,便会变得容易许多。 于是,夏季披星戴月的继续往前赶路,在路过城外林中的茶肆歇脚时,偶尔听到隔壁的雅间中,似乎有人提到了穆国主,二公主之类的话语,她这才悄悄潜在窗外继续偷听。 谁曾想,那密谈的二人十分机警,夏季刚蹑手蹑脚的摸索到窗下,便被发现了,这才露出了马脚,被他们追赶了过去...... 正在夏季分神之时,赵淮嘴角一勾,露出一抹阴恻恻的笑意,他善使的弓箭不在身上,便从腰间解下一把软剑,此刻,正划出几道凌厉的剑花,朝着夏季刺了过去。 夏季身形一闪,如飞燕掠过水面一般,轻松的避开了这致命一击。待她稍作喘息之时,姚统领大喝一声,手中的流星锤伴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的砸向夏季,只见夏季脚尖轻点地面,向后飘退了数丈远,躲开了姚统领的攻击范围。 “你这娘们,倒是有两下子!”姚统领冷哼一声,满脸皆是不屑,“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他双手用力舞动着流星锤,锤影翻飞,如两条恶龙一般,向夏季疯狂砸去。夏季快速旋转那把半道上捡来的宝剑,将流星锤的攻击悉数化解,每一次碰撞,都发出金属刺耳的摩擦声。 打斗数十个来回,难分胜负,趁着夏季专心应付姚统领的流星锤之际,赵淮暗暗与姚统领递了一个眼色,便悄无声息的绕到了夏季的身后。 夏季自然已有察觉,她打断姚统领的连续进攻之后,猛地反转身来,将剑锋对准赵淮,殊不知,冲着她迎面而来的,并非是赵淮手中的那把软剑,而是一把白雾状的药粉。 不好,是迷药! 夏季赶紧捂上口鼻,顿时怒火中烧,凛着眉眼,厉声骂道:“卑鄙无耻,堂堂的大男人,竟只会耍些下三滥的阴招!” “就算今日必死,我也要杀了你们这两个狗砸碎!” 夏季手中的宝剑,再一次如同蛟龙出海一般,直直的朝着赵淮刺去,但却被姚统领的流星锤硬生生的打断了攻击,那流星锤强大的冲击力,叫夏季身子一晃,一时分神,手臂正中了背后赵淮一剑,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令夏季吃痛一声。 正当姚统领抡起流星锤,准备下死手的时候,却被赵淮用剑挡了下来,他不怀好意的挑眉道:“姚兄,如今她已经中了我的迷药,且又受了伤,不如......” 赵淮色眯眯的上下打量着夏季,那婀娜身姿,加上倾国倾城的容颜,令他心生荡漾,“就让赵某用实际行动来告诉她,究竟什么样的,才叫卑鄙、无耻!” 姚统领冷哼一声,心领神会的收回流星锤,站立在那里,像是看热闹一般,冷眼旁观对面已经受伤的女子,声音幽幽,如同来自炼狱一般。 “赵兄弟,你这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罢了,为兄愿做这成人之美之事,不过,完事后,你可莫要再心慈手软才好啊!” “那是自然,”赵淮心中的欲火已经腾起,脸上堆满了迫不及待的笑意,“她既然已经偷听到我们的密谈,赵某无论如何也不会叫她活着离开!” “你知道便好,”姚统领眸光森然,“正所谓色字头上一把刀,姚某还要连夜赶回去复命,你且好自为之吧!” “多谢,姚兄慢走。” 待姚统领的身影消失不见,赵淮慢慢的朝着夏季逼近,嘴角噙着一抹志在必得的阴险笑容,“任你如何伶牙俐齿,今夜,还不是逃不出本大爷的手掌心!” “呸!”夏季拄着宝剑,身子颤颤巍巍,几乎站立不住,她神情慌乱不堪,却依旧做出镇定自若的模样,狠咬嘴唇,眼中迸裂出浓浓的恨意,“卑鄙小人,我要杀了你!” 一口唾沫星子飞到了赵淮的脸上,他却不甚在意的用手擦拭掉,将那摇摇欲坠的夏季,一把揽入了自己怀中,半眯着眼道:“你如今这副弱柳扶风的模样,连剑都提不起来,还要如何杀我?” 他挑起夏季的下巴,眼中欲色正浓,“若不是看中你这副天人之姿,恐怕现在,你早已被我们打得魂飞魄散了。” 赵淮说得没错,若是同他二人继续缠斗下去,夏季根本就没有什么胜算。 赵淮一边将手里的软剑丢在一旁,一边将身体瘫软的夏季,轻轻的放在了地面上,急不可耐道:“小美人儿,就让你死之前,好好服侍本将一晚吧,这才算是没有辱没你这副明珠美玉一般的模样来,哈哈哈......” 腰间的丝带已被赵淮一把扯开,看着那浑身微微颤抖的美人,赵淮显得更加兴奋,急吼吼的褪去自己的衣物,朝着夏季猛扑过去。 然而,夏季却如同变了个人似的,从容不迫,勾唇漠然一笑,“赵公子难道不觉得,在此偏僻的树林,行此事,太过无趣些了吗?” 赵淮停下手中的动作,喘着粗气的低笑道:“怎么?这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难道不好吗?如此也可平添一份野趣,你现在,可没有资格挑三拣四的!” 说完,又要俯下身去,想要去亲夏季的红唇,不曾想,自己的身子却突然动弹不得了。 “你,你做了什么?” 赵淮心中一片慌乱,却见身底下的夏季,眸光冰冷,厌恶的将赵淮,一脚踹翻了过去...... 第257章 将计就计 一时之间,天地沉寂,只听得山林的最深处,时不时传来几声狼嚎虎啸之声,叫人不由得心生几分恐惧。 仲夏的晚风,穿透层层树林,令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夏季已经站起身来,淡定从容的整理好自己的衣裳,她从衣衫裙摆处,扯下一个布条,嘴巴咬着一头,手拽着另外一头,小心的包扎着手臂上的伤口。 处理妥当之后,她将赵淮那把软剑拿在了手里,扬了扬眉头,“这剑倒是不错”,接着,眸子一冷,便将软剑那冰冷的剑尖,直抵在赵淮那凸起的喉结上。 “怎么会如此?你明明已经中了迷药,为何......” “为何?”夏季挑了挑秀眉,漫不经心的弯了弯唇,“既然在江湖上行走,没有点活命的手段,本姑娘恐怕早就死上百十回了,你那点迷药,也只能用来迷晕旁人罢了。现如今,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夏季与赵淮、姚统领二人对打,实在是没有什么胜算脱身。因此,当她注意到赵淮同姚统领暗使眼色之后,心中便已经猜到七八分了,果不其然,当她一转身,漫天的药粉迎面扑来的时候,夏季便已经想好,决定将计就计了。 只是好险,若那赵淮没能及时拦下姚统领的流星锤,若赵淮并非好色之徒,她恐怕今晚要交代在这片树林里了。 姚统领的匆忙离去,亦是给了她制服赵淮更多的筹码。 夏季想得很清楚,赵淮对她顺利进入南麓都城有用,至于宁川太子府的姚统领,她暂时没多余的工夫,去管那等密谋造反闲事...... “你究竟是何时下的毒?”赵淮眼底浮起杀意,但不得不对面前的女子心生佩服,她实在是像一只狡猾的狐狸一样,一个不注意,便把猎人给咬了。 “无他,”夏季勾唇冷笑,“毒便涂在我自己的身上,专用来对付你这种色令智昏之人。” 果然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赵淮气得牙痒痒,他后悔莫及,如今姚统领早已离去,自己却变成了别人刀板上的鱼肉,怪就怪自己太过轻敌,怪就怪自己那压抑不住的色心。 但此刻绝不能坐以待毙,他拢了拢心神,急声斥道:“你这个女贼,速速把本将放了,否则的话,你休想安然离开南麓!” 他自称本将?夏季心中已经了然,面前的这人,原来是南麓国的大军将,真是位高权重啊! 他与宁川太子府的姚统领密谈,恐怕多有图谋,所图之事,无非就是那个人人想要的尊位罢了。 “我若是放了你,那岂不是放虎归山吗?” 夏季居高临下的嘲讽道,“我并非是你这等蠢货!如今,只好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你,方能以绝后患!” 夏季边说,边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软剑,准备朝着赵淮的脑袋砍下去。 “且慢!” 赵淮终是服了软,不似方才那般嚣张,浑身隐隐颤抖着,“女侠饶命!你想要什么,我赵淮都可以答应你,只要你别杀我,赵某甘愿做牛做马,为你所用。” “哦?” 夏季收回软剑,伸出如葱白一般的手指,在剑面上用力一弹,发出清脆的金属回响,“那你倒是说说看,怎样为我所用?” 赵淮看了看夏季,斟酌道:“女侠这身打扮,一看便知,你只是江湖一名游侠,无处容身,不若跟着赵某回都城,保管可以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不知女侠,意下如何?” “你现在不认为,我是受人指使,偷听你们二人的密谋了?”夏季揶揄道。 “自然不!”赵淮忙摇了摇头,声音诚恳,“女侠功夫如此了得,定是不屑做别人手中的工具的。” 眼下无法脱身,赵淮便先抛出诱人的条件,待哄的那姑娘给了解药,然后...... 赵淮心中的小九九早就被夏季看在了眼里,她的嘴角几不可察的扬了扬,心中暗道:“我本来就是想进入都城,寻找王爷的下落,这下有了大军将在手,实在是省了自己不少的力气。” “也好,”夏季慢吞吞的收回软剑,她自袖中掏出一个白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强硬的掰开赵淮的嘴巴,便将药丸直直的丢了进去,“我答应你了,这便是解药!” 赵淮不疑有他,赶紧吞咽了下去,不一会儿,身上果然能动弹了。 他爬起身来,活动了几下筋骨,内力尚在,于是,他眼中的狠戾立即毫不掩饰的迸裂出来,“哈哈哈,这便答应了?女贼,速速受......” ‘死’字尚未说出口,便从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来,赵淮目眦欲裂的冲着夏季大声吼道:“你,你给我吃的不是解药?” “你这张脸变换的实在是快了些!” 夏季俏脸早已冷若冰霜,一双黑眸比夜色还要幽深,“我早就提醒过你了,行走江湖的人,怎能不留有后手呢?给你吃的,确实是能解浑身不能动弹的解药,不过呢,它也是另一种毒药,每逢初一、十五,定要按期服用一次解药,方能续命!” “你!” 赵淮气得脑袋一冲,险些晕厥过去,他不甘心的擦拭了一下嘴巴上残留的血迹,咬牙道,“你真是够狠!” 但为了活命,只得暂时压住心头的怒火,抱拳道:“在下心服口服,日后,愿听姑娘差遣!” “这还差不多,”夏季抱着胸,气定神闲道,“日后莫要再生出歹心,到日子了,我自会给你解药。” “好,我答应你!” 夏季抬眼望了望,东方渐白,橘色的云霞,铺满半边天,“走吧,入城!” ...... 二公主府。 穆杉杉自知恳求自己的父王、母妃,已经改变不了即将嫁去宁川国的结局了,她的心中充满愤懑与不甘,委屈夹杂着怨恨,搅得她一夜未能入眠。 天刚刚亮,婢女浣影便走了进来,准备伺候二公主梳洗,待看到穆杉杉的那一刻,直接吓了一跳,“二公主,您的眼睛怎么,怎么如此乌青,可是一夜未眠?” 穆杉杉神情有些恍惚,叹息一声道:“原以为,我是南麓国最受宠的二公主,不曾想,在利益面前,在父王、母妃的心中,其实我什么都不是......” “二公主慎言啊!” 浣影忙压低了声音,“小心隔墙有耳,这话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恐会惹得国主震怒啊!” 穆杉杉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本公主都快嫁入宁川,嫁给那个老太子了,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浣影垂眸不语,不忍再劝,便扶起穆杉杉,为她梳洗打扮起来...... 第258章 入了眼 穆杉杉端坐在梳妆台前的圆凳上,铜镜中,映照出一张不知所措的愁眉苦脸。 难道就这么坐以待毙了吗? 为穆杉杉插好最后一支金凤钗的浣影,努着嘴,踌躇片刻,方道:“二公主,奴婢听书苁说,那大盛男子曾问过他,自己是如何来到了公主府?” 穆杉杉不以为然的冷声道:“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自然想多了解一些情况。” “可怪就怪在,他还问了书苁,是否有人同他一起,被您救了回来。” 穆杉杉沉思半晌,忽而抬起清亮的眼眸,忙问道:“你的意思是,他可能并没有真的失忆?” “奴婢也只是猜测而已,”浣影屈着身子,双手为二公主递过来一块湿帕巾,看着她缓缓的擦拭着自己那张精致的面孔,又接着说道,“奴婢实在是想不明白,一个失忆之人,怎会问出那么奇怪的问题来?” 浣影这无端的猜测,却给穆杉杉带来了新的希望,“浣影,如果你猜测不错的话,那他便是有意隐瞒自己的身份,这也说明了一点,他的身份也许并不普通,他甚至是担心本公主若知晓他的真实身份,会对他不利,故此,才佯装失忆了。” 浣影冲着穆杉杉使劲的点了点头,弯唇笑道:“二公主所言不错,奴婢正是如此想的。” 穆杉杉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嫣然一笑道:“真是峰回路转啊!浣影,我们且去会一会他。” 她边说,边迈出了寝房的门槛,带着浣影,一路朝着盛柏所居住的客房走去。 居住在二公主府十几载,穆杉杉今日才发现,原来府中随眼可见的鲜花,正千奇斗艳地盛开着,从假山延伸出的一条弯曲小径,直直的通往一座屹立在清澈池水中的碧绿色凉亭,而池水中,数朵菡萏正依偎在墨绿的叶片旁,悄然开放,实在是美不胜收! 盛柏此刻,正在小厮书苁的搀扶下,努力练习着行走。 他心中焦急万分,恨不能立马恢复身子,去寻一寻夏季的下落。他心中始终不愿意相信,夏季就这么永远的离开了自己。 一边想,一边忍着腿脚的不适,盛柏艰难地迈出一步,又是一步,额角豆大的汗珠,一颗接着一颗的滚落下来,砸向滚烫的石板路。 书苁看着有些心疼,忍不住的劝道:“公子,要不歇息一会儿再练习吧?这样子下去,您的身子会吃不消的,汤神医也交待过了,让您循序渐进,一口可吃不成大胖子的。” “无妨,我不累。” 盛柏咬紧牙关,抬腿又是向前迈出了一步,可这一步没有站稳,险些连带着书苁一起摔倒,好在被迎面走来的妙龄女子,稳稳的扶住了。 盛柏抬起眼帘,露出感激的微笑,“多谢二公主。” 穆杉杉看着眼前的男子,身着一袭青竹白衫,一副温润如玉,谦和有礼的俊俏模样,恍若谪仙。 她的心跳仿佛漏掉一拍,好在浣影轻咳一声及时提醒了她,不然,她的眼眸,就如同在盛柏的身上立马生了根一般。 穆杉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颊没由头的滚烫起来,她清了清嗓子,面露不自然道:“不必多礼,书苁,将公子扶到凉亭中去,本公主有话同他说。” “是。” 四人将将来到凉亭,穆杉杉便挥了挥手,让浣影和书苁一同退了下去。 凉亭的四周,不时吹来阵阵清新的菡萏香气,叫人没有盛夏的烦躁,周身只觉神清气爽。 想到自己未曾正式的向二公主致谢,盛柏神情无比认真的冲着穆杉杉抱了抱拳,“在下蒙公主搭救,侥幸捡回一条性命,这厢谢过了!” 一抹自层层叶片间穿透而来的阳光,照在盛柏的脸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令他更添几分俊美,叫穆杉杉一时看恍了神。 “公主?” 穆杉杉轻咳一声,掩去内心的小鹿乱撞,在这南麓国,她似乎还未曾见过这般英俊男子,“本公主不过是恰巧在山间溪流边碰上了,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公子实在是不必记挂于心。” “救命之恩,自当涌泉相报,”盛柏神色肃穆,“公主日后若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在下定当竭尽全力,以报恩情。” 还说什么日后,现在便有他可以帮得上的地方! 穆杉杉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柔美的笑容,“公子既然已经失了记忆,至于这报答一事,还是算了吧!否则,本公主真有一种趁人之危的感觉。” 虽然不能肯定眼前男子的身份,但穆杉杉总觉得,他的周身,散发着一种令人不可忽视的贵气。 眼下,只能赌一把了。 “公子,可还记得自己的姓名呢?” 抬眸对上穆杉杉那一双打探且含有几分炙热的眸光,盛柏眉头微拧,接着便轻轻的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既然如此,公子可为自己重新取一个名字,如此一来,也有一个正经的称呼不是?” 盛柏微微颔首,略作沉思,半晌,便开口道:“公主以后,可称呼在下为肖子禾。” “哦?” 穆杉杉面露不解,“为何是这个名字?” 盛柏微微笑道:“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只是在下脑海中突然闪过这几个字来,也算是机缘巧合吧!” 盛柏取这个名字,自然是想起了夏季曾经便用‘肖子禾’的名字,女扮男装,来到了自己的身边,与他同心协力,攻破宁川数十万大军。 倘若夏季没死,那么,她也极有可能顺流而下,来到了南麓国的附近,若她听到这个名字,一定会赶来同自己见面的。 穆杉杉自然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轻笑的点点头,“你觉得好便是好,以后,本公主便称呼你为‘肖公子’。” “好。”盛柏平静的点点头,内心却暗自祈祷,夏季一定要平安无事才好。 穆杉杉执起翡翠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上一口,眼角余光,却暗暗瞥了瞥对面坐着的俊秀男子,不经意间,他的一举一动,便润物细无声般,入了二公主的眼。 她在心中暗自盘算着,“就算你不是大盛的英王殿下,只要能达到与宁川退婚的目的,和你发生一段情缘,本公主也不吃亏。眼下,便是在这公主府里,和你好好相处下去,以本公主的姿色,拿下你,只是迟早的事情......” 第259章 座上宾 与此同时,‘肖子禾’这一名字的真正主人——夏季,已经随着大军将赵淮,回到了洛府。 赵淮同舅父洛明解释说,此女子是自己在江湖中认识的朋友,或可对他们的大事,出言献策,这才在洛府落了脚,被奉为了洛府的座上宾。 一向不喜见外客的洛乾,在晚宴之后,竟出人意料的拦住了夏季的去路,一副不修边幅的外表下,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他毫不客气道:“说吧!夏姑娘到洛府来,究竟是受何人指使?” “一定是受人指使,才可以到洛府来吗?” 夏季着实纳了闷,这洛氏一族,表兄与表弟,怎么都喜欢怀疑别人,是不是受人指使的? 定了定心神,她抱着胸,气定神闲道,“你那位表哥在晚宴上不是说过了吗?我与他相识于江湖,暂时无处容身,这才到洛府短住几日。”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洛乾依旧是一副穷追不舍的倔模样,眉眼间浮起一层冰霜,冷言冷语道:“夏姑娘,在下奉劝你一句,若想活命,离我们洛府远一点,离赵淮远一点!” 夏季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洛乾的后一句话是明显加重了语气,难不成,他对赵淮的为人也感到不齿吗? 夏季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的男子,她觉得,那鼻子下面,嘴唇上面的邋遢胡须,太过于碍眼,好像与他的白皙脸皮实在是不搭,还有那一双桃花眼...... “你,你为何这般看着我?” 洛乾被这眼眸如水,美丽明艳的女子,看得浑身不自在起来,丢下一句,“总之,你好自为之!”便甩袖离开了。 像是落荒而逃一般! 夏季觉得好笑,这人的警告,实在是,叫人摸不着头脑。 轻笑着摇摇头,夏季便继续跟随引路女婢,朝着洛府的客房而去...... 一弯新月,半挂夜空。 苏溪遣散身边服侍的婢子,正准备宽衣就寝,便有一道身影,自窗外跃了进来。 “谁?” 苏溪赶忙起身,准备去拔出悬挂在鹅黄帐外的佩剑,却听到了一声熟悉而富含磁性的声音响起,“溪儿,是我。” 一道颀长的黑影,朝着苏溪慢慢逼近,摸索到里间,直到拉住了一双嫩手,才露出会心一笑来。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苏溪强压住内心的雀跃,拉着徐怀安的手,一起坐在了床沿,红着脸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月光透过窗户,洒下朦胧的光线。 徐怀安摸了摸苏溪的脸蛋,声音低哑,“溪儿,并非我有意趁夜前来,实在是,有急事儿。” “我明白,你并非是不守礼法之人。” 苏溪心中明白,恐怕徐怀安能轻松的进入长公主府,进入她的寝房,必是穆楚楚提前做好了安排。 徐怀安那双灼人的目光,盯着苏溪,良久,才润了润干燥的喉头,准备长话短说,“溪儿,有一个消息,你听了肯定会开心的。所以,我才趁夜前来告诉你。” “什么?” “风媒营传来消息,大小姐并没有死。” 大盛国内局势依旧严峻,但徐怀安认为没必要告诉苏溪这些,毕竟她是南麓国的公主,大盛只是养育她长大的地方,于她没有什么关系了。 而夏季对于苏溪来说,则不同了,她们是知己好友。 眼下,戚辰光已经全面接手了风媒营,消息便是他派人暗中传过来的。虽说盛德帝昏迷多时,太子盛桓与摄政王南宫远道把持朝政,庆幸的是,风媒营并没有被他们发现...... “真,真的吗?” 苏溪突然抱住了徐怀安,又哭又笑道,“我就知道,阿季吉人自有天相,她是不会轻易死去的。” 徐怀安心生动容,轻轻抚摸着苏溪的后背,柔声道:“是啊!密信上说,大小姐沿着绝命崖底的河流,一路寻找英王殿下的下落。想来,她是不相信王爷已经甍了。” 苏溪抱着徐怀安的手不愿意撒开,徐怀安也静静享受着这片刻欢愉,良久,徐怀安又轻声道:“溪儿,你可知那绝命崖下的河流,一路流向哪里?” 苏溪抬起眼帘,迷惘的摇了摇头,“你知道?” “嗯。绝命崖位于大盛的西潭县,也是大盛与南麓国的接壤之地。我已经详细查看过大盛和南麓国的方舆图志,那河流最终流入的,正是南麓国。” “如此说来,”苏溪眨了眨明亮的眼眸,激动道,“阿季有可能已经来到了南麓?” “正是,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她也许已经查到王爷的下落。”若此事是真的,那大盛的前途,将不再是一片渺茫了。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寂,徐徐晚风,自窗户吹来,徐怀安终是站起身来,重新披上黑斗篷,依依不舍道:“溪儿,我该走了。” 苏溪强忍着内心的不舍,“好,万事小心......” 她不知道两人这种偷偷摸摸的会面,还要坚持多久?他们二人明明已经在芙蓉派的火海中,在亲友的见证下,拜了天地,结为夫妻。 可如今,夫妻见个面,却跟做贼一般...... 徐怀安前脚刚离开不久,王宫的承泽殿里,内侍福莱公公便得到了消息,他踏着小碎步,悄然来到寝殿,隔着明黄色的床幔,毕恭毕敬道:“禀国主,那男子又偷偷与嘉敏公主见面了。” 穆长河将将眯起的眼睛,忽而睁开来,眼底随之墨色翻涌,声音冰冷如水,“这是第二次了,告诉暗卫们,事不过三......” 福莱公公心下一紧,便躬着身子,领命出去了。 日子倏忽而过,转眼已是暮夏时分。 夏季早出晚归的打探盛柏的消息,可最终依旧是一无所获,她其实并不清楚,目前的盛柏,也只是刚刚摆脱了拐杖的束缚,这段时日的辛苦训练,终于获得了重新行走的自由。 穆杉杉望着眼前身材颀长、倜傥出尘的俊美男子,心跳如小鹿一般,与这男子朝夕相处,她竟快忘记,自己同那宁川太子的婚事,已经不足十日了。 可是,这位肖子禾肖公子,并没有如穆杉杉所愿的心悦于她,对待她的态度,始终是恭敬守礼,且又淡漠疏离...... 第260章 强扭的瓜 “肖公子,恭喜你啊!这数日来的辛苦,总算是没有白费!” 穆杉杉款款而来,她冲着盛柏露出一抹柔和甜美的笑容,那副巧笑嫣然的动人模样,任哪个男子看了,不心动呢? 这一段时间,穆杉杉特意推掉了那些名门贵女才能参加的宴会,除了例行入宫请安之外,便一心一意的陪伴在盛柏的身边,看着他一步一步的练习,最终,如同正常人一样,行走完全自如了。 她在心中便是想得极好,就算面前的公子佯装失忆,有心来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但在朝夕相处之下,他定能对她心生爱慕,就像那位已经死掉的护卫长屈箫一般。 有了爱慕,他是何身份,还不是由自己说了算? 到那时,先将生米煮成熟饭,那宁川国自然便不会上赶着要娶她了。南麓国有公主三位,为何非得是自己入那火坑呢? 可是,事情发展的,实在是有些不尽人意啊! “在下能有今日,真是多亏二公主的照拂了!” 盛柏面如冠玉,意气风发的站着,姿态美得如同一棵挺拔的松柏。他微微屈着身子,抱了抱拳道,“在公主府叨扰许久,在下是该到离开的时候了。” “怎么,你要走?” 穆杉杉脸上原本聚着的笑意,瞬间随风而逝。 她想借着这位男子,来推拒宁川国的婚事,顺其自然的道路,看来是行不通了,“既然日久生情你不选,那便休怪本公主要你做那强扭的瓜了!” 盛柏没有注意到穆杉杉面目表情的变化,他依旧是一副清风明月、谦谦有礼的贵公子模样,“在下既然来自大盛,那自然要回到大盛去,寻找我的家人和朋友。” “你都已经失忆了,还哪来的家人和朋友呢?” 穆杉杉掩下眸中的寒星,扯了扯嘴角,“肖公子,既然你我有缘,不如便留在公主府,本公主,自然还有书苁他们,愿做你的家人和朋友,并且,我意欲将你提拔为公主府的管家,不知你意下如何?” 盛柏重伤期间,一直未曾向穆杉杉等人透露过,自己乃是身怀武艺之人。 因此,穆杉杉所能想到的,便是暂时许以公主府的大管家一职。来日求得父王恩准,以驸马的身份,在朝堂上谋得一官半职,自然是不在话下! 虽说眼下,这小小的管家,实在是不值一提,可在二公主府内,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毕竟在府内,只需听从穆杉杉一人的吩咐即可。 “还请公主恕罪,在下远离故土多时,早已归心似箭,请公主成全。”面前的俊美男子,竟不假思索,一口回绝了! 盛柏心中隐隐浮起淡淡的怒火,这二公主平日里便黏人得很,哪里都不去,就静静的看着自己练习行走。 不曾想,终于等到可以离开的时候了,她竟然妄图留下自己? 如此一来,还怎么去寻找自己那生死不明、下落亦不明的爱妃呢! 穆杉杉的唇瓣微微抖动,眼眸中寒芒毕露,心头一冷,“竟然敢直接忤逆本公主的命令,你是怎么敢的?” 看着眼前男子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的模样,穆杉杉神色凝重,心底厉色闪过,有些事情,不得不做了。 “肖公子既然去意已决,”穆杉杉拂了拂袖子,温声道,“本公主明晚,在兰亭阁,为肖公子饯行,你可莫要再推辞了!” “恭敬不如从命,在下谢过公主的美意。”盛柏自然已经察觉到穆杉杉眸底的不悦,确实不好再拂了人家的好意,只好应了下来。 他在心中暗暗叫苦,这都快离开了,还要硬着头皮陪同二公主用膳,实在是...... 也罢,二公主好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好在,一顿晚膳而已,膳后,便可踏上寻找爱妃的道路了。 想到这些,盛柏的心中便多了一些宽慰,他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了起来。 这一星半点的笑容,落在穆杉杉的眼里,却是有着致命的诱惑,她的内心如鼓点般躁动不安起来,精致的脸颊浮现一抹绯红,“明晚,就要有劳肖公子,为本公主多笑一笑了......” 今夜是十五,月圆得过分。 赵淮早早的便将夏季请到了自己的书房,脸上堆满讨好的笑意,“夏姑娘,今日是十五,赵某的解药,你可备下了?” “自然,”夏季慢悠悠的从宽袖中,掏出一个白瓷瓶,倒出一颗棕色药丸,递到了赵淮的面前,“给你,解药。” “当真是解药?你可莫要再唬我了!”赵淮有点迟疑,不敢去接那药丸,他担心夏季故技重施,再一次暗中使坏。 夏季看出了他的心思,弯了弯唇道:“既然你不要的话,那便算了......” 手刚想收回,便被赵淮一把拉住,拿起夏季手掌心的药丸,便吞了下去。