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清末之傲视列强！》 第1章 回到清末 啪啪啪…… “成功啦！” 在一个类似于指挥大厅的空间内，掌声雷动！ 众多科研人员和军方高层，攥紧了拳头。 望着最前方大屏幕上的画面，很多人激动的流出了泪水。 屏幕上，只见一架造型奇异的战机，正在天空中不停的试验着高难度动作。 战机机身长达20多米，高度目测有4米多高，机头是“鸭嘴”型，尾部除了外倾斜的双垂尾，还增加了下反角的设计。 “楚总工，咱们成功了！” “是啊辰哥，咱们加的班都值了！” 作为科研小组业务骨干的李振利，右手摇晃着一个脑袋趴在桌子上的“中年人”。 只见他原本也就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可是因为长期熬夜，脸上充满了憔悴。 “辰哥，你也太拼了，为了这白帝战机，熬夜成了家常便饭了……” 李振利并没有感觉到楚辰的回应。 楚辰的反应有些怪啊，在他心心念念的白帝战机试飞的时候，怎么能睡着呢？ 而且是怎么叫都叫不醒！ “辰哥，你别吓我啊……” 李振利用手指在楚辰的鼻子上轻轻试探着，紧接着他瞪大了眼睛，像是不相信一般，又将右手食指放到了楚辰的颈动脉上…… 没有搏动！ “辰哥！！！” 李振利凄厉的叫声，让现场一阵混乱。 众人被吸引了过来，医护人员也很快到场。 在大家没有注意到的桌下，楚辰耷拉下来的手指与电脑主机接触的部位，一阵蓝光闪过…… 就在当晚，年仅三十五岁的南天门计划副总工程师，楚辰，因为通宵熬夜数个晚上，再加上平时工作强度太大，导致心脏骤停，抢救无效，离开了人世间…… “啊！！！！” 丫鬟小琴的尖叫声从树林中传来。 正在河边捡着石子的周莹被吓了一跳，慌忙大声问道：“怎么了小琴？” 只见一个穿着绿色长裙的女孩儿，约摸十五六岁的样子，从树林中跑了出来。 小琴边跑边叫道:“吓死我了，小姐，这里面有个死人！” 死人？ 护卫头领杨威是个精壮的汉子，听到丫鬟小琴的话，双目迸发出凌厉的光芒，左脸上狭长的刀疤显得更加凶悍。 啪！ 他手中的钢刀迅速出鞘。 “你们留在原地保护小姐。” 说完，杨威循着小琴的方向快速跑去。 半晌后…… 杨威背着一个昏迷不醒的“死人”走出树林，将其放在一处阴凉之地。 “小姐，这个人没死，不过受了很重的伤，而且是枪伤！” 枪伤？！ 正在安慰小琴的周莹，听到杨威的话，心中一惊。 周莹俏丽的双眸，盯着远处被杨威放在地上的陌生人。 踌躇了半天，周莹还是大胆的走了过去。 这人，怎么这么怪？ 此人看着身材修长，身高大约有一米八，脸上满是血迹，却可以看出面庞棱角分明。 比较奇怪的，是他身边放着一把长长的步枪！ 怎么办？ 周莹内心产生了剧烈的挣扎。 思索再三，周莹终于下定了决心。 “杨大哥，把他放到马车上吧，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遇见了，总不能让他死在这荒郊野外了。” “可是小姐，他这样来历不明，身上又是枪伤，会不会给家里带来大麻烦”，杨威担心的说道。 “那也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走吧……” 感觉到周莹的话中隐含的坚定，杨威没有再说什么。 周莹的善良他知道，毕竟自己就是受了周莹的恩惠，才死心塌地的进入周家做一名护卫。 …… 楚辰感觉自己在无尽的黑暗中飘荡了好久好久，周围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亮。 耳边突然听到有模糊的说话声。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生硬的颠簸感。 还有就是，剧烈的疼痛！ 后背上剧痛传来，楚辰感到一阵窒息。身体竟然没有一丝力量支撑他的行动。 这…… 楚辰的记忆还停留在白帝战机试飞的那天，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并不是指挥中心的大屏。 而是类似于闺房一样的小空间，晃动的感觉，又感觉是在一辆车上。 旁边坐着一人，竟是一个穿着古代服饰的女人，而且是，美女？ 柳叶弯眉，皮肤白皙，身材匀称。 最吸引人的，是她的眼睛，灵动中透着一丝惊慌。 周莹怎能不惊慌！ 上一秒的周莹还在思索自己的现状。 家中父亲病重之后，嫂嫂终于露出了真面目，急欲将自己嫁于泾阳大户吴家冲喜。 也正是这个原因，自己才带丫鬟外出散心，可出来散心还救了这么一个怪人。 下一秒，周莹就看到一双迷茫的眼睛在看着自己。 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周莹见这个满身是血的怪人睁开了眼睛，向后缩了缩身体，碰到马车后墙发出砰的一声。 卧槽，难道在拍戏？ 这个美女怎么穿着古装？ 楚辰一脸的懵圈。 感觉自己好像吓到了这个古装美女，刚想解释，可是却又晕了过去。 …… 大脑好像要裂开一般！ 大量的信息冲刷着他的脑海，当疼痛感消失之后，楚辰目瞪口呆。 脑海中竟然融合了另外一个人的记忆。 他穿越了！ 这副身体的主人也叫楚辰，20岁，出身于沂州府武术世家。 太平天国期间兵荒马乱，与父母走散后，辗转多地到达杭州，机缘巧合下被柳成祥收为义子。 柳成祥，正是有名的红顶商人胡雪岩的生意伙伴。 这一次，他是胡雪岩商队的护卫统领。 护送一批从德国进口的毛瑟m1871步枪，去西征军的大本营，甘肃肃州（酒泉）。 结果，在经过陕西泾阳县附近时，商队被一伙马匪伏击。 楚辰作为护卫统领，率领一部分护卫留下断后，但是断后的人员却被马匪近乎全歼。 这也是一个猛人啊。 楚辰心中感慨。 知晓了一切之后的楚辰心中五味杂陈。 穿越这样的剧情居然让自己碰到了！ 还好，自己没有去下面去报到。 可是，穿越到什么时候不好，偏偏穿越到了清朝！ 穿清必须要造反，可是再看看自己。 一没钱。 二没权。 三没兵。 谈何容易？ 小说里的穿越，要么有系统，要么有仓库。 可自己呢？ 自己有的，只有一副强壮的身体！ 这幅身体，从小习武，可以说真的是强壮如牛！比后世自己因为工作而累垮的身体，好了一万倍！ 突然间，楚辰感觉到自己的脑海中仿佛多了些东西！ 不对啊，原来自己也有金手指…… 楚辰的脑海中，竟然出现了全套的近现代工商业发展，以及武器装备知识。 一定是自己在指挥大厅时，身下的那台主机！ 给自己的脑海中传递了如此多的内容！ 本来三十岁出头就成为南天门计划的副总工程师，楚辰对于各类武器，就有着近乎痴迷的研究。 现在，他的脑海中，有了全套的武器发展历程，内容更是详尽无比。 从蒸汽机到内燃机，从栓动步枪到自动步枪，从风帆战舰到航空母舰，从木质飞机到隐身战机…… “这幅身体，加上这个脑子，大有可为啊！” 只不过……放在现在这个时代，稍微是有些难度啊！ 现在正是光绪二年，1876年的5月，左宗棠收复新疆即将开始。 这是一个复杂的时代…… 清政府腐败透顶，官员群体贪污成风，国力衰弱至极，地方督抚权力开始崛起…… 整个帝国，犹如一盘散沙！ 列强纷至沓来，都想在偌大的清国身上撕下一块肉！ 要经过上百年的奋斗，华国才能重现辉煌！ 双航母战斗群遨游大洋！ 军舰在英美等国门口自由航行！ 东风快递使命必达！ 难道，这也是上天让他回来的目的吗？ 建立新军，推翻满清，振兴华夏，打遍列强！ 是啊，现在这个时代，更需要自己！ “喂，别装死了，到地方了！” 周莹的声音打断了楚辰的思绪，玉手的拍打更是牵动了楚辰的疼痛。 原来在楚辰接受记忆畅想未来的时候，面部表情实在是太丰富，周莹早就识破了他的装晕大计。 虽说表面上佯装愤怒，内心中却感觉这个怪人，好像也挺有意思啊。 楚辰一阵无奈，好歹我也是个受伤的人，就不能尊重一下我的病情吗？ 但是想到这个时代受伤之后可怕的感染率，想活命，还真得靠这个美丽的古装女子的帮助。 别管以后怎么样，此刻，先努力活下去吧。 于是乖乖的睁开眼睛，脸上努力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你好，我叫楚辰……” 第2章 残暴的手术 缓缓驶入泾阳县城，马车已经不复野路时的颠簸。 平稳的感觉，让楚辰后背那种钻心的疼痛减轻了许多。 楚辰望向周莹。 只见后者坐在了车厢的最里侧，一身一身粉红色的长裙，让她显得更加苗条。 “这是哪里？” 状态稍好的楚辰，向周莹询问着。 “泾阳县城啊，你不知道么？” 听到周莹的话，楚辰掀开窗帘向外看去。 果然是泾阳，自己受伤就是在泾阳郊外。 此地距离西安只有几十公里。 看惯了现代城市高楼大厦的楚辰，被映入眼帘的街景所深深感染。 低矮的房屋。 拥挤的街道。 街边的小商贩将摊位随地摆放，丝毫没有秩序可言，土质的路面让街上满是灰尘。 逛街的绝大部分是男人，每个人脑后都拖着一条长长的辫子。 这该死的辫子！ 秃秃的额头，长而无用的辫子，简直丑陋至极。 让楚辰无奈的是，自己头上就有一条！ …… 马车最终停到一处写着“周家大院”的院落门口。 宅院相当气派，目测光正门门墙高有5米多。 五进的院落，坐北朝南，放在后世也是妥妥的豪宅。 杨威和护卫小心的将楚辰抬进院中，迎面遇上两女一男。 人未到，声先至。 “又去哪里野去了，还有三个月就是你与吴少爷的婚期，哪有女人整天在外面抛头露面的说法，这还带了个来历不明的死人回来！” 楚辰定睛看去。 迎面走来的女人也算是个美人，虽然没有周莹那么年轻俏丽，但是也差不到哪里去。 没想到，竟然会说出如此恶毒的言语。 周莹深深看了一眼走来的男人，后者见周莹看来，眼神闪躲，消瘦的身体显得很是孱弱。 唉…… 自己这个哥哥，听到嫂嫂恶毒的话语，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我去哪里不用嫂嫂费心，婚不婚期的也不是由你来定，还要等父亲发话！” 见到周莹胆敢忤逆自己，女人变得有些歇斯底里。 “老爷病重，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你还敢有其他想法？吴家可是泾阳的第一大户，肯要你是你的福气。周莹，到时候不嫁你就给我滚出周家！” 周莹感觉到一阵的无奈。 不再说话，反而眼神示意杨威等人继续前进。 并对其中一人催促道：“李二，你快去将药房的杨先生请来。” 叫做李二的护卫，一溜烟向宅院深处跑去。 周莹的嫂嫂，看到周莹不再反抗，将头昂的更高了一些，仿佛像斗胜的公鸡一样趾高气昂。 仿佛打了胜仗一般。 楚辰看着这一幕，心中对于周莹的处境有了直观的认知。 狗血的剧情古今都一样啊，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善良漂亮的姑娘。 “把他放在南侧的房间里吧，等杨大夫过来。” “好的小姐。” 将楚辰轻轻放在床上。 杨威帮他将西装上衣去掉，而后拿来剪刀，把内衫中与伤口血肉相连的粘连部分剪掉。 随后拿来一条干净毛巾，沾着水将楚辰身上的污渍擦净。 看着脸庞恢复干净的楚辰，周莹心中微微一动。 才遇见楚辰时并没有太多感觉。 但是清理完毕之后，怎么感觉有些帅气？ 只见楚辰的五官如刀刻般硬朗，鼻梁高挺如山峦，眼睛因伤痛而更显坚毅。 完全没有这个时代普通男人那种麻木与呆滞。 “伤口先别擦，容易感染”楚辰制止了正要用湿毛巾为他清理伤口的杨威。 “感染？”杨威不解的问道。 杨威的反问让楚辰愣住了。 这个时代还没有细菌这个概念啊！ 手术中伤口感染和发炎的致死率相当高，宫中太监的阉割手术，死亡率大概在20％到60％，有时候死亡率甚至能达到90％！ 要知道法国的巴斯德1861年才证明了空气中有细菌存在，英国化学家廷德尔1876年也就是今年才创立了无菌外科。 楚辰可不想因为感染而挂掉。 “佛观一碗水，八万四千虫。杨大哥，水并不像我们看到的那样干净。在清理伤口的时候一定要消毒杀菌，不然会引起感染溃烂的。”楚辰耐心的解释。 楚辰的这番话全部落入门外走来的杨廷斋耳中。 咦？ 这人也懂医术？ 作为陕西名医的他出生于中医世家，从医二十年经验相当丰富。 在他救治的病人中，有相当一部分是会出现楚辰口中的感染溃烂的。 但是杨廷斋身旁的年轻人却不以为然。 看到楚辰也就是二十岁左右，和他的年纪一般大。 特别是听说回来时楚辰和周莹同乘一车时，更是怒火中烧。 他居然和自己的女神在一个车厢！ 于是便开口说道：“不懂就不要妄谈医道，我们在处理伤口的时候都是用煮沸的开水清理的，你懂什么！” 杨廷斋眼神制止了张青云。 自己这位徒弟聪明好学，但是就是不够沉稳。 说白了，就是太幼稚。 “杨师傅来啦，还请您快给他看一看。” 周莹见杨廷斋走了进来，连忙招呼他给楚辰治疗。 “好的小姐。” 杨廷斋仔细观察了楚辰的伤口，倒吸一口凉气。 后背共两处伤口。 一处是刀伤。 伤口从左肩到后腰，几乎贯穿整个后背，但并不深。 另一处则是枪伤！ 左肩处的枪伤，并没有形成贯穿，想必子弹仍然留在体内，这就需要将子弹取出。 麻烦了！ “这位小哥，你对岐黄之术也有了解？”杨廷斋向楚辰询问道。 楚辰知道，是因为刚才他的那番话引起了杨廷斋的注意。 回应道：“杨师傅，我只是略懂，我的伤还要麻烦您了。” “那你刚刚说的消毒？”杨廷斋继续发问。 “用烈酒吧，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按理说用75％的酒精最好。”楚辰无奈的回答。 周莹此时想起父亲收藏的西凤酒，问道：“西凤酒可以吗，家中正好有。” “勉强能用吧。” 楚辰无奈。 当周莹把酒拿来之后，一场小型的外科手术便开始了。 先是烈酒的灼烧，而后是用火消过毒的小刀深入到肩膀里寻找子弹，这都让楚辰痛苦至极。 “嗯……” 双手紧握床沿，青筋暴起。 脸上冷汗淋淋，面色苍白。 但眼神中却保持着一阵清明，愣是一声不吭。 “小姐……” 紧张的小琴用力抓着周莹的衣袖，好似做手术的是自己一般。 可她没发现，周莹衣袖中的双手，都已经快要将手帕撕扯开了。 杨威站在一旁，心中却翻起波涛。 他也曾在军中打拼，从楚辰的反应来看，不像是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 这个人，怕是不简单！ “怎么还没结束？” 周莹见杨廷斋愣在那里，忍不住出声询问。 “怎么了杨大夫？” “子弹找不着了，不应该啊。” 杨廷斋相当郁闷，这也让楚辰的煎熬更加漫长。 楚辰将嘴里咬着的毛巾拿出，而后虚弱的提醒：“子弹进入身体，可能会因为碰撞到体内的骨骼改变方向。杨师傅，你可以在伤口下方找一下。” “别胡说，子弹真碰到你的骨头，早就把骨头打断了，还会转向？”旁边的张青云一脸不服的嘲讽。 可就在他话音未落之际，杨廷斋激动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找到了！” 第3章 周莹的处境 终于结束了…… 呼…… 楚辰拿下嘴中的毛巾，深深呼了口气。 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楚辰苍白的脸上开始恢复一些血色。 子弹取了出来，这场小型的手术也接近了尾声。 将秘制的金疮药敷在楚辰的伤口之上，杨廷斋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这位公子，现在应该可以了。” “嗯，谢谢杨大夫了。” 楚辰的声音有些虚弱。 “小姐，医治结束了，后面只需要静养和按时换药就没问题了。” 既然手术已经结束，杨廷斋便提出了告辞，带着他的徒弟张青云一起离去。 后者此时一脸的不甘与愤恨，倒三角形状的双眼，不断在楚辰和周莹之间徘徊。 没想到自己竟在周大小姐面前，被这个叫楚辰的男人打了脸！ 可是他却没有发现。 从始至终，周莹都没有关注过他一秒钟，所有注意力都在楚辰身上。 众人走后，吵嚷的小房间终于恢复了平静。 没一会儿，小琴便为楚辰送来了一些生活物资，将东西一件件摆好，小琴捶了捶自己的后腰。 “喂，你可要记得我家小姐的好。她在家里本来就处境艰难，今天又救了你这个来历不明的人。” “嗯，这些我都知道，帮我对你家小姐说声谢谢，怕是要叨扰你们几天，等我伤病好些就离开。”楚辰对于周家小姐是感激的。 没有她的帮助，自己可能就要死在荒郊野外了。 刚穿越就挂了，那自己可能是在穿越人士中的第一个了吧。 楚辰望着空荡的房间，全是古色古香的木质材料。 真是清朝啊。 感觉像做了一场梦。 未来的他，该何去何从呢？ 晚清，两百多年历史，现在的它已经走到了崩溃的边缘。 又逢上外部列强的侵略与殖民，导致百姓生活艰苦，国家也被列强欺辱。 四千人的英国军队打赢了第一次鸦片战争！ 五千余人的英法联军打赢了第二次鸦片战争！ 接下来，再过几年的中法战争也是不败而败！ 十几年之后的中日甲午战争北洋水师全军覆灭！ 再后来八国联军侵华！ 绝不能让这些屈辱再次出现！ 可是自己一没财富二没军队。 想将脑海中的知识变现，何其之难啊！ 楚辰的眼神，不经意扫过桌上的左轮手枪。 那是胡雪岩为了支援左宗棠收复新疆，专门在美国采购的m1873左轮手枪。 也是专门配备给军中的哨官以上人员使用。 枪杆子里出政权！ 楚辰脑海中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 是啊，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 想要改变，必须有一支强大的军队！ 想要拥有军队，现在就有一个绝佳的机会！ 左宗棠收复新疆之战！ 这是在晚清时期打出的最漂亮的战争，打掉了英国支持的阿古柏和俄国人的侵略。 六十四岁抬棺出征西北。 想方设法自筹资金，出征前夕儿子病逝家中，却毅然决然的踏上西征之路。 这是一种怎样的情怀与忠诚啊。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参战！ 这是楚辰能想到的唯一一条路。 这个时代，手里没有兵，其他的都免谈。 有了军队，就有了自保之力！ 但是他先要做些准备，而且也要先报答一下这位周小姐的救命之恩。 因为从刚才的进门过程楚辰就能看出，周莹在家里的处境并不好。 咕噜噜…… 一阵饥饿感传来。 这小琴，准备了那么多东西，偏偏没有吃的。 没想到楚辰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院中的对话。 “小姐，这位楚公子怕不是简单人物呢，穿着奇怪的衣服，身上还有枪，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小琴的声音传来。 周莹直爽的声音响起，“咱们救人又不是图他回报，只是他伤那么重，没人管的话会死的。” “可是三个月后你就要被嫁给吴家少爷了啊！我听他们说他是个肺痨鬼，时日不多了！”对于小姐的未来，小琴十分担忧。 周莹心中又何尝不担忧呢？ 家中生意今年特别难做。 最疼爱自己的父亲忧思成疾突然病重，而嫂嫂一心想让她嫁给吴家大少爷，以此来获得吴家的帮助。 如果嫁给吴家少爷可以帮家里度过危机，这是不是算是自己最好的选择？ 听到这里，楚辰推门走出房间，打断了周莹两人的对话。 “楚公子？你怎么出来了”周莹看到楚辰刚做完手术便走出房门，关心的问道。 “这点伤不算什么，”楚辰虽然确实很虚弱，但是腹中饥饿却是难忍，不好意思的说道：“主要是饿了。” “啊？”周莹忍俊不禁，看向小琴，后者吐了吐舌头：“刚才忘了准备吃的了，我现在就去。” 楚辰又郑重的对周莹表示感谢：“感谢周姑娘的救命之恩，伤好之后必有重谢！” 周莹刚要客气一番，却没想到一个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正是她的的嫂嫂，柳玉梅。 “哟，自己家的生意不关心，救野汉子倒是挺着急”，柳玉梅和身后的丫鬟，款款走进小院，声音一如既往的让人讨厌。 这是第二次见面了，楚辰不打算惯着她。 楚辰默默走到周莹身边坐下，而后掏出怀中的左轮手枪。 左手摩擦着弹匣转轮，注视着柳玉梅，淡定的说：“你说谁是野汉子！” 在楚辰凌厉的眼神注视之下，柳玉梅稍显慌乱。 可转念想到，这可是自己的府邸，又镇定下来。 她决定不理会楚辰。 天知道这个自己嘴中的“野汉子”是什么人。 万一真敢开枪打自己怎么办。 “明日从安化来的茶船就要靠岸，我与你大哥要去赵县令家做客，所以你带人去接船！”对周莹说完后，柳玉梅转身就走。 有楚辰在，她不敢再多待了。 在即将走出门口时，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补充道：“明天这船茶可是今年咱家最大的一批货物，千万不能出了岔子。” 说完没有理会周莹的反应，便快步离开了。 见柳玉梅走后周莹在看着院门发呆，饥饿的楚辰心中疑惑：“怎么了？” “不正常！”小琴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看到楚辰用枪把柳玉梅吓走之后，小琴对于楚辰的感观明显好了很多。 周莹点头，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是啊，之前她从来不让我碰家中的生意，这次这么大的生意居然会交给我。” 事出反常必有妖！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明天我陪你走一趟。” 楚辰放心不下，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自然要帮上一帮。 周莹看着楚辰，本想说不用他去，可是看楚辰坚定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可是，她并不认为有伤在身的楚辰能帮上什么忙。 第4章 茶叶泡水了 自古岭北不种茶，唯有泾阳出茶砖。 茶马古道，唐宋时期西南边疆的的“茶马互市”。 最兴盛的，正是明清时期。 依托于茶马古道，内陆茶叶西行。 经回纥及西域等地，向西亚、北亚和阿拉伯等国输送，最终抵达俄国及欧洲各国。 换来战马等所需物资。 泾阳，位处关中腹地。 靠近古都咸阳、长安，自古就是三辅名区、京畿要地。 正是位于茶叶西行并换回马匹的主道--陕甘茶马古道的枢纽位置。 泾河下游水面宽阔，非常利于内陆茶船溯流而上。 久而久之，泾阳码头作为货物中转站，每日人山人海，摩肩擦踵，船只往来，桅杆林立。 站在泾阳码头入口，出现在楚辰眼中的，就是这样一副热闹的景象。 作为今年周家从湖南安化购买的的最大一批黑毛茶，周莹不得不重视。 特别是觉察到昨天柳玉梅的异常之后。 今天的接茶队伍，堪称强大！ 以杨威为首的家中护卫二十余人。 周氏茶行大掌柜李景林， 一行三十余人一起来进行货物接收。 就在众人焦急等待了一个时辰过后，茶船出现在了众人眼中。 终于来了！ 当三艘两桅帆船在码头靠岸之后，心中担忧的周莹终于舒展了眉头。 茶船还没有停稳，楚辰一行人已经迅速向茶船靠拢了。 只见茶船上走下来一行人，为首之人就是茶船的主人，程余谦。 “程伯伯，家父身体抱恙，这次由我代表周氏茶行来接收这批茶叶。” 周莹眼含笑意，自然而平静的向来人打着招呼。 跟着父亲耳濡目染，商场上的这一套，周莹已经无比熟悉。 楚辰也将眼神望向面前的茶商。 这就是此时的富商吗？ 这位周莹口中的程伯伯，真当得上腰缠万贯一说。 怕是不下两百斤吧！ 大大的肚子，圆圆的脑袋。 程余谦是安化最大茶商，小小的眼睛中透着精明。 丝毫没有因为周家只来了个女子而轻视。 “莹莹说的哪里话，我们两家生意做了这么多年，只是例行交接罢了，谁来都一样。”程余谦笑道。 “卸茶！” “住手！” 就在程余谦安排船上的伙计准备卸船之时，突然从斜下里冲出一行四十余人，将众人拦下。 果然来了！ 楚辰心道还真的是有意外出现。 周莹望向来人，美目盯着为首一人，愤慨道：“沈良辰，你干什么！” 果然反派都是欠揍的模样啊。 楚辰看着一身绫罗绸缎，手带墨玉扳指，吊儿郎当的沈良辰。 “按照三家协议，今天是我沈家使用这一号码头，怎么你们周家把我们的泊位给占了！” 玩世不恭的语气，再带上落在周莹身上的肆无忌惮的眼神，沈良辰标准的纨绔子弟模样。 “今天不给我们沈家一个说法，谁都别想卸货！” 周莹心中咯噔一下，望向茶行掌柜李景林。 李景林也是满脸的疑惑。 昨日少奶奶柳玉梅，告诉他们的就是在一号泊位进行货物交接，这其中难道有什么隐情？ 周莹看到李景林的表情，心中便想到他也是不知情。 柳玉梅！肯定是她使得绊子。 “沈良辰，你们家现在又没有船只要进，我们着急卸货，卸完就走。” 周莹在不知道具体泊位安排之前，也只能这样跟周良辰商量。 可存心捣乱的沈良辰又岂能这么容易答应？ 要知道泾阳三大茶商，吴家，沈家，周家，因为生意原因可是势如水火。 “什么时候做生意需要一个女子抛头露面了，你父亲出不了门，让你大哥周鼎盛来跟我说话，不然今天你们这货卸不了！” 沈良辰说完，安排身边的伙计将船边的泊位通道死死守住。 周莹无奈，不知情的情况下她也不能随意和沈家产生冲突。 此时双方护卫均有二三十人，一旦打起来不好收场，说不定还要吃官司。 于是只好吩咐李景林。 “李掌柜，你快去县衙去找我大哥，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在李景林派人去询问周鼎盛期间，众人只能原地等待。 楚辰心中疑惑，沈家一行人的目的何在？ 只是为了不让周家卸货？ 不对劲啊。 他们在拖延时间？ 目的又是什么呢？ 百思不得其解之时，楚辰不经意看向前方的茶船。 茶叶！ 对，今日最重要的就是茶叶，他们难道想在茶叶上做文章！ 楚辰快步走向周莹，低声道：“一定要防止沈家人在茶叶上做文章，我怕他们目的在茶叶上。” 周莹听闻后也是一惊，这两船茶叶可是她周家今年最大的一批货。 一旦出了问题，那一个月后的茶道大会，她周家可就没有任何竞争的资格了！ “程伯伯，请您务必让船上的人看好茶叶，我怕沈家人搞破坏。” 周莹担心的提醒程余谦，语气中透露着焦急。 程余谦听到之后也是特别重视。 赶忙安排人向船上传消息，货要是在船上出问题，可是他自己的损失。 当传信人回去约五分钟后，船上突然产生了一阵慌乱，隐约中有人大喊。 “船进水了！” 楚辰心道，不好！ 管不上是不是越俎代庖，楚辰知道现在要抓紧抢卸茶叶，避免有更大的损失。 于是喊道：“杨大哥，我们拦住沈家人。程老板，快安排人卸货！” 可沈家人又如何能让他们顺利行动？ 沈良辰看周家要动，于是吩咐沈家人拿着棍棒挡在前面：“我看谁敢动，谁动打谁！” 看到这场景周莹急得不行，再耽搁，这茶叶怎么办？ 楚辰心想不能再等了。 “啪！” 一声枪响止住了剑拔弩张的双方。 “啊！”一名沈家伙计抱腿在地上翻滚，楚辰一枪击中了他的大腿。 回过神来的众人才看到，楚辰将枪口指向了沈良辰！ “再敢阻拦，我要你的命！”楚辰怒目圆睁，一步步走向沈良辰。 此时的沈良辰面露惊恐，怎么出现了这么一个持枪的男人？ 他不记得周家有这么一号人啊，看他毫不犹豫开枪的样子，这是个不要命的主！ “卸货！” 看到楚辰掌控了局面，程余谦赶忙命人开始卸货。 可是当所有货物卸完之后，程余谦却慌忙跑向周莹。 “莹莹，有一半茶叶泡水了！” “什么？！”周莹俏脸瞬间变得煞白。 第5章 竟然是他?! 沈良辰微眯着双眼，看着周家一行人忙活着卸着茶叶。 有一半茶叶泡水了？ 沈良辰嘴角上翘，冷笑之色明显，白皙的脸庞显得有些妖异。 遗憾啊！ 要是没有楚辰搅局，泡水的茶叶何止一半！ 完了！ 周莹瞬间心如死灰。 这是周家今年在茶道大会上，要拿来售卖给西域商人最大的一批茶叶。 也是今年周家，能否维持住泾阳三大茶商的关键！ 可现在，竟然有一半茶叶泡水了。 再从湖南进茶过来，根本来不及！ 而且，周家已经没有这么大笔的资金可以用来周转了。 “沈良辰，你们干的好事！” 周莹瞪大了双眼，巨大的愤怒让她呼吸都变得急促，胸膛快速起伏。 冲着沈良辰怒斥着，心中有一万个想要杀了他的念头。 可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沈良辰却一脸无辜的回复：“你可别乱冤枉人，我连船都没上，怎么可能是我呢。” 说完，还冲着身边的伙计问道：“是你吗？要是你搞得破坏的话，赶快承认啊，周家人可是着急了呢。” 楚辰围着茶船看了一圈，发现船周边没有任何漏水之处，想必问题出在了船底。 泾河码头外的河道每天经过的船何止上百，肯定没有暗礁存在。 看来，这沈家少爷，可并不像面上的那么玩世不恭啊。 他来到码头阻止众人上船之前，想必就已经派出水鬼下水凿船。 再辅以岸上牵制，将众人的关注点都放在码头之上。 层层设计，环环相扣。 这时候，凿船的水鬼想必早已远遁，想抓住人是不可能了。 但是，想要用泡水这一招来击垮周家，要是没有他楚辰在此，可能也就成了。 可是现在他在这里，沈家的计划怕是要泡汤！ 楚辰来到周莹身旁，见后者有些失神，连忙安慰道：“不要慌了神，先把所有茶叶运回去，还有办法。” 像是落水中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周莹下意识握住楚辰的手，脸上满是期望的表情，急忙询问：“你真的有办法？” “神仙来了也没用！你就剩这一半的茶叶，想要完成茶道大会上的竞争，想都别想！” 沈良辰嚣张的叫喊。 还不忘冲着周围看热闹的人群继续叫嚣：“想必大家也不会把茶大量卖给周家了吧，谁卖的话那就是与我沈家茶行作对了，这以后在泾阳做生意，就不好办了啊。” “这下周家难办了。” “是啊，周家老爷子本来就重病卧床，又出现这样的大事，周家怕是要一蹶不振了。” “让一个这么年轻的女娃娃抛头露面。本来就不吉利！” 周围人的议论声像一波一波的潮水，仿佛要把周莹淹没。 能给她力量的，唯有手中握着的楚辰的大手。 看着周莹满眼期待的望着他，楚辰一脸坚定：“我做不到的话，也没有人能做到了。” “好大的口气！” 熟悉的声音传来，一行人匆匆忙忙赶来。 走在最前面的妇人，走路时屁股都要扭到天上去了。 正是周莹的嫂嫂，柳玉梅！ 柳玉梅到场，狠狠瞪了一眼沈良辰。 她现在后悔万分！ 沈良辰与她说好的，只是在码头卸货时给周莹一个难堪。 这样的话，让周莹知道她不是做生意的材料，以此来断绝周莹接管家里生意的念头。 正因为如此，所以她才会配合沈良辰。 因为五天后才是知县赵白石母亲的六十大寿，其实祝寿的话近几天哪天都可以。 可没想到，周良辰来了个暗度陈仓！ 他是想要整垮整个周家！ 周鼎盛一行人围着卸下船的大块茶包看了又看，确认了半数以上的茶叶都泡了水。 “完了完了完了……” 周鼎盛瘫坐在地。 手中捧着泡水的茶叶，口中呢喃着。 这巨大的打击，让本来就性格懦弱的他感觉天都塌了。 柳玉梅则从刚开始的慌乱中清醒过来。 一不做，二不休！ 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倒不如，趁此机会让周莹彻底交出经营权！ “说的好听，还有一个月茶道大会，届时整个西北的茶商都要参加。这时候我们的茶叶出了问题，这不是自绝生路吗？！” 柳玉梅不放过任何一个打压周莹的机会。 “事已至此，你说这些又有什么作用？” 楚辰见周莹因茶叶泡水而遭受打击，于是主动说道：“而且我说了我有办法可以解决这事，难不成你也有办法？” 柳玉梅哪可能会有办法？ 到了现在这个程度，除了认赔，她想不出有什么方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于是赶忙撇清责任，并对着身边的几个闻讯赶来的老人说道：“好，既然你那么有信心，那咱们就打个赌！二叔三叔，她周莹如果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我就认她当周家的主事人。可是她若解决不了，那可必须三个月后嫁给吴家大少爷。请您二位做个见证。” “周莹，你答不答应？”柳玉梅急切道。 小琴听闻这话，赶忙拉着周莹的衣袖劝阻：“小姐，可不能答应啊，这是你的终生大事！” 周莹在柳玉梅说出这话时早已知道她的目的。 从昨天让她来接货就已经开始谋划了，目的就是为了获得周家的权力！ 答应还是不答应？ 周莹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握着楚辰的手，赶忙放开，俏脸一红。 但看向楚辰坚毅的表情和不容置喙的眼神，她心中一定。 “好，我答应你！” 听到周莹答应下来，柳玉梅心中暗喜。这个局面，神仙也解决不了！ 她看着坐在地上无能的丈夫，心道这周家的大权就要落在自己手中了。 楚辰看周莹竟然真的信了自己，心中感慨周莹倒真是个果决的女人，在关键时刻竟然没有犹豫。 不过，这一次，她赌对了！ 后世的楚辰，父亲就是经营黑茶的行家，面前这个问题，刚好在自己的认知范围之内，根本就不是问题！ 这泡水的茶，不光是能卖，还能让它大卖！ 就在众人刚要离开码头之际，却突然之间涌入一群官兵，约么有十几人的样子。 为首之人一身官服，脸上表情严肃，从身前官服补子图案看来，正是七品文官的鸂鶒。 “赵知县，您怎么来了？”柳玉梅见到知县前来，热情的迎了上去。 “本县听闻此处有人持火器肆意伤人，亲自前来抓捕！” 赵白石没有因为柳玉梅刚送完贺礼就区别对待，反而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沈良辰跑到知县赵白石身边慌忙跪下， “知县大人，请您为小民做主啊！就是他用火器打伤了我沈家茶行的伙计。当街行凶，嚣张至极！”指着楚辰说道。 “来人，把他拿下！” 随着赵白石一声令下，十余名身穿捕快服装的衙役将楚辰围住。 “住手！”楚辰大喝，“你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想要抓我？” 楚辰的嚣张气焰让赵白石略显迟疑，这人气势如此之盛，口气也很大，莫非他是了不起的人物？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有什么不能抓的，你是何人？”赵白石还是不敢立马动手，于是询问道。 “我乃陕甘总督左宗棠左制军的亲兵，奉命到此执行公务，你确定能抓得了我？”楚辰沉着应对。 楚辰表面上沉着冷静，但其实心中也是惊疑不定，因为他在赵白石的脖子上看到了一个梅花状胎记。 而这副身体原先主人的记忆里，试图抢劫军火的马匪有三位首领模样的人物，其中一人脖子中也有一块胎记。 胎记的形状，和知县赵白石脖子中的，一模一样！ 竟然是他？！ 第6章 被捕入狱 这下难办了！ 关于开枪，楚辰在开枪之前就想过这个问题。 持枪伤人，一旦官府追究，他便将他护送武器被马匪打劫之事说出。 想必以为西征军执行公务为由，一个县官还不敢抓他。 可是现在不行了！ 如果知县赵白石真是劫匪的一员，楚辰绝不能说自己是押送军火的护卫。 否则，知道楚辰是漏网之鱼的赵白石，定然会对他痛下杀手。 只能以左宗棠亲兵的身份压他一压，先拖延住时间，再寻他法。 沈良辰等人面露惊恐。 他是左大帅的亲兵？ 他们可是知道，左宗棠前两年在陕甘率部平叛的威名。 这要是真惹到了他的手下，可不是钱财能解决的了的！ 赵白石现在心中也是七上八下。 左制台的亲兵，难道是为那事而来的？ 不可能啊，这才过了两天。 左宗棠还远在肃州，不可能这么快。 但是安全起见，必须把这个叫楚辰的控制起来，然后再摸清他的底细。 且不说这个时代能随身带有手枪的人也是凤毛麟角，单凭他敢持枪伤人，定然也是有所倚仗。 赵白石心中稍定，沉声道：“你说你是左大人的亲兵，可有证明？” 楚辰掏出左轮手枪，吓得周围衙役拔刀而向。 “不要紧张。”楚辰摩擦着手中的m1873手枪，平静的说道：“此手枪就是左公亲赠，不知道可否证明啊。” 赵白石接过手枪，定睛看去，手枪握把上确实刻有一个“左”字。 周莹看着赵白石脸上迟疑的表情，心中大定。 没想到路边随便救了个人，竟然是一个大人物！ 柳玉梅等人便是如丧考妣了。 前一天她还在骂这位左大帅的亲兵是“野汉子”，这可如何是好？ 赵白石不想就这么轻松放过楚辰，万一楚辰是为那事而来，他的身家性命可能不保。 于是赵白石逞强道：“既是公干，必须有大帅手书。没有，便要跟我走一趟，待核实清楚再行处置！” 沈良辰听到知县这么说，心中大定，嘲讽道：“对啊，你说是左大帅的亲兵你就是了？我看你就是个无业游民！” 而后沈良辰冲着赵白石恭维说：“赵大人，我看还是赶忙把他下狱，他随身持枪，就是个土匪。” 楚辰看出赵白石的疑虑，心中更是有些确定这位知县大人与马匪有关系。 “我的身份还容不得你们怀疑，谭钟麟谭抚军与我前几日刚见过，他可证明。” “既然赵大人让我回去核实身份，那容我交代一番，跟你去趟县衙又何妨。” 楚辰说完，转过身来，悄悄将一枚玉佩交于周莹手中，并在她耳旁耳语一番，而后便跟着赵白石一行人离开了。 沈良辰见楚辰被赵白石带走，想到周家刚找到的“靠山”都被带走了，心中莫名的高兴。 “周莹，别愣着了，你这所谓的左大帅的亲兵都被抓走了，还异想天开呢？”嘲讽完周莹等人，沈良辰也带着沈家人离开。 周莹根本无心理会其他人的言语，她的内心，因为楚辰的话惊起阵阵波澜。 “这是陕西巡抚谭钟麟赠予我的玉佩，你让可靠的人拿着我房间里桌子上的小册子，加上这块玉佩。以最快的速度去找巡抚谭钟麟，告诉他左公军火被劫，赵白石有重大嫌疑！” 赵知县？抢劫军火？ 周莹心中七上八下。 楚辰被赵知县带走，而如果楚辰说的是真的，他岂不是危在旦夕！ 想到楚辰走时一脸的淡定，周莹就一阵心慌。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怎么还那么平静？ 但是事不宜迟，一旦赵知县觉察出什么，楚辰必然命不可保。 回到周府之后，周莹赶忙叫来杨威， “杨大哥，得麻烦您跑一趟西安……” 听到周莹的话，杨威瞪大了双眼。 “这可是天大的事啊！” “嗯，所以事不宜迟，杨大哥你赶快出发。” 杨威不敢耽搁，取马而出！ 泾阳到西安巡抚衙门70余里路，快马加鞭一日可返！ 县衙这边，楚辰本想着赵白石会以礼相待。 可是没想到，刚到县衙便被卸去枪械关入狱中。 不过楚辰并不担心。 他被带走时那么多人看着，而且还自称是左宗棠的亲兵！ 赵白石在没有确认楚辰身份之前，不会动他。 唉…… 赵白石此时却是犯了难，心中也是后悔不已。 不该为了贪图升官，而攀上京城的王爷啊！ 谁能想到，这大清的王爷，居然让手下掌控的八旗兵丁去抢左大帅的军火！ 这事儿要真的暴露了，王爷没事儿，可他一个小小的知县必死无疑，而且是抄家灭族的重罪！ 其实本次抢劫并没有成功，八旗子弟的战斗力太弱了。 楚辰所带领的一百余人，虽说不像久经沙场的湘军精锐那么勇猛。 但是作为胡雪岩商业帝国的卫队，最不缺的就是钱。 枪法，都是子弹喂出来的。 所以在胡雪岩的资助下，卫队成员训练有素，枪法很准，而楚辰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在遭遇打劫之时，同为押运队伍的百余名老湘营士兵，竟然没有楚辰的卫队打的勇猛。 也正是楚辰率领二十余名护卫垫后牵制，军火护送队伍并没有被三百余名八旗士兵吃掉。 想到这些赵白石就是一阵懊恼。 不仅没有抢劫成功，八旗三百余人还被杀掉了八十余人，怕事情败露清理完现场然后迅速远遁了。 此时怕是已经回到了京城！ “振清，你速速拿着我的书信，去京城，找王爷！” “遵命！” 赵白石的想法是，让王爷派见过断后队伍的人来认人。 看看这楚辰，到底是不是押运军火的一员。 如果是，那必须斩草除根！ 此时的楚辰正在悠哉悠哉的观察着牢房，没想到自己回到清朝之后第一天就进了监狱。 在众多人面前他亮出了左宗棠亲兵的身份，没有确定自己知道赵白石是劫匪之前，自己是安全的。 他赵白石还不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做赌注，所以肯定要核实完身份才可以。 “楚老弟，真是不好意思啊，在没有确认你的身份之前，只能委屈你在这里待上两天了。” 赵白石缓缓走入牢中，脸上堆满了笑容。 表情中充满了歉意，仿佛楚辰被关入监牢并不是他的命令一般。 楚辰知道，自己越是客气越是心虚，越会引起赵白石的怀疑。 于是对他不假辞色，说道：“赵知县也是秉公办事，对于西征军也是颇为照顾，等回到大营，届时我肯定会向大帅禀报一二的。” 夹枪带棒的言辞并没有让赵白石气馁，反而关心道：“呵呵，楚兄弟，老哥也是无奈之举啊，毕竟职责所在。不过，不知楚兄弟来到本县有何贵干啊。” 楚辰注意到赵白石语气中的试探，这赵白石还是不死心啊。 可是想从言语中就套出楚辰的底细，怕是太天真了。 楚辰又怎么可能让他得逞。 “大军出发，为避免伤亡，大帅命我来此联系采购绷带以救伤兵，其他的就不便告知了。”楚辰语气生硬。 赵白石见从楚辰口中问不出有用的信息，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拂了拂衣袖，转身便离开了牢房。 看来，还要另想它法…… 第7章 图穷匕见 赵白石在屋中来回踱步，眉头紧锁，手中的两个铁核桃捏的滋滋作响。 究竟怎样去确认楚辰的身份？ 回想起在码头的情景，赵白石突然眼前一亮！ 周家，柳玉梅！ 既然楚辰是随周莹去的码头，周家人定然知道他的底细！ “速速将周家的柳玉梅给我带过来！” 就在赵白石令人急招柳玉梅前来的同时，楚辰正在盯着同监房中的怪人。 刚才监牢送来晚上的饭菜，有两人份。 一份是楚辰的。 另一份，属于楚辰现在眼中的怪人。 楚辰来到监房之后，就发现有一个人已经在里面了。 可这个怪人背对着楚辰一直在睡觉。 这个怪人从背影来看相当高大啊！ 目测身高能有一米九，且后背浑厚，手臂粗壮，就好似现代健身房中走出的健美冠军。 但是他的肌肉线条绝对不简单！ 根本不是蛋白质堆积起来的花架子，而是蕴含着恐怖的爆发力。 “喂，大个子，别睡了。” 楚辰晃了晃这个怪人的肩膀。 没想到，下一秒却感觉耳边劲风阵阵，一个小山一样的拳头就向着楚辰袭来！ 楚辰也是长期习武之人，一个闪身后退了两步，堪堪躲过了来袭的拳头。 “谁在打扰俺睡觉，吵死了！” 一直在睡眠中的怪人仿佛因为被打搅了美梦而生气。 楚辰心中震惊。 这怪人随随便便的一拳，竟然有如此恐怖的威力。 若是全力为之，那该有多大的劲道？ 看见怪人盯着自己，楚辰语气中暗含怒气：“大个子，叫你吃个饭差点被你打死。” 从睡梦中逐渐清醒的杨天寿，搓着双手，满脸不好意思：“哎呀，不好意思啊，你没事儿吧？” 这憨厚的小表情，竟像是犯错的小学生。 楚辰感到一阵好笑。 前一秒还是杀伤力极强的钢铁巨兽，下一秒却变成人畜无害的小猫咪。 “没事儿，快吃饭吧。”楚辰对着监牢送来的饭菜说道。 壮汉看着送来的饭菜眼神冒光。 虽然他的伙食，只有两个像砖块一样硬的窝窝头，几根绿菜叶子。 壮汉几秒钟就干光了自己的食物，而后嗷嗷待哺的看着楚辰的手中的窝头。 楚辰一脸无奈，将自己剩下的一股脑全给了他。 吃完之后的壮汉好像相当满足，言语中也像是把楚辰当成了自己人：“嘿嘿，你是个好人。” “你是为什么被关进来的啊。”楚辰好奇，这个大个子性格温和，为什么会进入监牢。 壮汉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闪躲，而后又憨憨的回答：“家中受荒，俺和俺娘流落泾阳。前几天因为替一个大姐出头，打了衙役，俺就被抓进来了。” 毁家知县，灭门刺史。 楚辰没有注意到壮汉眼神中的闪躲。 想到赵白石这人如果连劫军火都干的出来，楚辰对于壮汉的说法很容易接受。 “你叫什么？” “杨天寿。” “你父亲呢？” “死了。” “家里还有什么人？” “还有俺娘。” 楚辰感受到了杨天寿语气中的低沉，想必提及他死去的父亲心中定然是不好受吧，也就不再多问。 楚辰心想以杨天寿的身体素质，稍加培养还是很有潜力的，便有了拉拢之心。 楚辰对杨天寿说道：“如果有可能，你愿意跟我离开吗。” “嗯！你是好人，俺娘说跟着好人有饭吃。不过，你能让俺出去？”杨天寿毫无心机的回答。 “呵呵，会的。”楚辰略微一笑，而后开始便闭目养神。 从苏醒过来手术，再到码头风波，直到现在，有伤在身的他也感觉很疲劳。 杨天寿又睡了。 呼噜声震天响，楚辰是一阵的羡慕。 可是他心中担忧的，是赵白石随时可能到来的突袭！所以只敢浅睡闭目养神。 没过多久，监牢走廊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 却没有一点言语声传来，肃杀之气轰然而至。 楚辰双眼猛然睁开，不对劲！ 身边的杨天寿鼾声一停，而后翻了个身，呼噜声继续响起。 监房木质栅栏门被打开，赵白石负手走入，身旁跟着一个大夫模样的老头，背着药箱。 一脸人畜无害的赵白石温言道：“楚兄弟，听闻你身上有伤，特地带了大夫来给你换药。” 楚辰心道，坏了！ 赵白石是如何知道自己受伤之事？ 定然是周家那边出了问题。 再联想到今天柳玉梅对赵白石的殷勤，那必然是她了。 她见过楚辰穿着血衣被抬进的周家！ “就不劳烦赵知县了，我的伤口必须用特制药膏才能治疗。” 楚辰尽量去避免枪伤伤口的暴露。 赵白石感受到楚辰的抗拒，心想这楚辰肯定有问题。 “这位王大夫可是我泾阳名医，不看伤口楚兄弟又怎么知道他治不了呢？” 赵白石坚持。 “一事不劳二主，我这伤口已由杨廷斋杨大夫处理过了，不需要其他人再医治！” “如果本官非要看呢？！” 赵白石的言语中透露着强硬。 楚辰看着赵白石阴翳的眼神，知道赵白石对他的怀疑在一步步加重。 “小小伤口居然能得到大人的关心，楚辰先行谢过了。那就请王大夫帮楚某看看，可要好好看仔细了！” 楚辰无奈，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但是浑身肌肉已经被其调动的进入战斗状态，体内肾上腺素飙升。 因为一旦被断定为枪伤，赵白石很有可能会对他下手，毕竟这个时代火器受伤还是很少的。 恰逢军火被劫前两天才发生，各种时间刚好对的上。 随着伤口处包扎伤布的一层层剥开，现场气氛安静异常，只有杨天寿的呼噜声在起起伏伏。 门外的衙役，想起赵白石来之前的吩咐，右手已经握住佩刀的刀柄。 最后一层伤布揭开，王大夫盯着伤口来回看了一会儿，扭头望向焦急等待的赵白石。 “枪伤，而且是新伤，不超过五天！” 赵白石目光一凛，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对着监房外等待的衙役使了个眼色。 余光看到拔刀而进的衙役，早就做好准备的楚辰，动作更快。 他已经不能等到所有衙役进入了。 到时候双拳难敌双手，怕是要吃亏。 此时暴起反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转身将王大夫一把推开，而后楚辰双腿猛然发力，身体像离弦之箭快速冲向赵白石。 擒贼先擒王！楚辰的目标相当明确。 赵白石向着监房门口飞退。 他跑，他追，他插翅难飞！ 一个晚清文官的速度又如何比得上长期习武的楚辰。 即使他参与了劫案，也只是被拉着做一个参与人而已，并不是真正的劫匪，也没有劫匪的武力！ 在即将逃出监房时，楚辰还是抓住了赵白石的长袍，寸劲迸发将他重新拽进了监房，后者狠狠摔倒在墙边。 监房外的衙役速度也相当之快，想必是赵白石精挑细选之人。 在楚辰回身想要制住赵白石之时，门外的衙役也已经冲入门中。 并且其中一人将手中钢刀砍向楚辰。 进退两难！ 想要拿住赵白石，就要硬扛这势大力沉的一刀。 想要避开这致命的一刀，就要失去拿住赵白石的机会！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斜下里猛然冲出一人，一脚将举刀的衙役踢飞。 “我看谁敢伤我兄弟！” 第8章 不义之财 这小子终于出手了！ 从最开始观察这个壮汉时，楚辰就感觉很奇怪。 杨天寿骨骼粗大，肌肉线条充满爆发力，双手老茧厚实。 这是常年练武的标志！ 可是这个壮汉在和楚辰对话时，他却显得有些过于单纯了。 这杨天寿定然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会有所隐瞒吧。 不过楚辰倒是不在意。 第一次见面，谁又会对别人掏心掏肺呢？ 除非他是傻子！ 既然侧面有了杨天寿的支援，楚辰轻而易举的就逼近了赵白石。 “你干什么！你不要冲动啊楚辰！” 赵白石见楚辰冲向自己，一阵惊慌。 不冲动？ 呵呵，老子清醒得很！ 为了不给赵白石反抗的机会，楚辰对着他的左右肩膀各一记重拳。 赵白石的双臂便瘫软下去，已经毫无抵抗的能力。 回过头来，眼前的场景让楚辰略显震惊。 他想到过杨天寿很猛。 没想到他这么猛！ 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门里门外的四个衙役，竟然已经七荤八素的躺了一地。 始作俑者杨天寿，正在摩拳擦掌。 那意味很明显。 这几个人，还不够塞牙缝的！ “算是逃过一劫吧！” 就在楚辰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阵凌乱的脚步和嘈杂的声音传入监牢。 楚辰心中一紧，这知县不会又安排了什么后手吧！ “定然是王爷派人来了，哈哈哈，小子，你就等死吧！” 瘫软在地的赵白石已经疯狂了，听到动静后歇斯底里的喊叫。 听到这话，楚辰和杨天寿对视一眼。 两人明显已经开始调整身体状态了，这时候再来援军，怕又是一场恶战！ “什么王爷？赵知县，你好像隐瞒了很多秘密啊！” 来人的发问让监牢中的众人愣住了。 待看清来人之后，楚辰心中大喜。 是杨威！ 巡抚谭钟麟派的救兵到了！ 还好！ 杨威见到楚辰身上毫发无损，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楚兄弟，这是巡抚麾下吴克虏吴参将，正是受谭抚台之命前来解救你的！” 听见是谭钟麟麾下抚兵的参将，楚辰赶忙上前抱拳：“有劳吴参将长途奔波，楚辰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 吴克虏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这位谭抚台口中的大才竟然只有二十岁左右！ 再想起这杨威带过去的《战伤救治手册》。 那可是可以极大减轻军队战斗过程中的伤亡的一本手册，一旦被用在军中，其价值不可估量！ 没想到，竟然也是出于这个二十岁的年轻人之手！ 吴克虏抬手回礼，不敢托大，待这手册送至左宗棠左大帅手中，这楚辰怕是要一鸣惊人。 将赵白石等人关押在监牢之中，众人回到了县衙正院。 楚辰将赵白石等匪徒打劫军火一事，详细向吴克虏解释一番。 然后将赵白石在狱中发现楚辰身份之后，想要杀人灭口之事也一并说出。 “吴将军，我建议迅速对赵白石进行突审。特别是后来他说出的王爷，估计此案牵扯甚大，迟则有变！” 楚辰担心赵白石所说的援军，所以催促着吴克虏。 但是吴克虏心中却犯了嘀咕。 居然涉及到了什么王爷！ 按照巡抚谭钟麟的指示，如果只牵扯赵白石这一个知县，那就迅速处置。 但是现在牵扯到王爷，想必参与抢劫军火的要么是王爷的私兵，要么是八旗兵。 这事儿关系太大，并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参将可以定夺的。 于是吴克虏向楚辰说道：“楚兄弟，不好意思，此事牵扯甚大，我得先请示巡抚大人才能再做处置。 楚兄弟也是疲惫不堪了，先回去休息吧，一旦有结果第一时间通知你。” 虽说心中不甘，但是楚辰也知道，凭借一个抚标参将，放在后世也就是警备区司令，又如何敢轻易撼动王爷这样的中枢巨擘呢。 “好吧，吴将军，那我就先回去了。” 刚出县衙内院，一直沉默不语的杨天寿突然向楚辰说道：“楚大哥，我需要去一趟赵白石的住处。” 楚辰被杨天寿的话整的有点蒙圈，于是向杨天寿询问：“去干什么？” “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一份家里的东西。” 见杨天寿不愿意明说，楚辰心中对于他的好奇又多了一分。 这小子敢进入知县房间，胆子倒是不小！ 不过楚辰并没有拒绝，去赵白石的住处，正好可以找一找他和王爷勾结的线索。 于是两人从县衙曲折处绕进了后院。 赵白石的书房并没有多么奢华，简单的桌椅板凳加上一个博古架。 博古架上面，放置着瓶瓶罐罐和收藏的书籍。 翻找了半天，两人并没有什么收获。 杨天寿一脸的失望，这小小的房间他已经翻了两遍，看来那个东西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 楚辰也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线索。 这赵白石的书房，有些太过寒酸了！ 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以赵白石的为人，抢劫的事儿都敢做，不可能这么清廉。 难道，有密室？ 会在哪里呢？ 楚辰扫视整个房间，唯有那个博古架最为可疑。 想起前世中电视剧里各种密室，楚辰试着拿动博古架上的每一件物品。 “啪” 楚辰拿起最角落里的一个小花瓶之时，突然传来一个机关转动的声音。 然后，就在两人不可思议的眼神中，博古架向右边移动了大约半米，中间露出一个向下的台阶。 卧槽，真有？这是楚辰的感慨。 卧槽，楚大哥真厉害！这是杨天寿的感慨。 事不宜迟，随后两人举着灯台进入密室之中。 密室不大，只有八九个平方的样子。 可里面的东西不少！ 共放置了三个四层木架子。 左侧架子全是金银玉器，右侧架子多是些瓷器绸缎。 而最里面的架子，只有三个不大的木盒子。 对一个现代人来说，左侧架子场面还是比较震撼的。满架子的金锭银锭，大致都是五十两一个，足有上百个。 正在楚辰感慨的时候，杨天寿却并没有关注金银，而是已经走向了最里面的三个盒子。 当楚辰跟上杨天寿的时候，杨天寿正盯着最后一个盒子中的物品，面露喜色。 这是一个地图样式的物品，上面写着一首小诗。 “这是什么？” “俺父亲遗留之物，我也不知是什么，他走之前俺母亲好生保管，说是俺家未来兴旺之所在。”杨天寿对楚辰并没有什么隐瞒。 既然是杨天寿家传之物，楚辰也就不再关注。 抬手将另外两个盒子打开。 一个盒子里装的正是自己的m1873左轮手枪。 另一个盒子里，竟然全是银票！ 均是一万两或者一千两一张，细数一下，总数竟有五十万两！ 楚辰再一次感慨这晚清官员贪腐的力度。 一个知县，都能够贪到五十万两。不过想想又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可能。 晚清户部的存银曾经不到十万两，一个堂堂几亿人口的国家，财政上只有不到十万两银子，银子都去了哪里？ 除商人外，绝大部分都在一层一层的贪官手中！ 庆亲王奕匡，就凭借卖官受贿等方法贪污白银一亿两！ 放在此时，北洋水师最大的战舰定远舰，只需要白银170万两，庆亲王奕匡自己的财富就可以购买将近60艘！ 上行下效，这样的腐朽的大清，这样贪污的官员，哪有不输的道理？ 既然是不义之财，那自然是全部揣走！ 第9章 我能证明 离开县衙之后的楚辰和杨天寿，各自心满意足。 楚辰感受着怀中鼓鼓囊囊的银票，一阵的开心。 这可是小小的发了一笔大财啊！ 幸亏杨天寿提议去查看赵白石的府邸，不然这银票不知道要落在谁的手里。 “天寿，这是你的！” 分别前，楚辰将一万两银票交到杨天寿手中。 “辰哥，俺不要！” 楚辰猛的给他一万两银票，让他有些局促。 “天寿，这钱不是给你的，是给阿姨的！拿着！” 毕竟杨天寿还有一个老母亲需要供养，看杨天寿的样子，也不适合出去做一些下人的工作。 这些银子，想必可以让他生活的更好一些吧。 “好吧，谢谢你辰哥，这银子我肯定会还给你的！” 杨天寿的话楚辰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几年后，杨天寿还给他的，不只是一万两，而是翻了上千倍的回报！ 即使到了分别，楚辰也没有细追究，那副地图模样的绸缎到底是何物。 每个人都有秘密，楚辰只知道，杨天寿在狱中救了自己，这就可以了。 楚辰回到周家的时候，周颖等人已经在小院里等待了很久。 “你回来啦！没事儿吧？” 楚辰是因为她才开的枪。 不然也不会被抓！ 周莹见楚辰完好无损的回来，眼中充满了欣喜。 “嗨，小事儿！现在知县的问题解决了，你给我说说茶叶的事儿吧。” 既然答应了周莹要帮她解决茶叶问题，自然不能食言。 他能在周家待的时间，估计也不会很长。 《战伤救治手册》这个东西，放在内行人眼中，肯定能看出它的价值。想必久经沙场的左宗棠，定然能觉察出它的意义重大。 手册中虽然介绍较为详尽，但是一些具体操作例如止血位置，包扎手法，固定事宜，都是需要楚辰现场进行演示教授的。 这也是他在左宗棠那里的一块敲门砖，这次西征，他不想碌碌无为。 可是周莹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向他发问。 “你先给我说说你的事儿，又是军火，又是抢劫的。” 说实话，周莹对楚辰很好奇！ “其实很简单，我是押送一批军火去肃州的，中途遭遇了马匪袭击，受伤之后被你所救。赵白石和军火被抢一事脱不了干系，现在已经被收押了……” 楚辰言简意赅的将他的来历，以及知县赵白石相关事宜告知周莹。 听闻知县赵白石竟然真的与军火劫案有关系，周莹更是后怕不已。 幸亏杨威在巡抚谭钟麟那里搬来了救兵，不然…… 不过在周莹看来，这位楚公子从始至终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颇有传说中的大将之风。 他是怎么做到这种程度的？ 被抓进县衙大牢，要是普通人的话早就慌乱异常了。 可是楚辰却冷静的要命，还能在临走之前给自己交代需要完成的事项。 正是这些办法，让他现在完好无损的从县衙大牢中走了出来。 他似乎可以将不可能变为可能！ 难道他真能解决茶叶的问题？ 周莹的心中生出一丝希望。 不求茶叶大卖！ 哪怕是赔点钱也行啊，周家不至于伤筋动骨。 若是没有办法，这一船的茶叶，就可以让周家从泾阳前三的家族，沦为不入流的小商户。 “多亏楚公子在码头时处置果断，不然我周家的两船茶叶怕都要不保。周莹在此谢过楚公子了。”周莹心生感激。 “嗨，你救了我的性命，这点小事又何足挂齿呢？”楚辰满不在乎。 随即楚辰又问道：“对了，一个月后的茶道大会又是怎么回事？” 听到楚辰提及茶道大会之事，周莹也是对他进行了详细的解释。 原来这泾阳作为茶马古道的中转站，每年茶叶生意量都很大。 西部地区的茶商为了获得更好的茶叶，每一年都要在泾阳组织茶道大会，评出前三甲的茶叶。 获得前三甲的茶叶，就会经茶道大会一炮而红，获取大量订单。 泾阳三大富商沈家、周家、吴家，一般都会包揽三甲中至少两甲。 毕竟作为本土势力，他们资金雄厚，建有制茶作坊，制茶工艺精湛。 周家因为大少爷周鼎盛不堪重用，掌舵人周海潮独自苦苦支撑。 今年以来，沈家和吴家看周家势弱，因此在很多生意上全方位打压周家，想要将周家排除于三大家族。 周家老爷周海潮因此急火攻心，重病缠身，所以今年本来希望就不大。 其实周莹相当有经营天赋，从小她便有一种特长，就是算数超级快。 放到后世，差不多是可以参加最强大脑的人物。 可是父亲周海潮一直不让她从事经营活动。 父亲病重之后，哥哥周鼎盛终日无所事事，毫无经营的心思。 嫂嫂柳玉梅眼中只有银子，整日想着将周莹嫁出去，而她则独揽周家大权。 就在这种情况下，周莹只能自己上阵。 为了能冲进前三甲，周莹和大掌柜李景林决定，利用周家全部周转资金，从湖南安化程余谦处以高于市价两成的价格，订购了高品质黑毛茶，想以此在今年的茶道大会上博上一博。 起码要夺得第三名！因为吴家的普洱茶和沈家的龙井周家是竞争不过的。 “可是现在，这孤注一掷买来的安化黑茶有一半已经泡了水！” “功亏一篑了……” 说到此，周莹面露苍白，难道她们周家就要没落了么。 “也不是没有办法。” 楚辰听完周莹的叙述，随意的说道。 “不可能。”周莹的语气中满含失落：“周家已经没有资金再去采购新茶，未泡水的数量太少，即使夺得第三名提高价格，仅凭一船茶叶，也是回不了本的。” “要是能得到第一名呢？” 楚辰的话有点石破天惊的感觉。 “不可能！” 周莹反驳道：“程家送来的黑毛茶，无论从品质还是功效都不可能争到第一的，能拿到第三都算是侥幸了。” 楚辰呵呵一笑。 一个现代人，掌握金花茯茶的制造方法，又见识过各种现代营销手段，争个第一，很难？ 心烦意乱的周莹看到楚辰脸上竟然挂着笑容，恨得她牙齿紧咬，怒目圆睁。 楚辰回过神来，看到周莹的表情，慌忙说道：“西北关外人以牛羊肉类为食的居多，如果有一款润肠通便，安神助眠，解腻通便的茶叶，能否夺冠？” “楚公子说的那是药，哪是茶叶？ 都这个时候了，你认真一点，帮我想想办法！”周莹对于楚辰的话没有当真。 开什么玩笑？ 周家经营茶叶这么多年，还未见过楚辰口中所说的茶叶。 “哈哈哈，就是有药效的茶叶！” “今日太晚了，明天开始制茶，你放心，这第一必定是你的！” 楚辰笑着将一脸疑惑的周莹赶出屋子，约好明日开始制茶。 一夜无话。 当第二日楚辰见到周莹后，被周莹脸上的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给吓了一跳。 “周小姐，昨晚没睡好啊！” 周莹回应他的只有两个大大的白眼。 