赵淮吞咽了一下,苦着个脸道:“这么长时间,你也认清我的为人了,在下定然不会对夏姑娘存有不轨之心。” “我知道,所以呢?” 赵淮讪讪一笑,“所以,夏姑娘何时才能帮赵某彻底解了此毒,如此一来,也不会每次都要麻烦姑娘送药,是也不是?” 夏季嗤笑一声,“大军将大人不必介怀,本姑娘不嫌麻烦。”说完,头也不回的,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赵淮望着那道迷人的倩影渐行渐远,直到拐进了另一道回廊,消失不见,他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视线。 真是到嘴的肥美鸭子,想吃也吃不了啊! 正觉得无比惋惜,书房暗门后,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铃铛声,赵淮心虚的跑到书房门前,四下环顾,确认无人之后,便将书房的门闩闩了起来,轻轻搬动书案上放置的一盆观音竹。 “吱呀”一声,暗门开了...... 行走在一条黝黑的密道中,赵淮手中拿着一个火折子,发出微黄的一团光亮。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赵淮终于看到了百步之外,有一道身影伫立在昏暗的光芒之中,看样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赵淮心中暗喜,赶紧小跑了几步,待看清对面的人是婢女如兰,而不是自己的表妹洛妍之后,他心头的那份火热的欲望,瞬间消失了一半,“怎么是你?王后呢?” 声音淡漠的自赵淮的口中吐出,如兰的脸色也冷了几分,但态度仍保持着七分恭敬,“回主子,娘娘今夜陪伴国主,会宿在承泽殿,没空前来与您赴约了。” 第261章 活腻 虽说洛妍身为南麓国的王后,侍寝国主本是职责所在,但赵淮心中却很不是滋味儿,与人分享美食尚且有几分不舍,更枉论是一位姿色绝美的女人呢? 没由头的烦躁,赵淮甩了甩袖子,不耐烦道:“既然娘娘无空,那本将先回去了。” 如兰却侧身,挡住了赵淮的去路,露出一丝妩媚的笑容,“主子,奴婢也是奉了娘娘的命令,有要事相禀,这才单独前来见您的。” “说吧,何事?”赵淮的态度稍稍缓和了一些,扬了扬下巴,淡声问道。 如兰见状,不由的心喜,待暗戳戳的打量赵淮一眼后,胆子又愈发大了一些。她伸手便勾住了赵淮的腰带,动作满是挑逗,“主子,娘娘担心二公主胡来,打乱你们与宁川国的计划,便叫奴婢派人暗中盯着二公主府。” 如兰又将手指,顺着赵淮华贵的衣襟,慢慢朝上滑动,最终停在了赵淮的胸口处,轻轻一点,满眼含春的接着说道:“虽说之前的消息确实很难打探道,但经过奴婢的不懈努力,终于在昨日,打探到了一个重要消息......因此,娘娘这才叫奴婢赶紧告知主子,以免误了事情。” “什么重要消息?” 赵淮对于如兰关键时刻三缄其口的做法,很是不满,便直接打掉了如兰那双游走在自己胸前的细手,眉头一凛道:“别耽误时辰,快点说正事。” 如兰那高涨的情绪,便如同被人突然泼了一盆水一般,顿时冷了几分。她咬了咬下唇,暗自下定了决心,如此重要的消息,怎可轻易向此负心的男人,和盘托出呢? 于是,她自顾自的坐在了赵淮每次同洛王后欢好的简易床铺上,高昂着头颅,半是质疑,半是嗔怪,“主子,您是不是嫌弃奴婢了?” 赵淮无语,脸瞬间黑了下来,一个江湖落魄之人,真以为服侍了自己几晚,便认不清、摆不正自己的位置了吗? 同是江湖落魄之人,怎么区别这么大呢? 在赵淮的脑海中,夏季那副天人之姿,一闪而过,再看看眼前特意精心打扮过的女子,赵淮内心叹息一声,“真是云泥之别啊!” 略作思考,赵淮心中便有了主意,如兰那副卖弄风骚的模样,说一千道一万,不就是为了和他共赴巫山吗? 罢了,府中的美人儿拒人于千里之外,那千娇百媚的表妹,如今又去伺候穆国主去了,赵淮只好勉为其难的笑纳,自己送上门来的如兰了! 赵淮微微眯着眼睛,几步便走到如兰的身边,强势地将如兰按压在了身体,一双迫人的眼眸,紧紧盯着如兰,“你想要的,本将满足你......” 一番翻云覆雨过后,赵淮长长舒了口气,平复着自己急促的喘息声,接着,便拿起地上的衣裳,随意的穿了起来,“现在可以说一说,究竟是什么重要的消息了吧?” 简易床榻上的女子,身上一丝不挂,方才赵淮留在她白嫩肌肤上的红紫色咬痕,清晰可见。 刚刚经历的哪里是什么鱼水之欢?分明是赵淮丝毫不留情面,强加给她的蹂躏与摧残。 想到这里,如兰鼻子酸胀的厉害,说到底,这不就是自己自找的吗?自始至终,赵淮心中从来都没有自己的位置,于他而言,自己不过是他偶尔泄火的工具罢了! 终究是自己想要的太多...... 如兰强忍着身子的不适,坐直了腰,她抬眸望了望面前那男子的背影,真的是连正眼都不愿意多瞧自己,她暗自冷笑一声,为赵淮跳动许久的心,终是渐渐凉了下去。 “主子,”如兰声音淡如寒水,“奴婢打探到,二公主明晚将在兰亭阁,为一男子饯行。” “兰亭阁?那男子是何身份?”赵淮终是愿意转过身,将眸光投向了如兰。 又是兰亭阁,又是男子的,赵淮心中隐隐已经猜到了,二公主接下来想要做的事情了,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是一位大盛男子,具体身份不得而知。他在二公主府养伤已有一月有余的时间了。” “什么?” 赵淮横了眼波扫过去,声音厉了几分,“一个多月的时间?你为何到现在,才将此事告知本将?” 如兰迎着赵淮那迫人的眼光,丝毫不惧的冷笑道:“主子好好想一想,奴婢在一月前,是否曾经去找过您?” 她自然是找过! 可那一天,赵淮刚被国主斥责过,心情很是郁闷,哪里会对一个奴婢,有什么好脸色呢? “当日,你是故意不说的,是吧?” 赵淮一把将如兰的脖子死死掐住,眼神登时变得阴厉,“如兰,你难道忘记了,是本将给了你一口饭吃,是本将给了你一个伺候王后的机会,你怎么如此贪得无厌,不懂得感恩呢?” 如兰的双眼,因缺氧而瞪得滚圆,眼白都翻了出来。她本能的去抠抓赵淮那双钳住自己脖颈的罪恶之手,手背上青筋暴起,指尖因用力过度而泛白,可力气终是不够,无法撼动分毫,窒息感如潮水般涌来,渐渐将自己淹没...... 赵淮依旧像是一头发怒的狮子一般,恶狠狠的掐着手中的猎物,不肯撒手。 “你一个贱婢,心思怎么那么多呢?不是故意隐瞒事情不报,就是以重要消息来要挟本将!我看你,真的是活腻歪了!” 如兰四肢不停的反抗着,双腿不受控制的乱蹬一通,脸色由惨白迅速转为青紫。 她的身体先是剧烈的扭动着,随着窒息感的加剧,逐渐变得瘫软,只能微微抽搐,最终,生命的气息渐渐消散,竟死了过去...... 赵淮心头的怒火,因如兰断气而消失殆尽,他难以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背上有几道鲜红的指痕,床榻上的豆蔻女子,本就散乱的发髻,此刻,显得更加凌乱。 “如兰,如兰?”赵淮伸手去推了推那女子,唇瓣止不住的颤抖着,“你别再装了,快起来!” 可回应他的,只是密道中无声的寂静,赵淮终于确信如兰真的被自己掐死了。 对于一位上阵杀敌的大军将而言,赵淮手上早已沾满了鲜血,可望着面前这位方才还同自己欢好的年轻女子,丧命于自己的眼前,赵淮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缓了缓情绪,定了定心神,赵淮抬起了步子,头也不回的,朝着密道的另一头走去,眼中的惊慌,已经被冷漠与无情所替代,“如兰,葬身于密道,也不失为一个好地方......” 第262章 兰亭阁 翌日,天气阴沉的厉害。起先,半空中还只是飘着丝丝细雨,接着,随着一声惊雷炸响,雨便哗啦啦的落个不停。 洛王后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寝殿——来仪殿,但令她感到纳闷的是,婢女如兰始终都没有过来服侍自己,心中不由的升起一丝不安来。 “似虹,”洛王后放下手中刚刚端起的茶盏,微微掀起眼帘,面无波澜地对着站立于身侧的婢女问道,“你今日,可见过如兰了?” 那位名唤似虹的女婢,毕恭毕敬的答道:“回娘娘,奴婢未曾见过她。” “这就奇了怪了,她究竟去了哪里?”洛王后喃喃道,眼底浮起一片迷离。 她清楚地记着,昨日如兰急匆匆的来报,说是已经打探到二公主府中藏着的那个重伤的大盛男子,如今已经痊愈,准备离开。 而且,二公主穆杉杉将在今晚,在兰亭阁,为他饯行。 如兰便向洛王后进言,要将此等要紧之事,尽快告诉大军将赵淮知晓,但洛王后却不以为然。 她认为,那男子都要离开都城了,何必再去横插一脚、图生事端来呢?不如,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待七日之后,穆杉杉安心嫁入宁川国即可...... 那时,洛王后分明见到如兰已经满口应承了下来,难不成,她趁着昨夜自己留宿承泽殿,偷偷去见了赵淮,通风报信不成? 但是,入夜后,王宫大门便会落锁,按理来说,如兰根本就出不去啊! 思来想去也没个头绪,洛王后暗自叹息一声,便对着婢女似虹吩咐道:“你带着几个人,四下找找她,另外,暗中再向宫门口的侍卫打听一下,如兰是否擅自离开了王宫。” “是,奴婢遵命。” “下去吧!” 似虹施礼退下后,洛王后便颓然的瘫坐在美人榻上,直到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瞥到了自己的梳妆台,方觉得如兰极有可能偷偷的潜入了密道,通过密道去见赵淮了。 心脏猛地一缩,洛王后便拧着眉头,一步一步朝着梳妆台而去,直到她看到了那一块微微凸起的地板,手中的锦帕瞬间抓得死死的。 “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背着我,前去与赵淮私会,真是岂有此理?” 洛王后在心中怒骂一声,但最终还是没有去掀开那一块地板,下去瞧个究竟。这大白天的,门外近侍、婢女来往不断,定不可叫其他人瞧出了什么端倪来! 一声惊雷轰隆隆的响起,洛王后下意识的抚住自己的胸口,秀眉蹙得更紧,“如兰就算是去见赵淮了,怎么着,也该回来了啊!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 ...... 雨线渐密,看不清二十步开外的任何景物。 夏季心事重重的端坐在洛府的客房之中,透过窗户,静静地听着雨打芭蕉的声响。 她本想今日去找一找苏溪和穆楚楚的,可又不能直接找赵淮打听情况,以免打草惊蛇,怀疑她来南麓国的真实目的。 在异国他乡寻找王爷的下落,且不能惊动南麓国的重臣洛明、赵淮等人,故此,这一连两个月下来,夏季便如同大海捞针一样,收获几近于无。 不能再等下去了! 夏季腾地站起了身子,打开了房门,准备出去,却遇见赵淮脸上堆着不怀好意的笑容,迎面走来。 “夏姑娘!”赵淮背手而立,今日好似特意打扮了一番,一身崭新的长衫,衬得他多了几分神采飞扬,“这下雨天的,可是要出门?” “赵大人,寻我何事?”夏季不咸不淡的答非所问道。 “多日以来,承蒙姑娘赐药,赵某不胜感激,所以,今晚,想请夏姑娘到兰亭阁小酌几杯,不知可否赏脸?” 赵淮的姿态放得很低,明面上都能看出他的不安好心来,夏季淡笑一声,“本姑娘在洛府叨扰许久,算是与赵大人扯平了,至于晚宴,便算了,我还有事,告辞!” 夏季头也不回的,朝着回廊的另一头走去,但,没走几步,她又改变了主意。 赵淮口中的那个什么兰亭阁,也许是南麓国达官贵人们常去的地方,或许能从那里打探到王爷的下落,就算是打探不到王爷的下落,探得苏溪或者是穆楚楚的消息,也算是有所收获,总不能一直像一只无头的苍蝇乱撞好啊! 见到夏季停住了脚步,赵淮心中一喜,忙又凑了上去,“夏姑娘,只是吃一顿饭而已,赵某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如今,赵某的小命,可还握在你的手里呢!” 院落中的雨,下得越来越急,劈劈啪啪的砸向院中的花草树木之上,砸得那些娇艳的花朵儿,齐齐的垂下了头,暂避锋芒。 夏季转过身来,眼中的打探意味明显,半信半疑的望着赵淮,叫他的神情变得不太自然起来。 “夏姑娘,”赵淮准备以退为进,咧了咧嘴道,“如果姑娘有事急着要出门,那我们改日再约。” “择日不如撞日,”夏季轻笑一声,“赵大人的好意,本姑娘便心领了,不知几时出门?” 见到夏季突然改变了态度,赵淮心中暗喜,鱼儿已经上钩,他这位垂钓者,自然是欣喜不已,“待酉时三刻,赵某自会遣人来请姑娘。” “也好。”夏季微微见礼,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下雨天的出门,着实不太方便。 赵淮微微扬起的得意嘴角,被回廊暗处的黑衣人,瞧了个正着...... 与此同时,二公主府,穆杉杉脸上的笑意,似乎从昨晚开始,都没有消失过。 她对婢女浣影千挑万选的几件衣裳,都不是太满意,直到午膳后,方挑了一袭蜜粉色镶金丝的鸢尾薄衫长裙来。 “二公主,”浣影眼睛直勾勾的望着眼前的娇艳女子,奉承道:“您今日的打扮,真是叫奴婢挪不开眼睛。” “本公主哪日的打扮,是入不了你的眼的?” 浣影意识到自己的口误,忙下跪求饶,“二公主日日皆是美丽动人,是奴婢说错了,真是该打。” “起来吧!”穆杉杉心情极好,自然不会真的怪罪,“本公主交代你办的事情,可办好了?” 刚颤巍巍站起身来的浣影,立马恭敬道:“奴婢按照公主的吩咐,均已办妥。” 踌躇片刻,她忍不住的开口问道,“二公主,您当真已经想好了吗?此事若是不成,恐惹得国主大怒啊!” 穆杉杉下巴扬了扬,冷哼一声,“成与不成,全看今晚了!父王他们安排好的路,本公主不情愿,也绝不委屈将就!我穆杉杉,有自己的路要走!” 第263章 沐兰节 夜色刚刚拉下帷幕的时候,雨已经渐渐小了。 当洛王后听到窗外又一滴雨滴,自碧绿的荷叶上滚落,滑入池塘,发出‘咚’的一声的时候,婢女似虹已经毕恭毕敬地跪拜在她的跟前了,五彩斑斓的织锦地毯上,因着下雨,也有了几分潮气。 “你的意思是说,来仪殿上下几乎都找了一遍,还是寻不到如兰的下落?” “是的,娘娘。” 似虹一脸认真的答道,“奴婢也悄悄向昨夜在王宫入口处值守的侍卫们打听过了,他们都未曾见过如兰离开。” 洛王后心中的猜测,如今已经得到了证实。 看样子,如兰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通过梳妆台下的密道溜走的。若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洛王后只能找表哥大军将赵淮问上一问了。 外男不可私自入宫,但愿今晚,国主那边没有侍寝的诏令才好...... 脑海中的万千思绪正肆意翻飞,穆长河身边的内侍,福莱公公便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眼前。 “老奴给娘娘请安!” 洛王后心中一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她敛了敛心神,微微抬手,示意福莱公公起身,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眉,“公公趁夜前来,可是国主有事吩咐?” 福莱公公脸上堆着笑,沉稳的声音却令人不容违抗,“娘娘明鉴,国主宣娘娘,到承泽殿共用晚膳。” 洛王后面无波澜,但内心早已是波涛汹涌了。 也不知怎么地,国主这几日像是缠上了自己一般,以前的国主,对自己,可都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态度啊!若不是如此,她也没有机会,偶尔同赵淮在密道中私会...... “本宫知道了,待更衣后,即刻前往承泽殿。” “是,老奴告退。” 望着福莱公公逐渐走远,洛王后凛着眸子,神色异常凝重起来,“似虹,替本宫更衣。”她心中隐隐浮现出,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来...... 雨后的南麓都城,别有一番风味。 今日六月十六,乃是南麓国一年一度的沐兰节,南麓国人,会在这一天,采摘菖蒲、艾草等挂在门口,或是用各色香草来煮汤沐浴,以求驱散周身邪气,保佑一年身体康泰。 沐兰节,也是南麓国每年开放宵禁的三个节日之一。 乘坐在华丽马车里的夏季,百无聊赖的掀开窗帘的一角,一股混杂着各种香草及雨后泥土的味道,迎面扑来。她好像许久都没有看过如此热闹的街景了。 南麓国虽然抵不上盛京的繁华与宏伟,但各色小摊小贩,红男绿女们,穿梭于车水马龙之中,也是叫人看得眼花缭乱。 南麓国的夜市,好不热闹,可热闹终究是他们的! 已到南麓近两个月,依然没有寻到王爷的下落,夏季的心情不由的低沉下去。 赵淮坐在夏季的对面,见夏季关上了窗帘,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便噙着笑意问道:“夏姑娘,应该从来没有见过南麓国的夜市吧?” “没有。”夏季的声音,依旧是冷冷淡淡的。 赵淮也不在意,接着说道:“南麓国一年只有三天开放夜市,今日的沐兰节是一日,另外两日,便是上元节及仲秋节。那些百姓们都盼望着这几日,呼朋唤友,走街串巷的,可以好好乐呵一晚。” “沐兰节?”夏季抬了抬眼皮,似乎来了兴趣。 “不错,”赵淮摩挲着自己那光滑的下巴,咧了咧嘴,“在沐兰节这一日,百姓们会采摘各种香草香料,混合在一起,煮汤沐浴,或是将艾草挂在门前,祈求一家人身体康健,无病无灾。” 夏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来如此,怪不得赵大人将晚宴,定在了今日呢!” “夏姑娘果然聪慧!” 赵淮冲着夏季竖起了大拇指,眼中的笑意正浓,“不开夜市的时候,都城的街道,夜晚是非常安静的,没有几个路人,小商小贩也是断然不会出来的,而大型的酒楼、茶肆,更是早早的便闭了店。” 这一点,倒是与盛京很不一样,盛京每晚都是有夜市的,只是宵禁的时辰,或早或晚而已。 也不知道身在盛京的父亲、母亲,还有不知去向的兄长,是否一切安好? 正垂眸沉思着,忽听到赶马的小厮“驭......”的一声,马车便停了下来。 “大人,兰亭阁到了。” 赵淮先行起身下了车,待他将一只手伸向夏季的时候,却直接被夏季漠视了,她道一声“多谢赵大人”,便自顾自跳下了马车,留下讪讪一笑的赵淮,尴尬非常! “罢了,”赵淮眸底一道寒光隐隐闪过,暗自思忖着,“且让你张狂这么一刻吧!”还没有哪个平头百姓,敢如此漠视堂堂一位大军将呢! 兰亭阁,正位于南麓国最繁华的地带,门前迎客的小厮们,个个身穿青衫,待看到如此华丽的马车,以及从车上下来的客人穿戴不凡之后,便立马弯着身子,满面春风的迎了过来。 “客官,里面请!” “本将提前订好的包厢,可留好了?”赵淮微微眯着眼睛,趾高气扬道。 “自然,”那位白皮、身材浑圆的小厮意味深长的瞧了瞧,赵淮身后跟着的一位容貌超凡的女子,他朝着赵淮略微靠近一步,竭力压低了嗓音道,“赵大人交办的事情,小人自当办妥。” “嗯,前面带路吧!” “二位贵客,里面请。” 夏季不屑去理会他们二人之间小声嘀咕着什么事情,待跨进了酒楼的门槛,她那一双似水眸光,便一心一意的朝着四面八方瞧去,希望能从三五成群的宾客中,看到熟悉的面孔。 兰亭阁厅堂宽敞,共分为上下五层,内里装饰十分豪华,但却不乏古朴雅致,随眼可见的字画、瓷器,还有相得益彰的名花奇草...... 虽说是一个酒楼,但里面却隐隐有一股子的胭脂气息传出,这倒叫夏季感到一丝奇怪来! 正凝眉思索着,夏季看到赵淮跟随那位浑身滚圆的小厮上了楼,便也紧跟其后,待将要到达五楼的时候,夏季似有心灵感应一般,朝楼下漫不经心的一瞥,却猛然瞧见厅堂入口那里,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心跳陡然加速,正当夏季定了定睛,再次朝楼下厅堂望去的时候,却被赵淮挡住了视线,“夏姑娘,雅间到了,你在看什么呢?” “让开!” 夏季推了推面前的赵淮,毫不客气道,“赵大人先吃吧,我还有事。” “夏姑娘等一下!”夏季正抬腿欲走,却被赵淮叫住了,“你可知楼下的是何人?你便要硬往下闯?” 第264章 南麓王室 夏季面色一僵,眉眼不由的烦躁起来。 “不管他是何人,本姑娘都要去瞧一瞧!”夏季指的自然是那道酷似盛柏的背影。 见夏季态度强硬,赵淮也不再卖关子,他抬眼朝下望去,叹息一声道:“瞧那阵仗,分明就是南麓国最受宠的二公主——穆杉杉来了,你一介异国平民,若是因此惊扰了公主大驾,丢了性命,岂不是冤枉?” 而赵淮以为,夏季看到的,便是此时恰好出现在厅堂的穆杉杉一行人。 他当然不是好心提醒,虽然想不明白,夏季为何一定要不管不顾的冲到楼下去,可若是夏季陡然出现在穆杉杉跟前,坏了自己的一番精心筹谋,不是因小失大吗? “穆,杉杉?” 夏季停住脚步,拧了拧眉头,略作沉思之后,便向赵淮抛出了另外一个问题,“所以,你们的国主是姓穆?” 夏季真是后知后觉,来南麓国这么久了,都没有问过赵淮,本国的国主是谁? 既是姓穆,那苏溪的亲生父亲穆长河,想必是一位皇亲国戚了,还有那穆楚楚,就算不是什么公主,也定是一位郡主了。 “没错,怎么,此事有什么不妥吗?”赵淮面露疑惑,一双打探的眸光,紧紧的盯着夏季。 “没有。”夏季抿抿唇,轻轻的摇了摇头,她可不能告诉赵淮,自己认识南麓国的王族,此时,万不可再节外生枝了。 当她拢了拢心神,再次往楼下看去的时候,果然看到数十位侍从、婢子们,亦步亦趋的跟着那位衣着、头饰精致繁复的二公主,也朝着楼上走来。 这阵仗,无疑是敲锣打鼓的向围观者宣告,尊贵的公主驾到了! 只是,身为一个王族公主,入夜后,到一个鱼龙混杂的酒楼来,不应该低调行事才对吗? 也许是异国风俗不同吧!夏季在心里轻轻摇了摇头。 只是可惜,方才那一道熟悉的身影,并没有出现在人群中。夏季暗自叹息一声,“许是我对王爷日思夜想,一时看走了眼,不然也说不通,王爷怎会与那什么二公主,混在了一起.....” 敛了敛心神,夏季跟随着赵淮,走进了包厢雅座,端坐了下来。 翡翠玉石圆桌上,各色佳肴已经摆放到位,南麓国特有的毕摩羊排、网油焦肝、粉蒸红曲肉等全部位列其中,当然也不乏一些精品点心、凉菜等美味佳肴。 夏季面色平静,不疾不徐的抬了抬眼,“赵大人方才提到的二公主,我见她生得十分娇俏可人,不愧是南麓国的公主!不知大人,是否愿意介绍一下贵国的王族,也好叫本姑娘涨一涨见识,不虚此行。” 若是突兀的提起这个话题,赵淮心中定会生疑,今日正好赶巧,赵淮主动提到了南麓国的王室,实在是一个打探苏溪她们消息的好时机,夏季怎能错过? “自然可以,”赵淮正愁没什么话题,打破二人之间的沉默呢!既然夏季主动相问,他自是欣喜不已,“本国的国主,姓穆,名长河,膝下有两女,方才见到的那位二公主,是他登上王位之后,与洛氏王后所生的女儿。” “那另一位呢?” 夏季听到赵淮说穆长河是南麓国主之后,便想明白了许多事情,苏溪原来是他遗落在大盛的公主,可,加上穆楚楚,不应该是三位公主吗? 赵淮没有立马往下说,而是冲着门外吩咐了一声,令酒楼小厮再上一壶美酒。 “好嘞,贵客,小人马上安排!” 听到门口服侍的小厮脚步声渐远,赵淮拿起玉箸,为夏季夹了一块羊排,“夏姑娘,快尝一尝我们当地的特色菜,此菜名唤毕摩羊排,经过精心烹制,采用了独特的调料和烹饪手法,这兰亭阁的羊排,可是比王宫中御厨做的,更具有浓郁的香味和鲜嫩的口感呢!” 看着赵淮眉飞色舞的介绍,夏季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便轻轻咬上一口,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意,“味道确实不错。” 实际上,夏季并不喜欢吃羊排,确切来说,她不喜欢吃羊身上的任何部位。 赵淮嚼完嘴中的羊肉,便接着说道:“另一位公主,是先王后所生。只是那时国内局势动荡,国主带着先王后和出生不久的小公主,在逃跑途中,先王后丧命,小公主流落他乡,前不久,才被寻了回来。” “如此说来,她便是你们南麓国的长公主?” 赵淮却摇了摇头,“长公主另有其人,名唤穆楚楚,自小父母被叛军所杀,国主感念她父母的忠心,便将她养在了自己的身边,享受长公主的待遇。” “那被寻回的公主,岂不是没了容身之地?” 夏季不禁为苏溪捏了一把汗,她只听说都城内有两座公主府,若穆楚楚和穆杉杉皆有府邸的话,那小溪,又被安置在了何处? 赵淮挑了挑眉头,轻笑一声,眼神中多少带了一些鄙夷之色,“一个失而复得的民间公主,仅仅是得了一个嘉敏公主的封号,且被国主随意安排进了长公主府。这么多年未见了,也只有如今这般待遇,可见,她并不受国主的待见。” 说这些嘲讽的话语,赵淮自然不清楚,他口中不受待见的民间公主,乃是面前女子的知己好友! 夏季不由的唏嘘,神色变得凝重几分,苏溪千里迢迢的回到故土,可如今的境况,竟然如此不堪? 看样子,那个穆长河,也并非什么善类! 正说着话,门被叩响了,那滚圆身材的小厮,脸上带着笑的,将一壶美酒,送入了房中,接着,同赵淮对视一笑,躬着身子,静静的退了出去。 ...... 另一边,被夏季瞧见的那道身影,正是她苦苦寻找,日思夜想之人,大盛的英王殿下,盛柏是也! 他同穆杉杉共乘一辆马车,刚踏入门槛之后,他便借口去如厕,跟着一位引路的伙计,转向了厅堂的另外一道回廊。故此,夏季只是将将瞥到了他那道一闪而过的身影而已。 “浣影,”穆杉杉刚走进包厢,便朝着屋外的浣影招了招手,附耳嘀咕了几声,浣影点了点头,抬腿就朝着门外走去。 她是担心那英俊男子,假意借口去如厕,就是准备不告而别,打乱自己的计划。所以,特意吩咐浣影,带着两位小厮去楼下,专门等着,以防意外的发生。 浣影正带着两位小厮,刚来到厅堂,便见到盛柏从回廊的一侧,探出身来,她在心中嘀咕了一声,“二公主真是想多了”,紧接着,向前一步,微笑道:“肖公子,公主已等候多时,这才遣奴婢前来瞧一瞧,看看公子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的?” 盛柏淡笑道:“有劳浣影姑娘,在下只是肚子有些不适,现在已经好了。” “既如此,肖公子,请随奴婢来。” 盛柏点了点头,跟在浣影的身后,朝着五楼的包厢而去。 兰亭阁的五楼,并非有钱便可以上去,它是专供达官贵人享用的场所。 盛柏借口离开的那一会儿功夫,便将此地的布局摸清楚了,虽说猜不透穆杉杉的打算,但盛柏已暗暗下定了决心,今夜之后,绝不会跟着穆杉杉回到她的府邸去...... 第265章 合欢散 夜幕如同一块厚重的锦布,将兰亭阁重重覆盖上了,方才还有的点点星光,也被遮去了光芒。 厅堂中,坐满了形形色色的客人,边喝酒,边高谈阔论。头顶上方,数盏琉璃灯笼,发出五彩斑斓的光晕,为酒楼更添几分朦胧。 隔壁雅间,突然传出阵阵潺潺如流水般的古琴声,夏季这才明白过来,缘何在这兰亭阁内,会有隐隐约约的胭脂气息飘来。 想必这兰亭阁,也是文人骚客、秦楼艺馆的女子们,常来的地方。 不过,这悠扬顿挫、忽近忽远的琴声,倒是消去了夏季心中的几分闷重感,虽说雅间内檀香袅袅,已经提前放置了一些冰块,可她依然觉得闷热得厉害。 怕不是,又要落雨了吧? 听到这丝竹管弦之声的,还有另一个雅间。 穆杉杉半掀着一双眼眸,意味深长的瞥了瞥身后服侍的浣影,接着,便看浣影走上前,不动声色的为二公主,还有对面端坐的盛柏斟满酒,然后,知趣的退了出去。 “肖公子,”穆杉杉似乎已有了一些醉意,脸颊染上了一层绯色,“这饯行酒喝完,明日你便要离开公主府了,本公主祝你,一路顺风,早点与家人亲友团聚。” 盛柏执起酒杯,嘴角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这段时间,还要多谢公主的款待,至于公主的救命之恩,肖某自当铭记于心,若公主日后到大盛游玩,在下定会尽一尽地主之谊。” “好,本公主记住了,请!” 穆杉杉将酒杯高高端起,见盛柏神色似乎有些迟疑,便仰起头,一饮而尽。 她将酒杯倒置放着,眉眼处多了几分娇媚与柔软,“我干了,肖公子随意。” 盛柏确实有防范之心,但见到穆杉杉已经将杯中酒喝完了,便也不再犹豫,端起酒杯,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那琼浆玉液顺着盛柏的喉咙,经过凸起的喉结,缓缓滑入了体内,穆杉杉就这样,单手托着下巴,痴痴地看着面前男子喝酒的姿态,不由的心动不已,浑身燥热起来。 面前这位青年男子,若不是大盛那生死不明的英王殿下,也定是盛京城里某一位官宦人家的儒雅风流公子爷。 感觉到对面女子投过来的炙热暧昧的目光,盛柏浑身觉得不自在起来,穆杉杉对他的心思太过明显,此地断不能久待下去了。 他站起身来,抱了抱拳,神色恢复了往日的肃穆与淡漠,“公主,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夜既已深沉,在下以为,今日,便到此为止吧!” 案几上的烛光,被窗外悄悄溜进来的一阵晚风,吹得左右摇摆,那一道道光线,照在盛柏轮廓分明的面孔上,更衬出他那宛如神只般的风姿。 这般俊逸出尘的男子,早已惹得二公主穆杉杉红鸾心动了,哪里还需要用什么合欢散呢? 穆杉杉笑意渐浓,但那双眸子深处,划过一丝微不可见的锋芒,“肖公子不是要报救命之恩吗?怎么,连一顿饭都要吃得如此仓促?倒显得本公主,急于想挽留你似的!” “肖某断无此意,”盛柏正色道,“公主今日喝多了,在下去将浣影姑娘叫来服侍。” 边说,边往门口退去。 “肖公子,你就别费力气了,”穆杉杉嘴角噙着一抹媚笑,朝着盛柏一步步慢慢逼近,“今夜这房中,只有你我二人,他们没有本公主的命令,是断然不会进来的。” 房中陷入一片暧昧。 盛柏偏不信邪,但是,当他去尝试开门的时候,才发现,外面早已被人锁了起来。 原来今日的饯行酒,是一场鸿门宴啊! 转过身来,盛柏眸光渐冷,声音里压抑着怒火,“敢问公主,这是何意?” “何意?”穆杉杉笑意森然,“你不是想报本公主的救命之恩吗?今夜,本公主便给你这个机会。” “公主想让肖某做什么,不妨直说!” 盛柏蹙起眉头,十分不悦,他那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闭,倒显出几分与生俱来的冷傲与矜贵。 穆杉杉步下轻浮,一下子跌向盛柏的怀里,见盛柏将她轻轻扶住,以为这男子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矜持,暗笑一声道:“惯会装模作样的!” 她轻笑着,上前一步,用纤细的手指,挑起那男子流线型的下颌,眼中的欲望再难压制,红唇中,吐出几个令人脸红心跳的字来。 “本公主想要的,便是让肖公子,今夜,以身相报。” “公主吃醉了!” 盛柏下意识的躲开穆杉杉的手,背手而立,冷嗤出声,“在下不过是一个失了忆的大盛平民,岂能肖想公主的金尊之躯?对于公主而言,这并不是什么报恩!” “本公主说是,便是。” 穆杉杉再次将火热的视线,望向盛柏,她心中暗暗称怪,“同样都饮下了含有合欢散之毒的美酒,为何他丝毫没有反应?” 一杯毒酒下肚,怎能没有反应?盛柏只不过是凭借着自己浑厚的内力,苦苦支撑罢了。 “公主有没有想过,若你今夜,在兰亭阁受辱,丢了清白,此事若经众人传扬出去,你堂堂一位南麓公主,还有何颜面见人?” 见穆杉杉没有吭声,盛柏接着劝道,“在下心中并不爱慕公主,亦非公主的良人,也给不了公主想要的幸福。在公主府这段时间里,肖某也有所耳闻,公主几日后,便要嫁入宁川国为太子妃,还请公主,莫要因几杯黄汤下肚,误了两国联姻的大事!” “你说得这般言辞凿凿,心中还不是在担心本公主?” 眼下无计可施,穆杉杉准备拖延一段时间,静静等待着酒中合欢散发挥出作用来,“不妨告诉你,选在这兰亭阁,便是为了让百姓们都看到,更是为了叫那些个眼线,将此消息传递出去。” 盛柏微微抬起眼帘,冷哼一声,“原来公主是做这般打算的!恐怕你最希望看到的便是,宁川国的眼线,能将你受辱一事,传回宁川太子的耳朵中,以此来解除婚约吧?” “肖公子当真聪明!” 穆杉杉浑身开始发烫,她向前一步,那男子便向后退一步,二人之间,始终保持着安全距离。 “我还偏不信了,”穆杉杉暗自腹诽,“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美艳在前,你还能坚持几时?” 第266章 抵死不从 这边上演着‘你追我赶’的戏码,而另一边的雅间内,夏季已察觉到不对劲来! 赵淮说是如厕去了,但已过去约莫一柱香的工夫,他依旧没有回来,夏季这真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檀香阵阵飘来,夏季心中不安起来,外面的丝竹管弦之声已经停住,方才还能听到的大厅内众人饮酒作乐之声,也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这氛围,叫夏季只觉得诡异。 她腾地站起身来,跨步朝着房门走去,拉了拉房门,才惊觉,外面被人锁起来了。 “赵淮这厮,究竟在搞什么鬼?” 夏季拧紧了秀眉,正准备催动内力,挥剑斩断门锁,却恍然发觉,自己开始头晕眼花、四肢无力,手中的软剑‘砰”的一声,掉落在了地上,自己也如同那把软剑一般,歪歪扭扭的,倒在了地上。 到底是什么时候中的毒? 这一晚上,她担心赵淮下毒暗害她,早已做足了防备,入口的菜品,等到赵淮吃完,她才吃,而那面色白皙、滚圆身材的小厮呈上来的酒水,夏季也是这边喝完,那边便趁机吐了出去。 问题,究竟出现在了哪里? 一阵檀香飘入口鼻,夏季瞳孔猛地一缩,心中惊觉,原来是有人在檀香中,提前动了手脚。 “真是卑鄙!”夏季斥骂一声,“当初便不该留他一条狗命!” 上一次能有幸逃脱掉赵淮的魔爪,这一次,恐怕便难了! 夏季怎么也没想到,赵淮竟然会选在这个人来人往的酒楼,对她暗下毒手,可是,她如今毒性发作,已经四肢无力了,赵淮却不在,那他下毒的意义何在? 而此时,被夏季怀疑暗中动手脚的赵淮,却被人捆绑着,丢在了一间黑不隆咚的房间内。 他越想越觉得憋屈,假意去如厕,实际上,是去偷看穆杉杉房内的动静,然后再伺机用夏季将穆杉杉调换出来,以此达到自己提前定好的一石二鸟之计: 一则是让穆杉杉不能如愿毁掉与宁川太子的婚事,毁了自己的图谋;二来,自然是叫自己得不到的冰山美人儿,尝一尝被野男人蹂躏的苦头,待今夜之后,看她还如何在自己面前,端出那一副冰清玉洁、清冷美艳的模样来? 赵淮知晓夏季防备心甚重,因此,那胖子小厮端来的那壶美酒只是个幌子,软骨散放在了毫不起眼的檀香内。 计划很美好,不曾想,刚偷看到穆杉杉药性发作,往那男子身上扑去的时候,便被人从身后狠狠的劈了一掌,将他打晕过去,带到了这个雅间,用提前准备好的绳子,绑了起来,甚至还点了他的哑穴。 这世道,真是越来越乱了,赵淮甚至都没有看清那贼人的模样...... 几番折腾,盛柏终是压制不住体内合欢散的毒性,痛苦不堪地坐在了地上,而床榻之上的穆杉杉,早已如同风尘女子一般,自顾自扯开了自己的衣裳,眼中皆是欲色,哪里还有半分公主的高贵与矜持? “肖公子,”她喘息不均道,“当初为了救你,本公主特意派人潜入王宫,从母妃手里,偷到了一颗还魂雪丹。” 想起那位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护卫长屈箫,穆杉杉心头有一丝痛感划过,“他为了我,愿意做任何事情,哪怕是知道此丹药是为了救你性命,他也甘冒风险。” “肖某并不知道,这里面还另有内情,若有机会,在下必会结草衔环相报。” 穆杉杉冷笑一声道:“他死了......” 盛柏诧异的抬眸,内心如同被堵了一团棉花一样,滞得难受,“他叫什么名字?” “屈箫,公主府的护卫长。” “多谢告知。” 虽说屈箫是奉了二公主的命令,前去王宫盗药,可若不是那颗还魂雪丹,恐怕盛柏早已身死道消了...... 盛柏暗暗下了决心,日后定要去他的坟前祭拜一番。 此刻的穆杉杉,浑身如同烙铁一般,烧得滚烫,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让浣影出重金,从坊间购来的合欢散,威力如此强横。 “肖公子,”她楚楚可怜的望向圆桌边上,那一汪能够浇灭周身欲火的温泉,“我只是不想嫁给宁川太子,据说那太子年近半百,岁数都快赶上外祖父了。只要你帮我解了毒便好,有什么后果,本公主自行承担。” 顿了顿,穆杉杉上气不接下气地接着说道:“如今你体内的药性也已经发作,春宵一夜,可解你我二人之毒,本就是皆大欢喜,本公主都不放在心上,你身为一个男子,又何必这般自苦?” 若是早知面前这男子心如磐石,宁死不从,她应该委身于护卫长屈箫的,虽说屈箫样样都比不过肖公子,可他爱慕她的那颗心,最是真诚。 可如今,悔之晚矣! 盛柏闻言,润了润干燥的喉头,声音嘶哑的厉害,“公主快将浣影叫来,否则你我,今日必会死在这里!” 说罢,他伸手便打破了圆桌上的酒杯,将一块碎片捏在手里,神色决绝,“既是公主让人下的毒,肯定是有解药的。倘若公主再不将人唤来,肖某必会抵死不从!我一介平民,死便死了,但在死之前,也定会拉着公主一起......” 穆杉杉没有想到,眼前的男子,竟出乎意料的有骨气,她咬了咬下唇,冷笑一声,试探性的问道:“所以,你并没有失忆吧,英王殿下?” 他若只是一名大盛的普通男子,又怎会苦苦坚持那么久,他图什么呢? 与南麓公主春宵一夜,他并不吃亏,除非在他心中,有想要守护的什么东西,或是什么人。 “你,你认错人了。” 盛柏将碎片死死的握在手里,一道鲜红的血液,顺着手臂流了下来,他想以这种自残的方式,来令自己保持几分理性,“在下若是大盛的王爷,又岂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穆杉杉面上原本哀求的表情,浮起一抹嘲讽,“可我并没有说过,英王殿下,是大盛朝的王爷,肖公子,又是如何得知,你不是失忆了吗?” “我......”被穆杉杉看破端倪,盛柏一时语塞,正想争辩几句,便听到房门外有了开锁的动静。 一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盛柏正想着挣扎站起身来,跑出房外,却被一黑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扶着走进了另外一个雅间...... “你是什么人?” 屋内烛光尽数被灭,仅留下穆杉杉一个人,衣衫不整地躺在床榻之上,她心中焦急不安起来,扯着嗓子喊道:“来人,快来人,浣影......” 得到的回应,只有屋内传来的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好似有人在拖着重物走动。 “是谁?浣影?肖公子?” 穆杉杉本就中了合欢散的毒,如今毒发,整个人都昏昏沉沉,如同漂在欲望的大海中,随着波浪,上下沉沦。 她试图伸手去抓住岸边的浮木,抓着,抓着,真的被她抓住了一根木块! 穆杉杉翻了个身子,如久旱逢甘霖的禾苗一样,整个身子都缠了上去...... 第267章 救命稻草 “开门,开门,快开门啊......” 盛柏被黑衣人强行推入了一间烛光点点的雅间,待他回过神来,却听到落锁的声音,任他如何叫喊,门外都无人回应。 难道刚离开虎穴,又入了狼窝吗? 他眼神迷离涣散的,蹲坐在了地上的一角,手掌心中的血液,渐渐凝固,他又用劲一捏酒杯碎片,伤口又重新流出血来...... 精致屏风的后头,地面上躺着的夏季,听到雅间的动静,神色顿时紧张起来,“难道赵淮回来了?” 不对,声音不像赵淮! 夏季本想再仔细听听,可那叫门的男子,又闭上了嘴巴,一时之间,房中重新陷入一片沉寂。 突然,一股血腥味飘来,夏季心中暗惊,该不会是个与人拼杀的歹徒,闯了进来吧? 夏季深呼吸一口,让自己尽力镇定下来,事情没有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都不要慌张。 屋中的檀香味渐渐淡了,而那位闯进来的男子,牙关紧咬,从齿间挤出几声压抑的闷哼,双手不受控制的撕扯着自己的领口,试图让空气涌入,减轻炙热感。 紧接着,他又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如同一个醉酒之人,脚步虚浮的朝着屏风后面走,额角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 他的双手在半空中不停的挥舞着,像是在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样...... 突然,他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身子直直的摔了下去。 微弱的烛光洒下,他使劲的睁了睁眼睛,看清了面前那位一脸难以置信的女子,有柔软、缱绻的声音,从她那诱人的樱唇中发了出来。 “王,王爷?” 夏季瞪圆了杏仁般的眸瞳,那清澈透亮的眼睛中,泛起淡淡水光,“真的是你吗?王爷......” 那位摔倒在地的男子,听着那一声声乱人心神的‘王爷’,脸上浮起一抹笑意,这救命的稻草,终是被他寻到了。 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他双手将地上躺着的女子抱了起来,径直朝着床榻走去...... 一时之间,床帐倾斜而下,在微弱烛光的映照下,两道朦胧的身影,如碧水中的两只鸳鸯一般,刎颈相交,相濡以沫...... 月已西斜。 福莱公公佝偻着背,从殿外走了出来,“启禀国主,娘娘差人来问,您何时准备就寝?” 背手而立于窗前的穆长河,面无波澜,眸色深沉,“让王后先睡吧!寡人今夜,依旧要彻夜批阅奏报。” “是。” 福莱公公朝着身后的小内侍挥了挥手,那人便领命退下了。 “福莱,今夜的月色,甚好啊!” 福莱公公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国主说得是,老奴还以为,白日的雨,要下到天明呢!谁能想到,峰回路转,雨过天晴了。” 穆长河哼笑一声,无波无澜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 东方渐白,一道柔和的阳光,洒进了窗户,照在了熟睡男子的脸上。 一丝疼痛感,自手心传来,他微微睁开了眼睛,才看清有人正在为他,细心包扎着被碎片扎破的伤口。 “你醒了,王爷?”夏季温柔的笑道,那宛若樱桃般的圆润嫣红的双唇,一张一合的,叫人难以挪不开眼睛。 “季儿,真的是你,”盛柏伸出另一只手,轻柔的抚摸着夏季的脸颊,楠楠道,“还好是你......” 他心中后怕,昨夜为他解毒的女子,若不是眼前这个心爱之人,那他日后要如何去面对她? 好在,上天对他不薄。 包扎好盛柏的手掌,夏季将盛柏扶着坐了起来,哽咽中带着淡淡的笑意,“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叫季儿找到了王爷。” 盛柏唇瓣微颤,一把将夏季拥入怀中,鼻子酸胀得厉害,“季儿,这段时间,苦了你了!” 夏季轻轻摇头,“王爷还能好好的活在这世上,季儿做任何事情,都不觉得辛苦。” 此刻,夏季终于可以确信,昨日在厅堂中见到的那道一闪而过的身影,正是盛柏。 从盛柏怀中探出脑袋,微微拉开些许距离,夏季含笑问道:“王爷是如何到了南麓,又是如何获救的?” 盛柏面露难色,他昨夜差一点儿便被救命恩人吃干抹净了,踌躇片刻,方道:“我坠入绝命崖之后,便顺着水流,一路而下,后来在南麓国一山谷中的溪流边,被人所救......” 夏季连连点头,但对于昨夜与他同时出现在兰亭阁的二公主,他既然闭口不谈,那她便不开口问他,如论如何,夫妻之间的信任还是要有的。 “那你呢?”盛柏执起夏季的双手,一双眼眸,满是温柔、缱绻,“你又是如何找到了这里?” 夏季正准备一五一十的告诉他,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咚咚咚”的敲门声。 “我去看看。”夏季与盛柏对视一笑,便站起身来,往门口走去。 外面的门锁已经被人打开,而她打开房门,却看到了穆楚楚、苏溪和徐怀安,正一脸惊慌的站在了门口。 “怎么,是你们?” 夏季一头雾水,她费心费力地寻找他们,两个月的时间,都毫无音讯,没想到,此刻,他们却齐齐的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阿季,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苏溪二话不说,便上前一步,将夏季揽入了怀里,又是哭,又是笑的! “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一旁的穆楚楚神色凝重,“外面出事了......” “什么事?”夏季将他们引进门来,随手关上了房门,而床榻上的盛柏,也已经迅速穿戴整齐,从屏风后现出身来。 徐怀安神色没有一丝惊讶,他恭敬的向盛柏下跪施礼,“属下拜见王爷!” 苏溪与穆楚楚则是冲着盛柏微微点了点头,“英王殿下!” “起来吧!” 盛柏虚扶一把,便随着大家一起落了座,“方才听到穆姑娘说外面出事了,究竟是出了何事?” 穆杉杉眸色凝重,吞吞吐吐道:“是关于南麓国的王室,今日一早,有人发现......” 苏溪长叹一声,朝着穆楚楚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算了,姐姐,还是由我来说吧!” 见穆楚楚微微颔首,苏溪便简单说出了事情的大概,“昨夜戌时,怀安给长公主府送来书信,说是在兰亭阁发现了二公主穆杉杉,还有英王殿下的踪迹。 他担心此事若传扬出去,必会惹来不必要的误会,毕竟那穆杉杉还有几日,便要嫁入宁川国当太子妃了。因此,便叫我们火速赶往王宫面见父王,如实禀报此事,万一有人拿此事做文章,也好有个应对。” 说到这里,苏溪不由的叹息一声,“可是,父王得知此事后,竟然什么都没说,便派人将我们送回了长公主府,而且,还将公主府包围了起来,不让我们出门。” “是啊,”穆楚楚接过了话茬,“我总觉得,一切好像都在国主的掌握之中一样!等到快天明的时候,我们见府外侍卫们都散去了,这才赶紧过来寻找徐怀安......” 第268章 背后之人 “却是如此!” 徐怀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属下一直都隐身于兰亭阁附近,没有真正的离开过,当看到王爷与那二公主......” “咳......”盛柏突如其来的一声轻咳,打断了徐怀安的话,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他。 “你们,怎么都在看着本王?”盛柏若无其事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儿,“怀安,你接着说。” “好的,王爷。”徐怀安明显感觉出来,王爷那一道深邃如寒潭一般的眼眸中,隐隐有一丝几不可察的警告之意。 他懂,不该说的,自然不能说。 “属下看到王爷与二公主在雅间用晚膳,当然,是有婢女在场的......” 他讪笑一声道,一副心虚的模样,直接叫盛柏黑了面庞,真是越描越黑,这跟说了实话有什么区别? “罢了,本王自己说。” 盛柏暗暗打量了一下身边端坐的夏季,见她神色如常之后,便不自然的挠了挠后脑勺,“是那二公主,借着为本王饯行的由头,将我带到这兰亭阁来了......” 心虚地轻咳一声,“怀安,剩下的事情,你接着说。” “是,王爷。” 徐怀安敛了敛思绪,“属下看到王爷暂且无碍,正准备四周探查一番的时候,便见到南麓国的大军将赵淮赵大人,鬼鬼祟祟地从另一间雅间中走了出来,于是,属下便想着去瞧一瞧他屋内有何人在场,不曾想,却是大小姐......” 他之所以觉得王爷暂时无碍,是因为那时的盛柏,正在用内力压制着合欢散之毒,表面上看起来于常人无异。 对于徐怀安而言,在那间屋子里,除了二公主正对王爷做出的一些轻浮的举动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 待徐怀安说完,众人的眸光,又齐刷刷的朝着夏季望了过去。 夏季脸一热,讪讪说道:“赵淮昨晚请我来兰亭阁用膳,我自是了解他的为人,时时留意,处处小心,只是没想到,最终还是着了他的道,中了软骨散之毒。” “属下到南麓国已有数月之久,也是了解那赵淮风流的本性,”徐怀安怀中抱剑,一本正经的接着说道,“看到大小姐独自坐在房中,属下便准备现出身来,与大小姐见上一面,提醒你小心赵淮。不过......” 想起昨晚的那场动静,徐怀安仍旧心有余悸,“不过,正当属下刚想进门的时候,却有数名黑衣人从天而降,属下作为大盛的细作,自是不能露出马脚,暴露身份,因此,在被他们发现之前,便赶紧离开了兰亭阁,暂避风头去了。” “怪不得赵淮一去不复返了呢!”夏季皱了皱眉,转而又舒展开来,“如此说来,我倒是很感激那些黑衣人的及时出现,至少叫赵淮的预谋没能得逞。” 众人皆点了点头。 “黑衣人?” 盛柏却抓住了关键词,眉头轻蹙,面露疑惑道,“如此说来,昨夜将本王送去季儿房间之人,并不是你?” “嗯。”徐怀安迎着盛柏那道探寻的目光,郑重的点了点头,“不瞒王爷,为首的那个黑衣人,属下似乎在哪里见过他,但就是想不起来。” “说了半天,那么,外面究竟是发生了何事,才叫你们面露惊慌的?”夏季拧紧眉头,重新引出了几人刚见面时候的话题。 苏溪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深呼吸之后,方道:“一大清早,穆杉杉被父王派来的人带回去了,而且,同她一起被带回去的,还有......”苏溪下意识地抿了抿唇,纠结片刻,才道,“还有大军将——赵淮!” 盛柏与夏季相视一眼,不禁都蹙起了眉头,二人心中已经明白过来,昨夜留在二公主房中的,为她解情毒的,怕是那位赵大人了。 苏溪终究是与穆杉杉有着血缘关系,虽说二公主数次派人暗杀于她,但,当她听到这个隐秘的事情后,还是对穆杉杉生出了几分同情,那赵淮,可是她的表舅啊...... 房中陷入一片短暂的沉寂,落针可闻。 正在这时,门外再次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当徐怀安前去打开房门的时候,王宫的内侍福莱公公,嘴角正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望着屋内的众人。 待目光扫过穆楚楚和苏溪的脸上,便恭敬的施了一礼,“老奴拜见长公主、嘉敏公主!” 苏溪上前一步,挡住了福莱公公的视线,不疾不徐的问道:“公公此刻前来,可是父王有事寻本公主?” “不,这......” “那便走吧!”未等福莱公公说完,苏溪态度坚决道。此刻,她不希望父王将夏季与英王殿下,卷入这件事中来。 苏溪做势便要走,可那福莱公公的脚步并未挪动半分,而是意味深长的向着苏溪身后的盛柏和夏季的方向,再次行了一礼,“国主有令,请大盛英王殿下及王妃,入宫觐见!” 看来真是挡也挡不住啊! ...... 此刻,穆杉杉已经被人送回了二公主府,她双眼空洞无光的,直勾勾地望着自己的帐顶发呆,两行清泪,自脸颊双侧,无声地滑过,轻轻地落在了枕榻上。 事情,怎么会变成了如今这般样子? 天微微亮,当她被门外的沉重脚步声惊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正赤裸裸地躺在,兰亭阁雅间的床榻之上,而身旁熟睡的男人,并不是她心心念念的肖公子,而是赵淮! 脑袋嗡的一声炸裂开来,“啊!”字尚未喊出口来,便被人冲了进来,来人正是穆国主所派去的宫中嬷嬷们。 震惊、羞愧、耻辱......齐齐的涌上心头,穆杉杉一时难以承受住眼前的景象,便昏了过去...... 寝房外面的婢女浣影急得六神无主,公主的寝房门口,正被四名身材壮实的嬷嬷们守着,她苦苦哀求,想要进去瞧一瞧公主,但根本无人应她。 浣影清楚的记得,昨夜,当她看到二公主示意的眼神,给二公主和肖公子斟完酒之后,便退了出去。 但后来突然来了一帮黑衣人,将她与十几名侍卫们,关进了小黑屋里。 而那一帮人,不动声色的,便将整个兰亭阁中的客人,小厮们,赶走个一干二净,独留着五楼的几间雅间里,还亮着微弱的光。 这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浣影望着那宫中来的四位嬷嬷,心中浮现了一个无法说出口的人来,她下意识的捂紧了自己的嘴巴,一双眼睛因震惊而瞪得滚圆,“他,为何要这么做?” 第269章 哑巴吃黄连 大清早得到兰亭阁消息的洛明,差点儿背过气去。 此刻,他正浑身颤抖的,匍匐跪倒在承泽殿的地上,为自己的外甥——那位已被打入天牢中的赵淮求情。 “请国主明鉴,”那位只手遮天的清平官洛明,似乎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赵淮必是遭人陷害,他行事从未逾矩,又怎会在人来人往的兰亭阁内,对自己的外甥女,做出那等猪狗不如的糊涂事来呢!” 穆长河眉头微拢,声音却平静如水,“洛爱卿,既然你不愿相信,那便等一等,寡人已传了人证,约莫着,也快到了。” 洛明全身骤然一缩,眸底有一道狠戾之色闪过,暗暗腹诽道:“国主此举,怕不是要置淮儿于死地了吗?他竟然连人证都安排好了......若是他姓穆的小子,非要不依不饶,那可就怨不得老夫提前动手了......” 而穆长河要等的人证,此刻已经等在了承泽殿的入口处,等待诏见。 见一位内侍从里间快步走了出来,冲着福莱公公微微点了点头,福公公会意的朝着盛柏与夏季,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态度恭敬道:“两位贵客,国主有请。” 于是,英王夫妇二人便跟在福莱公公的身后,径直入了殿内。 承泽殿中。 那赤金与翡翠玉石打造的宝座上,端坐着一位约莫三十五岁左右的中年男子,高挺的鼻梁,眼睛深邃而明亮。 他头戴皇冠,上衣穿着绣有精美龙纹的上等绫锦圆领袍,下身穿着一条深蓝色的长裤,腰间束着一条宝石腰带。 这位南麓国的国主,竟比想象中的,要更加的年轻与慈眉善目...... “拜见国主!” 夏季与盛柏,用大盛的行礼姿势,齐齐地朝着穆长河施了一礼。 穆长河嘴角噙着笑意,自顾自走下了王座,上前虚扶一把,“快快请起,大盛的英王殿下与王妃能来南麓做客,真叫寡人欣喜不已啊!” “国主客气!” 盛柏拱了拱手,沉静从容道:“我们夫妻二人只是外出游玩,途经贵国,前来见一见老朋友。是以,时至今日,才来拜见穆国主,实在是失礼了。” 地上跪着的洛明,虽未抬起头来,却半眯着眼睛,暗自思忖着,“这话骗鬼呢!大盛国内动荡不安,身为王爷,岂会在这个时候外出游玩?这夫妻二人,定是穆长河这小子,随便找来糊弄老夫的人......” 边想边思考着对策,“且看他们到底要耍什么把戏再说吧!” “哦?”一旁的穆长河,做出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轻笑一声,“不知你们口中的那位老朋友,指的是?” “正是贵国的嘉敏公主。”夏季眉眼间含着轻盈的浅笑,“她在大盛的时候,正是我的知己好友,此次路过贵国,正是想着同她叙叙旧。” “这声音......为何这么熟悉?” 洛明难掩心中的惊讶,抬起眼眸,暗搓搓地打量起那说话女子的模样,顿时惊得目瞪口呆,突然便大喊起来,“国主明鉴,这女子可不是什么大盛的王妃!” 穆长河面上无波无澜,饶有兴致的问道:“洛爱卿,之前见过王妃?” 洛明好似抓住了什么不得了的把柄一样,挺直起了腰杆,面色阴沉如水,“回国主,此女子是赵淮在江湖上认识的,她并不是什么王妃!老夫见她无处落脚,这才勉强同意她,暂时住在了洛府。现在细细想来,她恐怕是早有目的,故意接近赵淮,进而陷害于他,陷害二公主的,请国主明察!” 洛明心中暗喜,这不正是送上门的背锅之人吗? 穆长河扬了扬眉,意味深长的看向夏季,“清平官所言,不知王妃可有什么想说的?” 盛柏与夏季对视一眼,看到她“且放宽心”的温柔眼神之后,心领神会的点头示意,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夏季款款走到洛明的跟前,脸上堆起几分笑意,“洛大人所言不差,本宫与王爷曾经走散了,好在路上侥幸遇到了赵大人,幸得他的帮助,在洛府暂住下来。在此,还要多谢洛大人的收留之恩。” 见洛明那眼中闪过的一丝晦暗不明的眸光,夏季的神色又凝重了几分,“至于洛大人所言,本宫是故意接近赵大人,意欲图谋不轨之事,不如请国主派人将天牢中的赵淮带过来,与本宫当面对质,如何?” 