说话说一半，她昨晚可是想了一夜，如何做出有药效的茶叶！ 当楚辰、周莹一行人走至制茶作坊之后，发现竟然已经有一波人等在门口了。 楚辰定睛一看，原来是周鼎盛、柳玉梅夫妇！ 还有另外一行人。 这些人又分成了两派。 一边是作坊伙计，他们一脸期待。 早上从周莹口中得知，要带他们制作新茶！ 对于这位心地善良的周小姐，他们无条件相信。 可是柳玉梅等人，则是来者不善。 还未等周莹等人进入作坊，柳玉梅就先行发力：“周莹，听说你要制什么新茶？” “新茶是那么好制的吗？” “没有泡水的茶就剩一船，你还要制茶，当真想让周家万劫不复吗？” 连珠炮一样的诘问，让周莹有些应付不来。 楚辰却自然的向前一步问道：“怎么哪里都有你们这些恶心的苍蝇？码头上已经约定好了，只要能保证最后是赚钱的，就要一切听周莹的！” 而柳玉梅等人又如何肯让？ 况且，她们还不知道昨日县衙中具体发生了什么。 “呵呵，又是你这个土匪！”柳玉梅冷笑道：“昨日被带至县衙，今天就出现在这，你怕是从县衙中跑出来的吧！” “笑话，我楚某人出县衙需要偷偷的？你所倚仗的赵知县现在已经锒铛入狱了！” “不可能！信口雌黄，你说赵知县被抓，谁能证明！” 柳玉梅听到楚辰的话心中一阵惊愕，但是却毫不相信。 在她眼中，知县就已经是这片地界的天了，谁能让他入狱？！ 话音未落，从路口突然涌入两排官兵，为首一人正是抚标参将吴克虏。 “我能证明！”吴克虏大喝。 第10章 谢绝观看 如狼似虎的抚标部队的涌入。 柳玉梅一行人嚣张的气焰，瞬间冷却。 这又是哪来的官兵？ 可接下来吴克虏和楚辰的对话，惊掉了柳玉梅等人的眼球！ “楚兄弟，被你猜中了……” “西安将军今天就派人过来，将赵白石提走了。既然如此，我也该回西安复命了。” 吴克虏的语气中，隐隐有些遗憾。 楚辰心中了然，他早就想到了这个结果。 既然赵白石的幕后是所谓的“王爷”，那必然是满人高层。 此时通过驻守陕西的八旗兵来干预此事，也不是谭钟麟一个巡抚能阻止的。 这也是和晚清时期满人的统治方法有关。 除湘军淮军这类“私军”外，在各地驻守的主要有三股军事势力。 一类是八旗部队，归清朝在全国设立的13个驻防将军管制。驻防将军品级为从一品，由满人将领担任，与挂兵部尚书衔的总督平级。但是在与当地的文武官员共同上书时，驻防将军的名字要列在总督之前。 一类是绿营兵，也就是汉人部队，归各地提督管制。提督虽为从一品高官，但要受双重领导。一方面，提督的任免和辖下军队的调动权归兵部；另一方面，对提督日常的领导、监督和考绩则完全听命于总督。即便在本省范围内，由于巡抚一般都会加兵部侍郎衔，所以对提督也有一定的督促之责。 说白了，就是总督最大，提督和巡抚差不多大。 最后一类为乡勇。这一类也是由乡绅等人自筹经费，护卫地方这一亩三分地的人员。 所以西安将军插手，这事儿便是左宗棠这个陕甘总督来处理，也有些棘手，更别说吴克虏只是一个参将。 怪不得吴克虏心中遗憾。 不过这对于吴克虏可能也是个好事！ 如果这事儿闹大，涉及到中枢的王爷，估计吴克虏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现在赵白石被提走，对他未尝不是好事。 楚辰也是心中有数，于是对吴克虏抱拳道：“无论如何，也是要感谢吴大哥长途驰援，楚某必然铭记在心！” 吴克虏面露满意之色。 他走之前来这制茶作坊一趟，其实最大的目的就在楚辰。 这楚辰以后怕是要在军中成长，结一段善缘，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楚兄弟说的哪里话，等左大帅那边派人来，楚兄和我就是同僚的关系啦。” “我给你留十个人在这里，以备不时之需。待左大帅派人来，再让他们返回。” 吴克虏离开之前，将十名士兵留给了楚辰。 虽说这绿营兵战斗力，在楚辰看来并不强。 但是难能可贵的是，他们是官军的身份，这对他后续要做的事非常有用。 “你们留两个人在这里站岗，其余人跟我进去。” 事不宜迟，楚辰带着周莹等人走进制茶作坊，后面跟着剩余的八名抚标士兵。 柳玉梅等人也要跟进，但是却被门口的抚标士兵拦住。 “这是我周家的地方，凭什么不让我进！” 柳玉梅叫嚣。 但是门口两名士兵却不买账，见她要强闯，随即面色冷冽的将佩刀出鞘三分。 楚辰回头轻蔑一笑，对着抚标士兵说道：“没有我的允许，闲杂人等不得进入制茶作坊！” 柳玉梅气的七窍生烟。 “你说谁是闲杂人等？” 楚辰见到柳玉梅着急的样子，心里竟然开心异常。 “不好意思啊，工艺保密，谢绝观看！” 说完就不再理会气急败坏的柳玉梅。 进入制茶作坊的周莹，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放到之前的周家，谁敢对柳玉梅等人指手画脚！ 没有注意到周莹的反应，因为楚辰被制茶作坊所深深吸引。 不愧是泾阳三大家族！ 光是这一处作坊，占地怕是要超过一万平米。 “大家先把手上的活停一下，都过来。” 周莹将所有人召集过来，这些制茶工人一脸的疑惑。 由于没有提前得到消息，看到周莹一行人，后面还有八名杀气腾腾的官兵，众人都不敢说话。 大部分人的目光都看向最中间的一位老者。 只见老者身材消瘦，面容柔和，但是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 “大小姐，召集我等来不知有何吩咐啊？” 作为众人的主心骨，他自然也就代替大家首先发问。 “这是吴伯，这制茶作坊的把头，是跟着我爸从头开始创业的老人，对我家忠心耿耿。” 周莹为楚辰介绍着现场的人员。 转头又看向吴伯等人，然后解释道：“吴伯，想必前几天码头之事你也听说了。咱家的茶叶有一半泡了水，而这位楚公子，正是我请来帮周家制茶之人，他能帮我们解决掉茶叶的问题。” 周莹话音未落，众人反应不一。 有的默不作声，有的互相对视而后议论纷纷。 “这人这么年轻，能行吗？” “是啊，这泡水的茶叶只能抓紧晾干。更重要的是剩下的干净茶叶，提高制作标准争个前三名挽回损失啊！” 吴伯听到周莹的话后眉头紧皱，不过却并未反驳，双手一摆压下众人的议论。 “大小姐的话我等只能遵从，不过老朽有几个问题想问一问这位楚公子，不知可否？” “自然可以。” 楚辰没等周莹发话便自行回答。 从周莹的介绍中他能看出，这位吴伯正是这制茶工人的负责人。 而且还是忠于周家的元老人物！ 拿下他的话，想必这制茶便要顺利很多。 “好。不知楚公子以前制过茶叶没有？” “没有。” 什么？ 楚辰的回答一出，不光是吴伯等人意外，就连周莹都心里打鼓。 他竟然没有制过茶，那为什么夸下海口？ “那楚公子又打算如何帮我周家渡过难关？” “哈哈哈，周伯，没有制过茶，但是我看过制茶。而且这茶叶，非我不可制出。” 楚辰也有点无奈。 他总不能说，上辈子他看过这茶叶的制作过程吧。 “周伯，现在周家的黑毛茶，是以1芽1叶至1芽4叶或相当嫩度的对夹叶为鲜叶，经过杀青、揉捻、渥堆发酵、初干、至七星灶足干。” “不知我说得对是不对？” 吴伯心中一震。 楚辰对于黑毛茶的制作过程，竟然说的一字不差！ 他的心底里竟然升起一丝希望，难道这楚辰真能帮周家度过危机？ 作为周家的元老，现在周海潮重病在床，大小姐独木难支，他也是心中担忧无比。 码头出事之后，他一直在想办法。 可是在制茶作坊里苦思冥想了两天，却毫无收获。 要是这楚公子真能帮周家渡过难关，那当真是天佑周家！ 第11章 绝密工艺 “制茶之事稍后再说，楚某人要在此先立下规矩！” “茶叶制成之后，必定大获成功，所有参与制茶之人皆五倍工钱作为奖金！ 倘若制茶不成，所有后果也由楚某人一人承担。” “但是制茶工艺属于绝密，若是有人胆敢泄露，那可就是有命拿钱没命花了！” 楚辰眼神坚毅，话音也是铿锵有力。 众人刚因楚辰说的五倍工钱欣喜若狂，而后又被他杀气腾腾的后半句整的惴惴不安。 再看向楚辰身后八名杀气腾腾的官兵…… 有些胆小之人双腿已经打颤了，他们对于官兵的惧怕相当深切。 周莹看着楚辰的侧脸，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底里蔓延。 此时此刻的楚辰，与她父亲周海潮何其相似啊！ 父亲在生意场上也是如此的杀伐果断，才创下这巨大的产业。 吩咐众人归位，楚辰和吴伯等人讨论了半天制茶工艺。 竟然与以前的制茶手艺完全不同！ 尤其是楚辰最后说的关键环节，更是让吴伯摸不着头脑。 “这茶叶的最主要一环，就在于最后的发花环节，务必由您带最亲信的人员完成。” 吴伯想起楚辰的话，暗自揣度这发花到底是何含义。 楚辰所说的茶叶制作流程主要分为五步。 切割拼配。 汽蒸沤堆。 压制定型。 茯砖发花。 包装干燥。 前三步简单，由众多茶工完成。 最后的发花和包装，则必须由周莹、吴伯等人共同完成，要求绝对保密。 接下来的几天，楚辰和周莹等人就差住在制茶作坊里了，一直在忙于制茶。 三日之后…… 在一间单独隔离出来的大型房间内，楚辰等人看着一排排的架子而发着呆。 终于把发花房鼓捣出来了！ “这就是你所谓的发花房？” 周莹脸上浸满汗水，额头几缕秀发，更是为她平添了几分妩媚。 “嗯，发花是制茶中的关键环节。茶叶经过前三个环节之后，验收合格后就可以进入这个发花房。” “发花时将茶砖侧立在架子上，而后用火炉提高温度，锅炉上蒸煮开水提高湿度，以促进发花。” “发花时间大概在十二至十五日，干燥包装五至七日，干燥时火炉要烧旺提高温度，不再煮水，以便保持干燥。” 楚辰对着周莹和吴伯侃侃而谈。 吴伯作为一生都在制茶的老茶工，对于楚辰的态度，在这三日内也有了很大转变！ 开始还以为他是个骗子！ 没想到，这个楚公子在前期的切料、沤堆、蒸茶等环节对于技艺的把控相当娴熟，这也让吴伯对于制茶成功有了相当大的信心。 摸着架子上的茶砖，感受到上面的一丝丝水迹。 “楚公子，这茶叶经过这么多水的浸泡和蒸煮，难道不会变质么？” “哈哈哈，吴伯，要的就是它变质！” 看着周莹和吴伯眼中的疑惑，楚辰继续解释：“也不算是变质，等到半月时间一过，茶叶会长出金黄色的菌群。” 说到这，楚辰忽然意识到，周莹等人并不知道“菌”这个字的概念。 毕竟现在这个时候，西方的生物学发展还并未传入中国。 楚辰故作神秘。 然后微笑的向周莹等人问道：“这金色的菌群除了我们这茶砖，还有一物也会有，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 “千年灵芝！” “千年灵芝？！” 周莹两眼圆睁，樱桃小口此时竟张的可以装下一个鸡蛋。 连常年制茶的吴伯也是满脸惊愕。 这楚公子可真敢说啊，小小的茶叶居然能和千年灵芝扯上关系。 “其实它是一种真菌，叫做冠突散囊菌，经过发酵产生的，你们只要知道，它对我们的身体是非常好的就行了。” 楚辰看出楚莹和吴伯脸中的不相信，也没有过多解释。 在生物学发展没有进步的情况下，现在清朝的人们对于细菌真菌的概念，还没有清醒的认知。 唉，前路艰难啊！ 清朝相对于世界的落后，哪里只是武器装备和制度建设的落后。 对于科学的认知和探究，才是最根本的原因。 现在的西方对于科技、生物等方面的研究比清朝领先了太多。 必须要一步步追赶！ 正在三人讨论之时，吴伯挑选的六名信得过的茶工，将第一批最后一些茶砖送入了茶室。 见到所有茶砖摆放到位，楚辰也是内心激动不已，来到这个时代自己的第一个作品就要开始了！ 发花环节最重要的，是温度和湿度的把控。 对于没有温度计的制茶作坊，想要把控28度的温度和80%的相对湿度非常难。 略微思考了一会儿，楚辰对吴伯认真的说道：“吴伯，这个温度和湿度的把握比较困难，您一定要听好，这是茶叶制成的关键要素。” “咱们人身上的温度是37度左右，发花温度要在28度，具体的感觉大概是感觉到热但不是夏天的特别热。” “湿度上的把控的话，要多用炉子蒸水，大概是架子上马上要出现水滴但是还未出现水滴之时。” 吴伯双眼紧盯楚辰，对于楚辰所说的这些温度和湿度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对于后面的解释但是听得懂。 于是在楚辰的帮助下，经过众人将近一天的调试，楚辰才终于感觉发花室里的温湿度达到了标准。 “这发花房便差不多了，还有一点是每隔一天要将茶砖进行翻转。” 虽然已经很累了，临走之前，楚辰还是对吴伯进行最后的叮嘱。 “放心吧楚公子，这批茶叶涉及到我周家的成败，小老儿就算是不睡觉，也要照看好它们。” 吴伯看着浑身湿透的楚辰，心底里彻底接纳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 走出发花室，冷不丁的接触外面强烈的阳光，楚辰的双眼被刺激的阵阵发黑。 看到楚辰疲惫的身影，周莹心生感动，关心的询问：“楚公子，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 听到周莹的声音，楚辰转过头来。 映入眼帘的一幕，却让楚辰呆住了。 原来，在发花房里温湿度太高，周莹身上的衣服也已经被汗水全部浸透，现在紧紧贴在身上。 高挑的身材，玲珑的身段，比之后世的模特也不遑多让。 “啊！” 开始时周莹并没有感觉到不妥，可是楚辰的话怎么突然停顿了？ 转过头来，周莹看到楚辰那热烈的眼神。 回过神来的周莹，夺路而逃。 摸了摸鼻子，楚辰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自己富有侵略感的眼神，怕是吓到了这位美女啊。 就在楚辰还在回味周莹背影的时候，杨威却从一侧匆匆走来，满脸慌乱。 “楚公子，作坊外来了一群官兵，点名说要找你！” 第12章 七品哨官 周家制茶作坊外，楚辰带着杨威等人快步而出。 哪来的官兵？ 此时楚辰心中疑惑不已。 不会是那所谓的王爷，要报复自己吧！ 走出大门，楚辰定睛望去。 门外森然伫立的，约有一百左右的官兵。 和吴克虏手下抚标士兵的松弛感不同的是，眼前的这百余名官兵，虽然风尘仆仆，但是却要整齐更多，精神也要更加振奋！ 当楚辰看到人群中的方伯韬之后，瞬间变得欣喜若狂！ 原来是左大帅的人到了！ “伯韬，怎么是你？” 楚辰快走两步，给方伯韬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哈哈哈，辰哥，左大帅看了谭巡抚寄过去的信还有手册，命我等迅速前来接应你！” 方伯韬激动的抱着楚辰，心中欣喜不已。 他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楚辰了！ 要知道护送军火时楚辰带人断后，被马匪追逐包围，之后便再没了消息…… “对了，还有军令呢！” 方伯韬顾不得和楚辰叙旧，立马后退两步而后单膝跪地：“拜见哨官大人！” 楚辰面露疑惑。 在他还没有回过神之际，一百余名士兵竟然随方伯韬下跪齐呼：“拜见哨官大人！” 一百名经历过尸山血海的士兵，动作整齐划一，声如波涛。 轰的一声，在杨威等人的耳边炸开。 而刚换完衣服走出作坊的周莹，也是被这场面吓得俏脸一白。 “快起来，快起来。” 楚辰连忙将方伯韬扶起，然后召唤大家起身。 听到楚辰的命令之后，所有人轰然起立，成原先的列队姿势。 “伯韬，你这是做什么？” 楚辰虽然感知到了什么，但是还需要再行确认。 “楚大人，左大帅军令，鉴于你护卫军火毙杀十余名马匪有重大军功，同时又献有《战伤救治手册》，为西征提供保障。” “特任命你为甘肃防营第二营左哨哨官，级别与把总相同，品级为正七品！” 什么？ 七品哨官！ 还是个实缺。 他想过自己的《战伤救治手册》会给自己带来好处，却没想到左宗棠这么大方。 一出手就是一个哨官！ 那可是七品武官，自己摇身一变，已经可以和七品知县同级。 放到后世，这也是妥妥的县处级干部啊！ 不过也不能那么算。 现在的武职偏高，按照湘军和楚军编制。 五百人为一营，营下设哨，一哨士兵也就一百出头。 其实按照实际掌控人数，自己也就是个连长。 后面跟着出来的吴伯，和杨威对视一眼，难掩心中震惊。 同时又看向周莹，心中暗喜。 没想到大小姐随手所救之人，竟成为了军人的“大人物”！ 顾不得楚辰的反应，方伯韬继续说道：“楚大人，左大帅还有命令。” “命你率左哨共计一百二十一人，在泾阳采购绷带和卫生棉等救护物资以备军用，同时护送一个月之后经过泾阳的下一批军火返回肃州。” 这才是左大帅的真正目的吧，楚辰心想。 自己做的这份《战伤救治手册》，是参照后世美军《战伤救治指南》，以及自己多年作战中总结的经验所写的 包含现场救治中的包扎、固定、搬运及心肺复苏等基本技能，以及现场救护所建立规范等方面的知识。 救治过程中，这绷带和卫生棉是必须要用到的东西。 楚辰和方伯韬等人继续商议了一番，而后与周莹等人告辞，因为他要先安顿下左哨的全体官兵。 其实方伯韬已经去过县衙了，不然也不知道楚辰在周家作坊。 临时负责的王睿吉，听说将知县送入大牢的楚辰竟然成了哨官，更是不敢怠慢，赶忙安排好了兵舍及后勤等一应事宜。 县丞王睿吉也是个心思玲珑之人，知道楚辰现在待在周家，兵舍也就安排在周家制茶作坊附近安排了。 队伍行进过程中，楚辰默默观察着自己的第一批手下。 一百余人行进，虽然没有后世军队的整齐有序，但是也自有规律，中间几个队长模样的人物时不时督促着其余部属。 作为左大帅在甘肃留下的20营预备队中的一部分，在得到上一批军火供给之后，整哨官兵竟然全部换装毛瑟1871式步枪。 这种装备，怕是就算在一战爆发时也还有人在用啊！ 王睿吉安排的兵舍，楚辰还算满意。 这是以前县衙的一个校场，兵舍成四周分布，中间是宽阔的平整场地，像是大型的四合院。 待安排好士兵去整理住宿之处后，楚辰将方伯韬叫到自己身边。 “伯韬，你见到大帅了？” 听到楚辰的问话，方伯韬看向身旁这位熟悉的兄弟。 今天见到楚辰之后，他总感觉楚辰有些不一样。 但是具体哪里变了，又说不上来。 方伯韬是楚辰在浙江起运军火之前，专门挑选出来的护卫副首领。 楚辰是柳成祥的义子，而方伯韬是柳家的护卫。 虽说是主仆关系，但是楚辰一向当方伯韬是兄弟。 两人一起长大，又同是习武之人，方伯韬的功夫虽比楚辰略逊一筹，但是也不是等闲人物。 “是的，楚大人。” 方伯韬在楚辰被任命为哨官之后，便以属下自居。 “在私下里还是叫我辰哥吧，咱俩是兄弟。” 楚辰还是不太适应“大人”这个称呼，放在前世，官兵平等，称呼“大人”仿佛高人一等，很不习惯。 “大帅身体怎么样？” 方伯韬是奉了左宗棠之令而来，这也让楚辰感到，与方伯韬对话仿佛离左宗棠更近了一些。 要知道，楚辰对于晚清这段历史中，最为佩服的就是左宗棠。 晚清两位民族英雄。 一个是左宗棠。 另一人是林则徐。 要知道没有左宗棠收复新疆，哈密瓜就要成为进口水果了，华国领土也要少上百万平方公里！ “大帅身体很硬朗，龙行虎步，声若洪钟。不怕你笑话，第一次见大帅，我的腿都在抖，大帅虽然平易近人，但是威压相当之大！” “哈哈哈！” 楚辰听闻，非常开心。 大帅身体好便好，能在大帅手底下参与收复新疆之战，荣幸之至！ 楚辰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在一个月内，将自己手下这一哨士兵的战斗力迅速提高。 练出一支精兵，在收复新疆战场上大放异彩！ “伯韬，时间紧迫，部队来不及休整了，今日好好休息，明日我们就开始练兵！” 听到楚辰满怀自信的话语，方伯韬感觉楚辰此时身上迸发出强大的自信，竟然隐隐有了左大帅的一丝感觉。 这，才是真正的楚辰吧！ 第13章 军令如山 “嘟嘟嘟嘟……” “所有人起床，门外集合！” 天刚蒙蒙亮，一阵急促的哨音和催促声响起，将兵舍中的众人从睡梦中吵醒。 哨音还是不够清亮啊。 在没有买来军号之前，只能用这个了。 楚辰对于昨日他用木头加活动圆珠造出来的哨子，不是特别满意。 勉强能用吧！ “怎么回事？？？” 哨声传来，众人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十几人一起的大通铺，瞬间一阵手忙脚乱。 有的穿错了鞋子，有的找不到裤子。 十几分钟之后，最后一名提着裤子的士兵走出门外。 早就出来的众人，看他没有找到腰带只能手提着裤子，那样子相当滑稽，大家哄然大笑。 楚辰看着松松垮垮衣衫不整的一哨士兵，脸色漠然。 “塔哥，哨官大人这是搞什么，天都还没亮呢。” 一个瘦小的士兵眼神滴溜溜的转了几圈，冲着身边如铁塔一般的壮汉窃窃私语。 这位铁塔一般的士兵默不作声，用眼神制止了瘦小男子后续的言语。 因为他觉察到，站在大家面前的哨官，已经面色不虞了。 但是显然队伍里并没有那么多有眼色之人，还有很多人打着哈欠，聊着天。 在他们眼中，这位年轻的哨官大人并没有什么官威。 昨日收拾完住处，楚辰先是安排人烧了热水让大家洗澡，晚上又安排了几个厨子给大家做了一顿大荤的伙食。 那可是肉菜和大白馒头！ 是他们这些大头兵好久没有吃过的好东西。 有好几个人撑得直接走不动路了。 最怪异的是，哨官楚辰，晚上竟然和他们睡在了一个大通铺上！ 大部分人都感觉这位哨官大人是个大好人，可也有少部分人认为楚辰是个傻子。 哪有自己掏钱给士兵买肉吃，还和脏兮兮的大头兵睡在一起的哨官！ 这位年轻的哨官，定然是不懂带兵，所以做这些事儿故意讨好大家！ “给我安静！” 平地起惊雷，楚辰一声大喝传来。 最前方的几人吓得一激灵。 “瞧瞧你们的样子，还跟我自称是身经百战的精兵，参与过陕甘平乱，跟在左大帅身边的部队，怎么，连裤子都提不上了？” “既然是百战精兵，那就必须枕戈待旦，给你们两分钟的准备时间。 ” “今天早上操练的内容是长途奔袭，二十里路，哪个小队有跟不下来的人，全队没有早饭！” 楚辰的话音刚落，众人已经从睡眼惺忪变成了双眼圆睁。 哪有这么搞的，第一天就这么上强度！ 肉菜和白馒头，不是那么好吃的啊！ 可是众人却不敢不从，不管楚辰年轻与否，他都是左宗棠左大帅任命的哨官！ 掌管他们的生死，军令所在，不可不从！ 两分钟后，随着楚辰一声令下，他率先跑出校场。 “哨官大人要和我们一起操练？” “你看着吧，也就是一开始还能跟着，没参加过战斗的文弱书生，我看跑不了一会儿就要掉队了” “哈哈哈……” 虽然不敢忤逆楚辰的命令，一小撮人还是感觉楚辰只是心血来潮。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作为后世兵王的楚辰，再加上这副身体从小习武，慢跑十公里根本不在话下。 三里。 五里。 十里。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跑在最前面的楚辰，始终一副轻松挺拔的样子。 反观后面的众人，已经有十余人跟不上队伍，断断续续落下了几百米。 当楚辰从十里折返处掉头往回，路过这落下的十余人时，竟无一人敢与楚辰对视。 人员陆续返回，在经过等在校场门外的楚辰身边时，已经没有人再敢轻视于他。 毕竟，最终能跟上楚辰步伐的，不足十人。 当众人列队完毕，远处五百米外，仍然可以看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缓缓跑来。 正是开始时说话的那铁塔队长和瘦弱士兵。 “大彪……” 等两人跑到之后，众人望着马大彪的双脚，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只见他蒲扇一样的双脚，现在已经鲜血淋漓。 他是光脚跑回来的！ 另外一名瘦弱士兵回来之后，扑通一声，竟然跪倒在楚辰面前：“哨官大人，请您万万不要处罚队长，他是把鞋给了我才跑不快的，都怪我，都怪我……” 边说边自责的哭泣。 楚辰等人这才注意到，瘦弱男子的双脚也沁出少量鲜血，但是被一双明显大很多的布鞋包裹，止住了伤势。 “小四，别这么说，我皮糙肉厚的不碍事。” “大人，属下没能完成任务，甘愿受罚。” 看着铁塔汉子黝黑的脸庞，坚毅的表情，楚辰眼中满是感动。 “小四，你的鞋呢？” 楚辰问向叫小四的瘦弱士兵。 “大人，小四的饷银都寄回家了。他的老母亲一人在家，双目失明，还有一个小妹需要抚养。”方伯韬此时走向楚辰，他是知道情况的，所以连忙向楚辰解释。 楚辰点头，闭上双眼，将眼中的湿润憋回。 同时也在感慨，在外为国卖命之人穿不起鞋，而那赵县令一人却坐拥几十万两白银，这是怎样一个吃人的时代啊！ “你叫什么名字？” 楚辰语气温和，对着铁塔汉子问道。 “回禀大人，属下是一队队长，马大彪，他是属下的同乡，马小四。”壮汉虽然双脚鲜血淋漓，但是声音平稳，面不改色。 “大人，属下六队队长崔成，属下以为，鉴于马大彪和马小四的情况，这先前说的惩罚不知……”另一位队长模样的人上面轻声询问。 楚辰望着这位走上前来的队长，后者腰身微弯，身体前探，身材匀称，肌肉结实，想必也是能战之人。 楚辰注意到，有相当一部分人都穿着比较烂的布鞋。 虽然大家都满脸的期待，期待楚辰改变主意，但是他却不得不狠下心来。 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按照早上之约定，一队人员早上没饭，其余人正常开饭！” 楚辰话音刚落，人群中爆发出激烈的议论。 “这哨官大人怎的如此不近人情！” “一队不吃，我们也不吃了！” “他奶奶的，当官的都一样，不顾人的死活！” 众人群情激愤，但是楚辰的声音继续响起：“作为哨官，不察下情，我与一队一同受罚！其余诸队，现在开饭，吃饭也是军令，违者必惩！” 楚辰的话音才落，刚刚还吵闹的现场安静异常。 “不必再言。尔等要记得，军令重如山不可违抗，朝令夕改又怎能做到令行禁止！” 第14章 练兵之法 早饭过后，上午的操练开始了。 前一日整哨官兵到达之后，楚辰便在盘算。 如何用一个月的时间，强化这些士兵的综合素质。 虽说这防军的战斗力比绿营要强，但是在楚辰眼中还是差了太多。 召集所有队长以上人员，楚辰打算先来一次思想灌输。 “哨长，哨官是你的旧相识，召集我们过来所为何事啊？” 六队队长崔成和方伯韬的关系比较好，所以一进屋子便向后者发问。 听到崔成这么问，其他十一名队长都翘起耳朵，想从方伯韬嘴里听到些消息。 毕竟这早上的十公里越野已经让他们筋疲力竭，上午再操练，怕是有点吃不消啊。 “嗨，我哪儿知道啊，哨官大人如何练兵自有他的想法。” 方伯韬所言非虚，此次见面后他发现楚辰有了明显变化，现在根本猜不透楚辰的想法。 “大人来了！” 一声轻呼声让十余人慌忙站作两排，迎接楚辰的到来。 “大家不要客气，都坐。” 楚辰进来之后招呼众人坐下，然后从最后一人到最前一人缓缓审视。 这十余人就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班底，也是接下来一段日子的袍泽兄弟。 哨官大人这是何意？ 坐下不说话，光是审视，这安静的气氛让他们感觉有些拘束。 “大家感觉与这阿古柏打仗，怎么才能赢？” 楚辰眼神微眯，嘴角微微上扬。 众人听到楚辰这么问，纷纷议论起来。 “那当然是枪法要好，当年咱们平乱之时可是在百步开外就能命中敌首。” “哎，老廖，不对不对，我听说新疆地域广大，我看应该是行军能力才最重要。” 楚辰听着大家激烈的讨论，心想不愧是经历过陕甘平乱的人物，对于军事上的常识和打仗原则还是有一定认识的。 见楚辰一直默不作声，方伯韬眼珠一转，随即制止大家：“都别说了，我看咱还是听听楚大人怎么说吧。” “其实大家说的对，也不对。” 听到楚辰这样一句话，众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楚辰也不卖关子，继续向大家解释：“接下来和阿古柏的作战，刚才大家所说的枪法、行军能力、后勤补给、近战搏杀都是必要因素。” “但是最重要的，是官兵整齐划一、号令一致的纪律性！” “纪律？”众人对于这个词听得懂，却不理解。 作为常年作战的官兵，他们对于军令的遵从还是很到位的，不知这哨官大人为何要强调这一点。 “就是纪律，大家是不是感觉你们对于军令的遵从还是比较好的？” “在我看来，差的远呢！” “你们谁敢保证，你这一队士兵对于你的命令毫无质疑，完全落实？” “我看更多的是哥们义气，我知道咱们大多数人都是同乡，靠的是情义联系。但是战斗，需要的是绝对服从！” “就比如今天早上的操练，最后对于一队的处罚，有很多人求情与质疑，就是因为有人还在内心中感觉，军令还有商量的余地。” 崔成等人第一次这么详尽而又形象的听到纪律的重要性，心中却是更为疑惑。 于是壮着胆询问：“大人，不知这纪律该如何训练？” “队列！也就是日常规范，要做到无论坐站走跑都要整齐划一，步调一致，听令而行，闻令而止。这要作为我们接下来一个月操练的重点。” 楚辰说完，掏出薄薄的一本小册子，众人望去，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很多文字，而最上面写着四个大字“练兵要则”。 一，每日分为早上下午各二十里路奔袭，前七天不负重物，七天后逐步增重，每周两天休息，用于身体恢复。 二，上午前半段主练队列，区分坐站走跑等内容，包括床铺整理。 三，上午下半段练习近距离搏杀，以枪上刺刀拼刺为主。 四，下午全程射击训练，在后山设立靶区，主要包括堑壕挖设、操枪训练，瞄准操练、射击操练、冲锋队形操练、枪支保养为主。 五，晚上开设夜间学堂，由楚辰讲授各种战斗要点，时事政局，纪律要求。 “这……大人，操练强度这么大，恐怕我们的士兵吃不消啊。” 方伯韬担心的说道。 通过这些天的接触，他知道士兵长期以来伙食不好，很多都有些营养不良。 “我也知道，可是时间不等人。吃不消就就提高伙食水平，每顿饭必须保证四个菜，其中两个肉菜！” 楚辰知道，大量的操练以现在士兵的小身板是吃不消的。 “而且这一个月特别操练结束之后，我们进行一次比试，分为奔袭、队列、射击三个内容。达到合格以上水平的每人奖励白银二十两，单项第一的个人额外奖励白银100两，第二50两，第三30两。总成绩第一的小队奖励白银300两，第二200两，第三100两！” 听到楚辰这改善伙食时大家就已经兴奋不已，可没想到后面还有比试。 重要的是，有丰厚的奖赏！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私军群体，无论是曾国藩的湘军，李鸿章的淮军，左宗棠的楚军，饷银都要比绿营兵高很多。 从曾国藩的湘军建立时，鉴于绿营糜烂的体制，当时湘军就采取高工资，普通士兵一个月可以拿到4到5两银子。 左宗棠为了更大调动楚军的战斗力，同时也因为西征太过艰苦，即使在军饷不富裕的情况下，仍然将一个普通士兵饷银定到了6两。 这要是获得了第一名，那可是将近一年半的饷银！ “之所以以队为单位进行奖励，这也是为了激发荣誉和团体意识。希望大家能够记住，军人最重要的，是荣誉和纪律！” 楚辰没想用一次小小的会议，就扭转这些人根深蒂固的观念。 但是金钱激励的方法，无往而不利，想要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哪有那样的好事？ “不过我事先也要强调几点纪律， 一，不准擅自离营，未经上官批准擅自离营者，斩！ 二，不准欺辱百姓或者掠夺财物，违令者，斩！ 三，不准吸食鸦片，违令者，斩！ 四，违抗军令者，斩！” 随着最后一个“斩”字出口，楚辰拍案而起，杀气腾腾！ 众人心中一惊，跪倒一片，齐声回应：“谨遵大人军令！” 楚辰见到众人跪倒，又提出最后一个要求：“除上官在旁或者大型场合，在自己这一哨内部，不再行跪拜之礼，而以举手之礼代之。” 第15章 男儿有泪不轻弹 在楚辰萝卜加大棒的方法下，校场展开了如火如荼的操练。 不过，这第一项队列，便让这些硬汉们吃尽了苦头。 楚辰不可能以一人之力训练全体士兵，所以采取的方法是先培养少量“教员”，而后再以“教员”来组织操练。 这第一批教员，非十二名队长莫属。 “崔成，你特娘的又顺拐了！” “马大彪，谁让你乱动不喊报告的！” “方伯韬，正常走路，不要太僵硬！” “宋伯渊，把你的头给我抬起来！” “真特娘的没见过你们这么笨的人，走路怎么都不会了！” 楚辰的咆哮声不断，站在周围观看的其他士兵，也都憋的相当难受。 想笑又不敢笑！ 现在笑话场上的队长们，待会儿轮到他们来操练自己，那岂不是会被折磨的体无完肤。 马小四就是其中一员，在队长时不时扫过来的杀人眼神中，想笑又不敢笑，脸憋的通红。 周莹等人到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热闹的景象。 楚辰看到周莹带着众人到来，刚好这些“教员”们也将今日的训练内容熟悉的七七八八了。 “行啦，今天先到这里，一个个笨的不行，滚蛋吧。” 听到楚辰命令的小队长们，如逢大赦！ 杀气腾腾的召集各自的小队，集合开始操练去了。 刚刚还在笑话队长们笨拙动作的士兵们，脸上不再是笑容，而是变成了想哭不敢哭的表情，他们面临的将是非人的折磨。 “周莹见过大人。” “民妇见过大人” “草民见过大人” 见周莹行礼，跟随而来的两男一女也依次行礼。 楚辰慌忙扶住周莹止住她想跪下的动作，口中语气随意：“嗨，周小姐，咱们之间就不需要多礼了。” 说完也示意周莹身后二人不需跪拜。 咦？ 回过神来的楚辰，见周莹微低着头脸竟有些潮红。 这才注意到，原来刚才情急之下竟握住了她的双手。 赶忙松开周莹柔软的双手，随后挠了挠头尬笑道：“几位快请落座。” 周莹见他刚才在操练士兵时还如狼似虎，现在却又显得局促不安，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楚大人召集我等过来所为何事啊？” 楚辰并没有说话，反而拿出了数张图纸。 原来这到来的两人，是楚辰托周莹找来的。 一人是当地裁缝铺的刘文轩刘掌柜，另一人是织布女曾氏。 楚辰的意图也很明确，一公一私，两件事四种物品。 关于左大帅命令中的战场救治器材，楚辰打算采购两种，分别是纱布和绷带。 另一方面，楚辰则是要简单改善官兵的着装。 就是将军服改的更加合身，虽然样式不变，但是要更有利于作战。 更重要的是，鞋子。 现在士兵穿的还是长袖宽松的军服，类似于袍子大褂，根本不适合作战。 脚上的布鞋，也完全不适应长途奔袭和作战需要。 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解释与描述，才终于将几种物品的材质模样说清楚。 随后刘文轩便出门去量取士兵身材尺码，而曾氏也告辞回去抓紧赶制。 相约衣服鞋子三天，战救器材半月务必将物品送到此处。 两人走后，房内就只剩周莹和楚辰二人。 骤然安静的单独空间里，一种诡异的气氛逐渐蔓延。 “制茶进展如何？” “你后背的伤好些了吗？” 两人不约而同的发问，更是增添了几分局促。 见老是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周莹大方的抬起头，干练的回答：“制茶进展顺利，最后一批茶叶也已经完成前三道工序，进入了发花房。” “可是这金花，真的能出现吗？” 事关周家的兴衰，周莹这几天一直心怀忐忑，但是对于楚辰的相信又始终占到了上风。 注视着周莹俏丽的脸庞，楚辰心生悸动，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孩子，也就不过18岁，竟然要担起一个家族的兴衰。 “放心吧，十天之后第一批茶叶应该就要发花成功，进入干燥环节了。” “不过有件事你需要注意，发花工艺属于机密，一定要派专人守卫避免泄露。这茶叶一旦成功，将影响整个西北的茶叶销售。” “有事随时可以来找我！” 每次听到楚辰的声音，周莹都会内心平静。 这种感觉，很奇怪…… 临走之前周莹恋恋不舍，突然想起还有一事：“哦，对了，这是你要的伤药，杨大夫不方便过来，我就顺路带过来了。” 周莹告辞走出房门后，在院中校场操练的士兵们不约而同的将目光递了过来，让周莹微微低着头，更加加快了脚步。 操练的时间相当之快，很快一天的操练在晚上楚辰的夜校中结束。 “大彪，小四，你们出来一趟。” 待大家洗漱快要就寝之时，楚辰将马大彪和马小四叫到了院落之中。 “哎，你说哨官大人把队长和小四叫出去，不会还是因为早上的事儿吧？” “是啊，我看大人不像那小肚鸡肠之人，怎么抓着这事儿不放了！” 在两人出门之后，兵舍中的众人窃窃私语。 有的人担心楚辰还在揪着早上的事儿不放，于是众人都趴在门缝上向外看去。 “大彪，今天操练你脚上有伤本不需要参加的，为何非要坚持呢？” 楚辰早上操练之后，就令人将自己的备用鞋拿给了马大彪，并让他回去养伤。 可是马大彪却依旧坚持，完成了一天的操练。 “大人，大彪因为自己，已经让全队受罚了，更不敢有丝毫耽误，我们都铆足了劲要拿那第一名呢！” 马大彪虽然一天下来双脚痛苦难耐，但是还是故作轻松的回复着楚辰。 “大彪，小四，把鞋脱了。” 楚辰的话令两人面面相觑，但是不敢违抗，于是默默退去鞋袜。 看着两人鲜血淋漓的双脚，楚辰竟好似闻不到那冲天的脚臭。 从怀中掏出周莹带来的伤药，用手抹着药开始为两人涂抹。 “大人，不可啊。” 见楚辰竟要亲自为两人涂抹伤药，马大彪和小四缩着脚想要避开。 “别动！” 楚辰的一声命令，让两个人乖乖的一动不动。 抹完之后，楚辰顾不得看一眼已经泪流满面的两人，将伤药交给马大彪后便转身离开了。 虽然楚辰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可马大彪却看的分明。 楚辰转身时，眼角好像有一丝丝晶莹的亮光。 当两人回到屋内之后，不管是他们，还是刚才趴在门缝上偷看的众人，竟然都保持着沉默。 夜里，安静的兵舍内，零星传出声声抽泣。 早上的惩罚与操练中打骂所带来的一切坏情绪，这一刻都仿佛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第16章 军民鱼水 “有谁能回答一下，该如何与百姓相处？” “报告，应该以礼相待，不可欺辱。” “报告，百姓需要时应该予以帮助。” 这是左哨兵舍学堂内的一幕。 楚辰从白天的“大人”变成了晚上的“先生”，为众人讲解灌输各类常识。 这些在家中未曾上过私塾之人，一开始听说要上课，头疼的要命！ 还以为是要学各种之乎者也呢。 可是真开始上课之后，他们就变了。 楚辰深入浅出、诙谐幽默的讲解中。 他们知道了遥远的西方有英吉利、欧罗巴等国。 知道了前装步枪与后装栓动步枪的区别。 知道了战斗中应该要挖设堑壕步炮协同。 今天的主题，则是百姓与军队的关系。 楚辰看着在座的一百余人。 经过半个多月的高强度操练，加上提高伙食标准，就连曾经瘦骨嶙峋的马小四，现在都已经慢慢成为一个精壮的汉子了！ 再加上楚辰为他们改善的军服，合脚实用的短靴。 笔直的坐姿，楚辰竟然隐隐看到了后世军队的景象。 “余鸿乐和江辰安两位排长说的不错，还有一句话是，我们来自于百姓，也要融入到百姓中去。” “我们中的绝大部分人都是普通百姓家走出来的，自然不能因为做了官兵便觉得高人一等，或者随意欺凌百姓。” 就在众人沉浸在楚辰的讲授中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起火啦！” “报告大人，西面大约一千步外起火，有愈演愈烈之趋势。” 本应该在门口执勤的卫兵，慌忙跑进了房间。 楚辰心中一惊。 西面？ 那里，不正是制茶作坊和外来茶商居住之处么！ 此时均是木质建筑，一旦火势变大，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听令！以最快的速度集合，带上打湿的毛巾和自己的脸盆，每队带一床棉被，开始行动！” 丝毫没有慌乱，却动作迅速。 一哨官兵除两名卫兵留下以外，其余人在三分钟之内全部集合完毕！ 制茶作坊附近，火光冲天，映红了黑夜里的天空。 呼喊声、惨叫声，连绵不断…… 人们犹如受惊的鱼群，到处乱窜。 幸亏风是向东吹的！ 大火并没有向西边的制茶作坊蔓延，西边的第一家商户，便是周家！ 大火随着东风，已经将建筑烧成一片，将众多外地茶商居住的客栈和客栈旁边的民居笼罩其中。 周莹因为这两天发花即将完成的缘故，一直都待在作坊里。 发现起火之后，除了杨威等护卫依旧守卫作坊之外，其他茶工等人都被周莹派出去帮助灭火。 可是没有统一的指挥，也没有那么多带头之人，整个灭火场面一片混乱。 “啪啪啪啪……” 正在众人惊慌失措之时，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整齐的步伐。 这是…… 众人冲着脚步声看去，发现有一行一百余人的队伍，快速而又整齐的跑来。 “四排于四周戒备，发现有蓄意纵火之人迅速抓捕，并严防有趁乱烧杀抢掠情况发生。” “是！” “一排随我去百姓民居，二排三排随哨长去客栈，以最快的速度救人灭火！” “是！” “众人务必注意，进火场时毛巾打湿罩在脸上，遇大火被子打湿披在身上，避免烧伤！各排迅速行动！” 队伍还在行进之中，行动指令已经由楚辰明确完成。 刚才还整齐的队伍，瞬间分作几个小群体，四散开来。 这让火场附近的人们惊异异常。 官兵居然来帮忙救火了！ 更没想到，这群官兵好像有些不太一样，动作迅捷，整齐划一。 楚辰在到达之后，仔细观察现场的情况。 看到大火是从周家作坊附近开始，心中咯噔一下，怎的这么巧！ 但是情况紧急，先以救火为主。 望见周莹也在，朝她点了点头，而后便开始指挥救火。 在左哨官兵的加入之后，救火速度明显加快，不过半小时大火基本就被扑灭，剩余的零星火情也难以造成大的灾情了。 就在此时，一声凄惨的喊叫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让我进去！我的两个孩子还在里面啊！” 只见一个刚被救出来的妇人，满脸布满黑灰，三十多岁的年纪。 此时正被两名士兵拉住，可她却一直在奋力挣脱，嘴中不断传出的哭喊声让人揪心。 这一片民居的火情也就只有这里还比较严重，因为大火的烧蚀导致木质房屋岌岌可危，即将坍塌！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个铁塔般的汉子，披着打湿的被子，冲入了火场。 “大彪哥！” 正是一排排长马大彪！ 是那一名双脚鲜血淋漓，却坚持完成所有操练的钢铁汉子。 等待的时间显得很漫长…… 见马大彪迟迟没有出来，披着打湿棉被的两名一排士兵，准备继续冲进火场。 还没等他们刚冲进房间，就见一人怀中抱着棉被，从房门处一步跨出。 出来了！ 背后是熊熊燃烧的大火和坍塌的民居，马大彪后背的衣物甚至还冒着火焰，吓得马小四赶忙用打湿的被子为他灭火。 他从火场之中走来，犹如降世的神明，嘲笑着死神的的无能！ “呕……” 马大彪将棉被中包裹的两名孩童交给妇人，而后跑到路边呕吐不止。 这狼狈的身躯，却没有任何人敢小觑，而是禁不住的肃然起敬！ 看着怀中完好无损的两个孩童，妇人热泪盈眶。 顾不得身上被大火灼伤的疼痛，她跑到马大彪身旁扑通跪倒。 “民妇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马大彪顾不得身体的不适，赶忙将那跪着的民妇拉起：“大嫂，可使不得，我也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这是应该的。” 随着火情的控制，望着坍塌的房屋和众人身上破烂的衣物，众人一阵后怕。 幸亏有左哨官兵的加入，不然火势蔓延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部队即将集合返回之时，负责外围警戒的四排排长崔成走到楚辰身边，轻声报告：“大人，发现两个可疑人员！” “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人！”两人被四排几名士兵反手押了上来。 楚辰看清来人面相后一愣，竟然是他？！ 第17章 陕西商帮 沈良辰和张青云，见到面前的楚辰，心中有些发虚。 几天前的楚辰虽然也让人忌惮，但是毕竟是单枪匹马的匹夫，不足为惧。 可是现在楚辰已经摇身一变，变成了掌管百余名官军的哨官！ “大人，这两个人在大家救火之时鬼鬼祟祟，形迹可疑，而且距离起火点不远，却没有丝毫参与救火的意思。” 听到负责警戒的四排长崔成的报告，楚辰心思微转。 这沈良辰和张青云，到此处确实有些蹊跷啊。 一个是沈家公子，一个是为周家家主治病的大夫，为什么这两个人会凑在一起呢？ “沈公子，又见面了啊。不知沈公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楚辰望着沈良辰，双眼微眯，眼神发冷。 楚辰的注视，让沈良辰感受到一阵的压力。 那感觉，就像在面对他父亲沈擎宇时一样，甚至还要严重。 特别是，楚辰身边还站着一个个如狼似虎的士兵。 “放开我！” 沈良辰用力挣扎，被两名士兵反扣的双臂让他疼痛异常，感觉双臂好像被扭断了似的。 两名士兵望向楚辰。 在楚辰的示意下，沈良辰和张青云被放开。 可是士兵依旧在旁虎视眈眈。 大有一旦两人有异动，便要让他们吃点苦头之势。 沈良辰自诩点火之事没有破绽，心中也不再担忧，于是平静的回复：“我来此处自然有事，这位张大夫是我请来为我姑父瞧病的，为什么不能在这？” “姑父？” 就在楚辰心中疑惑之际，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 只见在众多茶商聚集之处走出一人。 此人身材匀称，面色红润。 虽然刚刚经历火场的惊险，却像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颇有些宠辱不惊的从容。 “哈哈哈，楚大人，鄙人张洪生，德合生的掌柜，最近这两天后背有点不舒服，所以让良辰请大夫过来瞧瞧病。却不曾想我这侄子冲撞了大人，我在这里向大人赔罪了。”说完连忙行礼。 这张洪生好生厉害！ 从他具体的表现来看，沈良辰在说话之时表情略显惊诧，明显是不知道沈良辰会出现在这。 可是从人群中走出到一番话说完，既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又替那沈良辰解除了嫌疑，最后的大礼更是要堵住楚辰追究的打算。 不愧是德合生的掌柜！ 这德合生商号楚辰也是知道，作为陕西商帮魁首的“张百万”，楚辰最近是如雷贯耳。 特别是张家的成名之事，想必当地之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作为灞桥的富商，因父亲寿辰大摆筵席，恰巧此时国有国丧，当地县衙不允许张家大肆庆祝。 除非，张家能拿出一百万两白银！ 得知这个条件，张家毫不犹豫轻松拿出一百万两白银将事情平定，因此得名“张百万”。 “既然是张掌柜的外甥，那便是误会了。手下人手重，还请沈公子不要怪罪啊。” 楚辰知道，没有实际证据的情况下，很难将沈良辰定罪。 况且，这张洪生作为陕西商帮魁首，在茶道大会上说不定用的上，也没必要过分得罪。 不等沈良辰回话，张洪生继续说道：“楚大人说的哪里话啊，大人手下的精兵将我们救出火场，而且秋毫无犯，我等实在是感激不尽啊。” 其余众商人也随声附和，张洪生这话说的是实情。 今天楚辰的左哨官兵让他们大开眼界！ 不仅行动迅速秩序井然，更重要的是，士兵的纪律观念相当之强。 客栈内众多商人，携带的财物可以说相当庞大，在救火过程中竟没有一名士兵私藏。 这放在之前的八旗与绿营兵中，可以说绝无可能！ 此时，从周家作坊方向跑来一名茶工，在周莹耳边耳语了一番。 听着茶工的话语，周莹的脸上露出惊喜之意。 那笑容，在楚辰看来只有“灿烂”一词可以形容。 看到楚辰正在注视着自己，周莹两颊闪过一丝微红，而后又步伐坚定的走向楚辰，轻声道：“大人，成功了！” 其实在茶工向周莹耳语之时，楚辰便猜出了和大概。 因为从时间上看，发花期基本结束，半月以来的辛苦，也要结出胜利的果实了。 可是亲耳从周莹口中听到成功的消息之后，楚辰心中还是忍不住泛起一丝波澜。 茶叶制成，这周家的难关也算过去了。 而且凭借这茶叶，周家也肯定会在这次茶道大会上大放异彩！ 在未来的茶马古道上，周家必然会成长为巨擘一样的存在。 吩咐方伯韬带左哨官兵返回之后，楚辰随周莹等人向周家作坊走去。 众多商人却并未立即散去。 有的依旧沉浸在火场的惊吓之中，可是更多的人，已经开始琢磨如何与周家相处。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周莹与楚辰的关系不浅！ 从左哨官兵的训练有素不难猜出，这楚辰以后定然会在左宗棠的军队中大放异彩！ 可是也有人不这么想！ 楚辰和周莹并排走去的背影，在沈良辰和张青云眼中看来，是对他们最大的讽刺！ 二人眼中的怨毒，并没有因为楚辰的放过而消散，反而更甚了一分。 张洪生作为晋商商帮的魁首，自然不像沈良辰这种公子哥那样浅薄。 他知道这次楚辰不追究沈良辰，是因为手上没有实际证据。 况且三天后就是茶道大会，楚辰也不会过分的得罪他这个陕西商帮魁首。 可是作为商人特有的敏感性，他知道自己已经被楚辰记在心中。 若是之后没有利益之争，那便可以相安无事。可若是起了冲突，怕是麻烦不断。 在张洪生看来，楚辰这人年纪轻轻就可以练出如此一支精兵，能力很强，怕是野心也不小。 要不是这个不成器的外甥，他作为生意人又如何想去得罪一个即将冉冉升起的军中新星。 另外，这楚辰与周莹最后的话语张洪生听得模糊，却隐约听到“成功了”三个字。 莫非，沈擎宇口中所说的泡水茶叶，还真有什么变数不成？ 第18章 金花茯茶 匆匆走进发花房，迎接楚辰和周莹的，是吴伯等人热切的目光。 顾不得寒暄，众人将目光被木桌上的物品所吸引。 只见小小的桌子上，一块长方形的黑褐色茶砖，摆在了桌子正中心！ 遍布茶砖之上的，是一片片金黄色的散落的颗粒。 明晃晃的金色，煞是好看。 楚辰迫不及待，拿起茶砖，放在鼻子下仔细嗅了嗅。 香气纯正，滋味醇厚！ 成了！ 这便是金花特有的菌香，也就是冠突散囊菌的菌香！ 辨别茯茶品质高低的关键，一是在于发花的多少，另一方面则是有无菌香。 浓者好，淡者次，无者差！ 看着金花品质如此之好，楚辰忍不住挥了挥拳头，口中一股浊气呼出，竟是久违的一种畅快之感。 “楚大人，这便是您说的金花了吧？” “正是！” “楚大人，这金花果真有您说的那么神奇？茶砖拿出去他们不会以为是发霉了吧？”吴伯作为制茶老人，说出自己最后的疑虑。 虽然说茶砖生出金黄色颗粒之后，让他对于楚辰的制茶之法已经相信了大半。 可是这事儿太重要了！ 毕竟涉及到周家的存亡，他也不得不小心行事。 楚辰知道他的顾虑，毕竟一种新鲜事物的出现，要经历实践的检验。 “既然吴伯还有疑虑，那我们不妨尝上一尝。” 楚辰提议道。 “正有此意！” 吴伯早已心痒难耐，小心翼翼的从茶砖上切下小块茶叶，而后置于茶壶之中开始冲泡。 随着开水的冲泡，一股浓烈的茶香扑面而来，让众人的精神为之一振！ “此茶冲泡时要比其他茶叶时间长些，或者用煮茶的方式来冲泡，且必须用沸水。” 随着楚辰的讲解，大家也逐步融入到品茶的过程中去。 就在掀起杯盖之时，周莹惊喜的声音传来。 “哇，真香！” 听到周莹的话，众人看向茶水的目光，也变得热切了。 茶汤红光明亮，汤色黄中带红，茶碗边显金圈。 在楚辰鼓励的眼神之下，周莹等人拿起茶杯，细细品味这可能会改变周家命运的茶叶。 “怎么样？” 楚辰期待的询问。 即使他知道问题不大，但是口味方面周家作为长久以来的茶商，自然是更专业一些。 “醇和爽口，甜滑回甘。刚入口时舌尖可以感受到一阵香味儿，像是开始时闻起来的那样。”周莹细细品味着茶水的味道，并不断给出评价。 “不同于其他茶叶的清新，又比黑毛茶要浓烈，混合着金花的香味，口味相当独特！”吴伯也在发表着他的看法，口中的激动之意相当明显。 也怪不得他会激动！ 就凭这茶叶的口味，还有那金花的功效，他有信心在茶道大会上夺得前三甲！ 看到周莹等人满意的表情，楚辰对于新茶更有了信心。 “不过，这茶要卖的好，还要有个好名字啊。” 周莹端着茶杯，瞧着楚辰，目光灼灼。 吴伯听到这话，也是附和道：“是啊，一个好的名字对于茶叶的售卖也至关重要。这茶叶既然是楚大人制出来的，我看这给茶叶赋名的重任也要落到楚大人头上了。” “至于名字，我倒还真有点想法。” 楚辰也没有故作谦让。 在他心中，并不想让后世出名的茶名消失，毕竟他只是让这茶叶更早与大家见面而已。 听到楚辰当仁不让，大家将目光望向他。 毕竟这位楚公子，可是总能给大家一个惊喜的啊。 “上有散落的金花，又是伏天制作，就叫，金花茯茶，大家感觉如何？” “金花茯茶……” 听到楚辰口中说出的名字之后，周莹等人咀嚼着这优美的茶叶名字，越琢磨，越觉得顺口。 看大家没有表示反对，楚辰继续说道：“而且这售卖之法，也需多加注意，才能得到更多的订单。” “楚公子还懂得茶叶售卖之法？”周莹眉毛一动，美目微睁，对于楚辰这样一个“武夫”型选手的印象有所改变。 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周莹示意楚辰继续说下去，而楚辰的售卖之法越往下说，周莹目光中的神采越盛。 待楚辰话音刚落之际，周莹竟是激动的站了起来：“太妙了！楚大人，如果按照你说的来做的话，这金花茯茶想不大卖都不可能啊！” 与周家喜悦的气氛不同，沈家宅院之中，正在进行着一阵激烈的争吵。 啪！ 一个重重的巴掌，落在了沈良辰的脸上。 “逆子！你干的好事！” 沈擎宇的语气相当严厉，甚至忍不住想一脚将沈良辰踢出门外，索性被妹妹沈倩给拉住。 跪在地上的沈良辰却丝毫没有悔改之意！ 有的只是心中的怨毒：“都是那个叫楚辰的坏我好事。要不是他在码头阻挠我对周家茶叶的破坏，周家的茶叶绝对都要被浸泡。这救火现场又是他的出现才导致计划流产，他怎么那么阴魂不散！” 这逆子，竟然一点悔过之意都没有！ 沈擎宇气不打一处来：“你这逆子，怎的老是从别人身上找原因！” “码头之事你没问过我也就罢了，这纵火的主意你怎敢实施啊！ 要不是你姑父刚好在场，那楚辰现在贵为七品武官，这纵火之罪若是坐成，咱们全家都跑不了！” “更何况你还连累了你姑父！” 张洪生在旁冷眼旁观。 他能看出，沈擎宇的气愤虽然是真的，但是他的所说所做，大部分都是做给自己看的。 毕竟，为了维护沈良辰，他张洪生可是冒着得罪楚辰的风险。 “哥，你就别骂良辰了，他这不也是为了咱们沈家么。” 沈倩在旁劝慰着，同时眼神示意着张洪生。 收到妻子的眼神信号，张洪生也是无奈的说道：“哥，这事儿已经过去了，就别再追究了。重要的是我们后续应当如何行事啊。是继续打压周家，还是向那楚辰示好？” 说实话沈擎宇现在也是骑虎难下。 沈良辰所做之事，他事先是知道的，有着庞大关系网的他也没放在心上。 可是这突然冒出的楚辰，让他感受到了威胁！ 这位可是一来就把知县赵白石拉下马的人物！ “那周家茶叶当真有一半都泡了水？” 听到父亲的询问，沈良辰慌忙回答：“千真万确，孩儿亲眼所见，码头那天至少有一半已经泡水。” 沈擎宇与张洪生对视一眼，既然周家的茶叶既然已经泡水，即使晾干了也失去了原有味道，不足为虑。 “洪生，既然这周家茶叶已经构不成威胁，那我们后面便对周家不再打压，也算是对楚辰示好吧。” 张洪生作为生意人，也不愿将那楚辰得罪死，便点头表示同意。 但是他心中隐约有些不安，不管是那句“成功了”，还是临走前楚辰望向他的眼神，都让他感觉有些事要发生。 第19章 一员猛将 金花茯茶的制作成功，给了周家改变命运重新崛起的机会。 对楚辰来说，也是后期实现资本积累的一条路。 楚辰知道，这1876年的大清，内忧外患。 想要后期实现富国强兵，需要一支强大的新式军队，同时也需要强大的工业制造能力。 而这一切，都要从资本积累开始，赶上工业革命的快车。 为了呵护他的这一心血，楚辰将金花茯茶的制作工艺列为绝密。 想必在茶道大会上，金花茯茶会大放异彩，但也会招致更多人的觊觎。 想要守护住这项工艺，除了吴伯和他可靠的徒弟，还需要一支强大的护卫队！ 因此，第二日楚辰从周家制茶作坊返回之时，将杨威等护卫人员带回了军营。 他要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对这些护卫进行训练，让他们具备保护作坊的能力。 当然，也是为了保护周莹。 就在一行人到达左哨兵舍之时，楚辰惊讶的发现，兵舍门口竟然围了一大群人。 什么情况？ 楚辰一头雾水，这昨日刚救完大火，今日怎的就被围了大门？ “哨官大人回来啦！” 在一阵嘈杂中，被人群围在中间的卫兵中有人看到了楚辰，连忙招呼其他人。 听到楚辰到来，人群瞬间变得安静了许多。 见楚辰走近，人群连忙闪开位置，让楚辰一行人通过。 “怎么回事？” 楚辰快步走过人群，望向门口的方伯韬等人连忙询问。 “大人，他们是来感谢的，还带了很多东西。” “感谢？” 在楚辰还未回过味儿之际，人群中的声音不断传来。 “大人，感谢你们的救命之恩啊！” “大人，要不是你们，我的孩子就活不了命了啊！” “是啊，要不是左哨官兵，我所携带的购茶款也就全没了！” 楚辰在众人的感谢声中慢慢反应过来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双手一压，众人才逐渐安静。 “乡亲们，我们左哨官兵也都是老百姓的孩子，帮忙是应该的。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大家就不要客气了。” 听到楚辰的话语之后，人群中走出一人扑通跪倒，身后还带着两个孩子，手中提着一筐鸡蛋。 “大人，民妇的两个孩子有赖于咱们相救，为了救他们那位官爷后背都被烧伤了。请您不要嫌弃，一定要收下这些鸡蛋啊。” 说话之人正是昨日马大彪救下的两个孩子的母亲。 楚辰向后看向马大彪。 此时的他正在不好意思的挠着脑袋，一个1米9的大个，竟然露出了孩子般局促的笑容。 在这妇人说完之后，又走上前一些商人打扮的男子，同样是对左哨官兵表示感谢，同时也递上一些银票。 “大嫂，乡亲们，你们的感谢我们接受了，但是东西是万万不可收的，咱们左哨官兵也不会要的，是不是啊？” 楚辰边向着大家解释，边向院中的官兵。 “是！” 左哨全体官兵一致的回答震天响，以前的他们，从来没有在百姓面前这么硬气过！ 难道这就是哨官大人说的自豪感？ 以前百姓们对他们这些官兵可是嗤之以鼻，最次也是避而远之。 这一次，这么多人围在门口来表示感谢，让所有人受到了极大震撼。 左哨官兵的内心中，竟不自觉的有点喜欢上这样的感觉了。 “哈哈哈，乡亲们，你们就回吧，如果非要将东西留下，伯韬，按照高于市价五成，给大家结账！” 听到楚辰要用钱买他们的东西，周边的百姓们不再坚持。 开什么玩笑！ 他们是来表示感谢的，怎么最后还能挣这群官兵的钱？ 众人逐渐散去，满怀感激，心道这左哨官兵与以前的官军可真是不一样。 “是不一样啊……” 就在左哨兵舍不远处的一个街角，沈擎宇冲着身旁的张洪生说道。 “这楚辰不贪银子不要东西，还帮百姓们救火，再加上他这练兵之法，怕是所图甚大啊！” 听到沈擎宇的话语，张洪生点头表示同意。 心想还是尽量要和这楚辰修复关系，毕竟自己的德合生，生意重点在西北地区。 这楚辰未来将成为陕甘总督左宗棠的手下，将他得罪死了，对于自己的生意有极大的影响。 再看楚辰这边，带领杨威等人刚要进门，余光却发现一个健壮的汉子冲他走了过来。 人群中的马大彪，看见一名和他身材相当的彪形大汉走了过来，下意识的将身体拦在了楚辰身前，眼中满是警惕。 多年习武以及军中生活的经验告诉他，来人极度危险！ 不光是庞大身躯不输于他，单从他走路时步伐稳健、双手随时处于发动状态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绝对是高手。 虽然知道来人的危险，但是马大彪却丝毫未退。 一是楚辰就在身后，容不得他后退。 二是对于自己的身手和身边左哨官兵有着极大的自信，不管来人多么强大，只要有任何不利于楚辰的动作，都要遭受左哨官兵的雷霆一击。 “天寿！” 待楚辰看清来人之后，心中满是惊喜，快走两步越过马大彪，与来人抱在一起。 来人正是在县衙牢房中的狱友杨天寿，那个身上充满神秘的高手。 “嘿嘿，楚大哥，好久不见！” “是啊，这一晃都快一个月了，伯母可还安好？”楚辰心中感慨。 “俺娘身体好着呢，是她让俺来找你的，说你的军队不一样，让俺跟着你。” 杨天寿的话，让楚辰心中泛起一丝疑惑。 主动让自己的儿子来从军，而且能够感受到自己这左哨官兵的异样。 看来，这杨天寿的母亲也不是简单人物啊。 不过杨天寿身上的秘密早晚会有揭晓的一天，楚辰不愿深入探究。 每个人都有秘密，就连他自己不也是吗？ 一个为了路人而得罪知县的人，坏也坏不到哪去。 “那好，咱们进去。以后大家都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了！” 带着杨天寿等人走进左哨兵舍。 就在杨天寿路过马大彪身边之时，两人眼光对视，双方都感受到对方眼中的火焰。 两个身高超过1米9的壮汉，感受着对方身上的气势和压力。 一种战意，在两人身上不断升腾。 第20章 演武预热 “天寿，接下来你就先跟在我身边吧，前期的操练你没有参加，先适应一下我们的操练，正好后天就是我们的演武了。” “是！” 杨天寿进入状态很快，身体笔直的站在楚辰身边。 虽然没有练过一个月军姿，没有其他官兵那么标准，但是看上去也是威风凛凛。 院中的左哨官兵，听到楚辰口中的“演武”，纷纷互相眼神交流，其中兴奋的意味相当明显。 这可是大家盼了一个月的演武！ “咳” 一声咳嗽声过后，在楚辰眼神的注视之下，众人迅速安静，挺拔站立，目不斜视。 楚辰见集合完毕，眼神扫过院中的众人。 看着经历了一个月训练的左哨官兵，与刚到泾阳时相比，已是天翻地覆！ “此次演武，我会邀请谭钟麟谭抚台，知县王睿吉（已由县丞提拔为知县）等官员，以及来参加茶道大会的西北富商和泾阳当地民众来参观此次演武！” 楚辰的话令大家精神一振，这么多人来看左哨的演武？ 这输了的话，可就不是得不到赏银的事儿了，而是丢人啊！ 荣誉感，已经在操练和学习中逐渐深入人心。 通过夜间学堂的学习，左哨官兵现在不仅知道列强与大清的异同，同样每个人识字超过百个。 对于军队的纪律性和荣誉感，也已经熟记于心。 接下来的时间，左哨官兵从兵舍中鱼贯而出，按照楚辰的安排，发出演武的邀请。 此次邀请，又分为三类。 第一类是巡抚谭钟麟为首的官场势力，从巡抚到知县都有，包含楚辰的老熟人，抚标参将吴克虏。 第二类则是泾阳乃至陕西的各大商人，当然其中包括前来泾阳参与茶道大会的西北商号。 第三类则是泾阳本地百姓。 第一类是楚辰亲自撰写邀请书，而后由左哨官兵亲自送到。 第二类则是将邀请书送至客栈，由陕西商帮互相传达。 第三类则是与县衙沟通之后贴在城门处，由县衙派遣识字之人进行宣传。 而之所以这么安排，楚辰有他自己的想法。 这一次演武，要检验一个月以来左哨官兵的操练水平，为即将参加的战斗做准备。 同时，也是作为楚辰的一个投名状！ 他要将会练兵这个标签，深深打在自己身上。 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他要为茶道大会保驾护航，震慑宵小。 因为和部分西北商人的交谈中，他知道有部分马匪团体，想对这次大会动些手脚。 收到左哨演武邀请的官员和商人百姓，却是反应不一。 在一座府衙模样的建筑内，一个瘦弱却满身威势的中年男子看着邀请函，眼神中充满了思索。 少顷之后，男子对身边半个屁股坐在凳子上恭敬等候的中年人说道:“洪生啊，你刚才说的不错，不可轻易与楚辰交恶啊。” “此子不是池中之物！一月之前护送军火之时他还只是个护卫，现在，已经成长为一名哨官。其练兵之法，颇有成效。” “抚台大人，那您的意思，这次演武您是去还是……？” 张洪生知道，虽然在外界看来是有名的德合生商号的老板，可在巡抚谭钟麟面前，他只是一介商人罢了。 “当然要去，这些年咱们大清被洋人欺负的不轻，我倒要看看，这楚辰的练兵之法，到底有几分真材实料！” 谭钟麟的眼中透着精光，不知是因为想起大清被洋人欺辱的痛苦，还是对于新式军队的期待。 与谭钟麟的期待不同，另一处人群聚集之地，却因为左哨演武而感觉到愤怒！ “大人，他一个小小的哨官还想演武？！” 一名武将装束之人负手而立，身后另一名武将吹胡子瞪眼，看完邀请书之后不屑一顾。 马辅臣对于总兵柳胜武的话也是心中赞同，不禁冷笑连连。 心中也升起些许气愤，这一百来人的一哨官兵，竟然敢公开演武！ 他作为这陕西提督，节制一省之绿营，虽说朝廷不断削减，现在只能统辖三千余人。 但是作为从一品大员，他对于一哨官兵，还是不屑一顾的。 “大人，那哨官楚辰却有一些过人之处啊。属下了解到，前些日子泾阳出现大火，这左哨官兵前出帮忙，进退有度，听令而行，已有一番模样了。”吴克虏与楚辰有旧，特意为其说了两句。 对于吴克虏的话，总兵柳胜武并不赞同，但也不好直接反驳。 虽说自己是正二品总兵，但是作为正三品的参将吴克虏，掌管的是巡抚直属的抚标部队。 虽说也是属于绿营部队，但是他们的战斗力，可以说是陕西绿营兵里战斗力最强的。 “他那都是雕虫小技！一支部队不去打仗，光靠救火能打赢阿古柏的军队？”柳胜武依旧对于左哨的演武相当气愤。 马辅臣不愿再多讨论此事，于是制止了他:“胜武，不必多言，我们要相信大帅的眼光。不过这演武要是演不出什么名堂……呵呵，本将可要向大帅好好禀报禀报了。” 吴克虏也不再多言，心想就凭现在陕西绿营的战斗力，还想看楚辰的笑话，怕是痴人说梦罢了！ 这样的场面发生在陕西很多文官武将之处，包括西北各地来的商人，也是对于此次演武议论纷纷。 期待的有，等着看笑话的也有，浑水摸鱼想摸清左哨官兵战斗力的也有。 而这一切，对于楚辰来说，都不重要。 邀请陕西官员武将，是想让他们见识一下近现代战争的模样，至于能领会多少，他也不强求。 如果因为自己的演武，军中有人能看出新式军队的不同。 对于整个国家的国防建设能起那么点微小的作用，楚辰就已经很满足了。 左哨官兵对于演武前的准备工作，忙碌而又秩序井然。 恐怕连他们自己都没有那么明显的感觉，经过这一个月的学习和操练，他们已经相比于普通的防军领先了太多。 一个历史事件的发生，当事人恐怕自己都不知道它的影响力。 左哨演武，是楚辰对于新军的第一次尝试。 对于未来的影响与意义，怕是只有未来数年乃至数十年之后，人们才能认识到它的不同！ 第21章 仅仅是开始 “嘟嘟嘟嘟嘟……” 急促的哨声划破清晨的宁静。 左哨兵舍瞬间从静变动，仿佛熟睡的狮子翻身而起，伺机而动。 时隔一个月，两次紧急集合，同样的一百二十一个人，情况却截然不同！ 楚辰站在院中，身形挺拔，眼神坚定，双眼之中，好像有一团火焰在升腾！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培养的第一个班底，也是未来一段时间战斗中后背可以依靠的兄弟。 没有人比楚辰更渴望看到左哨官兵的战斗力了。 一个月的封闭式集训，作为后世兵王的楚辰，深刻的知道这群官兵的变化。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杨天寿站在楚辰身边，感受着后者身上散发出的自信与激动。 杨天寿一直纳闷的是，从自己的了解来看，楚辰以前只是自己练武。 可是他又从哪里得到的这样的练兵之法，难道真的是从兵书中习得？ 还是说从洋人那里学的？ 多年之后成为共和国五星上将的杨天寿，在回忆录中写到。 对于元首，你可以怀疑，但是永远不要否定，因为他总是可以将不可能变为可能。 1分30秒！ 左哨全部官兵集合报告完毕后，楚辰手中的怀表显示时间为1分30秒，而且是带齐所有行李和单人帐篷的情况下。 军容整齐，精神抖擞！ “兄弟们！今天……将会是漫长的一天。” “但是，也是所有人都要记住的一天！” “今天是我们左哨官兵迅速成军的一天！” “你们，将成为一支铁血的军队！” “你们，将会打碎挡在面前的一切障碍！” “你们，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热血沸腾，群情激奋。 这是所有左哨官兵的共同感受。 此刻，赢得演武的赏银已经不再重要了。 重要的，是自己要比其他人强！ 自己小队要比其他小队强！ 自己排要比其他排强！ “出发！” 随着楚辰一声令下，演武的第一个内容，20公里负重奔袭开始。 目的地，正是后山的射击场。 整个队伍，并没有一哄而散，所有人以小队为单位，在队长的指挥下，十人的队伍整齐有序。 小队前侧为稳定的领跑者，后侧为能力强的收尾人员，中间是小队较弱的其他人。 小队如此，排级单位也如此。 四个排十二个队，以自己的节奏和速度，向着终点，奔袭而去。 泾阳后山的演武场上，旌旗猎猎，临时搭建的观礼台宽敞而气派。 当巡抚谭钟麟到达的时候，人员已经到的差不多了。 对于左哨官兵救火之事心怀感激的民众和西北各地商人，也已经在外围聚集等待。 观礼台上坐着的，则是大大小小的官员。 “抚台大人，您来了啊。没想到这小小的一哨官兵演武，居然惊动了您。” 看到谭钟麟走上台来，提督马辅臣迎上前来。 按理说他的官职比巡抚只高不低，提督一般为从一品，而巡抚为从二品，加兵部侍郎衔的话可以算正二品。 但是从实际权力看，提督全称是提督军务总兵官，负责节制一省军务，相当于后世的省军区司令员。 不过，朝廷为了避免提督拥兵自重，一直在削权。 所以陕西提督此时能节制的，只有三千多绿营兵。 巡抚，又称抚台，是巡视各地的大臣，“巡行天下，抚军安民”，负责主管一省的大小事务，相当于后世的省委书记。 特别是每年的官员考核，都是由总督和巡抚来配合。 提督如果得罪了巡抚，不要说在正常事务上巡抚不配合，就单单是官员考核一项，就够他喝一壶了。 “马将军不也是早就来了，看来提督大人对于军务之事相当上心啊，哈哈哈。”谭钟麟也客套客套。 “军务之事是我的本职所在，不得不上心啊。可是谭大人，这楚辰怎的让我们这么多人在此等候，这也太不拿我们当回事了吧。” 已经在观礼台上等候1个多小时的马辅臣宣泄着他的不满，同时也是在谭钟麟面前诋毁楚辰。 毕竟，作为节制一省军务的提督都没有搞出个演武，一个小小的哨官却大张旗鼓，分不清大小王了！ 就在众人快要失去耐心之时，一匹快马赶到。 众人还以为是哨官楚辰，可定睛一看，却是一个体型庞大的壮汉。 来人正是杨天寿。 “诸位大人，父老乡亲们，久等了，我家大人和官兵们马上就到。” “呵呵，你家大人好大的官威啊，抚台大人都已经等了半天了，他还没有露面！”马辅臣见来人不是楚辰，向着杨天寿怒吼道。 杨天寿心想你这个老头，演武定的时间是辰时三刻，那是楚辰算好的时间，五点出发，20公里到达将近3个小时，你们来早了怪谁。 但是又不能将心里话说出口，只能解释道:“诸位大人莫怪，我家大人带全部官兵背负重物奔袭四十里路，寅时出发，辰时三刻前肯定到达。” 四十里！ 数字一出，让观礼台上的大人们大吃一惊。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观礼台上不乏久经沙场的老将，马辅臣就是其中一个。 负重奔袭四十里路，至少他所带的部队很难做到，即使是能，也需要很长时间，不可能一个半时辰就可以完成。 “来了！”就在马辅臣要质疑之时，参将吴克虏的声音突然响起。 只见左哨官兵全体人员跑步进入演武场，虽说队伍不是那么整齐，但是基本上十人左右为一小队，互相帮助。 还有队长排长在旁指挥，散而不乱。 根本没有众人想象中的丢盔卸甲！ 马辅臣等人互相对视，一阵愕然。 没想到，这左哨官兵一开始就给了大家一个震撼。 “诸位大人，下官来迟，场地简陋，招待不周，请多多包涵。”楚辰安排左哨官兵暂行休息，随后走到观礼台前行礼解释。 虽然奔袭了20公里，但是楚辰的身姿依旧挺拔，声音照样洪亮！ 还未等谭钟麟发话，马辅臣身边的总兵柳胜武抢先说道:“不止是招待不周啊，40里路奔袭结束，士兵们已经筋疲力竭，今天还如何操练？你让抚台大人和提督大人过来就看你们休息吗？” 楚辰双眼望向柳胜武，而后淡淡说道:“40里路奔袭，这才是刚刚开始，还请诸位大人，拭目以待！” 第22章 热兵器的威力 “什么？这只是刚刚开始？难道他想让士兵们在这种情况下继续组织演武？？？” “这不可能！没有士兵可以在奔袭40里路之后，只进行这么短暂的休整就可以继续演武！” “嗨，我看这楚辰就是个哗众取宠之辈！ 接下来准备看他的笑话吧！” 40公里奔袭，在楚辰口中，竟然仅仅是开始？ 众多官员和周围围观的商人百姓，都表现出极大的不相信。 望着观礼台上众人精彩的表情，就连巡抚谭钟麟都表现出一丝疑问。 而那提督马辅臣和总兵柳胜武，更是一脸的看笑话的神情。 不过楚辰丝毫不在意。 对于左哨官兵，自己有着极大的信心！ 这些演武的内容，都是左哨官兵的训练日常！ 而且，楚辰也并不在意在场人员的看法。 因为在他眼中，这些都不重要！ 转身面向左哨官兵，楚辰的军姿相当标准，并没有奔袭过后的疲倦感。 见到哨官大人的动作，左哨官兵在哨长方伯韬的催促下，迅速集合列队。 “兄弟们，准备好了吗？！” 楚辰的话音像是点燃爆竹的火柴，将左哨官兵从奔袭的疲惫中召唤出来。 “准备好了！！！” 左哨士兵的回答，整齐响亮！ 仿佛像一记耳光，要把不相信他们的人，用力打醒！ “第二个内容，射击演武，开始！” 重头戏来了！ 随着楚辰的一声令下，左哨全体官兵跃跃欲试。 第二个内容，射击演武区分两个环节。 分别是射击人员不动的情况下对移动靶进行射击，以及骑马状态对固定靶进行射击。 简单来说，第一种是人不动靶动，第二种是人动，靶不动，也就是骑马射击！ 出场顺序按照从一队到十二队依次上场。 当第一队到达射击位置之后，只见场上提前拉起的道道悬空的绳索之上，悬挂上了稻草人靶子。 靶子周身覆盖着白布制作的靶纸。 靶纸之上，面向众人的一边，从中心向外围，用一个个大小不一的黑色圆圈显示环数。 “一百五十步开外，每人对应一个靶子，射击时间一分钟，10发子弹，命中靶子环数最高者获胜。” “靶心为10环，共五圈，最外围为5环。” “射击开始！” 随着楚辰的命令，挂在绳索之上的稻草靶在绳索的牵引之下开始移动。 移动的速度，刚好与普通人跑步速度相当。 啪啪啪啪…… 一分钟转瞬即逝，随着最后一名士兵打出最后一发子弹，第一波射击结束。 之所以将射击弹数定在10发，是有原因的。 现在左哨官兵所装备的正是从德国采购的毛瑟1871步枪，该枪射程在600米，初速435米每秒。 虽然是单发栓动步枪，但是熟练的士兵可以做到每分钟射速10发！ 这种射速，相比于之前采用的前装枪和抬枪，射速提高了5至6倍！ 射击结束之后。 十个稻草人靶子，被送到观礼台前进行检查。 此时观礼台上的众多官员们，迅速围拢上来进行观看。 没想到，才看到第一个靶子，就惊掉了下巴！ 队长李凌宇，10发91环，10发全部命中！ 后面的队员，最差的也有5发40环。 这样的成绩，让观礼台上的大人们大吃一惊。 “这怎么可能！” 柳胜武率先提出疑问。 在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上，已经接近普通弓箭手有杀伤力的最远射程。 而左哨官兵，竟然能在这个距离上得到这样的准度！ 平均命中7次！ 相当于10名士兵在一分钟之内，100米的距离上打死了70名敌人！ 可怕的命中率！ 可怕的射速！ 同样震惊的还有谭钟麟和马辅臣。 特别是马辅臣，能走到提督的位置上，也算是久经沙场。 但是能做到像左哨官兵这样，远距离快速击杀敌军的，他还真没有见过。 即使是最精锐的满族八旗士兵，也做不到。 这，是热兵器与冷兵器的差距。 他们根本不知道，第二次鸦片战争时，僧格林沁率领3万步骑兵冲向八国联军时，用3000人的伤亡，仅换来了英法联军5人死亡！ 时代抛弃你的时候，不会冲你打一声招呼！ 在众人还没有缓过神的时候，左哨官兵剩余11个小队，已经全部射击结束。 其他小队的射击成绩，与第一队不相上下。 三队的成绩最好。 有2人10发弹全部命中，都在80环之上，其中就有那个爱哭鼻子的马小四。 在经历了一个月艰苦操练之后，那个弱小而又内向的马小四，已经成长为一名合格的战士！ 身体没有优势的情况下，他选择主攻枪法。 这也是热武器时代的一大特点。 个人的战斗力，已经不能单纯靠力量和体型来彰显。 即使你是200斤的壮汉，一发子弹也可以让你躺下！ 随着对移动靶射击的结束，紧接着紧接着进入第二个项目。 骑射！ 作为古代骑兵的看家本领，骑射对于一个士兵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只不过，这一次左哨演武，骑射的武器从弓箭变成了步枪。 骑射的距离变成了一百步，也就是接近后世的七十五米，近距离射击，求的是射击的准确性。 至于大规模冲锋中的火力压制，那可以达到一两百米。 骑射的演武也很快结束。 但是射击的精准度相比于之前有所下降，平均每人能在1分钟之内命中4次。 即使这样的成绩，也让参观的众人心中震撼不已。 这可是只进行了一个月的训练之后的结果啊。 如果将时间放到三个月乃至一年，或者是这左哨官兵再经历几次战争的洗礼，谁知道他们会成长到什么程度！ 楚辰走上观礼台。 此时台上的各位“大人，再看向走上观礼台的楚辰，眼神中已经少了很多轻蔑，多了一些不明的味道。 有欣慰，有忌惮，有嫉妒…… “楚辰，搞得不错啊，你这左哨官兵，可以说是以一当十啊，哈哈哈。” 谭钟麟感觉观摩此次演武收获颇丰。 作为一省巡抚，他对于清政府面对洋人时的屈辱了解更多。 两次鸦片战争，割地赔款的原因所在，就是因为大清的军队，在与洋人作战的时候被打的一败涂地！ 要是这大清的军队，都像左哨官兵一样令行禁止，能力出众。 这堂堂的帝国与百姓，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屈辱！ 第23章 还有谁?! 看见楚辰走上观礼台，在楚辰行礼之时，谭钟麟将楚辰扶起。 看着楚辰，谭钟麟心中感慨。 这个一个月之前的护卫，才仅仅一个月时间，竟然已经成长成一名哨长。 而且还练出这样一批精兵！ 谭钟麟满心欣慰。 “楚辰，你的兵练的不错啊。” 拍着楚辰的手背，谭钟麟对左哨官兵的演武很满意。 站在谭钟麟身边的提督马辅臣，却是一副皮不笑肉笑的表情。 “有赖于抚台大人和诸位大人的支持，这一个月的时间左哨官兵多有打扰，楚辰在这里谢过了。”楚辰拱手道谢，随后继续说道:“谭大人，马大人，咱们稍后进行最后一个内容的演武，拼刺。” “这拼刺是何意啊？”提督马辅臣听到楚辰的话后，对于这个新鲜的词儿很是疑惑。 其实上午的演武已经让马辅臣心中暗暗震惊。 这左哨官兵的战斗力和纪律性，简直与他见过的左大帅的士兵没有两样，甚至还要强上几分。 就从对于火枪的使用来讲，怕是他手下的绿营兵对上左哨官兵，没有五倍以上的兵力，根本啃不下来。 但是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老将，他又不好承认左哨士兵比他手下的绿营强，所以只能继续端着从一品大员的架子。 “回禀提督大人，这拼刺就是用火枪上的刺刀进行拼杀。 火枪的大规模的使用，会让作战的两方人员距离越来越远，而近距离的拼杀会减少，再多带一柄大刀没有太大必要。因此更多的是用刺刀！” 边说，楚辰边将身旁杨天寿递过来的长枪拿到手里。 啪！ 楚辰动作利润，已经将m1871那将近五十厘米的刺刀装到了枪上。 “就是这样，在近距离拼杀的时候，将刺刀装到枪上，加上枪长，全枪可以达到六尺。既可以士兵们搏斗使用，也可以在面对骑兵时有更长的杀伤半径。” 听着楚辰的话，众人看向他手中的步枪，枪加上刺刀的长度，确实已经快相当于一柄长枪了。 就在此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哈哈哈，楚辰，你这所谓的刺刀就这么薄，还这么窄，在拼杀时如何破开敌人的盔甲啊。” 听到柳胜武的话，楚辰脸上并没有太多波澜。 “柳大人说的不错，刺刀面对盔甲确实略显单薄。 但是这步枪装备的是普通士兵，普通士兵又有几人能穿上盔甲呢？ 而且在步枪使用之后，盔甲未来也会慢慢淘汰了。沉重的铠甲不仅会迟缓动作，还挡不住穿透力强的子弹！”楚辰耐心的解释。 柳胜武被楚辰说的哑口无言，但又无法反驳。 马辅臣制止了他的话语，眼神对其稍有示意。 柳胜武看懂了马辅臣的眼神，心中会意。 来之前，两人其实就已经定下了计划。 要给楚晨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射击方面确实没的说，可是论上这近距离拼杀，接下来的演武，定要杀杀左哨官兵的威风！ 休息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拼刺的演武也随着楚辰从观礼台上走下来而开始。 “拼刺为避免出现人员伤亡，我们采用木质的长枪来模拟。 以十步见方的框为界，格斗时被模拟长枪刺中关键部位或者出界者被淘汰。” “每次上10名人员，区分五组分别对抗，直到决出胜者为止！” 随着楚辰宣布完演武规则，第一组十人走到自己的位置，开始进行拼刺演武。 各个台上，双方打的你来我往，打的甚是热闹。 拼刺的演武相比于射击更具有观赏性，观礼台上的众位文官武将看的津津有味。 “提督大人，这左哨官兵的拼杀有点小儿科啊，就用这木质的长枪，没有什么威力。而且只有砍、刺、挑这几个简单的动作，就跟小孩过家家似的。” 柳胜武的话让马辅臣感觉心中舒畅，这左哨官兵，也不是什么都行嘛。 想到这里，他对柳胜武耳语道:“待会儿他们决出胜者之后，你上去让他见识一下咱们绿营的战斗力。” 得到马辅臣的授意，柳胜武心中暗自窃喜。 作为一名久经沙场的将军，在拼杀这块，他自信在陕西境内，还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就让这楚辰再得意一会儿，看他待会儿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随着演武进程的逐步推进，在最后一人被踢出界外之后，拼刺演武也宣告结束。 最终获胜者，为一排排长马大彪。 就在楚辰宣布马大彪为拼刺演武第一名时，只见观礼台上窜出一人。 “稍等片刻！” 柳胜武从观礼台上大踏步走下，随即对楚辰说道:“哈哈哈，看着大家的拼杀，老柳我也手痒痒。楚大人，不知可否让我和这位胜者过两招啊。” 终于来了！ 楚辰心想这些人还挺能忍，演武即将结束了他们才跳出来。 虽说心底里有着恼火，但是面上楚辰仍然不露声色。 “哈哈哈，既然柳大人有此雅兴，那是看得起我左哨官兵。” “大彪，陪柳大人过两招！” 马大彪看着楚辰和柳胜武，听到楚辰话中明显强调的最后三个字“过两招”，心想哨官大人这是动了肝火了啊，看来自己得用点力了，不然回去要挨操练了。 回过神来，手握长枪，笔直站立，身上散发着强大自信的马大彪，拱手说道:“承蒙柳大人看得起，大彪是个粗人，手底下没有轻重，过程中如果有得罪之处，请柳大人恕罪了。” 柳胜武听着这话就来气。 听这语气，这傻大个是吃定了自己？他哪来的勇气！ “拳脚无眼，无需多言！” 柳胜武说罢，并没有谦让，手中的一杆长枪，由后至前抡圆了向马大彪砸去，以枪化刀由上劈下。 来的好！ 看到来势汹汹的柳胜武，马大彪并未后退，而是以一个上步格挡挡下柳胜武的一枪。 将柳胜武势大力沉的一枪格挡开来，马大彪顺势再上一步以枪刺之。 柳胜武没想到，自己的全力一枪这马大彪竟然可以格挡开，并迅速的变挡为刺，反应不及时被刺中胸口，后退两步。 这傻大个好大的力气！ 恼羞成怒，柳胜武再次出击，以长枪由后手旋转，使枪头成画圈状态，飘忽不定，一招近身搅枪式，彰显出他的武艺精湛。 马大彪看着飘忽不定的长枪，也不畏惧，瞅准机会一招格挡，右手从下而上发力，将柳胜武的长枪挑开，顺势又是一个上步突刺。 拼刺讲究的就是快准狠，花里胡哨的动作并没有什么卵用。 柳胜武的长枪刚被挑开还没反应过来，又被马大彪的长枪刺中胸口。 短时间内的第二次重击，让他后退了足足五步，口吐一口鲜血。 接下来他的几次出招和前两次相似，每次都被马大彪化解。 在第五次被击退之后，出圈了！ 眼见柳胜武不是马大彪的对手，无论柳胜武以什么样的招式出击，马大彪总可以用简单的劈砍格挡突刺来应对。 “胜武，好了！”马辅臣叫住还想上前的柳胜武，而后者也知道自己不是马大彪的对手，悻悻的将长枪丢到一旁，退回到观礼台上。 这左哨怎么会有这样的高手！ 不理会众人的反应，马大彪持枪而立，英姿挺拔，沉声道:“还有谁？！” 第24章 刺杀 随着柳胜武与马大彪的拼刺对决结束，此次左哨官兵的演武也落下了帷幕。 由于最后的一场拼刺，导致了柳胜武的负伤。 楚辰也不好在当场进行演武的颁奖，而是安排左哨官兵进行休息，他也重新回到观礼台。 “柳大人，实在是不好意思，手下人没轻没重的，让你受伤了啊。” 楚辰虽然嘴里说着不好意思，可是从表情上看，完全不是。 甚至还有点洋洋得意！ 柳胜武摆了摆手，不愿与楚辰多说。 吴克虏见状，走出人群，他与楚辰有旧，此时也出来打了个圆场:“你看这事儿闹得，楚辰，回去之后你可得好好教导一下手底下的人，怎么能把柳大人打伤了呢。” “不过拳脚无眼，毕竟是演武，幸亏不是用的真刀，我想柳大人也不会往心里去，您说是吧马大人？”吴克虏望向马辅臣说道。 “哼……” 提督马辅臣冷哼一声。 说得好听！ 马辅臣本想打压楚辰，可没想到反而成就了他！ 可是这比试，是柳胜武主动要求的，又能怎么办呢？ “没有多重的伤，这事儿就算了。毕竟左哨官兵演武我看也有好几人负伤。”马辅臣说道。 “不过话说回来，楚辰，左哨官兵今日的演武全程下来，总体还是可以的。这练兵之法不知你有没有撰写下来，我看可以加以推广啊。” 马辅臣作为一名提督，也算是位高权重之人。 可是提督毕竟没有掌握太多兵力，更多的像是不受重用的将领。 楚辰的左哨演武让他看到一丝希望！ 要是用楚辰的练兵之法练出一批精兵，在这个大清朝内忧外患之际，自己的地位必定能更进一步。 “提督大人说的是，属下回去之后便将这练兵之法梳理出来，交到大人手里。” 楚辰当然知道马辅臣是什么意思。 想摘桃子？ 不过，无所谓了。 这次演武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些掌兵的将领，知道热兵器作战的现状。 如果自己的练兵之法，能让这些人多练出一些能战之兵。 想必之后与列强的战斗情况能好一些吧，百姓也就能少受一点苦。 楚辰的爽快，让马辅臣有些意外。 “哈哈哈，那就这么说定了！” 马辅臣得赶快敲定下来，他很害怕楚辰不认账！ 见矛盾已经化解的差不多了，众位官员也就不再停留，以巡抚谭钟麟为首，依次走下观礼台准备离开。 可就在此时，情形突变！ 在一旁聚集的商人百姓中，突然冲出一位蒙面之人，手持一尺短剑，高声大喊:“狗官，拿命来！” 说时迟那时快，在看到有人行刺之时，楚辰和身旁的杨天寿，迅速护住谭钟麟和马辅臣，这两位可是现场官职最高之人！ 可是，行刺之人的目标，并不是这两人！ 而是走在人群边缘，被人搀扶的柳胜武！ 刚才受了伤，身体虚弱的柳胜武又怎能防备住这突如其来的刺杀？ 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胸口已经被行刺之人扎了三刀。 “啊！！！” 得手之后，劲装汉子便趁乱窜入人群。 惊慌失措四散而开的百姓，是他最好的遮挡。 楚辰迅速掏出怀中的左轮手枪，眼神盯住凶手逃窜的路径。 见人群中还有四五人向他靠拢过去，都是些劲装打扮的汉子。 肯定是同伙！ 不过，其中有一人，身材显瘦，皮肤白皙。这……竟像是，女扮男装？ 这几人都是脸蒙黑布，行动迅速，步伐轻盈，看来都是些练家子。 “天寿，抓住他，要活口！” 听到楚辰的命令之后，杨天寿如炮弹一般，向行刺之人窜去。 见杨天寿一人不一定能对付的了行刺之人，楚辰安排方伯韬，带领左哨官兵保护现场人员。 自己则召集马大彪，带上一排人员，迅速上马往前追去。 等到楚辰等人上马前出，驱散人群往前飞奔之时。 那些行刺之人，竟然已经从旁边的树林之中骑上藏匿的马匹，也开始向远处遁去。 路过杨天寿时，一排的一名士兵将马交于杨天寿，而后众人拍马快追。 很快，五公里路就过去了。 楚辰和杨天寿与前人的距离，已经拉近到一百米之内。 马大彪带领的一排士兵，也在后侧不到两百米的距离。 前面逃窜的女扮男装之人回头观察之时，风吹起护脸黑布，让杨天寿看到了她的模样。 杨天寿心中咯噔一下。 竟然是她！ 眼看行刺之人就快要逃进密林，如果进了树林，再想抓捕怕是就难了。 于是楚辰抬枪瞄准，凭借长期训练的稳定性，楚辰有信心在这个距离上，击中行刺之人的马匹。 因为他想要活口！ 可就在楚辰刚要射击的一刻，杨天寿的话音响起:“大人，请慢！” 楚辰扭头疑惑的看着杨天寿。 “大人，前方的人我认识，请大人高抬贵手，事后天寿再向您请罪！” 思虑再三，楚辰将枪瞄向别处，随意开了几枪，而后便与杨天寿勒马停下。 听到后方的枪响，石清瑶心道，完了！ 这么短的距离，在刚才的演武中见识了左哨官兵枪法的她，知道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没办法，如果有人被击中，就要做好原地战斗的准备。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后侧枪声响起，子弹却并没有命中她们五人中的任何一人。 石清瑶疑问之际回头望去，刚好看到杨天寿制止楚辰的动作。 楚辰的枪口，根本就没有瞄准她们这个方向！ 那个人，果然是天寿！ 演武时看着就像，但是没敢确认。 此时他拦住那带头的哨官，肯定是认出自己了。 可是，他怎么会和官兵在一起？ 情况紧急，来不及反应，石清瑶和其余四人策马继续向前逃窜。 在行刺之人窜入密林之后，马大彪率领的一排士兵才赶到了楚辰之处。 “大人，怎么办？我们继续追进去？”马大彪赶到之后，看到楚辰和杨天寿待在原地，连忙向楚辰询问。 楚辰抬手示意不用追了，而后命令道:“不用了，林深难觅，先回去保护现场人员，防止有其余同党。” 随后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杨天寿。 马大彪也感觉有些异常，眼神在楚辰和杨天寿身上，来回打量。 返回时，杨天寿跟在队伍的最后面，满怀心事。 楚辰等人回到演武场之时，众人还未散去， 下马快步走向谭钟麟等人，楚辰拱手道:“大人，下官无能。贼人提前预有准备，林中藏匿快马，追至密林便不见踪迹了。” 马辅臣望着躺在地上已经失去气息的柳胜武，满脸怒气。 但是也没法怪罪在楚辰身上，于是只能愤慨道:“谭大人，贼人如此大胆，我建议府衙县衙和绿营全部出动，尽快搜捕泾阳附近地域，捉拿贼人。” 谭钟麟也点头表示同意。 毕竟两天后就是茶道大会，对于陕西和泾阳来说都是大事，绝不能再有类似事情发生了。 随着众位官员回到各自府衙，一场声势浩大的搜捕，在泾阳县附近拉开了帷幕。 第25章 谁是狗官? 回到黑云沟山寨之后，石清瑶心中一直惴惴不安。 “大小姐，怎么看你面色不喜？” “是啊大小姐，今天我们可是终于手刃仇人了。临走之前我看了，三刀有一刀扎到了心脏，那柳胜武必死无疑！” 说这话的，正是出手袭杀柳胜武之人。 “我还没说你呢！李林深，今天在泾阳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石清瑶相当气愤。 在演武场，她再三告诫李林深不要动手，可是却最终没能制止他。 “我控制不住！一想到这个狗官杀了我们那么多亲人，我就忍不住！” 李林深眼含热泪，身材壮硕的他，此时却脆弱的像个孩子。 想起父亲石达开被凌迟处死，曾经父亲的部下被柳胜武等人带兵杀害，石清瑶非常明白李林深的感受。 “可是林深，今天不是好时机啊。” “那演武的左哨官兵战斗力之强你不是没看见，要不是最后有人帮忙，我们根本逃不掉！” 石清瑶脑海中，出现了杨天寿制止楚辰的画面。 “有人帮忙？我怎么没注意？”李林深相当疑问。 “你知道后来追着我们的两个人，一个狗官，另一个是谁？” 石清瑶对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弟弟很是无奈。 “谁啊？” “是天寿！” “杨天寿杨大哥？” 李林深惊讶的嘴里可以塞下一个鸡蛋，然后又继续问道:“可是他为什么要和狗官在一起啊？” “我也不知道，但是他制止了狗官对我们开枪，现在我怕他会被狗官问罪。”石清瑶心中担忧。 “谁要被狗官问罪？” 石清瑶话音刚落，从里屋走出一个中年人，大概四十多岁的年纪。 旁边有人搀扶着，好像眼睛看不见东西一般，走过来之后摸索着坐下。 “张叔，是天寿。我们今天杀完柳胜武，被官兵追赶。到最后是天寿制止了那个狗官向我们开枪，不然……我们都回不来。”石清瑶向张遂谋叙述着，把今天的事情完完整整说了一遍。 这个老人，就是石达开曾经的两大谋士之一，张遂谋！ 天生高度近视，可惜没有眼镜，要不然也不能做这半瞎之人。 “天寿多年之前和我们失散，没想到竟然流落到了泾阳。 从你的话中看，天寿应该还是比较受那个狗官的信任。 可今天这一暴露，怕是危险了。”张遂谋也有点担忧。 今日之事，杨天寿怕是不好过。 毕竟，哪个朝廷官员，能允许身边有“反贼”的同党呢。 “那我必须去一趟，不能因为我害了天寿！”石清瑶转身就要出发。 若是杨天寿因为今天之事有危险，她必须要将他救出来。 “不行啊瑶瑶姐，那里现在太危险了！”李林深赶忙制止她。 经过一番理解的讨论，石清瑶还是打算自己去一趟。 一来她的性格不允许别人因为自己而受害，特别是，这个人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像自己亲弟弟一样的杨天寿！ 二来她一个女孩子进城，搜捕的官兵未必会怀疑。 而且以她的功夫，只要不是数十人的围攻，想逃跑问题不大！ 与黑云沟紧张的气氛不同，现在的左哨兵舍，正洋溢在一片轻松的氛围中。 持续一个月的操练今天终于落下帷幕！ 虽说是被刺杀了一个总兵，但是作为挑衅左哨的绿营将领，柳胜武的死，对左哨官兵来说反而像是出了口恶气。 考虑到左哨官兵今日演武比较劳累，谭钟麟并没有要求楚辰参与对行刺之人的搜捕。 楚辰也履行了自己的承诺。 获得三项第一的三人，张大彪，余鸿乐，崔成等人和获胜的小队，都分别获得了相应的赏银。 至于其他所有的左哨官兵，今日晚上组织聚餐，酒肉管够！ “彪哥，你还别说，今天你那几枪可真畅快！我余鸿乐就是佩服猛将，谁敢挑衅咱们左哨，干他奶奶的！” “哈哈哈，老余，我看你也不差啊，10发95环，枪枪毙命，这射击水平当仁不让啊”四排长崔成揽着余鸿乐的肩膀，脸上已经升起几分红韵。 今晚是难得的放松机会，除了门外的哨兵外，左哨官兵都聚集在兵舍院内聚餐，大大小小坐了几十桌。 楚辰、方伯韬、杨天寿和几个排长坐在一桌。 在楚辰到每一桌上和大家联络感情之时，见楚辰不在，几人讨论的激烈，可是杨天寿却始终沉默寡言，心事重重。 余鸿乐应承着崔成的恭维，而后不由感慨:“要说跟着楚大人当差是真痛快，这一个月是兄弟我这些年最痛快的一个月了！” “这么多年了，楚大人还是唯一一个拿我们当亲兄弟的，不光每次操练和我们一起，平时还要处理那么多琐事，还自己掏银子给大家改善伙食发放银饷。” “你说的对啊，还教我们识字呢，就连我排里的孙狗蛋都说自己是学问人了，哈哈哈。”对余鸿乐的话崔成相当赞成，也谈起了自己的感受。 马大彪听着崔成等人的话，不善言辞的他也端起酒杯:“俺是个粗人。说实话，自从上次楚大人给俺和小四抹药开始，俺就决定把这条命给大人了！他拿俺当兄弟，俺就敢为他挡子弹。无论是谁，只要敢对楚大人，对咱左哨有二心，俺绝对把他的头锤进肚子里！” 不知有心还是无意，马大彪在说完之后，看起不经意的藐了杨天寿一眼。 听着马大彪有所指的话语，杨天寿心中不是滋味。 他也是个直来直去的汉子！ 心里根本藏不住事儿。 一口干了一大碗酒，犹豫的眼神重新坚定，仿佛做出了某个决定，走向楚辰。 “大人，请您进屋一下，我有话想对您说。” 楚辰对于杨天寿的到来并不意外，在县衙大牢中他就知道杨天寿身上有秘密，今日之事更让他感觉这个秘密还不小！ 他一直在等着杨天寿来找他。 如果杨天寿不来，只怕是这兄弟是做不成了。 楚辰很希望杨天寿过来，因为他对于这个至孝之人很看重，不想失去这个兄弟。 楚辰点了点头，转身向房内走去，杨天寿跟在身后，脚步好像都比白天时要轻盈许多。 有问题！ 刚进屋楚辰就感觉有点异常。 屋内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并不浓烈，但是却肯定存在！ 跟在身后的杨天寿，思索着如何对楚辰坦白真相，并没有觉察。 在他进来关上房门之时，异变突生！ 楚辰从觉察到异常之后就将手放入了怀中，可左轮手枪才刚掏出来，脖子上就感觉到一丝凉意。 一柄长剑已经落在肩膀之上，剑锋紧紧贴住他的脖颈。 “狗官别动！” “清瑶姐不可！”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楚辰掏枪的手一顿。 心中大汗，狗官？喊我呢？谁是狗官？？？ 第26章 为一个平等 “清瑶姐，快快把剑放下！”杨天寿对进屋之后发生的事情，根本毫无预期！ 等他反应过来，石清瑶已经将利剑紧贴在楚辰的脖颈上了。 杨天寿的脸色变得煞白，他对石清瑶武功的高深程度可是有着深刻的认知。 七八年前失散之前，石清瑶十四岁时，功夫就已经登堂入室了。 她使用的软剑“流彩”，更是当世名剑，削铁如泥，吹发可断。 如果一不小心将楚辰割伤，那事情可就大了！ “不行，天寿，除非这个狗官答应放你离开，否则我是不会放开他的。”石清瑶的美目盯住楚辰，并没有答应杨天寿的要求。 “咳咳，额，那个什么，我插个话。” “你们俩能不能照顾一下我的感受，这好歹也是我的地盘吧。” 楚辰心中非常无奈，本来一个庆祝的好日子，结果现在在自己的房间，居然被人将利剑架到了脖子上。 “狗官，你有什么话说！你要是敢不放天寿离开，我拼了这条命也要将你格杀！” “我说大姐……” “谁是大姐！” “额……女侠，你搞清楚状况好不好。 不是我不让天寿离开，是他不肯离开。再说了，你口口声声说我是狗官，我是抢占民女了还是搜刮民脂民膏了？” 楚辰对这个女侠的行为很是不满，好歹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后，还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儿吧，现在居然成为了她口中的狗官！ 石清瑶脸上出现一丝疑惑，眼神望向杨天寿。 杨天寿看不下去了，赶忙上前将石清瑶手中的长剑拿开。 “清瑶姐，楚大人是好官！前几天坊间着火，是他带着左哨官兵前去救火。若不是左哨官兵，我娘怕是就要被大火烧死了，百姓们都说楚大人是救星呢。” 石清瑶一头雾水。 这大清还有好官？ 楚辰扭了扭脖子，而后将手上的左轮手枪装进怀里，坐在了太师椅上。 上下打量着石清瑶，楚辰心叹果然说玫瑰都是带刺的。 这样一个打打杀杀的女子，竟然有这么一副天仙般的容貌。 石清瑶大约一米七的身高，一身劲装在身，将玲珑的身段显示的一览无余。 她最大的特点，是皮肤相当白皙。 清丽的面容，因为表情的冷冽而更显高冷。 这要是放在后世，妥妥的选美冠军啊。 见楚辰在打量自己，石清瑶有些羞恼：“狗官，你看什么！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抠出来。” 楚辰翻了翻白眼，不再看他，而是转头看向杨天寿：“向我这个狗官解释解释吧。” 杨天寿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而后向楚辰解释道：“楚大人，清瑶姐性子比较急，我在这代她向你赔个不是。至于这其中的事儿，是这样的……” 在杨天寿的叙述之中，楚辰终于知道了他和石清瑶的身世。 震惊！又带着些许同情。 原来杨天寿和石清瑶的身世大有来头。 杨天寿的父亲，正是太平天国的东王杨秀清。 石清瑶的父亲，则是翼王石达开。 在1856年天京事变中，南京城发生了王杀王的惨剧。 北王韦昌辉在天王洪秀全的授意下，屠戮了东王府，导致包括杨秀清家人在内的两万余人惨死。 杨天寿的母亲，是杨秀清在南京城找的女人。 因为长相俊美，又有功夫在身，所以即使杨天寿的母亲，对杨秀清的奢靡残忍的行为很不满意，杨秀清也没有对她痛下杀手。 而是让她去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 杨天寿是杨秀清最小的儿子，那时才一岁出头，正是跟随母亲去执行特殊任务，而躲过了屠戮。 知道东王府被屠戮之后，母亲赶忙带他投奔还比较正直的翼王石达开。 后来因为石达开的干预，北王韦昌辉被天王洪秀全杀掉。 后期在整军过程中，石达开又遭到洪秀全的猜忌，为了避免被害，带人离开南京转而西进。 1863年，也就是十三年前，在大渡河畔，石达开为保全手下性命而向当时在四川督办军务的骆秉章投降。 后来在成都被凌迟处死。 石达开的部下，却被清军全部杀害，执行命令之人，就有总兵柳胜武。 在石达开投降之前，为了留下种子，让谋士张遂谋和大将李福忠，带石清瑶和杨天寿等孩子逃走，当时一起出逃的部下到后来辗转只剩下几百人。 前几年，在官军的追捕中与杨天寿和石清瑶等人失散，直至今日…… 听完之后，楚辰沉默不语。 一方面事情信息量太大，需要消化。 另一方面，他感慨天京事变权力斗争的残酷。 动辄就是几万人的死伤！ 整个太平天国运动，大清南部各地总共加起来的人员伤亡有数千万人，将近是全国的六分之一。 对百姓来说，那是一场深重的灾难！ “你们两人都坐吧。” “天寿，我很开心你能跟我坦白这些事，我一直拿你当兄弟，以前如此，现在也是一样。” “如果你想离开，我绝不阻拦。如果你想留下，我们依然是兄弟，不管你以前身世如何，都不重要。”楚辰感慨杨天寿身世之悲惨，但是也没有强求其留下。 “天寿，跟我走。他是清廷的官员，说不定转头就拿你去换功劳了！”听到楚辰愿意让杨天寿离开，石清瑶心中开心，但是她又怕杨天寿犯傻留下。 “清瑶姐，楚大人不是那种人。”杨天寿赶忙制止石清瑶的话，多日以来的相处，他知道楚辰和其他的官员不一样。 石清瑶对杨天寿的话极度怀疑。 对于清廷的浓烈的仇恨，让她对所有清廷官员有着排斥感，于是继续说道：“当官的都一样！你说，他当官如果不为了升官发财，为了什么！” 听到石清瑶的话，再加上今晚听到太平天国的相关事宜，楚辰的情绪也是相当激动。 他爆发了…… 啪！ 楚辰将手拍在桌子上，巨大的声响吓了石清瑶一跳。 “我为了什么？” “我为了一个人人平等！” “在我看来，这天底下的人，无论皇帝、官员、百姓都是平等的，人人生来平等！” “你们太平天国也讲究一个人人平等，可是你们做到了吗？定都天京之后，高层不求变革，不为百姓谋利，修宫殿、选美妃，奢靡享乐，何曾想过百姓的死活。” “我为什么要练兵？ 我就想有朝一日，这天底下的百姓，都能活的富足！ 都能够挺直腰杆，活的有尊严！ 没有人会因为家境贫寒而落入风尘。 没有人会因为缺少食物而背井离乡。 我想让强者不再肆无忌惮！ 我想让弱者不再孤苦无助！ 我想让这天下的百姓，都能安居乐业，都能过太平日子！ 可是现在能行吗？ 各地民变四起，列强洋人虎视眈眈，动不动就凭借武力入侵。朝廷腐朽无能，官员群体贪污成！” “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去改变，需要去打破！而前提，是拥有强大的军队，才能有能力去改变这一切，去守护这一片华夏大地上的人民！” 楚辰的胸膛剧烈起伏，太阳穴处的血管因为激动而青筋暴起，话语铿锵有力，字字直击心灵！ 杨天寿和石清瑶看着楚辰，消化着楚辰的话语，都陷入了短暂的呆滞状态。 呼…… 长处一口气，楚辰感觉一阵轻松。 他来到这大清朝，还没有这么说出过自己内心的感受。 华夏民族所遭受的苦难，他想凭借自己的力量去做出改变！ 过程中肯定会有一个个巨大的阻碍，甚至会失去生命！ 可是，他毫不在意！ 第27章 兄弟归心 石清瑶望着楚辰，眼神中充满了复杂之色。 刚才楚辰在说话之时，爆发出了强大的气势。 上一次感受到这样的气势，还是小时候在父亲石达开身边时。 她没想到，这一个小小的哨官竟然有如此抱负。 多年来经过张遂谋的教导，以及自身经历了这么多坎坷波折，让她对于国家大事也有所认识。 她对于楚辰的认识转变了，因为从楚辰的话语中她没有感受到普通清廷官员的官味，甚至，有着改变一切的气魄。 她将软剑默默收了回去。 感受到她的目光，楚辰看了过来。 已经冷静下来的石清瑶，脸上已经没有了开始的冷冽，变得面容明媚。 楚辰的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呆滞。 回过神来的石清瑶慌忙收回目光，脸色微红。 如果让李林深等人看到，怕是要惊掉下巴。 作为黑云沟当仁不让的大姐大，除了她是翼王石达开的女儿之外，这些年黑云沟山寨更多的是靠石清瑶在支撑。 靠她卓越的武功，和张遂谋的谋划才在北山数股势力之中存活下来。 “楚大人，我打算留在您身边！” 杨天寿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石清瑶对于杨天寿的答案，并不意外。 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一开始的梦想就是做大将军，战斗才是他想要的。 “好！天寿。”楚辰用力拍了拍杨天寿的后背，一脸的真诚:“就让我们一起继续并肩作战！” 楚辰相当开心，他知道杨天寿的能力，猛将难求啊。 杨天寿随即看着石清瑶，对后者说道:“清瑶姐，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不过，失散这几年你过得怎么样啊？” 在随后石清瑶的叙述中楚辰和杨天寿得知，这几年黑云沟过得并不容易。 自从失散之后李福忠带着石清瑶等人便进入了黑云沟，属于西安北部的嵯峨山一脉。 因为山岭众多，因此盘踞的马匪势力众多。 最出名的势力有三股。 分别是黑虎寨，九龙岗和爷台山。 当时石清瑶等人进入黑云沟时，另外三股势力并不愿意。 可是李福忠带来的都是曾经石达开的警卫部队，再加上石清瑶和李福忠武艺高强，因此才立住了脚跟。 现在四家势力处于各占一块地盘，相安无事的状态。 日子虽说没那么好过，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真不容易啊，这世道……” 楚辰听后，最大的感受就是心疼。 马匪都是刀头上舔血的人物，石清瑶一介女流，在这种环境下厮杀，肯定有各种不易。 而且虽说她武艺高强，但是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才练成了这样绝顶的功夫。 杨天寿望向楚辰，声音中捎带着恳求:“辰哥，清瑶姐这么多年来太不容易了。恨我自己没有能力，你脑子聪明，能不能帮帮清瑶姐？” “你干什么天寿，我们黑云沟过得挺好，不用因为我而求他。” 虽说石清瑶对楚辰已经没有那么大的敌意，可是她也不愿杨天寿因为她欠下人情。 在她看来，杨天寿和李林深从小与她一起相依为命，都像是她的亲弟弟一般。 对于杨天寿的话，楚辰也有同样的想法。 于是望向石清瑶淡淡说道:“天寿是我兄弟，既然你们是亲人，那自然也是我的亲人。现在我的力量还不够强大，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也可以给你们提供些帮助。” 楚辰给出了三个办法。 第一，他将练兵之法给予石清瑶一份，并一次拿出十万两白银给黑云沟，以后每年五万两，用做练兵报酬，三年之内要练出800名可战之兵。条件是，过些年有用得着黑云沟的地方，黑云沟要为他提供帮助。 第二，过几天左哨官兵押送浙江来的军火去甘肃，参加茶道大会的商人肯定也会一路跟随求个平安。 黑云沟可以抛出消息，使令三股势力前来抢夺，凭左哨官兵的战斗力，即使不能全歼，也可以让其伤筋动骨。 再之后，黑云沟对这三股势力是拉拢还是收编，自行决定。 第三，楚辰给义父柳成祥修书一封，通过对外贸易购买一批军火，以提高黑云沟的战斗力。 石清瑶有些疑惑，楚辰提的三个办法，可以说对黑云寨大有裨益！ 如果全部成真，黑云寨绝对可以成为嵯峨山一带最强的势力。 而楚辰能得到的，只有一个未来一旦有事黑云沟要给予支持的承诺。 他有什么目的？真的是因为杨天寿，就做这么多？ 还没等石清瑶回答，杨天寿抢先说道:“这样太好了！辰哥，这个人情我承了，以后看我的表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哈哈哈，天寿，咱们兄弟不说那些。石姑娘也不用怀疑，这些事儿对我来说不过举手之劳。你们尽管练兵，以后用得着的时候，我是不会客气的。” “那清瑶就代表黑云沟谢过楚大人了。” 石清瑶也没有再做推辞，接受了这份计划。 不知道为何，自从父亲石达开死后，石清瑶已经好久没有过这种有人依靠的感觉了。 多年的支撑让她身心疲惫，在楚辰和杨天寿身边她竟感受到了一丝逃脱的感觉。 相应事宜谈妥，拿着练兵手册和十万两银票，石清瑶也没再多留。 楚辰和杨天寿目瞪口呆。 只见石清瑶打开后侧窗户，一跃而出。 楚辰不禁感叹:“果然有女侠风范啊。” 还以为石清瑶听不见自己的小声感叹，却没想到窗外传来她的轻喝:“舌头不想要了可以直说。” 楚辰赶忙闭上了嘴巴，和杨天寿面面相觑。 窗外离去的石清瑶，嘴角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一笑倾城…… “都进来吧，要等到什么时候！” 在杨天寿错愕的表情中，方伯韬和四位排长推门而入，脸上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仿佛做错事被老师抓到一样。 “都听到了吧？天寿的事你们不要外传，以后都是战场上互相挡子弹的兄弟，大家是一家人！” 楚辰也不等几人开口，率先说道。 “那必须的啊！” 崔成等人上前搂着杨天寿说道:“咱们左哨就是一家人，有事大家一起扛，不要自己憋着。” 杨天寿眼眶不经意湿润了，而后用力的抱紧身前的几人。 方伯韬等人，眼神更加坚定，今晚楚辰关于平等的话题他们听到心里，感觉热血沸腾。 左哨这几位领头人，此时此刻，兄弟同心！ 第28章 人员调整 经过昨日的演武和一夜的交心，左哨官兵第二天又恢复了之前的时间安排，并没有因为前一日的放纵而影响操练。 当所有人集合完毕之后，楚辰宣布了人员调整计划。 “兄弟们，一个月的操练结束了，下面我宣布一下左哨的调整……” 左哨一百二十一人，成立四个排建制，每个排设排长一人。 排内分三个队，每队十人，设对长一人，副对长一人。 每队内部划分三个战斗小组。 这是楚辰将后世的三三制融入到左哨中去。 现在这个时代的战斗，特别是清军，大多数还延续着前装线膛枪时代的枪毙队形。 枪毙队形，最典型应用是在美国南北战争期间。 由于前装线膛枪射速太慢，为了提高发射的连贯性，三排士兵分别站立，第一排射击完毕后换第二排，循环往复，保证射击不间断。 但是现在过时了！ 如左哨的毛瑟m1871等后膛枪的应用，极大提高了射速。 以前的方法，已经不适合现在的战斗。 现在欧美各国开始慢慢采取散兵线战术！ 也就是人员不再聚集排列在一起，而是分散开来，充分发挥人多枪快的优势。 三三制就是散兵线战术的升级版！ 人与人，班与班，排与排，可以互相掩护进攻，而又不至于单位太多无法指挥。 楚辰第二方面的考虑，是将各排职能划分。 一排更改为侦察排，排长马大彪，负责战斗时的前出侦察警戒，捕俘偷袭等特殊任务，类似于特战的样子。 二排三排为步兵排，排长分别为余鸿乐和江辰安，负责正面进攻任务。 四排也作为炮兵排，排长崔成。等到有了类似于劈山炮之类的火炮，主要由四排操作，对另外三个排进行支援。 第三方面是根据人员长处重新分配。 通过前一天的演武，左哨官兵每个人的具体情况都有了细致的了解。 将近距离拼刺成绩好，负重奔袭快的人员划出一部分归入一排。 二排三排作为战斗的主力，将射击成绩比较好的人员划入，并在每个班设立狙击手一名，由演武成绩前几名担任。 并规定以后每年都会组织射击的演武，狙击手由射击成绩最好的人员担任，其饷银比其它人要高。 将力气较大以及比较机灵会计算的人员划入四排，为将来操作火炮做准备。 通过这一系列的举措，虽然说左哨官兵的人数并没有增加，但是根据个人特点和优长重新划分之后，使得战斗机的提升了不是一星半点。 楚辰望着调整之后的队伍，其整齐程度已经与后世的军队相去不远了。 而经过一个月的夜校教育，这一批人的思想认知更是与之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起码他们知道了为谁而战！ 那就是为百姓，为华夏民族！ 而非是为了皇帝，作为朝廷的鹰犬。 这支队伍将是火种！ 未来引发燎原大火的火种！ 人员调整完毕之后，在出发甘肃之前，要进行的就是人员配合之间的训练。 在昨日的演武之中，进行的操练全部是士兵个人的战斗水平的检验。 而在大规模作战中，最重要的是人员之间的配合，以及对于军令的执行程度。 这，才是一支军队能否打胜仗的关键。 俗话说好师傅都要留一手，而这三三制，就是楚辰留的一手。 哪能这么容易就让清廷官员看到？ 左哨调整落下帷幕，楚辰今天还有一件事要做。 那就是去找提督马辅臣。 “好好好！楚辰啊，你这《练兵要则八条》写的相当完备啊，而且昨日提了一嘴今日便能成书，看来是真的用心了。” 马辅臣并没有因为昨日柳胜武被刺身亡而悲伤。 毕竟死的只是个总兵，虽然有些麻烦，但是也不是大事。 况且，少了个总兵，他又可以安排另外人员接替，而这一层一层，能扒拉的位子那么多，手上的进账想必少不了。 “来人啊，看茶！” 满心欢喜的马辅臣连忙招呼楚辰坐下，这练兵之法楚辰这么痛快的交给他，让他喜出望外。 要是凭借这练兵之法练出一些能战之兵…… 然后将练兵要则向朝廷一交，自己这提督位置很有可能会动一动，重新成为执掌大军的统帅！ 因此他现在看楚辰比见了亲儿子都亲。 府内的丫鬟很快将茶水端了上来，楚辰第一口入口之后就眼前一亮。 这味道！ 是金花茯茶！ “提督大人，这茶叶甜滑爽口，醇和回甘，着实不错啊。” 马辅臣意外的看着楚辰，哈哈大笑:“没想到楚老弟也是懂茶之人啊。 这茶叶叫劳什子金花茯茶，据说是有福之人喝茯茶。 这泾阳吴家的茶叶，前两天托人送来品尝的。你别说，味道还真是不错。” 果然！ 楚辰心中欣慰，看来周莹采纳了他的办法，在茶道大会之前就开始让金花茯茶的名气响了起来。 这就是宣传的力量！ 想必不光是马辅臣，这陕西能说上话的官员，西北各地来的商人都已经品尝到了金花茯茶的味道。 而且最重要的，一句“有福之人喝茯茶”，朗朗上口，寓意美好，妥妥的广告词啊。 片刻之后，楚辰提出了告辞。 “辰哥，为什么把练兵之法交给马辅臣，我感觉他目的不纯！” 杨天寿跟在楚辰身后，刚出提督府大门便向楚辰提出质疑。 “哈哈哈，我知道啊。”楚辰漫不经心，继续对杨天寿解释:“倘若这马辅臣能用练兵之法练出一些可战之兵，这不也是为我们整个华夏民族练的吗？如果他交给朝廷朝廷能够采纳，那全国是不是都要多出一些？这是好事啊！” “而且，这《练兵要则八条》，仅仅包含士兵个人队列，体能和射击三个部分，还差得远呢。真正全部的，应该是二十条！那才是我要交给左大帅的东西！” 杨天寿一副了然的表情，心中感慨，又多余担心了，辰哥这人，猴精猴精的。 第29章 算什么东西 次日清晨，楚辰早早的便收拾妥当。 今日，正是泾阳一年一度的茶道大会举办之日！ 为不影响大部分人员操练，今日楚辰只带杨天寿以及马大彪的侦察排前往。 之所以带一个排的士兵过去，既是作为后备武力以防不测，又是为周莹撑腰的作用。 从提督府的情况来看，金花茯茶的前期宣传还是很到位的，但是为了不让竞争对手提前做准备，仅仅将茶叶向陕西几位大员和西北各地商人赠送了少许，尝尝味道。 当然，也是为了饥饿营销的作用。 给的太多，还是好东西吗？ 一行人脚步匆匆，楚辰身边跟着两个铁塔般的汉子，后面一个排秩序井然的士兵，引得路人争相观望。 泾阳茶市！ “辰哥，这个茶市可真大啊！” 杨天寿的感慨，不无道理！ 这是一个相当大的广场，占地上千平米。 由于每年都要举办茶道大会，因此各家商户都已经驾轻就熟。 可是当楚辰等人刚刚进入茶市之时，却听见茶市一角有争吵声传来。 这大清早的，怎么就有冲突发生？ 定睛看去，楚辰眉头微皱。 因为从他这个角度看去，正在争吵人群中，正有周莹！ 而看情况，形势不太乐观。 有点意思…… 楚辰冷笑一声，随即带人冲着冲突之处快步走去。 前期茶船卸茶叶时就有沈良辰带人阻拦，而现在茶道大会当日，竟然还有捣乱之人，真当他楚辰是泥捏的？ “我们好歹也是泾阳三大茶商之一，怎么可能就安排这么点地方！” “就是，往年我们都是在最靠近中心的位置，起码有十丈之地，可今年怎么突然说只有这一丈之地，还不如那外地来的小茶商了！” 周家人据理力争，尤其是周莹和大掌柜李景林，更是焦急不已。 这一丈之地，连摆个茶桌都费劲，又如何摆放展示茶叶，又如何请大家品尝新茶？ 往年都是周莹的父亲周海潮提前上下打点好一切，并不需要周莹操心。 可是今年，没想到会出这么一档子事！ 可是西安府经历根本不买账。 “就这个位置，你们要是想参加茶道大会，那就在这里安心准备。要是不想参加，随时可以离开！” 说话之人身穿官服，可是矮小的身材根本撑不起宽大的长袍，活像个大马猴。 正是西安府经历司主事李有财。 经历这个官职，是西安府经历司主事，正八品。 经历司是知府衙门内掌管出纳文移诸事的机构，相当于府衙的大总管。 而这次茶道大会，也是知府安排他来进行一系列布置。 那沈家公子可是硬生生给了他500两银子！ 就是调整一下位置而已，再简单不过的事。 自己作为西安府经历，堂堂的朝廷八品官员，这点事还是能做得了主的。 更何况，这周家家主周海潮已经一病不起，其他人又有何惧？ “凭什么不参加！” 周莹已经快急哭了，眼看离茶道大会开始就剩不到半个时辰，因此她心急如焚:“我们周家往年的位置现在明明是空的，为什么不允许我们过去！” “那是人家沈家的位置。”大马猴淡淡的说道。 “沈家明明已经有三十多丈的位置了！”周莹气愤，伸手指着远处的沈家摊位大喝。 大马猴也并不心虚，眼神在周莹身上肆无忌惮的打量，而后才开口:“人家沈家茶叶太多，那是留给他们摆茶叶的地方！” “什么？？？” 周家人震惊，这周家只有一丈，他沈家要有六十丈？ 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周莹心中焦急万分。 刚在楚辰的帮助下制出金花茯茶，本想着在茶道大会大放异彩，可是现在这种情况，怎么才能让金花茯茶崭露头角？ 就在西安府经历转身要走之际，迎面却走来一群士兵，这让他心中甚是疑惑。 知府只说让他带知府亲兵三十人来维持秩序，那迎面走来的，又是哪个部分？ 当李有财心怀疑惑的时候，却没注意到，他身后的周莹在看到来人之后，眼神中重新焕发出生机。 李有财拿不准楚辰的级别。 可见他身后人员杀气腾腾，不免有些心虚，所以主动打着招呼:“诸位，鄙人西安府经历司主事李有财，不知你们前来所为何事啊？” “呵呵，李经历，我是左哨哨官楚辰。应谭钟麟谭抚台要求，前来茶道大会维持秩序。”楚辰面无表情的说道。 “原来是楚大人，失敬失敬。” 李有财拱手行礼，由于他的级别比较低，没有收到演武邀请，所以也不知道左哨现在在陕西的概念。 “李大人有礼了，刚才我看这里有所争吵，不知道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啊？” “嗨，还不是那周家，居然嫌我安排的场地太小，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哪个商户不想地方大点，有地方就不错了！”李有财满腹抱怨。 楚辰双眼微眯，笑着说:“我看那靠近中心位置不是还有三十丈位置么，听周家说以前都是他们的位置，今年怎么不安排他们呢？” 要出事！ 站在楚辰身边的杨天寿，看着楚辰的表情，心想，这李有财也看不出个眉眼高低啊。 楚大人这表情，唉，这小子准得挨揍。 李有财并没有觉察到楚辰的微表情，继续嚣张的回答:“那是人家沈家还要放茶叶的地方，这周家就一个娘们出来主事，有什么资格占用那么好的位置。” “哈哈哈，兄弟们，听到没有，那个位置是给周家放茶叶用的，帮他们把东西搬过去！” 听到楚辰的命令，身后早已跃跃欲试的一排士兵在马大彪的指挥下，在周莹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将一包包茶叶和茶桌搬到靠中心的位置。 “喂喂喂，错啦，错啦！是沈家！我说的是沈家放茶叶，不是周家！”李有财也是相当意外，自己明明说的是沈家啊！！！ 楚辰看着像大马猴一样上蹿下跳的李有财，随即询问:“哪里错了？” “我说的是沈家啊！周家算什么东西，哪会是他们的地方啊！” 楚辰想都没想。 下一秒，一个巴掌啪的扇在了李有财的脸上。 楚辰的力气极大，加上李有财本就身材瘦弱，竟一巴掌被扇倒在地。 随即传来楚辰阴沉沉的声音。 “说周家算什么东西，你特马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第30章 巡抚驾到 一脸懵圈！ “你……你你你……” 李有财侧躺在地上，脑袋一阵眩晕，捂着疼痛到极点的左脸，张大了嘴巴，眼神中充满了不相信。 而楚辰的这一巴掌，让围观之人更是目瞪口呆。 尤其是现在沈家人群中的周鼎盛和柳玉梅！ 既然茶叶泡了水，柳玉梅就想借着这次机会，将周莹彻底排除在周家的经营权之外。 只要在茶道大会上，周家茶叶拿不到前三名，她便有机会让周莹嫁给吴家大公子，从而排除一切跟她争权之人。 “你干什么！” 被人打了脸，李有财顾不得楚辰官职比他要高的事实，艰难爬起身来指着楚辰大喊大叫。 “干什么？你的脸皮太厚，帮你变薄一点。”楚辰看着李有财，仿佛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你区区一个哨官，敢打我！今天不教训你老子不姓李！” 李有财彻底歇斯底里了，冲着他带来的三十名知府亲兵咆哮着:“你们都在这看热闹吗？我被打了看不见吗，给我上，给我狠狠地打！打死算我的！” 见三十名亲兵蠢蠢欲动，楚辰身边的杨天寿和马大彪向前迈出一步，挡在楚辰身前。 两个一米九的壮汉，加上三十名背着长枪的士兵…… 三十名亲兵面面相觑，心中感慨你李有财怕是个傻子吧。 且不说这群哨兵身上背着的长枪，就是光这两名铁塔般的汉子，那也打不过啊！ 也怪不得这群知府亲兵不动手。 知府这一官职，介于省和县之间，大概相当于现在的市委书记兼市长。 虽说大权在握，可是知府手下并没有直接指挥的军队，只能自己培养亲兵。 少的二三十人，多的在朝廷备案之后可以有几百人，由于军饷要自筹，所以一般没有那么多。 李有财带过来的，正是知府林士班自己豢养的私兵。 现场的三十名亲兵并没有听李有财的命令，一是楚辰等人武力值太高，他们根本打不过。