看那洛明冷下了脸,未作回应,夏季嗤笑一声,接着说道:“说来也巧,本宫与赵大人相遇的那天,听说正是按照你的吩咐,外出公干去了......” 说什么公干?那日的赵淮,分明就是奉了洛明的命令,去与宁川太子府的姚统领私下见面去了。 “逆子!”洛明心中警铃大作,恨恨的暗骂一声,“这赵淮,竟将此等隐秘之事告诉了外人,当真是色令智昏啊!” 夏季在穆国主的面前,提起此事,话语中的威胁之意明显。 洛明那张有着深浅不一沟壑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下巴上蓄着的一缕黑白参半的胡须,也气得翘了起来,唇瓣微微颤抖着。 他敛一敛心神,故作镇定道:“夏姑娘客气了!原来你便是大盛的英王王妃啊!真是失敬、失敬......” 如今的洛明,只能哑巴吃黄连,管她是不是真正的王妃,先顺着人家的意思,认下来再说! 倘若穆国主真的将天牢中的赵淮带过来,同面前女子对峙,他为了活命,还真有可能将密谋之事全部推到自己的身上来,到那时,穆长河又岂能饶了自己? “既如此,”穆长河背着手,重新坐回了宝座,他招手示意福莱公公,为堂下的三人,都赐了座,“那便继续说一说赵淮的事情吧!” 待三人落了座后,穆国主抬起眼帘,将视线投向了盛柏,淡声道:“据下人来报,昨夜,英王与王妃,也是宿在了兰亭阁。想必有些事情,你们定有所耳闻了吧?” 盛柏与夏季对视一眼,看样子,真的被他们猜中了。 第270章 伪证 在来王宫的马车上,盛柏夫妇二人便大胆猜测了,穆国主将他们请来的原因。 如今赵淮被关入天牢,二公主清誉不保,整件事情,或对穆国主最有利。 “季儿,穆国主恐怕是要让我们去做一个伪证了,”盛柏神色凝重道,“现在细细想来,整件事情背后的那个人,有且仅有穆国主了。” 夏季暗暗叹息一声,心情淡淡的,“虽说二公主为了解除与宁川国的婚约,叫人给你下情毒,手段着实卑劣了些。但最终,她被自己的父王算计,丢了清白,成了权力的牺牲品,当真是可悲啊!” “这穆国主能有如此谋划,当真是心思深沉,若是我们今日,不能顺着他的意思,与他站在同一条船上,恐怕,无法轻易从此事中脱身啊!” 盛柏叹息一声道,“昨夜兰亭阁之事,一切尽在穆国主的掌控之中。经此一事,穆国主可如愿的除掉手握兵权的赵淮,也可毁了二公主与宁川国太子之间的联姻,亦可叫洛氏家族身败名裂,可谓是一箭三雕,当真是好计谋!” 夏季皱眉道:“那待一会儿我们见到了穆国主,该如何做,才能从此事中全身而退呢?” “若是本王没有猜错的话,恐怕自打我们来到了南麓国境内,便被穆国主安排的人盯上了,否则的话,他也无法安排这么一出将计就计的戏码。” “嗯,”夏季抿着唇,略作思考,“偌大的兰亭阁,竟然只留下了我们和二公主的那个雅间,酒楼的伙计、厅堂中的食客,还有那弹古琴的女子......一夜之间,全部都消失不见了。我们就是穆国主故意留下来的见证者。” “不错,”盛柏将怀中的夏季搂得更紧了一些,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届时,你什么都不用做,无论是什么事情,自由本王来应付!” ...... 拢了拢思绪,盛柏抱拳道:“穆国主,昨夜我夫妻二人饮了些美酒,早早的便就了寝,不知国主所言,究竟是何事?” 穆长河暗笑一声,“这英王说起谎来,倒真是脸不红心不跳啊!真是有意思。” 而一旁的洛明,心中却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来,“他这话,似乎并没有顺着国主的意思,难不成,这大盛的王爷,不准备蹚这浑水了?” 穆长河面上笑容淡了许多,一双黑眸比寒潭幽深,“寡人之爱女杉杉,昨夜在兰亭阁的雅间中,被人暗中下了情毒,毁了清白。如今嫌犯赵淮已经被抓入了天牢。既然二位昨夜宿在了兰亭阁,不可能没听到半点儿动静吧? 二公主与宁川国的婚事在即,寡人无论如何,都要给他们一个交待,是以,才将你们请来,当着清平官的面,说出你们所知道的事情,毕竟,英王也不想牵扯其中吧?” “回国主,”盛柏确认好穆国主的意图,心中便清楚应该如何作答了,“动静自然是听到了一些,真是没有想到,原来隔壁的雅间,是二公主同赵淮大人在用晚膳啊!” 此时,盛柏自然不担心这谎言会被穆杉杉手底下的人戳破,亦不担心被那个必死无疑的赵淮所质疑。 想必,穆国主想听到的,便是从他这位大盛的王爷口中说出的实情来而已,其他的,都不重要。 只要是助他如愿除去了赵淮,穆国主自会主动让那些个知情的人消失。 洛明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而穆长河,则是重新换上了温和的面目,望着夏季的方向,意味深长道:“那王妃觉得,二公主的情毒,会是何人所下的呢?” 夏季端起茶来,轻轻抿了一口,目光镇定自若的直视着穆长河,“方才王爷说过了,我们只能确定是有一男一女,在隔壁雅间用膳,至于情毒一事,确实不知。不过嘛......” “不过什么?”穆长河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态度不依不饶道。 “不过那屋子里传出的断断续续的声响,却是男欢女爱呻吟之音,”夏季继续不咸不淡道,“国主亦可派人去提审酒楼中的小厮,问问他们,是否有谁听从旁人的指使,暗中在酒菜,或是檀香之中,动了什么手脚?” “一派胡言!” 洛明越听越觉得不太对劲,“国主明鉴,赵淮昨晚,分明就是同王妃一起出的府门,他根本就没有去过二公主府,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穆长河却抬手示意洛明闭嘴,他已经听出夏季的话中意思,昨晚,确实有酒楼的小厮,暗中动过手脚了,而指使之人,正是赵淮。 眸色渐沉,穆长河身上的气场骤然变冷,“福莱,到兰亭阁一趟,问出昨夜负责服侍赵淮的究竟是何人,并问出他的口供,还有二公主身边的婢女,务必要证据确凿!” 他想听到的答案,足以够置赵淮于死地的了!小厮也好,婢女也罢,为了活命,白的都能说成黑的,更遑论让他们承认是受赵淮指使,暗中给二公主下毒的了...... “老奴遵命!” 福莱公公带着几位宫人,匆匆下去办差了。 而殿中的洛明,早已坐立难安起来,眼下,需赶紧回府才是,他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朝着穆长河拜了一拜。 “启禀国主,眼下提审证人,还需一些时日,老臣这身子有些支撑不住,想先回府休息去了。” 他已经打算放弃为赵淮求情了,毕竟除了他,洛明还有一个儿子呢!谋反之后所图的那个位置,自然有人来坐...... “怎么?”穆长河神色淡漠如水,冷哼一声道,“清平官不在这里,继续等着赵淮的结果了吗?” “老臣在府中等着即可。”洛明佯装镇定自若道。 他心中已经明了,赵淮这条性命,怕是求不下来的了,穆长河恐怕已经铁了心的,要将他交到宁川国,做一个出气筒了。 “也好,你退下吧!” 洛明屈身称一声‘是’之后,便头也不回的,赶回了洛府。 至于夏季、盛柏二人,穆国主则是派人将他们,送到了长公主府去了,剩下的事情,自然是用不上他们了,当然,也不能放任他们离开,毕竟他们,可是本案最关键的证人啊...... 第271章 识破 赵淮下情毒暗害二公主的事情,传到来仪殿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日落时分了。 望着地上跪着的婢女似虹,洛王后声音凌厉得有几分尖刻刺耳,“你说什么?杉杉她被赵淮......” “是的,娘娘。” 似虹被洛王后的反应吓得脸色发白,发颤的声音中,还带着些许的哭腔,“赵大人现在已经被打入了死牢,二公主身边的那个浣影,还有兰亭阁的小厮,都指证是受了赵大人的指使,暗中对公主所在的那个雅间中的美酒和檀香,动了手脚。” “那杉杉,如何了?” “如今二公主府被禁军团团包围了,消息打探不到,听说国主派了几位嬷嬷,前去照顾公主。” 洛王后颓然的瘫坐在了梨花木椅子上,心中已经恨得咬牙切齿,“赵淮,他怎么敢的?” 她现在已经顾不得自己这位表哥是生是死了,当洛王后听到自己那个娇艳如花的女儿,竟然折在了赵淮手里的时候,心中对他的那点温存与爱意,早已荡然无存了。 “国主准备如何处置赵淮?”洛王后面如死灰的问道。 “回娘娘,承泽殿那边的口风很紧,似乎还没有一个定论。” 洛王后微微掀起眼皮,眉眼间尽是冰霜,她知道赵淮是一个风流成性之人,只是没想到,这一次,他竟将黑手,伸向了自己的家人,真是死一万次都难以平心头之恨! “递消息到洛府,”洛王后定了定心神,眸底浮起一抹幽光,“赵淮若是死在了牢里,国主恐怕便不好给宁川国一个交代了......” “是。” 洛王后已经猜出了穆长河迟迟不对赵淮下死手的原因,他需要利用赵淮,去平息宁川国心中的怒火。 但她洛家,可等不起了。 二公主穆杉杉清誉扫地,再难当南麓国的储君之位,如今,洛氏没了赵淮手中的兵权,若想活命,只能凭借自己暗中扶植的势力,赌上一把了! “娘娘,还有一事......” 看着似虹吞吞吐吐的模样,洛王后不耐烦的睨她一眼道:“如今,还有什么事不能说的?” 似虹抿抿唇道:“娘娘,昨晚的兰亭阁之事,国主寻到的见证之人,是大盛的英王及王妃。” 洛王后惊得瞪大了眼睛,“此话当真?他们是何时来了南麓?” “千真万确!而且那英王正是与二公主一起,乘坐马车,从公主府,一起去的兰亭阁,所以,奴婢猜测......” “他就是那个被杉杉所救的大盛男子?”洛王后抢先一步道。 似虹点了点头,“娘娘所言不错。” 猛然回想起,前些日子,她与赵淮在密道中幽会,被一黑衣人潜入寝殿,盗走还魂雪丹的事情。 虽说当时,女儿穆杉杉并不承认,是自己派人盗走了丹药,但后来,洛王后已经得知了二公主府护卫长屈箫无缘无故失踪的事情,再加上婢女如兰探听到那位重伤的大盛男子,已经痊愈的事情,如今放在一起来看,几乎可以确定,是自己那位女儿盗药,救了那大盛男子。 洛王后一时无言,她一瞬不瞬的盯着案几上,那盏被微风吹得忽明忽暗的烛光,心中已有了猜测。 “倘若那男子便是大盛的王爷,而杉杉也早就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的话,恐怕去兰亭阁,下情毒之事,应是杉杉自己,为了解除与宁川太子的婚事,而令人做下的,她本是想同那位王爷......” “这么说来,赵淮与杉杉,恐怕都是被国主算计了,他真的是下得一手好棋啊!难怪前几日,国主都要召本宫到承泽殿侍候呢!他应该是早就听闻了消息,担心本宫去找赵淮,扰乱他的全盘计划,所以才......” 洛王后脑中思绪万千,心头一窒,忽然便踉踉跄跄的后退几步。 “娘娘,您怎么了?”似虹赶紧将她扶着,坐了下来,给她端来一杯茶水。 洛王后并未伸手去接,而是面露几分惊慌的喃喃叹道:“这人,可真够能藏的!” 转而抬眸望向身旁婢女,美艳的脸上,仿若凝上一层寒霜,“似虹,递消息给父亲,务必救出赵淮。” 似虹面露犹豫,“请娘娘三思,若是被国主知晓,恐怕会对您与老爷不利啊!” 洛王后拉着似虹的手,轻轻的嗤笑一声,“似虹,你是随着本宫嫁入王宫来伺候的人,自是我洛府之人,不妨与你直言,国主对洛氏,恐怕早已存了除去之心,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奴婢明白了。”似虹郑重的点头,“奴婢这便去办。” ...... 已近立秋时节,晚风袭来,已没有盛夏时分的燥热感,一弯新月,横亘在树梢枝头,投下了斑驳陆离的光影。 那光影洒在长公主府中的一座凉亭里,照在围坐在一起的几人身上。 嘉敏公主苏溪端起酒杯,朝着众人敬道:“如今事情已经解决了,让我们好好庆祝一番!” 而穆楚楚却无奈的摇了摇头,她看了看盛柏和夏季,蹙起了眉头,“英王殿下和王妃,接下来有何打算?” “这还用说,”苏溪抢答道,“自然是在南麓国好好游玩一段时日,然后再回大盛去。” 她放下手中酒杯,嘟囔着小嘴,不舍的摇了摇夏季的胳膊,“阿季,你就在南麓国多陪陪我,好不好?这一次分别,再见面,就不知是猴年马月了......” 她身侧坐着的徐怀安,满脸的心事重重,“以溪儿现在的性子,可如何面对南麓国接下来的腥风血雨啊?” 夏季神情温柔明媚,如同那房檐下的一盏梨花宫灯,“放心吧,小溪,我们暂时......不走。” “太好了!”苏溪顿时笑靥如花,自从她回到南麓国,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可其他几人,自然明白夏季话中之意,暂时不走,指的是不能走,如今被卷入赵淮案件之中,身为证人,穆国主怎会放他们离开? 表面上,是安排他们与故人团聚,居住在长公主府,实际上,却是另一种形式的软禁。 那公主府外,里三层,外三层的禁军,可不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 第272章 孽子 饭毕,几人终于各自散去,徐怀安却敲响了,盛柏与夏季居住厢房的那扇雕花木门。 他依旧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胸中抱着剑,如青松一般,直直的站立于门前,但今日,他的神情中,却多了几分焦躁不安。 “怀安,这么晚了,你来寻我们,自是有重要的事情想说吧?”盛柏与夏季分坐在茶几的两侧,他看着方才夏季斟满的三杯茶水,里面碧绿色的茶叶,随着滚烫的水,舒展、起伏。 而王爷也猜到了,他想说的事情,必是与大盛有关,所以才刻意避开了穆楚楚和苏溪。 “回王爷,是大盛出了事情。” 徐怀安微微屈着身子,拱了拱手,见那端坐的二人,齐齐的看向他,徐怀安拧紧了眉头,接着说道,“在您与大小姐坠崖失踪之后,陛下伤心欲绝,陷入昏迷之中,至今未醒。” “什么?”盛柏心尖一痛,额角青筋凸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今朝中局势如何?” “王爷,先别着急,听怀安慢慢说。”夏季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柔声安慰着。 徐怀安道:“南川边境突然生乱,陛下生辰宴那日,又接到了您与王妃坠入万丈深渊的消息,他原本就羸弱的身子,在惊闻噩耗的情况下,又如何能撑得住?” “宁川国的那帮贼子,竟敢卷土重来!”盛柏握紧了拳头,声音里压抑着一股子怒火,“所以,是有人故意安排,将这些事情放在了一起禀报,目的就是想让父皇震怒,急火攻心,从而病入膏肓,陷入彻底的昏迷,是也不是?” “正是如此!风媒营传来的消息说,陛下其实早已中了毒,所以此次才会,如此的严重!” “中毒?”夏季脸上露出一丝诧异,“我们离开盛京之时,父皇神色未曾有异。而且,父皇的饮食,皆有总管吴忠敏负责,他对父皇忠心耿耿,断不会......” “不是他,”徐怀安果断的摇了摇头,“是那个叫小全子的公公,他早已经是韦似道的人了。” “原来是他!”盛柏眸底升起一团凌厉,狠拍了一下案几,“本王回国后,定要亲手除了此贼人!” “那如今,可是太子在监国?”夏季问道。 徐怀安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表面上是太子监国,实际上,摄政王才是政权的掌控者,六部官员上报之事,需经过他的同意,才可实施。” 看着盛柏与夏季投来的疑惑神情,徐怀安也不再兜圈子,继续道:“这位摄政王,其实你们也都认识,他便是国师韦似道。不过,他还有另一重身份,不知王爷可知?” “他是宁川人,”盛柏眸子一冷,“若本王所料不差的话,他的身份,可不仅仅是什么宁川国的小小世家子弟。” “正如王爷所说,韦似道原名南宫远道,是宁川的六皇子,他自小便不受宠,为躲避兄弟暗害,便辗转躲入了大盛境内,进入了济悬寺带发修行。” “济悬寺?”夏季心中一惊,不禁蹙起了眉头,“就是那座,我们当初去芙蓉山给师父拜寿,路过的那座济悬寺?” 徐怀安点头。 “季儿,你去过哪里?” “嗯,”夏季颔首,想起济悬寺那夜,她似乎已经猜到了些什么,一瞬不瞬的盯着斜靠在窗边的徐怀安,“所以,在济悬寺那晚,穿着一身黑衣斗笠之人,是韦国师?” “正是,”徐怀安眉心微蹙,看了看王爷,迟疑片刻方道,“在济悬寺中,那位从宫里前来礼佛的贵人,便是郭皇后,而济悬寺,正是他们二人伺机幽会之所。” 盛柏闻言,脸色已经变得相当难看了。 夏季捧茶到唇边,轻轻呷了一口,“舅舅曾经告诉我,太子的身份有疑,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他恐怕并非陛下之子吧?” 徐怀安默默点头。 虽说这件事情,盛柏心中多少已经有了几分怀疑,但被这么赤裸裸的说了出来,他身上气势骤然变冷,锋利的目光,从微敛的眸中透出,“所以,太子盛桓,其实是郭皇后与南宫远道所生的孽子?” 无人应答,但答案显而易见,屋内的气氛变得十分凝固。 “咳......”徐怀安冷不丁的清了清嗓子,便说起了另一个话题,“大小姐的舅舅,戚辰光戚少将军,他不是于几年前,不幸战死疆场了吗?” 话一出口,果然吸引了盛柏的惊讶目光。 “王爷,我本想寻个机会,告诉你这件事情的,”夏季定定的看着面前余气未消的男子,“当年在战场上,舅舅侥幸活了下来,受圣上之命,潜入宁川为细作,他便是......” “风如漆!”夫妻二人,非常默契的异口同声道。 徐怀安对风如漆这个名字,自然不陌生,他便是现如今风媒营的主事者,自己的上司,现在想来,风媒营并未易主,而是物归原主了。 “你已经知道了?” 夏季惊讶的看着对面端坐的盛柏,嘴角牵起一抹温和的微笑,“若不是听舅舅亲口说,我都不知道,他竟然是你的师父!” “嗯,我的确是师从戚少将军。” 盛柏暂时掩下心头的怒气,语气平和的谈起了戚辰光,“本王少时,便对戚少将军心生敬仰,于是便央求父皇,要跟在他身边习得一身武艺,长大后上阵杀敌。” “王爷确实做到了,”夏季投来称赞的目光,“甚至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盛柏不以为然的轻轻摇头,叹道:“跟师父比起来,本王还是差距甚大。当初听到他战死疆场的消息,本王始终都不愿意相信,直到在一年前,遇到宁川军师爷风如漆,才觉得那人的举止,像极了我的师父。后来在盛京城再次遇到他,得知他是父皇的人,我心中便已经有七八成的肯定了......” 屋内其余二人皆点了点头。 窗外夜黑如墨,微风时不时送来一阵阵菡萏的清香。 一时无言,盛柏脸色转而又变得凝重,“这南麓国,应是避免不了一场争权夺位之争,那洛氏恐怕没那么容易偃旗息鼓,所以,穆国主怕是不会让我们轻易离开。” 顿了顿,他叹息一声,“父皇危在旦夕,那南宫远道必是有更大的图谋,大盛若是落在了他们父子二人的手里,无异于改朝换代了......” 皇族盛氏,怕是要改姓南宫了! “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尽快回到大盛去,”盛柏义愤填膺道,“本王既然侥幸捡回了一条性命,必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先祖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大盛江山,落到旁人的手里了。” 第273章 捷径 屋内沉寂,唯有暗黄色的烛光摇曳。 ”还请王爷稍安勿躁,”徐怀安上前一步,抱拳道,“属下以为,事情尚有转圜的余地。” “怎么说?” “回王爷,太子迟迟没有弑君,登临皇位,是因为,他现在还在派人四下寻找玉玺的下落。” 盛柏神色一紧,“你的意思是,玉玺不见了?” “嗯,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徐怀安旋即又露出一脸的苦涩,“但太子若真想登位,最终有没有找到玉玺,恐怕他都会迈出最后一步,想必这里面有着其他不为人知的事情。” 夏季摩挲着自己的下唇,忽然眼睛一亮,“怀安,听你的意思是,既然太子现下没有动手,可能是因为他与南宫远道之间,存在着什么分歧?” “属下也只是猜测,他们一方面可能要顾及朝中文武百官的想法,而另一方面,便是太子与南宫远道,可能存有二心,各怀鬼胎。” “怀安分析的有理,”盛柏手指轻捻,目光深邃若寒潭,“他们二人若是联手,齐心协力,想必早已成功篡位,又何必苦苦寻找那玉玺的下落。但是,话虽如此,我们还是早日归京为好......” 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 他转而又望向身着一身黑衣的徐怀安,“利用你手中风媒营的暗线,将本王生还的消息送入盛京,想必师父他们必会有所动作。还有,将能召集到的暗卫都召集过来,以防不测。” “是,属下这便去办!” 徐怀安打开房门,转身离去。 一股微风,自门缝中悄然而入。 夏季单手托着下巴,凝眉深思,意识到对面人在直勾勾的盯着她,才抬起了眼帘。 “季儿,你在想什么?” “王爷,”她道,“我们身为大盛之人,自是不会参与南麓国的内斗,赵淮之事已有定论,穆国主应该不会久留我们在此吧?” 盛柏则是轻轻的叹息一声,神色一如方才的凝重,“洛氏被逼急了,势必要谋反,穆国主若是实力与手段强硬还好,他尚且能为嘉敏公主扫清即位储君的一切障碍。” “若是他不堪一击,只是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呢?”夏季问他。 “这就是令人担心的事情,若是到了那时,别说穆国主和嘉敏公主了,就连我们,也会遭到洛氏的报复。”盛柏抬了抬眸,冷笑一声,“这便是穆国主为何从一开始,便将我们卷入赵淮案子中,并且成为证人的真实目的。” 夏季恍然,“王爷的意思是,穆国主早就想到了这一层,他就是为了让洛氏记恨我们,从而倒逼我们,不得不与他站在同一条船上,成为他的盟友?” “确实如此!” “真是没有想到,”夏季喃喃道,“小溪的这位亲生父亲,心思倒是深沉!” “时辰不早了,”盛柏站起身来,将夏季拉到床榻边沿坐下,接着又熄灭了即将燃尽的烛火,“我们歇息一会儿,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说,你无需忧心过甚,一切都有本王在。” 边说,边褪去外袍,他翻身便躺在了夏季的身侧。 “嗯。”夏季手脚搭在身侧人的厚实胸膛处,闭上酸涩的眼皮,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 几名宫女已经捧着洗漱用品,来到来仪殿,侍候洛王后梳洗了,可那前去洛府递送消息的婢女似虹,却迟迟没有露面,洛王后心中隐隐浮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你们几个,今早可见到似虹了吗?” “回娘娘,婢子们未曾见过她。”几个宫女屈身齐声答道。 洛王后的凤眸渐渐眯起,心道不好,似虹恐怕已经落入穆长河的手里了。 是啊!她怎么没有想到,如今正逢多事之秋,这王宫里,有什么风吹草动,必会传到国主穆长河的耳中,而似虹身为她的贴身婢女,一举一动,自是逃不过穆长河的眼睛...... 不能再等下去了!洛王后拢了拢心神,淡声道:“你们都退下吧!本宫这里,不需要人伺候!” “是,娘娘,奴婢们告退!” 见她们离去,洛王后打定主意,由自己出宫去送消息,那条与赵淮私通的密道,正好是通往洛府的一条捷径。 晚风沉醉,一弯新月,从轻薄的云层中,探出脸来。 耐着性子,等到月挂西边的山头,来仪殿的寝房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那人穿戴整齐之后,便轻手轻脚的来到窗边,透过缝隙,四下张望,确认外面一切如常之后,便打开梳妆台下,五彩织锦地毯下面的一块地板,躬着身子,像一只软骨的猫儿一般,渐渐陷入了地下。 此刻,她刚站定脚跟,吹了吹手中准备好的火折子,猛然间,一股儿恶臭迎面扑来。 “什么味道?”洛王后眉心紧蹙,嫌弃的捂起了口鼻,待多走出几步后,看到那张简易的床榻上,赫然出现一个她苦苦找寻的女婢——如兰的身子,确切的说,现如今,已是一具散发着恶臭的尸体了,面如白纸,披头散发,毫无生机。 “啊!”洛王后被面前的唬人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好在自己那只掩住口鼻的手掌,挡住了自己大半的叫喊声音。 她后知后觉,自己如今正身处密道之中,准备逃回洛府通风报信,可不能泄露半点儿风声。 洛王后拍了拍胸脯,努力镇定心神,调整好呼吸后,便紧紧贴着密道的墙壁站起身来,再三确认那床榻上躺着的,正是失踪的如兰之后,便头也不回的,拼命的朝着密道的另一个出口跑去,踉踉跄跄,满脸惊慌。 这密道,只有赵淮与她主仆二人知晓,不用多想,如兰必是死于赵淮之手了。 连滚带爬的朝着前方跑去,洛王后身后早已冷汗涔涔,她不知道赵淮为何要杀如兰,她突然觉得自己对赵淮似乎知之甚少。 边想边走,最后,一扇石门挡在了她的眼前。 洛王后还是第一次来到密道的这一头,她定定的看了几眼石门,手中火折子即将燃尽,她不再犹豫,按下了石门上的开关,随着“吱呀——”一声响,借着窗外点点微光,一个宽敞的书房映入眼帘。 她自然清楚,这里是赵淮的书房。 第274章 暗自回府 四周暗沉沉的,只有窗外传来阵阵不知名的啾啾虫鸣声。 清平官洛明在自己的寝房中,尚未入睡,背着手,面色肃穆的走来走去。 白天的时候,他已经召集了自己遍布朝野的门生,准备在次日早朝中,对穆国主进行发难,来一个先礼后兵。 他老了,可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国主穆长河,似乎越来越难以掌控。洛明没有想到,穆长河竟敢联合大盛英王夫妇,诬陷赵淮与二公主,可赵淮,对于他,对于洛氏一族来说,实在是至关重要。 思来想去,洛明不忍眼睁睁看着赵淮丧命。穆长河若一如既往的当一位傀儡国主,也就罢了,可他偏偏派人寻回了失散多年的女儿嘉敏公主,储君之位,对于洛氏而言,本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现在,却横生了变数...... 脑海中正想得一团乱麻,突然,门外传来几下轻轻的敲门声。 “谁?”洛明竖起眉眼,神色警惕的问道。 “父,父亲,是我,妍儿。”洛王后踌躇片刻,回道,“您开门,女儿有事与您商量。” 洛妍回洛府,本就是回自己的家,可如今通过密道,趁夜回来,偷偷摸摸的模样,倒像是做贼一般。 “你,你是妍儿?”洛明心中生疑,待从门缝中瞥见,门外确实是当今的王后洛妍,便将门打开了,“这么晚了,你怎么回来了?” 他边说边往四下望去,不禁疑惑道,“就你一人,似虹那丫头怎么没有陪你一同回来?” “父亲,您能不能让女儿喘一口气再问!”洛王后没好气的,便越过洛明,往屋内走,一屁股坐在了圆几边上,自顾自倒一杯水,大口喝了下去。 “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洛明坐在了她的对面,眸色渐沉,“是穆长河让你回来的?” 洛王后敛去内心的几分慌乱,平复好心情后,方道:“父亲,女儿是偷偷溜回来的。” “可......若被穆长河知晓......” 话刚说出口,便被洛王后抬手示意停下了,“他不知道,也不会发现的。” 看着女儿那副笃定的神情,洛明才将将放下心来,他可不想因为洛王后的突然离宫,横生枝节,打乱了自己明日的布局。 “说吧,这么晚了,找为父所为何事?” 洛王后将手中茶杯放下,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父亲可知,表哥和杉杉的事情,是被人陷害的。” “你也知道了?”洛明一脸镇定,“为父已经派人调查过了,那大盛的英王妃,本就是同淮儿一起去的兰亭阁,而那位英王,却是被杉杉带去的。” 见洛王后抿唇点头,洛明接着说道:“若是为父没有猜错的话,杉杉所中的情毒,是她自己下的,而目的,其实意在英王。” “父亲明鉴,”洛王后拧了拧眉,“既然父亲已经知道事情的原委,表哥如今尚被国主关在天牢,父亲是否可以将他救出来?” 洛明抚一抚胡须,意味深长的笑看着女儿,“你与淮儿,倒是兄妹情深呐!你趁夜回府,便是为了让为父救他?” 一句兄妹情深,落入洛王后的耳中,倒叫她生出几分心虚来,她下意识的撩了撩自己额前的碎发。 “不瞒父亲,女儿原本是想让父亲派人杀了他,如此一来,倒是可以打乱穆长河的计划,无法拿表哥向宁川国交待。