二是他们是直接听令于西安知府林士班，而不是这李有财，虽然这李有财是林士班的小舅子！ 见亲兵不听自己的命令，冷静下来的李有财也想清了个中缘由。 虽然心中愤怒异常，但现在并没有很好的办法。 看来，只能等自己的姐夫到来，再让楚辰付出代价！ “你给我等着！” 撂下一句狠话，李有财带着亲兵向门外走去。 算算时间，姐夫林士班应该要到了，他必须去门口提前向姐夫告状！ 边走李有财边向沈家摊位里的沈良辰投去凶狠的眼神，都怪这个沈良辰，要不是他，今天他李有财也不会受这么大的屈辱。 更可恨的是楚辰！！！！ 见李有财走了，楚辰走向靠近中心位置的周家摊位。 望着走来的楚辰，周莹眼含笑意，自从野外将楚辰救回来，他仿佛像是自己的救星，每一个困难他都能轻松化解！ “茶叶都没问题吧？这个摊位应该足够了吧？” 边走边问，对于自己的成果金花茯茶，楚晨还是相当上心的。 “嗯！都没有问题了，而且我和爹爹商量过了，这次金花茯茶的收益，刨除本金之外，周家和你各分一半。毕竟要没有你的话，这一半以上的茶叶都不能卖了，总体是要亏损很多的。” 周莹的话让楚辰一愣。 一半的收益？ 这可不是小数目！ 从现在金花茯茶的品质和数量来看，如果全部销售，这两船茶叶收益不会少于五百万两白银。 周家竟然会拿出一半收益？ 好大的手笔！ 看来周家老爷子周海潮眼光不错，对于楚辰，做了一笔投资啊。 “哈哈哈，这个咱们等茶道大会之后再说，我之前给你说的你都记得吧？” 楚晨之前的安排，赠送官员和商人小部分茶叶品尝，只说了“有福之人喝茯茶”这一句话。 至于金花茯茶的功效，特别是对于西北和外国人刮油通便助消化等功能并没有提及，就是为了茶道大会时起到惊艳的作用。 “当然记得，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周莹昂起头颅，小拳头在胸前比划了一下。 自小便有算数天赋的周莹脑袋极其聪明，而且跟着父亲经商耳濡目染，对于这种场面毫不害怕，甚至有些期待。 不过想到刚才发生的冲突，周莹还是有些担忧:“你刚才打了经历大人，还帮我们占据了这个摊位，真的能行吗？待会儿知府过来，怕是会对你不利。那李有财是知府林士班的小舅子！” 知府的小舅子？ 怪不得这么嚣张。 “呵呵，不用担心。你把你需要准备的准备好，其他的不用担心”楚辰说话时稍一停顿，仿佛想起什么似的，贴近周莹的耳朵又小声说道:“待会儿谭钟麟谭抚台应该也会过来，到时你只需这样……。” 周莹听过之后美目泛起光彩，若真像楚辰所说，这茶道大会把握又大了很多！ 就在楚辰和周莹窃窃私语之际，并没有注意到，远处传来一道嫉妒的目光。 正是那泾阳第一家族吴家大少爷，吴聘。 按照吴家与柳玉梅的商议，两个月后吴聘要娶周莹为妻。 可是现在，见周莹和楚辰在那里卿卿我我，吴聘恨得牙根直痒痒。 “知府大人到！” 门外传来的一声大喝，让喧闹的茶市瞬间安静下来。 随后一群人从门外涌入。 为首之人正是西安知府林士班。 只见他身穿官服，迈着四方步走入院中，身边陪同的是泾阳知县王睿吉等官员，以及西北各地来的商人。 被众人簇拥在中间，好大的威风。 当然，还有那洋洋得意的大马猴李有财和三十余名亲兵。 安排人员入座之后，林士班冷眼看向周家摊位，淡定发言，官威颇盛:“楚辰，今日是泾阳茶道大会，有我西安府亲兵和泾阳县衙役在此维护秩序，不需要你左哨官兵前来，你带着手下人速速离开吧。” 由于林士班参与过左哨演武的参观，知道楚辰现在风头正盛，所以对楚辰并没有那么咄咄逼人。 但是李有财添油加醋的描述，让他对楚辰颇有意见。 打狗还要看主人！ “林大人，在下是应谭钟麟谭抚台和马辅臣提督两位大人之要求，前来协助维持秩序，以防有贼人作乱。怕是不能听从知府大人的命令啊。”楚辰的话语中并没有明显的情绪。 一个知府还吓不到他！ 见楚辰对于自己的话置若罔闻，林士班心中微怒，语气严厉:“两位大人今日并不会到场，你说是两位大人的要求，可有调兵手令？没有，便是擅离职守之罪，你可担得起？！带着你的人赶快离开……” 就在林士班话音未落之际，门外又传来一声大喊:“巡抚大人到！” 第31章 商人的责任感 “哐当……” 林士班站立的速度极快，就仿佛凳子上突然有一个弹簧将他弹起一般。 其他官员和商户也相当激动。 那可是陕西巡抚啊，堂堂二品大员！ 放到平时根本不可能见到的人。 看到一个知府如此这般作态，楚辰撇了撇嘴，心想就这种货色也想跟我过招？ “哈哈哈，谭大人，这茶市可是相当热闹啊。这大批的西北商人前来，不光在泾阳，就是在陕西也是个大事儿啊。” 人群中的马辅臣嗓门很大，不愧为一名武将，声若洪钟响亮干脆。 与马辅臣说笑着进入大院，谭钟麟等人的气势可不是林士班等人可比的。 纵然只有寥寥数人，可是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场内众人的神经。 “抚台大人，不知您要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还请您恕罪啊。”一路小跑的林士班终于跑到谭钟麟身旁，一脸的谄媚之色，不停献着殷勤。 旁边的提督马辅臣见到这幅景象，一脸的鄙夷。 他最看不上的，就是曲意逢迎之辈。 他张望着环视全场，眼神定格在周家摊位，面露笑容。 其实谭钟麟也是一样的想法，所以冲着林士班点了点头，便绕开他继续向前。 而林士班见自己走来之后提督马辅臣竟然满脸笑容，顿时受宠若惊，谁说提督不假辞色的，这不是很亲切么！ 可当他行礼之时，马辅臣从他身边匆匆走过，谭钟麟好歹还点了点头，没想到马辅臣竟像是没看见他一般！ 林士班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可当他转过头来时，脸上却又恢复了开始时的笑容。 “楚老弟，你来的挺早啊。谭大人，我就说楚辰绝对已经到了吧。” 马辅臣亲热的拍着楚辰的肩膀，同时也对谭钟麟说着话。 “谭大人，马大人。”楚辰向两人问着好。 “嗯，楚辰，今日可要辛苦你和左哨官兵了，多多注意，如果发现捣乱者或者贼人，直接拿下！”谭钟麟微笑着看着楚辰。 “属下遵命！我已命士兵四周布防，绝不会再出现演武时的意外！ 可是两位大人，刚才林知府说不需要我左哨官兵，西安府亲兵和泾阳衙役就够了，这……”楚辰绝不是任人拿捏之辈，有仇必须现场报。 “什么？就那些酒囊饭袋，见到贼人不尿裤子就算挺好了。还是左哨官兵靠谱。”提督马辅臣根本不给林士班丝毫面子。 开玩笑，楚辰可是他未来能否进步的一大助力，就单单《练兵要则八条》就够他消化一阵了。 谭钟麟看了一眼林士班，久经官场的他自然能察觉出楚辰和林士班之间有些过节。 单就从这两人来看，他倒是更偏向于楚辰一些，毕竟楚辰是真正做事的人。 而那林士班，平时的风评就很不好，他的官场生涯估计就要以这西安知府结束了。 “行了，还是左哨官兵来负责整体戒备，而府县衙役来维持秩序吧。时候不早了，不要误了正事，士班啊，你看怎么样？” “是是是……大人说的是……” 既然谭钟麟发话了，林士班也不敢再有意见，只是心中依旧纳闷，这楚辰小小的七品哨官，怎么会和两位朝廷大员如此熟络？ 点头称是，而后林士班开始主持茶道大会。 大会总共分为五个环节。 第一个是由谭钟麟作开场白，并宣布茶道大会开始。 这活儿本来应该是西安知府林士班的，但是今天谭钟麟突然到场，自然要由官职最高者来宣布了。 第二个是主要商户介绍自己今日所准备的茶叶。 第三个是品尝，由在场的官员和商人代表品尝茶叶。 第四个是评选，根据品尝的结果，由主要商人代表以纸条投票，根据票数多少，评选出得票最多的茶叶，之后由在场官职最高者宣布名次。 大清朝商人的地位很低，所以自然不能以商人投票为最终结果。 这前三名究竟谁是第一，谁是第三，都是由在场官职最高者来决定的。 第五个则是购茶，也就是结果评选结束之后，所有前来的商人根据自己的意愿开始与商人之间签订购买协议。 谭钟麟是个务实的官员，并没有长篇大论，而是寥寥几句之后便宣布了茶道大会的开始。 大会自然而然的就进入到第二个环节，商家介绍。 “下面由我宣布商家介绍茶叶的顺序，吴家，沈家，李家……”林士班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开始宣布商家顺序。 这顺序可有所讲究，毕竟人的记忆有限，商户数量又多，越往后，人们越没有耐心。 所以越先介绍，给人的印象越深！ “小姐，怎么还没到咱们周家，往年前三家之内必有咱们啊！” 小琴见林士班念了那么多依旧没有到周家，急得不行。 大掌柜李景林望着林士班，低声向小琴解释:“定然是那知府林士班搞的鬼，他不敢在明面上给楚大人难堪，就只能在这种细节上恶心我们了，太可恶了！” 周莹望着楚辰，见他脸上始终表情淡然，自己心里似乎也有了底。 排名靠后又如何，提前三天这金花茯茶就已经开始预热了！ 而且，待会儿如果像楚辰猜测的一样，那顺序就已经不用要了。 “……王家，周家。下面开始介绍，每家介绍不可超过半炷香时间。”林士班宣读完毕便到位置上坐下，而余光看着周家摊位嘴角露出窃喜。 小样儿，跟我斗，你们周家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西湖龙井，黄山毛峰，信阳毛尖，云南普洱…… 各家商户依次轮番上台，使出浑身解数，夸赞本家的茶叶质量口感，谁都不愿放弃这次机会。 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依然是吴家的西湖龙井和沈家的云南普洱！ 这两种顶尖茶叶最为吸引人，因为这两家一直做的都是这两款茶，经验丰富准备充足。 就在绝大部分商家介绍完毕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中央端坐的官员和两侧等待的商人，都已经有些睡眼惺忪了。 “下一个，周家！” 就在此时，周莹在楚辰鼓励的目光中走上台来。 “诸位大人，所有商家，小女子周莹，代表周家来介绍。在介绍茶叶之前，我想先说一下，商人的责任感！” 啥？ 这一句话让本来精神萎靡的众人，瞬间来了精神。 别人都恨不得抓紧每一秒钟介绍茶叶，这周家女娃怎么上来说出个劳什子责任感？？？ 第32章 有福之人喝茯茶 “那么诸位可能会问，什么叫商人的责任感？” “周莹虽为一介女流，但也知百姓为社稷之本，朝廷和各位大人也想让百姓安居乐业。” “然而百姓太多，天灾不断，又岂能面面俱到。作为商户，赚取银钱虽艰难，但是怎么说也好过普通人。” “家父病重，周家今年生意艰难，但是也知为国分忧。茶道大会之后，周家愿意拿出二十万两白银，协助官府疏通白公渠，以灌溉农田，为泾阳百姓出一份力。” 周莹不卑不亢的声音回荡在茶市之中。 此话一出，全场瞬间沸沸扬扬讨论开来。 “她疯啦？！这周家本就艰难，拿出二十万两银子，小心说大话了舌头。” “是啊，没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话，这茶道大会就算是她周家得了第一，又能赚多少银子。” 众人的议论未能干扰周莹的讲话。 而她更看重台上几位官员的反应，尤其是巡抚谭钟麟！ 后者此时坐在台上，虽说面上并没有太大反应。 但是之前周莹说出二十万两银子疏通白公渠之时，谭钟麟差点激动的拍案叫好！ 作为陕西巡抚，他谭钟麟想的便是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这几年陕西经受兵乱和天灾，粮食连年减产。 再不改善，怕是要有大旱灾出现。 疏通白公渠是他非常看重的一项工程，可是苦于没有资金，所以一直没有提出来。 现在，正是想睡觉有人送来了枕头！ 没想到周莹一介女流，竟能如此深明大义！ 谭钟麟压下心中的激动，轻咳两声。 而后整个茶市便安静下来。 “大家不要喧哗，周家女娃，继续吧。” 谭钟麟虽然没有过度反应，但是不远处的楚辰却是能够听出他语气的转变，心中大定。 看见谭钟麟鼓励的眼神，周莹继续说道:“下面介绍我周家此次带来的茶叶。 它的名字叫……金花茯茶。 相信很多人这几天都已经尝过它的味道。” “而之所以说有福之人喝茯茶，因为它有几种功效。一是健脾和胃，润肠通便。可以促进消化，解除油腻和积食的作用，对于西北地区以牛羊肉为食的人群最为有效。二是茶叶之上长有金花，与千年灵芝上的金花一样，对身体极有裨益，既可以提高免疫力，也可以防止头痛等疾病。” 当周莹说完下台之后，提督马辅臣忍不住向谭钟麟询问:“谭大人，您喝了这金花茯茶了吧！” “确实尝了一些。” “哈哈哈，我就说这两天我这肠胃舒畅，没有了油腻的感觉，通便都顺畅了很多，原来是这金花茯茶的功效！”听到谭钟麟也喝了这茶，马辅臣也不停感慨。 而两位在场一品大员的话，更是传到了两旁等待的商人耳中…… “马老板，您也喝了这金花茯茶了，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这功效啊？”一名富商向身边精干的同伴询问。 “你还别说，这两天我肠胃舒服，还以为是水土的原因，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这金花茯茶的功效啊。” 马炳坤边回答身旁富商的话，心里也不停在琢磨。 这茶叶，无论如何也要吃下一大半！ 如果贩卖到西北各地，或者出口到国外，肯定会大赚一笔。 这马炳坤可不是简单人物，而是甘肃最大商号马合盛当代的掌舵人。 甘肃商号马合盛，利用驼队在丝绸之路上经营了上百年，现在正是甘肃首富。 周莹俏生生的走下台来，回到周家的摊位。 “太棒了！” 楚辰竖着大拇指，一脸的灿烂笑容。 周莹看着满场人员期待的样子，再想想谭钟麟看自己的目光，周莹心中对楚辰充满了感激。 要不是楚辰，周家在这次茶道大会上，断然不会有这样的局面！ “下面进行第三个内容，品茶！” 见所有人已经介绍完毕，林士班宣布进入第三个内容，品茶。 这次他没有敢再找周家的麻烦。 看到谭钟麟满意的眼神，除非他脑袋秀逗了，才会再去招惹周家。 进入品尝茶叶环节，商人可以自由活动。 瞬间，周家摊位之前便围满了商人！ “我先来……” “凭什么啊，我先来的……” 商人们你争我夺的，要品尝这金花茯茶，看看有没有周莹说的那么神奇。 而已经品尝过的，也过来向周莹打探这茶叶售卖是个什么价格。 这样的场景，让旁边的沈家和吴家恨的牙痒痒。 不可能！ 周家肯定在作假！ 沈良辰一脸的不甘，仿佛想到了什么，大声说道:“你们不要被周家骗了，他们的茶叶在卸船之时有一大半都泡了水！可不要因为上当而买回去一批不能喝的茶叶啊！” 此话一出，围在周家茶摊之前的商人愣住了，有些人脸上出现了退缩的表情。 泡水了？ 这茶叶泡水，可就不能喝了啊。 周家大半茶叶泡水，而看这摊位后侧的茶包，明明有两船茶叶那么多。 难道周家真的会以次充好？？？ “请问周小姐，这沈家公子说的可是实情？” 茶叶之事可不是小事！ 这里的商人很多都是揣着身家性命过来的，断不敢出现任何纰漏。 周莹见沈良辰还在不思悔改，于是对众商人解释:“茶叶泡水确有其事。 要不是泡水，我周家还研制不出这金花茯茶。 说来还要感谢当时搞破坏之人呢，要不是他，我周家也得不到这么好的茶叶。” “众位如果不相信，待会儿购买之后可以现场验茶，若是有以次充好，周家愿意十倍赔偿！” 十倍赔偿！ 周莹的话让众位商人心中大定，而旁边的沈良辰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什么？ 就是因为泡水才制出这金花茯茶？ 没想到破坏没搞成，自己反倒给周家帮了大忙！ 悔之晚矣！ 他身旁的富商张洪生心中也是相当郁闷，自己这个外甥，将周家都得罪死了！ 自己还想在这金花茯茶上分一杯羹，怕是难了啊…… 品尝茶叶的结果很快便出来了，得票最高的三家不出众人所料。 周家51票。 吴家25票。 沈家10票。 周家以绝对优势，位列第一！ 谭钟麟看着统计出来的结果，心中很是满意。 周家第一，那自己这疏通白公渠之事算是解决了！ 于是他迫不及待的站起身来。 随着谭钟麟的起身，众人都安静下来，等待结果的宣布。 周莹紧张的不行，刚才品尝环节忙了一阵脸上汗水不断，红扑扑的小脸更显娇嫩。 决定周家未来的结果就要宣布了！ 努力了一个月的结果，回想起在高温高湿发花房里努力的日日夜夜，周莹眼中噙着泪水。 此时一只大手握住了自己的小手，正是楚辰。 周莹冲他明媚一笑，对于这个解救了周家的男人，她现在是无比的信任，丝毫没有感觉到当众牵手是超级大胆的举动。 “下面我宣布，此次茶道大会第一名的商户是，泾阳周家！” 周家！ 成功了！！！ 结果的宣布让周莹泪水喷出。 虽然事先也差不多能够猜到，可是这结果出现的一刻，她的内心才算真正落地。 她紧紧抱住了楚辰，在楚辰温暖的怀中，泪流满面！ 第33章 万两 周莹感受着楚辰温暖有力的胸膛，一种无与伦比的安全感充斥着她的内心。 觉察到旁边人的眼光，反应过来的周莹赶忙离开楚辰的怀抱。 虽然不舍，但是这大庭广众之下拥抱是不太合适的。 看着楚辰坚毅而又阳光的脸庞，周莹笑意盎然:“谢谢你！” 楚辰心中也是激动不已，毕竟这茶道大会的第一，相当于一次超级强大的免费宣传。 当然，周莹的拥抱还是很让人留恋的。 茶道大会进行到现在。 接下来进行的就是茶叶购买环节，也就是后世的签约。 谭钟麟等官员也就不再继续参与，而是悄然离去了。 剩下的时间，自然是交给商户们进行。 而看到现场火爆的景象，为防意外，楚辰对周莹进行提醒:“接下来的购买环节，我看还是回到周家茶铺再说，这里人多眼杂，不宜进行。” 周莹瞬间领会了楚辰的好意。 毕竟这些茶叶如果按照提前定好的价格，可是会价值数百万两。 这里人多眼杂，不宜露富啊。 再说，如果知道周家赚了这么多钱，柳玉梅那尖酸刻薄的女人，还不知道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诸位老板掌柜，接下来的茶叶售卖环节，请大家移步周家茶铺。放心，茶叶管够，就怕大家带的银子不够！”周莹笑盈盈的对在场的茶商说完，便安排伙计进行茶叶的转运。 浩浩荡荡！ 这是跟着周莹等人去购买茶叶的队伍，竟成了泾阳大街上壮观的景象。 左哨一排三十余名士兵，此时分散道路两侧，保证着现场的安全与秩序。 “周老板，这茶叶怎么卖啊，我们可都迫不及待了啊！” “是啊周老板，这金花茯茶可得给我们马家多一些啊，我们可是你们的老主顾了。” “哎呀老马，你这话说的，谁不是啊，咱们和周家那可都是多年的交情了。” 周家茶铺门口，西北各地来的商人都在和周莹攀着关系。 这金花茯茶一出，本来周家流失的客户全都回来了，甚至比往年要多出一倍。 “各位稍安勿躁。” “我来说一下茶叶售卖流程。” “金花茯茶总共分为三等，以茶砖上金花多少为标准，划分甲乙丙三等。 当然，价格也是根据品质来区分。 甲等有限，因此购买甲等时需要按照比例，购买相应的乙等和丙等茶叶。” “如果签订未来长期购买协议的，可以有更多的采购份额，但是要预交部分定金。 有采购意愿的，按照顺序依次进入茶铺购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概不赊欠。” 周莹刚说完购买原则，商人们便一窝蜂往门里面挤，而面对这种情况自然是左哨官兵出手。 在楚辰的指挥之下，按照周家往年生意伙伴在前，其余人员在后，排好队伍依次进入。 看着络绎不绝的商户，楚辰心里乐开了花。 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而在高兴之余，楚辰注意到，对面街角竟有一个熟人…… “张老板，你也过来了啊。” 楚辰的主动打招呼，让张洪生相当意外。 毕竟自己的外甥沈良辰，是这周家的死对头，多次和楚辰产生冲突。 自己虽然托巡抚谭钟麟进行消弭误解，可是今天茶道大会上，沈良辰居然还在作死，张洪生每每想到，都恨不得一脚踹死他。 “楚大人，这不是金花茯茶售卖，我德合生也想参与。 可是外甥沈良辰与周家不睦，实在是没有脸面前往啊！” 张洪生知道楚辰是个聪明人，所以也就实话实说。 这金花茯茶，他还真想参与。 此茶的功效，对于西北游牧民族，甚至是中亚和俄国都是非常有效！ 可以预见的是，只要拿下一定份额，肯定会大赚一笔。 “嗨，张老板多心了，沈家是沈家，德合生是德合生。 抚台大人可不只一次跟我提过你啊。 作为陕西商帮的魁首，我就做主了。 您安排手下人进去签协议，必须有德合生的一份！ 不过，这周家以后生意上要是有什么难处，您可要帮忙啊。” 张洪生惊讶的看着楚辰。 沈良辰那种货色，是怎么敢与楚辰抗衡的啊！ 这楚辰的心胸与谋划，又岂是沈良辰那种废柴能够理解的？ 就这么一段话，既赚了钱，又让自己欠下了人情，以后周家商业上的事自己就不得不照顾。 后生可畏啊！ 随着最后一家商户签完协议离开，天已经黑了下来，足足三个时辰。 楚辰再见到周莹时，后者一脸的疲惫。 可看到楚辰走进屋内，屋内的众人纷纷起立。 向他投来的目光中，除了佩服，还是佩服！ “哈哈哈，怎么都这个眼神看着我？今天到底赚了多少银子？” 楚晨被大家的眼神看的发毛，赶忙问道。 “你猜？” 周莹的心情相当放松，虽然累，但是心里非常开心，所以跟楚辰开起了玩笑。 “四百万？” 楚辰曾经估算过，大致应该在四百多万。 “不止哦。去掉购买种茶所花费的一百五十万两，今天卖完以后，总共赚了……” “五百六十万两！” 周莹的语调中已经有了颤抖，她没想到，这金花茯茶还真卖出了天价！ 五百六十万？？？ 楚辰听到这个数字，也是惊讶不已！ 本以四百万两已经是高估了，没想到他还是低估了，茶叶在这个时代的紧俏程度！ 怪不得大清能用茶叶和丝绸，让英国遭受多年的贸易逆差。 众人也都是有眼力的人物，这个高兴的时刻，需要让楚辰和周莹单独待一会儿。 楚辰对周莹不断的进行叮嘱。 而后者托着腮看着楚辰，眼神都要拉丝了。 仿佛他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动人的歌曲一般。 “今年金花茯茶是第一次出现，就已经这么好卖，等今年西北各地感受到它的功效，明年还会有爆发式增长。” “但是再往后，估计就会有仿制的出现，利润就会回吐，所以明年要扩大规模。” “而且最主要的，是要确保茶叶制作工艺的保密。大幅提高制茶工人的工钱，发花房派专人值守，务必在两年内要保住制作工艺不外传。” 楚辰说的口干舌燥，看周莹一声不吭，忍不住询问:“喂，你在听吗？！” 第34章 开办工厂 “我当然在听啊。” 周莹俏皮的回答。 毕竟周莹也是一个18岁的花季少女，只不过因为周海潮的病重，让她承担起这个年纪不该承担的沉重。 茶道大会上大获全胜，前面一个月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状态，想对比的是结束后瞬间的轻松，短暂的放松周莹十分珍惜。 楚辰也是相当无奈。 对于这么可爱的女孩，他又能有什么脾气呢？ “小姐，老爷醒啦！” 小琴惊喜的声音传来。 “真的？”周莹本就明媚的脸上，瞬间迸发出迷人的光彩！ 这几日周海潮一直处于昏迷之中，今天终于醒了过来！ “走，你跟我一起去！” 周莹带楚辰一起来到周海潮房间时，房内已经有不少人在了。 柳玉梅夫妇、周海波、周海涛以及大夫杨廷斋师徒。 “爹！” 周莹小跑到周海潮床前，紧紧握住周海潮的大手。 不知是不是冥冥之中感受到了周家的成功，周海潮今日的气色转变很大，已经不像前些天那么病殃殃的了。 “莹莹，你来啦。” 周海潮拉着周莹的手，这一次昏迷主要是因为吴、沈两家联手打压周家，他气愤不过急火攻心而昏迷。 这苏醒过来之后仿佛看开了很多，他还有自己爱的儿子和女儿，生意之事，随它去吧。 “爹，您知道吗，今年的茶道大会，咱们周家是第一名呢！楚辰拿出的金花茯茶的工艺，让咱们大赚一笔！” 周莹迫不及待的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周海潮。 在她眼中，周海潮将事业看的比什么都重。 “什么？怎么可能！” “哎呀，老爷，是真的！在两位叔叔的帮助下，我们和小妹一举拿下了茶道大会的第一名呢！” 柳玉梅尖锐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 众人面面相觑，心底产生一种恶心的感觉。 她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抢功啊？ 柳玉梅知道，周莹获得了这么大的成功，务必要将茶道大会的一份功劳，算在周鼎盛头上！ 不然他们夫妇俩以后，在周家怕是没有立足之地了！ 柳玉梅的话音一出，房内的人都以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她。 谁不知道，茶道大会上他们夫妇两个，站在了沈家的摊位里。 “呵呵，嫂嫂可真会说啊。请问你和我哥在这次茶道大会上做了什么？ 哦，我记得。 你们想要把我嫁给吴家肺痨公子冲喜！ 你们两个帮我们家的两船茶叶泡水了一船！ 你们还串通沈家想要打探金花茯茶的秘方！ 你们还在茶道大会上站在了沈家一边！” 周莹控诉着她们的罪行，脸上已经是泪流满面，似乎想要将一个月的委屈，全部倾诉出来！ 这一个多月的艰辛，让她对这对夫妇不再抱任何希望，尽管其中一人是她大哥！ 父亲的醒来，让她感觉在家中重新有了依靠。 周海潮越听脸色越沉。 周鼎盛的懦弱，柳玉梅的刻毒，他怎能不知？ 再结合上周海波和周海涛两人的表情，他断定周莹所说全部为真！ “你们两人，做的好啊……咳咳，给我滚出去！” 周海潮阴森的声音传来，令柳玉梅夫妇不寒而栗。 可是柳玉梅想起沈良辰对她的承诺，只要将金花茯茶的工艺弄到手，会助她重新开办茶庄。 于是柳玉梅硬着头皮，对周海潮说道:“凭什么让我们滚。鼎盛是周家的长子，让我们滚也行，把金花茯茶的工艺拿出来，我们立马就走！” 啥？ 这女人真敢想！ “简直无可救药！ 金花茯茶的工艺是楚大人的，要不是楚大人出手，就凭泡水的茶叶，我们周家就要在茶道大会上万劫不复了！” 旁边站立的周海波实在是忍不了了，周家怎么有这么一个弱智女人！ 就在形势剑拔弩张之际，从门外跑进来一个门童，向周海潮禀报:“老爷，德合生的掌柜张洪生前来拜会。” 还没等门童说完，张洪生已经走进了房间:“周老弟，冒昧来访，还请见谅啊。” 看到张洪生前来，众人反应不一。 柳玉梅心中高兴，这张洪生可是沈良辰的姑父，前来肯定是施压的！ 周海潮心中疑惑，这陕西商帮的魁首，怎会来拜会他？ 见众人疑惑，张洪生拿出手中木盒说道:“此次金花茯茶大卖，承蒙周小姐不计前嫌，我德合生拿下了一桩大生意。” “今天来主要两个目的，一个是手上有千年人参一支，知道周老弟最近身体抱恙，前来看望。 二是最近我那不成器的外甥沈良辰给周家带来不少麻烦，今日我替他来赔礼道歉，而且这个小兔崽子，已经被我打发到上海去了，以后肯定不会再给周家添麻烦……” 什么？！ 张洪生的话，让柳玉梅心如死灰。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靠山沈良辰就此远遁了，而她刚才的话语，现在看来有多么愚蠢！ 周鼎盛也没脸再待下去，带着柳玉梅灰溜溜的离开了。 “哈哈哈，张老板客气，那海潮在这里就谢过了，至于沈良辰的事儿，都是小孩子的举动，都过去了。”周海潮并不知道太多的详情，只能客气地回复。 张洪生难免又客气一番，便起身告辞。 周海潮也有些累了，众人便不再打扰，留下丫鬟照顾，纷纷离开。 回到自己的小院，周莹感觉一阵轻松。 周家难关已过，周海潮苏醒，柳玉梅现在也如丧家之犬，仿佛这天空都变晴朗了…… 楚辰看着一身轻松的周莹，心中也是开心不已。 自己当初要报周莹救命之恩的承诺，算是终于完成了！ 自己在泾阳的日子，也所剩无几了。 “楚辰……” “周莹……” 两人不约而同的开口，又不约而同的停下。 倒是楚辰为避免尴尬，继续说道:“茶道大会终于结束了，估计几日之内我就要离开泾阳前往甘肃了。” “啊？这么快！” 这几日的忙碌，让周莹忘了楚辰即将离去之事。 周英刚才还明媚的面容，渐渐被失落填满。 她已经习惯了楚辰的存在，冷不丁听到楚辰的话，心中一阵失落。 这个男人，要走了么？ “是的，估计第二批军火即将到达，到时左哨官兵便要担负起护送的任务……” 楚辰正在说话之际，却突然感觉一具柔软的身体闯入自己怀中，情急之下双手不自主的抱住来者。 “不走能行吗……” 周莹鼓起勇气，表达着自己的不舍。 虽然她知道，不太可能…… 楚辰低头望着怀内楚楚可怜的女孩儿。 一种情愫在两人之间，蔓延…… 周莹泪眼婆娑，娇柔可怜，缓缓抬起的俏脸，距离自己咫尺之遥。 楚辰慢慢低下头，两人的脸庞渐渐靠近…… “小姐……” 小琴的声音，让即将触碰到一起的嘴唇，如触电般迅速分开…… 周莹的俏脸，红的像是娇艳欲滴的苹果。 楚辰也是不停的挠着脑袋，一脸气愤的看着小琴。 这小琴，来的真不是时候！ 小琴似乎没有察觉到两人的异常，而是一脸兴奋的将手中之物交给周莹:“小姐，结算完毕了，这是您吩咐的给楚大人的银票，总共是二百八十万两！” “这一百万两我拿走，剩下的，放在你这里。” 楚辰从周莹手中接过银票后，只留下了一百万两放入怀中。 而剩下的一百八十万两，又递到了周莹手中。 看着周莹不解的表情，楚辰耐心地向她解释:“这剩下的银子，我想留下来。 周家的生意，不应该只是茶叶。 下一步，咱们开工厂！” 第35章 利国利民 楚辰离开了…… 周莹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他走了。 她第一次体会到怅然若失这个词的含义。 想起走之前楚辰对她说了很多的话。 她终于知道，楚辰不属于她，至少现在是的。 楚辰的志向……太大了…… “这次西征，我不得不去。左大帅是我最敬佩的老将，我想陪他走上一程。而且，我想让华夏民族的所有人，挺直腰杆生活……” 周莹仔细品味着楚辰的话。 有对左大帅的倾慕，有对战斗的渴望，有对百姓的忧虑，有对腐朽朝廷的愤恨，也有对列强的蔑视！ 她也第一次听到了工业革命，听到了珍妮纺织机，听到了蒸汽机、内燃机、电报电灯电话…… 这个男人走了，他肯定还会回来！ 周莹的眼神重新坚定起来。 办工厂！ 等着他回来，一起看他口中的高楼林立，机器轰鸣，巨龙腾飞！ 这一刻，周莹心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 未来几年，身边的人都在纳闷为什么周莹有用不完的精力，是什么支撑着她办起朝廷都难办的企业。 而这一切，楚辰并不知道…… 因为，左哨士兵前来报告，第二批军火已经到了巡抚衙门。 谭钟麟让楚辰快点去交接，毕竟西征才是现阶段最大的事。 军火的到来，也预示着，楚辰的泾阳之行结束了。 他终于可以直面阿古柏的侵略军队，去拿回属于华国的土地！ 见策马而来的楚辰，以及他身后威风凛凛的左哨官兵，吴克虏心中感慨万分。 第一次见楚辰是在一个月之前，也是在这里，也是交接军火。 那时的楚辰，还是一个私人的护卫统领。 第二次是在泾阳县衙牢房中，楚辰只是被知县赵白石陷害的普通人。 可是现在，楚辰已经是堂堂七品哨官。 虽说级别不高，但是羽翼已成！ “楚辰啊，快来清点数目，交接军火。” 楚辰拜见过谭钟麟之后，便带着左哨官兵开始清点军火。 这批军火是采购自美国的温彻斯特m1873连发杠杆步枪，因为弹仓中可以装13发子弹，又被称为“十三太保。” 上一批步枪是采购自德国的毛瑟m1871，而这一批是采购自美国。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清廷在采购时必须要经过列强在中国的洋人买办。 而洋人买办为了从中分一杯羹，都想承揽下相应的生意。 他们又清楚清廷官员的腐败，因此通过贿赂等手段拿下订单。 这也导致清廷军队中先进的步枪不少，但是后勤补给很困难，因为枪支型号太多，没法做到全军通用。 加特林！ 验到最后，令楚辰意外的，这批军火里竟然有两挺加特林！ 这是柯尔特公司生产的m1875式加特林机枪，手摇射速可以达到每分钟200发。 但是由于其比较笨重，全重将近160斤，以及容易卡壳等缺点，导致它的使用度不是太高。 其真正显威是在美西战争期间，因为那时使用的是m1895型加特林，其射速可以达到每分钟3000发，堪称战场上的生命收割机。 但是即使是现在这款加特林，也让楚辰兴奋不已！ 虽说在清廷军队中因为嫌弃它的笨重和卡壳不太常用，但是他楚辰会用啊！ 解决掉卡壳问题，它就是致胜的利器！ 清点完毕之后，楚辰便安排左哨官兵押运武器先回兵舍，而护送军火的浙江防军一哨官兵也跟随前往。 其实后者早就被左哨官兵之纪律严明和精神振奋所震惊，同样是一哨官兵，相比之下，竟是相差甚远！ 这，到底是怎么一支部队？ 左哨官兵离开之后，楚辰则跟着谭钟麟进入巡抚衙门。 “抚台大人，这是周家承诺的疏浚白公渠的二十万两，请您收下。” 楚辰的第一个行动就是送钱！ 谭钟麟似乎也有些出乎意料。 不过谭钟麟还是郑重的接下银票，让手下将银票收好。 因为这银票，关系着白公渠的疏浚，也就关系着陕西百姓的农桑大事！ “楚辰啊，你与周家很熟么？怎么看你茶道大会之时为周家奔走，现在周家又通过你将银票送来？” 谭钟麟其实早就看出楚辰与周家关系不一般，尤其是周莹。 楚辰也毫不遮掩，他的目的就是这样！之所以把他和周莹的关系表露的这么明显，是想靠自己的一点影响力，让周莹以后的路能够顺利一些！ 于是，楚辰将周莹救他一命，以及金花茯茶制作一事详细叙述了一遍。 “很好，知恩图报，何况是救命之恩，你做的不错。” 谭钟麟对于楚辰报恩之事也是心生肯定。 楚辰看谭钟麟心情不错，于是暗下决心。 他知道谭钟麟对于变法之事其实是不赞同的，也就是传说中的顽固派。 但是谭钟麟又是勤政爱民的，因此只能从百姓的角度来出发。 “抚台大人，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哦？何事？” “在下与周家想要来办缫丝厂。” “这是为何？” “抚台大人，您应该知道，近几年外国洋布洋纱疯狂涌入，现在已经严重冲击了咱们本土的手工纺织业，特别是缫丝业，已经开不下去了。”楚辰表现得痛心疾首。 不过谭钟麟对于楚辰的这个话却是认同的，通过他任巡抚这几年，这种情况已经越来越严重。 看谭钟麟有意动，楚辰继续忽悠:“外国洋纱洋布因为使用机器生产，不光产量大，质量也好。现在只有我们也开办纺织厂，我们陕西棉花资源丰富，非常有利。来办缫丝厂，陕西养蚕者众多，不用把生丝低价出售，造出绸缎价格更高。” “开办企业可以说利国利民，好处有三。” “一是解决人力问题，很多被洋布洋纱冲击导致无处赚钱的百姓可以赚钱养家，不至于出现大规模流民。” “二是提高税收。采取官督商办之法，工厂规模越大，生意越多，则税收越多。即使接下来几年出现大旱，府库充裕也可救济灾民。” “三是不甘落后。这开办企业是顺应工业革命之事，据我从浙江上海得到的消息，李鸿章李大人即将创立上海织布局，而左宗棠左大帅有意创办兰州织呢厂。如果陕西也可以顺应潮流，开办工业，未来史书上，也定然会有此一笔啊……” 楚辰说的三个好处，每一点都直戳谭钟麟的心窝。 解决流民，充盈府库，青史留名。 这是每一位官员所追求的，他谭钟麟又何能免俗？ 而且，他还是一位勤政爱民的好官。 “你这兔崽子，是不是早就想好了怎么挠我的心窝窝？” 看见谭钟麟跟自己开玩笑，楚辰知道事成了！ 又经过一系列的商讨，开办工厂一事算是初步定了下来。 见事情解决了，楚辰不再过多逗留，他还要回去安排出发事宜，便告辞离去。 楚辰走后，谭钟麟在房间里负手而立，沉默了很久。 “克虏啊，你怎么看这楚辰？” 吴克虏很是意外，抚台大人突然这么问自己？ 他也是一头雾水，猜不透大人的想法，只能实话实说:“楚辰单从练兵上说，是绝顶人才。 而他带的左哨官兵，为百姓救火不侵扰百姓，想必也是楚辰教育的结果。 从这两方面看，楚辰不光有能力，人品也是不错。” 谭钟麟点了点头。 他以前觉得楚辰是一个满心热血的一介武夫。 可从现在看来，单用武夫一词形容楚辰，并不确切啊…… 第36章 泼天的财富 泾阳北部嵯峨山附近，兴隆镇一家酒楼内，两个身穿长袍之的在说着什么。 其中一人突然双目圆睁，仿佛听到了什么大事。 “什么，几百万两？？？” “嘘，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 另一人制止了前者夸张的声音，而后小声继续说道:“我有个亲戚在泾阳做生意，说这次茶道大会茶叶卖出了几百万两，运茶叶的商队还有往甘肃运的军火明日就要起运。” “那可是大生意啊！可惜咱没有机会去看上一眼。” “嗨，怎么没机会，据说要经过烽火镇，到时我们去看上一眼就是了。 不过你可别透露给别人，万一这事儿让嵯峨山上的马匪知道了，怕是要出大事。” “那是，那是……” 虽说两人后半部分的说话声音已经刻意压低，可是他们好像没注意到，坐在旁边桌上的几个汉子，已经把所有信息全部听走。 当听到几百万两白银和军火之后，这几个汉子眼中闪过不易觉察的兴奋！ 更是竖起耳朵，仔细将剩下的信息全部听了个一清二楚。 听完之后，几个汉子没管桌子上剩余的饭菜，便匆匆结账离开了…… 就在几人离开之后，刚才还在交谈的两人，眼神碰撞，微微一笑…… “什么，几百万两？！！！”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瞬间站立，声音透亮。因为激动，其身下坐的太师椅被一掌拍的散架。 “小六子，你的消息确定是真的？” 壮汉还是不敢相信，再次跟被称为小六子的年轻人确认。 “铁爷，我哪敢骗您啊。我有一个同乡发小在九龙岗，昨日出去采买他告诉我的。据说不光有带着价值几百万两的茶叶的商队，还有上千支长枪呢！” “还有枪？ 那估计是往甘肃那左骡子那里运送的。有军火就不好办了啊，那肯定有官兵护送啊。 这骨头，难啃！” 铁爷的激情被浇灭了很多。 虽然他爷台山也有三四百号兄弟，但是他知道这些人的货色，劫个道绑个人还差不多，从官兵手里抢东西，他们还没有那个胆量…… “铁爷，我听说只有两哨官兵，满打满算就两百号人。 咱们爷台山一家吃不下，还有其他三家呢！ 听我那老乡说，九龙岗的李龙心动得很，要去虎口夺食呢。” 哦？ 听到小六子后面的话之后，被称作铁爷的汉子陷入沉思。 他全名叫王铁，原先是山西太原府人士，因为后来的兵乱，无家可归，辗转流落到这陕西嵯峨山落草为寇。 因为心狠手辣，在附近的县城做了几次大案，下手的目标是各地的富户，每次都是男人杀掉女人抢走。 经过多年的经营，手底下聚拢了三百多号马仔，大多是官府捉拿的心狠手辣之人。 近两年的嵯峨山不好混，一是因为兵乱和干旱导致附近人家都没什么钱。 二是富户和商户都有了防备，想要下手需要长时间准备。 最可恨的，是这嵯峨山黑云沟近几年又来了一股势力！ 本来三家山寨，他爷台山，还有李龙的九龙岗、宋虎的黑虎寨，刚好达到实力平衡。 可是刚来的黑云沟山寨，虽然人数不多，只有两百人。可是实力不弱，其成员感觉都是经过战斗打拼的人物，而那领头的血菩萨石清瑶，更是武艺高强。 经过几年的争斗，三家势力都吞不下黑云沟，后来便形成了四足鼎立的局势。可是从三家变四家，这“生意”可就更不好做了。 好在黑云沟这伙人的目标只有贪官和欺压百姓的豪绅，不像另外三家，谁有钱弄谁，不管这个家族是好是坏，有钱就整。 王铁仔细琢磨着得到的信息。 泾阳……烽火镇……那队伍必定要经过曹家山！ 这一路只有曹家山地形比较好。 经过曹家山的路只有一条，而且道路北侧有一片山峰，山上的树林到道路之间山坡平坦，适合冲锋。 只是从树林到道路距离有点远，有个四百米…… 四百米，如果以骑兵的速度，又是下坡，瞬间可至！ 虽说三家加起来顶多有三百多骑兵，但是对上两百官兵，足够了。打不下，那就等后面的人冲下来再来合围。 沉思片刻之后，王铁仿佛下定了决心，向身边的年轻人吩咐道:“你速去九龙岗和黑虎寨传信，就说明日午时，点齐兵马，曹家山相聚，不见不散！” “铁爷，那黑云沟……” “黑云沟就不通知了，涉及到官府的事儿他们肯定不干。等咱们三家吃下这波泼天的财富，他黑云沟也是该除名的时候了，听说那血菩萨美若天仙，到时候……哈哈哈……”嚣张的王铁陷入自己的美梦之中。 殊不知，一张大网已经将他笼罩在内…… 同样的情景，在九龙岗和黑虎寨也同样上演着。 虽说有两百多官兵护送，可是这几百万两白银的茶叶和上千支长枪，让他们瞬间失去了理智。 凭借三家加起来将近快一千人的手下，未必就啃不下这块骨头！ 官兵的实力他们是知道的，看见自己这一千号人马，估计要吓得屁滚尿流了！ 此时的黑云沟。 “张叔，消息已经散出去了。你说他们会上钩吗？” 石清瑶向张遂谋说着事情的进展，其实心中更担忧的，是如果三家马匪合兵一处，楚辰能应付的过来吗？ 张遂谋沉吟片刻，语气平稳的说道回答:“三家山寨都是贪心之辈，不可能不动心。三家合兵一处，要有将近一千人马，他们肯定会冒这个险。小姐担心的，是怕那楚辰吃不下这么多人吧？” “哪有……不过张叔，这可是一千人，就算有后来护送军火的一百人加入，总共也才两百多人，将近五比一的比例……”石清瑶还是放心不下，总感觉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放心吧小姐，既然他敢应承下这事儿，想来应该是没有太大问题。” “嗯，应该是，而且他让我们明日去一些头领人物，说是让我们看看什么是打仗！这人也太讨厌了，我们这么多年一直在争斗，还需要他教？” 张遂谋高度近视的眼睛显得异常空洞。 听到“打仗”两个字，仿佛想起他曾经跟着翼王石达开征战的岁月。 与那时相比，这马匪之间的争斗，确实算不得打仗。 可是那楚辰，有翼王那战神一般的能力吗？ 见张遂谋不说话，石清瑶心中暗暗定下决心，明日多带些人过去，就算最后局势不可控制，凭借自己的功夫，想必把楚辰一人救走还是没有问题的。 如果明日他失败了，就把他抢到山上来！ 想到这里，石清瑶的心中仿佛有一块大石头落地，表情也轻松了很多。 第37章 他们会妖法 从浙江来的防军士兵，对左哨士兵有些好奇。 这一哨士兵，跟以前见过的部队，都不一样！ 他们早上睡眼惺忪的打开门的时候，左哨官兵已经集合完毕了。 他们吵吵嚷嚷吃饭的时候，左哨官兵那边却鸦雀无声。 出发前他们打着哈欠东倒西歪，可左哨官兵枪支弹药清点完毕神采奕奕。 还没走两个小时他们就吵嚷着要休息，可是左哨官兵却脸色轻松，仿佛两个小时的行军只是开胃小菜而已…… “楚大人，您这支部队可不一般啊，军纪严明精神振奋，想必是左大帅手下的精锐吧！” 从杭州前来的防军哨官聂定波，是内行人。 从左哨士兵的一举一动中，他感觉到这支部队定然拥有强悍的战斗力。 他们身上的气势，聂定波只在一支部队身上见过，那就是曾经在上海见过一次的洋人的洋枪队！ 所以他断定，左哨官兵定然是左宗棠的亲兵，或者西征军中的精锐。 “哈哈哈，聂大人，虽然说仰慕已久，可是实话实说，我还没见过左大帅呢……左哨官兵一个月前和你们一样，是甘肃防军。” 楚辰的话让聂定波惊讶异常，一个月，就能让防军变成这个样子？ 不可能！ 聂定波疑惑，和左哨官兵一起走着的浙江防军也是满头疑惑。 “你们怎么干什么都这么有劲啊，当兵多累啊，这一路上千里路，可要受苦了啊。” 马小四看着身旁的防军士兵，不知道该怎么说。 但是楚大人教会他们，打仗是为了自己和家人打的，不是为了那几两银子。 等到能够打败一切阻碍他们的敌人的时候，没有人会受欺负，因为每个人都是平等的，都能过上好日子。 自那之后，每次一想到家里的老娘，感觉干什么都有力量。 他们不知道，一支部队一旦有了信仰，所迸发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 整个队伍走的很快，就在时间来到午时的时候，距离曹家山仅有一公里了。 “大人，有情况！” 一直对前方两侧保持关注的马大彪，快步走到楚辰身旁低声提醒。 在不远处的山坡上，他看到了排里的侦察兵，从前方山脊靠近队伍的位置打起了旗子。 这就是楚辰练兵之法的其中一环，无论行军还是战斗，都必须有侦察警戒的人员在队伍周围。 这任务，非侦察排莫属！ 楚辰淡定点了点头，眼神已经在悄然中变得凌厉:“按计划执行。” 受领任务的马大彪，派遣手下士兵向各排传达了情况。 由于前一晚楚辰已经带领所有排长和队长，对今天的行动进行了周密的计划，所以大家并没有多少慌乱。 也没有左哨士兵给身边的防军提醒。 因为按照命令，所有人虽然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但是表面还要装作轻松淡定。 防军并没有左哨的纪律性，所以不能通知他们。 这样整支队伍才能保持最自然的状态。 “老铁，队伍过来了！消息没有错，看那一车车的物资和随行的商户，错不了！” “哈哈哈……” 李龙握紧了手中的大刀，望着路上的队伍，眼神中满是贪婪。 王铁对于李龙的话深表认同，那两百护送军火的士兵看起来也是稀稀拉拉，毫无警惕的样子。 今天这事儿，能成！ 在三位首领的示意之下，三个山寨将近一千号人马已经握紧手中的大刀长矛，只有零星几十人有火枪，还是前膛枪。 他们心中兴奋异常，准备迎接属于他们的，泼天的富贵！ 同样激动的，还有所有的左哨官兵。成军之后的第一次作战，摩拳擦掌！ 就在队伍经过曹家山树林正下方之时。 一声尖啸声响彻云霄。 随之而来的，是三大马匪首领带领第一波骑兵的冲锋。 嘟嘟嘟嘟…… 山上骑兵刚开始冲锋，楚辰嘴里的哨子声便响了起来。 这是，准备战斗的哨音！ 左哨官兵转瞬间将身旁车上的长枪拿到手里，子弹上膛！其余子弹已经握在手中。 而身旁的防军见数以百计的马匪骑兵从山上冲了下来，顿时一阵慌乱。 有的转头就向反方向跑去，有的躲到车底，只有一部分人赶快拿起自己的枪，手哆嗦的子弹都装不进去。 四百米。只有马匪的叫喊声。 三百米，马匪骑兵的弓箭开始抛射。左哨官兵利用运送茶叶和军火的马车躲避箭雨。 两百米，楚辰的哨声再次响起，全体人员，开始射击！ 这群马匪没想到，他们感觉最有气势的排列冲锋，竟然是最方便左哨官兵向侧面射击的队形。 走在车队两侧的左哨官兵，正好可以成横队进行射击。 按照各个小队的分界，站立的士兵以没有马匹牵引的推车为依托，更多的是蹲姿以身体为依托，各队士兵开始按照队长明确的范围进行射击。 啪啪啪啪啪…… 毛瑟m1871步枪密集的清脆的响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马匪的骑兵如割麦子般倒下。 等冲到一百米以内时，躲在最后面的三个首领发现，三百多骑兵还在冲锋的，只有不到一百人。 “情况不对！侧面火枪太密集，向队伍的前后两头冲击！那边人少！” 发现形势不对的王铁赶忙冲着众人喊叫。 这官兵的枪法太快，太准了！ 于是剩下的几十个骑马的马匪分作两股，向队伍的前后驰骋而去，想要利用前后两端进行冲击。 从前后进攻时，官兵肯定会人与人成为重叠状态，同时射击的火枪肯定没有那么多！ 而从山上快步跑下的其他马匪，看见前面的骑兵向两侧冲击，于是也分作两股跟随骑兵开始分散。 但是他们的速度没有骑兵快！ 因此大部分还暴露在左哨官兵的侧面，在左哨官兵精准的枪法之下，被一个个点名击杀。 等到马匪的队伍冲到距离队伍前后一百米时，王铁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不对啊！ 队伍前侧只有寥寥几人，怎么见不到任何的惧怕？ 不仅没有害怕，那表情，是兴奋？ 就在这时，只见队伍前后，各有几人脸色兴奋的将小推车上盖着的布掀开。 然后，两股火蛇瞬间喷射而出，伴随着火药浓烈的硝烟…… 手摇式加特林，终于露出它的獠牙！ 两天紧急的特训让两个小组技术娴熟，匀速射击保证不卡壳的技术也被完美的执行。 这可是楚辰挑出的心理素质最好的人员，加特林之所以没有被广泛使用，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卡壳。 因为士兵在作战时因为紧张而导致速度过快，枪就会卡壳。 虽说现在的人还没有总结出原因，可是来自后世的楚辰又怎会不知道！ 伴随着加特林喷吐的火蛇，无论是骑马的还是不骑马的马匪，成片的倒地…… “快跑啊，他们会妖法！” 看着浓浓的硝烟中喷出的火蛇，短时间就带走上百人的生命，马匪开始反方向狂奔。 人啊，在面对强大的未知之时，总喜欢以鬼神之说自我安慰。 开始时的上千人，现在还能逃窜的，只有一两百。 毕竟毫无掩体的八百人，以一百二十个左哨官兵的射击速度，理论上只需要一分钟。 一个月现代化练兵方式的训练，成效初显！ 第38章 初见左宗棠 战斗，在短短的十分钟之内就结束了…… 左哨官兵此刻才真正感受到，楚辰一个月特训的作用！ 曾经的他们也参与过陕甘平叛，可是那时的战斗与今日相比，简直有天壤之别！ 感受最深的，应该是站在楚辰身边的聂定波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战斗，兵力上以一敌五，竟然还能成摧枯拉朽之势。 左哨官兵的战斗力，深深震撼着这位年轻军官，对他今后的军旅生涯产生极大影响…… 简单打扫战场，对于残敌已经没有追击的必要，三个马匪集团的余孽，就让石清瑶带人去收拢吧。 简单收拾之后，队伍继续前进。 路过石清瑶等人藏身的山坡之下，楚辰并未停留。 只是对着石清瑶等人藏身的位置，深深看了一眼。 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石清瑶发现了楚辰的目光。 她不知道，其实她们的行踪，侦察排的士兵早就用旗语报告过了。 望着逐渐远去的队伍，石清瑶只觉得怀中藏着的《练兵要则》，变得滚滚发烫。 “清瑶姐，这群官兵太强了！” 李林深看过左哨的战斗之后，心中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石清瑶没有回答，而是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用这本《练兵要则》，真能练出这么强的军队吗？ 你们，可一定要回来啊…… “通知后侧队伍，加速前进！” 对于楚辰来说，泾阳这里的事情终于全部结束了。 下面该做的，就是全身心投入对阿古柏的战斗了。 华夏一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阿古柏，你该还账了！ 阿古柏，我来了！ 远在千里之外的阿古柏正在享受他的下午茶，两名妖娆的美女，仅用几片丝绸遮挡住身体关键部位，在阿古柏的身边斟酒陪伴。 “啊……嚏……” 阿古柏搓了搓鼻子，心道谁在念叨我？ …… 虽然泾阳到肃州，要有千余公里的路途。 但是马匹、车辆充足，因此楚辰打算半月半月之内要到达肃州。 他已经等不及了！ 此时是1876年的7月，张曜部已经在哈密屯田两月，刘锦堂想必已经抵达巴里坤。 再有不到一个月，也就是8月初，西征军就要开始进攻古牧地！ 大战打响之时，楚辰不想错过任何一场战斗！ 半月的奔波一晃而过。 …… “辰哥，这肃州城可真大啊！” 肃州城，终于进入楚辰等人的视线之内。 整支队伍，无不感慨城池之雄伟，不愧为河西走廊上的重镇！ 甘肃中的“肃”字，便是取自肃州的“肃”，肃州对于甘肃的战略意义可见一斑。 肃州，也就是后世的酒泉。 “太特么牛波一了！”第一眼见到肃州城的楚辰，被深深震撼了。 只见肃州城城墙高十数丈，放到现在来说，城墙有几十米之高。 城墙上遍布斑驳的孔洞，无不彰显着，三年前左宗棠平定陕甘叛乱时发生的激烈战斗！ “楚大人，感谢一路的护送，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啊……” 进入肃州城之内，随行的商人们告辞而去，纷纷去寻找自己的商号。 那从泾阳运来的金花茯茶，从今日开始就要在这西北大地，闪耀出它应有的光芒。 马炳坤和安文忠是队伍中最大的两个商人，从泾阳到肃州这一千多公里的路途，要没有楚辰等人的护送，他们的商队不知道会有多少损失。 马炳坤是甘肃首富。 安文忠则是最早一批随西征军赶大营的杨柳青人。 天津杨柳青是千年古镇之一，曾是商贾云集的富庶之地，连年的战乱带走了它的繁华。 为了谋生，大量的杨柳青人随左宗棠的西征军做肩挑生意。 这些“走西北”的杨柳青人挑着担背着包，跟着左宗棠的进疆大军做小生意糊口。 他们没有想到，此举居然在古今中外的商贸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华章。 这些杨柳青人因经常追随部队大营不断迁移，且处于西北边疆，故谓之“赶西大营”。 三千货郎满天山，是对这群艰苦创业人的真实写照。 他们不仅繁荣了西北的经济，更是对收复新疆做出了突出贡献！ 这一路的颠簸，让这群西北商人和楚辰以及左哨士兵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后来，对于西征军的西征之路，裨益良多。 告别之后，两哨士兵押运着军火，在城门士兵的引导下赶往军需局进行交接。 “大帅……大帅……军火来啦！” 肃州城内，一名传令士兵跑进一座三进的院子。 这便是左宗棠在肃州的府邸。 作为一名一品大员，西北的实际掌控者，左宗棠保持着清廉勤俭的作风。 “这最后一批军火总算到了，均甫，云亭，咱们去看上一看？” “谨遵大帅令！”施补华作为幕僚，赖长作为兰州制造局主办，随着左宗棠走出房门。 三人并没有上下级的那种拘谨，而是很随意。 经过与左宗棠长期的相处，又因左宗棠平易近人，因此几人似兄弟一般。 军需局内…… 就在楚辰、聂定波两人与军需局人员交接军火之时，就听到门外传来爽朗的笑声。 “听说最后一批军火到了，让我来看上一看！” 左宗棠龙行虎步，六十多岁的年纪，仍然是声若洪钟！ 边说边走进军需局大院，看见那院中一车一车的枪支，眼睛仿佛被粘住了。 摆弄着一支温彻斯特杠杆步枪，左宗棠兴奋不已:“哎呀，好枪，好枪！这枪谁会用，快给我演示一下。” 看见左宗棠如此兴奋，大家也跟着开怀大笑，可是现场却没有人站出来为他演示。 不是不愿意，而是不会！ 其实赖长是会的，但是却并不是特别精通，若真无人能上，也就只有他了。 可他更愿意给年轻人机会。 这温彻斯特杠杆步枪还是第一次出现在西征军的地界。 它的构造与一般的栓动步枪有所区别，采取的是如手肘般的开合杠杆上膛，相当酷炫，在美国的西部牛仔片中经常出现。 楚辰此时还沉浸在见到左宗棠的激动之中！ 终于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左大帅了！ 要说晚清人物，楚辰最敬佩的无疑就是这位64岁高龄抬棺出征收复新疆的左大帅了！ 看见左大帅因为筹粮筹饷而日渐憔悴的脸庞，这位64岁的老将头发已经白了近半，楚辰的眼眶有些湿润。 他知道左宗棠的这次西征有多困难。 害怕与英俄交恶的皇太后，瞻前顾后。 支持海防的李鸿章，层层阻挠。 就连他举荐的两江总督沈葆桢，也拒绝在借款的担保书上签字。 这西征，仿佛是他左骡子一个人的事儿。 这可是中华民族160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占整个后世华国的六分之一。 那些人就没想过，这辽阔的国土，就不要了？ 现场陷入一阵安静之中。 就在赖长要做出动作之时，只见回过神来的楚辰毅然走了出来。 快速取枪弹。 凌厉的上膛。 沉稳的瞄准。 冲着军需局远处的一百米靶子，弹仓中的十三发子弹呼啸而出，仿佛要将楚辰心中的愤懑全部击碎。 十三发全中！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楚辰收枪。 “好枪法！”左宗棠兴奋的声音传来。 第39章 请战 不光左宗棠赞扬，身旁的幕僚施补华也是眼前一亮！ 跟着左宗棠时间久了，见过的军人不少。 可这楚辰动作利索，操枪熟练，射击毫不拖泥带水。 杀人的动作让他做出来，竟如艺术品一样充满美感。 准确的说，是赏心悦目。 左宗棠端详着楚辰。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别人看到的是楚辰具有观赏性的动作，可左宗棠作为老将，更看重楚辰的射击技巧。 除了对温彻斯特步枪的熟练度，还有射击水平。 瞄准快速，击发稳重，呼吸有节奏。 十三发全部命中，一看就是老手，而且是射击的高手！ “小伙子，枪法不错，你是谁的手下啊……” 左宗棠的爱才之心被牵动，他不记得手下有这么一个人才，可是看楚辰的长相又很眼熟，按理说以楚辰的能力不应该是无名之辈啊。 楚辰身形挺拔，注视着左宗棠，而后问到:“大帅，您不记得我了吗？咱们两年前见过……” 左宗棠眉头微皱，仔细端详着楚辰，心中疑惑，两年前？ 两年前正在平定陕甘叛乱，还去过一次杭州…… 杭州？ 难道是他？！ “你是……柳成祥的义子，你叫……叫什么来着……叫楚辰？” 左宗棠终于想起来了，怪不得看着眼熟。 两年前左宗棠有一次经过杭州，与胡雪岩就从外国购买军火事宜洽谈。 刚好柳成祥和楚辰在旁，当时楚辰的功夫就让他眼前一亮，还将自己的左轮手枪赠与了这个年轻人。 “大帅好记性……正是标下！” 楚辰的声音有些颤抖。 就仿佛被自己喜欢的明星，亲口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一般！ 没想到左宗棠作为堂堂陕甘总督，每日处理繁杂公务，竟然还记得自己这个无名之辈。 “哈哈哈，当然记得，你的功夫现在我还印象深刻，可没想到你的枪法也这么好。”左宗棠围着楚辰转了两圈，继续说道:“气质也变了！穿上军装更精神了！” “仰仗大人栽培！标下在泾阳采购了大量绷带和脱脂棉花，以备西征军战场救治所用。而且按您的军令将这批军火送达，今日总算不辜负大帅所托，特来复命！” “嗯……你让人送来的《战伤救治手册》我看了，相当有用，我已经下发全部西征军将士了。可是有些内容还是不太理解，正好你今日过来，赶快给我演示一下。” 左宗棠是个急性子，自从一个月之前看过《战伤救治手册》，他就一直放在心上。 这个手册的内容如果西征军将士全部掌握，那要少多少伤亡！ “遵命！” “崔成！” “到！” “下面我来进行讲解战伤救治内容，你带一名士兵进行演示。” “遵命！” 在楚辰安排的时候，左宗棠才关注起在旁列队的左哨官兵。 好一支斗志昂扬的队伍！ 难道，这是我一个月之前派往陕西的那一哨士兵？ 才刚过了一个月，这一哨士兵的精气神怎么变化如此之大，竟隐隐有了楚辰身上的气质。 看来这楚辰，有点东西啊…… 左宗棠忍下心中的好奇，开始认真观看楚辰的讲解。 “大帅，士兵在战场上受伤是常见之事，可是以往都是只用布条进行包裹伤口，效果欠佳。战伤救治主要包括止血，包扎，固定，运送，还应注意伤口消毒……” “手臂出血要对大臂包扎止血，检验时按手腕脉搏，感觉不到脉搏才是包扎合格。” 当楚辰讲到脉搏消失之时，施补华提出疑问:“这脉搏怎么可能消失呢？没有脉搏，那人不就死了吗！” 楚辰看其他人也是一样的疑问，于是便安排崔成按照包扎的要求，对士兵的手臂进行止血包扎。 见崔成包扎完毕，施补华赶忙走上前去。 施补华蹲下之后，抓起士兵的胳膊，后将两指放在士兵手腕，以把脉的动作来仔细感受着。 片刻后，他面露惊讶！ 咦？ 而后又拿起另一只没有包扎的手臂再次把脉，反复确认，惊讶之色更甚。 “大帅，真没有脉搏了！” “楚辰，这是为何啊？” 左宗棠没有自己亲自去试验，施补华的动作和表情，已经证明楚辰所说没有任何问题。 “回禀大帅，因为脉搏其实就是心脏跳动导致血液迸发。先按压动脉进行止血，而后将上臂用力包扎，就会阻断血液，导致血液不再流往手臂。 这个方法仅适用于胳膊断开或者比较严重的出血，因为长时间绑住没有血液，会导致细胞坏死，胳膊就废了……” 楚辰的讲解深入浅出，一晃半个时辰过去了，众人都沉浸在他的话语中。 对于以前没有听过的无菌观念、动脉、血管、近心远心、脱离战斗等名词还是一知半解。 但是对于哪个部位受伤之后应该按哪里止血，包扎哪里，怎么测脉搏等等内容已经有了了解。 过程中左宗棠和施补华还不断发问，甚至情急之下两人还亲自上手试验。 这半个时辰下来，把楚辰累的够呛。 因为他不仅要讲各种方法，还要给众人讲解生理学知识。 血管，动脉…… 这些内容对于没有上过生理课的众人太难了，要从头开始。 所幸能站在这里的，都是心思机敏之辈，所以也还算顺畅。 “大帅，这战伤救治之法，精妙绝伦。若我西征大军将士全部掌握，可是要减少很多伤亡啊！”施补华亲手试验过之后，对楚辰的方法不吝夸赞。 左宗棠也点头称是，而后又向楚辰发问:“你这一哨士兵是不是都会这救治之法？” “回禀大帅，全部掌握！” 楚辰对于自己的士兵还是相当自信的，这可是一个月训练的成果，都经过了他的亲自验收。 “好！等你们到了西征大军之处，可以对各部进行分散教授，何愁不成！ 你们，可愿去那新疆前线？” 终于等来了前往西征军的安排，楚辰心中一阵激动。 “大帅，义不容辞！不仅要教授救护内容，我们左哨官兵在这里向您请战！ 军人生来为战胜！ 左哨官兵愿为您分忧，将那阿古柏的军队全部歼灭！” “全体左哨官兵，是不是啊？” “是！” 振聋发聩！ 全体左哨士兵整齐的怒吼，令左宗棠心神激荡。 在这肃州大后方，好久没有听到过如此高昂的士气了。 壮哉！ 兵心可用！ 第40章 一枪一炮一弹 “好。” “既然你们这么想去前线，那我便修书一封，你去哈密找刘锦堂。切记，首要是将救护的技巧教授给全体西征军！ “这样吧，既然是你们押送来的军火，那我便做主了，你们整哨部队，将枪支全部换成这温彻斯特连发步枪！” 看见楚辰的左哨士兵用的还是单发栓动步枪，左宗棠正在兴头上，所以要给左哨换装。 这可是好东西！ “感谢大帅的厚爱，但是换装就不必了，左哨官兵已经适应了毛瑟步枪，此时再换，短时间内难以发挥威力。所以，还是不用了，将这新枪留给前线的将士吧。” “不过大帅，新枪我们就不要了，不如那两挺加特林给我们了吧……” 嗯？ 楚辰拒绝了左宗棠的好意，让左宗棠稍显意外。 刘锦棠等人一直想要的连发步枪，这楚辰竟然不想要？ 却要那容易卡壳携带不便的加特林？ 那加特林可是放在前线都没人想用的武器。 不过左宗棠还是答应了，心里对楚辰的左哨的评价，却是没有开始那么高了。 在他看来，不想要新的连发步枪，怕是这楚辰担心装备了新枪，便要被当做最先冲锋的炮灰了吧…… 也罢，看在楚辰贡献战伤救治之法的情面上，不戳破他了。 毕竟一个月之前，这群防军只是自己留在肃州的二十营预备队中的一员，战斗力比入疆作战的主力要差很多。 让他们冒然就去最前线，心中担心还是可以理解的。 楚辰没想到，自己拒绝新枪，竟然引发了左宗棠如此的误会。 这个误会，直到左哨在战场上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才真正解除…… 军火交接完毕，左宗棠与施补华早已离开，作为陕甘总督，又要遥控指挥西征大军，左宗棠军务太过繁忙，也就没再做停留。 当日晚上…… 赖长的房间内，这位制造局主办正在来回踱步，时不时看一看身边的两人。 一位是工程师，另一位是财务人员。 赖长见两人也是眉头紧皱，心中烦躁更甚。 他这次来肃州的目的就一个。 要钱！ 作为西征军主要的军械供应地，兰州机器制造局一直在加大马力生产。 但是奈何资金不够，快要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前期大帅送来的粮饷，除了付给原料商的欠款以及三个月没发的饷钱，已经所剩无几。 可接下来怎么办？ 战斗马上开始，需要的军械可不是小数目！ 今日左大帅的答复是，没钱。还得等各省协饷到位才可以。 “咚咚咚……总办大人，楚辰求见。” 楚辰？ 不是今日在军需局大放异彩的那个年轻人？ 他来找我干什么？ 对于这个年轻人，赖长还是很欣赏的。 “进来……” “楚辰啊，夜里来我这里有何事啊？我可不是军队将领，就是一个匠人而已……” 听到赖长的打趣，楚辰并未把他当成一个工匠:“总办大人可不是普通的匠人啊，这西征军的装备都得仰仗你呢，楚辰此次前来，是想送大人一桩生意。” “生意？” 赖长一头雾水，一个小小的哨官，要跟我谈生意？ “正是。我也不绕弯子，三个东西，一枪，一弹，一炮。 我有三个设想，如果能实现，将极大提高西征军的战斗力，说不定还能给咱们制造局增加一些收入！” 楚辰迫切的想要改变军队的装备水平，但是也只能拿出三个“小东西”。 像大口径榴弹炮、坦克装甲车之类的东西，现在的清廷工业水平根本不可能实现。 “哈哈哈，一个哨官都能设计枪炮了？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站在一旁的工程师孙庆福语气中满是讥讽，作为制造局仅有的工程师，他自负整个西北没有人比他更懂枪炮。 可是赖长并没有这么想，最吸引他的，是楚辰话中的“收入”。 现在的制造局太缺钱了！ 楚辰瞄了一眼孙庆福，眼中闪过一丝凌厉，随后将手中的长枪往桌上一放。 “啪”，声音之大，吓得孙庆福心中一颤。 紧急后退一步，孙庆福色厉内荏:“你要干什么？” “呵呵，工程师不要紧张。我说的三个东西，第一个就是这枪的供弹方式！”楚辰边演示边对赖长三人说道:“单发射击严重影响它的射击速度，应该采取内置盒式弹仓，而非管式弹仓，盒式内置弹仓，并排供弹，利用桥夹将子弹压入……” 随着楚辰的叙述，将本来应该是1886年出现的曼利夏供弹系统，呈现在赖长三人的眼前。 随着楚辰的叙述和图画，两人看待楚辰的眼光已经逐渐开始变化了。 “那这个内置弹仓又如何解决下一发弹的装填呢？”孙庆福是个技术狂，已经完全进入状态。 “在弹仓底部设计扁状弹簧，将子弹始终往上顶，拉栓退弹之后第二发自然向上。”楚辰的解释通俗易懂。 “弹簧！是啊，弹簧就可以解决了！我怎么这么笨，没想到这一点呢。不过，还要在上面设置控制系统，防止子弹弹出……”孙庆福已经陷入癫狂，当他回过神来，看见赖长和楚辰盯着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 孙庆福再看向楚辰，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些歉意…… 孙庆福走近楚辰拉着楚辰的双手:“楚辰，我向你道歉！ 这个设计，可以改变所有现有枪械的供弹方式，还有子弹形状！ 一旦采取盒式弹仓，子弹就可以设置成尖头弹，增加杀伤力！” 对于孙庆福的道歉，楚辰坦然接受，这样一个技术人才，怪脾气十分正常。 呵呵，拿下他还不容易？ 这样一个划时代的供弹系统出现，现在所有枪支的供弹方式都要改变！ “还有两个东西……” 在改进弹仓方式的基础上，楚辰继续叙述了手榴弹和迫击炮的设计想法。 其实最早的手榴弹，是我国西夏发明的瓷疾藜。 西夏人将其中间掏空装满火药，用油纸做成导火线，成为手榴弹的雏形。 楚辰设计的，是在从一战到抗日期间大显神威的木柄手榴弹。 木柄手榴弹最初出现于1915年的一战期间，由德国陆军开发。 制作简单，现在的制造局完全可以制造。 这木柄手榴弹只需铁帽和木柄，铁帽内含炸药，木柄内是拉火绳。 点火方式类似火柴，通过拉火绳引发延时发火，继而导火索引爆炸药。 至于迫击炮雏形出现在1904年的日俄战争中，俄国利用海军炮改造成简易迫击炮。 放到现在的兰州制造局也勉强可以制造，只需要底座、支架、炮筒，而炮筒底部需要撞针，比较难的是炮弹…… 楚辰边说边画，介绍完之后，纸上已经有了完整的手榴弹和迫击炮构造图。 房间里一片安静…… 楚辰感觉到异常，转头一看。 只见赖长和孙庆福的眼睛，像饿狼一般，紧紧盯着图纸，再也不愿挪开一秒钟…… 第41章 左公柳 “咦，赖长，昨天还愁眉苦恼的，今天怎么这么开心啊，跟娶了新媳妇似的。” 左宗棠看着满面红光的赖长。 这大清早的，赖长虽说双眼充满血丝，可是浑身洋溢着一种兴奋。 赖长冲着左宗棠神秘一笑。 “哈哈哈，大帅，我是来向你辞行的。你别说，这个楚辰真是个人才！要不是他坚决要去前线打仗，我肯定要向你把他要到身边！” 赖长的话让左宗棠一愣。 “楚辰？他昨天不要新枪，我还以为他不敢去最前线呢，没想到这么坚决。而且，他怎么和你扯上关系了！” 对于左宗棠所说的不要新枪，赖长作为技术人员了然于胸。 楚辰设计出盒式弹仓，那杠杆步枪哪还能入得了他的眼？ “大帅，这您可就错怪他了，是这么回事……” 赖长将昨晚和楚辰会面之事和盘托出。 啊？ 左宗棠听闻，后悔不已，“哎呀，云亭，我错怪楚辰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赖长见大帅有些后悔的样子，毫不在意:“嗨，大帅，日后见面再说便是了。” 左宗棠也没有再纠结，但是心中还是有些后悔:“可是今早他来向我辞行，我还故意没见他。” “给毅斋的书信里还提了此事，毅斋那个驴脾气，怕是这楚辰要吃苦头咯。也罢，玉不琢不成器，正好看看这小家伙的心性。” 赖长开心的回兰州去了。 楚辰的设计如果全部实现，将要改变现有部队的作战，无论大清还是洋人！ 一旦人们见识到这几款武器的威力，那订单还不是拿到手软！ 这对制造局来说是个机会，他可要好好谋划谋划。 “大帅今天怎么连见都没见我呢？” 楚辰骑在马上，一脸疑惑的神情。 在肃州休整了一夜之后，神采奕奕的左哨士兵踏上征程，前往哈密。 而聂定波带领的浙江防军一哨，也完成任务返回浙江。 终于要上战场了！ 左哨士兵兴奋异常。 可是让左哨官兵纳闷的是，在出发之时楚辰竟下令让大家带上了两样东西…… 锄头和树苗。 “大人，打仗带这玩意儿干啥？” 众人不解，反复询问，楚辰就只有一个回答。 保密！ “辰哥，昨日你为何拒绝那批新枪啊……” 杨天寿想了一夜，没想明白为什么爱枪如命的楚辰会拒绝。 那温彻斯特步枪是连发步枪，也就是连珠枪，射速要比这毛瑟步枪快。 虽说左哨士兵经过训练射速也不慢，可是这战场上快一秒，可能就是生与死的差别。 “哈哈哈，天寿，那温彻斯特步枪虽说是连发，可它的缺点也很明显。” “容易生锈，零件容易损坏，更重要的，是它子弹威力小。因为管状连发弹仓是后一颗子弹顶着前一颗，为了防止走火只能做成圆头子弹，威力不大。” “而且以咱们左哨的操练水平，射速也并不慢。” “我还有好枪！只要制造局造出来，一点也不比制造局差！” 原来如此！ 杨天寿这才恍然大悟，心道以及对楚辰的认识并没有错。 咱这楚大人，要不是有原因，不可能放弃那新式步枪的。 “告诉全体人员，加速……” 楚辰心中热血沸腾，此时7月中旬已过，自己要快一些赶到巴里坤！ 古牧地战斗即将开始！ “兄弟们，前面就是嘉峪关啦！” 楚辰的声音响起，所有人向前望去。 只见前方数里的峡谷之中，出现一座关隘。 嘉峪关！ 天下第一雄关！ 嘉峪关是西北进入中原最难逾越的关口。 位于嘉峪关的明长城南起祁连山，北接黑山峭壁，嘉峪关位列中央，形成了一道15公里的明墙暗壁。 构成了一道完整严密的军事防御体系。 嘉峪关关城不仅是一座雄关，更是长城最西边的端点，是历史的见证！ 顺利经过嘉峪关后，眼见之处瞬间变得开阔。 西北大地，辽阔无边。 这？ 让大家惊异的是，在辽阔荒芜的土地上，大路两边竟有两排小树。 难道这，就是楚大人让大家带锄头树苗的缘故？ “兄弟们，下马，种树！” “大人，咱们这赶路都来不及，怎么还种上树了！” 马大彪等人不解，这行军打仗，种树又是何意？ “哈哈哈，这是左大帅的军令！我来考考大家，谁知道这道路两旁种树的原因？” “俺听说沙漠里种树能防风沙。” “不对不对，种这大树不就是给人乘凉的吗？” …… 在楚辰的调动之下，一个个士兵用自己的理解在回答。 “大家说的没错，左公做事，眼光长远。这树林，最重要的是防风固沙。大家看这千里戈壁，风沙很大。若没有树林栽种，这戈壁，这沙漠，就会慢慢侵蚀，将适合居住的地方就会越来越少，直到被沙漠覆盖。” “沙漠如敌人一般，你进它退，你退它进。” “所以说左公所做，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大家试想，几百年后此处绿树成荫，人们会不会记起，数百年前有一群军人，既抵抗了外国人的侵略，还留下千里绿如帷幄的画卷呢？” 大将筹边未肯还，湖湘子弟满天山，新栽杨柳三千里，引得春风度玉关。 听到楚辰发自肺腑的感慨，联想到几百年后的画面，左哨官兵一个个拿起锄头就开始忙活…… 很快，在道路两旁便留下了一排新的小树苗，楚辰又令所有人将刻有自己名字的木牌挂在树上。 “兄弟们，我们一百二十二人去，就要一百二十二人回！待收复新疆之后在此相聚，看这树苗是否长大，这是我们的约定！” “好！” 大地震动，烟尘弥漫。 百骑官兵入天山！ 七百余公里路程，左哨官兵用了整整十天。 期间水源匮乏，民居又少，补给困难。 在十天后的中午，赶路的左哨官兵，终于看到了十里之外巴里坤城的轮廓…… “所有人原地休息！” 楚辰命令人员原地休整，而后要以最好的状态进入营地。 “小孩，你干什么！” 休整之际，一名士兵的大吼声传来。 只见那名士兵面前，怯怯的站着一个小男孩。 男孩约摸七八岁的样子，身上的衣服脏的不成样子，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可是手中的两张饼，却用小手坚定的攥住。 “哎，明杰，放开他。” “小娃娃，你怎么能偷偷拿我们的饼呢？” 楚辰制止了管明杰的动作，而后走向小孩，蹲下来之后摸了摸男孩的头。 “我太饿了，爷爷也好几天没吃饭了……”泪水从小孩的眼睛中流出，在他黑乎乎的脸上，留下了两道清晰的痕迹。 他知道偷东西是不对的，但是再不吃东西，爷爷就快撑不住了。 “孩子，你爸爸呢？” 楚辰让人拿了一部分饼和水给了小孩，既然快到营地，马上就要得到补给，那这些物资也不再紧俏。 “他死了……爷爷说是阿古柏的军队杀了他……家里就剩我和爷爷了……” “咳咳咳……” 小孩抓过士兵送来的饼子，小手用力的将饼子往嘴里塞，被噎得一阵咳嗽。 楚辰心疼的把孩子搂在怀里，眼神中充满了愤怒。 该死的阿古柏！ “孩子，快回家吧……给你爷爷说，我们肯定会把阿古柏杀掉，给你爸爸报仇……” 看着小孩欢快的跑远，左哨官兵的心里好像压了一块石头，喘不过来气。 阿古柏对于此地人民的压榨和迫害，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这一切，更坚定了左哨官兵的斗志！ 第42章 救护兵 金顺很不服气。 自己作为新疆帮办大臣，居然没有当上前线总指挥！ 这左宗棠，竟然让那刘锦堂主持大局。 在自己眼中，那可是比自己小13岁的新兵蛋子。 而且，自己率40营大军可是驻守在最前线的济木萨，距离古牧地仅有三百里，离玛纳斯也只有五百里。 “将军，那左宗棠也太欺负人了，您可是正经的皇族，还是帮办大臣，竟然要听那刘锦堂的指挥。” 听到手下部属的话，金顺更加心烦意乱。 又不能违抗军令，可听那刘锦堂的指挥，自己的面子往哪里放！ 不行，必须压刘锦堂一头，出出这口恶气！ 想到这里，金顺快步离开营帐，冲着主帅营帐而去。 此时的主将营帐内，刘锦棠也在头疼…… “毅斋啊，这按照大帅的安排，马上要开始行动了。可金顺显然是不配合，大帅安排第一站攻打古牧地，可是金顺坚持攻打玛纳斯，该如何是好啊？” 董福祥所说，也正是刘锦堂现在最大的心事。 大帅和自己都想先打古牧地，金顺却非要先打玛纳斯。 其实刘锦堂本来就心中有气，这新疆帮办大臣本来该是自己的，可是左大帅还是向朝廷推荐了金顺。 原因在于，朝廷的意思，这西征大军必须有满人将领。 左大帅为了避免朝廷派一个不懂兵事之人前来，还不如让能力平平但还可以打仗的金顺，来做这个帮办大臣。 起码，他不会捣乱。 可是这样，自己的帮办大臣位置，就只能拱手让人了。 作为前线总指挥，却不是帮办大臣，总感觉有些不伦不类。 “想必他也不敢违抗军令，可是为了作战顺利，还是得说服他才行啊。” 就在刘锦堂心烦意乱之时，帐外亲兵来报:“将军，外面来了一个年轻哨官，自称楚辰，说是大帅的安排。” “大帅的安排？我怎么不知道？” 刘锦堂心中疑惑，接过亲兵手中的信件。 还真是大帅的笔记！ 董福祥也很好奇，一个大帅安排过来的年轻哨官？ 是谁呢？ 仔细阅读信件，前半部分时刘锦堂还兴致满满，可是越往后读眉头越皱。 “啪！” 将信件拍在桌子上，刘锦堂已经面露怒气。 董福祥看刘锦堂这表情，也是纳闷，于是将信件拿来看了看。 “星五，你说这西征大军怎么什么样的人都能来了。本以为作出《战伤救治手册》的人，必定是得力之人。可没想到，竟是畏战之人！” 原来，信中左宗棠表扬了楚辰救护技能的精湛。 但对楚辰不愿接受新枪这事儿，猜测有可能是不愿意上前线。 “毅斋，你也不要太过苛求了，毕竟是第一次上战场的人，谁还没有第一次呢。再说了，如果真像大帅说的一样，他们能把西征军的救护技能教会，那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战伤救护手册》确实精妙，但是各营反响不是很好，我看是太难了，大家不愿意学。那不如就让这左哨官兵分散开去，一个营一个人教授，作战时也就跟着各营吧。不是不愿意上前线么，那就当救护兵吧！” 刘锦堂还是对楚辰不愿意上前线耿耿于怀，于是做出了将左哨官兵打散充当救护兵的决定。 “毅斋，这合适么，刚来到巴里坤就把他这左哨解散了？” 董福祥心有顾虑，毕竟是大帅安排过来的。 这来到就打散，总归不太好。 “谁说打散了。我们这前线加上金顺部，满打满算也就80营，去掉80个人，他不是还有40人么。剩下这40人，就跟着你吧，你帮我看着他们。” “我董字三营可是先锋部队，怎么把剩下的人塞到我这里来了……你啊……” 董福祥相当无语。 也罢，谁让自己和他关系好呢。 见刘锦棠已经下了决定，也就不再劝阻，转身便走出了营帐。 “你们谁是楚辰啊。” 楚辰还在打量西征军安营扎寨情况的时候，就听到这样一声招呼。 只见帐内走出一人。 一身武将官服在身，约摸四十岁的样子，虽说年纪不大，但是脸上却很是粗糙。 那一双眸子，寒光闪闪，定然是久经沙场的战将！ 听到召唤，楚辰快步走上前，行礼以后回答:“回禀大人，我就是。” 董福祥望着眼前的年轻人，这身板，这精气神…… 怎么偏偏是那畏战之人啊？ 可惜了…… “楚辰，我是甘军提督董福祥，刘将军军务繁忙，所以命我来接待你。随我来吧……” 楚辰感觉眼前的董福祥很亲切，堂堂提督，那可是一品大员，跟自己这么客气。 西征军的氛围真是不错！ 董福祥可是有名的董字三营的首领，自从刘松山死后一直辅佐刘锦堂，甘军不惧风沙，冲锋在前，可是一支劲旅！ 穿过绵延数百米的营帐，终于来到了董字三营中营的营地。 将左哨士兵留在一旁，董福祥将楚辰叫到一旁。 “楚辰，按照大帅信中所说，刘将军对于你们的安排是，出80人前去各营教授救护技能，包括刘将军的32营，金顺部的42营，我们这三营，武朝聘的马队。” “其余人就留在我的中营，正好左哨空缺，你们在中营还是左哨！” 楚辰听到自己来到这里还是左哨，对于安排很满意。 但是有些事还需要确认:“将军，不知这些官兵何时返回啊？” “这……” 董福祥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还是按照刘锦棠的安排对楚辰传达:“等到教完之后吧。” “何时算教完，有无具体时间？” “没有，教会为止。” “可是这战斗马上开始，不归队我们左哨如何作战？” “你率剩余40人随我部，其余人各自跟随所在营战斗，同时执行救护任务。” 什么？？？ 楚辰总算明白了。 这说是去教授，可是若那各营始终学不会，那这些官兵岂不是有借无还了！ 那肯定不行啊！ 这左哨千里迢迢赶来，一开始就被打散了，该如何战斗？ 关键是，各位将领本领不一，分散开来，肯定不如左哨团结在一起安全。 楚辰眉头紧皱，没想到刚刚到这西征军大营，刘锦棠就给他出了个难题！ 沉吟片刻，楚辰决定去找刘锦堂说个明白…… 就在楚辰刚要返回刘锦堂大帐之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西日阿洪，是他吗？” 只见旁边走来一老一少两个人。 咦？那少年……不正是入营之前偷饼的孩子吗。 “爷爷，就是他，这个哥哥是好人，是他给了我饼子。” 两人边说边走到了楚辰身边。 老人身材高大，可是长期缺少食物，所以身材很是消瘦。 见孙子确认了楚辰的身份，老人激动的握住楚辰的双手。 太瘦了！ 楚辰感觉握住自己的那双手，好像只有骨头一般。 “终于盼到了王师来的一刻，你是个好人，给了我们饼子。我沙依然无以为谢，只能将这些年来我收集的新疆信息赠与你，希望你们能早日成功！” 楚辰抬头，望着沙依然的眸子。 一双满含期盼的眼睛…… 郑重接过沙依然递过来的卷轴，打开一看，楚辰瞬间被图画吸引，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西域山川图！ 第43章 西域山川图 “为什么非要先打古牧地？阿古柏将大部分兵力屯于古牧地，岂是那么好打的。玛纳斯城小易攻，打它相对简单！” 金顺站在沙盘旁边，对着刘锦堂一阵的质问。 从来到刘锦棠的营帐，他话里话外毫不客气。 刘锦堂也毫不退让。 大帅的安排岂能质疑？ “按照大帅的安排，就要先打古牧地。为什么阿古柏屯兵于此，因为它的位置关键！” “打下它，取南边的乌鲁木齐犹如探囊取物！玛纳斯远在北边，如果先打玛纳斯，这乌鲁木齐之兵就可能截断我西征军退路！” …… 金顺也知道先打玛纳斯容易被截断退路。 可是打古牧地可是要苦战一场，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不愿意让刘锦堂主导节奏。 所以金顺祭出杀招，他知道刘锦堂也找不到中转站:“可是你要先打古牧地，从巴里坤到古牧地，沿途将近千里，又无可歇脚之地，难道你想让部队奔袭千里直接攻打古牧地？” “这……” 刘锦棠方正的脸庞，露出些许无奈，皱了皱眉头，一时哑然。 扶住沙盘的边框，仔细看着地形。 这也是他和董福祥等人一直困扰的地方！ 如果这个地方解决了，大军早就出征了。 可是让大军奔袭千里直接发起战斗，确实不符合实际。 金顺看刘锦堂被自己问住了，坐在凳子上翘起了二郎腿，慢慢品着手中的茶水，暗自洋洋得意。 “报……将军，楚辰求见。” 刘锦堂正在心烦意乱之时，听见亲兵的报告，答复的语气生硬:“让他等着！” 定然是为了那救护兵分兵之事，这大事儿都商量不出个结果，他来捣什么乱！ “将军，攻打古牧地如果我有办法呢？” 门外楚辰的声音悠悠传来，令刘锦堂一愣，他有办法？ “进来吧！” 刘锦堂现在也没有办法，暂且听听这楚辰怎么说吧。 如果能有办法，那就太好了。 如果他说不出个所以然，那这擅闯之罪，定然不能轻饶！ 楚辰一进门就感受到了营帐内剑拔弩张的氛围。 刘锦堂手扶沙盘一脸无奈，金顺却端坐在凳子上洋洋得意。 楚辰心中也知道了个大概。 此时直接说左哨被打散之事，怕是不妥啊…… “你说有方法，速速说来，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别怪我军法从事！” 楚辰见刘锦棠语气不善，也就不再耽搁，毕竟西征是正经事。 况且，看见金顺这个八旗将领洋洋得意的表情，楚辰心中也是相当不爽。 “刘将军将军，攻打古牧地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中转站……” “废话就不要说了！” “呃，是……将军，如果我能找到中转站呢？” 楚辰丝毫没有因为刘锦堂的打断而停止。 听见楚辰的话，金顺的声音悠悠传来:“哈哈哈，刘将军，你这手下倒也有趣，这西征军多少将军都解决不了的事儿，一个哨官倒是可以解决。” 金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压刘锦棠的机会。 楚辰并不理会金顺的刺激，不在卖关子:“不知将军有没有听过阜康这个地方？” 刘锦堂稍加思索，眼前一亮:“阜康？那不是高宗皇帝赐名之地么？” 说着刘锦堂快步走到地图旁，仔细寻找着。 可是找了半天，这图上的北疆地域，竟没有阜康的标注！ 找不到阜康！ 刘锦堂转向楚辰:“你突然说这阜康是何意？” “因为我知道，如果以阜康为中转站建立后勤基地，那所有问题将迎刃而解！” 噌…… 听到这话的金顺，瞬间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至于这阜康所在之地，就在古牧地东北70里处！” 楚辰相当自信，因为刚刚当地老头沙依然赠与他的“西域山川图”中，就有这阜康的详细记载！ “什么？古牧地东北70里？你又是如何知道？” 刘锦堂惊讶至极，这么多将领都不知道，楚辰才来了一天，怎么这么清楚？ 楚辰并没有用语言回答刘锦堂，而是将怀中的卷轴掏出，随后缓缓的打开。 看楚辰拿出一个卷轴，金顺也不再淡定，跟着刘锦堂赶忙围了过来。 “西域山川图！” 刘锦堂心中大惊，这图竟然如此精妙，这整个新疆的山川、河流都包含其中。 最令人惊诧的，是一些时常被黄沙覆盖的居住地、时令河都有标注！ 阜康正是其中一处。 这可是宝贝啊！ 刘锦堂激动的搓着手，此时他看楚辰就像看见亲儿子似的。 客气地询问:“楚辰，这西域山川图你从何而得啊？” 楚辰便将沙依然为感谢赠饼，以及期盼大军胜利之事说出。 “阿古柏横征暴敛，当地人已经是苦不堪言啊，必须抓紧行动，解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刘锦堂感慨沙依然的大义凛然，也更坚定了快速出兵的决心。 金顺见这西域山川图上赫然标记着阜康的位置，一脸的失魂落魄。 这最后一个难点也被刘锦堂解决了，阻拦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刘锦堂手中握着楚辰给他的“西域山川图”，看着金顺，仿佛打了胜仗，心中异常开心。 “将军，这阜康之事解决了，我的事儿……”楚辰见刘锦堂沉浸在喜悦中，也适时的说道。 “哦……哈哈哈，对对对，还有你的事。想必你是为左哨打散做救护兵之事吧？不瞒你说，自从你的《战伤救治手册》下发之后，很多士兵感觉太难根本不想学，导致进展缓慢。” “所以把你的左哨分出部分兵，一边教，一边在战场上救治，也是无奈之举啊。” 楚辰心想这刘锦堂果然是狡猾的狐狸。 早就猜到自己要来找他，也早就想好了冠冕堂皇的理由。 可是这理由，楚辰还不好拒绝。 “将军，去做救护兵可以。” “但是我想提三个条件！” 刘锦堂见楚辰答应了下来，心中一松，和蔼的回答:“你说说看。” “第一，明确士兵归队时间，最晚到古牧地之战结束。返回之时任何人不能阻拦。” “第二，救人是应该做的，可是这所有士兵在战场上如果有杀敌，必须正常统计军功。” “第三，自己所有的装备都要携带，包括枪弹。” 刘锦堂听着楚辰说的这三条，感觉没有太大难度。 而且，这楚辰难不成以为有人会强留他的救护兵？ 还认为他们能杀敌立功？ 呵呵，哪来的信心！ “好，这三条我答应了！” “一言为定！” 楚辰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于是也就不再过多停留，告辞离开了主帅营帐。 他还要回去给左哨官兵明确任务，其实内容也很简单。 一是尽量救人，既然做了救护兵，那就要履行好自己的职责，多救一人，这西征军就多一分力量。不过，如果有可能，也要多杀敌立功，让那些看不起左哨的人闭嘴。 二是保护自己，必须完整的回来。后面还有的是仗要打。 三是做事要硬气，不要弱了左哨的名头。 对于楚辰的命令，左哨官兵无条件服从。 除了方伯韬、杨天寿、马大彪以及一排士兵总共四十人，其余人随着各营的引导分散而去。 远在肃州的左宗棠不知道，他的一个误会让左哨遭受到了不公平待遇。 可这一个误会，也让左哨的名头，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响彻整个西征军！ 第44章 叹为观止 古牧地，主将府邸内，身材壮硕的白彦虎，正在享受着美女投喂的葡萄，正在闭目养神。 表面上不动声色，可是他心中却并不平静。 作为陕甘叛乱的首领之一，这么多年，清廷的军队让自己始终惶惶如丧家之犬！ 这一次，战场来到了新疆，上万大军在握，这古牧地又是易守难攻，定然要让清军有来无回！ 投靠阿古柏之后，竟然让自己驻守北疆。 这岂不是如同放虎归山，等赶走了清军，自己便要做这北疆之王！ “啪”，一脚将跪在地上的男子踹倒，随后白彦虎大声呵斥:“按疼我了，按个腿都不会，来人，把他给我拉出去，剁掉双手！” “将军，不要啊，求您了……” 两名士兵的拖拽让男子无法反抗，只能不停的求饶。 但是生性残暴的白彦虎又如何会心软？ “宋虎，清廷的部队到哪里了？” “回禀将军，刘锦堂的部队在巴里坤，金顺在济木萨，而张曜则远在哈密。”一旁的宋虎唯唯诺诺的回答，紧张异常。 “看来是刘锦堂负责北线了，这可是老对头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定然会先打古牧地，让探子给我探仔细了！” 白彦虎一脸的烦躁，尽管精心打理的胡须显得很整洁，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非常的狰狞。 这几天心中一直有一种不安的感觉，离开甘肃之后很久没有出现过，现在，又出现了…… “将军，您放心，这巴里坤到古牧地只有一条路，而且途中没有中转站，只能千里突袭。只要他敢来，咱们以逸待劳，定然打他个落花流水！” 白彦虎对宋虎的马屁很受用，事实也确实如此！ “报……” 从营帐外跑进一名士兵，慌忙跪下报告:“禀告将军，咱们的探子在一百里外发现清廷军队的踪迹！” “什么，清廷的大部队来了？” 听到士兵的话，白彦虎猛地站了起来，怎么会这么快！ “回禀将军，不是大部队，只是小规模士兵，正在挖井修渠，那样子，像是在设置大营。” “哈哈哈，将军，那清廷必然想找个中转地。两百里外屁都没有，设置大营岂是那么容易的。” 宋虎的话让白彦虎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宋虎，让你的部队准备，等清廷的大营快设置好的时候，给我狠狠地打上一波！” “是！” 就在白彦虎的注意力被吸引在大路上的时候，在数百里外的小路上，白彦虎的哨探探寻不到的地方，一支绵延十余里的队伍正在前进。 正是刘锦堂的大部队。 自从“西域山川图”到手，随着阜康作为中转站的确立，刘锦堂紧接着和部将研究了攻打古牧地的具体计划。 先占领阜康，当做大军的供给营地。 根据记载，此时的阜康应该是没有被风沙覆盖的，水井等设施只要清理挖掘就可以使用。 但是为了迷惑白彦虎，还是在通往古牧地的大道上派出少量兵力，去挖井修渠，做出大军即将进驻的假象！ 真正的大军则利用小路，快速行军，准备一举占领阜康。 兵贵神速！ 所以计划一旦确定下来，大军便迅速行动了起来。 白彦虎的哨探探寻到的，正是被当做诱饵迷惑对手的小股部队。 这些人也并不着急，挖井修渠只是掩饰，一旦发现白彦虎部队前来，他们就会迅速撤离。 “我说楚辰啊，你们就这么点人，怎么还带着这两个大家伙！” 随着董福祥的声音，众人望向楚辰队伍中的两个马拉推车。 “是啊，这玩意儿叫劳什子加特林，相当难用。沉得要死，还经常卡壳，也就你拿它当宝贝。” 陆逢春是中营的后哨哨长，董福祥的亲信，见楚辰行军还带着加特林，语气中满是讥讽。 还是嫩啊，这加特林是那么好用的？ 不止一次吃过加特林卡壳的亏，陆逢春对加特林满心的怨念。 所以心中对楚辰一阵鄙夷，也就是生瓜蛋子才会用这玩意儿。 楚辰对于几位老将的调侃并不在意，加特林这东西，虽然沉，但是以左哨官兵的体质，特别是有杨天寿和马大彪两个大汉，携带并没有那么困难， 对于这些老将，楚辰是有些佩服的。 董字三营，按照湘军传统一营五百人，可是为了作战，现在扩充到了一营一千人。 董福祥作为首领，还兼领着中营的营官。 中营又分为前后左右及亲兵哨，共五个哨。 前哨马海晏，后哨马占鳌，右哨陆逢春，亲兵哨徐瑞兵。 四人均是跟随董福祥的老将，只有楚辰作为左哨哨官是新人。 楚晨知道，从古至今，军队里只认实力！ 所以只有实力才能赢得别人的尊重，荣誉靠战斗得来！ 现在争辩没有任何意义，一切都要等战斗的检验！ “快看！有人！” 就在众人说话打趣之际，杨天寿的声音让大家心生警惕，这条线路按说没有人经过的！ 定睛看去，左前方的小山包上，三名骑手的身影进入大家的视线。 虽说距离足有400米，但是其装扮明显是阿古柏军队的哨探。 “坏了！” 董福祥轻叹一声，这大军还有几十公里才进入阜康，如果阿古柏大军趁机来袭，相当危险。 唯一的方法，就是将这三个哨探留下！ “抓住他们！” 众人也知道这里面的利害，于是冲着哨探之处策马飞奔。 小山包上的三名哨探见此情形，转头就跑。 越追越远！ 能作为哨探派出来的，又岂是简单人物。 “不行，开枪！击杀他们！这哨探的马匹都是挑选过的，而且对于沙漠戈壁比较熟悉。根本追不上。” 董福祥看距离越拉越远，下达射击的命令。 “啪啪啪啪……” 枪声响起，可是距离400米，在骑马的情况下又如何能够命中？ 众人无奈收枪，难道就这样让他们跑了？ 此时董福祥注意到身边的楚辰，在众人收枪之际，楚辰依旧保持着瞄准的姿势。 可他的姿势有点怪！ 屁股并没有落在马鞍上，而是以双腿为支撑，夹住马匹保持稳定，上半身利用双腿的关节做缓冲。 虽说下半身随着马匹的奔跑在上下晃动，可是上半身却能保持稳定。 好强大的力量和平衡感！ 董福祥心生感慨之际，楚辰的枪响了。 “啪” 远处三名哨探之一应声落马。 随后又是两枪，一枪命中另一名哨探，而最后一名，则是身下的马匹被击中，将哨探掀翻在地。 楚辰收枪，继续策马追去，这最后一名哨探虽然落地，但是要拿住他，弄清楚到底什么情况！ “卧槽！这么准！” 见楚辰策马追去，其余人都挥鞭催马跟上，但是在追击的过程中众人互相对视，眼中均是不可思议。 这可是将近四百米的距离！ 虽说毛瑟m1871的有效射程在600米以上，可是那是理论上的射程。 骑马状态下能够命中，而且是三枪全部命中。 这枪法，简直叹为观止！ 第45章 战幕初起 最后落马的哨探很快就被抓住了。 而众人想知道的信息也不费吹灰之力，阿古柏的军队又怎么会有硬汉？ 原来，这哨探的任务本来是对南边大路巡视，可是由于对地形不熟，巧合之下走到了这条线路上。 “还好，不是专门来巡视这条路的。” 楚辰是第一个抓到这个哨探的人，也最先知道了信息。 “没那么简单，这一组三人哨探，如果长时间不返回大部队，他们便会察觉到异常，到时大规模搜索之下，我们肯定会暴露。” 董福祥经验丰富，知道这哨探会定时返回汇报情况。 马海晏对着哨探就是一个嘴巴子，然后气势汹汹的逼问:“你们约定的返回时间是几天？” “还有三天。” 哨探一阵的郁闷，你倒是先问啊，怎么上来就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哨探想都没想就回复了马海晏，天知道自己若是晚回答一会儿，迎接自己的是怎样的殴打。 董福祥没敢耽搁，赶忙令人押着哨探然后向刘锦棠处策马而去。 “三天？” 刘锦堂望着董福祥和被捉拿的哨探，眉头微皱。 “传我命令，大军提速，距阜康仅有七十里路，今日中午必须到达！既然时间紧迫，那便速速行军，只要到达阜康，暴露了也无妨，依托城寨白彦虎是不敢前来的！” “星五，你的董字三营都是骑兵，脱离部队，前出侦察，重点将阜康至古牧地的情况给我侦察清楚！如果情况不对，大部队要做好连续作战的准备！” “遵命！ 随着刘锦堂命令的下达，数万人的大军像挂上高速挡的汽车一般，加起速来…… 很快，阜康已经遥遥在望。 金顺看着进入阜康城的大军，心生羡慕。 虽说自己和刘锦棠不对付，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刘锦棠的部队，比自己的手下，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就光从军容之严整，装备之精良，就可见一斑。 自己虽说号称四十营的部队，可是满打满算也就一万七千人，连一营五百人都凑不齐，这还是算上部分民夫凑数的情况下。 “金帮办，又见面了啊。” 刘锦堂主动打着招呼，虽说金顺老是喜欢制造麻烦，但是毕竟是比自己大13岁的老将，该客气还得客气。 “哈哈哈，刘将军，你们来的很快啊，比预计的要快上三天，看来是一心向战。” “不不不，是这么回事……”刘锦堂将路上哨探一事向金顺叙述了一遍。 “三天？” 金顺面露惊讶。 也就是说，三天之内这白彦虎还不知道大部队已经到达阜康！ “刘将军，三天之内这白彦虎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到了他的眼皮子底下，我建议，趁其不备，我们速速发起进攻！” 哦？ 刘锦堂心想左大帅让金顺留下果然是英明的决定，要是放到其他满人将领，不扯后腿就算了，又怎么会主动要求进攻。 “帮办大人所说也正是我所想，大人请看。” 刘锦堂将西域山川图张开，随后说道:“这阜康到古牧地总共有两条路线，一条是走西树儿头子，是大道，西行五十里至黑沟驿是戈壁，没有水泉，中间仅甘泉堡有一眼井，只够百人一日之用水，这条路不适合大部队进攻。” “另一条是走黄田，是小径。又经过派出的哨探侦察得知，黄田在黑沟驿上方，距古牧地较近，而且水源丰富，比较适宜。但是黄田这个地方，白彦虎肯定布置了兵力来防守！” 金顺越听越心惊，自己比刘锦堂早到三天，可是三天侦察的内容这刘锦堂刚来就已经知道了，他是怎么做到的？ 殊不知，董字三营早就先于大部队前来侦察，刘锦堂到阜康之前就已知晓了一切，并酝酿了作战方案。 “现在的关键，也就是要趁着黄田的兵力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到了阜康，趁其不备，迅速夺取黄田，只要黄田拿下，古牧地就没有任何屏障了。” 金顺对于刘锦棠的决定也是很赞同，两条路只有黄田比较合适。 “刘大人的部队舟车劳顿，不如这攻打黄田的任务，就由我部来完成？” 金顺心中的小算盘打的哗哗响，这攻打黄田可是西征大军的第一仗，谁拿下黄田，这首功便是谁的！ 刘锦堂也知道金顺的小算盘。 可是现在情况紧急，自己的大军毕竟刚刚行军了上千里，确实是人困马乏。 如果现在再坚持作战，也未必能发挥全力。 而且这小小的首功，给他金顺又何妨？ 左大帅一直督促自己，要与金顺处好关系，不要两将不和导致战斗失利。 得到刘锦堂同意的回答，金顺满意的回到了营帐。 “来人，命锡伦、萨凌阿、沙克都林扎布，刘宏发等人速速前来！” “大人，这刘锦堂让我们先去进攻黄田，怕是他想让我们试探阿古柏军队的虚实啊！” “是啊大人，听说那英国资助阿古柏上万支枪，还有新型大炮，我们先去进攻岂不是上了刘锦棠的当了！” 金顺望着自己手下的大将，怒火中烧！ 一群酒囊饭袋！ 送到手的军功都没有勇气去拿！ 自己厚着脸皮向刘锦棠争取的头功，这群人还说什么陷阱！ “他奶奶的，你们想什么呢，这是我主动争来的，打下黄田，就是西征首功！你们不要再说了，锡伦、萨凌阿、沙克都林扎布率骑兵在前，刘宏发率步兵在后，两个时辰后拔营出发！违令者军法从事！” 见金顺已经发怒，众人也不敢再说什么。 虽然对金顺的决定不太满意，锡伦等人还是出发了。 但是出发是出发，速度却是慢到离谱，他们心中仍期待着刘锦棠的大军能够赶上来。 金顺部队的情况刘锦堂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照这个速度，又怎么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于是刘锦堂又命令全军，抓紧休息，入夜出发，争取明日天亮前到达黄田，金顺的部队指望不上，那只能靠自己了！ 希望还能赶得及…… 和西征军大营的忙碌一样，此时的白彦虎大营，也并不平静。 “出发！” 两千骑兵已经整装待发，随着首领王治的命令，轰然而出。 他们的目的地，正是巴里坤通往古牧地大路上，清军正在搭设的“假营寨”。 一百多里路在骑兵的速度下，并没有什么难度，但是等到他们到达的时候，也已经是夜里了。 “大人，清军大营就在前面了！” 王治看着漆黑的清军大营，脸上露出得意之色，这清军筑寨之人，又怎能想到自己会来偷袭呢？ “杀！营寨烧毁，所有人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是！” 擎着火把，大队骑兵呼啸着冲进营寨。 没人？ 营寨里却一个人影都没看到，只有稀稀拉拉筑成的“大营”。 王治勒马停住，看到眼前的情景，知道这是清军的假营寨，只是个障眼法！ 中计了！ 意识到这个情况，王治赶忙率领全部人员返回，他要将此处的情景告诉白彦虎，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第46章 奇袭黄田 夜幕之下，一队队士兵匆匆而过，时不时传来军官的指挥和催促声，促使着部队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行进着。 “哎呀，才歇息了半天又开始行军，这也太累了……” “老刘，你懂什么，兵贵神速。听说再不去的话那白彦虎就会发现我们已经到阜康了！” “可是这也太疲惫了，去了黄田能打赢吗？” “呵呵，那白彦虎在甘肃被我们撵着跑，到了新疆也一样！” 同样的场景在刘锦棠的大军中发生着，士兵们虽然身体上疲惫，但是对于白彦虎却有着必胜的信心。 “辰哥，你说咱们这速度，能追上那金顺的部队吗？” 方伯韬等人从楚辰处知道了只休息半天的原因，就是为了防备金顺部速度太慢，延误战机。 “哈哈哈，今天中午他们出发的时候你们没看见吗？金顺想立功，可是他手下的人在磨洋工，以我们的速度，追上他们不难。” 楚辰对于金顺部中午出发时的场景仍历历在目。 听到楚辰的话，左哨士兵感觉双脚充满了力量。 同时又充满了激动，因为这西征第一战，即将开始。 这也是他们整个左哨，到达新疆之后要迎接的第一仗。 果然，经过大半夜的行军，在凌晨四点之时，刘锦棠的大部队终于追上了金顺部，距离那黄田，也仅有三里的距离。 金顺望着刘锦堂的部队，对于后者的到来，心中无奈。 要不是手底下这群人磨洋工，恐怕自己现在就已经在黄田城内了！ “帮办大人，黄田距离古牧地仅有二十里地，想必白彦虎定然有重兵防守。我先让谭和义的炮队在正面轰击，而后你我两部左右夹击，速取黄田，你看如何？” “嗯，就按你说的办。” 金顺无奈的同意了刘锦棠的决定，这样一来最为稳妥。 虽说夜色条件下能见度不高，可是楚辰仍然可以看见不远处黄田的轮廓。 这是一座小城，因年久失修所以城墙比较低矮，仅有一米高。 驻守黄田的敌军也没有加高城墙，而是修筑堡垒，依城而守。 “兄弟们，咱们的任务来了！” 董福祥在刘锦堂那里接收了任务之后，迅速把楚辰等人召集过来。 “第一个任务，咱们董字三营和余恩虎、黄万鹏的人因为都是骑兵，所以要快速的占领左侧山岗，我们在最前面。待谭和义的大炮轰击之后，冲下山坡开始攻城。” “第二个任务，由于我们处在最西边，若是古牧地前来增援，也是我们首当其冲，到时需要大家管控手下，到时候真有敌军前来增援，我们可以快速反应！” “谨遵大人命令！” 众位哨官接受命令之后便四散而去，安排部署自己的手下去了。 回到左哨的楚辰，望着左侧山岗的最前方，心生一计。 原来这黄田处于一处通道之中，左右两侧各是一座东西走向的小山，像一对括号一样将黄田包围在中间。要经过黄田，必定要从通道处通过。 通道口在东西两侧，进攻的大军是从东边来走的是东口。 如果援军前来，必定要经过西边的入口。 “大彪，天寿，你俩过来。” 两人疑惑的走到楚辰跟前，只见楚辰在两人耳边耳语一番，期间不断瞄向两挺加特林，嘴角忍不住上扬。 就在西征军悄悄将黄田包围的时候，此时的古牧地城内，一阵喧哗。 原来，就在一个小时之前，一队人马冲入城中，正是前去捣毁“清军大营”的王治等人。 “将军，那大路上的营寨是假的，是障眼法！” “什么？”听到王治的报告，白彦虎猛的推开身旁还在睡梦中的妖娆美女，而后走向地图，怒目圆睁:“这清廷太过狡猾！大路是障眼法的话，北边……北边没有城池啊……” 白彦虎又如何能知道，一幅西域山川图会给他带来多大的惊喜？ “不管了，既然他们没走大路，肯定是找到了北边的小路。想要通过小路袭击古牧地，必然要经过黄田！” “传令金中万！” “让他的三千人马，前去黄田，增援在那里防守的马十娃。让他给我小心点，清军肯定要经过黄田，守不住黄田，让他和马十娃提头来见！” “遵命！” 传令兵快步而出，向着金中万的营帐而去。 白彦虎站在地图前，不停的用手指摩擦着地图。 清廷军队到底有的哪里？ 凌晨三点多被叫醒的金中万，心中一万个不愿意。 他奶奶的，让老子去当送死鬼，那宋虎整天只知道拍马屁，却每次都有好任务…… 满怀怨气的金中万点齐兵马，向黄田进发。 此时的时间是三点半，而刘锦棠大军四点才到达黄田外围，加上完成部队队形的部署，五点能发动进攻就不错了。 如果金中万的速度够快，就可以在一小时之内奔袭十公里，在刘锦堂大军发动进攻之前到达。 可是这群马匪出身的叛军，又怎么会有那样的责任心？ 果然，在金中万的部队距离黄田还有十里距离的时候，轰隆隆的炮声从远处传来…… “坏了！” 被清军追着打了好几年金中万，又怎能听不出那是开花大炮的声音？ “大军加速！” 随着金中万的命令，部队开始加速前进。 金中万有那么好的心，去解救马十娃？ 当然没有！ 他要去，不然让那生性残暴的白彦虎知道自己没去，非得生撕了自己。 可是也不能拼命，若是形势不对，抓紧时间撤！ 自己就这三千人马，拼光了，自己也就没了吃饭的本钱！ 与金中万的顾虑不同，此时的楚辰，和左哨官兵一起，躲在黑暗处，手中已经握紧了步枪。 战斗要开始了…… 轰轰轰…… 谭和义的炮队，对黄田开始了轰击！ 火炮轰击的重点，除了城墙边的掩体以外，就是叛军所居住的一顶顶营帐！ 炮声轰隆，硝烟弥漫。 那火药爆炸产生的硝烟味道传来，楚辰的肾上腺素飙升，一双眼睛变得通红，不知是因为火焰的照耀，还是布满了血丝。 这开花大炮和劈山炮虽然说经过左宗棠的魔改，已经威力大增。 可是竟然没有驻锄？ 打一发退一步然后重新推回原位，速度太慢了。 楚辰心里还在吐槽开花大炮的缺点，耳边已经响起了董福祥进攻的命令！“冲啊……” 左路由董福祥、陕西镇总兵余虎恩、提都黄万鹏率领骑兵，宁夏镇总兵谭拔萃率步兵随后。 右路由金顺部萨凌阿、沙克都林扎布率领骑兵，刘宏发等率领步兵跟随。 大军向着黄田，冲锋而下！滚滚洪流，仿佛像一道道巨浪，向着如一叶扁舟的黄田，重重拍去。 第47章 加特林显威 枪炮声、呐喊声、求救声响彻黄田。 这座小城中正在上演的场景，宛如炼狱。 驻守黄田的马十娃，在一声声炮击中被惊醒，和他感受一样的，是提前驻守在黄田的两千叛军。 “清廷军队攻过来了，快跑啊……” 帐外传来的声音，让马十娃心沉到了谷底…… 谭和义炮队的一轮轮轰击，让叛军头晕眼花。 等他们衣衫不整拎着枪冲出营帐时，等待他们的是冰冷的子弹和明晃晃的钢刀。 “杀啊……” 楚辰刚刚击毙一名敌军，另一人就从右侧冲了出来，手中的钢刀冲着楚辰一刀劈下！ “杀！” 楚辰右手发力，步枪横向用力，一个格挡将大刀挡开。 敌军士兵挥刀再来。 还敢来！ 楚辰一个直刺，明晃晃的刺刀没入敌军胸口。 左哨士兵散落在除尘周围，都在用一次次砍杀积累着自己的军功。 “将军，是清廷的大部队！” “我知道！听我命令，马队上马，步兵占据掩体，还击！还击！” 马十娃也是经历过数次大仗的将领，知道此时若是军队散掉，那迎接他们的只有无尽的屠杀！ 但是他的手下现在四散各处，都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短时间内想要聚拢起来，谈何容易， “古牧地咫尺之遥，白将军肯定会来救我们的！快到自己的位置上！” 马十娃边叫喊着组织部队，观察城内的形势。 发现清军的炮声因为部队的入城已经停了，接下来肯定就是骑兵与步兵的冲锋。 “随我冲！” 马十娃纠集起上百人的马队，这都是他最精锐的战力，沿着城内的街道，一边冲杀，一边收拢溃兵。 等马十娃冲到城池西门之时，竟让他收拢到四五百名士兵。 见手下的士兵越聚越多，马十娃感觉到了生的希望。 “跟我冲啊！” 向着黄田西门不停冲锋，目的很明确，那就是，逃命！ 他不是傻子，光从火炮和冲击的士兵来看，这清军起码有三四万人，怎么抵抗？ 此时天已经开始亮了起来，随着能见度的增加，清廷大部队也注意到马十娃纠集起来的队伍。 于是，骑兵呼啸而至，刘锦棠手下的，金顺手下的，已经彼此穿插，混乱至极。 “辰哥，这马十娃还是个人物啊，短时间内能纠集起这么多人。” “哈哈哈，人多了好啊，那咱们就看看谁杀的多！” 左哨官兵相对集中，聚拢在楚辰身边，可是队伍中却不见那两个显眼的大汉，杨天寿和马大彪的踪影。 随着马十娃的带头冲锋，叛军队伍很快出了城门，望着通往西边的道路，拼了命的向前冲去，那就是生的希望。 他跑，他追，他插翅难飞！ 兴奋的马十娃不知道，此时在西南侧的山坡之上，有几人比他还要兴奋，正是那马大彪和杨天寿带领的两个战斗小组。 因为城门的狭小，后侧清军的追击被限制了，大规模的部队只能轮番出城，速度明显不够快。 马十娃看到后侧清军的行动被阻挡，再往前一看，他已经看见山口外金中万带来的队伍！ 心中一阵兴奋。 只要冲出这两山包夹之处，就成了！ “哒哒哒哒哒……” “啊啊啊啊……” 一阵枪声响起，破灭了马十娃对生的希望。 两条火蛇从西南侧山坡之上喷射而出，目标正是这向西逃窜的四百余人。 由于道路狭窄，又急于逃跑，四百余人相当密集。 这，也是两个战斗小组希望看到的。 人群像被收割的麦子一样，一排排倒下…… “打！给我狠狠地打！右边一点，对，打！” 杨天寿观察着敌军的情况，向机枪手下达着命令。 在两挺射速200发每分钟的加特林的高速扫射下，大批的叛军和马匹被瞬间撕裂。 董福祥等人刚出城门，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震撼！ 这样的场景让他们想起冷兵器时代的箭雨，就是这样成群收割人的性命。 可那是成百上千士兵同时控弦的成果！ 可是现在的山坡上，只有两个战斗小组，寥寥数人。 用他们看不上的加特林，也就是格林快炮，达成了同样的效果！ 同样的震惊，让向着此地疾驰的金中万勒马停步。 “卧槽，那是什么！” 看到马十娃几百人的惨状，那两个山坡夹住的中间通道。 金钟万仿佛看到了一个饕餮的血盆大口，只要他敢去，就会把他吞噬。 于是他做出了这辈子最英明的决定。 “撤！往古牧地撤！” 马十娃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看到的是一千米外金中万的扭头就跑。 两人之间的一千米距离，像是无法逾越的天堑，将两人硬生生隔断。 只有一千多米，董福祥等人当然也看见了扭头就跑的金中万，以及他身后的三千名士兵。 既然马十娃这几百人已经没有他们的份，那远处的三千叛军就是他们争夺的对象！ 烟尘四起，数千骑兵以及后续的数万步兵继续向前追去。 经过山坡上两个战斗小组之时，再想想之前马十娃队伍的惨状，众人对于这种曾经看不上的武器，有了全新的认识。 两个战斗小组见此处的战斗已经结束，快速加入了队伍，一起向叛军追去。 金中万恨不得自己，哦不，是恨不得自己胯下的马匹多生上两条腿。 后面那可是数万的清军！ 在一阵逃跑与追逐中，古牧地辑怀城已经越来越近。 城头之上，白彦虎用单筒望远镜看着远处的景象。 自从金中万出发之后，白彦虎便再也睡不着了。 特别是远处隐约传来的炮声更是让他心惊胆颤。 清军，怎么来的如此之快？ 他们是如何以这么快的速度从巴里坤疾驰而来？又是从何处找的中转地？ 天刚蒙蒙亮，他就率领部将登上城楼。 来了！ 望着远方漫天的烟尘，白彦虎心生期待。 这马十娃就算坚持不住，以他和金中万加起来超过五千的兵力，逃跑肯定是没问题的。 “废物！废物！” 白彦虎现在城头，不停咒骂着 令他没想到的是，他的望远镜内的景象变得清晰之后，看见的是这幅景象！ 金中万率领三千骑兵，不，现在已经不够三千了。 在前面狂奔，身后是数千的清廷骑兵在追击，远处隐约有数不清的步兵在跟随。 更令他绝望的，是清廷的武器并不比阿古柏从英国要来的差。 所以金中万的骑兵，在逃跑中仍然逐渐有人被后面的追兵击倒。 金中万快到城下时，本以为白彦虎会城门大开接应他们，可是迎接他们的却是紧闭的城门。 “走北门！走北门！” 城头上的传令兵边喊边用旗子给金中万指示方向。 开玩笑，这清廷大军追的如此之紧，白彦虎如何敢开城门。 望着越来越近的清军，白彦虎开始下令:“开枪！开炮！” 城头上瞬间传来密集的枪声和炮声，落在追击的大军之前。 楚辰知道，已经失去了全歼金中万一部的机会…… 这古牧地墙高城坚，绝不是黄田那种小城可比的。 就在此时，后侧刘锦堂所在位置传来阵阵号角声。 楚辰勒马停住脚步，扭头向后看去。 收兵了…… 第48章 大军休整 在主将刘锦堂的命令下，西征军退兵了。 金中万残兵被接应进入辑怀城。 辑怀城是古牧地的巨大城池，城墙高耸，又经过敌军长期的加固，攻克的难度相当大。 城池周围还有多个据点，城西侧又有山冈在侧，与突出的城南关互为犄角，拱卫城池。 在没有周密计划的情况下，不可急攻。 于是大军退守黄田进行休整，既然黄田攻下，在古牧地的大门口有了落脚之地，那么接下来对古牧地的进攻也可以稍微暂停一下。 毕竟经过长时间的奔波，以及对黄田的进攻，大军已经比较疲乏了。 此时的辑怀城内，白彦虎气的暴跳如雷，对于金中万他有一万个不满意！ “废物！” 白彦虎一个巴掌甩在了金中万的脸上。 一天之内，损兵三千，黄田的马十娃整整两千兵力就这么没了！ 金中万前去增援的三千骑兵，也仅剩了两千！ 这可都是自己的家底！ “金中万，你行军缓慢，延误战机，该当何罪！” “将军，属下也是疾驰而往，可是我到的时候马十娃已经被歼灭了。那清军有射速极快的快炮，要不是撤离得快，我部三千人马怕是也要丢在那里！” “放屁！明明在你走后将近一个时辰才有的炮声，总共二十里路，你的骑兵一个时辰都没赶到，我特马派三千头猪去也不至于这么慢，你还想抵赖！” 金中万被白彦虎问的哑口无言。 以骑兵的速度，全力驰援，是完全可以在一个时辰内到达的。 白彦虎胸膛剧烈的起伏，拳头攥的滋滋作响。 真想斩杀了这个贻误战机的金中万！ 可是大敌当前，城内守军总共也就一万万出头，金中万的两千骑兵还是不小的战力。 可是这心中怒火又该如何发泄？ 而且，看清军的兵力和装备，这古牧地怕是撑不了多久！ 自己不能在这里待了…… 白彦虎看着营帐内垂头丧气的众人，将目光锁定在了马明身上。 马明是清军以前镇守古牧地的将领，后来在阿古柏的侵略之中被捉拿，为了保护当地百姓，马明开始为阿古柏效力。 “来人，把马明拿下！” 随着白彦虎的命令，马明在一头雾水中被押了起来。 马明抬起头盯着白彦虎，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 “这清军能如此快速的突入到黄田，定然有人为其服务！马明，你作为曾经清军的将领，嫌疑最大！” 白彦虎振振有词。 其他将领还以为他已经掌握了马明沟通清军的证据，可白彦虎后面的一句话让大家真正明白了他的用意。 “为整顿纪律，本将亲自押送马明赴乌鲁木齐受审！我走后，由王治来接任主将，金中万任副将，绷塞奇、玉只巴什两人配合。务必坚守辑怀城，等我到了乌鲁木齐，定会联络乌鲁木齐援军！” 白彦虎的话意思很明白，我先跑，各位垫后！ 众人面面相觑…… 虽然大家都知道白彦虎的目的，可是众位将领慑于白彦虎的残暴，却是不敢言语。 于是，白彦虎在清军攻破黄田之后，以押送马明的名义，率领精锐亲兵两千余人，带着他搜刮的财物及女人，撤离了古牧地…… 他的目的地不是乌鲁木齐，而是红庙子。 至此，古牧地周边的形势大概确定下来。 白彦虎退守红庙子（也就是乌鲁木齐迪化城），兵力只有两千。 乌鲁木齐阿奇木（阿齐木是行政长官的意思）马人得驻守乌鲁木齐，统筹附近的昌吉、呼图壁等小城，兵力分散，总共不到六千人。 古牧地王治任主将，率兵九千。 和辑怀城里的人心惶惶不同的是，黄田的清军大营里是一阵的喜气洋洋。 一场大胜，让刘锦堂和金顺的部下都沉浸在轻松的氛围之内。 “报告将军，此次黄田之战，歼灭马十娃部两千人，追击中又歼灭金中万部一千人。缴获步枪400支，大炮2门。我部伤300人，亡53人。” 刘锦棠及金顺的部下全部集结在营帐内，总结着黄田之战的战果，并为辑怀城作战而商讨计划。 刘锦堂听着统计的数字，脸上不悲不喜，虽说取得了重大战果，但是也不可骄傲自满，不过适当的鼓励还是要有的。 “各位将军，营官，此次战役我们在非常疲惫的状态下进行，但是战果丰硕……” 参加会议的都是营官以上的人员，楚辰并没有资格参加。 楚辰有其他的事儿要忙…… 在将官们都在开会的时候，左哨官兵都在休息，楚辰却闲不下来。 他晃晃悠悠的在大营内转悠，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当他看到一排营帐旁边的劈山炮时，眼前一亮，走了过去。 “什么人！” 一个哨官模样的人挡在楚辰身前，望着楚辰一脸警惕。 楚辰看着眼前的汉子，裸露出来的胳膊青筋暴起，壮硕的身材虽然没有杨天寿那么高大，起码也有一米八。 不光是身材壮硕，眼神中也透露着一丝精明。 “哈哈哈，兄弟，我是董字中营左哨哨官楚辰，来看看你这劈山炮。” “哦，原来你就是那楚辰，我是陈青礼，炮队的一名哨官。听说你们左哨可是立了功了啊，那两挺格林快炮将马十娃残部全部击杀，我看威力快赶上我们的劈山炮了！” 这人，正是谭和义炮队的一个哨官，叫做陈青礼，也是参加过多次战斗的老兵。 “嗨，小事儿不足挂齿。陈兄，我看你们这劈山炮可是威力很大啊！” “那肯定啊，咱们这劈山炮经过左大帅的设计，威力可是大了很多啊，而且需要的人员也比以前少。” 陈青礼引导楚辰走到火炮旁，右手抚摸着炮管，一脸的骄傲。 楚辰知道陈青礼所说之事。 左宗棠利用兰州机器制造局，在大战之前，对劈山炮进行了改装，将操作人数从13人变为5人，大大提高了射击速度和操作便利性。 “可是陈兄，我看咱们的火炮打一炮都要往后退，然后重新推回原位，再瞄准，速度很慢啊。” “哦？楚兄也懂火炮？这劈山炮就是这样，打一炮就得后退，这叫架退炮。” 此时的火炮正处于架退炮时代，因此射击速度并不快。 “那为什么不在后面抵住东西呢？” “我们试过，用大块的石头可以抵消，但是火炮往后的力量是很大的，后面动不了，炮身就会向左右去，比向后更麻烦。” “陈兄，我有一个方法，就是在炮架后侧增加一个叫驻锄的东西，用大的铁钉或者木桩，在炮架后方砸进地里，抵住炮架。而后采取炮轮下挖的方式固定，你看如何……” 陈青礼听完楚辰的话，深深看了楚辰一眼。然后就陷入了沉思，也不理会楚辰，围着劈山炮转了起来…… 楚辰看陈青礼这个样子，显然是已经领会了自己所说的驻锄。 既然目的达到了，楚辰也不打扰陈青礼，便离开了…… “妙啊！这个办法不错……咦，人呢？” 陈青礼感觉楚辰的主意可行，可抬起头来，眼前哪还有人？ 其实楚辰知道这样设置火炮的话，会对炮架产生损伤，因为大炮的后坐力没有办法排出去，要一直等到1897年法国生产的75毫米山炮才出现反后坐装置。并根据它研制了具有液压气功式驻退复进装置的炮架，称之为弹性炮架。 但是为了战斗时加快射击速度和准度，只能用现在这个方法了。 楚辰完成了心心念念的事儿，于是心情舒畅的回到了营帐。 “辰哥，你总算回来了，董将军刚刚派人来找你了。” 听到方伯韬的话，楚辰扭头就往董福祥的营帐走去。 董将军叫自己，估摸着是攻击古牧地辑怀城的方案出来了！ 第49章 孤城一座 董福祥在帐内来回踱步，思考着如何给楚辰说明刚才会议的情况。 原来，在刚才的会议上，董福祥提出要为楚辰的左哨请功。 两个战斗小组最终歼灭了马十娃的残兵，可谓是大快人心！ 却没想到，董福祥的提议却遭到了金顺部萨凌阿的强烈反对。 “那楚辰心思不纯，既然他已经解决了格林快炮卡壳的问题，为什么不早提出来？其他部队也装备有加特林，如果早知道如何克服卡壳问题，说不定集中所有格林快炮，把金中万的三千骑兵全部歼灭也有可能！” “再者说，这个大军数万人，他楚辰的左哨，大部分人都是在战场上没用的救护兵，剩下仅有几十人，怎么能够资格请功！” 刘锦堂看向金顺，金顺站在那里，默不作声，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副和自己没关系的样子。 这金顺部下总共有将近一万七千人。 因为行军速度慢没有抢到首功不说，在歼灭马十娃时也是没有他们的份，定然是不想让刘锦堂的部队请功。 刘锦堂思索再三，还是决定退让一步。 “星五，我看这请功之事还是再议吧，待古牧地之战结束，再一并讨论。”刘锦堂也不愿在大战之前让两支部队产生嫌隙，只好让自己的手下吃点亏。 董福祥眼神中充满了怒气，看着萨凌阿，心中暗道，好不要脸！ 这格林快炮因为以前卡壳的问题，加上比较重，金顺手下的人连带都没带，还说什么集中。 不过既然刘锦堂这么说了，那就只能先算了。 就在董福祥来回踌躇之时，帐外传来楚辰的声音:“将军，是不是要围攻古牧地了！” 见楚辰一脸的兴奋，董福祥更是心生歉疚。 如此战将，却得不到应有的褒扬，如何说得过去？ 若是古牧地之战结束后，那萨凌阿还要阻拦，自己肯定要和他斗上一斗！ 见楚辰并未提及请功之事，董福祥随即对帐内的哨官们宣布了刘锦棠的作战计划。 “所有人员今日休整，明日卯时准备，辰时出发，围攻古牧地！” “我们董字三营的任务，首先是随刘将军攻占城外山冈，待城南关也被攻占之后，合兵共同夺占辑怀城。” “遵命！”楚辰听到战斗要开始了，眼神中散发着光彩。 辑怀城外有城关防御工事，城关外有山地防御工事。 想要进攻辑怀城，必须先夺取山冈与城关！ 八月十二日早七点，大军在休整了一天之后，精神饱满的出兵了…… 按照计划，刘锦堂所部列阵于东面和南面，金顺所部列阵于北面和西面，在距离城池数里处开始准备。 西征军将辑怀城团团围住，城内守军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到处乱窜。 “王大人，清廷军队已经将古牧地包围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金中万在城上之上看到军容严整的西征军，瞬间被吓得快要尿裤子，被西征军追赶的情形仿佛就在昨天。 不对，确实就是昨天！ “金将军，稍安勿躁，我已派人去乌鲁木齐求援了！” “哦？马人得能派来多少人？” “怕是不多啊，这乌鲁木齐也没有多少兵。” “报……”就在两人讨论之际，门外的亲兵前来报告:“禀告将军，有乌鲁木齐来信。” 王治赶忙将信件打开看了起来，金中万也在旁定睛看去。 “他奶奶的！马人得就这么抠门，只有阿托爱的五千骑兵？还让我们且战且走，这辑怀城都被清廷军队给围住了，往哪里走！” 金中万看完信破口大骂。 王治的脸上也是阴云密布，马人得只派了五千援军，这五千骑兵还是阿古柏从南疆派来的，他马人得一兵未出！ 这样的话，可不好打了…… 此时的城南，刘锦堂正用单筒望远镜看着辑怀城的城关及山冈防御阵地，暗道这白彦虎的军队倒也不是草包，防御阵地有模有样。 “报……”亲兵将一个纸条送到刘锦堂手中，派去乌鲁木齐方向的斥候，有消息传来。 看完纸条，刘锦堂对身边说道:“余恩虎，黄万鹏，你两人迅速带本部骑兵，前往西南侧山前埋伏，同时通知金顺所部，派出骑兵到山前汇合。乌鲁木齐方向派出五千骑兵增援辑怀城，你等必须将其击退，或者歼灭！” “遵命！” 来自乌鲁木齐的援兵的问题已经解决，接下来，就是干活的时候了！ “传我命令，大军按照计划开始进攻！” 刹时间，炮火轰鸣。 随着南侧谭和义、东侧谭拔萃、庄伟所属炮兵的轰击，古牧地围歼之战拉开序幕。 “冲啊……” 炮声刚停，谭上连所属四个营的步兵开始向山冈处冲击。 由于山冈的坡度并不大，所以步兵冲击时的速度很快。 第一波射击结束之后，很快进入了肉搏战。 “该我们了，进攻！” 董福祥一声令下，董字三营两千多人迅速策马出击。 分作两队，沿着山冈的山脊线向叛军两翼包抄过去。 山冈之上的守军仅有千人，谭上连的两千多步兵已经将他们压的喘不过气，这董福祥的数千骑兵又开始冲击。 感觉没有希望的叛军瞬间四散而逃，留给楚辰等人的，是一个个奔跑的背影。 “各排按照自己的区域，给我狠狠地打！” 啪啪啪啪…… 两百米，当别的骑兵还在冲击时，楚辰的左哨人员已经开始了射击。 也只有左哨官兵的枪法能够支持两百米骑射的实现，所以在冲击的骑兵中很是显眼。 “他奶奶的，这是谁的兵，怎么这么远距离就开始射击，这不纯纯浪费子弹嘛！” 董福祥破口大骂，可是远处一个个倒下的叛军，仿佛像一个个巴掌扇着他的脸，火辣辣的，疼！ 进入一百米范围，全体骑兵的枪声开始响起，在大范围覆盖性射击的情况下，叛军开始成片倒下…… 山冈防御阵地被很快攻下，众人望向城关处，见谭拔萃和庄伟的部队已经攻下了城南关。 这下，失去了外围防御工事的辑怀城，可是孤城一座了！ 当辑怀城外战斗结束时，西南两百里外的山前，正在上演着一场追逐与反追逐。 “他娘的，快把马给我！” 从乌鲁木齐驰援而来的阿托爱，本以为五千骑兵可以给清军一个沉重的打击。 可是在途经山前时，被早就埋伏在这里的刘、金两人手下的骑兵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过，这次萨凌阿没有拖后腿，金顺部下的骑兵发挥了应有的水平。 阿托爱的坐骑被流弹击倒，换马之后的他带着本部骑兵扭头快跑，丝毫不顾后侧不停倒下的手下…… 至此，城外的防御工事被攻破，乌鲁木齐来的援军被击退。 辑怀城，真正成了孤城一座！ 第50章 先登之功 “辰哥，这阿古柏军队也太弱了，一旦我们进攻，他们立马就溃败了！” 方伯韬背靠着山坡，兴奋的向楚辰说着。同时他的眼睛，却不断的向正在修筑的炮台上望去。 那正在修筑的炮台，高约四五丈，比古牧地的城墙还要高上一丈。 这样的炮台，在古牧地的四周修筑了数十座，经过两天的赶工，现在已经修筑完毕，正在安放火炮。 “这些人的抵抗力确实很弱，但是可不要轻敌！这古牧地之战人数众多，咱们的人要团结在一起，争他个先登之功！”楚辰望着正在安放的大炮，然后又看向古牧地城墙。 四十人怎么了？ 这攻城之战，让你们看看左哨的战斗力！ 片刻之后，炮兵轰击开始了！ “轰……轰……轰……” 三声炮响，只见那古牧地城墙上的城楼瞬间坍塌，三发炮弹竟然全部命中！ “卧槽，太准了！” 这样的精准度，让一直在等待的西征军将士，对于攻城之战信心倍增。 “哟，陈青礼，三发全部命中，不错啊！” 见城楼被炮弹轰塌，总兵谭拔萃一脸的震惊，拍着陈青礼的肩膀，口中不停夸奖。 这下可要在刘将军面前露脸了，以前老说自己手下的炮兵精准度不够，这次的试炮任务居然完成的如此圆满！ “总兵大人，谬赞了。之所以这么准，可能是因为此次大炮安放，做了些许改进。” “哦？” 听到陈青礼的话，谭拔萃才细致的看向炮台上的大炮。 “咦，这是什么方法？炮轮固定了，怎么炮架后面还有砸的大钉子？” 此种大炮放置方法，谭拔萃还是第一次见！ 没想到用这种方法设置的火炮，准确度能够提升这么多。 陈青礼是实在人，不想抢功，于是如实回答:“回禀大人，这是前几天董字营的楚辰提出的方法，今天一试之后，果然准确度提高了很多，炮身也更加稳固了，射击速度可以更快。” “楚辰？”听到楚辰的名字，谭拔萃一脸的惊讶。 这个名字最近可是时常听起啊，谭拔萃不禁感慨:“这楚辰居然连大炮都懂？倒是有点意思啊。” 哨官陈青礼心中也是一阵赞同。 其实他也没想到，楚辰当时随口一说的建议，竟真能让大炮射击精度提高！ 关键是大炮不会每打一发就向后退，大大提高了射击速度。 试炮成功，接下来，众人期待的炮队的轰城工作便开始了。 按照刘锦堂的命令，总兵谭拔萃和千总庄伟所属炮队，开始轮番轰击城墙。 其他官兵则开始挖掘战壕，以曲折战壕的隐蔽，慢慢向城墙掘进。 城墙上，王治、金中万的部队看着清军不停的掘进，急得团团转，因为在城墙之上开枪根本就无法射击到清军，他们都躲在壕沟里。 而且清军的炮击让他们根本不敢在城墙上久待，心中大骇！ 这可如何是好！双方这样僵持的状态，整整持续了两天！ 这两天之内，西征军始终在炮击、掘进，为大战做着最后的准备。 8月15日，在扫清古牧地外围防御工事两天之后，炮台设置完毕，步兵的战壕也相继掘进至城墙下。 真正的攻城之战。 开始了！ 杨天寿将身体隐蔽在战壕一侧，紧握手中已经上膛的步枪，手心已经冒出了很多汗水，惹得他隔一会儿就要将手放在衣服上擦一遍。 其他的左哨人员，也和他一样，在等待楚辰的命令。 轰…… 城墙轰塌了！ 城墙轰塌之后，炮兵开始火力延伸，炮弹越过城墙，向墙内射去。 “冲啊！” 随着董福祥一声令下，楚辰带着左哨士兵，开始向坍塌的城墙冲击！ “啪啪啪啪……” 躲在城墙之后的叛军，看见炮火不再轰击城墙，瞬间重新回到城墙上抵抗，与正在向坍塌城墙进攻的清军开始交火。 “各小组互相交叉掩护！” 楚辰看着缺口处的敌人，不停下着命令。 左哨士兵在楚辰的命令下，队与队、组与组之间互相掩护。 保持着始终有一组人员在开枪射击，压制墙头的敌人，其他人依次向上冲锋。 坍塌的城墙堆崎岖不平，再加上城墙上叛军的火力，董字三营顶着巨大的压力缓慢向上。 由于人员太多，除了左前侧的左哨外，其余部队指挥并不有力，士兵们一窝蜂的冲上去，没有区分火力压制和互相掩护，导致动作缓慢。 处于城墙坍塌最左边的左哨官兵，在这种情况下便很快突出了出来。 “一队掩护，其余人冲击！” 因为掩护和分组更合理，身体素质又在楚辰的训练下异常扎实，所以冲击的速度最快，他们上方的敌人被快速的掩护射击压制的抬不起头来。 啪啪啪…… 城墙上的叛军叫苦不迭，刚经受完炮火的轰击，还在晕头转向，这清军大部队就开始了冲锋。 数百米处外督战的刘锦堂，放下单筒望远镜，对身边的幕僚感慨:“这董字三营确实是攻坚能手啊，我看左边的部队马上要登城了。” “是啊大人，这先登之功，我看非他们莫属……” 古代战场四大功，先登，夺旗，斩将，破阵，先登为首！ “杀！” 踩着坍塌的城墙砖块，楚辰和杨天寿两人率先登城。 城墙上的叛军见势，立马涌了过来。 由于人员密集，长枪射击难以发挥最大威力，残酷的近身肉搏战开始了…… 楚辰的拼刺动作简洁高效，面前的叛军举枪劈砍时，已经被楚辰的直刺刺中胸口。 击杀一人之后，楚辰未做停留，继续向人群扑杀过去。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必须尽快打开局面，后续部队才能登上城墙！ 楚辰的余光瞥见身旁的杨天寿，心道这小子也不差啊。 只见杨天寿如小山般的拳脚加上刺刀的加持，像一台推土机一样，勇往直前。 城墙上叛军惊恐万分，这闯上城墙的两人太过生猛，竟然凭借两人之力硬生生开辟出十余米的空间！ “缺口打开了，冲啊！” 见左哨的位置打开了缺口，向上冲击的董字三营更是顺着缺口一拥而上，上千人的军队如洪水般向着城墙之上涌去。 “跑啊……” 城墙上一片混乱。 王治和金中万早就躲下城了，根本没在现场指挥，于是叛军在董字三营的砍杀中逐步后退，城墙之上逐渐被西征军占据。 登城号角吹响！ 见东南侧部队已经冲上城墙，南山垒督战的刘锦堂令人吹起全军冲击的号角。 “将军，号角吹响了，肯定是有人已经登城了！” 金硕听着手下的汇报，心急如焚，眼见东北角城墙缺口已经快要被攻破，没想到那刘锦堂的手下居然已经登城成功！ 金顺一脸的不甘，冲着正在冲锋的官兵大喊。 “特马吧，全军压上！” 已经错失了先登之功，不能再在城内歼灭战中再落入下风！ 随着金顺的强势推进，东北侧缺口在付出部分伤亡之后也被金顺部攻破。 一时间，古牧地的城墙四处漏风，西征军将士沿各个缺口涌入。 攻城战，开始变成城内歼灭战！ 第51章 无处可逃 “废物！全都是废物！” 绷塞奇作为阿古柏派来北疆的得力手下，现在异常愤怒。 他带来的五百名浩罕老兵，本来驻守东北侧城墙，即使是城墙被轰塌，也凭借从南疆带来的蒙蒂尼机枪抵抗住了金顺部的冲击。 但是随着南城号角声吹响，这金顺的手下就像不要命似的向上冲锋。 蒙蒂尼机枪只有一挺，眼见就要抵抗不住，无奈的绷塞奇命令手下撤退。 南侧城墙守军比他要多很多，为什么会那么快被攻破？！ 怒气冲冲的绷塞奇，冲向了城池中间的王治府邸，想要兴师问罪。 可是刚到门口，就见王治与金中万率领手下亲兵正在搬运物资。 那都是王治和金中万多年来搜刮的财物！ “王治！你干的好事，要不是你不在南城指挥，南城怎会被攻下！” 绷塞奇大声呵斥，心中的怒火仿佛要喷薄而出。 “呵呵，我没在指挥，你那东北城墙不也被攻破了么，有什么脸面来指责我！” 王治对这阿古柏派来的“钦差大臣”也毫不示弱，从绷塞奇来到古牧地之后就颐指气使，连白彦虎都不放在眼里，更别提他王治了。 绷塞奇心中愤怒异常，这王治果然不是自己人，浩罕国的老兵都是意志坚强之人，又岂会临阵逃脱！ “不管那些，此时西征军已经进入城池，正在向着城中进发，你我抓紧时间收拢兵力，还有一战之力！”情况紧急，绷塞奇顾不得和王治掰扯，只想着抓紧组织起有力抵抗。 王治也知道不能和绷塞奇硬刚，要是都没逃脱就算了，如果真逃出去了，这绷塞奇在阿古柏那告上一状，自己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好！我和金中万率本部人马在南侧堵截，你部在北侧堵截，务必让东南角和东北角进来的清军不能攻占西城！” 看见王治这么说，绷塞奇也没说什么，单纯的他又怎么会想到，王治的话只是对他的敷衍之词？或者是，他即使知道，但也无可奈何。 王治之所以要守南城，因为南城门现在没有清军涌入，正好可以用来逃脱！ 绷塞奇气冲冲的走了，带着他的本部人马，除了在东北城墙被消灭的百余人，还有三百多。 都是浩罕过来的老兵，又有蒙蒂尼机枪在手，只守不攻，还有希望！ 王治与金中万相视一笑。 守城？ 笑话！ 这西征军都已经攻进城了，城外那可是数万大军，凭借自己这几千兵力，肯定守不住。 “快走！” 王治和金中万率领本部仅剩的一千人，快速向南城门跑去。 企图趁西征军立足未稳，抓紧逃走。 殊不知，他能逃得掉吗？ 这古牧地总共有两条东西向的大道，一南一北。 董字三营在攻陷东南角城墙之后，顺城墙上的通道而下，沿着南侧大道追击残兵。 就在王治和绷塞奇争吵之时，董字三营的追击已经到达了南城门附近，要是没有绷塞奇的阻拦，说不定王治等人还真能逃出城。 可是现在，为时已晚！ 王治和金中万只恨自己没有多生两条腿，骑兵大多已经被白彦虎带走，留下的只有两百多匹，除了拉车的以外，只有一百多。 他们两人又不敢骑马只带一百人逃走，那南城外定然还有西征军，自己手下那一千人，到时候就是天然的盾牌，为他们的逃跑争取时间。 眼见南门在望，王治心中惊喜异常。 殊不知，此时的董字三营已经在南门附近埋伏好了，左哨的两挺加特林也被人从城门处运了进来。 看到王治的队伍已经进入了加特林的射程，马大彪就要指挥手下开始射击。 没想到却被楚辰制止:“等一下，放近了再打。” 500米。 400米。 100米。 “打！” 楚辰的声音刚落，两挺加特林便疯狂转动起来。 哒哒哒哒…… 随着加特林的射击，埋伏在两侧的董字三营人马也迅速开枪。 慌不择路。 人仰马翻。 四处乱窜。 避无可避。 跪地求饶。 王治和金中万在刚才的一轮射击中全部被扑杀！ 手下亲兵见自己的首领已经毙命，再加上西征军埋伏的火力太过强大，赶忙跪地投降。 董字三营的人马将叛军武器全部收缴，然后便兴致冲冲的围着那几车金银财宝。 “太特么可恶了，一个小小的王治，就能搜刮这么多财富！” 这一个小小的副将就如此奢靡，白彦虎、阿古柏又该拥有多少财富。这可都是从当地人那里搜刮来的！ 楚辰没有去看那些金银财宝，而是走到王治和金中万身边，蹲下仔细在两人身上摸索着什么。 “喂，楚辰，这有这么多财宝你不看，摸索那两个死人干什么！” 马占鳌虽说是个老将，但是几场战斗下来，对于楚辰这样一位勇于冲锋的小将很是欣赏，于是和他开着玩笑。 摸到了！ 在王治的怀中，楚辰摸出一封书信。 正是那乌鲁木齐阿奇木马人得给王治求援的答复。 只见上面写道：“乌城精壮已悉数遣来，三城防守乏人，南疆兵不速至。”三城，指乌鲁木齐汉城、迪化州城及伪王城。南疆，指阿古柏。 乌鲁木齐空虚！ 楚辰不敢耽搁，将信递给董福祥。 “快，将信速速送给刘锦堂刘将军！” 董福祥看过之后，迅速派人将信送给南山垒的刘锦堂。 这可是重大情报，乌鲁木齐守军缺乏，正是一举拿下它的最好时机。 “报……将军，北城大街金帮办所部被浩罕兵堵住了，那群浩罕兵凶悍异常，依托快炮据守，看那样子，想要死守到底！” 士兵的报告让董福祥眉头紧皱，金顺上万人居然让三百多人堵住！ 这也怪不得金顺，拥有蒙蒂尼机枪的浩罕兵，再加上从南疆带来的英国支援的快枪，这群浩罕兵很难对付。 那北侧道路又是北城向西的唯一一条路，人多了根本没用，施展不开。 “将军，我去！” 楚辰脸上充满了兴奋，听到还有硬骨头，两眼冒绿光。 …… “为了主，为了汗王，士兵们，杀光他们！” 绷塞奇现在已经是彻底杀红眼了，知道逃跑无望的他，被心中的信仰所主导。 “将军，那浩罕兵的快炮太厉害了！咱们冲不上去啊。” 金顺很郁闷，自己的大军被压制在街道上，想要绕路需要绕一整个城。 就在此时，只见浩罕兵的西侧出现了一支队伍，正是董字三营！ 跑在最前面的，正是左哨！还有两挺加特林！ “给我狠狠打！” 事不宜迟，两挺加特林刚刚架好，望着一直叫嚣的浩罕兵，楚辰下达了射击命令！ “哒哒哒哒哒……” 由于蒙蒂尼机枪一直在冲着东侧金顺部射击，当后侧加特林的弹雨射来，蒙蒂尼迅速哑火。 浩罕兵最大的倚仗消失了！ “冲啊……”金顺的部下迅速向前冲去。 三百多浩罕兵，瞬间被淹没在了人海中…… 第52章 态度转变 随着绷塞奇部的覆灭，古牧地之战也彻底结束。 此次战役，西征军共歼灭城内守军六千余人，投降一千。 投降的主要是王治和金中万的部下，绷塞奇率领的浩罕老兵，全部战死。 “董将军，刘将军召集所有营官以上人员去城中心议事！” 刘锦堂的亲兵在整个古牧地城中穿梭，通知着所有的将领。 议事？ 正在董福祥身边的楚辰，眉头一挑。 这么着急，他大概知道此次会议的内容，定然是因为那一封乌鲁木齐守将马人得的《答王治书》的内容，让刘锦堂感觉到了战机！ 乌鲁木齐等地守备空虚，正是一举收复的好时机。 作为一名百战将军，刘锦堂定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可是，一件事必须要在大军出发之前落实，于是在董福祥出发前赶忙跑到董福祥的跟前。 “将军，我有一事，需要劳烦您向刘将军禀告。” “哦？” 董福祥还以为他是为军功之事，心中稍显不悦，这楚辰也太心急了。 战斗还在继续，哪是谈什么军功的时候！ 楚辰没有注意到董福祥不悦的表情，因为这事儿太着急了！ “刘将军答应过我，古牧地之战结束之后，就让前去充当救护兵的左哨官兵归建，希望将军务必要让刘将军履行承诺，让所有左哨士兵归建，这对咱们董字三营后续战斗也有很大的帮助！” 董福祥见楚辰找他原来是说左哨归建这事儿，心道自己错怪了楚辰。 是啊，从开始战斗到现在，楚辰没有提过一次军功之事，又怎会争功呢？ 不过楚辰所说之事董福祥倒是相当赞同，左哨士兵现在仅有四十人，在战斗中就已经如此所向披靡，若是一百二十余人全部归建，那该有多强的战斗力！ “此事本将知道了，定然会请将军下令的……” 见董福祥如此说，楚辰心中满怀希望。董福祥和刘锦棠的关系非同寻常，由他出面，可能性很大！ 他之所以想让左哨士兵尽快归建，是因为另一个原因。 南线刘锦堂收复乌鲁木齐等地之后，金顺会分兵去攻打北边的玛纳斯。 玛纳斯的战斗，将是整个西征中最残酷的一场战斗。 由于玛纳斯敌军的顽强抵抗，加上金硕贪功以及指挥不当，伤亡很大，直到刘锦堂派兵前去支援，才拿下了那个弹丸小城。 楚辰不想让现在在金顺部队中的左哨士兵前去，在金顺不恰当的指挥下，徒增伤亡！ 若是由他带领左哨士兵，再加上兰州机器制造局制造出来的连发步枪、手榴弹和迫击炮，就可以避免很大的伤亡。 这可是他的家底，不想因为别人的指挥不当，出现不必要的伤亡！ “董将军，你的董字三营可是大显神威啊，这第一支登城的队伍就是你们啊！” 收到通知的各个将领，迅速向刘锦堂之处靠拢，总兵谭拔萃见到董福祥便打趣的说着恭喜的话。 董福祥是何等的精明，看到与刘锦堂并排而立的金顺，后者脸上已经是一副不悦的表情。 攻城之功没争到，城内歼灭战又遭到阻拦，怪不得他会脸色阴沉。于是董福祥回应道:“嗨，这古牧地之战大家都是一样的，金帮办的部队也是和我们同时进城，只不过一南一北而已。而且还歼灭了绷塞奇这跟硬骨头，我看北线可比我们能打。” 果然，听到董福祥的话之后，金顺的脸色逐渐变得和颜悦色起来，看董福祥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看到最后一人已经到了，刘锦堂便抬手制止了大家的讨论。 环视众人，刘锦堂身上威势不减，西征军主将的身份，让他举手投足间散发着强大的自信。 “刚才星五所说不错，古牧地之战，有赖于大家同心协力，才如此快速的歼灭守军。” “不过，现在有一个新的情况！” 新的情况？ 众人听见刘锦堂说有新的情况，都是一脸的纳闷，这守军都被歼灭了，还有什么情况？ 只有两人一脸的平静，一个是金顺，另一个就是董福祥。 金顺是因为刘锦棠在召集众人之前，就已经与他进行过商讨。 至于董福祥，那封信就是经他手交给刘锦棠的，他又怎会不知？ “根据截获的《马人得答王治书》可知，乌鲁木齐与迪化以及伪王城现在守备空虚，正是一举收复的好时机。” “我决定，金帮办率所属各部留守古牧地，处理敌军后续事宜。我部将向乌鲁木齐进发，待乌鲁木齐收复之后，金帮办所部北上收复玛纳斯！” 众人听闻，面露振奋之色。 要收复乌鲁木齐了！这可是北疆最重要的一个城池！ “谨遵大人命令！” “此事我会写信向左大帅汇报，现在我将后续的安排说一下……” 按照刘锦棠的安排，整个大军分三路。 余恩骑兵三营，谭拔萃骑兵四营为左路，总体由余恩虎负责。 黄万鹏骑兵三营，谭上连步兵四营为走右路，总体由黄万鹏负责。 谭慎典步兵三营，庄伟、谭和义的炮队为中军，由谭和义总体负责。 刘锦堂则亲自率领董字三营前出，作为大军的先锋，直插乌鲁木齐！ 部队安排完毕，就在刘锦堂打算让各位将官回去准备之时。 董福祥的声音突然响起:“将军，还有一事。我中军营左哨士兵，按照你的计划，古牧地攻下之后，就该归建了，我建议出发前让所有人归建，不然不利于我部的乌鲁木齐之战……” “什么！” “可不能让他们走啊！” “是啊将军，我看还是直接让他们就近归入各营吧……” 董福祥话音刚落，众位营官们居然争先恐后的想要把左哨救护兵留到自己的部队。 什么情况？ 这种场景让刘锦堂有些震惊。 这和开始时的场景完全不一样啊。 当时左哨救护兵分到各营的时候大家都不想要，嫌多了个累赘，现在是怎么了。 细问之下，众人的解释让刘锦堂终于知道了原由。 原来，从奇袭黄田，到扫清外围据点，再到古牧地攻坚战，各营的救护兵们发挥了巨大作用。 有的救治完伤员就拿起枪参加攻坚的。 有的在极其危险的情况下仍不放弃伤员，一直把伤员背到安全位置而导致自己负伤的。 有的在敌人的枪口下硬生生将重伤员抢回来的。 每当重伤员因为危险让救护兵赶快撤离时，他们总会扔下一句:“俺要是把你扔下了，俺们哨官肯定就不让俺回左哨了。” 挂在他们嘴边最多的，是一句“俺们哨官说过”。 在战后统计击杀敌人数量时，很多营杀敌最多的人，竟然是那加强过来的救护兵！ 其实各位营官们并不是因为没人救护而想把左哨士兵留下，经过多次战斗，各营的救护兵早就培养出了一批合格的学生。 按理说让左哨士兵归建根本没有太大影响！ 可是各位营官们，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 见识过左哨士兵的勇猛，小心思便活泛起来。 那可都是个顶个的好兵，这吃到嘴里的肉，又有谁想吐出去呢？ 刘锦堂知道了缘由之后，望向董福祥的眼神中有不解，有犹豫…… 不解的是，左哨士兵这骁勇善战的样子，与左大帅信中暗示的有些怯战之事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犹豫的是，到底该不该把救护兵留给各营。 思考再三，刘锦棠还是下定了决心，既然答应过楚辰，临时反悔不是主将所为啊。 而且，他也想看看，众人嘴里被夸上天的左哨士兵，归建之后究竟能发挥出什么样的战斗力！ “军令怎可朝令夕改，各营回去之后迅速让左哨士兵归建，时间为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后，按照我的部署，向乌鲁木齐进发！” 第53章 左哨归建 刘锦棠的军事会议结束之后的两个时辰，一个个左哨官兵，从古牧地城池中的各个角落，兴奋的向楚辰所在的地方聚拢过来。 各营士兵，特别是被这些救护兵救治过，都眼含不舍。 对于他们来说，被救治的，不光是受伤的身体。 很多人，被左哨士兵那种对于民族的认同，对于战斗的狂热，对于百姓的热爱，对阿古柏军队的痛恨，所深深感染。 仿佛多年战斗后褶皱的心灵被抚平了。 和他们的不舍不同的是，当听到返回的营官宣布可以归队后，左哨士兵的脸上，是一片狂喜之色。 终于可以回去了！ “报告，马小四归队！” “报告，余鸿乐归队！” “报告，江辰安归队！” “二排到齐！” “三排到齐！” “四排到齐！” “报告哨官，左哨一百二十二名官兵全部到齐！” 列队完毕的左哨队伍前，楚辰沉默良久。 眼神扫过每一名士兵，当一幅幅熟悉的面孔重新出现在眼前，楚辰的眼睛湿润了。 他们有的脸上沾满了黑灰，有的胳膊上缠着绷带，有的衣服上沾满了鲜血。可是他们的身姿依然挺拔！他们的士气依然高涨！他们的眼神依然坚定！ 这就是左哨，一个不会被任何困难打倒的集体，他们只会越战越勇，直到踏上山巅！ 无人扶我青云志，我自踏雪至山巅！ “欢迎各位勇士归队！在接下来的大战中，希望所有左哨官兵，同心协力，浴血奋战！” “同心协力！浴血奋战！” 一百多名士气高昂的官兵同时重复这一句话，怒吼的声音整齐响亮，冲破云霄，满含着一股舍我其谁的霸气！ 经过这一次分开之后，重新齐整的左哨，空前团结。 远处的刘锦堂默默注视着左哨官兵的集合，心中震撼，这个楚辰，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曾经普普通通的甘肃防军，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此时此刻，他仿佛被左哨官兵的豪气所感染，心中胜战的欲望更加强烈！ “出发！” 随着刘锦堂一声令下，西征军冲出古牧地辑怀城，以一往无前的姿态，向着乌鲁木齐，进发！ 董字三营为首，策马疾驰。 处于中军营的左哨，现在看起来齐装满员，也甚是威风。 古牧地距离乌鲁木齐仅有四十里，策马而前，只需要一个小时就可以到达。 要趁着阿古柏的援军没有到达，迅速拿下该城！ 以乌鲁木齐为依托，既可以防守住南疆阿古柏军队的反扑，也可以安下心来，去解决北侧的玛纳斯。 “白将军，你这是要往何处去？” 白彦虎带领从古牧地带回来的三千骑兵，已经拥挤在乌鲁木齐西城门。 却被守城士兵死死拦住。 守将马人得听闻消息以后，火速前来质问。 “哈哈哈，是马将军啊，我欲带三千人马前往乌鲁木齐西侧的雅玛里克山布防，若那西征军前来，你在东，我在西，两方夹击，定然能够取得巨大战果！”白彦虎振振有词。 马人得望着白彦虎队伍中的情形，明显和他所说的话毫不相符！ 白彦虎车队之中，光装满金银财宝的大车就有数十辆。 至于他手下的骑兵，个个也是腰里怀里鼓鼓囊囊，这哪是去布防，分明是要跑才对！ 马人得素来听闻白彦虎的凶名，也知道他逃跑的本性，所以坚持不让白彦虎离开:“白将军，此时我们应该据城而守，乌鲁木齐墙高城坚，定然可以坚持到援军到来！” 白彦虎心想古牧地上万的守军都被西征军打趴了，这乌鲁木齐算上自己的三千骑兵，也仅有五千人，拿什么防守？ 见马人得不愿让自己离开，白彦虎失去了耐心。 不能再等了，刘锦堂如果追了上来，谁都跑不了！ 白彦虎也不再和马人得啰嗦，命手下冲往城门处，打开城门后，大军从西城疾驰而出。 正如马人得所料，出门之后的白彦虎，根本没有向西往雅玛里克山行军，而是调转马头，向南疆方向头也不回的走了。 马人得气的破口大骂，但是也无可奈何。眼见大势已去，自己也该早谋出路！ 马人得迅速命令本部亲兵收拾东西。他白彦虎跑了，让自己留守乌鲁木齐当替死鬼，想得美！ 于是在守城士兵愤恨的眼神中，马人得带本部亲兵一千人从南城门夺门而出，也向南疆逃窜了。 两个将领都跑了，城中只留下一千老弱残兵。 城墙上的军官面面相觑，怎么都走了，只留下他们在风中凌乱。 “将军，前面就到乌鲁木齐的门户，七道湾堡了！” 新疆地形俗喻“三山夹两盆”。北为阿尔泰山,南为昆仑山,天山横亘中部,把新疆分为南北两半,南部是塔里木盆地,北部是准噶尔盆地。 乌鲁木齐位于准噶尔盆地南沿的丘岭地带，山脉众多，因此道路比较曲折。 有两条像脱缰野马似的河流直穿区域内，就是水磨沟河和乌鲁木齐河。 河水经常泛滥成灾而产生局部改道，形成弯弯曲曲的河床。 人们又多倚水而栖，所以，按好记为准则，产生许多带\"湾”的地名。 七道湾堡由此得名，它是乌鲁木齐北边的门户，距离乌鲁木齐仅有十里，想要攻占乌鲁木齐，必须先拿下七道湾堡。 就在刘锦堂打算让大军准备攻击之时，前方哨探来报:“报告将军，七道湾堡空空如也，乌鲁木齐守军不多，很多人已经向南逃窜了！” 见此情形，刘锦堂下令少量人马留守七道湾堡，人员疾驰乌鲁木齐！ 很快，大军抵达乌鲁木齐附近，刘锦堂见城上只有三三两两的守军，命人开始准备进攻。 却没想到，董字三营随军携带的小炮才刚发射了一发炮弹，北城门就被打开了。 炮队的士兵一脸蒙圈，刚才的炮弹也没打中城门啊，它怎么自己开了？ 原来，守城士兵知道抵抗只是送死，况且两位将军都已经跑了，干脆投降算了。 刘锦棠见此情景，命董字三营左营留下占领城池、接收降兵。 并留下命令，大军到达之后，左右两路继续向南追击，中路留下占领乌鲁木齐。 刘锦棠不再耽搁，自己带剩下两营绕城而走，继续向南追击…… 第54章 又缺钱了! “报……” “将军，哨探发现从乌鲁木齐逃走的部队已经进入达坂城，达坂城数十里里外发现阿古柏大队援军！” 阿古柏的援军到了！ 刘锦堂听到哨探的报告，命令后侧大部队停止行军。 看着巍峨的天山，以及山脉中间通往南疆的通道。 刘锦堂轻叹一口气。 阿古柏的援军来了，看来趁势收复达坂三城的计划要停一停了。 也罢，还是按照大帅的计划，将北疆彻底光复再说吧。 “咳咳……” “传我命令，全军撤回乌鲁木齐！” 刘锦堂的咳嗽越来越严重了。 前些年征战落下的病根，到了这西北操劳日盛，老毛病又开始犯了。 “辰哥，怎么撤了？这还没开始打呢。” 方伯韬看着大军向乌鲁木齐的方向返回，心中很是不解。 从古牧地到这天山脚下，长途奔袭百余里，一枪未发就要撤退，还真是有些不甘。 “伯韬，稍安勿躁，听令行事。最北边的玛纳斯不收复，这南疆怕是一时半会儿打不了了。” “玛纳斯？那弹丸小城不是唾手可得？”连日来摧枯拉朽一般的战斗让方伯韬信心很足，对于阿古柏和白彦虎的军队不屑一顾。 楚辰的目光远眺北方，似乎要穿越整个准葛尔盆地，落在那数百里外的玛纳斯。 面露苦笑，要真是那么顺利就好了…… 此时数百里外的原野上，来自昌吉和呼图壁的守军，夹杂着众多两地的民众，正在向着玛纳斯转移。 北疆的城池分布，最南侧为乌鲁木齐，最北侧为玛纳斯，中间夹着古牧地。这三个城池是最坚固，防守能力比较强的三个地方。 现在三个城池已经被西征军攻陷了两个，大军势如破竹。 处在乌鲁木齐和玛纳斯中间的昌吉和呼图壁是小城，防守能力不强。 古牧地和乌鲁木齐都防不住，更别提这种小城了。 于是两城的守军直接放弃防守。 将城内的民众以及守城的军队一起赶往玛纳斯，企图利用玛纳斯的坚城做最后的抵抗！ “将军！呼图壁和昌吉的守军都逃往玛纳斯了！还将两地的百姓全部裹挟而去！” 金顺听着亲兵的汇报，仔细研究着北疆的地图。 喃喃道:“这北疆就剩玛纳斯了啊……” “将军，这正是我们大展拳脚的机会，刘锦堂的部队南线收复了乌鲁木齐，那是敌军放弃的城池，不足夸赞。” “现在玛纳斯城坚兵多，若是我们将其攻下，那绝对是一个大功！” 萨凌阿的话，让金顺心动。 自己作为八旗将领，在这西征军中虽然居于刘锦堂之下，但是作为新疆帮办大臣，也不能比那湘军出身的人差了。 况且，就在近期，北边传来消息，被敌军赶跑的玛纳斯民团首领孔才和徐学功，已经攻占了玛纳斯北城！ 现在叛军全部龟缩在南城，大军一到，南北夹击，那还不是势如破竹？ 事实并不像金顺想的那么简单。 殊不知北城之所以被轻易攻陷，是一个巧合！ 而这个巧合又影响了金顺的判断。 孔才和徐学功两人带领的民团去进攻玛纳斯时，北城的兵力正好前去支援乌鲁木齐，结果还没到地方，乌鲁木齐已经丢掉了。 所以他们攻击的北城，是一座空城！ 回到玛纳斯时，北城已失，以前北城的守军只能躲进南城。 再加上昌吉和呼图壁撤退而来的守军，现在的玛纳斯南城就如铁桶一般。 “传我命令，大军做好准备，待大帅军令一到，立马出击玛纳斯！” “遵命！” 此时的肃州大营，众多将领沉浸在喜悦之中。 古牧地、乌鲁木齐全部收复，短短几天之内这北疆就要全部平定了！ “大帅，我看这北疆平定就在近几日了，我西征军所向披靡，阿古柏的好日子到头了！”卓胜军将领金运昌兴奋地说道。 安远军易开俊听到金运昌的话，也随声附和:“是啊，这刘将军速度也太快了，将大帅缓进急战的策略发挥的淋漓尽致啊。照这么下去，我看接下来的战斗用不到我们了……” 左宗棠听着众位将领的讨论，他刚刚将近期的战果说出来，帐内的将领们就讨论不停了。 嘿，这小家伙。 左宗棠在看到战报中关于楚辰的部分，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先登、斩将，这左哨竟以四十多人夺取了两大功劳。 这还是在自己误会了楚辰，刘锦堂将左哨分兵的情况下完成的。 呵呵，这个楚辰还真是个可造之材。 接着往下读，左宗棠的脸色逐渐变得沉重。 帐内众位将领也是一头雾水，刚刚大帅还是满脸喜悦，也不知道战报上又有了什么事，竟让大帅的脸色变得凝重。 营帐之内的氛围急转直下，刚才还喧闹的营帐，随着左宗棠的沉默而变得安静起来。 左宗棠也不顾众人的反应，边看战报，边研究着地图。 然后对着刘典说道“伯敬，你快算算，如果北疆一直打到11月，还需要多少银两。” 刘典是西征军掌管后勤之人，大帅的询问让他摸不着头脑。 北疆不是马上收复了吗？11月是怎么回事？ “大帅，大概还需要两百万。” “不对，是三百万啊。因为我们又得向新疆增兵了。”刘锦棠放下战报，缓慢的说道。 身旁的施补华感觉很奇怪，于是向左宗棠询问:“大帅，刚刚还说大军势如破竹，怎么又突然要增兵了呢？还要打到11月？” 左宗棠沉吟片刻，将书信递给施补华:“均甫，你自己看。这金顺请命攻打玛纳斯，刘锦堂也赞同，理由是自己身体不适。金顺去打玛纳斯，我看这时间短不了。” “大帅，金帮办也是随您南征北战的老将，又有将近两万的兵力，不可能会打那么久吧。” “均甫，这跟着人打仗和自己指挥打仗是两码事啊，金顺为人敦厚，可是不适合干主将啊。他比刘锦棠的资历老，而且刘锦堂在前期作战中有了很多功劳，所以金顺请战，刘锦堂也只能同意。” “玛纳斯城小而坚，守军又都是不可能投降的顽固分子。金顺去打玛纳斯，后期肯定要向刘锦堂求援。刘锦棠的部队去支援金顺，那他的乌鲁木齐必定兵力空虚。如果不派援军过去，那南边的白彦虎和阿古柏如果知道情况前来进攻，乌鲁木齐就危险了！” 左宗棠的一通分析，让帐内的所有人都明白了现在的局势，对于大帅的担心相当赞同。 见大家了解了情况，左宗棠仍然忧心忡忡:“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没钱啊，各省协饷还有拖欠，现在又需要大笔银两，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门外走进一人，他的话让左宗棠和帐内的众人瞪大了眼睛。 “大帅，钱来了！” 第55章 来钱之道 “钱来了？” 左宗棠与众人盯着刚走进帐内的赖长等人，皆是一脸的疑惑。 这赖长的机器制造局自从建立之后，基本上就是属貔貅的，大量的银子陆续投入，除了生产部分武器，可是没见他往外吐过一两银子。 这次，太阳怎么打西边出来了？ “云亭啊，你说的这银子来了是何意？”左宗棠迫不及待的询问着赖长。 后者则是脸上颇有自得之意，这次，终于扬眉吐气了！ “大帅，银子，就从这三种武器上来。” 赖长说完，众人才将目光挪到他身后几人所携带的东西上来。 只见赖长带来的几人，总共携带了三种武器。 正是楚辰提供给赖长的一枪一弹一炮，枪弹炮！ 帐内的都是武将，对于最前面的毛瑟m1871步枪都不陌生，从外观上看并没有太大区别。 可是对于后面的两种，大家都是摸不着头脑。 那一颗颗木柄钢头的小玩意儿，还有后面几人搬来的“小炮”模样的东西，大家从来没有见过。 见赖长语气笃定，左宗棠竟然对于这些物品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哎呀，云亭？这是……都是制造局生产出来的？” “哈哈哈，大帅，这是楚辰设计的武器啊，你忘啦？帐内太小，请大帅移步到射击场，属下为大帅一一演示。”边走赖长边将楚辰与他深夜交谈之事向众人说了一遍。 左宗棠和众人的反应一样，一听是楚辰设计的武器，既失望又好奇。 失望的是这楚辰作战确实勇猛，可是他还会设计武器？ 这赖长也着实有点夸张了。 可好奇的是作为武器专家的赖长都这么兴致勃勃，难道真有什么过人之处？ 众人首先来到射击场。 赖长让随行的一人进行示范，此人也是机器制造局专门的武器试验人员。 接过步枪之后，只见此人从腰间子弹带内拿出一板一弹。 对，就是一板！ 区别于以前单发装填不同的是，这一板子弹共有五发，用一个桥夹将弹药底部夹住，五个子弹排成一排。 “云亭，这是何意啊？子弹这么放置，还如何装填啊？”施补华和赖长关系很熟，所以也毫不避讳的询问。 众人也是一样的疑问，之前的枪支要么是单发步枪，需要打一发装填一发。 要么是管状弹仓，子弹一颗一颗装进管状弹仓内，首尾相连。 “均甫，稍安勿躁，你且慢慢看。” 施补华的眼光随即就被演示人员的动作吸引了。 只见这人拉开枪栓之后，将桥夹树直放置，在枪身上方装弹的位置，手指按住金黄色的子弹，向下用力一压。 传来“啪”的一声，五颗子弹便全部被推进了枪内，桥夹被取出。 “这……这怎么五颗子弹全进去了！”老湘军将领徐万福的疑问脱口而出。 赖长冲他一笑，并未解答，而是冲着试验人员下达了射击的命令。 只见此人动作娴熟，上膛，瞄准，射击。再上膛，再射击…… 五发子弹很快就打完了，由于没有特别注意精度进行瞄准，因此速度很快，五发子弹也就不到二十秒的时间就射击完毕了。 射击完毕之后，枪支回到了赖长的手上，见众人惊异的目光，赖长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大帅，这是根据毛瑟1871改制的步枪，将原先的单发射击改成了连发射击。奥妙就在于这个盒式弹仓上……” 经过赖长的讲解，左宗棠和众位将领总算明白了这支步枪的秘密。 纷纷拿起枪来研究，可是拉开枪栓只能看见有个弹仓，至于里面具体什么构造倒是仍然一知半解。 即便如此，作为常年战斗的将领，大家都知道这支步枪意味着什么。 在战场上，射速的提高对于战斗异常重要。 后膛枪之所以能终结前膛枪，也是射速上有了飞跃。 至于这使用盒式弹仓的步枪，熟练的士兵可以在一分钟内打出二十发子弹，这绝对是一个伟大的改进！ 此枪一出，那么所有的单发步枪便落伍了。 管式弹仓也要面临淘汰，因为使用管式弹仓时子弹是前后首尾相连，害怕走火所以子弹都是圆头的，杀伤力有所减弱。 盒式弹仓就没有走火的顾虑，可以把子弹做成尖头弹，杀伤力也会猛增！ “不错不错！”左宗棠摩擦着手上的步枪，爱惜之情溢于言表。 即使赖长所带来的后面两种武器都差强人意，就凭这步枪的改进，也绝对是能有无穷好处的。 “大帅，那我们进行第二种？”赖长心中憋着一股劲，这步枪还只是开胃菜呢，后面的两种武器才是杀招！ 在得到左宗棠的应允之后，赖长接连展示了手榴弹和迫击炮。 面对两者强大的威力，在场的所有人震惊不已。 “云亭啊，这真的都是楚辰设计的？” 左宗棠见过这三款武器，心中对于西征信心更足了。 但是这三款武器，竟然全部出于那只有二十岁的楚辰之手。 匪夷所思！ 赖长很享受今天这种感觉，制造局总算扬眉吐气了一把！ “当然了大帅，这泼天的功劳谁会相让？全都是楚辰的手笔啊，要我说这楚辰在跟着柳成祥做生意期间，接触最多的就是洋人，是个搞洋务的苗子！” 左宗棠心想，何止是搞洋务的苗子，在军中更是一把好手。 “云亭，这武器威力大是确实，可是怎么靠它来银子呢？” 施补华和众位将领不同，别人在感慨武器的威力，可他还在惦念着军费。 “均甫，银子好办。按照楚辰的设想，我们将步枪和手榴弹用于公开，迫击炮保密。而步枪和手榴弹与洋人进行谈判，采取只卖武器不卖技术的方式，签下订单，他们付下的第一笔定金，就是大军军费！” “洋人会买咱们的枪？” “这种盒式弹仓技术，只有买了枪他们才能掌握，对于这种先进技术，那个国家肯落后呢？” “那他们如果只买少量呢？” “不卖！各国购买至少以十万支为底线，少了不卖！” 赖长的话左宗棠听明白了，就是打一锤子买卖的打算，因为这盒式弹仓和手榴弹一经出现，很快就会有仿制。 那么还不如现在趁着大家都不知道，将这种新武器开始售卖。 你想掌握这种技术，就必须购买，而且至少购买10万支步枪以上，否则就不卖。 想来各个列强国家都不会放弃这次提升武器装备水平的机会。 这赚来的钱，既可以做大军军费，也可以用来扩大制造局生产线，扩大产能订单就会更多。 毕竟就算列强通过第一笔订单掌握了技术，还有那么多小国家呢，还有清朝全国各地的部队呢？ 他们没有生产能力，只能从制造局购买！ 这一个良性循环一旦形成，那制造局将会源源不断的盈利。 众人心生感慨，列强要从我们这买武器，这还是头一遭啊！ 第56章 四品营官 “好！咱们终于可以在洋人面前硬气一次！” 左宗棠相当开心，刚才他已经决定要让胡雪岩再想办法找洋人贷款了。 结果三款武器一出，没想到，形势突变！ 从向洋人借款，到赚洋人的钱，特别是在洋人最擅长的武器这一领域上赚他们的钱，这感觉岂能一样？ 左宗棠的心情从阴转晴，众位将官的内心也放松了下来，仿佛压在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回到营帐，左宗棠立刻命施补华起草军令:“令，金顺部迅速出击，突袭玛纳斯！刘锦棠部坚守乌鲁木齐、昌吉、呼图壁等地，适时支援玛纳斯攻城。” “令，董字三营哨官楚辰因先登、斩将等军功，又帮助制造局改良武器立下大功，擢升营官，四品都司衔！迅速组军，顶戴花翎待朝廷批复之后即刻送至！其余诸人的军功，待北疆克复一同奏请。” 左宗棠作为南征北战的大帅，军令下达之时众人只觉一股威势在营帐内蔓延，令人生不起一丝一毫的违抗之意。 雷厉风行，肃杀之气蔓延…… 战斗，要开始了！ 此时的乌鲁木齐，整体处于一种边休整边备战的状态。 一方面刘锦堂部署兵力对于乌鲁木齐等城进行防守，并且练兵以准备接下来的战斗。 另一方面，开始恢复民生，号召因为战争而流落在外的当地人返回，并组织各类商业设施重新开业。 一幅欣欣向荣的景象从乌鲁木齐开始，向四周的各个城市蔓延…… “他奶奶的，那是哪个队！动作如此之慢，排内的每个队要重视互相掩护！” 乌鲁木齐城西的山坡上，正在操练的士兵，听着楚辰不断传来的咆哮声，一次次重复着进攻的过程。 克复乌鲁木齐之后，楚辰让左哨士兵休整了一天，而后便将部队拉到西侧的山地进行操练。 他一天也不敢停歇，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他知道玛纳斯之战很快就要打响，金顺部独自攻打玛纳斯必然够呛，后期肯定要刘锦堂的部队去支援。 “楚大人……”一匹快马停在楚辰身边，气喘吁吁的士兵下马后来不及歇息，继续对楚辰说道:“刘将军让你去城中的营帐找他！” 听到这话，楚辰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难道，要打仗了？ 委托方伯韬带左哨官兵继续操练，楚辰上马向城中疾驰而去。 “哨长大人，这将军叫哨官前去，是不是要打仗了！” 望着楚辰匆匆远去的身影，几个排长围到方伯韬身边，三排长江辰安鬼鬼祟祟的向方伯韬打探。 “估计差不多，哨官大人可是一直在让我们备战，你们可不能偷懒啊！” “嗨，你放心，这帮小崽子没有一个偷懒的。这么多次战斗，大家都知道了，哨官大人在泾阳带我们操练的内容，在战场上真有用！” “是啊，咱们一百多号人只有两个胳膊负伤了，一个重伤都没有，还不是因为当时操练的多！”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言语中都是对楚辰的佩服。 虽然在之前的战斗中，整个西征军的伤亡都不大，但是能做到全部人员一个不少的，也不多。 此时城中的营帐之内，刘锦堂正在和肃州来的金运昌交谈。 “运昌，大帅怎么派你过来了！”刘锦堂没想到，这次前来传令以及运送物资的人，会是金运昌。 金运昌作为卓胜军的统领，手底下共有步兵六营，马队四营，在肃州预备队中是妥妥的大头。 “哈哈哈，毅斋兄，大帅这是让我先熟悉熟悉路线啊。等到北疆克复，你们进军南疆之时，可能就是我等来替换你们防守北疆了。” “真羡慕你们啊，纵横这天山南北，将安集延（浩罕国）来的人给他打趴下！你们打的真不错，大帅对你们的进展很满意！” 金运昌一直待在肃州，期待着向新疆进发。 可是看这个形势，自己的卓胜军不知道还能不能赶上战斗！ “哈哈哈，大帅过奖了啊，都是按照他的计划来的，还能打不赢？” “不过运昌，这次来有没有给我们带些好东西？” 刘锦堂关心更多的是武器，经过前期的战斗，后勤补给出现了一些缺口。 “那当然，武器弹药，粮食饷银，大帅都给你们准备了。还有几个秘密武器……” “秘密武器？” 金运昌看着刘锦堂惊异的表情，并没有立刻告诉他，而是神秘的说道:“哈哈哈，等楚辰那小子来了，你就知道了。” 还得等楚辰来了才知道？ 就在刘锦堂纳闷之际，楚辰已经快步走进了营帐。 “将军，楚辰前来报到！” 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的楚辰，站在营帐中，军姿挺拔，脚底生根，浑身充满了力量感。 金运昌心道，不愧是大帅看好的人！ 这精气神，着实是有点东西啊。 “好了，大家安静……” 见楚辰已经到了，刘锦堂示意帐内人员安静下来。 随后便宣布了大帅的军令。 金顺前出攻打玛纳斯大家并不奇怪，因为之前刘锦堂就已经说过。 可是这楚辰，居然一举从哨官擢升到营官，这可是连跳好几级啊！ 哨官是七品，都司是正四品，已经是中级军官了！ 其实此时的湘军、楚军、淮军的官职普遍要比绿营官职要高。 哨官也就是连长，可以对应正七品把总、正六品千总。 营官也就是营长，可以对应正五品守备、正四品都司、从三品游击。 说是从七品升四品，其实也就是从连长升为营长。 先登、斩将之功大家都知道，对于楚辰在战斗中的英勇其实大家并没有异议，可是后面那句“帮助制造局改良武器立下大功”让大家摸不着头脑。 楚辰改良武器？ 立下大功？ 这功难道比军功还大？ “楚辰啊，除了任命之外，赖总办还让我给你带来了一些武器，大帅也安排说是带来的这几款特殊武器由你来分配，毕竟你更知道他们的用途，你给大家展示展示？” “遵命！” 楚辰心中也是兴奋，除了自己升职之外，这赖长居然真把几个东西整出来了！ 随后和肃州射击场相同的一幕，在乌鲁木齐的射击场又重新上演了一遍。 等到最后一款武器，迫击炮射击完毕。 刘锦堂和众位将领的表情和金运昌他们之前一模一样。 震惊！ 极度震惊！ “这射速也太快了！还能装尖头子弹……” “这手榴弹要是扔到阿古柏军队中，那不得炸死一片！” “巷战时候也用得着啊，一颗手榴弹扔进房间，还需要冒着危险往里冲吗！” “这迫击炮更牛，躲在城下战壕里发射，这射击的角度，那躲在城墙后面的敌人都得完蛋！” 众人议论纷纷。 作为亲历过西征作战的将领，与装备有机枪大炮的阿古柏军队作战的经历，让他们更能体会到这三款武器的用处。 怪不得楚辰能一跃成为四品都司！ 想到按照金运昌的说法，大帅将几款新武器的分配安排给了楚辰。 也就是，他说给谁就给谁！ 几个将官同时注视着楚辰，眼神热切，就像看新媳妇一样！ 第57章 如何招兵 西征军刘锦棠的大帐内，各位将军营官站立两侧，目光热切的注视着楚辰。 这下子，楚辰感觉如芒在背。 僧多粥少，这可是给他出了个大难题啊！ “将军，我看这新式武器分配一事，就由您来定夺吧……”楚辰实在不想成为众矢之的，于是便想推脱给刘锦堂。 可是刘锦堂却根本不上钩。 他分配这批武器倒是可以，但是大帅指明要让楚辰分配，分明是想趁此考验一下他，看看他是不是晋升之后志得意满，没有分寸。 自己插手，岂不是打乱了大帅的安排？ 况且，自己也想看看，这刚刚晋升之后的楚辰，是如何来处理和其他各营的关系。 “大帅有令，谁敢违抗，我看楚辰你就快点分配吧。” 见刘锦堂不接招，楚辰只好勉为其难的来分配这批武器。 其实他非常想将这批武器全部搬到董字三营，不对，准确的说，现在应该是董字四营了。 楚辰虽然任营官，还归在董福祥手下，成为董字第四营。 人手，则以左哨官兵为基础，从刘锦棠手下的32营进行招募。 可是他知道不能那么做。独吞，那岂不是成了众矢之的。 武器本来就少，全部归自己肯定会引起众怒，而且从作战上讲，也确实不合适。 毕竟西征军后期要经历的战斗很多，每一支部队多一些武器，伤亡就会少很多。 怎么办呢？ 平均分？ 那自己确实吃亏了啊，不能让他们那么便宜的就把武器分走。 楚辰沉思良久，脑海中突然有一个词蹦了出来。 人手！ 对啊，自己缺的是人手，他们缺的是武器。 想要好武器，那就拿人来换！ 想出了对策，楚辰心情舒畅，开心的对众位将官说道:“诸位大人，这武器呢，数量比较少，实在是不好分，全部拿回董字三营呢……” 楚辰故作停顿，先吊一吊大家的胃口。 果然，这大帐之内的将领听到这话，脸部表情异常精彩，可以用吹胡子瞪眼来概括。 “那能行吗，怎么能独吞啊！” “刘将军，这样肯定不行，我们不同意……” 楚辰见众人这样的反应，接着说出了他下面的话:“……明显是不合适的。平均分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有个条件……” 众位将官听见楚辰要把这武器平均分，心中开心异常。 瞬间变成一个个面和心善的样子，全然忘记了刚才吹胡子瞪眼的狰狞。 “哈哈哈，楚辰，别说一个条件，就是十个我也答应。” “对啊，只要你把这些武器分好，其他都好说！” 楚辰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那就别怪我提要求了！ “我的条件也很简单，就是招兵！诸位大哥也知道，小弟刚刚当这营官，手底下没有兵马的营官叫什么营官，所以说需要各位大哥支援支援……” 刚才还和颜悦色的众位将官，听说要从自己手底下要兵，顿时有些犹豫起来。 这手底下兵倒是不少，给他一些也无所谓，可是万一楚辰把好兵都要走了，那可咋整。 见众人犹豫，楚辰猜到了他们的顾虑，继续补充道:“诸位大哥放心，这样，我营招够九百人，咱们三十二个营，一个营三十，平均到一个哨才六个人，不多吧？” 见大家还没有下定决心，知道这群人不见兔子不撒鹰，于是继续诱惑:“再加一点，只要让我把兵招满，我可以帮大家无条件培训一批人才，主要是使用手榴弹、迫击炮的人才。这两款武器，你们拿回去，想要全部掌握并应用于战斗，怕是要很长时间吧？交给我，三天，给你们教出一批教官来！” 楚辰可是使出了浑身解数，这些老将再不答应，那可要大出血了。 众位将领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见条件差不多了，总算是答应了下来，但是也没有那么畅快:“楚辰，我们答应了，但是也有一点，去挑兵的时候我们每个营要定几个你不能挑的，其他的随便你。” 楚辰心道还真是难缠啊，这整天带兵的人就是鬼精鬼精的。 终于，在经过一番唇枪舌战和心理交锋之后，武器分配完毕。 数量不多的武器分完，留给自己的更是捉襟见肘。 董字四营由于每次都是先锋，又是楚辰所在的部队，分的多一些，总共分到了一千支步枪，每人四颗手榴弹，八门迫击炮。 枪支根本不够人手一把，但是部分部队配备了温彻斯特杠杆步枪，那也是连发，倒是不用更换。 当然，这些数量，并没有算上楚辰私藏的。 原来，金运昌将武器数量交给楚辰之时，楚辰便起了心思。 分配的时候楚辰故意说少了数量，给自己留了五百支步枪，四门迫击炮，还有少量的手榴弹。 分配完毕，大帐内重新恢复了和谐的氛围，没有了分配时的斤斤计较。 这一切，都落入了刘锦堂的眼中。 其实武器数量他是知道的，楚辰有一些私藏也没逃过他的眼睛。 可是见楚辰从容的和这些老将周旋，既满足了大家对于武器的渴望，又答应给他们培养人才，还解决了自己缺少人马的事儿。 有分寸。 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了，至于他自己扣留的那少量武器，对于一个数万人的大军来说，那倒是小事一桩。 见事情已经差不多了，董福祥向刘锦堂问出了自己关心的问题:“毅斋，咱们什么时候开始作战？” 众人听他这么问，也是一脸迫切的看着刘锦堂。 武器军饷到位，下一步，自然是战斗！ “唉，大帅的军令刚才你们也听了，金顺部去攻打玛纳斯，我们随时要做好支援的准备。进攻南疆，只能等北线战事结束了……” “刘将军，干脆咱们和金帮办一起上，赶快收拾了玛纳斯！” 刘锦堂看着一心求战的黄万鹏，这么多人难道他能直接说是因为要给满族人面子，让金顺所部多捞些军功吗？ 只能淡淡地说道:“不必再议，若全部兵马进攻北线，阿古柏和白彦虎从南疆率兵前来，谁来抵御？众位将军营官回去之后抓紧备战，随时做好支援北线的准备！” “遵命！” 见楚辰兴冲冲的回到左哨驻地，方伯韬等人迎了上去:“大人，听说你升营官啦！” “哈哈哈，这是小事儿，快把大家喊来，我有事要说！” 众人摸不清头脑，但是楚辰的命令没人敢违抗，于是短短几分钟之内，正在训练的官兵就集合了起来。 “时间紧迫，大家注意。咱们左哨扩编成一营编制，要补满九百人。我已经跟各位将军和营官说好了，大家去挑兵，正好前期大家在各营当过救护兵，知道那些人的底细……” 在楚辰的叙述中大家知道了招兵的原则。 第一点是不一定要最好的，但是能力要中等以上。 太好的人性格也往往执拗，现在短期内就要成军，不需要刺头，重要的是执行。 第二点是尽量要一些家庭出身不是特别好的。 要能知道百姓的疾苦，而且也愿意长期从军的。 第三点是尽量能认识几个字的，或者是脑子聪明的。 直白点说，就是学习能力强一些的。 第四点是最重要的，是必须要认同当兵就是为家人而战，为百姓而战，为民族和国家而战，希望对抗洋人，与左哨官兵志同道合的。 “记住了，如果有哪个营不放人的，就给他们说，枪和迫击炮他们也别想要了！” “兄弟们，出发！招兵！” 第58章 清国也能卖武器? 上海，一间欧式洋楼的客厅里，坐着三个人，两男一女。 三人身上的打扮，与洋楼的西式风格略有不同，都是清朝富商的标准打扮，不过料子都是丝绸，看起来非富即贵。 其中一位男性，身材消瘦，手中拿着一封信正在阅读，边读眼神越亮。 “哈哈哈哈，成祥，妙啊！妙啊！” 被叫做成祥的中年人也拿起信件，快速看了一遍，反应与先前一人大差不大，也是充满了兴奋。 “光墉，信里写了什么啊，让你们俩这么兴奋！” 一旁的妇人焦急的询问着。 实在是搞不懂，两个在商场上也算是叱咤风云的人物，怎么读完从西北送来的信就变成了这样。 “哈哈哈，还是让成祥告诉你吧。几个月不见，他的好儿子整出了个大动静啊！” 这三人，正是胡雪岩、柳成祥以及胡雪岩的原配陆氏。 “儿子？你说楚辰啊？他不是去新疆了吗？” “嫂子，辰儿确实是去新疆了，没想到短短几个月，他已经被左大帅任命为营官了，四品都司衔啊。而且还弄出来两款武器，要通过我们卖给洋人！” “啊？四品都司？还是实缺的营官，成祥，小辰可是大有出息了啊！” 柳成祥听着胡雪岩夫妻俩对楚辰的夸奖，心中也是高兴异常，嘴角忍不住的往上翘，根本压不住。 前段时间楚辰来信，说是做了哨官，让他帮忙购买军火，还有什么洋号。 没想到过了短短一个多月，就已经成了四品营官了！ “不过这武器又是怎么一回事？咱们大清还能卖给洋人武器？”陆氏是陪着胡雪岩从贫到富的发妻，所以一直参与在经营之中，对军火上的事也略懂。 “我也纳闷呢，光墉，不如咱们去看看？”柳成祥也是一头雾水，什么武器会像楚辰在信中说的，让洋人甘心掏出上百万两白银来下订单。 胡雪岩对柳成祥的提议很是赞同，他也想看看，这个小家伙到底搞出了什么名堂。 他非常希望是真的，那样的话他就不用厚着脸皮去找洋人借款，而是可以扬眉吐气的和洋人做个生意！ 可是怎么可能呢？ 光是西征军经自己的手，就从国外订购了上万支步枪。现在的军火生意，全都掌握在洋人手里。 可是，事实却让他大跌眼镜。 当赖长从兰州机器制造局派来的人员的演示之后，三人彻底相信了。 实地看这两款武器的威力，加上楚辰在信中所描绘的两款武器对洋人的价值，胡雪岩脑海中不断在思考。 从以前和洋人做买卖的经验来看，洋人那里确实没有这种东西。 不过，这卖武器，就要和洋人谈判，那可就得费点心思了…… “什么？清国要卖武器？哈哈哈哈哈，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正好在上海办公的法国公使白罗尼，在听到手下人报告之后，发出肆无忌惮的笑声。 在他眼中，清国人像是那孤岛上未开化的人一样，就连那号称外国通的李鸿章，在他看来也是对于欧美各国一知半解而已。 “公使阁下，这个胡雪岩作为一名商人，为了维护良好的信誉，我想他不会说假话的。不如我们去看一看？”法国商人卡恩和胡雪岩做过生意，所以很知道胡雪岩的为人。 没有把握的事，他是不会做的。 “好吧卡恩，那我们就去看一看，清国人研究出什么新武器。”白罗尼依旧不屑一顾。为了戳破清国人的谎言，他还专门带上了熟悉武器的武官伯诺瓦。 对于此事，他根本不相信，但是又不想拂了卡恩的面子，毕竟卡恩的家族在法国拥有着巨大的影响力，对他以后的仕途帮助很大。 “尊敬的公使阁下，对于您的光临我感到非常荣幸。”胡雪岩与洋人打了多年交道，自然知道如何与洋人相处。 “胡先生，我看还是直奔主题吧，你说的新式武器在哪里？”白罗尼并不想与胡雪岩过多纠缠，而是想快点看到所谓的新式武器，而后当众揭穿这场闹剧！ 卡恩站在白罗尼身边，向胡雪岩耸了耸肩膀，表示他也无可奈何。 胡雪岩见状，也不再和威妥玛客套，而是直接将法国人带到了山上找好的场地。 “哦，这不是德国的毛瑟m1871么，难道，这就是你们所说的新式武器？”法国武官伯诺瓦的语气中充满了嘲讽。 难道清国人脑袋秀逗了，要把毛瑟步枪卖给自己？开什么国际玩笑！ 听了这话的兰州制造局的人员，心中怒火中烧。于洋人身上散发的蔑视感，让他们感觉极度不舒服。 在胡雪岩的示意下，迅速拿起枪支，熟练的动作装弹、上膛、击发！ 很快，五发子弹便射击完毕了。 随后又在众人目瞪口呆之时，拿起桌上的手榴弹，向前边跑边投掷出去。 他可不敢离得太近，这些都是来送军费的冤大头，万一把他们炸死了，那可就不好整了。 手榴弹在三十米外爆炸，冲击波与爆炸声让几位法国人大惊失色！ 胡雪岩微笑着注视着几个法国人，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在两款武器特别是手榴弹的震撼下，法国人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那种骄傲。 武官伯诺瓦赶忙走到放置武器的桌子上，对枪支和手榴弹来回观察，可是也瞧不出门道。 当他想要拆解枪械的时候，被胡雪岩制止了:“哎，枪可以看，但是不能拆。技术机密，请阁下理解。” 伯诺瓦很是不甘，悻悻的回到白罗尼身边。 “伯诺瓦，这两款武器有价值？”白罗尼小声询问着。 “公使阁下，有，而且非常大！简直是划时代的变化，会改变战争形态！清国人居然能解决单发问题，竟然还不是管式弹仓！”伯诺瓦当然知道这两款武器的价值，可它居然是请国人研制的！ 知道武器价值的白罗尼不再那么高傲，然后客气地对胡雪岩说道:“哈哈哈，胡先生，这两款武器的专利我们法国买了，你出个价吧。” “对不起，按照左大帅的命令，不卖专利，只签订单。而且订单至少一万五千支步枪，按照一百两一支。手榴弹至少一万枚，五十两一枚。总共是两百万两白银。”胡雪岩坚持。 白罗尼见胡雪岩坚持，使出一招以退为进:“哪有这样的道理，我们不要武器，只要专利。如果不卖专利的话，那我们就不买了。” “哈哈哈，公使阁下，如果您不买的话，那我们就只好找德国公使巴兰德了，想必他会感兴趣。对了，听说德国，奥匈帝国和俄国最近走的比较近，如果德国获得了这样的武器，不知道麦克马洪总统会不会对公使阁下有意见？” 胡雪岩的话让白罗尼心中一惊，心想这胡雪岩怎么对于欧洲局势这么了解？ 俄国和德国最近关系好像有走近的迹象，法国一直想拉拢奥匈帝国，而奥匈帝国 却一直徘徊在德国与法国之间。 胡雪岩的话里，奥匈帝国要倒向德国了？这个情报，需要抓紧确认。 “好吧，胡先生，不得不承认你是个很好的谈判专家。我可以接受你的条件，但是有一个条件！就是你要保证，不能再将武器卖给其他国家！” 胡雪岩听到白罗尼的这个条件，依旧是不为所动:“对不起公使阁下，我只能保证你不会比任何人更晚收到这些武器，其他的不能保证。” 白罗尼听到自己可以最先收到武器，那也是可以接受的。 可是胡雪岩的话里说的是“不会比任何人晚”，如果到时候几个国家同时收到，是不是也是可以的呢？ 第59章 前锋营 胡雪岩和柳成祥最近这几天忙的脚不沾地。 在和法国公使敲定了订单细节之后，一百万两白银的预付款很快就到位了，尾款则是在武器交付时到位。 之后，便是按照同样的套路与内容。 依次通知了英国驻华公使威妥玛、德国驻华公使巴兰德、美国驻华公使卫三畏、俄国驻华公使尼古拉耶夫。 虽然说美国和俄国公使因为在北京的缘故，没有亲自前来，而是派了全权代表参与谈判。 在经过一番展示与谈判之后，结果和法国公使一样，相继取得了剩下四国的订单与预付款。 各怀鬼胎的欧美各国，都不想让自己的国家，比别人更晚得到这样可以影响战争胜负的武器！ “哈哈哈，好啊成祥，这几天的谈判真是痛快，我从来没有看到列强公使脸上的那种表情，看到咱的武器，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完成了所有谈判与订单的胡雪岩，一身轻松。 也是为他出了一口恶气，这么多年各样人打交道，无论贸易还是借款，这些洋大人们总是颐指气使，不知受了多少气！ 柳成祥心中的高兴不亚于胡雪岩，而且还要更甚！ 毕竟，促成此次交易的幕后人员，正是他的义子楚辰。 “光墉，既然订单的事儿定了，我看还是要赶快将银子送往肃州左大帅那里，他们想必等着银子呢。” “你说的不错，还有赖云亭要的设备，这么多的订单，我看制造局即使扩大规模，也要忙相当一段时间了。”胡雪岩也不再耽搁，毕竟前线才是最紧迫的。 于是两人匆匆分别，胡雪岩去安排送往前线的银子以及物资。 柳成祥则是去联络外商订购生产武器所需要的机床设备，不扩大规模的话，以兰州制造局现在的生产能力，根本完不成订单。 同时，还有信中楚辰交待他的，要多寻找一些火药和化学方面的人才。 火药柳成祥知道，江南制造局就有，可是这化学是什么意思？ 这混小子，不知道又要捣鼓什么东西。 不过想到楚辰改良和设计的两个小东西，转眼就能从洋人那里获得上千万的订单，柳成祥又丝毫不敢怠慢。 与柳成祥等人的忙碌一样，乌鲁木齐西山上的楚辰，这几天连觉都没睡好。 “大人，该休息了，已经下半夜了。”杨天寿见楚辰帐内的灯一直没有熄灭，进帐一看，楚辰果然还趴在桌上写着什么。 伸了个懒腰，楚辰身上的关节噼啪作响，是因为保持一个动作时间太长的原因。 “天寿啊，终于完成了。这营官不好当啊！对了，安文忠和马炳坤他们到乌鲁木齐了吗？” “大人，今日下午刚到，大人火急火燎的盼着他们来，所为何事啊？”杨天寿不知道楚辰为什么这么期待这两个商人，此时不应该是作战最重要吗？ “哈哈哈，天寿，山人自有妙计，他们来了，咱们前营的战斗力就来了！好了，快回去休息吧，明天咱的前锋营就要不一样了！” “遵命！” 