但是现在......” 洛王后眼底一丝厉色闪过,“女儿却觉得,刀口怎可向着自家人砍去?先前,都是表哥与宁川国那边联系,只要是有利可图,宁川那边少了一位太子妃而已,想来也不会真的放弃与我们洛家的合作。” “妍儿果然聪慧,”洛明投来欣慰的目光,“穆长河想拉拢大盛的英王,可若是宁川国派兵助我们拿下了南麓国的江山,别说是将英王夫妇拱手奉上了,就是割让个三五城池,又有何不可?” “父亲说得是,”洛王后含笑道,“女儿便是做如此考虑的......” 相视一笑的父女,被暗处的一道身影,看得明明白白,那人漆黑的双眼,在深夜中,亮得惊人,嘴角微不可见的抽动两下,心中便好似下定了决心一般,转身离去...... “对了,父亲,乾儿最近在做什么?”洛王后问道。 不提洛乾还好,一提起他,洛明便是满肚子的不悦,他冷哼一声,“恐怕又躲在哪个酒楼喝酒呢!” 洛王后面露不解,“父亲,女儿一直想问您,您与乾儿之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未曾说话,洛明便长长的叹息一声,“说起来,还是三年前,你们母亲过世之后,乾儿便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对为父我,总是一副不尊不重,爱答不理的样子,就好像是老夫欠了他一般!” “那您是不是做了什么,惹他不高兴的事情?” “我......”洛明轻咳一声,“我能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只有他对不起老夫的份!身为洛家之子,却整天流连勾栏酒肆,真是一点儿也比不上淮儿!” 洛王后尬笑一声,“父亲,毕竟乾儿才是您的亲生儿子,表哥再怎么说,也只是您的外甥。” “那......那倒也是。”洛明端起茶杯,作势要喝,但最终又重重的放在了案几之上,“先不提那个不孝子了,妍儿,你该回宫了,莫让穆长河发现。” 洛王后犹豫片刻,咬唇道:“父亲,女儿,女儿不准备回宫了。”她可不想再次经过密道,看到那一张已经开始腐败的熟悉面孔,最主要的是,她与赵淮通过密道私会一事,不可让父亲知晓。 “怎么,你?” “女儿心意已决,”洛王后眼神决绝,“似虹已被穆长河抓去,若女儿回去,恐怕也会被他关起来。” 顿了顿,洛王后接着说,“既然父亲已经决定要废掉穆长河的国主之位,那女儿回不回王宫,又有何关系?” 洛明垂眸不语,沉思片刻,才缓缓开口,“既如此,你便安心住下吧!” “谢父亲。” 洛明打开房门,“来人。” “老爷,请吩咐。”一个老管家模样的男子,走了过来。 “带小姐回房休息。” “是,老爷,”那管家看到了屋内的洛王后,恭敬道:“小姐,请随老奴来。” “父亲,女儿告退。”洛王后朝着洛明微微屈身作揖后,便紧跟在老管家的身后,消失在洛明的视线之中...... 第275章 发难 一大清早的朝堂之上,国主穆长河便被朝臣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奏报,打了个措手不及。 清平官洛明饶有兴致的端看着宝座上的中年男子,那位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南麓国主,心道:“老夫倒要瞧一瞧,你的翅膀到底有多硬?” “肃静!”福莱公公吊着嗓子,高声喊道,“朝堂之上,各位大人,还请稍安勿躁。” 那如同几十只鸭子乱叫的场面,终于安静了下来。 穆长河按了按眉心,微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的瞥了瞥堂下站着的洛明,那老者前两日,还分明跪在自己的面前,为外甥赵淮苦苦求情,今日,却变得风轻云淡,一副置身事外、悠然观戏的模样。 不用多想,今日这出戏,定是他一手安排的了。 “诸位爱卿,”穆长河眸子一冷,周身迫人的气势便呼之欲出了,“寡人方才耐着性子,听了几位大人的奏报,既然你们一致认为寡人在处理赵淮一事中,有失偏颇。那么请问,你们可否有证据证明,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于他呢?” 一言已出,眼波横扫过去,堂下却无一人说话。 “你们一心为赵淮求情,可否想过身为受害人的二公主?”穆长河眸底闪过一丝痛感。 他派人将二公主府团团包围了,便是不希望任何人去打扰她,经此一事,他那位活泼灵动的女儿,怕是再难重现昔日那张无忧无虑的笑脸了。 他本不想在众人面前提及自己这位已受到伤害的女儿,可今日,却不得不提了。 穆长河从宝座上站起身来,信步朝着洛明走来,一瞬不瞬的盯着洛明的眼睛,沉声道:“寡人相信,洛爱卿身为杉杉的外祖父,定能与寡人感同身受吧?她刚及笄不久,便遭此横祸,先暂且不管赵淮是否被人陷害,单就他对二公主做出此等事情来,便是死不足惜了......” 洛明没有想到穆长河会狠心的将二公主抬出来,堵这些大臣们的嘴,不由的有些分神,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得连连称是。 “此事日后休要再议!” 穆长河狠甩宽袖,横眉怒眼的往宝座上走去,“寡人暂不会杀赵淮,但若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及此事,伤害二公主,寡人绝不手软!” 顶着一张怒气冲天的面孔,愤然离去...... 那些门生眼神朝着队列前方的洛明瞥了瞥,见他没有什么反应,一时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这位面无波澜的清平官心里,却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这位傀儡国主,已经失控了,到了该除去他的时候了......” 若是按照以往的习惯,穆长河遇到这种群臣争议很大的事情,必会过问自己的意见,甚至是当朝宣布释放赵淮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今日,他却是一副高高在上,咄咄逼人的样子,像极了一位大权在握、睥睨众生的国主。 翅膀已硬,留不得了! 立秋后的太阳,依旧刺眼。 穆长河负手而立于百花齐放的花园边,心中有一丝痛快,唯唯诺诺半生,也该是时候反击了,但面上转而又生出了更多的担忧,“那老贼,怕是等不及要对寡人动手了......” 正想着,福莱公公从长廊的另一端快步走来,一脸的慌张。 “拜见国主。” “发生了何事?” “禀国主,”福莱公公咽了咽唾沫,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来仪殿传来消息,今早发现,王后娘娘失踪了。” “失踪?”穆长河难以置信,“可有人见到她出了王宫?” 福莱公公摇了摇头,“昨日老奴派人将娘娘身边那位叫似虹的婢女拿下了,本以为娘娘会消停几日,没想到......” 穆长河将视线投向了那只正在百花园中飞飞停停的彩蝶,半晌,方道:“她恐怕已经回了洛府。”她的心不在王宫里,早晚都要飞走。 “需不需要老奴去......” 穆长河抬了抬手,“不必,既然寡人选择与洛氏撕破脸,王后如今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日后,权当她是一位与旁人一样的洛家人便是!” “老奴明白。” 垂眸片刻,国主又问:“长公主府那边如何?”他问的自然是大盛的英王夫妇,可有什么举动。 他派人将长公主府也围了起来,名为保护,实为软禁,如今与洛氏之争在所难免,对付洛明他们尚且艰难,他将大盛王爷拉进这乱局中来,便是为了指望英王可出面对付躲在洛氏背后的宁川人。 “回国主,”福莱公公躬着身子道,“长公主府一切平安无事,禁军来报,他们在府中吃吃喝喝,不曾外出。” 穆长河暗自松了口气,“不管怎样,他们至少没有想着逃离南麓,寡人要求不多,只希望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可护好嘉敏公主......” 日子倏忽而过。 宁川国太子府的姚统领,带队前来迎娶南麓国的二公主。 迎亲队伍驻扎在城外,夜晚的山林,时不时传来几声兽鸣,吓飞落在枝头休憩的鸟雀。 一位身穿黑斗篷之人,在四名黑衣护卫的陪同下,急匆匆的来到了姚统领驻扎的营地。 “你是?”姚统领听到下人来报,便将这黑斗篷之人请了进去,此刻,正定睛看着面前之人。 那人慢悠悠的脱掉头上的斗篷,露出真容来,嘴角牵起一抹晦暗不明的笑意,“老夫乃是南麓国清平官洛明。” 姚统领腾地站起身来,原先那双打探的目光,转而露出了敬仰的笑意,“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洛大人,真是失敬,大人请坐。来人,看茶!” 一名小厮端来两杯茶水,便自觉的退了出去。 “不知洛大人深夜来访,所为何事?”姚统领将桌子上的茶杯,递到了洛明的面前,态度十分恭敬。 洛明接过茶杯,眼神深邃无边,“姚统领,你奉命前来接亲,怕是要让你们太子失望了。” “此话怎讲?”姚统领半眯着眼道,“难不成贵国国主出尔反尔?” 洛明冷笑一声,“他不仅要出尔反尔,还将先前与姚统领联系的大军将赵大人抓了起来。” “这是为何?” 洛明早已想好了措辞,不急不慢道:“国主不愿同贵国太子联姻,但又不好当面拒绝,于是,便想到了一个下三滥的手段,命人暗中对自己亲生女儿下情毒,从而陷害赵淮,去毁掉二公主的清白。” “竟有此事?” 姚统领面露惊讶,半信半疑道,“姚某听闻穆国主性子软弱,能力有限,大小国事皆由洛大人操劳,难不成,他想借机除掉洛家?” “姚统领真不愧是宁川太子身边的得力之人,”洛明抚须笑道,“这件事情的背后,却被大人如此轻松的识破了,老夫佩服!” 第276章 冠冕堂皇 夜风忽起,扫落几片树叶,飘飘而下。 营帐中的姚统领笑而不语,眼神示意洛明接着往下说。 “如今老夫的那位外甥赵淮已经下了大狱,被国主夺了兵权,接下来,恐怕国主便要对老夫动手了。” 洛明那灰白色的眼中,眸底露出一丝悲凉,“想我洛氏一族,尽心尽力辅佐穆国主登上王位,从旁协助处理国事十几年,可如今他却要卸磨杀驴。老夫无奈,也无心其他,只想拼尽全力,保下洛氏满门的性命。” 姚统领自然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当初与赵淮暗中筹谋,他便已经清楚,赵淮的背后,便是这位清平官大人。 他将话说得再如何冠冕堂皇,说到底,不过是‘谋反’二字。 在启程来南麓国之前,宁川太子也已经得到了暗探传回去的些许风声,既然穆国主没有奉上毁约的文书,那他们自然是要如期前来迎亲的。 既然穆国主不愿与宁川太子有太多牵扯,那便换一位肯合作的人上位便是...... “洛大人拳拳之心,姚某明白,”姚统领敛了敛心神,望着面前情绪晦暗复杂的老者,开门见山道,“姚某在出发之前,已得我家殿下之令,到南麓之后,一切事宜,但凭洛大人的吩咐。” “这......”洛明心中诧异不已,他实是没有想到,对方竟如此的好说话,“老夫谢过贵国太子的信任。” 他嘴角几不可察的扬了扬,“既如此,不知姚统领可否告知,此次前来迎亲,究竟带了多少人马?” 洛明终是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兵马! 他若想对国主穆长河动手,必须要有一支后备力量,而姚统领的这支迎亲队伍,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不瞒大人,”姚统领心领神会的弯了弯唇,“此次姚某共带了三百多人前来迎亲。” “才......三百多人?” “洛大人莫要心急,”姚统领侧目望他,轻笑一声,“这些只是明面上的,殿下叫姚某先行出发,以迎亲的由头顺利进入南麓都城安顿下来,剩下的队伍,不日即可抵达南麓城外驻扎。” “太好了,太子殿下果然思虑周全,”洛明那颗悬着的心终是放了下来,有这么多人马,何愁不能成事? “姚统领,明日你便带着迎亲队伍从国都城门进入,剩下的事情,便交由老夫来安排。” “如此,便多谢洛大人了。” “客气,既是盟友,何须多谢?”洛明心情舒畅的捋一捋胡须。 事情既已商谈完毕,洛明复又穿戴好黑斗篷,与姚统领互道告辞之后,便带上几名随从,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翌日,东方渐白,朝霞给池水染上了一层橘红。 “启禀长公主、嘉敏公主,”一位身着青衫的侍卫模样的男子,从府外匆匆而来,“小人刚打探到的消息,宁川国迎亲的队伍,已经进了城。” “这么快?”穆楚楚与苏溪对视一眼,便叫侍卫退下了。 “姐姐,穆杉杉如今清白不保,为何宁川太子仍是执意要来迎娶她呢?”苏溪蹙起了秀眉,“若是侧妃、美妾之位也就罢了,堂堂一个太子妃之位,他们当真不会在意吗?” 穆楚楚抱胸,在屋中来回走动了几步,思索片刻之后才道:“我总觉得,他们是来者不善啊!” “长公主担心得有理!” 正在这时,盛柏与夏季,一道来到了长公主府中的会客厅,他们一早刚用完早膳,便被穆楚楚遣人请了过来。 “英王,王妃,你们来啦,快请坐!” 穆楚楚与他们微微点头示意着,“方才英王说我担心的有道理,是不是英王也觉得,宁川迎亲队伍的到来,并不是为了接走二公主?” “不错,”盛柏微微颔首,那道自窗外投射进来的一道光线,衬着他的脸庞更显英挺、矜贵,“方才二位公主派人去请本王的时候,本王便猜到了几分,兰亭阁之事已过去几日,算算日子,他们也该来了。” 苏溪眉头紧锁着,单手托着下巴,眼中尽是不解,“事情都已经闹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不知道父王为何还没有撤销与宁川国的联姻?迎亲队伍都进城了,难不成父王准备当面与他们言说此事吗?” “小溪,”夏季抬眸看她,语气沉重道,“无论穆国主撤不撤销这门婚事,宁川国的人,恐怕都会寻个借口,前来南麓的!” “阿季,你也觉得他们是另有企图?”苏溪瞪着一双迷离且慌张的大眼睛问道。 望着苏溪那一双清澈纯粹的眼神,夏季实在是为她这位知己好友担心。 明眼人都能看出,穆国主心中瞩意的储君,便是眼前这位心思单纯的少女,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不知她是否可以如同一只海燕一般,破风而飞起? “小溪,”她温声笑道,“不管发生什么,至少现在,我们是与你共同面对的,”她轻轻拍了拍单纯女子的手,“有我们在,无论宁川那边有何意图,他们都不会得逞的!” 穆楚楚感激的望着夏季,心道:“嘉敏公主若是有王妃这般心性,国主也可安心了......” “阿季,”苏溪眼眶微红,她拉起夏季的手,用力的点了点头,“阿季你放心,我会尽快成长起来的,我也会试着承担起属于自己的责任!” “好样的!” 夏季温柔的摸了摸面前女子的脸颊,接着,便将一道意味深长的眸光投向了身侧端坐着的穆楚楚,“长公主,既然需要我们相助,有些话,是不是应该同我们明说了呢?” “你,你们都知道了?” 穆楚楚先是惊讶,转而面上又恢复了镇定的表情,她微笑道:“也是,聪明如王爷、王妃,又有什么事情,可以瞒得过你们的眼睛呢?” “什么事啊?”苏溪茫茫然的问。 穆楚楚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眸光平静的答道:“兰亭阁之事,我确实也参与了......” 第277章 心腹 穆楚楚话一出口,厅内便沉寂了下来。 “你说什么?”苏溪一声尖锐的嗓音,率先打破了屋内的片刻安宁。她一脸难以置信,甚至是有些生气的望着穆楚楚,“姐姐,你怎么什么事情都不跟我说啊?” 而夏季则是轻轻的摇了摇头,同盛柏对视一笑,便道:“小溪,你这位好姐姐,可是一心都在为你着想,她不想让你身陷险境,如果我们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是你父王派到你身边的心腹之人!” 穆国主独独派了穆楚楚一人,千里迢迢的到大盛去寻找苏溪的下落,可见对她十分信任。 在迎回苏溪这位流落他乡的公主之后,穆长河没有为她单独设府,而是让她住进了穆楚楚的长公主府,说到底,这座长公主府,恐怕从一开始,便是为苏溪准备的。 而穆楚楚,自然也是穆国主为苏溪的将来,提前准备好的左膀右臂,股肱之臣。 那晚,当徐怀安递来消息,说是二公主与大盛英王同时出现在了兰亭阁,穆楚楚便已经同穆国主商量好了对策。 试问整个南麓之人,除却苏溪,又有谁比她更熟悉夏季与盛柏之间的关系,清楚的知晓他们二人的身份呢? “不瞒王妃,”穆楚楚神态自若道,“那晚在兰亭阁的黑衣人,便是我!也是我,将身中合欢散之毒的英王,送到了你所在的雅间。” 说到这里,穆楚楚忽而露出揶揄一笑,“难道王爷、王妃不该感谢我吗?” 夏季闻言,脸上飞来一片薄红,尤其是注意到身侧的英俊男子,正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不免感到几分羞涩与不自在。 她轻咳一声,眼神有些躲闪道:“长公主说得是,多谢你的成人之美。” “姐姐,”苏溪终是后知后觉的明白了过来,“怪不得你那晚入睡得很早,原来是瞒着我,逃出府去做重要的事情去了!” “嘉敏公主,隐瞒你,都是楚楚的不是!”穆楚楚蓦地站起身来,神色异常肃穆的朝着苏溪躬身道。 “姐姐,”苏溪对穆楚楚突如其来的举动,面露出几分不悦,“我说过了,你可以直接唤我名字的。” 穆楚楚果断的摇了摇头,一字一顿道:“嘉敏公主也该知道,我们始终是君臣有别。” “可我不是......”苏溪刚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的吞了回去,“所以,你从一开始便知道,父王准备立我为储君?” “正是,”穆楚楚回答道,“二公主身为洛氏之人,国主自然不会将南麓国交到她的手里,兰亭阁之事,也是她自作自受了......” 屋内无言片刻,婢女端着一个雕红漆海棠花的茶盘走了进来,放下四盏茶杯之后,便又迅速的退了出去。 盛柏扬起了眉头,看向穆楚楚,面上无波的问道:“长公主,穆国主既然将我夫妻二人当作赵淮案件中的证人,扣留在你的府中,他接下来是有什么打算,可否现在便告知我们?” 英王特意用了‘扣留’二字,可见心中对穆国主限制他们自由的做法,是有几分不满的。 穆楚楚并不在意,她身为一个臣子,哪管得了国主的安排,“英王殿下,国主想让您帮忙阻止宁川国尚未抵达的人马!” “穆国主倒是高看本王了!” 盛柏不由的嗤笑一声,“本王身后无一兵一卒,哪有那个本事,去拦住那么多人?” 穆楚楚似乎已经猜到盛柏会如此说,便牵了牵唇角道:“至于王爷身后有多少兵卒,想必徐护卫心里应当清楚吧!” 她竟然对自己安排徐怀安,前去召集南麓国内暗探的事情有所了解,可见,在这座长公主府中,并无什么秘密可言。 盛柏先是失神片刻,转而便若无其事的笑了起来,“长公主不愧是穆国主最信赖之人,本王佩服!” 接着,便是叹息一声,“不过,还请长公主禀明国主知晓,就算徐怀安手中握有一些暗探,但人数也定没有多少。倘若宁川来势汹汹,本王可不敢保证,一定可以拦截住他们。” “还请王爷放心,楚楚定会如实禀明国主!” “楚楚姐姐,”夏季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道,“你放心,我们会尽力的!” “嗯,多谢!” 盛柏他们自然会拼尽全力,除却与苏溪之间的友谊,最重要的是,倘若洛氏如愿上位,那他们必定与宁川国沆瀣一气,如今大盛风雨飘摇,南麓若与宁川联合,下一步,便会剑指大盛了,这是他们最不愿看到的结局。 大盛内忧未除,可没什么能力去抵挡住外在的隐患...... 直至傍晚,徐怀安那边终于传来了消息,他将分布在南麓国中的风媒营之人全部召集起来,人数虽只有百十人,但个个武艺高强,想来,阻挡宁川后来的力量,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夜色渐渐降临,盛柏端坐在案几边看书,夏季则是一脸心事重重的擦拭着手中的那把软剑。 这剑,还是那晚在林中茶肆,偷听到赵淮与宁川人密谋,被他们发现,与他们恶斗一番之后,从赵淮那里夺来的呢! 因为用着趁手,赵淮也没有要回,这才被夏季一直带在了身边。 “季儿,你是不是有话想同本王说?”盛柏放下手中的竹简书,柔声问道。 夏季站起身来,走至英王的对面,坐了下来,一双明亮的眼眸,盯着盛柏的眼睛,“王爷,现在还不知道宁川后面还有多少人马,你与怀安带着暗探们去拦截,确定没有问题吗?” “怎么?季儿是不相信为夫的本事?”盛柏嘴角噙着笑意,一瞬不瞬的望向面前的佳人,“我与怀安商量过了,那些潜伏在南麓国的暗探们,个个本领高强,以一敌十,亦不在话下。” “真的不需要我同你们一起前往吗?” 盛柏拉起夏季的手,无比认真的说,“季儿,其实待在城内更不能掉以轻心,虽说穆国主王宫中的禁军约有两千人,但洛明的私兵再加上姚统领带来的三百精锐,孰胜孰败,犹未可知啊!” “确实如此,”夏季叹息一声,“那你们千万要小心,若是实在敌不过,那便立马撤退,对于季儿来说,王爷这条命,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经历了一番生离死别,夏季心中便有了一些顾虑,她不想再次面对如同巨牛山那次的状况了。 “放心吧!”盛柏将夏季拉着,圈坐在了自己的怀中,情难自禁的吻了吻她的额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本王可以保证,巨牛山那次的情况,不会再发生了。” 夏季郑重点头,她伸出小拇指,勾住眼前人的小拇指,笑道:“一言为定!” “决不食言!”那人摇晃着二人绕在一起的小拇指,承诺道。 第278章 箭在弦上 早朝之上。 清平官洛明提前安排好的几位大臣,轮番向国主穆长河进言,言道,应该召见宁川国远道而来的迎亲使臣,不可在他国面前失了礼数云云。 穆国主本想避而不见,但现在看来,却是不得不见了。 他按捏着自己的眉心,满面愁容、无可奈何的朝着身旁的福莱公公递了一个眼色。 这副愁云惨淡的表情,落在洛明的眼中,令他觉得,今日所行诸事,必当如愿顺遂了,嘴角不自觉的扯出一个似有若无的笑意。 接着,福莱公公便点点头,心下了然的,去宁川迎亲使臣下榻的驿馆,传旨去了。 “既然众位爱卿都觉得寡人应该召见宁川来的使臣,那便见见吧!”穆国主半眯着眼睛,看了看堂下站着的文武百官们,然后,又意有所指的将视线,投向了最前面站着的两侧鬓发花白的老者身上。 “洛爱卿今日怎么不说话?” 他嘴角挂着一抹温和的笑意,但笑意未达眼底,“寡人准备今晚在王宫偏殿,设宴款待宁川来的姚统领,由清平官亲自作陪,不知洛爱卿觉得,寡人这么安排,可否合适?” 他这话,倒是像极了登临宝座十几年,事无巨细皆要问过洛明意思的,懵懂无知的软弱模样,与前日的那副咄咄逼人、盛气凌人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可惜啊!你现在再摆出这副虚心求教的样子来,实在是太晚了些!”洛明心下暗自嘲讽,“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姚统领带来的三百名装扮成迎亲小厮的精锐,还有自己暗中培养的两百名死士,都被他化整为零的,分散到都城、王宫的各个关键地方去待命了。 今夜宴请,便是一个动手的绝佳机会!这也是洛明安排自己的那些个门生们,上书国主,言说宴请使臣的最终目的。 至于穆国主倚仗的那两千名王宫禁军,实在是不足为惧,他在里面早已安插了自己的人,就等着举事的那一天了! 一边想着,洛明的嘴角微不可见的扬了扬,他暂且按下心头的喜悦,朝着穆长河淡淡的施了一礼。 “国主如此安排甚好,”他微笑道,“不知国主是否准备将大盛的两位贵客,一起召来参加晚宴呢?” 穆长河冷嗤一声,“洛爱卿说笑了,这是我们与宁川国之间的事情,大盛英王殿下及王妃,自然不宜出现在使臣宴会上。” “嗯,”洛明微微颔首,捋一捋胡须道,“国主言之有理。” 他本来还担心,那大盛英王夫妇会出现在宴会上,阻碍自己的计划,既然穆长河那小子没有这个打算,实在是甚合自己的心意啊! 日落西山。 当最后一道阳光也从大地收起了触角,夜色,便真正的降临了。 今夜无风,天空闷沉沉的,如同半空中被人拉起了一块巨大的幕布包裹着,窒得里头的人,心头发慌。 王宫偏殿之中,华灯初上,觥筹交错,歌舞升平,丝竹管弦之声悠扬悦耳,一派喜庆祥和的场面。 国主穆长河端坐在宝座之上,洛明为首的南麓官员,同姚统领为首的宁川几位使臣,分坐在殿中两侧,相对而望。 他们表面无波无澜,都在静静的欣赏歌舞,品尝桌上珍馐美味,实则是个人怀揣着个人的心思...... 城外的丛林乱石之后,盛柏带着徐怀安等风媒营之人,正隐藏其中,静静等待着宁川太子的后备兵力的到来。 他们已经收到宁川国暗线传来的消息,在经过宁川其他几位皇子的重重阻拦之下,宁川太子南宫远通原本计划驰援的近千名兵马指挥权,已被宁川国主收回,如今能派来的,仅有自己豢养的私兵三百余名。 如此一来,盛柏他们的胜算便大大提高了。 虽已入秋,可山中的暑气,并未真正的消散,那些潜伏在茂密草丛中的人儿,早已汗流浃背,纵使被蚊虫叮咬,却丝毫未见动弹...... 长公主府,三名身着黑衣之人,迅速避开门口的守卫,兵分两路而走。 虽说府门口的禁军皆是穆国主派来,但猜测到洛明必定派了人埋伏在四周,若是带着禁军们,反而是个累赘,不若悄然离府,留下府外的禁军,以牵制敌人,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不出所料,三人飞出府外,十分顺利。 站定脚后,三人相视点头,穆楚楚与苏溪一起,朝着王宫的方向而去,而夏季,则是因为熟悉洛府的布局,独自前往洛府——那里是洛明的老巢,但若能挟持其家人,在关键时候,或可利用这些软肋,来迫使洛明就范。 手段虽说上不了什么台面,但对于意欲谋反之人,还是暂时收起所谓的江湖道义来! 王宫偏殿,鎏金烛台照得殿内,明如白昼。 洛明与对面的姚统领对视一笑,互敬美酒,二人所谋所图之事,如掌中酒杯一般,俱在自己掌握之中。 穆国主漫不经心的饮尽杯中酒,微微掀起眼皮,不动声色的瞥了瞥身后的福莱公公,便见他上前一步,为国主再次斟满美酒,福公公那轻轻颔首的表情,落在国主的眼中,倒令他心安了不少。 一切都已准备妥当,敌人若对他亮出利爪,身为一国之主,又岂能眼睁睁的等着被吃,而不做任何反击? 殿外风声渐起,吹得屋内的烛火摇曳生姿。 “众位爱卿,姚使臣,”穆长河忽地站起身来,神色淡然自若道,“寡人不胜酒力,今日便到这边吧!至于在座诸位,可接着饮酒作乐,洛爱卿,你可要陪好贵客啊!” 见洛明并未作声,一双灰白浑浊的眼睛,缓缓掀起,沉默,还是沉默...... 穆长河甩了甩宽袖,跨步欲走,却听到身后传来“啪——”的一声酒杯落地的声响。 紧接着,便是从殿外涌进来数名身穿盔甲,手执长矛的禁军们。 殿中顿时鸦雀无声,方才还有的阵阵轻风,转眼消散不见,空气如同凝固了一般,令人感到窒息,喘不过气来。 嗅到危险的气息,有些胆小的官员,眼睛四下张望,已经开始在殿内找寻避身之所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 第279章 逼位 穆长河暗自叹息一声,闭了闭眼,转身望着殿中,清平官洛明身前,那一滩刚被摔碎的酒杯碎片,不疾不徐的开口问道: “洛爱卿,这是何意?莫不是吃醉了酒,想在寡人这偏殿中,耍酒疯吧?” 周身散发着压迫感的国主,横着眼波扫视过去,得到的却是老者那副‘你能奈我何?’的蔑视一笑。 “国主,戏唱到这里也差不多了,老夫能陪你演到现在,你也该知足了......” 城外山林,刀剑相撞,迸出点点火星。 方才还探出脑袋来的月亮,被尘土混杂着血腥的气息,吓得钻进了层层云翳,朦胧的月光,瞬间被乌云撕成碎片。 与此同时,夏季已顺利进入洛府,但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平日里,府中来往不绝的小厮、婢女、婆子,如今竟然全都不见了。 这氛围,着实诡异了些! 难不成洛明早已算到,今夜,会有人前来劫持其家人?这漆黑的院落,会不会是一个陷阱? 既来之,则探之! 夏季定了定心神,贴着墙根,悄声而走,不多时,便来到了四进四出的洛府后院。 待她现出身来,早已等候在这里的,却是洛王后,以及她身后站着的几十名持着火把,手拿刀剑的护卫们。 “本宫还以为,今夜无人来我洛府捣乱呢!” 洛王后居高临下的睨了睨面前的黑衣蒙面之人,扯出一抹阴恻恻的笑意,“不曾想,还是有不怕死的,被我等来了,父亲大人可真是算无遗策啊!” 夏季并不慌张,敌人明晃晃的站在眼前,总好得过躲在暗处,暗箭伤人的好! 她神态自若,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便大摇大摆的朝着洛王后走来,“你是何人?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是洛明那老贼的女儿吧?” “放肆!”为首的护卫叫嚣道,“休得对王后娘娘无礼!” “王后?” 夏季嗤笑出声,“你那位老父亲都到王宫去逼迫穆国主退位让贤了,你不在自己丈夫身边,与之共同面对贼人,却与贼人站在了一起,共同对付国主,你算哪门子的王后啊?” 这毫不留情的鄙夷之言,刺得洛王后心头一痛,她竖起眉头,恼羞成怒道:“来人,给本宫杀了她!” “是!” 众护卫握紧刀剑,便冲着夏季厮杀过来...... 那座琉璃王宫的城门外,穆楚楚和苏溪,不出意外的也遇到了阻拦,一时之间,刀光剑影,地面上的血液,顺着金黄色的地砖蜿蜒,与白色的宫墙遥相呼应,分外刺眼。 乌云密布,细雨已落。 偏殿之中,那些听到杯碎声响,第一时间前来护驾的禁军们,皆已毙命。 此时此刻,洛明的人手,已将偏殿重重包围。 十几名赴宴的官员们,躲在暗处,瑟瑟发抖。姚统领等宁川官员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继续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而宝座上惊慌失措的穆长河,却被福莱公公护在了身后。 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禁卫军们,如此的不堪一击! “穆长河,穆国主,”洛明背着手,迈着沉稳的步伐,以一位胜利者的姿态,一步一步朝着宝座而来,他那浑浊的目光倏地变得狠戾起来。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也该死心了吧?老夫奉劝你,不要再抱有什么幻想,有什么人能来救你了!” “这都城之内,最大的变数便是大盛的英王,可如今,他手底下的寥寥几人,已被宁川太子派来的私兵,拖在了城外,一时也是自顾不暇,难以分身。” “还有穆楚楚和那个野丫头嘉敏公主,她们虽然都是一身武艺,但总归是双拳难敌四手,恐怕现在也是非死即伤了吧!不妨告诉你,她们恐怕连王宫的大门都进不来!” “哦对了,”洛明像是想起了什么,忽而便阴恻恻的笑了起来,“老夫甚至都想到了,他们也许会派出人,到洛府去挟持人质,呵呵......穆长河,你以为老夫这么些年,能在南麓国把持国政,屹立不倒,凭借的是什么?” “是这里!”那一身锦衣的清平官,笑意森然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见穆长河垂眸不语,面如死灰的落败模样,洛明又是冷笑一声。 “穆长河,老夫今日之所为,都是你逼我的!若不是你非得与我作对,陷害我朝大军将赵淮,毁掉二公主与宁川国之间的联姻,我也断不会行今日之举!” 他这话,自是说给在场的文武百官们听的,试问古往今来,又有哪一个谋权篡位之人,不给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呢? “洛爱卿说完了吗?” 宝座上的人忽而开口,他挥手示意面前护驾的福莱公公退开,轻嗤一声,语气颇为玩味。 “洛爱卿谋权篡位之心,早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赵淮之事,不过是你举事的一个借口罢了!你早已授命赵淮,暗中与宁川太子府的姚统领勾结,你当真以为寡人不知?” 听到此处的姚统领脸色一沉,恨声道:“洛大人,废话就别跟一个将死之人说了!迟则生变,快杀了他!” 而洛明牵了牵唇角,并未回应,他只是继续用那一双阴鸷的眸光,逼视着宝座上的男子。 “穆长河,老夫看在自己女儿的份上,可以暂且不杀你。你既然软弱无能,不堪大位,理应早早退位让贤!老夫可以给你一炷香的时辰考虑,写下一份罪己诏,国主之位,当然是有能者居之!” 他这话自是再明显不过,他洛明便是那个有能之人,他就是要当南麓国的国主! “洛爱卿实在是太过心急了些......” 穆长河仍旧摆出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来,垂眸望着暗处中躲着的众位朝臣,接着,又冷冷睇了洛明一眼,慢悠悠道: “你已经是个一只脚踏入黄土之人,实在是太老了,纵使寡人有心让位于你,可你恐难当南麓国主之重任啊!” “你!” 洛明被他这话噎得心头一窒,眸子一冷,握紧拳头,疾言厉色,“来人,将穆长河抓起来,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福莱公公心下一紧,咬紧了牙关,便又护在了穆长河的身前。他不明白国主为何要用话语去刺激洛明,但他已经做好了随时以身护驾的准备。 第280章 乱臣贼子 “慢着!” 正当千钧一发之际,一声铿锵有力的女子声音,盖过了殿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划破了令人不安的天际...... 洛明心生惊慌,转身便去寻找那道声音的源头,与他动作一致的,还有穆长河,以及在场的所有人。 这声音的出现,意味着,事情可能要发生反转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为首的那名身着黑衣的清丽绝美女子,手持一把软剑,赫然出现在了偏殿门口。 而紧随其后的,则是一位身着玄衣、身材颀长的年轻男子,那人剑眉星目,一双深邃的眼眸,却浮起一抹悲凉之色。 他的一只手臂,正拉着一位发饰已然凌乱、满脸惶恐之贵妇。 “父亲,父亲救我......”洛王后看到殿中央站立的清平官洛明,心中不禁又重拾了几分希望。 可洛明的那双因难以置信而感到震惊的眸光,正死死的盯着那个拽着洛王后胳膊的男子,怒气直冲头顶,唇瓣隐隐颤抖着,“你,你这个逆子!” 他口中的逆子不是别人,正是他一直都瞧不上眼的儿子——洛乾! 可今日出现在他面前的人,根本就不是平日里那个不修边幅,邋里邋遢的洛府嫡公子,而是一个清爽英俊、眼眸清亮的青年男子。 “父亲此刻,竟还好意思说我是一个逆子?” 洛乾牵了牵唇,冷冷的开口道,“你也不看一看,自己如今正在做什么事情?乱贼臣子,人人得而诛之!父亲,你今日之举动,可真是置洛府众人的性命于不顾啊!” “逆子!” 洛明气得脸色铁青,七窍生烟,脚下一时不稳,连连后退数步,眼中熊熊燃烧的怒火,像是准备将面前之人生吞活剥一般。 “你不愿做官,整日流连勾栏酒肆,为父都可以听之任之,可今日,你为何站在了老夫的对立面,你可知,我做这么多事情,都是为了你!这唾手可得的国主之位,将来便是你的!” 说到这里,洛明的声音又变得温和几分,苦口婆心的劝道:“乾儿,你若迷途知返,为父便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南麓国的储君之位,为父还是会留给你的......” “洛大人竟然还在做那个遥不可及的美梦?” 一道幽幽的叹息之声适时响起,说话的女子,眉眼如水,唇红齿白,无畏无惧的抱着胸,好整以暇的端看洛明的神态变化。 “好你个假冒大盛王妃的女子!” 洛明气得胡须乱颤,龇牙咧嘴道,“来人,将此冒充之人拿下!” “我看谁敢!”宝座上的人,大喝一声,威压自四面八方而来,唬得那些个叛军杵在原地,不敢动弹。 “各位爱卿,”穆长河扫视了一眼殿中躲避的朝臣们,用手指了指殿门前傲然站立的女子,介绍道,“她确是大盛的英王王妃无疑,是受寡人相邀,近日与英王殿下前来南麓游玩。而此刻,亦是受寡人所请,前来剿灭叛贼!” 话一出口,殿中便传来了一阵窃窃私语之声。 “国主说的话应当不会有假,她真的是大盛的王妃,而非假冒之人。” “若是洛大人一意孤行,将王妃杀了,岂不是会惹起大盛与我们南麓之间的战争吗?” “是啊,可不能任由洛大人胡来啊!他平日里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今日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竟妄图谋反?” “闭嘴!”洛明果断的抽出身旁叛军手中的长刀,面露凶光,将那位说他谋反的臣子,一刀抹了脖子。 “啊......”那些臣子看到身边的人倒地而亡,吓得四处乱撺。 手中提着一把滴血的长刀,洛明如同一位自地狱中走来的阎罗,笑容更加疯癫,“我看还有谁,敢在老夫背后嚼舌根的?哈哈哈......” 阴毒的视线落在夏季的身上,洛明大喝一声,“来呀,将此女子拿下!” “是!” 门外包围的叛军们,手持长刀利剑,一拥而上,将夏季团团围在了中央,喊打喊杀声震天动地...... 城外的山林,鸟雀吓飞,树叶落满地,伏尸遍野,血腥味冲天。 此刻,已然归于一片沉寂。 经过一场激烈的厮杀,独留下盛柏、徐怀安,还有两名风媒营的暗探了。 “扫尾之事,由你们二位负责。” “是,王爷,属下遵命!” 盛柏侧目看向手臂已经受伤的徐怀安,蹙起眉头问道:“怀安,要不你也留下扫尾吧?王宫的事,由本王一人去足矣!” 徐怀安态度决绝的摇了摇头,“王爷,属下无碍,我们快些出发吧!”他心中自然担心那位与自己早已拜了天地的女子。 见徐怀安已经翻身上马,盛柏不再迟疑,紧跟着上了另一匹马,一路朝着南麓都城的方向奔去。 嗒嗒的马蹄声,溅起漫天尘土飞扬...... 宫门口。 穆楚楚与苏溪,杀退一波又一波的叛军,虽说洛明安排的人手够多,可庆幸的是,守卫王宫的禁军中,还有不少人是忠心于穆国主的。 目之所及,皆是己方与敌方躺在血泊中的将士。 苏溪神色沉重,顿觉寒意遍体,这谋反的代价,最终都落在了这些士兵的身上。 “嘉敏公主,”穆楚楚有些怜惜的看了看苏溪,抬手擦掉她额角发梢上挂着的雨珠,“我们该进宫了,再迟一步,可能就来不及了。” 苏溪缓了缓心神,轻轻点头,“好,我们走!” 抬脚欲走,却听到又一波脚步声、马蹄声的到来。 “唉......真是没完没了了!“苏溪揉了揉酸痛的手臂,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姐姐,我们暂时可能走不了了!” “无妨,”穆楚楚笑着看她,“姐姐在这里陪你!” “嗯!” 二人做好迎战的准备,待来人走近的时候,却发现是身着禁军衣服之人。 为首的那人抬手示意身后的将士停下脚步,自己则翻身下马,朝着面前浑身沾满血迹的两名女子,恭敬的跪地施了一礼,“末将白子郡参见两位公主!” “竟然是你?” 穆楚楚心下一松,暗自舒了口气,“原来是分管都城军事的白幕爽大人。” 南麓都城清平官之下,分设九爽官员,幕爽主兵,琮爽主户籍,慈爽主礼,罚爽主刑,劝爽主官人,阙爽主工作,万爽主财用,引爽主客,禾爽主商贾。 九爽官员分管南麓都城里的军事、户籍、礼乐、刑罚等事务。 苏溪自是瞧着他眼生,但看到穆楚楚已经收起了宝剑,便也放松下来,“白大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之所以现在才来,是因为在国将易主的关键时期,总有些人,会打破重重阻隔,放弃谋反者做出的高官厚禄的承诺,而选择站在正义的一边。 “末将来迟,还请二位公主责罚!” 穆楚楚看了看苏溪,眼神询问她该如何处理。既然现在才带队出现,想必这位幕爽大人的心中,定是经过了苦苦挣扎,最终才选择站在了国主的这一边。 苏溪没好气的瞥了面前男子一眼,冷声道:“白大人请起,至于责罚一事,日后自有父王裁决。还请速速随我们进宫,保护父王!” “谢公主,末将领命!” 一行人,跨过王宫的大门,火速朝着王宫偏殿赶去...... 第281章 平叛 细雨蒙蒙,晶莹剔透的雨滴,挂满王宫百花园中的草木枝头、繁花叶片。 此刻,王宫偏殿外的宽阔场地上,夏季正一手持着软剑抵在洛王后的背后,另一只手掐着一人的脖子,与重重包围她的叛军们,陷入了僵持之中。 她那头如瀑如缎的乌发上,沾满细碎如颗颗钻石的雨珠,十分璀璨。 “你不要命了吗?”夏季面露不解的同近在咫尺的男子,轻声耳语道,“你就不怕,我真的杀了你?” 方才,当洛明下令诛杀夏季的时候,洛乾便拉着姐姐洛王后,同时跳入了叛军的包围圈中,自愿当作夏季的手中人质。 当那日,赵淮将自称无处落脚的江湖女子夏季,带回洛府的时候,洛乾便对她那一张清丽脱俗的面容,念念难忘了。 他以为夏季是受到赵淮的蒙骗,于是,几次三番劝她离开赵淮,离开洛府,可这位奇女子却是置若罔闻。 洛乾以为对方只是个弱女子,不曾想,今夜在洛府,却看到她面不改色的刀起剑落,斩杀敌人于面前,丝毫不拖泥带水,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不愧是自己一眼就看中的女子! 虽然听闻她是大盛的英王王妃,而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与她比肩的资格,但是没有关系,他料定今晚会是夏季只身前来洛府,于是,他便同父亲言说,要与姐姐一起守在洛府,共同灭掉来犯之人。 为了这位可能来犯的‘敌人’,他甚至是一反常态的精心打扮了一番。本来是冲着英雄救美去的,不曾想,人家的武艺,远在自己之上,哪里还需要自己动手? 因此,待院中那几十名护卫快被夏季杀完的时候,洛乾才施施然的现出身来,主动为她擒住了洛王后,并且亲自为她带路,通过赵淮书房中的那条秘道,快速来到了王宫中。 而那秘道中,自然已经没有婢女如兰的那副腐烂的尸身了,在洛王后悄悄通过秘道回府的那晚,他便将那惨不忍睹的一幕抹去了。在洛府,他便如同一道暗影,穿梭在某个阴暗的角落,探听消息。 ...... “我不怕,”正被夏季掐着脖子的那人,面上却露出轻松温和的微笑,“就算是死在你的手里,在下也甘之如饴!” 那双轻轻掐着自己脖子的指尖,传来的温热感,倒令洛乾心生摇曳,耳尖微微发红,他甚至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那面前女子似有若无的气息。 “就这么近距离的待着,待到天长地久才好......”他在心中暗自笑开了花,佳人在侧,确实是甘之如饴。 可眼前的佳人,对他的这点心思全然不知。 “弟弟!” 一旁的洛王后大声呵斥道,“你究竟是被这贼女子灌了什么迷魂汤药?我可是你的亲姐姐,你怎么可以同外人一起对付我们洛家?” “洛家?” 面如冠玉的男子,冷哼一声,“我宁愿出身为崖边的一株野草,也不愿投胎到这么一家表面光鲜、内里肮脏的世家!” 提起‘肮脏’二字,洛王后不免感到心虚,不知她这位好弟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赵淮书房中的那条直通王宫来仪殿的暗道,他是否已知晓自己与赵淮之间的肮脏之事? 稳了稳心神,她故作镇定,无比恨声道:“终究是父亲给了你荣华富贵的生活,而你,却如此的鄙夷他?洛乾,你还有人性吗?父亲究竟是哪里对不住你了,你要这样背叛他?” “姐姐当真想知道吗?” 夏季闻言,顿时来了兴致,正竖起耳朵,准备听八卦,却看到洛明那老贼和姚统领一起,挟持了穆国主,行到了偏殿门口。 “快放了老夫的一对儿女,否则,休怪老夫不念旧情,杀了穆长河!”洛明眸光阴鸷狠毒,闪着咄咄逼人的寒光。 夏季却是将平静的视线,落在了一旁的姚统领身上,意味深长的扯了扯唇角,“姚统领,是要蹚定这趟浑水了吗?” 姚统领微微眯着眼睛,回怼一声道:“王妃不也正在蹚这次浑水吗?” “可本宫想要告诉你的是,贵国太子此次派来的实际兵马不足三百,你不想一想,究竟是什么原因吗?” 闻言,姚统领心中腾起一丝不安,但看到被士兵团团围住的夏季,便又冷笑出声道:“王妃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我劝王妃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宁川国的国主之位只有一个,”夏季凤眼微眯,开口时尾音拖得极慢,“你所效忠的太子,竟连一千的兵马都调不出城,你难道猜不出来,是不是他这太子,要做到头了?” 那位正被夏季掐着脖子的洛乾,若有所思的注视着面前一张一合说话的貌美女子,原本对她王妃身份抱有怀疑态度的他,如今却也心悦诚服了。 这大盛王妃说起话来,竟是比自己那位王后姐姐,还要有着几分令人生畏的压迫感。 “休得胡言!” 姚统领终于失去了最后的一点耐心,这场谋反戏码,他看得实在是太久了! 他家太子想要洛明上位之后,能给予财力和兵力上的支持,助力其顺利登上宁川国主之位,所以才会选择铤而走险,参与到南麓国的谋反之中来。 可他心中明白,那位大盛王妃所言非虚,宁川国主生有六子,可王位仅有一个,太子只是生得早,占了嫡长子之位。 宁川国主老态龙钟,时日无多,又能护太子几时?且太子能力不足,恐怕早晚都要被其他皇子拉下储君之位来。 因此,这南麓国的浑水,他不蹚也得蹚! 手中的那把架在穆长河脖子处的短剑紧了紧,姚统领面露凶光,大声道一声“去死吧!”便举起短剑,朝着穆国主的脖子刺去...... 万籁寂静,瞠目结舌的看着姚统领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但,意外发生了! 面前的穆长河并没有如期倒下,而姚统领自己却感觉有一股钻心之疼,自后背传来,他的眼睛瞪得滚圆,慢慢转过身子,难以置信道:“怎,怎么会?” 第284章 莫名的歉意 兰亭阁雅间,袅袅香烟飘起,散发出一股淡雅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怎么?” 盛柏夏季正在驻足观看房间的雅致摆设,却见二公主穆杉杉自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一身盛装打扮,眉眼间却是掩不住的似情似怨的复杂情绪,冷嗤出声,“英王与王妃,如此小心谨慎,难不成,还怕本公主在香炉中,又下了毒不成?” 那晚,几人都是在兰亭阁中了毒,可最终,受到伤害的,却仅有穆杉杉一人,她心中怎能没有半分不甘与怨恨? 倘若不是父王派人捣乱,面前的俊俏英武之人,早已同自己共度春宵了! “自然不是,”夏季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她拉起盛柏的手,便朝着屋内那张翡翠玉石制成的八仙桌走了过去,淡然入了座,“二公主既然盛情相邀,想来应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同本宫与王爷说,我们还有事,不如公主便长话短说吧!” 穆杉杉嗤笑一声,扭着曼妙腰身,便坐在了盛柏的对面,面对这位满心满眼都没有半分自己的英俊男子,穆杉杉暗暗掐了掐自己的手心,那丝丝痛感袭遍全身,令她清醒几分。 “本公主没什么要紧事,只是听说你们即将离开南麓国,返回大盛,这才想着与二位道个别。”当然,最重要的,是与英王道别。 一边说话,一边亲自为他们二人斟酒。 盛柏始终冷着个一张俊脸,但看到夏季稍稍暗示的眼神后,才将将收敛了一些,耐着性子,瞧瞧这位刚被国主解禁的二公主,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常言道:食不言,寝不语,一顿饭,吃得很是冷冷清清。 盛柏不想再与穆杉杉虚与委蛇,便直言不讳道:“二公主,这酒也喝了,饭也吃了,本王同王妃还有要事,不如今日便到此为止吧!” 穆杉杉缓缓掀起眼帘,压抑住内心的燥热情绪,似是漫不经心的瞥了瞥对面端坐的俊俏男子,温声笑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时还能见面?这一顿饭,权当是本公主提前对二位表达的歉意了。” “二公主这话是从何说起?” 夏季神色一凛,对她这没头没尾的话,感到十分不解,“你对王爷有救命之恩,那日的兰亭阁,虽说你手段卑劣,暗中下毒,但也受到了反噬之苦,我们不与你计较,不知你所说的歉意,所谓何事?” 盛柏也是双目茫然且冷漠的,看着对面端坐着的浓妆艳抹女子。 “时间到了,你们自然就明白了......” 可穆杉杉却恶作剧般的闭口不谈,她站起身来,朝着外头吩咐一声,便在婢女浣影的陪同下,留下一个诡异的笑容,打道回府去了...... 屋内二人面面相觑,但心中却浮起莫名的不安来。 入夜,早秋的晚风,已有了丝丝凉意。 徐怀安趁夜前来,一脸的心事重重,看他那一张黑沉如水的脸,便可知道,他要禀报的事情,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启禀王爷,”他神色凝肃的抱拳道,“盛京传来消息,太子十日之后,便要登基为帝了!” “什么?”盛柏眉眼焦躁,一双黑眸比夜色幽深,“可是父皇出了什么事情,怎会如此突然?” 夏季也面露担忧的望着面前站立的男子。 “陛下还是老样子,”徐怀安道,“前些日子,宁川国主危在旦夕,时日无多,那摄政王南宫远道已经暗中回了宁川,企图去争一争国主之位。太子盛桓在得知消息后,喜不自胜,于是,便联合自己的心腹,短短几日,便除去了南宫远道安插在大盛朝堂上的所有暗桩。”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他能如此顺利的解决掉那些暗桩,是因为戚营主和长公主的暗中配合,毕竟太子的目的,暂时是与我们相同的,那便是拔掉南宫远道这颗毒瘤。” 夏季若有所思的点头,“没有永远的敌人,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我想,舅舅和长公主这么做,也是为了帮助王爷扫除一部分的障碍!” “确实如此!”徐怀安郑重点头。 “那后来发生了何事?”盛柏蹙眉急声问道,“若仅仅是清理掉南宫远道留下的心腹,盛桓定是不会如此急不可耐的要登基了。” “实不相瞒,正是因为王爷尚且还活在人世的消息,传回了盛京,走漏了消息,这才倒逼太子铤而走险,十日后便要登基为帝了。” 夏季抿着唇,略作思考,喃喃道:“恐怕不是风媒营出了内鬼,而是舅舅与长公主的频频出手,引起了太子一党的警觉......”想到这里,夏季秀眉蹙起,“那舅舅他们,现下如何?” 徐怀安面色一沉,轻叹出声,“已经被太子抓入了天牢之中,如今,风媒营的暗探与盛京的联系已经中断。” 盛柏手往桌子上一拍,眉目间染上一层冰霜,“不等了,明日咱们便动身回京!” “好,我这便去告诉小溪她们......” 夏季正欲起身,却见徐怀安脚步未动,依旧是苦着一张脸,“王爷,仅凭着我们几人回去,且不说阻止不了太子登基,恐怕一路受阻,难以顺利回到盛京城啊!” “若想成功拦截本王,盛桓派出区区几个毛贼,可不够看的!” “那倘若是千军万马呢?” 徐怀安补充道,“玉玺已被寻回,虎符也落入了太子的手里,现在大盛朝堂上下,皆听命于太子盛桓一人,仅凭着我们几人,何以冲出重重关卡,回到盛京城去?” 盛柏脸上露出不曾多见的震惊与慌乱,“你说什么?玉玺已经找到了?” “正是,太子派出去的人,找到了四皇子和吴忠敏,原来玉玺便是被吴忠敏趁乱带出皇宫去的。他以为王爷坠崖殒命,这大盛无论如何也不能交到一个外人手里,于是,便将玉玺悄悄带出了宫,找到了被戚营主安置在山间茅舍的四皇子......” 夏季眉眼间倏地凝聚起一层阴云,“如此一来,盛桓手握兵权,掌握玉玺,便可堵住天下悠悠之口,纵使陛下一息尚存,作为大盛储君的他,也可名正言顺的登基为帝,总揽朝政了。可眼下,回盛京,却是困难重重了!” 第285章 联姻 屋内瞬时愁云惨淡。 夏季忽然便想到二公主穆杉杉今日在兰亭阁,说的那番没头没尾的歉意之词来,心中便有了另外的怀疑,“怀安,穆国主是否已知晓盛京城的现状了?” 徐怀安微微颔首,“小姐说的不错,穆国主已经接到了大盛新君即将登位的国书。” “可小溪为何没有告知我们......” 提及苏溪,徐怀安那样子简直比吃了黄连还要难受,“她听到消息之后,一早便入宫去找穆国主搬救兵去了。她想请穆国主出兵帮助我们顺利回京,但是,她却被穆国主扣留在王宫中了。” “穆国主为何要关她?”夏季不解的问道。 而一旁沉默半晌的盛柏答道:“若本王所猜不错的话,恐怕是穆国主提出了什么让她难以接受的条件,而嘉敏公主不肯,所以才陷入了僵持之中。” “那会是什么样的条件呢?”夏季问道。 “不用猜了!” 就在这时,穆楚楚自门外走了进来,轻咳一声道,“我并非有意偷听你们的谈话,只是想来问一问,可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看着屋内三人满面愁容,穆楚楚叹息一声,“嘉敏公主暂时无碍,你们就放心吧!穆国主提出的条件,相信你们听了,也不会同意的。” 看着众人眼神示意她快点说的样子,穆楚楚也不再卖关子。 “国主说可以借兵给英王,可条件便是要英王与我们南麓联姻,否则,出师无名啊!” 这条件,好像几人都隐隐猜到了一些,但当事实清清楚楚的摆在面前的时候,还是令人感到难以接受。 见几人沉默不语,穆楚楚眉头微拢,继续补充道:“这个条件,还是二公主向国主进言的呢!” “真的是她!” 夏季恍然大悟般的嗤笑一声,“今日午时,二公主邀请我们共进午膳,便是耀武扬威来了,说什么表达歉意,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们呢!” 穆楚楚无可奈何的轻轻摇头,冷声道:“她还真是不嫌事大,要我说,国主便不该将她放出来!” 夏季有些心疼的看了看一脸冷峻的盛柏,她心中其实已经猜到,穆杉杉为何要如此进言了? 她笃定王爷不会娶苏溪,苏溪不肯嫁给王爷,事情的最后,她穆杉杉或许就是那个唯一破局之人! 当真是小瞧她了! “明日,本王要亲自去会一会穆国主......” ...... 王宫御书房。 穆国主正在低头批阅奏折,盛柏则是不疾不徐的吹了一口杯中茶沫,缓缓饮完第三杯茶水。 茶杯重重落在案几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穆长河停住手中的御笔,面上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微微掀起眼帘,“英王殿下说是到寡人这王宫中用茶,怎么?这贡茶是不合你的口味吗?” “怎么会?” 盛柏目光深邃,扯了扯唇道,“想必穆国主已经猜到本王今日不请自来的原因了,外面流言甚嚣尘上,本王想当面听一听穆国主的意思。” “哦?不知英王指的是何事?” 竟然敢装蒜! 盛柏轻捻指尖,缓缓一笑道:“大盛太子即将登基,想必穆国主已经接到国书了吧?” “原来是这件事情啊!” 穆长河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寡人确实已经收到国书,英王殿下明日便要启程回国了,算算日子,应该可以赶得上贵国太子的即位大典。” “倘若本王回国,定是奔着那个高位去的,不知穆国主可否助本王一臂之力?”盛柏展颜一笑道。 他就是要当着穆国主的面,将自己的意图说得明明白白,以此来试探穆长河的真实反应,进而再提出借兵之事。 穆长河手中御笔一顿,转而便掀起眼尾,似笑非笑道:“寡人看在王爷帮忙平叛的份上,自是应该出几分力的。不过眼下,国内叛军刚除,百废待兴,挑出一二十人保护王爷归京不成问题,再多的人马,寡人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国主想要的条件,不妨直言!”盛柏道。 “这个嘛......” 穆长河挥手示意屋中侍奉的宫人悉数退下,放下手中的御笔,神色凝重道,“不瞒英王殿下,贵国太子在国书中已经写明,若是南麓国肯与其结盟,可保三十年边关安宁,另外,太子登基后,会与南麓国联姻。” 联姻二字,穆长河特意加重了语气。 他看了看盛柏的神色,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自唇边挤出一丝微笑来,“寡人与太子毕竟不熟,目前尚在考虑之中。