第二日，天色刚亮，前锋营的官兵就已经在一声声急促的哨声中集合了起来。 自从上次楚辰让全哨去招兵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了，按照楚辰的几点要求招来的官兵，很快就适应了曾经左哨的节奏。 并且在七天的训练中，陆续的组织了几波操练和考核，目的就是为了熟悉每个人的能力。 经过和各个哨官几天的连续奋战，编制和人员终于确定下来！ 今天，是楚辰口中明确编制的时候。 大家好奇心很重，都想知道自己究竟会被分到哪个哨官的手下。 楚辰望着面前笔直站立的九百个士兵，标准的军姿、高昂的精气神、满身的杀气，已经初步有了后世军队的样子。 楚辰对手底下这些兵很满意，毕竟，这可都是经历了西征这样的热武器战斗的种子，这样的士兵，在现在的清朝绝对是少之又少。 特别是曾经左哨的士兵，这次都要作为扩充之后队伍的骨干力量。 全营九百人九十个小队，队长一级的人员几乎全部由曾经的左哨士兵担任，而且往往是谁招来的兵就跟着谁，更有利于快速形成战斗力。 “兄弟们，今天，是我们前锋营正式成立的日子，希望大家像我们营的名字一样，能够一直冲锋向前！下面由我来宣布一下，具体的编制和人员。” 按照楚辰的分配，很快七个哨的人员就分列七个方队集合。 亲兵哨，哨官杨天寿，下辖一百五十名士兵，四个排加一个指挥班。 楚辰按照后世标准步兵班，一个班十二人，进行了安排。一个排加排长共三十七人。 分兵时看重的是尽量将一些有功夫的人划入亲兵哨，毕竟楚辰很喜欢带头冲锋，这亲兵哨的战斗力太弱可不行。 侦察哨，哨官崔成，哨长由泾阳演武时射击官军李凌宇担任。 成员以曾经左哨的侦察排为主进行扩充，侧重于身手好、脑子聪明的人员。 武器先以长枪为主，楚辰已经让赖长尽量仿造一些左轮手枪，作为侦察哨的短枪配备。 楚辰心心念念的驳壳枪，要等到1896年才会出现，看来战斗结束后要尽量把手枪搞出来！ 侦察哨，楚辰计划培养成小型的特种部队，要承担一些特殊的破袭、暗杀、渗透、窃密等任务。 本来侦察哨的哨长，应该是以前的侦察排长马大彪，但是他庞大的身材太惹人注目，不适合执行特种任务。 炮兵哨，哨长马大彪。成员以左哨四排为主扩充，以体型壮硕、心理素质强的人为主。 所辖武器，为6门迫击炮。 从董字四营分配的八门迫击炮分到了两门，再加上楚辰私藏的四门，总共六门。为了集中火力，全部安排在了炮兵哨。 战斗需要的话，炮兵哨的炮兵排或者炮兵班随时可以支援其他的步兵哨。 全哨四个排，三个炮兵排分别有两门迫击炮，其余人员暂时没有火炮，用步枪掩护炮兵行动。 剩下的，则是四个步兵哨。 分别为前后左右哨。哨官分别为前哨哨长马小四，后哨哨长江辰安，左哨哨长余鸿乐，右哨哨长王振宇。 至此，900人七个哨分配完毕。 这是一个相当于后世合成营的编制，由于现在还没有军用电台以及装甲车坦克等装备，所以只能成为现在这样。 以四个步兵哨为主力部队，辅以炮兵哨火力压制和支援，侦察哨执行警戒侦察以及特种作战任务。 亲兵哨则围绕在楚辰周围，既作为楚辰指挥全营的辅助力量，也是全营的战斗预备队。 “兄弟们，编制人员分配完毕，接下来的，就是不停的操练！时不我待啊！” “北侧的玛纳斯还在敌人手中，南疆八城依旧被阿古柏军队控制！” “当地的百姓在受苦，俄国侵占伊犁虎视眈眈，英国扶植阿古柏图谋不轨！” “我们前锋营，只有不停的操练，不停的战斗！不抛弃每一寸土地，不放弃每一名百姓！” “全营九百名兄弟，要一起去，也要一起回！” “谨遵营官大人军令！” 第60章 爆发力 狂风呼啸，在西北大地的演武场上，一百余人围成了一个半圆形。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队伍的正前方位置，有的人眼中充满了求知的渴望，也有人眼神中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刘哥，你们营派你来的啊？” “是啊小曾，怎能这么年轻居然也参加这次培训，整得不错啊，以后要受重用了。” “嗨，刘哥，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这人都到齐了，培训什么时候开始啊，整得这么隆重。” 刘立功是从陕甘平叛就跟着谭和义的老兵，经历大大小小的战斗数以百计。 特别是他操作的火炮，精准度相当高，在数次关键战役中立下大功。 令他郁闷的是，今天谭将军居然找到他，让他来学习什么迫击炮的操作。 那谭将军拿回去的迫击炮他见了，和以前的冲天炮，也就是臼炮，差不多的东西。 竟然让他这个老兵过来学习？ 还是跟着在他眼中是个新兵蛋子的人来学习。 年纪轻轻就成为了营官，肯定是仗着自己和左大帅的关系！ 其他各营的普通士兵又怎么会知道，楚辰在战斗中的数次功劳，以及改良武器带来的巨大效果。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在场地中间的楚辰终于开口了。 “大家安静，各位都是各营派来的优秀的老兵，可以说各方面能力都很强，今天我在这里算是班门弄斧了，” “今天主要是介绍两种武器，分别是手榴弹、迫击炮。咱们首先来说第一种，手榴弹。” “大家肯定会讲，这扔手榴弹谁不会啊，不就像扔个石头一样么。有没有人感觉自己扔的很远？来给大家露一手。”楚辰的话并没有其他营官平时那么严肃，所以大家一开始就被他的话语吸引了。 听到楚辰这么说，众人也是一阵起哄。 “大牛，你去扔一下，你小子壮的跟牛似的。” “对啊，大牛，别不好意思。” 在大家的起哄声中，一个叫做大牛的壮汉被推了出来，满面通红。 虽然他在战斗中英勇异常，可是让他在一百多号人面前抛头露面，他感觉很不好意思，典型的内向性格。 楚辰看出他的窘迫，过去搂着他的肩膀然后递给大牛一个模型手榴弹:“哈哈哈，你是大牛兄弟吧？来，扔一下。” 这模型手榴弹是楚辰让赖长专门做的，为了就是让官兵们操练的时候用，总不能在操练的时候还用装了火药的真弹吧。 不光是数量不够的问题。 万一有个迷糊蛋乱扔，那被炸到的人不得青一块紫一块，东一块西一块的么。 大牛感受着楚辰的鼓励。 在楚辰搂住他肩膀的那一刻，就已经不再紧张了。 楚辰熟悉而又自然的动作，让他感觉就像在和自己队里的战友开玩笑一样。 双腿分开，为了更好用力，他直接用手掌握住了手榴弹的铁头。 就像扔一块石头一样，用力将手榴弹抛了出去。 “五十米！” 远处等候的士兵报告了手榴弹扔出去的距离。 “大牛，好样的，五十米可是将近七十步了，你这扔的跟射弓箭似的。”楚辰夸赞着，然后让大牛回到了队伍里。 被楚辰夸奖的大牛，一脸兴奋。 回到队伍中也没有和别人聊天，认真的看着楚辰。 他感觉楚辰和别的哨官不太一样！ 他的话自己爱听，不像别的哨官，一开口就是他娘的，奶奶的…… “兄弟们，下面我来扔一遍，大家看看和大牛兄弟有什么区别。” 楚辰的话音刚落，便走向放置手榴弹的地方。 简单活动了一下身体，而后拿起一枚模型弹，双脚前后站立，身体放松。 随后由后至前，腰部发力，整个上臂随着身体的转动划了一个半圆，然后用力将手榴弹抛了出去。 就在众人被楚辰怪异的动作逗笑的时候，只见手榴弹从楚辰手中飞出。 和大牛的手榴弹不一样的是，楚辰的初速更快，而且在空中不停的旋转，画出一条优美的曲线。 “五十五米！” 传令兵的声音传来，人群中也瞬间沸腾起来。 “怎么这么远！” “是啊，楚大人身材根本没有大牛壮，怎么会有这么大力气，不会是假的吧。” “你瞎啊，自己好好看看，大牛的手榴弹就在那里放着，楚大人的明显比他远好几米！” 众人议论纷纷，但是望向楚辰的眼神明显不一样了。 他是怎么做到的！ “兄弟们，为了节省时间，我也不卖关子了。” “知道为什么我比大牛兄弟扔的远吗？不是因为我比他力气大，是因为技巧！” “技巧？扔个手榴弹还有技巧？”众人疑惑 “对，就是技巧。”楚辰详细的讲道:“兄弟们，你们都是老兵，回想一下以前经历的战斗，是不是很多时候技巧很重要？” “两个同样力气的人，拼杀的时候，技巧更熟练、经验更丰富的人往往会获胜。” “扔手榴弹也是一样的。 一定要注意，把弹首先放到身后，是为了拉长用力的距离。 扔的时候腿发力，腿部带动腰部发力，腰部带动胳膊发力，最后手腕使劲把手榴弹猛的扔出去。 先放松，用力的时候是爆发的状态，一定要有爆发力！” 现场都是经历过多次搏杀的老兵，对于楚辰所说的技巧深有感触。 战场上的生与死，老兵和新兵的差别，就在于战斗经验中总结出来的技巧。 楚辰说完之后，大家便一个个在揣摩楚辰所说的爆发力。 “咱们有很多模型弹，大家去试试，有想不明白的地方，再来找我。”楚辰说完，便让一百多人去试着投弹。 对于楚辰，刘立功现在已经没有了开始时的轻视。 从楚辰平易近人、掌控局面、展示实力一系列动作之后，他感觉楚辰是有点实力的。 但是这是手榴弹，火炮方面他是不会服气的，心里边想着这些，边将手中的模型手榴弹按照楚辰讲的动作扔了出去。 咦，这动作很舒服，并没有说扔完之后胳膊很疼的情况。 “四十五米！” 远处士兵的声音传来，刘立功心中一惊。他自知力量肯定不如大牛，可是用这个动作，居然差点就赶上大牛了！ “六十二米！”远处一个士兵的声音传来，大家心中一惊，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只见大牛不好意思的在挠头，旁边站着指导他的楚辰。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短短的一会儿，大牛就能从五十米变为六十二米，就因为用了楚辰说的动作！ 这营官楚辰，有点东西啊…… 第61章 拇指测距 在看到大牛将手榴弹扔到六十二米后，一百多人操练的积极性立马上来了！ “四十五米！” “三十九米！” “四十三米！” 随着士兵们的一遍遍尝试，最终也没有人超过大牛。 毕竟扔手榴弹不光靠技巧，力气也很重要。 这些人之所以扔的远，是因为各营选派的都是战斗力比较强的人员。 在这个还没有完全脱离冷兵器的时代，战斗力强势必身体素质好。 众人醉心于操练，没有注意到，演武场远处大约一百米的地方，始终站着一群人。 “这个楚辰带兵确实有一套啊，这些骄兵悍将们，积极性都被他充分调动起来了。” 刘锦堂将楚辰从讲解到带士兵操练看了个遍，心中甚是满意。 “是啊，毅斋，还以为楚辰这个新营官，根本镇不住这群兵油子，没想到竟是这个局面。” 原来，站在这里的竟是西征军主将刘锦堂，以及部分手下的将官。 本以为今天来的是整个西征军南线三十二个营的代表，都是战斗力较强且战斗经验丰富的人，一个个牛哄哄的，想来帮楚辰镇镇场子。 看现在场上的情况，自己来的有点多余了…… “兄弟们，停一停。时间有限，咱们介绍下一款武器，迫击炮！” 听到楚辰的召唤，大家快速的聚拢了过来。 开玩笑，要说一开始感觉楚辰的讲解有点多余，还情有可原，毕竟楚辰年龄比很多老兵都要年轻。 可是经过刚才手榴弹的讲解和操练，他们知道楚辰是有真材实料的。 这第二款武器可是个杀器，万一错过了什么关键的地方，那可是事关身边战友生死的，马虎不得！ 见众人围着摆放在中间的迫击炮 “兄弟们，迫击炮总共分为四个部分。 一个炮身，一个炮架，一个底座以及炮弹。 和咱们用的大炮不同，它不是直接瞄准平着打的，而是炮弹飞出去之后是一条曲线，所以说可以打击障碍物后面的敌人。 比如在咱们开花大炮轰击城墙的时候，敌人都躲在城墙垛口后或者直接躲在城墙后面，那我们就可以用迫击炮来打他们。 现在迫击炮才刚设计出来，因此射程并不是特别远，大概在五十米到四百米距离上。” “这个火炮和手榴弹还不一样，所以说咱们先来上一发，大家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楚辰讲的浅显易懂，大家基本都听懂了。 当听到要开炮了，士兵们都很兴奋，对于大炮这种东西大家还是很喜爱的。 让众人离开迫击炮几十米后，马大彪带领的一个迫击炮班开始操作。 对着远处大概300米外的土堆，马大彪用大拇指放在眼前进行测量距离，然后根据调整炮身的角度，装填炮弹…… “嘭！” 一声轻响之后，炮口众人只见一枚炮弹从斜着竖起来的炮管内极速飞出，炮口黑烟弥漫。 炮弹飞出之后一直往前往上飞行，到了大概一百多米的样子炮弹开始下落。 “轰！” 远处的土堆上发生剧烈爆炸，泥土纷飞，烟尘飘扬。 “好！”很多士兵见炮弹居然命中了山坡上的目标，大声叫好！ 刘立功也是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 作为多次操作开花大炮的炮队成员，刘立功太知道火炮射击的精度了。 虽然说远处的目标距离并不远，但是想要得到命中的结果，基本要用十几甚至二十多发炮弹。 更多时候，是用炮弹爆炸的弹片和冲击波来打击敌人的士兵。 这迫击炮是怎么做到的？ 操作火炮的壮汉，大拇指在眼前来回看又是在干什么？ 楚辰没有注意到刘立功，毕竟人太多了，而且很多人的表情和刘立功一样，满脸震惊。 “兄弟们，炮打完了，咱们继续。” “这迫击炮……” 楚辰的声音戛然而止，众人纳闷，怎么不讲了？ “刘将军，各位将军，你们怎么来了。” 原来是楚辰在刚才讲解时，眼神扫过人群时，竟然发现刘锦堂带着数位将军已经站到了人群里。 楚辰这样一说，众人纷纷说道:“拜见将军！” “不必多礼”刘锦堂冲着众人摆了摆手，继续向楚辰说道:“哈哈哈，楚辰，这迫击炮很精准啊，我们本来不想打扰你，可是耐不住心痒痒啊，过来听听，你讲你的。” “遵命！” 楚辰见刘锦堂并没有过多言语，只是站在那里当一个看客，于是便继续进行讲解。 “迫击炮的射击比较简单，刚才大家已经看见了。” “但是最重要的是瞄准！迫击炮的炮架上，刻着很多横线，上面标注着米数。每五十米一个刻度，最远四百米，敌人有多远，就调到相应的刻度就可以了。” “由于设计的比较紧急，加上我们制造局技术有限，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 可惜啊，现在的技术，根本做不出瞄准镜，不然这精度还要提高。 楚辰一系列的讲解，让作战经验丰富的士兵都听明白了，但是刘立功心中有一个巨大的疑问。 “楚大人，我有一个问题。” “哦！有什么问题，随便问。”见刘立功迫切的提出问题，楚辰示意他继续说。 “您说的调整刻度咱听明白了，可是你怎么知道敌人有多远？光用眼看，然后估计么？” 刘立功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心中一阵畅快。 众人和他的反应一样，也是一脸希冀的看着楚辰，等待他的回答。 “就是用眼看。” 楚辰的回答让大家非常诧异。 “用眼看？那能看的准么。” “对啊，开什么玩笑，眼睛咋能看那么准。” 众人议论纷纷，心道这楚辰莫非是不愿意教给大家方法？刚才明明打的很准…… 楚辰见众人这副反应，只好继续说道:“用眼看，不是单纯的用眼，还要用大拇指。以现在这个目标为例。” “大家举起大拇指不要动，瞄准目标，用你的左眼透过大拇指看目标。然后用右眼再透过大拇指看过去，把右眼看到的位置记一下。” “右眼看到的位置，到敌人的距离，大概是三十米。那么我们到敌人的距离就是它的十倍，也就是三百米。” 跟着楚辰的话，众人瞄了一遍又一遍。 神了！还真是！ “楚大人，这是咋回事啊，为什么是十倍……” 这个问题问的楚辰一脸黑线，难道他要给这群大兵讲相似三角形？ 因为这原理就是相似三角形啊！ 总不能先上个数学课吧？ “额，这，原理很复杂，大家记住就行了……” 无奈之下，楚辰只好这么说了。 给一群连字都认不清的大兵讲数学，那绝对是在开玩笑！ 第62章 战幕再起 北京，紫禁城。 “左一点，左一点……”一个洋人眼睛贴住照相机，不断将远处的一个妇人引导到镜头的中间位置， 只见这名妇人一身观音菩萨的装束，虽说服饰华贵异常，穿在身上却是异常的滑稽。 “胜啦……胜啦……” 一声声尖锐的叫声由远及近。 只见一名太监打扮的人小跑着靠近妇人，此人，正是首领大太监李莲英。 而那妇人，正是此时清政府的最高决策者，慈禧太后。 “多亏老佛爷的保佑，那左季高在新疆大胜阿古柏……”谄媚的声音从李莲英口中传出。 “呵呵，也有前线将士的功劳啊。”慈禧边说边接过李莲英手中的奏折，指尖的长长的假指甲异常醒目。 旁边的嫔妃也不停的恭维:“老佛爷是观世音转世，有老佛爷的保佑，哪有不胜的道理。” 片刻之后，慈禧将奏折递给候在一旁的李莲英。 这位在外人面前趾高气昂的首领大太监，在慈禧面前却异常卑微。 “这左季高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才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就拿下北疆大部。” “是啊老佛爷，咱们西征军进展神速，我看很快就可以收复新疆了。”李莲英并不知道西征军究竟如何，但是如何讨得老佛爷欢心他却是门儿清。 慈禧兴致很高，继续冲李莲英下着命令:“说的不错，既然这金顺想要独自领军进攻玛纳斯，那就准了他便是，也让这些汉人们知道，咱八旗将领也不是吃素的。令金顺速速进军玛纳斯，其余西征军守住北疆各城，待玛纳斯收复之后，大军再向南疆进军。” “还有那奏折中的楚辰，作战英勇，改良武器竟然可以在洋人那获得千万订单，倒也是个人才。四品都司营官，也准了，让他为咱大清好好效力，有了功劳，自然少不了赏赐…” “奴才明白了，马上去军机处传达老佛爷的懿旨。”李莲英在接受完慈禧的安排以后，小跑着离开了。 慈禧心情大好，对这样人赶快催促:“快，再来两张……” 这件小插曲，在慈禧的眼里只是小事一桩，但是在西征军眼中，那是已经盼望了十余天的进攻号角！ 朝廷的旨意终于下来了！ 在收到朝廷批复的旨意之后，金顺立马命令距离玛纳斯较近的凉州副都统额尔庆额、总兵冯桂增两支部队，前去支援振武营统领徐学功、提督孔才，开始对玛纳斯的北城进行攻击，待大部队到位之后，再一同攻取玛纳斯南城。 玛纳斯是阿古柏在北疆的另一重城，地处乌鲁木齐西北，西边不远就是被俄国侵占的伊犁。 可以说，只要玛纳斯被攻破，也就代表着除了伊犁以外，整个北疆的克复。 玛纳斯又分南北两城，南大北小，所以金顺制定的战略也是先北后南。 “孔提督，咱们这兵力以曾经的民团为主，又没有大炮支援，怕是难以攻下北城啊！” 徐学功的话让孔才不停叹息，这西征大军何时才能到啊。 “报，乌鲁木齐都统金顺将军有军令到！” 来了！ 徐学功和孔才心中一喜，赶忙接过军令仔细浏览。 “太好了！”孔才右手往桌上一拍，而后继续对徐学功说道:“金顺将军命令我部和冯桂增所部一同行动，等待多日的战斗就要开始了！” “哈哈哈，孔提督，这口气，咱们终于可以出了！可是将军军令上并没有具体时间，只说明日，咱们两支部队是不是要沟通一下。” “哈哈哈，老徐，那额尔庆额和冯桂增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即使他们先到，也会等我们到位了再打的。北城守军三千人，他冯桂增的部队也是三千，没有我们的加强，他怎么打的下来！” 徐学功不再耽搁，随即吩咐亲兵召集手下将领，部署了最新的行动，约定明日一早便对北城进行围攻。 整个民团大营，骤然间变得忙碌起来，其实说是民团也不确实。 这支部队虽然只有三千人，可是经过多年与阿古柏军队的战斗，已经成长为不输于正规军队的存在。 而且他们对于当地情况更加熟悉，可谓是一支劲旅。 孔才猜错了。 五十里外的额尔庆额，可没有和他一样的觉悟。 “都统大人，我看还是明日等振武营到了一同攻打吧，毕竟我们人数不占优啊！” 额尔庆额竟然想凭借三千人攻打北城！ 冯桂增竭力的劝说，想要改变这位满清将领的决定，因为他觉得太冒险了。 “冯大人，不用再说了，咱们早点打下北城，这首功就是我们的！而且我们深夜进攻，出其不意，必定能一举攻下北城！” 想要争功的额尔庆额不顾冯桂增的意见，便下达了命令。 部队当晚出发，凌晨进攻！ 当天深夜，玛纳斯北城。 怀里搂着当地美女的余小虎还在睡梦中，就被亲兵急促的呼喊声叫醒。 “将军……将军……” “大半夜的鬼叫什么！” “将军，清军攻城了！” “什么？！”余小虎顾不得穿衣服，披上外套便冲出门去。 整个北城并不大，长宽各有四五里，平民百姓早就已经全部逃到南城，这让北城成为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兵城。 不过鉴于地方太小，守军并不多，只有驻守在这的余小虎部三千人。 匆忙登城之后，余小虎才发现，西城门已经打开了！ 但是还没有被西征军夺去，于是命令部将迅速前去支援。 “我根本没有听到炮声，他们是怎么打开西门的！” 身旁的守城士兵唯唯诺诺不敢言语。 余小虎一个巴掌扇了过去:“快说！” “禀报将军，是那清军将领冯桂增率人偷偷登城之后打开的，当时大家都在睡觉没有发现……” “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速速派人去南城求援。 其他人，抓紧把清军给我打出去！ 蒙蒂尼机枪，冲着冲进城的清军，给我打！ 那个冲进城的冯桂增，必须给我拿下！” 额尔庆额没想到这守城士兵居然反应这么快，冯桂增刚打开城门，他们就反应过来了。 现在双方进行激烈的交战，守军实力并不像想象中那么脆弱，反而很强悍。 他不知道，余小虎是白彦虎手下第一悍将，手下的部队也是经过无数次战斗的老兵！ “哒哒哒……”当城墙上蒙蒂尼机枪声响起，额尔庆额心道，坏了！ 只见冲入城门的几百名士兵在机枪居高临下的扫射下，一个个倒下。 根本冲不进去啊！很多士兵退了回来。 轰…… 城门被守军又重新关上了。 “都统大人，冯总兵还在里面！” 一名士兵的报告声，让在旁督战的额尔庆额心中一惊！ 第63章 烧粮围困 冯桂增还在城内！ 在城门关上的那一刻，在城门楼内被围攻的冯桂增，心瞬间沉入谷底。 额尔庆额的部队冲击的太慢了！ 自己已经带人偷偷登城，在里面打开了城门，可是城外的额尔庆额手下的人马，却并没有按时攻进城内。 所以才形成这样的情况，自己率领十几人被敌人堵在了城门楼下。 “大人，怎么办！” 亲兵的询问，让冯桂增心中难受。 看着身边剩下的几十名士兵，这可都是跟着他征战多年的亲信！ 可是看今晚这种情况，怕是……回不去了啊。 “敌人的快炮居高临下，大家紧靠墙壁，把身体隐藏在射击死角里，抓紧向门口进攻，争取打开城门！” 几十名老兵并没有慌乱，而是根据冯桂增的命令且战且退。 可是城内的守军又怎么会让他们如愿？ 随着余小虎率亲兵的加入，人数占优的敌军紧密的围了上来。 冯桂增身边的士兵一个个倒下，可是冯桂增也没有任何办法！ 他能做的，只能拖着受伤的身体不停冲杀！ 直到，城门处只有他一个人还在站立。 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挥动手中的长刀了。 “冯将军，我看你是个汉子，投降于我，放你一条生路！” 余小虎作为一名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悍将，也被冯桂增顽强的战斗精神所感染，让他想起曾经的一次次战斗。 “哈哈哈，想得美！我堂堂总兵，岂会与尔等叛贼为伍！” 冯桂增浑身没有了力气，打光了子弹的枪支早就不知踪影，只能用手中的钢刀支撑着身体。 “不识好歹！” 余小虎见冯桂增不愿投降，还在破口大骂。 啪！ 枪声响起。 奋战到最后一刻的冯桂增，倒在了地上，与他的部下倒在了一起…… 城外的战斗还在继续。 额尔庆额见冯桂增被困在城内，安排手下士兵不停在冲击城墙。 可是城内守军同样装备有后膛连珠枪，还有蒙蒂尼机枪居高临下。 哪有那么好攻？ 缺少大炮等重武器的加持，西征军的一次次进攻，被一次次打退！ 进攻……打退……再进攻…… 激战持续了一夜，转眼间天边已经出现了一抹亮色。 就在额尔庆额即将组织下一波进攻之时，远处传来一阵喊杀声…… “禀报统领大人，西南处发现南城来的援军，约摸有一千骑兵！” 什么？！ 屋漏偏逢连夜雨！ 孔才和徐学功的部队还没来，敌人南城的援军居然先到了！ 额尔庆额看着身边的士兵，部队已经战斗了几个时辰，伤亡不小。 这时候如果被援军从后面偷袭，后果不堪设想！ “向东北振武营方向撤退！” 久等而来的撤退命令终于下达。 部队迅速聚拢，且战且退，向东北方向进发。 此时的北城内，余小虎气势更加嚣张:“来人啊，骑兵上马，跟我出城冲锋！” 随着余小虎的命令，城内涌出约摸八百骑兵，与南城支援而来的骑兵，一南一北，向西征军掩杀过去！ 就在这危急时刻，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 还没有等到他们冲锋到西征军跟前，北侧道路上竟然出现了另一支队伍。 正是疾驰而来的振武营！ 原来徐学功和孔才率领振武营六营三千人，天还没亮亮便拔营出发了。 虽然他们紧赶慢赶，可是还是晚了。 在距离北城五里处，他们便听到了喊杀声。 两人目光对视，心道，坏了！ 这么大规模的喊杀声，肯定是冯桂增他们与敌军接触了！ 于是，整个振武营瞬间加速，以极快的速度向北城赶来。 所幸他们来的及时，若是再晚上一会儿，额尔庆额的部队可能就会被两股骑兵追上。 “杀啊……” 啪啪啪啪…… 振武营不愧是和阿古柏军队多次战斗的队伍，丰富的战斗经验，让他们在极短的时间内便进入了战斗。 冲击而来的两股骑兵避让不及，前侧的数十名骑兵在两三百米开外就被击落马下。 额尔庆额的部队见振武军来援，也是信心大涨。 两支部队将近六千人，瞬间将火力发挥到极致。 余小虎的骑兵被击毙上百人之后，掉头向北城逃窜。 那南城所来的一千援军，竟然没有随余小虎窜入北城，而是选择原路返回。 西征军也没有立马进行攻城。 额尔庆额的手下相当疲乏，也没有大口径火炮，根本不具备攻城条件。 只能等时机合适再说了！于是几位将军下达命令，在距离北城二里外原地休整。 “都统大人，冯总兵呢？” 徐学功见到额尔庆额，却始终未见冯桂增的身影，于是急迫的询问。 额尔庆额脸上不知是战斗的硝烟，还是肤色原因，一片铁青。 “冯总兵……带人冲进城门，就……没有出来，我们也损失了两百多名士兵。真没想到，这与小虎的军队武器如此精良！” “什么？！” 徐学功和孔才一脸悲痛，就这么一轮攻城，竟然折损了一名总兵，两百余名士兵。 徐学功真想一巴掌扇到额尔庆额的脸上，为什么就不能等振武营到了之后再攻城呢？ 军功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可是他不能，因为额尔庆额是八旗子弟，皇亲贵胄！ 场面一度陷入沉默。 “学功，这余小虎的军队战斗力不弱，人数也不少，我看现在需要从长计议啊。” 孔才的话也是徐学功心中所想。 虽然振武营战斗力很强，但是现在两支部队都没有攻城的火炮，这可如何是好。 望着远处的北城，眼神一亮。 “统领大人，提督大人，根据金顺将军的安排，马队携带的克虏伯大炮还有几日便到。” “现在又是秋收之时，余小虎既然不敢出城，我们就先断他粮食，城内存粮不多，如果我们把城外种的粮食全部烧掉，敌军定然坚持不了太久！然后再将北城团团围住，待大炮一到，立马攻城，为冯总兵报仇！” 徐学功的主意，已经是现在能做的极限了，另外两人也表示同意。 带着对北城叛军的愤恨，以及对冯桂增战死的心痛，西征军派出部分人马将城外的还没收割的粮食全部烧毁，而后就地驻扎，将北城围住。 回到城内的余小虎，心中也是一阵的愤懑:“特马的，这徐学功来的真是时候！” “将军，他们在烧粮食！” 亲兵的报告并没有让余小虎诧异，因为他已经看见了。 城外浓烟滚滚，那一个个纵火的士兵骑马飞奔。 打吧，浪费子弹，这么快的速度怎么可能打中？ 不打吧，实在是可恨！ “军需官，城内还有多少粮食？” “回禀将军，城内粮食还够大军七天的消耗。” 听着军需官的回复，余小虎心念微转，看来这北城不太好守了。 “给我派人去南城求援，就说我们没有粮食了！” 可恶的韩邢脓！ 同样作为白彦虎手下的大将，余小虎是冲锋型的猛将，而韩邢脓则是动脑子的智囊。 两人一直不和，互相看不顺眼。 作为南城的主帅，韩邢脓派来一千骑兵的援军，这徐学功一来，那援军居然拔腿就跑。 照这个样子来看，南城并没有坚守北城的决心！ 自己也要早做打算了，实在不行，就突围，带着人员撤往南城！ “坚守城墙，再有疏忽懈怠，让敌军有机可乘的，别怪我军法从事！” 下定决心的余小虎，安排完城墙防务便离开了，他要为离开做些准备。 第64章 克复北城 踏踏踏…… “徐将军，马队来啦！” 听到亲兵的汇报，徐学功心中一喜，赶忙跑出营帐向远方看去。 数里之外的原野上，烟尘弥漫，大地震动，一股铁流正向着此处，飞奔而来。 听见动静的额尔庆额和孔才都已经走出帐外，和徐学功一个动作，都在眺望着远方。 片刻之后，在众人期盼的眼神注视之下，马队到了西征军的驻地。 “富统领，一路辛苦啊！” 三位将领看着面前的富珠哩，一阵的寒暄。 “哈哈哈，三位将军，听说这北城难啃，帮办大人命我马不停蹄的前来啊！” “富统领，你来了我们也就放心了，有没有带火炮过来啊！” 徐学功最关心的，还是那攻城利器，克虏伯钢炮。 富珠哩并没有说话，而是用实际行动向三个人回答。 只见他大手一挥，马队后侧士兵推着十门克虏伯钢炮来到前侧。 “太好了！富统领，饭菜营帐都已经准备好，你们赶快休整，大军明日攻城！” 这是徐学功、额尔庆额和孔才商量好的，只要马队和克虏伯钢炮一到，立马攻城，以报冯桂增的战死之仇！ 马队的主帐之内，富珠哩和额尔庆额相对而立。 “老富，帮办大人怎么说？”额尔庆额最近几天一直心神不宁，前几天的攻城之战，是自己坚持要不等振武营而独自攻城，这才导致了冯桂增的阵亡。 富珠哩看着忐忑的额尔庆额，拍了拍后者的肩膀，安慰道:“庆额，同为旗人，难道帮办大人会不管你？况且那冯桂增是那伊犁将军荣全的部下。” “帮办大人说了，会在奏报中说明，是冯桂增贪功才导致的人员伤亡，你放心好了。” 额尔庆额听完，长长出了口气，但是心中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毕竟冯桂增英勇登城并打开城门，可以说功劳很大，让他背负这样的罪过…… 不管了，不是他背就是自己背，现在也别无他法了。 后期，金顺的奏报让朝廷要对冯桂增进行惩罚，幸亏刘锦堂知道后，竭力上表为冯桂增求情并说明实情，这才让冯桂增的家人享受到应有的抚恤。 这些，不是现在的额尔庆额所考虑的，在事实和自身利益面前，终究选择了后者。 和西征军大营一片磨刀霍霍的场景不同，此时的北城内却是人心惶惶。 “余将军，那清军的马队过来了，足足有两千人，还有很多大炮！” 亲兵的报告让余小虎一阵烦躁，本来徐学功就已经很难缠了，现在又有了大炮。 况且城内的粮食也吃完了，南城根本就没有丝毫支援的意思。 看来，只能用自己的备用手段了。 “孙兴，你附耳过来。”余小虎把亲兵叫过来，对着他的耳朵小声嘱咐:“明日若是清军攻城，你且这样……” 轰轰轰轰…… 第二日一早，西征军围住玛纳斯北城，克虏伯大炮对着东侧城墙开始猛轰。 城墙上守城的士兵，早已经在第一发炮弹出膛时就躲在了垛口之后。 克虏伯大炮的轰击，让北城脆弱的城墙摇摇欲坠。 “停！大炮停止射击！” 在富珠哩的一阵叫喊声中，火炮停止了轰击。 不明所以的众人看向富珠哩。 怎么不轰了？ 只见富珠哩现在正在紧盯城墙之上，一脸的愤恨。 两名当地妇女，竟然在炮轰最激烈的时候，被守军推上了城墙！ 在叛军士兵的押解之下，根本无从挣扎。 由于西征军围城进攻时的距离并不远，因此可以很清楚的看清，那两名妇女脸上悲痛的表情。 “真不是人！” “这叛军真是畜生！毫无人性！” 西征军将士一阵唾骂，为了让西征军停止攻城，竟然把平民百姓推上城头。 就在众人以为这就结束了的时候，那守城士兵将两名妇人用力一推。 “不要啊！” 西征军士兵的呐喊并没有用，两名妇人被推下四丈高的城墙，摔在了地上。 而城墙附近的叛军，更是将失去呼吸的妇人的身体，直立在城墙旁。 “啊！！！！！” “杀光他们！” “杀光这群没人性的叛军！” 西征军目眦欲裂，满腔的怒火，恨不得生撕了这群叛军。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东城墙，就在富珠哩打算继续下令轰击城墙之时，却发现西门打开了，一群数百人的骑兵夺门而出。 是那余小虎！ 带着他的亲兵和家人，以及自己搜刮的财富，夺命狂奔。 为了掩护自己出逃，竟然想出这么一个没人性的方法。 徐学功的骑兵和富珠哩的马队，满含悲愤，迅速出击掩杀过去！ 克虏伯钢炮也继续轰击城墙！ 炮火比刚才要猛烈了更多！ 余小虎没想到，他想的这个方法，虽然短暂的转移了西征军的注意力，但是残暴的手段，却让西征军激发了体内的潜能。 因愤怒而肾上腺素飙升的骑兵，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向了余小虎的逃兵。 由于城门狭小，余小虎的队伍刚出门速度并不快。 而从东侧掩杀过来的骑兵，却是全速冲击！ 两三里的距离眨眼就到，余小虎抓紧派手下骑兵拦截。 他自己，见情形不妙，顾不得管家人和财富，冲着南城方向策马狂奔。 他的数百亲兵，不愧是跟着他多年的老兵，即使见余小虎已经跑了，这群人也没有投降，而是给西征军造成了很大的阻碍！ 当西征军骑兵冲过叛军的阻拦之后，全力追击时，余小虎已经快要到南城了。 徐学功等人追击到距离南城一公里之时，余小虎已经在南城守军的接应下逃进城内。 “啊啊啊啊！！！” 徐学功愤怒的猛挥着手中的马刀，这次没有能将人神共愤的余小虎斩落马下，实在是遗憾至极！ 既然已经追击无望，徐学功等人便将愤怒倾泻在北城上。 在西征军含恨猛攻下，没有主将率领的叛军，很快被消灭殆尽！ 占领北城之后的西征军，并没有想象中的喜悦。 所有人的脑海中仍然不停出现着城墙上的一幕。 此刻的西征军将士，心中都有一个执念。 必须要将余小虎碎尸万段！ 第65章 轻敌冒进 占领北城之后的几天，双方进入了短暂的平静期。 南城韩邢脓的叛军并不清楚北城的具体兵力，也怕那金顺的部队随时到达，于是不断加固南城工事，准备迎战。 北城的徐学功等人也没有继续进攻南城，虽说富珠哩的马队到来，大军到达了八千人。 可是南城韩邢脓兵马不少，既有玛纳斯原来的守城部队，也有从南线乌鲁木齐、昌吉、呼图壁等城撤下来的残兵败将。 再加上掳来的平民，弹丸之地就有军民一万七千人，能战之兵也有一万三四。 “韩元帅，不如我们投降吧？清军短短几日就攻陷了北疆其他城池，就剩我们玛纳斯了。” 海晏近几日不停劝说着韩邢脓，玛纳斯虽说城坚兵多，但是粮食并不多，南疆的支援迟迟不到，早晚要投降。 可是韩邢脓却不这么认为，他望了望海晏，沉声说道:“海元帅，阿古柏汗王以及白彦虎将军昨天刚刚来信，让我们坚守玛纳斯，他们会想办法给我们支援，又怎么能轻易说投降呢？” “可是清军有着克虏伯钢炮，玛纳斯城太小，我怕守不住啊。” “海晏！大战之前，你一直在这里说投降，是何居心？莫非是因为你曾经与徐学功有旧，想要串通清军？！” 韩邢脓的怒吼把海晏吓了一跳，也让房间内的其他将领心中畏惧。 这么一来，几名有投降意愿的也不再说话了。 海晏慌忙解释道:“我是为了大家着想，既然韩元帅不愿，那此时不提就是。” 见海晏让步了，韩邢脓才将语气缓和:“这样最好！” “此后再不要说投降之事，以我们在陕甘和清军多年的战斗，大家感觉，如果落到了清军手里，还能有活路吗？！” “现在大敌当前，正是我辈杀敌立功之际，只要抵抗住清军，等到阿古柏汗王和白彦虎将军的支援一到，我等就是这洪福汗国的功臣！” 海晏在心中对韩邢脓一阵鄙夷，清军一来，如摧枯拉朽一般收复北疆，这韩邢脓还在这做着洪福汗国功臣的美梦！ 9月6日，像是约定好了一样，新疆帮办大臣金顺率领剩余兵力，伊犁将军荣全带领八旗骑兵两千余人，一同到达了玛纳斯北城。 “你们干的不错！这么快的速度收复北城，看来，我向刘锦堂保证的半月之内收复玛纳斯，应该是没问题了。” 刚进入大帐的金顺，走在荣全身前，对着帐内的徐学功等人说着话，似乎在宣示着他的主宰身份。 荣全见金顺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不光进门只是走在自己前面，连主座的位置也是自己坐下了，心中很是不快，自己好歹也是伊犁将军，堂堂满人的一品大员！ 徐学功等人见金顺和荣全互不相让，心中也是无奈。 但是大局为重，徐学功还是将玛纳斯南城的情况，向在场的将领做了详细的介绍。 原来，为了抵抗清军的进攻，韩邢脓做了充分准备。 整个南城布置了三道防线。 第一道是城外的护城河，河水已经干涸，但是布置了骑兵和火枪手。 第二道是城墙，布置有蒙蒂尼机枪等重武器。 第三道是城内，据活捉的北城残敌交代，他们从南城出发来北城之时，城内刚要开始修筑工事，所以只知道要修筑工事，但是并不知道城内具体情况。 徐学功刚介绍完，金顺便摆了摆手，随即望着帐内的众人，轻笑一声:“呵呵，学功，不要把叛军看的太重。” “这克虏伯钢炮一到，北城不就土崩瓦解了吗？” “前些日子我们收复古牧地、乌鲁木齐，叛军一触即溃，不堪一击，待我大军开始攻城，他们又有什么办法？” “众将听我命令！今日大军休整，明日围城，开始进攻！三日之内，拿下玛纳斯南城！让他刘锦堂看看咱们攻城的速度！” “遵命！” 第二日，两万多西征军拉开架势，南城收复之战开始了！ 按照收复古牧地等地的经验，金顺对大军做出部署。 礼字营提督刘宏发率部于城东，英字营副将方春率部在城东北，伊犁将军荣全的部队在城西，与西北侧徐学功等人连成一片，金顺自己率领亲兵营在正北。 东西北三面围城，只留南城门供敌人出逃！ 可就是给敌军留下的唯一的生路，也是个陷阱！ 在南门外数里处，沙克都林札布率蒙古骑兵埋伏，一旦叛军南逃，便可将其一举歼灭。 轰轰轰轰…… 攻城开始了！ 金顺按照以往的攻城模式，先是克虏伯大炮猛攻城墙，不多时，东北侧城墙便被轰塌，出现了十余米的缺口。 “冲啊！” 随着金顺的一声令下，距离东北角最近的方春和总兵李大洪等人率部发起冲锋！ 总兵邓增和都司方玉林也率部在城墙处抢筑高台。 就在西征军冲到城墙缺口处时，因为是斜坡，所以呈仰攻姿态。 数以百计的士兵在几名将领的带领下奋勇冲锋，才刚站上倒塌的城墙，头顶上的枪声就响了起来。 哒哒哒哒哒…… 蒙蒂尼机枪声音响起，一时间城墙上炮石如雨，不停在收割着士兵的生命。 “李大人！” 一声惨叫，身边的亲兵抱住李大洪，冲锋在最前侧的总兵李大洪和熊佑林，在蒙蒂尼开始射击后，当场被打死！ 冲锋的西征军士兵眼睛充满了血丝。 “冲啊！”副将方春瞬间顶上，下达着命令。 听到命令的士兵再次发起冲锋，心想着只要冲上城墙，那蒙蒂尼机枪便发挥不了威力！ 可当他们冒着弹雨冲到离缺口仅剩几米的时候，那躲在城墙垛口后面的敌军，竟拿起提前准备的一个个沙袋，在很短的时间内，将缺口重新堵上了！ “撤！” 攻城士兵前方的缺口没有了，被射穿了脸颊的副将方春，满脸的鲜血，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金顺望着脸颊被射穿的方春，以及脖子被射穿的都司张玉林，心中一阵愤恨！ 没想到这南城守军早有准备，战斗力还这么顽强。 “撤退！” 随着金顺的命令，大军暂时后退，在距离城墙约三里处安营扎寨。 南城的第一波进攻，就有两名总兵和上百名士兵战死。 巨大的伤亡，在金顺的心头笼罩了一层阴影。 玛纳斯南城，并不好打！ 第66章 奇兵突袭! 玛纳斯城外，北线西征军大帐内，金顺正在来回踱步。 站在下首的各位将领，大气都不敢出。 啪！ “谁有良策？！”金顺大手一拍，而后环顾着众位将官的脸庞，缓缓开口:“这守军意志如此顽强，一周时间过去了，毫无建树！” 见金顺发怒，众人相互对视，根本想不出太多办法。 没有人敢吭声，此时副将徐学功自告奋勇，走上前来:“帮办大人，我有一法。” “哦？”金顺眉头一挑，急切的说道:“快快说来！” “帮办大人，这城内守军的副将海晏，之前阿古柏入侵，我与他曾并肩作战。可是后来形势急转直下，他投降了阿古柏，不如我想办法联系他，劝他投降？” 徐学功知道这样很难，可是只能以此法来试一试。 金顺听到徐学功的办法，心中并不满意。 “不可！”徐学功身边的提督孔才也向前一步，并拱手汇报:“帮办大人，连番进攻我们损失了很多官兵，光是总兵就有两个，必须将敌人的城池攻破，否则难告死去将士的在天之灵！” 孔才的话才符合金顺的心意！ 除了孔才说的理由，还有一点，金顺想堂堂正正拿下玛纳斯，以此来告诉左宗棠，他金顺并不比刘锦堂差！ 两人各执一词，而金顺又长时间不说话，帐内的气氛十分压抑。 “帮办大人，马玉昆前来报到！” 就在此时，帐外走进一人。 此人身材匀称，龙行虎步，裸露在外面的胳膊上，肌肉隆起，青筋遍布，好一员猛将！ “哎呀，荆山，你可来了！” 来人正是卓胜营首领，提督马玉昆，字荆山，曾经参与过平定捻军叛乱、陕甘叛乱等战事，从小练的一身硬功夫，作战勇猛至极。 “帮办大人，玛纳斯南城城坚人多，我看攻打需要出奇招！” “哦？”金顺握着马玉昆的手掌，而后询问:“荆山，有何奇招，速速说来。” “帮办大人，数日来的激战，城内守军也是人困马乏，我看可以这样……” 9月22日夜，马玉昆到达的第二天早上。 约凌晨三点，城里城外，一片漆黑，只有零星的火把在城墙上艰难的燃烧着， 正是人最困的时候！ 玛纳斯守城士兵在城墙之上，睡得东倒西歪，就连警戒放哨的哨兵，也是眼睛睁一会儿闭一会儿。 此时城墙的西北角楼外，城墙外墙壁上，离地四五米的高处，竟然有一个人影，像壁虎一样，紧紧贴在了城墙之上！ 正是提督马玉昆！ 原来那日他给金顺说的奇招，就是他带领卓胜营少量士兵，趁夜登上城楼，而后打开城门，并夺取城墙上的蒙蒂尼机枪，再以大部队接应，即可攻城。 金顺实在没有办法突破现在的局面，而且他相信马玉昆的能力，于是同意让马玉昆试上一试。 正是因为如此，才出现了此时的一幕。 此时的马玉昆，双手各握住一柄匕首，匕首插入了城墙缝隙。 他就是这样，靠超强的臂力，一步一步攀上了城墙！ 登上城墙的马玉昆尽量让自己的动作轻盈，因为就在他登城位置不远处，就有十余名守军躺在地上睡觉。 绳索降下，卓胜营十余名士兵轻手轻脚，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众人攀绳而上，很快便全部登上城头。 马玉昆手势一挥，十余名士兵分作两路，按照计划，一路准备打开城门，一路准备夺取城头之上的蒙蒂尼机枪。 众人脚步轻盈，大气都不敢出。 快了！ 就在夺取蒙蒂尼的小队距离机枪只剩十余米的时候，好巧不巧，机枪旁有一名士兵正在撒尿…… “有敌人啊！” 马玉昆极速冲击，将匕首刺向守军的脖子，可还是晚了一步！ 守军士兵临死之前的喊叫，让城墙之上的守军瞬间醒来。 马玉昆见偷袭不成，干脆硬抢！城门是打不开了，全力争夺机枪！ 只要拿住了机枪，就能够占住城头！ 十余名士兵在马玉昆的率领下向机枪冲去，守军也发现了这个情况，于是一窝蜂的向这边冲了过来。 在杀死十余人之后，马玉昆知道任务算是失败了，因为不远处守城的大队伍拿着火把过来了。 “撤！” 在马玉昆的命令下，卓胜营士兵且战且退，在大队守军到来之前，撤下了城墙。 “帮办大人，就差一点！” 马玉昆一脸的懊恼的向金顺汇报着情况。 “荆山，已经不错了，奈何出现了意外。” 金顺对于马玉昆的勇气十分满意，安慰着他。 “大人，明天同样的地方，我再去！这次多带些人，那守军定然想不到，咱们第二天还敢去！而且是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 “这……” 金顺等人对马玉昆的计划十分震惊，这厮，也太特么大胆了！ 第二天晚上，同样是后半夜，马玉昆又出现在了南城城墙之外。 此次跟随他的人有足足三百人，由游击将军胡耀群率领。 同样的剧本，马玉昆来了第二遍。 竟然顺利登城！ 守军因为昨天的情景，增加了人员，但是他们确实没想到，在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时间，马玉昆又来了！ 这次马玉昆吸取了经验，人员颇多，即使被发现了，也有一战之力！ 胡耀群带着剩余人也很快登上了城墙，和昨天一样的计划，两队人马迅速行动！ 夺取蒙蒂尼机枪的一队人马很快便行进到机枪附近，马玉昆大喜，今夜可没有那起夜之人！ 夺下了！ 见自己的人马已经夺取了蒙蒂尼机枪，马玉昆十分得意，也不惧怕惊醒守军，命令手下开始击杀城墙上的守军。 听到动静的守军醒来，抵抗也随之而来。 马玉昆见大队人马冲着自己冲了过来，命令占领机枪的小队用机枪压制。 “坏了！提督，机枪没有子弹！” 亲兵的声音让马玉昆的心瞬间坠入谷底。 原来，守军昨日觉察到清军想要夺取蒙蒂尼机枪，便做出了应对之策，那就是晚上睡觉时机枪和子弹分开，并不在一地！ 即使机枪丢了，清军也不能用！ 马玉昆也不是吃素的，见机枪没了指望，马玉昆带领士兵开始冲杀。 但是三百余人的卓胜军，人数上明显少于守军，又没有重武器可以依靠，瞬间被打的节节败退。 嘭！ 激战中一颗石头击中了马玉昆的头，天旋地转。 马玉昆晕倒了！ 主将受伤，卓胜军更是乱作一团。 此时游击将军胡耀群率自己的部下顶了上来，奋力抵抗，同时向其他人大喊:“快带马大人离开！” 几十名士兵护送着马玉昆下了城墙，准备在城下接应胡耀群。 可是，他们终究没有等来胡耀群的消息。 在一阵枪声过后，城墙上重新变得安静…… 第67章 迟来的求援 恼羞成怒！ 用这个词来形容苏醒之后的马玉昆，再确切不过了。 “帮办大人，求您让我带头冲锋！特马的守军把耀群和那么多弟兄杀害，我一定要报仇！” 金顺看着歇斯底里的马玉昆，心中叹息。 这马玉昆勇猛有余，稳重不足啊。 其实金顺心中也有一团火一直在烧，这南城久攻不下，伤亡也不断增加，他作为主将也是心中难受。 “帮办大人，我看不如向刘锦堂求援？”荣全作为伊犁将军，和金顺级别相同，在场的也只有他敢说这话。 听到荣全说要向刘锦堂求援，金顺眉头一皱，真要到这个地步了吗？ 不甘心啊！ 环顾帐内的将领，特别是看到方春那包裹着的脸颊，尽管被敌人射穿了，方春却没有休息，而是一直率部在参战！ 金顺还是没有下定决心，求援，就意味着承认失败。 再攻一次，如果还不成，再求援！ “传我命令，明日大军攻城，全军出动，务必要拿下玛纳斯！” 众人见金顺犹豫之后做出了决定，也是一阵赞同。 此时求援，还真是不甘心，死了那么多将领和士兵，还要承认自己不行，丢不起那人！ 10月4日夜，进攻的号角吹响！ 此时的玛纳斯城墙周围，宛如白昼。 原来吸取了两次被偷袭的教训，玛纳斯守军对于夜袭心里莫名的发怵。 于是用绳子系上柴草，然后灌上油，每到晚上就点燃，使城墙附近光如白昼。 轰轰轰轰…… “开炮！给我狠狠地轰！” 金顺让所属克虏伯钢炮，持续轰击玛纳斯南城墙和西城墙，一时间炮石如雨，仿佛要将西征军的怒气全部倾泻。 此时城内的帅府内，韩邢脓负手看着城墙的方向，脸上并没有很多紧张的表情。 “元帅，这清军此次行动的规模有些大啊，你不担心？” 黑骏作为韩邢脓的副将，听见清军大规模的轰炸，害怕清军攻入城内。 “哈哈哈，黑骏，你还是太年轻。凭借金顺的军队，他打不进来的，就算他攻入了城墙，你忘了这些天我让你们干什么了？” 韩邢脓对于自己的守城计划很有信心，唯一担心的，是不知道刘锦棠的军队会不会来。 黑骏沉思片刻，眼神一亮:“元帅，您是说进城之后的那三层壕沟，就凭几道沟能挡住清军么？” 韩邢脓无奈，这黑骏勇猛是真勇猛，可是这脑子也确实是转的太慢。 只好细细向他解释:“三道壕沟可供守城士兵行走躲藏，而且三道壕沟彼此相连，在通道处设有蒙蒂尼机枪，清军就算进了城，也别想突破壕沟！” 黑骏一脸的佩服，对于韩邢脓这种动脑子的谋士一般的主将，黑骏死心塌地。 此时，城外西征军的进攻已经进入白热化！ 随着大炮轰击的结束，西城和南城很多城墙坍塌出了缺口，城墙上的守军也被轰的七荤八素。 按照金顺的安排，马玉昆又率卓胜军进攻西北角楼。 孔才和方春分两路进攻北城门楼。 和振兴，张长安进攻西城门楼。 张大发，张志德，余致和进攻东北角楼。 徐学功，刘春元进攻东南城墙。 西征军将士冒着城墙之上的枪林弹雨，不停向城墙缺口涌去！ 守军仿佛也知道这是清军最后一次大规模进攻，也在玩命的抵抗！ 只要抗住这次进攻，金顺就没有再战的勇气了！ 城墙上的守军人头攒动缺口处不停用石头和沙袋封堵，城墙上的守军也居高临下不停射击。 “将军，不行啊，咱们的伤亡太大了！这守军的快炮射速太快了！” 经过一夜的苦战，数次进攻数次被打退。 总兵张大发，杜生荣战死，其余伤者无数。 呜…… 号角吹响，西征军将士眼中充满了不甘…… 金顺心力憔瘁，眼见伤亡太大，再打下去，也无济于事，于是艰难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在守城士兵欢腾的庆祝声中，西征军将士返回了营地。 求援！ 在向刘锦堂求援的基础上，金顺还明确了几项准备工作，毕竟南线会支援部分兵力，但进攻的主力还是北线的将士，他要做好准备。 “富珠哩，你带马队炮队迅速筑高炮台！现在的位置轰击不到城墙上方和城内。” “方春，你部迅速挖掘地道，目标是西南侧城墙下方，西南城墙是最脆弱的，挖通之后，以火药炸塌城墙！” “其他部队，沿城外围，挖掘壕沟，我要将敌军团团围住，待援军一到，必定杀他个片甲不留！” “遵命！”金顺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一番布置清晰明了，各部迅速回去开始准备。 北疆南线，乌鲁木齐，主将大帐内，一阵阵争论声响起。 “刘将军，您就让我们出击吧！” “是啊将军，北线打的艰难啊，不能再死人了！” 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将领们一遍一遍去找刘锦堂，申请出战。 刘锦堂看着帐内的各位将领营官，其实他心中的想要支援北线的心也非常迫切。 可是金顺并没有求援！ 这让刘锦堂难以抉择。 支援，前期自己的部下立了那么多战功，再去北线，金顺怕是要跟他彻底决裂，不利于后期的西征作战。 不支援，眼看北线官兵死伤增多，于心不忍啊！ 已经升为营官的楚辰，已经有资格参与这样的会议。 看着营帐内的情形，楚辰心中一阵叹息，都这个时候了，因为争功之事如此难以抉择，清朝的官制和军队，问题太多了。 即使是最有战力的西征军，也难以逃脱。 只希望那求援的消息早点来，北线的官兵少死一些。 “报……北线急件！” 亲兵的报告，让帐内众人全部面露喜色。 是不是求援？ 刘锦堂赶忙接过信件，快速浏览。 啪！ 信件被拍在桌上，刘锦堂脸色严肃，声音铿锵:“道员罗长祜、宁夏镇总兵谭拔萃、旌善马队提督黄万鹏、董字四营董福祥，以黄万鹏为主将，即刻整军，前往北线，不可延误！” “北线支援，切忌抢攻、抢功，听从主将金顺的安排。” “其余众将，守好各自防区，谨防南疆敌军反攻！” “遵命！” 一时间，乌鲁木齐各处军营闻令而动，往北线支援的各部迅速聚集，其他各营进入自己提前确定好的防区。 这迟来的求援，总算来了！ 第68章 他想抢功! 大西北的原野上，一望无际。 烟尘弥漫，数以千计的骑兵呼啸而过，大地都不停的跟着在震动。 “哈哈哈，辰哥，终于到我们出手的时候了！” 方伯韬心中豪迈之情油然而生，感受着耳边呼啸的风声，还有身后无数的骑兵，这天下，又有哪里去不了！ “伯韬，这一仗，是咱们前锋营成立之后的第一仗，可一定得打好了！” “放心吧辰哥，这一个多月的训练，兄弟们已经摩拳擦掌了！定然会将那敌军杀个落花流水！” “哈哈哈，好！”楚辰也是心中豪迈异常，望着身后的官兵都是一脸的兴奋，心中信心十足。 玛纳斯距离乌鲁木齐总共一百四十公里左右，骑兵快马加鞭一日可至！ 由于黄万鹏的旌善马队和董福祥的董字四营都是骑兵，因此先行出发。 谭拔萃和罗长祜的步兵各营后续跟上。 本来刚成立的前锋营并没有那么多马匹，只有左哨时的一百多匹。 乌鲁木齐收复之后，各类商人开始来做生意。 楚辰硬是自己掏钱，经过安文忠和马炳坤的手，买了上千匹马，前锋营官兵一人一匹！ 得益于迫击炮的发明，即使是快速行军的骑兵，也可以将火炮随大军携带！ 经过一整天的行军，玛纳斯那经受了无数炮弹摧残的城墙，终于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内。 “帮办大人，末将来迟，还请恕罪啊！”黄万鹏和董福祥见金顺亲自出帐相迎，赶忙下马行礼。 “哈哈哈，不迟不迟，你们奔波了一天，说辛苦才对，怎能说有罪呢，快进帐休息……” 金顺将援军的两位将军和营官们请入帐内，而后由徐学功向大家介绍了情况。 “……前面的战斗基本就是如此，守军的战斗意志很顽强。不过正在挖的地道，还有两天就可以挖到西南城墙正下方，到时候用炸药可以将其炸塌！而后大军便可以冲入城中！” 众人对于现在的情况了解的差不多，此时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帮办大人，属下有个疑问。” “哦？”金顺看着站起身的楚辰，感觉有些眼熟，向董福祥问道:“这位年轻的小将是？” 董福祥连忙回答:“帮办大人，他是刚刚晋升营官的楚辰啊！” “哎呀，就是那位先登的小将啊，果然英雄出少年！刚才有什么问题？随便说。” 楚辰也没有和金顺客气，毕竟这是事关部队成败的大事！ “帮办大人，城墙好攻，但是我想，城内敌人应该也做了布置吧？城内的防守不知咱们有没有探查明白？” 嗯？ 金顺这方面确实不太知道，于是转头看向徐学功。 徐学功感受到金顺的目光，便主动回答:“城内倒确实没有探查明白，城墙防守太严密了！” 楚辰也知道入城探查的难处，于是不再卖关子，而是直接说“嗯，毕竟入城太困难。但是我想提醒一下，大家要做好敌军在城内挖设壕沟，并以此来抵抗的准备。” “因为以蒙蒂尼机枪的战术，要么守军会依托房屋和街道，要么就是挖设壕沟。依靠房屋的话，他们会怕城外轰进去的炮弹给破坏，因此很大可能会挖设壕沟。” “以敌军所配备的蒙蒂尼机枪，肯定要占据通道进行防守。我想这才是进攻的重点。” 楚辰说完后，便退回了董福祥身后，而帐内的其他人，却并没有那么轻松。 在场三品以上的提督总兵可是一大堆，却让楚辰给提出了这个问题，众将领脸上有些发红。 “楚辰，不知你有什么好办法？” “用手榴弹拔点！一旦有机枪占据通道，那就用手榴弹进行拔点，而后士兵再冲，这样会极大的减小伤亡！” “可是这数量有限，因此我申请，如果真的进入壕沟作战，我们前锋营可以作为前锋，愿为后续部队开辟通道！” 楚辰的话说的掷地有声，可是在金顺等人的眼中却并不是那么回事。 呵呵…… 听到楚辰的话之后，他们的第一反应是，他想抢功！ 想到这一点，马玉昆果断站了出来:“哈哈哈，楚辰提醒的确实有道理，不过怎能让远道而来的援军打先锋，当先锋的话，自然有我卓胜军。就算他们要占住通道，我们卓胜军的将士也不是吃素的！” 金顺很是欣慰，这马玉昆出来的太是时候了，如果真让楚辰他们做先锋，攻进城之后，功劳算谁的？ 楚辰还想争辩，但是董福祥拉了拉袖子，悄悄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董福祥当然知道楚辰并不是为了抢功，只是为了减少伤亡，才申请让自己的部队先上，毕竟他们配备了迫击炮和手榴弹。 可是刘锦堂来的时候交代过，不能抢攻、不能抢功！ 董福祥见金顺态度坚决，也不再强求，而是想出了一个退而求其次的办法。 “唉……，帮办大人，不如这样，到时候东北西三面，由徐学功和马玉昆他们进攻，而南侧则由我们乌鲁木齐来的援军进攻，双方也有个照应，您看可好？” 金顺看了看董福祥，既然请了援军，自然没有不让人家进攻的道理，于是便勉强答应了。 出了营帐，楚辰忍不住一拳打在了墙壁上，手指上的皮肤缓缓渗出鲜血。 “董将军，您说打个仗怎么就这么难！我们前锋营可以不要功劳，之所以想让我们到最前面，因为咱们配备的手榴弹可以很好的克制敌人的机枪据点，我们在乌鲁木齐已经把堑壕作战练得很熟练了。” 董福祥知道楚辰心中所想，但是毕竟金顺是北线主将，只好不停安慰楚辰:“还是按照帮办大人的计划来吧，我们不是还有南线吗，只要咱们打得快，占据壕沟之后可以快速前去支援。” “唉，董将军，这样下来，会死很多人的啊！”楚辰不停叹息。 他之所以让制造局快点造出迫击炮和手榴弹，就是为了这玛纳斯之战减少伤亡，不要变成西征军伤亡最大的一个地方。 可是，事与愿违！再好的武器，也敌不过这官场中的刀光剑影！ 罢了，就这样吧，大不了攻城之时快一些。 只好先占据壕沟，而后再快速支援。 只希望，能多救一些西征将士吧！ 第69章 奇怪的火炮 两天后，随着谭拔萃和道员罗长祜的步兵各营相继到位，围困玛纳斯的西征军人数达到了将近三万人。 又过了一个星期，向城墙掘进的壕沟，以及用来放置炸药的地道，全部完工了。 玛纳斯攻城之战，也终于开始了…… 距离南城墙数百米远的迫击炮阵地上，一门门火炮已经设置完毕。 “营副，终于开始了，咱们这迫击炮今天也要初战亮相了！” 兴奋的马大彪手摸着保养的锃亮的迫击炮，向着方伯韬不停的诉说着心中的激动。 “是啊，大彪，今天你可不要给我丢人！营官大人让我带你们炮兵哨在后压阵，你可要给我打出气势来！” “你就瞧好吧！” 同样的场景在玛纳斯城外的各个阵地、壕沟上演，将近三万的西征军将士都在各自的位置，等待着战斗的到来。 呜…… 主将金顺望着远处的玛纳斯南城，冲着身边的传令兵轻轻挥动手臂。 巨大的号角声响彻战场，正是提前约定的开始进攻的信号。 南城，楚辰等人的正前方。 轰轰轰轰…… 众人头顶的天空中，一发发炮弹划过，向着城墙，快速轰了过去。 首先是克虏伯钢炮的第一轮轰击，数以百计的开花炮弹，带着所有西征军将士的期望，不停歇的飞向远处的城墙。 城墙开始震动、晃动、坍塌！ 数十个五六丈宽的缺口出现。 城墙上躲避的守军，被炮弹炸的七荤八素，运气不好的，被弹片击中，或者被冲击波波及，命丧当场， 对于这样的炮击，城墙上的守军也已经习以为常了。 炮声一停，垛口后躲避的守军熟练的开始用沙袋填补缺口， “哨官，炮声停了，冲吧！” 城墙外的坑道中，前锋营官兵全都躲在战壕中靠近城墙的一侧，没有一个人敢冒头，因为城墙上的敌军正在想方设法的打击西征军。 侦察哨士兵眼中充满了兴奋，询问着崔成。 “再等等，还没到时候！” 和壕沟内的士兵一样纳闷的，还有城墙上的守军。 “元帅，这清军有些异常，往日都是炮声一停开始冲击，今天怎么突然停了。” 面对黑骏的询问，韩邢脓也摸不清头脑，但是直觉告诉他，今天可能是一场恶战。 因为西征军的援军来了，城外密密麻麻的西征军官兵，让他心中隐约有些不安。 咚……咚……咚…… 就在此时，随着几声巨响，四周城墙传来一声声爆炸声，城墙剧烈晃动，甚至有几处出现了大规模坍塌。 正是那几处挖到城墙下的坑道，大量的火药点燃，无情的将城墙炸塌。 韩邢脓大惊，这清军果然在搞鬼！ “清军炸塌城墙，马上要开始冲击，命令所有守城士兵，快速将缺口填补上，城墙内的骑兵预备队做好准备，一旦哪里出现危险，立马支援！” 韩邢脓不愧是谋士出身，战斗前他想出一招，在城墙内侧设置了一支骑兵预备队，哪里出现危急情况，骑兵会迅速进行支援。 “想用这样的计谋攻陷城墙，想得美！”韩邢脓看着城墙上井然有序的士兵，开始搬运沙袋，冷笑不已。 “大彪，就在此时！” “早就准备好了！听我命令，开炮！” 迫击炮阵地上，方伯韬见时机已到，大声怒吼着！ 随着马大彪命令的下达，迫击炮开始显威。 砰砰砰砰…… 一轮轮齐射，迫击炮弹冲天而起，划出一条条优美的弧线。 城头之上，正在暗自得意的韩邢脓，突然看到远处天空有一个个黑点。 “那是什么？！” 黑骏说着韩邢脓的眼神望去，可是还没等来黑骏的回答，一发发炮弹便精准的落在了城墙之上！ 那克虏伯钢炮直瞄覆盖不到的城墙走道上，从天而降的迫击炮弹却一寸都没有落下！ 正在搬运沙袋以及操作蒙蒂尼机枪，准备居高临下射击的守城士兵，被一波带走！ “元帅！”黑骏抱着被弹片击中的韩邢脓，不停大吼。 可是没有人能听到他的声音。 城墙上能站立的守军，已经寥寥无几。 见城墙之上已经没有多少守军，马大彪随即下令:“炮管抬高，炮火延伸！” 轰轰轰…… 这次被迫击炮弹击中的，是躲在城墙后侧的骑兵预备队，他们到死都没想到，怎么会有炮弹越过城墙，从天而降！ 嘟嘟嘟嘟…… 迫击炮炮火延伸之时，传令兵在楚辰的命令下，终于吹响了冲锋号！ 南城墙外的各个壕沟内，数以千计的西征军官兵开始冲锋。 此时的城墙上和城墙内侧，守军几乎被迫击炮清空，众人沿着一个个塌陷的缺口，涌上城墙。 “哈哈哈，营官大人，这迫击炮太好使了！城墙附近基本没有敌人了，还没有这么轻松的攻过城呢！” 杨天寿率领亲兵哨官兵，紧紧围绕在楚辰周围，轻而易举的登上城墙。 楚辰向左右远眺，发现其余三面城墙之上，由于没有迫击炮的清洗，守军还在冲着往上冲锋的士兵进行着射击。 “听我命令，亲兵哨跟我冲下城墙进入壕沟，前哨、后哨向东侧城墙进攻，左哨、右哨向西侧城墙进攻，协助其他部队将敌人赶下城墙，而后再与我汇合！” “遵命！” 听到命令的前锋营官兵，在各自哨长的带领下，犹如下山猛虎，向两侧城墙冲击而去！ 此时的西城墙，正在激战！ “马将军，这敌人的火力太猛了！” 马玉昆听着身边亲兵的报告，他又何尝不着急呢，他奉命攻打西城，这守军的抵抗，与之前并无二样，相当顽强。 难道这次大军攻城，还不能成功吗？！ 就在马玉昆准备带领卓胜营再次发起冲锋之时，只见城墙之上的守军突然乱了，犹如受惊的鱼群到处乱窜。 怎么回事？ 解答马玉昆疑问的，是城墙上连串的枪声，和一声声的爆炸声。 “大人，是援军！他们从城墙上攻过来了！” 