不过,若登基之人是英王,寡人自是乐见其成,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与王爷结盟。” “所以,穆国主想要的借兵条件,便是要本王与太子盛桓一样,也同你南麓国联姻?” 穆长河做出一副十分为难的模样,“寡人自然知道英王与王妃伉俪情深,可若非姻亲关系,寡人并无出师之名啊!” “可穆国主应该知晓,嘉敏公主已有了心上人。” “那不过是年轻人的一时心动罢了,”穆长河脸色一沉,轻嗤一声,“溪儿日后会是南麓的国主,若未来夫君身后空无一物,寡人怎可安心的将国之储君,交到他的手里?” 看样子,他已经知晓徐怀安和嘉敏公主之间的事情了。 “穆国主,”盛柏扬了扬眉,“就算本王有意同南麓国结亲,他日登临皇位,远在盛京皇宫,试问嘉敏公主身为南麓储君,日后的国主,岂能入大盛皇宫为妃?” “这就不劳英王殿下费心了!” 就在这时,穆杉杉自御书房外款款走了进来,当她听到英王对联姻之事松口的时候,心中满是雀跃。 “女儿参见父王!” “你怎么来了?”穆长河面露不悦道。 “回父王,女儿是专程来为你们解决麻烦的。”穆杉杉眸光微微流转,不经意瞥了瞥那位心尖上的人儿,“如今姐姐贵为南麓国储君,自然不能嫁到大盛为妃,可女儿愿为姐姐分忧,为父王分忧!”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她这还是头一回称呼苏溪为姐姐呢! 穆长河凝眉沉思,眼珠子在她身上滚了滚,心中暗道:“怪不得她昨日要提出联姻之言呢!原来是为了嫁给英王,不过,话又说回来,她这话说得不无道理,杉杉确实比溪儿更加适合联姻......” 第286章 唯一人足矣 “不可能!” 穆长河正想得入神,却听到那气势威严凛冽的男子,陡然开口,“本王是真心实意想与穆国主结盟,但与本王联姻之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本王心中只有王妃一人,就算是他日登基为帝,后宫也只会设有一位皇后!” “穆国主若是心中摇摆不定,想同大盛太子结盟,本王亦不会怪你!本王还有事,先告辞了!” 还未回过神来,便见到盛柏甩袖而出,穆国主脸色登时变得很是难看,待看到面前那张因愤怒而变得十分扭曲的精致脸蛋时,顿时火冒三丈,“来人!” “老奴在!”福莱公公慌忙从门外走了进来。 “将二公主送回府,日后若无诏令,不可随意踏入王宫半步!”他这位女儿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竟敢妄图插手政事! “父王,父王,您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穆杉杉一脸震惊,咬牙切齿道,“父王莫要忘记了,是您害了女儿,是您设计让那赵淮,强占了女儿的身子,都是您,毁了女儿的幸福......” “把她嘴堵上!快拉下去!”穆长河眉眼骤然凌厉,厉声呵斥道。 “是,国主!” 福莱公公招了招手,让两名宫人将二公主拉了下去,看着那位撒泼打诨、胡言乱语的公主,不禁皱眉叹气。 她不提赵淮还好,如今竟敢拿此事来恶心国主,这辈子,怕是真的要完了。 ...... 自王宫回到长公主府的盛柏,做出一副轻松的模样,“季儿,你放心好了,穆国主说是会认真考虑借兵的事情,我们明日一早便启程,先赶往盛京。” 夏季默默点头,但心中自然明白,怕是联姻的事情,已经被王爷一口回绝掉了。 夜半,就寝。 看着床榻之上心爱之人的落寞后背,夏季犹豫片刻,方开口道:“王爷,你睡了吗?” 盛柏并未转过身来,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快睡着了,有事吗?” “王爷,”夏季一瞬不瞬的盯着身侧人的后脑勺,斟酌道,“若无一兵一卒,我们很难顺利入京,更别说是救出陛下和舅舅他们了,所以.......联姻之事,王爷不妨可以考虑答应......季儿,并不介意......” 盛柏闻言,腾地坐起身来,身上气势骤然变冷,目光如炬,炙得人心中发虚,“季儿,你说什么?” 夏季扭过头去,不忍看他,咬唇道:“我说,我不介意王爷再娶她人,一切应以大局为重。” 就算是现在不娶,日后登上皇位,三宫六院,妃妾成群,迟早的事罢了! 一想到这些,夏季心中便会隐隐作痛,这也是当初她不愿嫁入皇室的原因,她不可以自私自利,身为王妃,不应拘于情爱之事,更不该以情爱之事来阻碍王爷未来的道路。 盛柏紧抿薄唇,脸上如同凝上了一层冰霜一般,就这样,紧紧的盯着身边那位,嘴上说着不介意他另娶别人的王妃,心里如同被针扎了一般,痛得丝丝绵绵。 夏季死咬着唇,依旧保持着不看他的姿势。 屋内陷入一片死寂,唯有矮几上的烛光,被风吹得摇摆不定。 “季儿,”盛柏深呼吸几次,平复好心情,便伸手去将夏季的双肩扶正,令她正视着自己的深邃眼睛,“你是不是担心没有足够的兵马,我们根本没有胜算?而并非是在你的心里,已经不在意本王了?” 他这话,说得小心翼翼,倒令夏季鼻尖发涩,眼中浮起了一层水雾,“王爷......” “本王想知道,除却这些国家大事,在你的心里,究竟是拿本王当一个王爷看,还是拿本王当作你的夫君来看?” 夏季手中紧拽着锦被的一角,看着眉眼间布满哀伤的王爷,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笑,“这......有什么不同吗?你是大盛的英王殿下,也是季儿的夫君。” 盛柏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目光隐忍且复杂,再次确认道:“正因为你的夫君是一位王爷,所以,在你的心里,是可以和其他女子共同分享一位夫君,在你的心中,丝毫都不介意此事?” “我......” 夏季抿唇,眼睛发红发胀,心中仿佛压着一块巨石,樱唇微微颤抖着,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就算介意又能如何?王爷总不能为了我一人,一辈子不娶侧妃,不纳一人了?大盛英王殿下,不是我一个人的王爷......” “如果本王说,我可以做到呢!”盛柏神情认真且坚定的回答,“这辈子,不娶她人,唯你一人足矣!” “你......”夏季眼眶湿润,泪水夺眶而出,发颤的声音中夹杂着些许哭腔,“可未来,你或许不仅仅是一位王爷......” “是大盛的君王又如何?” 盛柏眼角微红,神色肃穆,“在本王心里,早已打定主意,今生今世,只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本王的心很小,这辈子,只能容纳你夏季一人。” “可是......” “没什么可是,”盛柏伸手将夏季脸颊上挂着的泪痕轻轻擦去,眼中温情脉脉,“退一步说,就算穆国主不肯借兵,我们无法安然回到盛京,阻止盛桓登基,救出父皇和师父他们,但是,我们只要尽力去做,问心无愧则已。” “若是冥冥中注定,盛桓会是大盛的下一任帝王,那本王也认了......” “本王从未想过要当一位帝王,这辈子只想与季儿双宿双飞,寄情山水,现如今,只是形势所迫,不得不去面对夺位之事。” “若是穆国主誓不松口,逼迫本王娶他的女儿,才肯借兵,那这兵马,不借也罢!” “王爷......”夏季心生动容,顿时泪如雨下。 盛柏将夏季温柔抱起,一把揽入自己的怀里,“季儿,本王不允许你下次再说这么伤我的话语了,还说什么不介意,我看你当真是心如铁石,昨日那二公主频频对本王抛媚眼,你竟然置若罔闻,丝毫不介意,倘若本王心智不坚定,真的被她勾了去......” “你敢!”夏季作势便要去捶他,刚伸出的一只手却被面前男子紧紧捉住,放在唇边温柔的亲了亲。 “本王喜欢你为这种事情动怒,”盛柏终是露出了一抹笑意,“别再为借兵的事情担忧了,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我们这一路走来,哪一次不是化险为夷呢!这说明上天必是眷顾我们的,季儿,你且放宽心,事情会有转机的。” 夏季破涕为笑,郑重的点点头。 望着眼前这位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英俊男子,夏季满含娇羞,心中微动,忍不住凑过身去,献上轻柔一吻。 被吻之人遭到引诱,心跳不由的加速,喉结微动,俯身便覆在了佳人的曼妙身上,共赴一夜春宵...... 第287章 肖女侠 一边是满屋春色,而另一边,则是阔别多年的故人重逢场面。 承泽殿中,穆国主仍是一脸难以置信的望着面前之人,平日里处理政事的那般从容不迫,悉数被抛之脑后,神色明显慌乱不堪。 “你......你说你是谁?” 他刚准备就寝,便有一道身影破窗而入,令穆长河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此人竟然没有惊动守卫王宫的几千名禁军和屋外侍奉的数名宫人,武功之高,实在是深不可测。 面前之人,身着烟青色广袖襦裙,墨发挽成凌云髻,斜插一支玉竹节发簪,手拿宝剑,整个人如同松间云雾般清逸出尘。 “好久不见啊,穆国主。” 肖玉瑶嘴角含笑,自顾自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杯,接着,便大口喝了起来,看样子,应是渴极了。 穆长河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仍是一脸的难以置信,“我不是在做梦吧?真的是你,肖女侠?” “深夜来访,唐突了。”肖玉瑶将手中宝剑放置在案几上,站起身来,朝着穆长河淡淡施了一礼。 ”不敢当,不敢当,快请坐!“穆长河忙上前虚扶一把,二人面对面坐了下来。 眼前的女子,虽然跟印象中的不太一样了,但是那轮廓,那眉眼还是能瞧出来,她便是在十几年前,救自己性命,抚养女儿苏溪长大成人的肖玉瑶。 “肖女侠......”穆长河一脸的崇敬之色。 肖玉瑶笑着打断,“穆国主,不必生分,叫我玉瑶即可。” “好,”穆长河嘴角扬了扬,轻咳一声,“玉,玉瑶,在楚楚将溪儿带回来之后,我曾经派人到芙蓉山去寻过你,不过那里,早已是废墟一片。你当初,怎么没跟溪儿一起回来啊?” 肖玉瑶叹道:“芙蓉山虽然是我的家,但已经被人糟蹋得不成样子了,我自是不会继续留在那里,触景伤情。” 她指的便是自己曾经的枕边人——苏半山,一个自卑且心胸狭隘之人,一个无能但通过耍阴招,夺走自己掌门之位的男人,但好在,最终死在了自己的手里。 对于这些事情,穆长河从穆楚楚那里听来了不少,一时不知如何宽慰,便垂下眸,静静喝着手里的茶水。 窗外一轮圆月高挂,晚风徐徐。 “当初溪儿被楚楚姑娘接回来的时候,”肖玉瑶看着稍显局促的穆长河,温声道,“她同我说了,穆国主想邀请我与溪儿一同到南麓国来。只是,我当时身心俱疲,不想再去应付尘世中的任何事情,任何人,因此,便寻了个山清水秀之地,过起了隐居生活。” “原来如此,”穆长河笑意吟吟,“玉瑶,这一次既然来了南麓,那便留下吧!” 这话听得对面人一愣,就连穆长河也愣了一下。 “啊......我的意思是说,溪儿若是知道她的母亲来了,自是开心不已,想来,她应该很想你能留下来陪她的。”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再者,我一直想寻个机会,向你报答当年的救命之恩,若是你能留在南麓,自是再好不过了。” 肖玉瑶弯了弯唇,“救命之恩,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穆国主不必一直记挂于心。话说回来,我也是很久没有见过溪儿了,心中对她确实很想念。” “这个好办,”穆长河边说边起身,抬腿往门外走,“溪儿如今正在王宫,寡人现在就命人去将她喊来......” “等一下,”肖玉瑶伸手拦住穆长河的去路,失笑一声道,“穆国主不必如此心急,其实,我今夜前来,主要是为了找你。” 穆长河闻言,心头微动,她的意思是,专程来找寡人的? 掩下心中的一丝欢喜,穆长河微笑道:“既然如此,你有什么想与寡人说的,不妨直言。” 肖玉瑶沉吟片刻,方道:“我此次前来,是为了自己的徒弟而来。” “徒弟?”穆长河一头雾水,“你的徒弟是?” 这件事情,穆楚楚和苏溪还真的没有同他说过。 “大盛英王的王妃夏季,正是我的徒儿。”肖玉瑶笑道。 “王妃,竟是你的徒弟?” 肖玉瑶重重点头,“不错,看来溪儿她们,没有同你提起过此事。” “确实不曾,”穆长河心中已有了一丝猜测,“英王殿下与王妃,前些日子,帮助寡人平了内乱,寡人心中对他们很是感激。” “如此一来,那便好办了,”肖玉瑶暗自松了口气,继续道,“盛朝的国内形势严峻,太子掌权,十日后正式登基为帝。所以,季儿他们若想安然无恙的回到盛京,自是困难重重。” “倘若当朝太子是一位明君也就罢了,实不相瞒,我在芙蓉山见过此人一面。当初苏半山夺取掌门之后,一直为他所用,与宁川暗中勾结,陷害忠良,铲除异己。” “还有重要的一点,太子与宁川的六皇子南宫远道关系密切,若是让他顺利登基为帝,日后与宁川必成犄角之势,下一步,便是剑指南麓了。” 穆长河听得认真,神色逐渐变得肃穆,“所以,你的意思是......” 肖玉瑶道:“我的意思,自然是希望天下再无战火,无论是哪国百姓,均可安居乐业。” 穆长河向她投来赞赏的目光,“真是没有想到,玉瑶你不问尘世多年,却对天下之事了如指掌,寡人实在是佩服。” “穆国主谬赞了!”肖玉瑶面露一丝心虚。 穆长河连连摆手,“寡人说的是实话!其实,今日英王殿下前来借兵,寡人心中已有打算,不过这人实在是不懂变通,提起两国联姻之事,气性大得很呢!” 肖玉瑶抿唇笑笑,“国主是准备将自己的哪一位女儿,嫁入盛朝皇室呢?” “这个嘛......” 穆长河摩挲起自己的下巴,做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原以为溪儿是最合适的,可如今她已是南麓储君,实在不行,楚楚也是可以的,她虽然是寡人的养女,可毕竟也贵为南麓国的长公主,嫁给英王做一个侧妃,也算是适宜。” “穆国主怕是忘了,南麓国自古以来,便是实行一夫一妻制,怎么落在自己女儿这里,就不遵守了呢?” “寡人自是考虑到这些,但大盛是大盛,南麓是南麓,律法本就不同。” “那国主可有问过长公主的意思?” “还没,”穆长河不知肖玉瑶为何忽然关心起楚楚来,微微蹙眉道,“不过,她一向听从寡人的命令,想来应是会同意的。” 提起穆楚楚,肖玉瑶却忍不住冷笑出声,“长公主的一对双亲,皆为救国主而死,难道穆国主就忍心把忠臣之爱女,嫁与一个不爱她的男子,蹉跎一生吗?” 穆长河愕然的望着肖玉瑶,心下暗道:“她竟然连这些陈年往事都能知道,看来真是有备而来了。” 敛一敛心神,穆长河轻叹出声,神色显得十分为难,“若无联姻,寡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出师之名啊!” 肖玉瑶轻笑摇头,一针见血道:“穆国主想要的怕不是什么出师之名,你想要的应是大盛未来君王的一份承诺。你担心借兵出去,最终没能达成你想要的目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因而,穆国主想到的联姻,便是想要将双方捆绑在一起,有一个不可分割的姻亲纽带关系,如此,方能安心将兵力借出,供对方驱使。” 肖玉瑶说这些话时,像极了一位看破世间诸事的神仙道人,茅庐诸葛,她竟是将自己的心思摸了个透彻! 第288章 结盟 穆长河心中暗自感到庆幸,这眼前女子,还好不是自己的敌人,日后,亦不可成为敌人。 “你说得对,但寡人并非为了一己私利,而是为了南麓百姓着想,为了溪儿的未来着想!”穆国主笑道。 “我明白,不知我肖玉瑶可堪做个中间人,为我那徒儿夫妇作保?纵使没有姻亲关系存在,结盟之后,日后定可保两国百年安好,再无纷争,若宁川来扰,可共同抗敌,一致对外!” “你做得了英王的主?” 穆长河面露怀疑道,“你虽是王妃的师父,可与英王并无什么关系,他又怎会听你的呢?” 肖玉瑶笑道:“我只知道英王殿下对我那徒儿一心一意,他为了季儿尚且能直接同穆国主翻脸,这于大盛有利之事,他岂能不答应?最重要的是,我相信徒弟的眼光!” 穆长河眉头蹙起,负手行于窗前,看那轮明月,已然西斜。 肖玉瑶已经将话说得如此明白了,她并没有一上来便用救命之恩相要挟,而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确实让他心悦诚服。 殿内暂时陷入一片沉寂,烛光即将燃尽,天色已经渐明。 穆长河终是转过身来,长长的舒了口气,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意,“既是肖女侠从中作保,寡人岂有不从之理呢?” 肖玉瑶神态自若的笑着点头,但内心总算是暗暗松了口气,“这做谈判之人,真是比当一派的掌门还要辛苦,若不是看在季儿的面子上,我才不肯跑这一趟呢!” 她今晚同穆长河所说之词,皆是受夏季的舅舅戚辰光所托,她身处江湖,哪里懂得朝堂当中的弯弯绕绕呢! 那人几次三番的找到自己隐居之所,就是要利用自己对徒弟的一片爱意,只身赶到南麓,解决英王他们的后顾之忧。 对南麓国主有着这么大的一个救命恩情,就这样给自己用掉了,不过,倒没觉得有什么可惜的,那季儿,毕竟是自己的爱徒啊! “玉瑶,如今正事已经说完,是否需要寡人派人去将溪儿请来,与你见上一面?”穆长河见肖玉瑶杵在那里,便主动开口道。 “不用麻烦,我自己去寻她便是!” “不......” ‘麻烦’二字尚未说出口,便见那位肖女侠,已经破窗而出,行动之迅速,动作之敏捷,恐怕天下难逢敌手了吧! 穆长河看得呆若木鸡,待回过神来,心中更加确信,自己同意借兵给英王,实在是明智之举啊! 这种来无影去无踪的高手,恐怕十个穆长河都不够杀的! 红日刚刚跳出云层,盛柏与夏季便收拾好一切,准备启程了。 “英王殿下,王妃,”穆楚楚和徐怀安早已等候在府门前了,她再次确认道,“快马已经备好,你们当真不等一等嘉敏公主了吗?” 夏季同盛柏对视一眼,便轻轻摇头,抿唇道:“小溪已经尽力了,她为了我们,惹怒了穆国主,被关在了王宫里。今日返回大盛,想来,穆国主应是不会同意让她来见我们的了!” 顿了顿,夏季接着说道,“还请楚楚姐姐代我们转达对小溪的谢意,山一程,水一程,人生何处不相逢?日后,总能再次相见!” 穆楚楚心生苦涩,无奈点头,“那好吧!待嘉敏公主回来,我会转达的。” 互道保重之后,三人翻身上马,手持缰绳,夹紧马肚,一路穿过人群、街道,朝着城门飞奔而去...... “怀安,你当真不与嘉敏公主道个别吗?”马背上的盛柏,转过头,朝着徐怀安的方向吼道,“这一别,再见便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徐怀安道:“溪儿她会理解我的,故土动荡不安,我身为大盛子民,无法坐视不管,待日后,我自会回来,向她请罪,驾!” “驾!” ...... 一路尘土飞扬,马蹄有节奏地敲击地面,发出“嗒嗒嗒”的声响,不多时,城门已在眼前。 “阿季!” “阿季!等等我们!” 背后突然传来苏溪的急切叫喊声,三人不约而同的“吁——”的一声,骏马止住了前进的步伐。 “是小溪的声音!”夏季对身边另外两人说道。 同时掉转马头,却看到三匹枣红色的骏马,飞奔而来,远远看着,马背上,只能确定是三位女子装扮的人儿。 盛柏、夏季、徐怀安相视一眼,心中不禁都生出了疑惑,倘若那两名女子是穆楚楚和苏溪,那另外一位是? 三人瞪着三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远处的马匹,渐渐跑来,终于,在自己面前停住了脚步。 “阿季,你们真不够意思!”苏溪手中拽紧缰绳,气鼓鼓道,“都不知道同我们告别的吗?” 夏季讪讪一笑,待看清穆楚楚旁边的另一位女子的时候,露出一脸掩饰不住的震惊和高兴,“师,师父?” 边说,众人边翻身下马。 夏季一路小跑的来到了肖玉瑶的面前,“师父,真的是您,您怎么来了?” 夏季满脸兴奋不已,高兴得像个孩子,朝着肖玉瑶恭恭敬敬的屈身行礼,“季儿拜见师父!” “季儿,好久不见了!”肖玉瑶拉起夏季的手,满脸欣慰,“变瘦了些,不过,模样倒是愈发水灵。” 夏季盈着眼波,笑意吟吟道:“师父风姿更胜从前了!” “你这小嘴,真跟抹了蜜似的。” 这时,盛柏与徐怀安上前一步,纷纷朝着肖玉瑶抱拳见礼,“见过肖掌门!” “都起来吧!”肖玉瑶嘴角噙着一抹淡笑,对面前的两位一表人才的后生,很是满意,“这世间,已经没了芙蓉派,自然,也没有什么肖掌门了。” “好你个徐怀安,说好留在南麓陪我的,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便跟着阿季他们偷偷溜走了?” 苏溪一边叫嚷着,一边挥舞着小拳头,朝着徐怀安毫不留情的打了过去。 “我错了,溪儿,我错了......”徐怀安那张冷峻的脸上,始终挂着一丝宠溺的笑容,笔直的站在那里,由着苏溪撒着气。 “好啦,溪儿!” 肖玉瑶见差不多了,赶紧叫停,“你好歹也是南麓国的储君了,别再跟个孩子似的,差不多得啦!可别忘了还有什么大事要说呢!” “是,娘!” 苏溪终于平复好自己的心情,来到夏季与盛柏的面前,扬了扬下巴道,“英王殿下,我父王已经答应借兵给你。” 盛柏与夏季对视一眼,半信半疑道:“此话当真?穆国主真的愿意借兵了?可本王并未答应联姻之事啊!” 苏溪瞥了瞥一旁的肖玉瑶,微笑道:“由我娘亲自出马,父王岂有不答应之理呢?她可是父王当年的救命恩人!” 众人眸光都朝着肖玉瑶聚拢而去,倒叫她浑身不自在起来,“我也没做什么事情,是穆国主能看清局势,知道如何抉择,才是对南麓百姓最好。” 苏溪咧了咧嘴,“昨夜我娘独自一人,深入王宫找父王,几千名禁军,竟然无一人察觉。他们彻夜长谈,待到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我娘才去找我,她这一趟,是专程为你们解决麻烦来了。” 盛柏再一次朝着肖玉瑶拱手道:“肖前辈大恩,本王定当铭记于心!” “王爷客气了,你与季儿本是夫妻,一家人便不说两家话了。” 盛柏点头,“肖前辈说得是!” “英王殿下,”穆楚楚上前一步,正色道,“国主将两国边界的五万驻兵指挥权,交到了我的手里,待进入大盛境内后,愿听英王调遣!” “多谢长公主,有劳了。” “小溪,你也会跟着我们一起回大盛吗?”夏季诧异道。 苏溪弯了弯唇,“当然,父王让我跟在大军将的身边,历练一番,好好涨涨见识。” “大军将?” “就是你们面前的楚楚姐姐啦!”苏溪嗤笑一声,“她已经被父王正式封为了大军将,你们看看她,真是越来越有一军统帅的气势了。” 穆楚楚尴尬一笑,“时辰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好,出发!” 几匹马儿,迎着冉冉升起的朝阳,一路朝着大盛而去...... 第289章 一战告捷 盛京城,御书房,一如往常的气势恢宏、金碧辉煌。 踏入殿内,紫檀雕花案几上,羊脂玉笔洗映着鎏金烛火,狼毫笔杆尚带墨香。明黄色帏幔自穹顶垂落,金丝绣的云纹随穿堂风轻摆。 太子盛桓站立于一幅悬挂在西墙上的栩栩如生的《大盛山河图》跟前,嘴角微微上扬着,还有七日的时间,他便是这里的真正主人了。 本以为会一直处在生身父亲南宫远道的威压之下,一辈子出头无望。没想到,峰回路转,宁川国主时日无多,南宫远道竟然暗中回了故国宁川,真是天助我也! 他自然不能理解已经贵为摄政王的南宫远道,为何放下已经到嘴的肥肉,而选择奔赴故国,抢夺那贫瘠之地的国主之位。但理不理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终于等来了属于自己的时代! 本想着等到盛德帝圣体宾天,他身为东宫太子,名正言顺的即皇帝位,可等来的却是英王未死的消息,他岂能再继续等下去了? 盛桓先是将拥护英王的那帮人,以莫须有的罪名,悉数抓进了天牢,接着,将三军统帅、各路将军,都换成了自己的人,然后,按照规制,昭告天下,十日后登基为帝。 他本想一不做二不休,杀了苟延残喘的盛德帝和那些存有二心之人,可太子妃苏淳说得对,这大盛,这皇宫,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了,何必急于一时,大动干戈,横生枝节,惹得天下人猜忌呢? 待登基之后,地位稳固,再动手也不迟,何况,他也要为自己那尚未出世的孩儿,积下阴德不是? 心思百转千回,就在这时,东宫统领燕小舟跨步而来,他朝着盛桓躬身施了一礼。 “参见殿下!” “何事?”盛桓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的问道。 燕小舟神色凝重且慌张,一副发生了大事的模样,“探子来报,大盛与南麓国的接壤之地——西潭县,据城门二十里开外,有约五万的南麓军驻扎,虎视眈眈,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盛桓蹙起了眉头,嘲讽般的幽声道:“这盛柏,还真说服了南麓国主,与之结盟,看来,在皇位面前,他纵使多么清高骄傲的一个人,都会低下头颅,只是不知,他是向穆国主许下了什么好处?” 转而,又将深潭似的眸光投向燕小舟,“小舟,飞鸽传书告诉冷寒冰,务必要死守西潭城门,不要放一兵一卒入城,否则,他留在盛京城的妻儿,就别想活命了!” “还有,传令三军将士,南麓国派军来扰,小心提防心怀叵测之人,打着已故英王殿下之名义,试图吞并大盛国土,若有将士能杀了那心怀不轨之人,赏黄金万两,封万户侯!” “是,殿下,属下这便去办!” 看着燕小舟瞬间消失在视线中,盛桓幽幽叹了口气。 这冷寒冰本是南宫远道留下来监视太子的人,武功高强,身边高手如林。他的存在,实在是令盛桓感到头痛不已,打也打不过,许以高官厚禄也无法撼动此人对南宫远道的一片忠心。 若要拔除南宫远道安插在朝堂上的人,冷寒冰是他绕不开的阻碍! 正当盛桓倍感束手无策之时,却得知这冷寒冰竟有一妻一子藏身于江湖之中。 人总是有软肋的,而冷寒冰的软肋,最终被自己寻到了,以软肋相要挟,让他甘愿为自己所驱使! 一想到那试图回国夺位的英王盛柏,太子盛桓嘴角勾起了一抹阴险的笑意,“盛柏啊盛柏,你若好好待在南麓国过你的逍遥日子,孤自会饶你性命,既然你如此自不量力,那就休怪孤心狠手辣,让你再死一回了,呵呵呵......” ...... 西潭县城门外,旌旗随风飘扬,尘土蔽日,战鼓如雷。 “对面的将士们听着!”盛柏身着铠甲,骑于战马之上,威风凛凛,气度不凡。 “吾乃大盛英王盛柏,此次领兵前来,并非要与尔等动手,只因太子盛桓意欲弑君谋反,本王身为大盛皇室血脉,自是无法坐视不管!” “只要你们心怀大义,可明辨是非,让本王顺利入城,剿灭乱臣贼子,本王可以保证,日后定不会怪罪你们今日之所为!” 对面为首的冷寒冰,眸中皆是不屑,“小小五万人马,还敢在老子面前大呼小叫的!” 他身后有精兵八万,各路将军,皆是冷帮中出来的一等一的武林高手,纵使盛柏再有能耐,兵马数量上,便已失了先机。 就算太子盛桓不曾传消息过来,冷寒冰也没准备让英王继续活着,昔日的巨牛山围攻,害得英王夫妇坠落绝命崖底,他们命大,竟然侥幸存活下来。日后,英王若登上皇位,定会秋后算账。 为了活命,冷寒冰自会与太子站在同一条船上,再让英王死一次! 拢了拢思绪,冷寒冰对身后的将士们喊话:“众将士听令,太子有令,为了保家卫国,杀掉那位冒充已故英王之人,赏黄金万两,封万户侯!” “冲啊!” 那些个将士们,哪里知道英王是死是活,有军令在,有赏赐在,便值得豁出性命,往前冲去。 盛柏这边只好硬着头皮,大吼道:“迎战!” 顿时,甲胄相撞声,兵刃交击声,箭矢呼啸声,怒吼与哀嚎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了一起,场面蔚为壮观! 面对自己国家的将士,盛柏始终不忍伤其性命,一路朝着马腿砍去,直叫那些个将士,全都坠下马来,陷入惊慌一片。 在那些向前拼杀的将士们身后,盛柏在茫茫人海中,一眼便认出了冷寒冰,真没想到,盛桓竟然让他做了大盛的兵马大将军,真是蛇鼠一窝! 顾不得他想,常言道,擒贼先擒王,盛柏抡着一把红缨枪,骑着一匹骏马,横冲直撞的朝着冷寒冰的方向刺了过去,怎奈被他身前的将领发现,以身相护。 冷寒冰望着面前的将领倒下身亡,惊慌失措的大喊撤退,鸣金收兵,退入了城内...... 一战,即告捷! 第290章 争议 南麓军帐之中,大家都沉浸在一片刚刚取胜的喜悦之中,但一将军模样的中年男子,却是一直冷着个一张脸,令他那原本就黝黑的面孔,更显阴沉。 “伍叔,我们与大盛之间的第一战便取得了胜利,怎么,你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穆楚楚注意到伍常翼的反常后,不禁挑眉问道。 她这话一出,帅帐中的众人,顿时都噤了声,眼睛齐刷刷的看着那位留着寸长胡须的南麓将军伍常冀。 他原是穆楚楚父亲身边的一员副将,后得到穆国主的提拔,做了一名将军。 这一次,当他接到国主诏令,那个自己曾经抱过的小女娃,成了南麓国的大军将之后,他心中是很高兴的,毕竟虎父无犬女。 可没想到的是,到了战场上,却是大盛的英王殿下,做了实际上的统帅之人。他心中本就有异议,但国主和大军将之命,不可不从。 但是,发生在战场上的那一幕,倒令他实在是忍无可忍,因此,帅帐内充斥着一片胜利之后的喜悦氛围,倒令他心中越来越不是滋味儿。 一想到那位嘉敏公主,同大盛人之间情谊深厚,伍常冀哪里肯说实话。 “没什么,末将只是觉得帐内有些发闷,”伍常冀面无表情道,“你们先聊,末将这便退下了!” 他抬脚欲走,却听到盛柏说了一句,“慢着!”便又停住了脚步,背对着大家,淡声问道,“英王殿下,还有何事吩咐?” 盛柏负手于背后,朝着伍将军走了过来,年轻人的面孔端庄严肃,却又不失温和。 “伍将军,既然心中有话,不妨直说。不管怎样,我们之间也算是有着共经生死的袍泽之义了,若本王做了什么叫伍将军不悦的事情,还请畅所欲言,在场的诸位,无人会因为你今日说了实话,而会责怪于你!” 伍常冀心道:“这英王殿下,倒是个能说会道的。” 他转过身来,迎着盛柏那双迫人的目光,淡然的施了一礼,挺直了腰身,不卑不亢道:“既然王爷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倘若末将不把心中的话说出来,倒显得我过分做作了。也罢,大敌当头,最忌二心。” 伍将军扫视帅帐中的众人,直言不讳道:“今日在战场上,敢问王爷,是否对敌人手下留情了?” “这家伙,果然所说之事同本王有关!” 盛柏暗暗觑了他一眼,表面平静,温声开口道:“正如伍将军所言,本王对大盛的那些将士,确实留手了。” 伍常冀冷哼出声,“英王殿下既然借了我南麓国的士兵,自是应该与我南麓一条心,您不忍杀大盛的将士,可他们却对我南麓士兵痛下死手。今日一战,我南麓将士死伤过千,大盛将士的命是命,难不成我南麓之人的命,便如草芥了吗?” “伍将军,休得无礼!”苏溪不悦道,“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死伤在所难免,岂是英王殿下之过?” “无妨,”盛柏抬了抬手,态度诚恳道,“嘉敏公主,此事怪不得伍将军,却是本王考虑不周。在战场之上,本王念及将士们只是听军令行事,不知内情,因此,不忍对他们下狠手。这件事情,本王自会好好反思......” 伍常冀一番畅所欲言之后,顿觉畅快不已,他没想到高高在上的英王殿下,竟会主动承认错误,实在是出乎所料,心中火气霎时已消大半,语气也温和了许多。 “英王殿下见谅,末将只是把自己亲眼目睹之事如实说了出来,既然英王意识到自己的过错,那末将心中已无怨言。” “多谢伍将军赐教。” 穆楚楚道:“伍叔,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军帐休息吧!” “是,末将告退!” 待他离去,身后的帅帐门帘再次合在了一起,帐内留得片刻安宁。 夏季望着盛柏眉头一直紧锁着,便知道他心中应该再做其他打算,“王爷,你是不是想到什么更好的法子了?” 她明白,王爷面对大盛将士,不忍下手实乃人之常情,可那位伍将军说得也不无道理,他看着南麓士兵被大盛将士所杀,一一倒在血泊里,心中怎能没有怨气? 盛柏长叹一声,按了按眉心,“无论是大盛,还是南麓的将士,皆是听军令行事,本王确实不该厚此薄彼。” 注意到帐内众人的齐刷刷目光投来,盛柏神色凝重,接着说,“本王今日在战场上看到了大盛主帅乃是冷寒冰,他身边的那些将军,似乎都是冷帮的人。” 他认识的唐文涛、方小虎皆不在其中,想必已被太子盛桓罢免了军中职务。 “竟是冷寒冰?” 一直不曾开口,端坐在角落里的肖玉瑶蹙起了眉头,眸底浮起了一层寒光,“此人出自我芙蓉派,心机深沉,为人狡诈。当时,他跟在苏半山的身边,恐怕没少给他出什么馊主意。” 夏季补充道:“当初,我们去救师父,与苏半山大动干戈之时,他竟然带走了芙蓉派中的一支精锐,可见,是一位自私自利、不讲道义之人。” “另外还有一事,”夏季望着一脸深沉的盛柏,踌躇片刻,方道,“我们在巨牛山遭伏,坠落绝命崖,九死一生的罪魁祸首便是冷寒冰。” 一言刚出,帐内众人皆心疼的看向了夏季和盛柏。 苏溪猛拍桌子,怒道:“竟有此事?阿季,你们来南麓这段时间,我都不曾寻到机会问一问你,为何突然到了南麓?原来,竟是被冷寒冰那小人所害!” 肖玉瑶脸色阴沉的将要滴出水来,“此人不除,难解我心头之恨,竟是他害得你们坠落悬崖!” “如今,事情都过去了。” 夏季看着他们为自己和王爷打抱不平,鼻子发酸起来,她拉起王爷的手,夫妻二人对视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回看往事,如今已是轻舟已过万重山了。 “所以王爷,你是打算绕开战场,暗中杀了冷寒冰和他那些冷帮的弟子?” 盛柏弯了弯唇,“知我者,季儿也。不错,既然两国将士皆是无辜,本王对他们于心不忍,不如便去杀掉那些为虎作伥的蛇鼠小人!” 此时,一直倚靠在窗边的徐怀安,肃穆开口,“王爷,算属下一个。” “还有我,我也要去。”苏溪急言道,“除掉芙蓉派的叛徒,我也要尽一份力!” 穆楚楚无奈的摇头,加以劝阻道:“嘉敏公主,不可,你现在可是......” “我知道,不就是什么南麓储君吗?” 苏溪瘪着嘴,以近乎恳求的语气说道,“好姐姐,在我回到南麓国之前,你可不可以暂时让我以苏溪的身份,以芙蓉派肖掌门的女儿身份,轰轰烈烈的度过这一段时光呢!” “我始终都记得,南麓国有那么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在等着我,在回到囚笼之前,我想肆意鲜活的活那么几天,好不好?” 帐内众人心中动容,穆楚楚一副欲言又止,但却无言以对的矛盾模样。 “楚楚姑娘,”肖玉瑶轻笑一声,“溪儿的安全你放心好了,由我来保护她,不会让任何人伤了她一分一毫的。” 穆楚楚神色凝重的点头,“多谢肖前辈!” 她岂有不成全之理?因为嘉敏公主所向往的,又何尝不是自己心之所向呢? “既如此,”盛柏舒展了眉头,抬起了眼帘,眸中满是坚定与志在必得,“劳烦楚楚姑娘坚守帅营,其余人,明夜暗中偷袭西潭县城内的军营,斩杀冷寒冰及冷帮弟子!” “是!” 第291章 趁夜斩杀 次日,西潭县衙,这里成了临时军事指挥所在地。 冷寒冰端坐在县衙正中央的案几上,神色阴鸷且隐隐浮起一丝后怕,昨日在战场之上,英王盛柏那冲着自己迅速刺来的红缨枪,不时浮现在自己眼前。 在英王的眼中,他分明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杀伐之气! 若不是自己的亲信眼疾手快,挡在了自己的前面,那死在战场上的人,恐怕便是他冷寒冰了。 “来人!” “末将在!”等候在门外的几位将军打扮的男子,听到冷寒冰的声音后,便跨步进来,此刻,已齐齐的站在了冷寒冰对面,态度十分恭敬。 “你们几人,都是跟随着本帅,自芙蓉派一路走来的兄弟,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被太子封了将军,随本帅共同出征。” 一人抱拳说道:“末将们能有今日,全仰仗大将军的一路提携。” 另外几人附和,“愿誓死追随大将军!” 冷寒冰很享受这种被人众星捧月般的恭维,他嘴角上扬道:“兄弟们,属于你们真正的权势和荣华富贵还在后头呢!” “大将军是说,待太子正式登基之后吗?” 冷寒冰嗤笑一声,“这不过是近在眼前的好处,本帅指的是,待主子统一天下,我们这些老部下,自是有着从龙之功,到那时,各位又岂止是一位四品将军呢?” “原来如此,只是不知主子回到宁川,事情是否一切顺利?” 冷寒冰微笑道:“放心好了,他已经筹谋几近二十年,当上宁川国主,只是统一天下的其中一小步,对主子而言,自是太容易不过了!” 众人皆点头说是。 冷寒冰横着眼波扫视面前站着的众人,眸中墨色随之翻涌,“太子盛桓真以为将本帅的妻儿抓在手里,本帅便甘愿为他所驱使?他还是太嫩了些!本帅想要的,便是太子送上门的八万精兵,死了个老婆孩子,日后再娶再生便是!待主子那边顺利登上国主之位,我们便动身前往宁川,将这八万大盛精兵全部带走!” “大将军英明!” 冷寒冰仰天大笑起来,“昨日那一战,便是打给盛京东宫的太子看的,自今日开始,我们只要死守西潭县的城门,叫英王他们进不来,便算是完成任务了!为了主子,我们需要养精蓄锐,实在是不必要做无谓的牺牲!” “末将领命!” “你们都退下吧!在外头,管好自己的嘴巴,可别让那帮将士得到了什么风声。” “是,大将军!” 待那几名将军走出县衙,冷寒冰长长的舒了口气,部署已经完成,心情顿感舒畅不已,嘴巴里开始哼唱着不成调的小曲儿...... 入夜,厚厚的墨色云层,遮住了那轮明月想要散发出来的光芒,只在云层周边,染上了灰黄色的光晕。 借着微弱月光,五名黑衣人,来到了西潭县城门外的一处土丘。 “王爷,我们不是要进城吗?怎么来了这荒凉的城外土丘?”夏季将面巾掀开,轻声问道。 盛柏露出狡黠一笑,“季儿可还记得西潭县的那位范师爷?” “范......范义?” “正是,”盛柏笑着点头,朝着身后几人解释道,“本王当初被贬到这西潭县,做了几天代理县尉,那位名叫范义的师爷,正是与冷寒冰暗中勾结之人,我让路宽......” 提到那位忠心护主,已经死在巨牛山的王府护卫,盛柏心中有一丝刺痛感蔓延开来,脸色瞬时冷了几分,“路宽是王府的护卫,不过在那次巨牛山围剿之中,他为了救本王,不幸被杀。” 路宽,你且等着,本王此次前来西潭,便是叫那些杀你之人,到地府去给你赔罪! 定了定心神,盛柏接着说道:“我让路宽暗中跟踪过范义几回,无意中发现,他经常会去城西安民巷的一家穷苦人家。因此,本王便叫路宽暗中探过,那里住着一位腿脚不便的老人家,他家长年不用的灶台那里,却是堆满了木柴。细细摸索之后,路宽才发现,那荒废的灶台边,有一块凸起的地板砖,下面有着一个洞口......” “洞口通往的,便是这城外的土丘?”夏季插进话来,一脸惊喜的模样。 “确实如此!” “有了这个通道,倒是省去不少功夫了!”肖玉瑶轻笑一声,“他们这真是叫自掘坟墓啊!既然如此,我们快走吧!” “嗯!” 黑黝黝的地道,弯弯曲曲,徐怀安与盛柏手里,各拿着一个点燃的火折子,走在几人的前方引路。 待几人自洞口钻了出来,才发现正身处在一个荒废的厨房里,果然与盛柏所说的一样。 盛柏朝着徐怀安伸出手示意,便见他轻手轻脚的走出厨房,到其他房间一探究竟了。 没过多久,徐怀安便折返回来,轻轻摇头,“屋内没人。” 盛柏叹道:“那位老人家,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走吧,去县衙的路,本王熟得很!” 一炷香的时间,五道黑影,躲过城内巡逻的将士,自不同方向,进入了那座破败不堪的县衙。 一路飞来,他们已经发现,这县城早已住满了大盛将士,没有看到百姓的身影,可能,他们在这里已经活不下去,便逃荒去了,这里,成了一座空城! 夏季看着王爷黯然神伤的眸光,便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以示安慰。 “我没事,”盛柏轻声道,“那冷寒冰应是住在县衙的厢房内,小心点!” 夏季点头,二人背靠着背,朝着厢房的床榻而去...... 正在这时,负责巡逻的一队士兵,发现有黑影闪过,心中惊慌,顿时大喊大叫起来,“有刺客闯入!抓刺客!” 话刚落音,一队士兵已被徐怀安和苏溪打晕了过去,但那声叫喊,却吸引了其他的巡逻兵,吸引了房间内熟睡之人的注意。 冷寒冰听到叫喊声,猛然惊坐而起,赶紧去取自己放置在床沿边的佩剑,不曾想,却看到两道黑影,正手持刀剑,面露凶光的朝着床榻而来。 “有刺客!” 他赶紧抽出宝剑,心中惊恐不安,难掩面上的慌张,“你们究竟是谁?竟敢趁夜前来行刺本帅,不想活了吗?” 盛柏冷哼出声,“冤有头,债有主,本王趁夜前来,自是要手刃你这个,曾害得我们夫妇双双坠崖的凶手!” “你,你是英王?”冷寒冰大惊失色,唇瓣微微抽动着。 “王爷,别跟他废话,直接杀了他!”夏季冷声道。 盛柏举起手中利剑,周身杀气隐隐透出,“冷寒冰,若当自己还是个人物,便拿起手中之剑,本王给你一个公平交手的机会。” 冷寒冰眸色幽深,仿若惊弓之鸟,大吼一声,仿佛是给自己鼓气一般,“你们就算杀了本帅,也休想安然无恙的走出西潭县!” 说时迟,那时快,他举起宝剑,便朝着二人刺来,夏季躲闪过去,语气颇为玩味的站立于一旁,“王爷,冷寒冰就留给你单独处置,季儿相信,不出十招,你定能取他性命!” “季儿,你太过小看为夫了!” 盛柏一边同夏季说着话,一边游刃有余的挥舞着飘逸灵动的剑法,剑招快如闪电一般,悉数朝着冷寒冰刺去,“五招,足够了!” 冷寒冰三招便败下阵来,一对一的打斗,他怎是英王的对手?既然敌不过,那便去搬救兵。 他边躲避,边朝着门外退去,待他冲破门来,却发现院内早已乱作一团,地上倒下的几人,皆是为自己卖命的冷帮弟子。 难道今夜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冷寒冰岂能甘心! 他眼神变得凌厉,面貌变得狰狞,紧咬着牙关,转而朝着夏季的方向冲了过去,“就算是死,老子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可他这剑锋刚行到夏季的面前,自己却口吐鲜血,他低头看了一眼,胸口处的那半截刀刃上,正滴着自己留下来的温热血液。 “王爷,”他面前的蒙面女子面不改色,轻笑出声,“你果然说话算话,说五招取了他的狗命,五招果然够用了!” 盛柏收回剑身,一脚将冷寒冰踹飞了出去,一脸紧张的看着夏季,拧眉问道:“季儿,你没事吧?” “没事,我相信王爷,用不着我自己动手,他定然伤不到我分毫。” 第292章 收拢精兵 夏季定神看了看躺在地上血泊中,那位生命力正在慢慢流逝的独眼冷寒冰,一脸的厌恶,“当初在绝命崖边,你运气好,只被我射中了一只眼睛,现在,该补上另一只了!” 边说,边射出了数支暗器,身受重伤的冷寒冰,哪里能避得开?一时之间,不仅仅是眼睛,身上的各个部位,便如同遍地开花一般,绽开了数个血窟窿,方才还留有的一口气,瞬间便消散殆尽了...... 就在这时,其余三位黑衣人也尽数聚拢而来,扯下了各自面上蒙着的黑面巾。 徐怀安抱拳道:“王爷,其余冷帮的弟子,皆已毙命!现如今,将士们都堵在了县衙门外。” 盛柏将剑身插入剑鞘,眼神沉静,语气坚定,“走吧!去会一会他们!” “是!” 徐怀安走在前头引路,当他打开县衙大门的时候,一大群将士冲了过来,却被他迅速的打倒在地,“外面的将士们听着!”徐怀安掷地有声,他用手指了指身侧挺直而立的盛柏。 “这位是如假包换的大盛英王殿下,相信你们当中,定有人跟他一起打过仗,行过军!那冷寒冰本就是与宁川人暗中勾结,想要帮助太子弑君谋反,你们切莫助纣为虐了!” 门前站着的将士们,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这时,有一胆大的将士,把心中的疑问抛了出来,“你们趁夜来袭,让我们如何相信,眼前的人,便是那坠入绝命崖,已经死去多时的英王殿下呢?” “我可以证明!”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女子声音,自众人背后传来,那女子身上穿着大盛炊兵的宽大服饰,倒衬得她像个秀气的小子一样了。 夏季抬眼去看她,待看清那张面孔时,顿觉心中一窒,微微颤抖着唇瓣,激动道:“小,小月?” 她是那位一直跟在夏季身边的婢女小月,自西潭县之后,便失去了联系,不曾想到,她竟然一直都待在了西潭! 小月来到众将士面前,将手中的金册高高举起,正声道:“这是王爷与王妃的金册,此由朝廷铸造,记载封号、身份,断做不得假!”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金册递到了面前站着的将士手里,“你们当中,应该有人看过,不妨前来判一判真伪!” “这金册是真的。” “英王殿下和王妃,真的没有死?” “他就是英王殿下!” 就这样,金册在一些将士手中传了一圈,最终,又回到了小月的手中。 小月毕恭毕敬的将金册,双手递给了盛柏与夏季,眼中噙着泪花,下跪道:“小月幸不辱命,保管王爷和王妃的物件,时至今日,终于可以物归原主了!” 当她听说巨牛山的事情,得知王爷和王妃失去了踪迹,后又听闻王爷王妃已经葬身绝命崖,小月一度伤心欲绝,肝肠寸断。 可除了她家小姐的身边,她哪里都不肯去,天下之大,她又能回到哪里去? 于是,心中怀有一丝丝期望,就这样,在西潭县住了下来,她总觉得,若是小姐还活着,她一定会回到西潭县寻她。 当西潭县百姓们因为没有食物,都逃出城去的时候,小月本想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去盛京找老爷、夫人去。 可是一想到小姐可能没死,可能会回来找寻自己的时候,她还是独自留下了,苦苦捱日。 直到等来了几万将士驻扎在这里,为了生存下去,她便到军营中当起了伙头军。 “小月,快起来。”夏季伸手便去扶她,眼眶早已通红,“你还活着,真的是太好了!” 小月眼泪汪汪的看着夏季,瘪着嘴道:“小姐,当奴婢听将士们说,他们是要同假冒英王之人打仗的时候,奴婢便觉得,可能真的是你们。没想到,真的被奴婢等到了!” 夏季情难自禁,上前一把抱住了小月,泪中含笑道:“小月,害你担心了,以后你家小姐无论到哪里,都不会再将你丢下。” “好,小姐说话可一定要算数!” “一定算数!” 望着主仆二人拥抱在一起,当场的人无不动容。 “拜见英王殿下!” “拜见王妃!” 就在这时,将士们不再怀疑,齐齐跪倒了一地,“末将们有眼不识泰山,请王爷责罚!” 盛柏负手而立,身上那股不可轻慢冒犯的矜贵和威严显露无疑,抬了抬手,“众将士,快快请起!” “谢王爷!” “现如今,贼首冷寒冰已经伏法,可远在盛京城中的太子盛桓,却早已与宁川人勾结,妄图弑君登基为帝,你们可敢与本王一起,杀入盛京,救出陛下,重振朝纲?” “愿听从王爷号令,救出陛下,重振朝纲!” “救出陛下,重振朝纲......” 数万将士的声音,高亢有力,回响在西潭这个边陲县城的上空,经久不歇...... 翌日,朝霞漫天,秋高气爽。 西潭县衙的议事厅中,盛柏朝着苏溪和肖玉瑶抱了抱拳,“此次能够顺利进入大盛,收拢八万精兵,多谢嘉敏公主和肖前辈的全力相助,日后若有用得上本王的地方,尽管开口。” 肖玉瑶笑道:“王爷此话见外了,作为季儿的师父,帮你就是在帮她。” 夏季冲着肖玉瑶,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师父对徒儿的好,徒儿自会铭记于心。” 然后又朝着一旁端坐的苏溪看了过去,“小溪,楚楚姐姐还在军营中等着你,你已经陪伴我们走了很长的路,真的很感谢你们,剩下的路,便由我与王爷自己走了。” 苏溪含泪点头,“阿季,千里相送,终有一别,你我各自有自己的路要走。但是,无论将来如何,你都不可以将我这位好友忘了,否则,我定要到大盛来找你算账!” 看着苏溪一副奶凶奶凶的模样,夏季宠溺一笑,摸了摸苏溪的精致脸蛋,承诺道:“一言为定,待大盛安稳下来,我与王爷,自会到南麓看你。” 苏溪郑重点头,接着,又将眸光瞥向了徐怀安的方向,半羞半恼道:“那你呢,徐怀安?” 徐怀安心虚的挠了挠头,咧嘴道:“溪儿,可否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想将眼前之事办完,到陛下跟前请辞,然后......” “你这个出尔反尔的家伙!”苏溪不想再继续听下去,嘟囔着嘴,一脸怒气。 徐怀安忙上前安慰,“溪儿,你误会了,我并非出尔反尔,而是想随着王爷他们回到盛京,面见父亲,然后向他提出你我之间的婚事。” 苏溪闻言,脸上登时浮起一抹绯红,口是心非道:“你我之间,哪来的什么婚事,别胡说,小心被父王知晓,说你污蔑嘉敏公主的清誉。” 她这话一出口,屋内众人都不禁掩面失笑。 肖玉瑶揶揄道:“溪儿,你们是当着你娘我的面,拜了天地,你可不能不认账啊!” 苏溪哼道:“谁不认账啊!明明就是姓徐的那家伙不想认账,想一走了之了。” 说完,还特意白了一眼杵在原地,跟一根木头似的男子。 肖玉瑶笑道:“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已经同穆国主提过了,他也不再反对。怀安想回盛京,同他父亲言明此事,然后安心去当南麓国的驸马,怎么,你不愿意?” “我......” 苏溪又羞又恼,脸上早已红彤彤似熟透的苹果,扭捏道,“娘,这件事情,您怎么没有提前告诉我啊?” 肖玉瑶伸手轻点她的眉心,柔声打趣道:“你啊你,日后还是让穆国主,给你多安排几位宫中老人,好好教一教你,什么叫做,不知羞?” “娘,我不跟你说了......” 说完,一溜烟的跑了出去,惹得厅中众人笑作一团。 第293章 泥菩萨过江 待安顿好一切,徐怀安便将苏溪安全送回了南麓军营,便立马折返,与盛柏夫妇,肖玉瑶一起,朝着盛京城的方向奔去。 八万精兵在手,几人又武艺高强,太子盛桓一路上设置的重重关卡,哪里能抵挡得上盛柏他们的步伐呢? 当一道关于冷寒冰被杀,英王盛柏距离盛京皇城愈来愈近的消息,传到东宫的时候,太子盛桓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瘫坐在了黄花梨木雕鸾刻凤椅上,满脸惶然,不知所措。 半晌,他艰难开口问道:“小舟,这消息是真的吗?” 侍卫统领燕小舟面色煞白一片,“属下也很难相信,英王他们,竟然来得如此之快,可是,消息不会有假,殿下,我们该想一想退路了!” “想什么退路!” 盛桓面色阴沉,暴喝出声,“他英王就算到了盛京皇宫,又能如何?孤乃父皇亲封的大盛储君,有玉玺、虎符在手,承袭君位理所应当,他身为一个亲王,凭什么来争夺皇位?” 燕小舟垂眸不再言语,这太子殿下,怕还未弄清楚,现在的状况有多危险,他竟然还在这里大言不惭? 良久,盛桓嘴角冷色泛起,一双寒潭似的眼眸闪着危险的寒光,“小舟,吩咐下去,乾清宫的那位,已无用处,除了吧!” 他这话一出,倒令燕小舟刮目相看,自己追随多年的主子,好歹也硬气了一回,纵然前途未卜,至少眼下,做出了果敢的应对。 “是,属下这便去安排!” 可燕小舟尚未走出房门,便被大腹便便的太子妃苏淳拦了下来,“小舟,你暂时不要动手,先忙其他的去,本宫同殿下有话要说。” “参见太子殿下!”苏淳身旁的婢女稳娘,朝着盛桓福身道。 “淳儿,你不在寝殿好生休息,怎么跑到这书房来了?”盛桓赶紧去搀扶,声音几近温柔。 “殿下?”燕小舟探问太子的意思,当看到他暗暗点头之后,便无可奈何的轻轻摇了摇头,退到了一边。 这太子,怕是真的要当到头了! 苏淳眼神示意,让婢女稳娘也随之退了出去。 “殿下,你方才与燕统领的对话,淳儿多少也听到了一些,”苏淳抬起不解的眸光,看向盛桓,“按照国书上的日子,后日便是你登基为帝的日子,这个时候,你为何还要派燕统领向陛下动手,横生枝节呢?” 盛桓叹息一声,温柔道:“淳儿,不妨实话告诉你,孤只是担心被那英王坏了登基大典,因此,想赶紧除掉盛德帝,免得夜长梦多。” 苏淳却是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耐心劝道:“还请殿下三思,你若将陛下杀了,那才是坐实了弑君篡位的罪名。” 听苏淳这么说,盛桓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来,轻笑道:“淳儿提醒的对,孤不会向陛下动手,至少是在登基前,不会动手。” 苏淳抿唇点头,“殿下英明。” 待盛桓亲自将怀有身孕的苏淳送出了房门,目送着她在婢女的搀扶下,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眸色随之变得凌厉起来,“小舟,方才孤交代的事情,立马去办!” “可太子妃方才......” 盛桓眯了眯眼,“不过是妇人之仁,孤怎可继续听之任之?” 一旁候着的燕小舟心领神会,屈身答是之后,便下去安排了。 盛桓本以为胜券在握,那乾清宫中一直吊着一口气的盛德帝,除与不除,无关紧要。 但是现在,英王率领重兵,已经慢慢逼近盛京城了,盛德帝自然不能再留下去了,待他登基为帝,纵使英王多么深得人心,他也是唯一的皇帝,只有他,才可以号令文武百官与众位将士。 如今想来,他自一开始便应该秘密除掉盛德帝,赶紧登基为帝的,谁曾想,一时的心软,便换来了如今的无尽悔意! 此时此刻,盛桓竟然希望自己的那位生父,宁川国的六皇子,一直把持大盛朝政的摄政王——南宫远道,赶紧杀回来,如此一来,他便可以坐山观虎斗,坐收渔利了。 ...... 而那位被太子盛桓念叨的南宫远道,如今却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扳倒宁川老太子,还有那些最具夺位能力的三、四、五皇子,到头来,却是为他人作嫁衣,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二皇子南宫远逊,倒成了六子夺权的最大赢家。 南宫远道心下十分后悔,放着大权在握的盛朝摄政王不做,偏要返回故国,争夺那个虎视眈眈的国主之位。 他原本打算的是,在宁川国内筹谋二十年,自是兵强马壮,小小国主之位不在话下,待登临王位之后,率兵攻打大盛,进而吞并大盛,最后,则是拿下小小的南麓国,实现统一天下的大梦。 那他为何要兜这么大的圈子,放弃已经到手的大盛权力呢?无非是羞耻心作祟,担心在史书上留下一笔卖国骂名罢了! 身为宁川人,却是带领大盛兵马攻占自己故国,吞并宁川,他不是卖国贼,又是啥? 故而,万般权衡利弊之下,南宫远道才选择返回了故国...... “站住!” “站住!” 躲在太玄湖边的丛林杂草后面的南宫远道敛了敛心神,却听到身后再次传来了二皇子率兵追来的声响,不禁浑身哆嗦起来,又累又恨,心中暗暗骂道:“那南宫远逊为何一定要赶尽杀绝?为何不能放过一无所有的自己一马?” 在心腹的保护之下,南宫远道历经千难万险,终于登船成功,经过太玄湖,逃到了大盛的境内,可二皇子的追杀依旧没有停下! “主上,二皇子派来的追兵正在朝着这边涌来,咱们快撤吧!”谋士郭玉一脸惊慌的看向南宫远道。 如今的他,十分狼狈,哪里还有曾经的那一副胜券在握、云淡风轻的高高在上模样? 南宫远道长长的深呼吸几次,来平复此时乱作一团的心情,故作镇定道:“先别慌,齐免一定可以拖住他们的!” 郭玉无奈,只得陪着自家主上,继续窝在茂密杂草的背面,竖起耳朵,听一听不远处的打斗动静。 时间仿佛变得十分漫长,那远处的打斗声,似乎过了很久才停了下来。 “主上,追兵应该已经离开了,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郭玉又劝道。 南宫远道神色一凛,忙问道:“冷寒冰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没有,属下派出去送信之人,皆杳无音讯,属下担心冷帮主那边也遇到了麻烦,无法来接应主上了。” “不等了,咱们朝着盛京的方向摸去,”南宫远道自野草丛中站起身来,整理一下衣服,目光幽深道,“后日便是桓儿登基为帝的日子了,他既然是我的亲生子,自然不会不管本皇子的死活,还有那郭皇后,好歹也是情人一场,看在儿子的份上,也会施以援手,待一切都稳定下来,不愁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郭玉恭敬道:“是,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