马玉昆定睛一看，从西城墙南侧向这边冲锋的，不正是那董字四营的人吗？ 原来，在前锋营之后跟随登城的各部，也随着前锋营的士兵前来增援。 城墙守军应付下面冲锋的队伍还可以勉力维持，可没想到，侧面突然杀过来一支队伍，这种情况让他们始料不及！ 由于主帅韩邢脓被迫击炮击毙，城墙上一阵混乱，有的继续向下射击，有的迎战援军，有的干脆直接跑了。 在这种情况下，东西两侧的西征军很快便占领了城墙，北侧守军见状，也没有了抵抗意志，开始溃退！ 见城墙上已经没有了阻碍，援军开始陆续回返，他们要快点沿南城而下，与楚辰等提前进攻壕沟的队伍汇合。 “特马的，终于攻上来了！” 金顺在清军占据了城墙之后也登上城墙，瞬间感觉憋在胸中的一口恶气终于呼了出来。 可是还没轻松多久，看见城内景象的他瞬间变得严肃异常。 “还真让楚辰给说中了！” 城内三道巨大壕沟赫然出现在眼前，金顺一阵头疼。 看来，还有硬仗要打！ 不过，登城之战不如援军，这夺取壕沟，必须要抢在他们之前！ 第70章 穿越壕沟 城内壕沟，守军总共挖了三条。 毕竟是想死守，因此挖的很深。 三条壕沟每条都有一人多深，宽约两米，边上还设有可供人站立射击的土台。 壕沟与城墙之间的地域，为了便于防守，已经全部清空。 这就导致，从城墙下来后的将近两百米的地域，是一片毫无遮挡的开阔地！ 此时的城内城内，楚辰一行人已经下了城墙。 除了分散两边的四个哨，楚辰身边只有亲兵哨和后续赶到的炮兵哨在，约摸一百多人， “营官大人，敌人的火力比较猛烈啊，这开阔地上冲锋，难度比较大，您先在这里等一会儿，让我带兄弟们冲锋吧！” 杨天寿望着眼前的平地，一阵惆怅。 这守军也太阴了，这种情况下肯定不能让楚辰冲在前面，太危险了。 “哈哈哈，天寿，你忘了咱们有迫击炮了？” “大彪，刚才城墙打得不错，这壕沟不知道能不能打准啊？” 听到楚尘的话，后续赶到的马大彪一拍胸脯:“您就瞧好吧！” 壕沟之内，黑骏站在土台上，刚好露出一个头颅，透过观察孔观察着城墙方向。 他的眼神中透出浓浓的仇恨！ 自从韩邢脓被炸死，他的精神世界就崩塌了。 那可是他追随数十年的将军，他当做亲人看待的老哥哥。 现在黑骏的脑子里，只有战斗！他要用韩邢脓的得意之作——壕沟，让清军感觉到什么是恐惧！ “这清军怎么又不进攻了？” “是啊，城墙上基本都结束了，怎么又停了？今天的清军处处透着诡异啊！” 壕沟内的守军很是纳闷，他们等的已经有些无聊了！ 正在观察的黑骏，双耳好像听到几声“砰砰砰砰”的声音。 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坏了！ 韩邢脓被炸死前，就出现过这样的声音。 难道，又是那种火炮？ 黑骏紧张的抬头看向空中。 果然！ 那致命的黑点又出现了，这次的角度更小，基本就在头顶上方！ “快隐蔽！！！” 黑骏歇斯底里的喊声，让壕沟内的士兵一阵错愕。 隐蔽？ 我们不是已经隐蔽在壕沟里了吗？ 难道清军的枪会拐弯？ 黑骏的话音刚落，大家还没有弄明白究竟什么意思的时候，迫击炮弹已经精准的落在了壕沟中！ 轰轰轰轰…… 仿佛被极速行驶的火车撞击一般。 壕沟内的守军瞬间东倒西歪，东一块西一块的。 耳鸣、眩晕、疼痛！ 黑骏看到天空上的黑点之后，就迅速躲了起来。 他可是知道这种火炮的威力！ 所以并没有被炸翻在地。 仅剩的少数能站起来的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楚辰等人的身影，就已经出现在了壕沟上方。 啪啪啪啪…… 接连不断的枪声，将还处在懵圈状态的守军，打的抱头鼠窜，其中就有黑骏。 第一道壕沟守不住了！ 黑骏也不管其他人，迅速沿着通道后撤到第二道防线。 黑骏痛恨自己的软弱。 可是就在刚才，双腿替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心中想是一回事，真正面对前锋营猛烈冲锋时，又是另一回事。 占据第一道壕沟之后，马大彪便按照楚辰之前的部署，安排官兵以排为单位，迅速搜索壕沟，看有没有残余的敌人。 此时，城墙上前去支援东西两侧的步兵四哨，也跟进到壕沟处和楚辰等人汇合。 这一次，楚辰只安排了两个步兵哨前去东西两侧支援。 没有迫击炮的加持，金顺的部队想要冲过一百多米的空阔地带，比较难。 只要前锋营官兵，从壕沟内侧冲过去，那么敌军就要面临城墙方向和壕沟内两个方向的进攻，必定会逐步后退！ 此时的黑骏，已经对前锋营的冲击有了些许阴影，这支部队和以前面对的对手都不一样！ “海晏元帅，敌军的进攻太猛烈了！他们有个奇怪的大炮，能让炮弹从天上来！”黑骏快速的跑到海晏的身前，慌张的报告。 随着韩邢脓的战死，在剩下众将领里资历最深的海晏，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守军的首领。 “哈哈哈，黑将军，不要被敌军吓破了胆子，他们的火炮进来壕沟是发挥不出威力的！”旁边的守军元帅王奇玉，见黑骏慌乱的样子，不停的刺激他。 黑骏听到这话，一脸的不悦。 心道你们守在后方，只会说风凉话。 真该换你们去城墙上试试！ 可是失去了元帅韩邢脓的庇护，黑骏也不敢当面和这些元帅们起冲突，只好站在一边默默不语。 “行了！各部占据好自己的位置，只要清军想要通过通道向第二列壕沟冲击，就依托蒙蒂尼机枪据点给我狠狠地打！” “遵命！” 楚辰带领的前锋营，现在基本已经完成了对南城第一道壕沟的清理。 准备向第二道壕沟进发！ “各哨按照我们提前的部署，不要硬冲。见到机枪据点和隐藏的敌人，重点用手榴弹轰击！” “遵命！” 通向第二道壕沟的通道内，守军早已严阵以待，蒙蒂尼机枪操作手的右手，已经握住了击发的把手。 见到清军刚露头，火蛇便瞬间从枪口喷射而出。 哒哒哒哒…… 没有想象到的倒地一片，原来清军只是冒了个头，发现有机枪据点之后便缩了回去。 机枪手也停止了射击，一脸的得意。 想要突破自己防守的通道，难如登天！ 就在机枪手准备好随时射击之时，突然从不远处通道口飞过来一物，在壕沟墙壁的反弹后落在了机枪附近。 “什么东西？” 机枪手向身边拿着弹盘的士兵询问，见后者也是一脸的纳闷。 轰！！ 巨大的爆炸冲击瞬间将机枪掀飞。 手榴弹爆炸产生的破片，也将这个据点内的守军，全部炸倒在地。 还没在爆炸中恢复过来的守军，已经成为了前锋营官兵枪下的亡魂！ 依靠手榴弹和连发毛瑟枪的组合，前锋营迅速突破了第二道壕沟，并在第三道壕沟内站住了脚跟。 与前锋营不同的是，马玉昆等人定的部队，由于没有迫击炮和手榴弹的加持，人员伤亡巨大。 能打过一道道壕沟，距离南城较近的是因为董字四营等人的支援，而距离南城较远的部队，则是靠着巨大的伤亡才逐步推进。 无数将领懊悔，早知道南线来的援军对壕沟作战这么擅长，真应该让他们当先锋！ 那样的话，很多人就不用死了…… 第71章 假投降 激烈的战斗持续了一整天。 终于，在天黑之前，西征军已经全部占领了三道壕沟。 “清军的进攻太猛烈了！” 海晏等敌军统帅见此情景，特别是手榴弹的突破，让壕沟不再是难以突破的障碍。 于是将守军全部撤回内城。 说是内城，其实只是一片十分密集的居民区，只不过外围有低矮的墙壁象征性的围了起来。 依托居民区的守军，将城内的百姓聚集起来，让西征军不敢大规模轰炸。 见此情况，再考虑到经过一夜加一天的进攻，各部官兵已经人困马乏，于是金顺命令所属各部原地休整。 此时的内城，一座巨大的院落内，正在产生着激烈的争吵！ “不投降又能怎样！这清军已经包围了内城，连外城巨大的城墙和城内三道壕沟都挡不住他们，现在我们拿什么抵抗？” 马受是守军四大元帅之一。 由于没有参加过陕甘叛乱，所以他最主张投降，想必与清军没有过那么多仇恨的他，投降后不至于有太惨的下场。 可是他的小心思其他人又怎么不知道呢。 “呵呵，马受，你说的倒好。我们都是和清军从陕西打到新疆的人。投降？投降后只有死路一条！清军恨不得扒了我们的皮！” 王奇玉的话让另一名元帅马有才非常赞同。 海晏现在也是骑虎难下，虽然他是主帅，可是对于部队的掌控力根本不强。 韩邢脓死前，城内分为五股势力，五股势力又分成了两派。 和清军多年作战的顽固派韩邢脓、王奇玉、马有才。 后期才归降阿古柏势力的投降派，主要有海晏和马受。 韩邢脓死后，原有手下的势力归于黑骏管理。 可是在守城之时韩邢脓的手下死伤惨重，基本丧失了战斗力。 因此黑骏的地位，根本没法跟另外四个人相比。 所以现在形成的局面就是，二比二，投降与顽固派势均力敌，因此迟迟做不出决定。 海晏见大家争论下去也没有个结果，思考一番之后，提了个折中的意见：“不如我们来个假投降！” 听到此话，王奇玉来了兴趣：“哦？怎么个假投降？” “咱们可以假意投降，清军肯定会让我们出内城受降。 我们只要将枪炮提前藏在队伍中，等到出了内城，暴起反击，而后突破敌军防线，逃出城去。” 顽固派的王奇玉和马有才对视一眼，心道这计划可行！ 现在这种情况下，在内城纯属等死，不如放手一搏！ “可是那清军万一见我们反抗，一顿炮击我们不就全完了！” 马有才还是不放心，再次询问。 “到时我们可以将城内的百姓裹挟在队伍中，即使清军想对我们轰击，他们也会因为顾忌百姓而放弃的！” “哈哈哈，妙啊海晏元帅！就按你说的办！” 商量妥当，王奇玉和马有才便离开了主帅府邸。 黑骏也出去了，一脸的魂不守舍，仿佛众人讨论的内容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在清军突破了三道壕沟之后，黑骏的心就死了。 韩元帅煞费苦心挖设的壕沟，就这么被突破了！ 待众人走后，海晏将马受叫到后院。 “海晏元帅，这假投降真的可行？清军那么强大的兵力，怎么可能冲的出去呢。” 马受心中充满了疑问。 “哈哈哈，马元帅，我这计策，需要随机应变！” “你我二人，与清军并无太深仇恨。 明日出城假投降，我们见机行事，以王奇玉和马有才的部队为先。 他们如果冲出去有希望，我们就跟上。如果他们冲不出去，那咱们就地投降！” 海晏的一通讲解，让马受心中豁然开朗。 此时府外的王奇玉和马有才，也在密谋着什么。 “王元帅，你看这假投降之计，海晏是真是假啊？” “我看多半是真，不过估计他还心存侥幸! 估计明日他们两支部队会让我们先冲，如果情势不对，他们就会投降！” “啊？他们投降了，光靠我们的力量怎么行呢？” “哈哈哈，我自有妙计！” 入夜之后，从内城射出一支箭矢，上面绑着一封信，指明要交给徐学功。 金顺听着徐学功的报告，心中纠结不已，打到这个时候了，敌人要投降？ “帮办大人，不可接受他们的投降啊。 我们这次进攻，又折损了很多人啊，副将司事道、把总绍芝等将领在攻坚壕沟时战死。我们要为他们报仇！！！” 打到现在，马玉昆已经杀红了眼睛。 看着众人的面庞，已经是相当疲惫了，金顺终于下定了决心。 “玛纳斯攻城战，我们光三品以上的大员就损失了十余名，士兵一千余人，战斗也该结束了。” “徐学功，你通知他们，投降可以，放下武器，明日从内城东门出门受降！” “明日其余部队将受降之地团团围住，一旦敌人有异动，格杀勿论。” “遵命！” 第二日的内城东门，金顺等人早早等在了东门外，可是迟迟不见守城敌军的踪影。 “报！” “将军，敌军从西门出城了！他们说要在西门受降！中间还裹着很多百姓，而且他们并没有放下枪！” 金顺听到这，心想从西门出？ 往西去就是俄国占据的伊犁，这群人是想往伊犁跑啊！ 紧接着便大怒道：“众将士听令，迅速到西门，将敌军团团围住！” “海晏！说好的放下武器，你们现在都拿着武器是什么意思？” 徐学功与海晏有旧，可是这海晏竟然不遵守昨日的约定，着实可恶。 还没等海晏说话，躲在人群中的王奇玉看了马有才一眼，迅速做了个手势。 啪啪啪啪…… 骤然间枪声响起！ 顽固派的王奇玉和马有才的手下，趁西征军还没有合拢队形，发动了突围。 当然，为了断绝海晏的投降心思，王奇玉命令部分手下，将夹在队伍中的平民射杀了将近一半！ 金顺见此情形，目眦欲裂。 “给我杀！！！一个不留！！！” 这个命令，让在场的西征军将士热血沸腾。 对于王奇玉杀害平民，他们也是满腔的怒火！ 一阵拼杀过后，王奇玉和马有才向外冲击的部队被击杀大半，王奇玉和马有才也被活捉。 海晏和马受等人见势不妙，迅速命令手下放下武器投降。 海晏和马受的手下，虽然已经投降了，可是马玉昆等将领还是眼中充满了仇恨。 他们望向金顺，眼神中询问的意图非常明显。 杀不杀？ 金顺回想起整个玛纳斯之战。 想到那些战死的将领。 想到那些死去的士兵。 想到那些被杀害的百姓。 右手重重一挥。 “杀！” 瞬间，剩余的两千叛军，人头落地。 第72章 捷报传来 攻下玛纳斯南城的几天后，阴雨连绵。 城外数里外的一处山坳，数以万计的将士肃然而立，浑然不顾淋在身上的雨水。 “兄弟们，一路走好！” 金顺的一声大喝传来。 旁边一直在等待的枪队，三百个人三百条枪。 动作整齐的将枪口冲向灰蒙蒙的天空，同时扣动扳机！ 今日，正是为在玛纳斯攻城战中，死去的千余名将士送行的日子。 众人一脸的肃穆，这是西征军进入新疆以来，经历的最大伤亡。 送别结束，众人心中感觉像被压了一块大石头。 南线前来支援的将领，并没有说太多 可是金顺自己已经意识到了问题。 攻城战结束之后，金顺这几天一直在反思。 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伤亡！ 三品以上将领将近二十人，士兵更是达到了一千多人。 所以金顺这几天一直沉默不语。 一直到仪式结束，董福祥等人提出了告辞。 战斗结束了，他们也该返回南线了，还要防止南线阿古柏的军队趁虚反攻。 “辰哥，你说这仗怎么就打成了这样？” 方伯韬等人一直没想通。 明明有迫击炮和手榴弹这样的武器，如果让南线支援的军队做先锋，绝不会有这样的伤亡。 就算金顺怕南线援军抢功，即使是将武器借给北线将士，董福祥等人也不会不同意。 可是金顺等人，却对此不屑一顾！ 直接导致了攻城时的伤亡剧增。 “伯韬，并不是枪好就能打胜仗。。在清廷的统治下，这样的……事情太平常了！” 楚辰心中无限的伤感，自己火急火燎的协助制造局造出武器。 可是没想到，还是没能救得了这些西征军！ “那……辰哥，就没有希望了？” “不，希望还是有的。既然已经腐败透顶了，那不如，打破它！！！” 打破它…… 方伯韬等人心中一惊，在楚辰说完之后，这个念头就在他们的脑海中生了根，不停的疯长，直到长成，参天大树。 啪！ 施补华被左宗棠拍桌子的声音吓了一跳，帐内众人也是一样的反应。 不是说送来的是攻克玛纳斯的捷报么？大帅怎么还这么生气。 “唉……”左宗棠看完战报，便在帅位上负手来回踱步，眉头紧皱。 “这个金顺，怎么能杀俘呢！” 杀俘？ 左宗棠的话，让帐内众人心中一惊。施补华赶忙拿起捷报，仔细阅读。 “大帅，这可不好办了啊，金顺是八旗代表，这给朝廷的奏折该如何写？” 左宗棠心烦意乱，不光是战报的问题。 玛纳斯打成这样，可以说打乱了他的通盘部署。 第一方面，本来他是打算，在今年至少要南疆八城中的将达坂、托克逊、吐鲁番三城收复。 可是玛纳斯之战硬生生打了两个多月！ 这眼看就要到11月了，新疆即将迎来大雪封山，现在越过乌鲁木齐南侧的天山去攻打三城，不太现实，只能拖到明年春天。 这也就意味着，又要筹集粮饷，敌军也有充足的时间来加固城防。 第二方面，金顺杀俘一事一旦传到南疆八城，再想让他们主动投降就难了。 攻城的代价，绝对要比之前高很多。 第三方面，就是造成了更多的伤亡，在北疆作战中也仅有这次，人员伤亡居然超过了一千人。 “均甫啊，这南疆之战，金顺是不能用了……” 左宗棠思考半天，对施补华说出这么一句话。 “可是大帅，他可是八旗将领在西征军的代表，要在战报上说他杀俘？” “不，不光不提杀俘之事，还要将金顺的功劳说的大些！” “啊？” 施补华听到左宗棠这么说，心中一阵纳闷，于是赶忙问道：“这是怎么说？” “均甫啊，金顺虽然有过，但也确实打了胜仗。” “我计划向朝廷奏请荣全卸任伊犁将军回京任职，本来他在塔城就没有多少兵力，这伊犁将军就是个花架子，回京他肯定愿意。” “至于金顺，我打算奏请他担任伊犁将军！ 毕竟伊犁将军可是全国十四个有实权的八旗将军之一。 比在这西征军当个副将可是好了太多，金顺肯定愿意。” “与此同时，可以奏请金顺的部队进行一部分裁撤，裁撤下来的人员充实刘锦堂的部队，让西征大军增强些军力。” 施补华仔细咀嚼着左宗棠所说的三个方面。 一石三鸟啊！ 心道大帅果然是在官场浸淫了一辈子的老油条，这三条建议，既让朝廷面子好看，也让两个八旗将领感恩戴德，还让西征军充实了力量。 此时的紫禁城大殿，众多大臣正在炮轰着西征军！ “太后，已经快三个月没有进展了，那左季高说是在攻打玛纳斯，区区弹丸小地需要三个月吗？ 而且，英国《申报》报道，西征军根本没有进展，反而被打的退回了关内！我看左季高在谎报军情！” 李鸿章本来就不同意西征，现在英国人在报纸上大肆渲染，让他深信不疑。 殊不知，英国人眼见自己支持的阿古柏就快顶不住了，因此想用舆论的力量干扰朝廷决策，阻止西征军继续前进。 “李大人所说我看有些夸张，洋人的报纸可信还是咱们自己的大臣可信？左季高虽然脾气像是个骡子，可是他不可能在这种事上撒谎的。” 作为支持西征的主要力量之一，军机大臣文祥自然要为左宗棠说话。 慈禧看着争论不已的两人，再看看她前面龙椅上坐着的只有五岁的光绪，心烦意乱。 这偌大的朝廷，还是要她来做主啊。 “李鸿章，莫被洋人的报纸迷住了眼睛。前些日子左季高还来了战报，而且上海那边也传来消息，那西征军中有个叫楚辰的，改良了两款武器，竟然帮助兰州制造局获得了千万两白银的订单。这左季高手下人才不少，不会有太多问题的。” 李鸿章心中一惊。 慈禧之所以讲楚辰的事给他听，除了说西征军以外，怕是对他这些年来搞洋务的成果有些不满了。 那楚辰随便出手就能从洋人那里赚银子，你李鸿章搞了这么多年洋务，怎么一件这样的事儿都没有？ “太后，我认为楚辰搞出的两个东西都是小玩意儿，没有太大用处，没想到洋人竟会对此感兴趣。” 李鸿章是谁，他可是堂堂直隶总督兼北洋通商大臣，能被那楚辰个毛头小子比下去？ 就在此时，帘子后的慈禧接到了李莲英从旁递过的一个折子。 “哈哈哈，我就说吧！ 你们还说左季高不行，看看这战报，楚辰的两款新武器威力很大，金顺带队收复玛纳斯，咱们这八旗子弟还是很有战斗力的嘛，打的很好，很好！！” “小李子，念给他们听！” 随着李莲英尖锐的声音，殿中大臣被战报内容所惊，朝廷竟然能打这样的胜仗了？ “玛纳斯，弹丸小城，藏兵两万。我西征军先掘地道，埋设火药，而后克虏伯钢炮、迫击炮先后射击，炮石如雨，城墙坍塌。金顺率部勇猛冲锋，敌挖三道壕沟，以蒙蒂尼机枪据守，被手榴弹所破，杀敌万余。 玛纳斯克复！” 第73章 泾阳来信 12月的新疆，外面一片白雪皑皑。 从乌鲁木齐往南看，被大雪覆盖的天山山脉美不胜收。 “幸亏现在没有那么多高楼大厦啊，要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美景！” 楚辰看到窗外的美景，勾起他对后世的思念。 不知道后世那个世界，是不是还真正存在。 那些他爱的和爱他的人，都还好不好。 “辰哥，你刚才说什么？” 杨天寿一边将当地的传统美食，手抓羊肉不停的往嘴里塞，一边向楚辰询问。 “哈哈哈，没什么。天寿，你这吃相可是一点没变，当初在泾阳县衙的牢房里，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是这副吃相！” 杨天寿并没有因为楚辰的调侃，放下手中美味的羊肉。 “辰哥，你俩在监狱时候是什么样子，快给大家讲讲！” 方伯韬等人不停在旁撺掇，楚辰便将在泾阳的遭遇讲了出来。 “哈哈哈，那知县也够倒霉的，碰到你俩，估计肠子都悔青了。” 屋内洋溢着一种轻松的氛围。 这是前锋营士兵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楚辰便带着方伯韬和各位哨长聚个餐。 此时距离玛纳斯之战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月。 12月的新疆已经开始变冷，西征军将士也进入了相对平静的一段时期，可是前锋营的将士并不是这样。 他们在楚辰的鞭策下，每周要操练六天，每天晚上还要上课。 不过此时已经不是楚辰亲自上课了，在之前的左哨中挑选了很多小老师，正是在家就识字，然后又经历了长时间楚辰夜校教育的人。 不是楚辰偷懒，实在是人数太多了。 就在一个月之前，左宗棠向朝廷的奏报得到了朝廷的批复。 慈禧看到大捷的战报，欣喜异常，不但全部同意了左宗棠的提议，还对很多有功之人做了奖赏。 楚辰就在其中。 也是慈禧为了刺激李鸿章的缘故，将楚辰的“洋务”成效大加赞扬。 于是楚辰便从四品都司升级成了从三品游击，实现了从官到将的转变。 到了游击，就可以被称为游击将军了，虽然只是个杂牌将军。 晚清时期官员的级别并没有后世那么严格。 从玛纳斯之战就可以看出，很多提督、总兵、统领，不管是八旗还是绿营，普遍有点通货膨胀的感觉，高阶官职并不值钱。 严格来说提督是从一品，掌管一省的绿营兵。 可是后期由于人数太多，出现很多记名提督之类的人物，但是手下统领的士兵并没有多少。 楚辰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快速提拔的。 毕竟现在是家天下的社会，慈禧想给谁，就给谁。 一个杂牌将军，在慈禧眼中，狗屁不是。 可在楚辰身上，却不是这样。 因为左宗棠对金顺的部队进行了裁撤，由32营裁撤为20营。 多出来的12营，去除掉老弱病残，还有将近5000人被收编到刘锦堂的部队。 于是刘锦堂各部又扩编了。 楚辰的前锋营由于作战勇猛，被重点照顾，分到了六百人，人数猛增到一千五百人。 要知道，平时左宗棠的楚军一个营也就五百人，前锋营现在的人员相当于三个营。 为便于指挥，楚辰将前锋营改名为自强军。 在前锋营的基础上，扩编为两个营十个连，楚辰既是自强军的首领，同时继续担任一营的营官，方伯韬担任二营营官。每个连还是150人。 营内部继续前锋营的配备，一个侦察哨，三个步兵哨，一个炮兵哨。 新补位四个哨长，分别是宋勇、孙九灵、江山涛、赵义勇，都是之前在左哨就担任队长的人物。 当当当…… 正在十几人正在争抢着火锅内的肥肉时，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响起。 “谁啊！” 楚辰一脸懊恼，没有抢过杨天寿，这厮放在后世绝对是妥妥的吃货！ “楚将军，好久不见啊！” 来人正是安文忠，天津富商，也就是三千货郎满天山的领头人。 “哎呀，安老板，好久不见啊。对了上次你和马老板一起买的马啊，兄弟们都很满意。” “是啊安老板，你们送来的马匹可是既有力量又有速度，真不错。”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自身的感受。 “来，坐下一起吃点！”楚辰边拉着安文忠坐下，边继续询问：“今天来我这儿不知所为何事啊？” “哦，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这不是泾阳有你的两封信，托我带给你的。”安文忠一脸的暧昧之色，还朝楚辰使了两个眼神。 楚辰一脸懵圈，泾阳的信？ 这安文忠怎么这副表情。 拿到手上楚辰终于明白，安文忠为什么那副表情了。 两封信一封来自周家，信封上娟秀的字迹，正是周莹所写。 另一封则是让楚辰意想不到，竟然是石清瑶写的！ 信封上简简单单只有几个字，楚辰收，石清瑶。 字迹与周莹的小家碧玉不同，石清瑶的字更显大气，看起来锋芒毕露。 周莹的信，更多的是表达着关心，而且向楚辰说了一下工厂的进度。 自从楚辰走后，周莹便按照楚辰所安排的，通过柳成祥向德国购买了大量的机器。 还聘请了几位德国的管理和技术人员，现在已经开工生产。 石清瑶的信中，并没有那么多关心，更多的是讲了讲黑云沟的现状。 从左哨官兵在路上将另外三股势力消灭大半之后，黑云沟便趁机一举收编了剩余人员，实力急剧扩大。 再加上楚辰的练兵之法和资金的资助，以及从上海运来的军火。 现在黑云沟已经是嵯峨山一带最大的势力，可战之兵将近一千人，不过质量还没有达到左哨的水平。 楚辰一阵开心，这两处进展他都很满意！ 一个赚钱，一个养兵，对于他后续的计划都有帮助。 读完两封信，安文忠起身告辞，被楚辰叫住。 “安老板，过两天我再找人找你，还有事需要你帮个忙。” “哦？”安文忠不知道这位新晋将军有何事需要自己的帮助，于是询问道：“不知是何事啊？能不能提前透露一下？” 在场的其他军官也竖起耳朵，他们对于楚辰的事儿都很感兴趣。 “哈哈哈，没什么大事，一是把回信给你，另外，帮我送些人去南疆。”楚辰一脸的轻松。 “送人去南疆？？？” 听到楚辰的话，安文忠一脸呆滞。 第74章 秘密任务 接下来的几天里，自强军官兵都有些莫名其妙。 与以往的训练完全不同！ 最近一个星期，真不知道楚辰这位游击将军在搞什么。 不断的考试，不断的筛选人员。 又是徒手格斗，又是左轮手枪射击，又是攀登墙壁，又是当面问答…… 一个星期之后，持续紧张的自强军士兵，终于轻松了下来。 活动结束了！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是结束了。 可对于被选拔出来的三十人来说，才刚刚刚开始。 因为他们即将面临的，是一个全新的领域…… 一间学堂样式的房间内，被选拔出来的三十名官兵端坐在台下，心中一阵惴惴不安。 因为台上的楚辰正在眼神灼灼的看着他们，那眼神，就像看一堆美味的食物，有点瘆人。 台下的官兵突然有种想要逃离的冲动，但是却一动不敢动。 “哈哈哈，大家不要紧张。” “大家肯定在纳闷，选你们出来到底是因为什么。今天可以告诉你们，其实事儿呢不是很复杂，就是……去一趟南疆而已……” 楚辰摸了摸鼻子，语气中满是轻松。 去一趟南疆……而已？ 暴汗，无奈的表情出现在台下官兵的脸上…… 这将军也太能开玩笑了。 不过片刻之后众人眼中出现惊喜的神色，这么说的话，不用等到春天了？ “哈哈哈，开个玩笑。之所以选你们出来，是因为在自强军中，无论是枪法、身手、学习能力、机灵程度都属于顶尖，还有一点就是，你们足够普通！” “普通到扔到人群中，都很难引起普通人的注意。” “因为你们此次执行的任务，是特殊的间谍和暗杀任务！” 间谍？暗杀！ 众人眼中射出精光，间谍和暗杀，听起来有点很厉害的样子。 西征军将士都是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对于战斗有着天生的渴望！ 接下来的两个月，楚辰将他所知道的特种作战知识，特别是小队作战，全部传授给这三十人。 按照他的计划，每五人一个小队。 此次南下执行三个任务。 第一个任务就是联络南部各城，特别是原来清朝投降过去或者曾经归附过清朝的人。 告诉他们西征军来了，可以及时反正。 第二个是离间阿古柏势力。 阿古柏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伯克胡尔，小儿子海古拉。 伯克胡尔驻守在遥远的喀什葛尔，海古拉随阿古柏现在在近处的托克逊。 再加上白彦虎、以及在库尔勒野心勃勃的艾克木，如果从中离间，可以极大减少西征军的西征难度。 同时，还要盯死了白彦虎和伯克胡尔！ 楚辰印象中，最后这俩人在南疆进行了最后一次大规模抢劫，带着大量的财物，沿喀什葛尔西北窜入俄国境内。 这一次，绝不能让他们跑了！ 第三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那就是适时暗杀阿古柏。 只要阿古柏一死，南疆必乱！ 楚辰之前找安文忠，就是为了这事儿。 据他所知，一月一过，就会有大批的商人在南疆来回穿梭，对阿古柏军队进行最后一次补给。 西征军三月份开始攻城，阿古柏军队将再没有补给，所以这一次量大、人杂，容易混入。 转眼间两个多月过去了，时间已经进入二月份。 接到安文忠的通知，在早晨天还未亮之时，楚辰亲自送三十人离开乌鲁木齐。 此时的他们，已经不是身穿军装威风凛凛的西征军官兵，而是一个个生意人。 有的身穿棉袄叼着烟袋，有的身材佝偻咳嗽不断，有的胡子拉碴像是赶了很远的路…… “你们是自强军的精英，我希望三十个人去，三十个人回来，一个都不能少，我等着和你们一起喝酒！” “嘿嘿，大人，那你可得准备些好酒。” “是啊大人，差的酒咱可不喝。” “还得有肉呢！手抓羊肉，那叫一个绝！” 声音逐渐远去，三十个人分作几组，融入到商贩队伍里，越走越远…… 此后的一个月，自强军的训练更加严格，毕竟距离大军出发，也就仅剩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南疆各城，发生了很多怪异的事。 东疆门户，吐鲁番。 议事大厅内，阿古柏的小儿子海古拉一脸怒气，冲着旁边的将领怒吼:“你是猪吗？！就在城前挖设个战壕都挖不好，你老实说，是不是接受了清军的劝降！” 说完仍然不解恨，海古拉对着这位将领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蜷缩在地上的孙景顺，一脸的憋屈和愤恨。 踏马的，这海古拉连自己部下的粮食都克扣，哪有力气干活！ 等西征军来了，老子非得拿他的人头去请功！ 海古拉终于还是被亲兵拉开了，屋内其他人噤若寒蝉，不敢反抗。 海古拉奉阿古柏的命令，主要驻守吐鲁番。 自从他来后，动用上万民夫，将吐鲁番城墙加高加厚。 虽说吐鲁番号称守军上万，但是海古拉手下只有四千浩罕人，剩下的就是白彦虎的手下白彦龙率领的三千人，以及这位被打的将领，孙景顺的四千人。 奇怪的是，前几日夜里，在吐鲁番的一些高级将领，早上起床后，在卧房的桌子上，竟然都发现了一封信！ 众人都是被惊的一身冷汗，这放信的人，要是想要这些将领的性命，在众人熟睡中岂不是太过容易了？ 刚回过神来的众人，又被信中的文字震惊。 只见信上写到。 “西征军到达之时，可迅速反正，只要主动投降，以往一切既往不咎。 如果斩杀大将立功，可酌情赐予官职！吐鲁番一战只接受两名将领投降，名额有限，各自斟酌！” 虽然只是一封信，但是却拨动了众人的心弦，特别是那些不是浩罕国人的清朝子民。 可是转念一想，这信还必须得上交啊！ 如果大家都有，全都交了，那没交之人的心思，岂不是很明显？ 至于投降之事，放在心里也是一样的。 于是，第二天早上，十数位将领都将信交到了海古拉处。 只有一人没交！ 正是孙景顺。 “信呢？！” 当米伊尔向孙景顺询问时，孙景顺一脸懵圈。 什么信？他咋没收到？ 米伊尔不信，派人去孙景顺部搜查，在书房一本书内找到了书信。 于是孙景顺之后的日子便不好过了，虽然他有三千兵马，米伊尔没有太确实的证据不敢动他。 但是对他的粮饷已经欠缺了好久，担负的任务也是最累的。 孙景顺一脸憋屈的走出米伊尔的府邸，亲兵迅速上前搀扶，孙景顺一脸的怨毒，回头看了看米伊尔的府邸，仿佛下定了决心。 这一切都被躲在墙角的陈文骏看在眼里。 成了！ 他的眼底闪过一抹喜色。 这一切，都是陈文骏设计的！ 其他人的信都在明面上，只有孙景顺的信是藏起来的！ 目的，当然就是为了离间这吐鲁番的三大势力之一。 现在来看，只要大军一到，孙景顺就要做出他的选择了。 第75章 夜袭达坂 4月18日夜，乌鲁木齐通往达坂方向的山路上，一支庞大的队伍正在前进。 “辰哥，终于开始了！” “哈哈哈，天寿，这几个月，兄弟们是不是都等急了。” “是啊辰哥，摩拳擦掌啊。” 楚辰和杨天寿的对话，被一旁的谭拔萃听到，嘴角露出不易觉察的轻蔑。 “楚将军，士气高是应该的，可不要轻敌啊！打了几次胜仗也仍然要放平心态。” 谭拔萃的话明面上是提醒。 可是话里话外，有些刺激楚辰的味道。 毕竟楚辰在北疆收复中，有点太过亮眼了！ 难免有人看他不爽。 楚辰也不是让人随意拿捏的，于是拱手回答:“谭将军，弟兄们太想打仗了，让您见笑了。不过，这阿古柏的军队也没那么难打！” “呵呵，没那么难打？ 阿古柏亲率两万军队在喀喇沙尔。 其大总管哈尔伊达尔胡里率五千人固守达坂。 吐鲁番海古拉一万人。 托克逊白彦虎近万人，你说不难打？” 谭拔萃没好气的说道，心想这楚辰也没有什么大将之风啊，这才打了几次胜仗，就小觑天下英雄了。 对于谭拔萃的话，楚辰比他还要清楚。 派出去的三十人，除了远去喀什葛尔的崔成小队，其他小队陆续都传来了消息。 对于守军情况，矛盾冲突，以及有可能反正的将领，都详细的做了介绍。 不过此事处于绝对保密状态！ 除了楚辰以外，知道的就只有刘锦堂一人，因此谭拔萃并不知情。 “谭大人，不如咱们打个赌，这达坂、托克逊、吐鲁番三城，大军破之，绝对不超过十日！” 谭拔萃倒吸一口凉气，这楚辰也太敢说了！ 三座城两万余人，后面还有阿古柏在喀喇沙尔的两万兵力随时准备支援，怎么可能那么轻松！ “好，就十日！” 楚辰本不愿与这位老将产生冲突，不过也不能任人拿捏了！ 两人的打赌的充满了男人之间的意气之争。 就好像两个男人打赌，赢了怎么办，赢了，算你厉害…… 算你厉害，对于男人来说算是一种极高的夸奖！ 一夜无话…… 当天开始微微亮之时，战斗要开始了。 达坂城头上的守军，早上起来撒尿时望见的，是城外漫山遍野的两万西征军！ “清军来啦！！！！” 尖锐的叫喊声，惊醒了城墙上的守军。 看见城外密密麻麻的西征军，震惊异常。 清军的速度也太快了！ 听到消息的达尔胡里登上城头，却丝毫不惧。 作为阿古柏的大总管，他深知阿古柏的部署。 西侧在喀喇沙尔设有两万后备力量，东侧吐鲁番、南侧托克逊，都有上万的兵力，只要达坂能坚持住两天，就能等到援军！ “所有人坚守城墙！” 在他的指挥下，所有守军全部进入预定位置，等待着清军的进攻。 奇怪！ 按照清军的作战习惯，一开始就应该进行炮击，怎么今天迟迟没有动静？ 就在达尔胡里和守军纳闷之际，却突然传来一阵喊话声。 “城里准备反正的兄弟们听着，你们的信我们已经收到了！ 待会儿只要炮击结束，城内城外一起行动！ 杀敌立功！ 谁能斩杀达尔胡里，当居首功！” 城外队伍里，除了刘锦堂和楚辰，其他众将领都一阵纳闷，真有守军提前投降了？ 谭拔萃听着喊话，心想这楚辰也有点太异想天开了，就凭借几句话，想要离间敌军？ 他怎么会知道，提前潜入达坂城的间谍小队，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已经做了多少准备工作！ 城外西征军将领不在意，可是城墙上的众将领，却是被这喊话惊出一身冷汗。 难道最近城内一直都有的传言，是真的？？？ 达尔胡里感觉脖子凉嗖嗖的，周围除了他从浩罕国带来的亲兵以外，都不可信！ 达尔胡里环顾四周，想从众位将领的表情中觉察出什么。 好巧不巧，以前是清朝达坂守备，后来投降阿古柏的朱勋，正好扭头看向达尔胡里！ 就是这么巧合…… 朱勋暗叫不好，赶忙将头扭了回去。 达尔胡里暗叫不好，这朱勋刚才的眼神，为何如此鬼鬼祟祟，他有问题！ 这样的场景，在整个城墙上比比皆是。 “你看我干什么！” 大牛看着身旁的浩罕人，反问道。 大牛是朱勋的亲兵之一，对于浩罕人平时就很不满。 “看你怎么了？莫不是心中有鬼？” 浩罕国士兵现在感觉非常不安全，这投降过来的清军士兵，一点都不可靠，只想离他们远远的。 “有你奶奶个腿！平时欺负我就算了，踏马的打仗了还说这话！” 两人的对话，简单点就是。 你瞅啥？ 瞅你咋地！ 大牛情绪有点失控，毕竟外面有两万西征军虎视眈眈。 说不定再过一会儿性命就没了，去他的浩罕人！ 边说大牛一巴掌就扇了过去，随即两人便扭打起来。 此时的城墙之上，本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两人的扭打，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朱勋的其他手下看见大牛的动作，心中一惊。 大牛动了！莫非朱将军要反正？ 于是朱勋手下的一千余人瞬间身体紧绷，握紧手中的刀枪。 “朱勋，你要干什么！” 见到这种情况，达尔胡里的脸上已经铁青一片，冲着朱勋咆哮。 朱勋也冤枉得很，就不该看他那一眼！ 就在朱勋要上前解释之时，西征军的炮击开始了。 轰轰轰…… 炮弹的爆炸声震耳欲聋，城墙上的人被震得七荤八素。 朱勋见此情景，心想不如到达尔胡里身边去给他解释，离远了他也听不见啊！ 朱勋的靠近，在达尔胡里眼中却不是那么回事！ 朱勋冲过来了！ 朱勋手下的士兵也心想，朱将军冲过去了！ 达尔胡里抽出手枪就冲朱勋开枪，可是炮弹导致城墙晃动，只打中了朱勋的肩膀。 “卧槽，朱将军被击中了！兄弟们，杀啊，杀浩罕人，去请功！” 场面瞬间陷入一片混乱。 当炮声结束，城墙坍塌出缺口，西征军各部开始冲锋！ 冲锋在前的谭拔萃踩在坍塌的墙砖上，有些纳闷。 奇怪啊，这守城士兵的抵抗不是很顽强啊。 当他终于冲上城墙，望着一地的尸体，当场石化…… 第76章 终于来了 4月20日，西征军收复达坂。 大胜！ 歼敌两千，俘虏一千二，西征军伤亡一百余人。 城中的广场上，一千余名投降的士兵蹲在地上，其中就有被活捉的达尔胡里，还有活捉他的，朱勋。 达尔胡里到现在还坚信，朱勋早就已经投靠清军了。 朱勋到现在也一头雾水，自己怎么就被逼着投靠了清军！ “好啊！这场仗打的漂亮！” 刘锦堂看着统计上来的情况，心中大为满意。 这座阿古柏军队准备了半年的达坂城，一天之内就收复了，伤亡还如此之小。 要是后面各城都像这样，那就太好了。 想到这里，他望向远处正在忙活着收拢俘虏的楚辰，嘴角轻笑。 看着楚辰的，不只有刘锦堂，还有谭拔萃。 直到现在他都没想明白。 喊话这么好使吗？？？ 大军休整四日后，兵分两路，道员罗长祜一部前往吐鲁番支援。 刘锦堂率本部大军，疾驰托克逊！ “辰哥，那朱勋也太听话了，咱们一喊他就投降了，还俘虏了那什么达尔胡里！” 方伯韬一脸的兴奋，楚辰一开始让自强军士兵喊话时，他还以为只是障眼法。 可是最终的结果，让方伯韬惊掉了下巴！ “哈哈哈，伯韬。中间还有其他事儿，这个以后再给你说。” 楚辰发声回复着方伯韬，胯下快马的疾驰让耳边风声呼啸。 “咦，那是什么？！” 马上就要到托克逊了。 前方出现一片连绵的村庄。可现在的村庄内，竟然出现一片混乱！ “辰哥，多半是那白彦虎的军队在抢劫！” 远处的刘锦堂也发现了这个情况。 “冲！歼灭敌军！” 进攻的号角声响起，西征军各部主动出击。 “杀啊……” 绵延数里长的战线上，西征军各部开始对抢劫的白彦虎军队进行打击。 原来，由于达坂城被攻破的太快，白彦虎根本不知道！ 其实他也不愿意死守托克逊，于是命令手下不停外出抢劫。 只要将附近的所有地方搜刮一遍，西征军一来，白彦虎就准备开溜了。 “将军，清军来了！” “什么？怎么这么快！外面的士兵回来了吗？” 边说，白彦虎边跑向城墙。 登上城墙，白彦虎心都凉了！ 城外他的士兵，被西征军杀的人仰马翻！ 最可恨的是，要钱不要命！ 即使西征军在一路追杀，这些士兵仍然不愿意丢掉身上抢夺的财物。 满身鼓鼓囊囊的士兵，被西征军一个个追上，而后斩杀。 “坏了！张明，抓紧将城内的粮食和火药烧掉，咱们撤！往喀喇沙尔去！” “遵命！” 西征军没想到，到达托克逊城后，第一件事不是杀敌，而是灭火！ 因为敌人已经跑没了…… 城外歼灭战中，外出抢劫的敌军全部被消灭！ 歼敌两千人，捕获战马数百匹，枪械两千支。 西征军仅伤亡90人！ 听到这个战况统计的谭拔萃，既开心又凌乱。 开心的是西征军伤亡如此之少，太好了！ 凌乱的是，这也太快了，从达坂到托克逊，只用了六天！ 那和楚辰的打赌，自己要输了？ 还有吐鲁番，那里有阿古柏小儿子海古拉，还有上万大军，估计不太好打。 谭拔萃不停安慰自己。 可是一天后送来的战报，让谭拔萃只想远离楚辰，不愿与其见面。 张曜、徐占彪以及支援的罗长祜，就在托克逊收复的同一天，26日凌晨，收复吐鲁番！ 吐鲁番的场面比达坂还要夸张！ 西征军围城之后，只炮击了一阵，被海古拉虐待已久的孙景顺，便主动投降，将东城门打开，迎接西征军。 海古拉见状，率领浩罕人从西门直接逃走，吐鲁番收复！ 几天时间，南疆八城已收复三城！ 与被收复的达坂、托克逊、吐鲁番三城的喜气洋洋不一样的是，库尔勒城内却是一阵压抑。 前面兵败如山倒，后方的库尔勒也人心惶惶！ 库尔勒城主府旁不远处，两个月前新开了一家酒铺。 自从开张之后，出售的名为帽儿酒的产品，便受到附近人们的喜爱。 此酒十分浓烈、辛辣，对于西北人，特别是浩罕国人有着强大的吸引力。 老板马四是个精瘦的汉子，与他的身材不同的是，脸上总挂着一种谦卑的笑容。 “马四，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的酒要火了！” “啊？王管家，不知你此话何意啊？” 马四靠近正在说话的王管家，随后从袖口中悄悄掏出一枚银锭，递到了王管家手中。 “咳咳”王管家假假咳嗽了两声，将银锭装入怀中。 而后在马四耳边神神秘秘的说:“洪福汗国的汗王阿古柏马上要进库尔勒了！ 我们城主大人的宅院最大，当然要给汗王住。 你这酒铺离汗王这么近，汗王又是公认的嗜酒如命之人，特别是烈酒！你说你发不发达！” 听到这话，马四眼底闪过一丝亮光。 可是弯腰低头的他，并没有让王管家发现异常。 “王管家，汗王来城主府，您对这边这么熟悉，想必您一定会随身服侍。要是有什么好事儿，可别忘了兄弟啊！” 马四又递上一块更大的银锭，王管家的眼中精光四射:“好说好说！马兄弟，就等哥哥的好消息吧！” 说完，王管家哼着小曲儿离开了酒铺。 酒铺老板马四，正是自强军哨官马小四！ 间谍行动最大的两个任务，一个是暗杀阿古柏，就由马小四带队。 另一个盯紧伯克胡尔，由崔成带队，两波人还涉及到离间阿古柏高层的任务。 为了准备刺杀阿古柏，马小四选择了库尔勒。 因为阿古柏一开始躲在喀喇沙尔，只要达坂三城一丢，他肯定要后撤，而后撤的第一站就是库尔勒！ 从这个王管家的表现来看，这两个月的准备没有白费！ 要知道，光是用在王管家身上的银子，就不是个小数目。 既然阿古柏要到了，那计划，也该开始了！ 正在艾木克陪同下进入城门的阿古柏，坐在马车车厢里一脸的忧愁。 人心已失啊！ 从喀喇沙尔回撤，路过几个小城，居然都不开门！ 要不是清军就在后面追赶，自己非要血洗了这几个小城！ 还是这库尔勒的艾木克忠心，亲自迎接自己进城！ 第77章 谣言四起 “艾克木，我的老朋友，还是你最忠心啊！” 阿古柏亲密的搂着艾克木的肩膀，不停的夸赞。 虽然前线大败，可是这库尔勒的城主，手握六千精兵的艾克木，仍然对自己忠心耿耿！ “哈哈哈，大汗，您这么说就让我无地自容了。这库尔勒是您的国土，能够招待您是我的荣幸。” 艾克木不仅率军亲自迎接阿古柏，甚至把自己的城主府也让给了阿古柏居住。 “王总管，快快带大汗的手下去院内熟悉环境！” “大汗，咱们进去吧，院子不好，还请您见谅。刚才那个是我的总管王汉，有任何事儿您只管吩咐！” 阿古柏低落的心情，在艾木克的奉承下又恢复了些许神采。 “艾木克，你做的不错！传我命令，今日大军休整，三日之后，我要犒劳所有将领，当然也包括你，艾木克。” “谢大汗！” 往日平静的库尔勒，在阿古柏带领上万大军到来之后，变得熙熙攘攘。 城里满是从前面撤下来的士兵。 城内最受欢迎的地方，一个是妓院，一个是烟馆。 在城内最大的烟馆“福寿堂”之内，两名浩罕将领正在吞云吐雾。 虽说在前线打了败仗，可是作为浩罕人，在这洪福汗国之内还是有着独特的优越感。 两名浩罕人并不知道，就在他们进入包厢不久，在暗中默默关注着他们的人，走进了他们隔壁的包厢。 两名浩罕人享受着大烟的快感，犹如腾云驾雾，仿佛遨游九天。 这一刻，什么清军，什么打仗，都不重要了。 “你听说了吗？我从喀什葛尔那边听说，大公子伯克胡尔，已经开始整军备战了。” “嗨，这种时候，清军都打下达坂了，大公子备战也是应该的啊。” “不不不，备战可不是因为清军！” “不是因为清军，那是为何？” “呵呵，你以为小公子为什么争着来前线？” “这……难道是为了那汗位？不对啊，大汗身体好的很呢。” “呵呵，这个咱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小公子在吐鲁番可是没有损失一人一枪，撤回来的时候，手下精锐的四千兵马，仍然兵强马壮！” …… 隔壁传来的对话，将两名浩罕人从天上拽了下来，两人瞪大眼睛，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不知道是鸦片的威力太大，还是隔壁对话中的信息量太足！ 等到身体重新回到自己控制之后，两人快步走到隔壁包厢。 啪！ 势大力沉的一脚，用力将门踹开。 可是包厢内空空如也…… 不行，这事儿必须要报告大汗！ 听到的信息至关重要，如果小公子真有想法，那大汗就危险了！ 不光是大汗危险了，自己这些靠着大汗吃饭的人，到时候岂不就是小公子的刀下亡魂？ 同样的场景，三天之内，在城内多个角落发生着。 各种各样的谣言，也在小小的库尔勒疯狂传播。 有的说小公子要谋害大汗，以争夺王位。 有的说大公子想要自立为汗，提前上位。 总之，所有谣言归结起来就是一个意思，要么阿古柏死，要么阿古柏退位。 啪！ 阿古柏将手中的酒杯重重的摔在地上，鲜红的烈酒洒落，将地上华贵的地毯染红。 “踏马的，都想让我死？！” 阿古柏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这些传言，本就心情低落的他，情绪变得更加暴躁。 “大汗，这都是谣言，肯定是那清军派人散布的，不可信啊！不过我建议，今晚的犒赏将领，不如取消了？” 艾木克不知道是谁在传播谣言，可是城内的气氛已经诡异的不成样子了！ 阿古柏和海古拉的手下，已经不自觉的有了隔阂。 这几天阿古柏也从来没有召见过海古拉，连海古拉主动求见也不允许，这让海古拉连心中委屈不已。 “呵呵，最好是这样！我阿古柏从来还没有惧怕过谁，在浩罕国是这样，面对清军是这样，现在也是一样！” “今晚的犒赏照常举行！我看谁敢来杀我！” 阿古柏的情绪已经接近于歇斯底里。 现在的他，更想用酒精来麻醉自己。 就在艾木克要走出房门之时，阿古柏又提醒道:“今晚那帽儿酒给我多送一些！” “遵命！” 这几天的王管家异常开心！ 自从阿古柏来了之后，他无微不至的服侍让阿古柏很是满意，赏赐也是源源不断。 特别是那马四，听说阿古柏喜欢喝烈酒，在原先的帽儿酒的基础上，又研制出了更烈的酒。 但是每天只有一小坛，也就只能供阿古柏自己饮用。 不过这阿古柏倒是小心异常，每次都会让王管家先尝一口，然后再饮用。 试毒！ “马兄弟，今晚可是大汗犒赏将领的日子，你的酒准备好了没有！” 王汉走进酒铺，冲着忙碌的马四叫喊着。 这几天，因为马四的酒，自己得到了不少赏赐，所以对马四的态度都好了很多。 见王汉走进了店里，马四屁颠屁颠儿的跑上前，先是按照惯例递上银锭，然后才说:“王总管，都准备好啦！承蒙您的照顾，俺这小店才能揽下这么好的生意！” 王汉接过马四递来的银锭，嘴角露出笑容，心里非常满意。 这马四，就是会做人！ “哈哈哈，马兄弟，咱是自己人，当然要照顾你。大汗今晚咱多喝一些，你备好了吗？” “那是自然，这是两坛高度数的酒，专门给大汗准备的，您收好。” “干得不错！”王汉接过酒，嘴里不停抱怨:“这酒这么烈，也不知道大汗为什么那么喜欢。” 马四见王汉快要走出房门，好像不经意间想到了什么。 连忙跑上前去说道:“王总管，还有一事相求啊，今日酿酒将店里存的粮食都用光了，明日的酒怕是不够了？今晚需要到城郊再去采买一些，那出城一事……” “嗨，我当什么事呢。”王汉掏出自己的腰牌，随手扔给了马四。 马四亲自抱着给阿古柏的酒，他的手下则一车一车拉着其余的大酒坛子，兴高采烈的离开了。 马四望着离开的队伍，与店内人员相视一笑。 笑容中满是轻松。 这为期两个月的任务，终于要结束了！ 第78章 阿古柏之死 阿古柏犒赏将领的宴会，还是按时举办了。 “王汉，来，这酒不错，先喝一杯。” 阿古柏的命令，王汉不得不听。 不光要听，还要装作很开心的样子。 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忍住浓烈的辛辣感，王汉向阿古柏奉承道:“好酒！小人谢大汗赐酒！” “哈哈哈，好酒当然是一起喝啊。”阿古柏见酒没有问题，于是将手中的酒杯端起，而后站起身来。 随着阿古柏的的起身，院内数十桌落座的将领，都安静了下来。 眼神余光瞄了瞄海古拉，阿古柏不动声色，高声说道:“在座的各位将领，今日犒劳三军，大家敞开了喝！明日一觉醒来，再跟着我阿古柏征战天下！” “大汗万岁！” 前几天的谣言并没有影响众人的兴致。 一顿大酒喝到了后半夜，阿古柏也开心异常，两坛烈酒被他一人独饮。 第二日中午。 王汉看时间差不多了，与阿古柏门口的护卫打了声招呼，然后便像往常一样走进阿古柏的房间。 见阿古柏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王汉心道这都多长时间了，还不醒！ 小心翼翼的走到阿古柏窗前，刚想叫醒阿古柏。 “啊！” 王汉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死了！ 怪不得一动不动！ 只见躺在床上的阿古柏，仰面朝上，七窍流血，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来人啊！” 王汉惊恐的声音，让门外的护卫迅速冲进房间，两人看到眼前的景象也不敢相信。 已经恢复过来的王汉，后背一阵发凉。 看阿古柏的样子，明显是中毒而死。 坏了！ 所有阿古柏的吃喝之物，都是由他王汉采买的！ “你们快去通知小公子，还有大汗手下将领，我去通知城主！” 护卫听到王汉的话，终于回过神来，留下了一人看守，另外一人赶忙冲出了房门。 王汉见状，也是马不停蹄的冲向了城主的住处。 “什么？” 艾克木被王汉的话惊掉了下巴，阿古柏死了？！ 这也太离奇了，昨日喝酒时还好好的，回房之后，门口一直有守卫，谁能下毒？ 除非，在进房之前就已经中毒了。 进房之前一直在喝酒……喝酒？ 艾克木想到这里，目光瞬间盯住了王汉，随后问道:“那酒是从何处得来？” 王汉知道艾克木的怀疑，可是不应该啊，随即说道:“就在城主府门外的酒铺，应该不是酒啊，您也亲眼看见了，大汗喝之前我可是尝过了的。” 尝一口没事，大汗喝了整整两坛！ 肯定是毒药的剂量问题！ 少了没事，多了中毒！ 艾木克还是不太放心，仿佛哪里有些问题，于是便安排身边的亲兵:“你迅速去酒铺，将人给我带回来！” 艾木克的怀疑没有错。 亲兵很快便回来了。 “城主，酒铺老板昨日晚上便出城了，拿的还是王总管的手令！” “城主，救命啊！那马四说是出城采买原料，我……我真不知情啊！”王汉现在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艾木克现在像是吃了个苍蝇一样恶心。 他知道肯定不是王汉，这笨蛋是被人利用了！ 但是如果王汉卷入到阿古柏的死中，他艾木克又如何逃得了干系？ 艾木克想了想现在的局势，特别是想起最近的谣言，眼神一亮，将王汉叫到身前，小声说道:“你且这样……这样……” 艾木克故意等了一段时间才出发。 等到他进到城主府时，几乎和闻讯赶来的海古拉同时进门。 “父汗！父汗！” 海古拉进门后连滚带爬扑到阿古柏床边，不停哭泣。 其余跟随而来的将领脸上也是一片悲戚之色，可是却没有几个真正掉下眼泪来。 “是谁！是谁毒杀了我的父汗，我要将他碎尸万段！”海古拉歇斯底里的叫喊着，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搭话。 艾木克见状，上前搀扶起海古拉，轻声安慰道:“小公子，我已经命人去将昨日提供酒菜的所有人都带回来，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在艾木克的安慰下，海古拉慢慢平静了下来，可是脸上还是阴沉的仿佛要滴下水来。 “报……” 就在众人等的快要失去耐心之时，城主府亲兵冲进了房间，慌乱的报告:“报告小公子，城主，刚才我们在搜查酒铺时，酒铺内人员奋起反击，被我们全部击杀，在酒铺内搜出一封信。” 海古拉迫不及待的将信一把抓到手上，只见信上写着:“速杀，大汗与海古拉均可。” 拿到信的那一刻，海古拉就感觉有异常。 这信太新了，虽然说做了旧，可是应该是时间仓促，还有些地方做的不到位。 酒铺之人全部杀光，做旧信件…… 海古拉脑海中疯狂推演，这信中内容，分明是想让自己将矛头对准大哥伯克胡尔。 谁会这么做呢？ 联想起这几天的谣言，如果自己和大哥伯克胡尔互相残杀，那么这库尔勒城主艾克木，作为南疆兵力最多之人…… 呵呵，好一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揭穿他？ 那自己就危险了！库尔勒现在可是在艾木克的掌控之下。 不过这样也好，如果没有这事儿，自己作为父汗的小儿子，根本得不到汗位。 如果将父汗的死因归结到大哥伯克胡尔身上，凭借这封信，再加上自己和父汗手下的上万精兵，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占据大义，取而代之？！ 这种情况下，父汗的死因，还重要吗？ 这艾木克，倒是做了一件好事！ 不过，这库尔勒是不能再待了。 海古拉想到这里，虽说心中弯弯绕绕已经捋了半天，可是面容上还是保持着愤怒与震惊。 将信递到了艾木克手中，海古拉的声音悲痛异常:“艾木克叔叔，父汗被害，叶落归根，我要带着父汗的尸首，回喀什葛尔去。还要找出凶手，给他报仇！” 一开始，艾木克对海古拉的话有些好奇。 可是转念一想，这海古拉看来是想明白了，不管是谁害死的阿古柏，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自己假造的这封信，可以说服从浩罕跟着阿古柏来的老人。 让他们相信，是伯克胡尔派人杀死的阿古柏。 大公子只要被拿下，小公子海古拉，是上位的不二人选！ 两人各怀鬼胎，心照不宣…… 第二日，海古拉对外宣布了阿古柏的死讯，将库尔勒的防务交于艾木克。 海古拉自己，则带着部下，护送阿古柏的尸体，一路向西。 目的地，喀什葛尔！ 那个阿古柏来到南疆后，占领的第一个地方…… 第79章 互相残杀 库尔勒，城门外。 王汉望着远去的队伍，终于松了口气。 自己的脑袋，算是保住了。 “城主，这小公子带大汗的尸体一走，原属于大汗的部队也走了，咱们这六千兵力，怕是守不住这库尔勒啊。” 艾木克一脸的轻松，轻笑一声:“呵呵，谁说我要死守这库尔勒？” “可是这小公子下令让您接手这库尔勒城的防务，如果您不守，那小公子那边……” 王汉的疑问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艾木克马上就让他知道了，什么叫翻脸不认人。 “什么小公子大公子，海古拉带着阿古柏的尸体返回，他俩必有一战！ 他俩打过一场之后，必然兵力大损，这南疆还有什么人能威胁到我？ 你知道我为什么救你，因为正是你的失误，给我创造了一个天大的机会！” “无论跟着谁，顶天就是一个城主。那为什么，我不能做那至高无上的汗！” “哈哈哈哈……” 北风呼啸，城外一片骄阳，王汉听到艾木克肆无忌惮的笑声，竟然感觉一丝凉意。 “哎呀，这天也太热了！还是这哈密瓜过瘾！” 只见楚辰三下五除二的将手中的哈密瓜解决掉，然后眼睛又盯上了板子上另一块。 见此情形，董福祥迅速将最后一块哈密瓜拿到手里，再晚一秒，肯定就要被楚辰抢走了！ 刘锦堂看着屋内闹腾的俩人，丝毫没有怪罪，反而异常开心。 原因在于，今日有消息传来，阿古柏死了！ 这可是海古拉宣布出来的，千真万确！ 刚刚得到消息的刘锦堂，心中忍不住的惊讶。 他们居然真的做到了！ 其实马小四的消息要早一些传了回来，可是刘锦堂谨慎起见，又让人前去库尔勒探听。 没想到，果然是真的！ 这楚辰派出去的区区三十人，先是策反离间各城的守将，然后又劝各小城守军立马反正，不让阿古柏进城。 最后，神不知鬼不觉之间暗杀阿古柏，而后竟然能全身而退。 妙！妙啊！ “楚辰，那马小四等人什么时候到啊。”刘锦堂迫不及待的想见到马小四，他想看一看这一个万军城中取上将首级的英雄。 “哈哈哈，快了刘将军，明日就到，您都问了好几回了。”楚辰也是一阵的开心。 一开始他并没有想到，这些精挑细选的间谍能获取这么大的胜利，只是后来一个个惊喜传来，让他不得不相信。 他们居然做到了！ “你这小子，我不是怕大军出发了就没空见他们了么。这回你的人都回来了吧？” 面对刘锦棠的询问，楚辰神秘兮兮的回复:“刘将军，您忘啦？还有一个小组，他们可是为咱们盯着军饷呢……” 一个月后…… 托克逊城内的西征军，在吃着哈密瓜避着暑，可是阿克苏城外的海古拉和他的手下，却在骄阳似火中一直在行路。 从库尔勒到喀什，走了足足一个月！ 虽然采取了各种措施，可是这么热的天气，阿古柏的尸体还是不停的向外散发着尸臭。 “小公子，那艾木克还真是不要脸。咱们在的时候他屁都不敢放，咱们一走，他居然立马宣布自立为汗！” 亲兵的话将海古拉从思考中拽回了现实，提起此事海古拉也是气愤不已。 就在海古拉离开库尔勒的五天后，库尔勒城主艾木克宣布独立称汗。 “先让他蹦跶几天吧，等和大哥见过面之后，再去收拾他。” “可是小公子，和大公子见面时咱们不需要做些准备吗？” 亲兵担忧的说道，以他所知，大公子伯克胡尔心狠手辣，如果不做准备，怕是难以成事。 “哈哈哈，你放心，等到了喀什葛尔，只要我拿出那封信来，我的母后和各位叔叔，会替父亲报仇的！” 海古拉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喀什葛尔城，感觉大汗之位已经向他在招手了。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道路两侧的山坡上出现了大股骑兵，足足有五六千人。 那领头之人，赫然就是那大公子伯克胡尔，特殊的是，伯克胡尔此时竟是一身守孝的衣服。 还没等海古拉要上山说话，山坡之上就传来伯克胡尔的喊声:“为大汗报仇！杀啊！” 海古拉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刚见到自己的亲哥哥，伯克胡尔的第一句话就是要他的性命！ “拿起武器，奋力抵抗！随我冲击，快快进城！” 海古拉努力想把队伍组织起来。 可是一个月的连续赶路，让这支本来纪律就不好的军队，更加像一盘散沙。 结果毫无悬念！ 海古拉的队伍在五千骑兵的掩杀下，消失殆尽。 望着眼前的海古拉，伯克胡尔一脸的得意，这位聪明的弟弟，怪就怪，他不该觊觎那无上的汗位！ 虽然双手被伯克胡尔的亲兵别在了身后，可是海古拉还是依旧的硬气，只见他怒目圆睁，向着伯克胡尔不停咆哮。 “伯克胡尔！你敢大肆屠杀自己人，等我进了城，我会向各位元老如实禀报！” 伯克胡尔听到海古拉这么说，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愤怒。 而是慢慢的走到海古拉的身边，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哈哈哈，我可爱的弟弟，你怎么还是那么天真，现在城内城外都是我的士兵，你以为你还能进到城里？你以为那些元老会听谁的？” 海古拉的表情由愤怒慢慢变成绝望，脸上竟没有一丝血色。 当死亡来临的一刻，他的内心竟然如此恐惧。 “哥哥，哥哥，你放过我，放过我啊！我不跟你争汗位，我愿意为你与清军征战，只要你留我一命！” 海古拉的求饶并没有让伯克胡尔的表情有丝毫变化，他轻轻拥抱着海古拉。 伯克胡尔的拥抱让海古拉兴奋异常，他仿佛感觉到了一丝生机。 可是下一秒，剧烈的疼痛让海古拉的表情变得极度狰狞。 伯克胡尔右手紧握的短刀，慢慢捅进了海古拉的胸膛，他的手臂力气极大，仿佛没有感受到任何阻碍，刀刃便消失不见。 “你……你……”海古拉口吐鲜血，再也说不出话来，眼神中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留恋，直到失去了所有神采…… 第80章 极速追击 海古拉死在了伯克胡尔手上。 整个整个“洪福汗国”，一片混乱…… 先是库尔勒城主艾克木自立为艾克木汗。 自立之后，主动放弃库尔勒城，西窜至阿克苏。 他的目的就是要看两位公子自相残杀，然后寻找机会，想要做那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里面的黄雀！ 可是伯克胡尔又怎么会是愚蠢之人？ 在将海古拉杀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挥兵阿克苏！ 矛头直指艾克木。 攘外必先安内！ 伯克胡尔深知，想要抵抗清军的攻击，必须要肃清汗国内的各种其余势力。 要说这伯克胡尔也是骁勇善战之辈。 艾克木汗的六千兵力与他接触，一番苦战之后被打败。 见势不好，艾克木汗带着亲信和家人也不恋战，迅速逃往俄国境内…… 解决了海古拉和艾克木两大隐患，伯克胡尔也损兵折将，本想好好修整一番。 结果还没有等他松一口气。 一个不好的消息又传了回来！ 8月份，和田的阿奇木，也就是和田的一把手，尼亚孜，也反了，也要投降清军。 伯克胡尔又是一番出兵，终于在一番长途奔波之后，率军将尼亚孜打败。 身心疲惫的他带兵返回喀什葛尔的途中，一个让他吐血的消息又传来！ 喀什葛尔原清军守备何步云，反正了！ 何步云率兵将空虚的喀什葛尔占据，大门紧闭，等待清军的支援。 这可是被偷家了啊！ 出去斩了个叛将，喀什葛尔这座老家被偷了。 怒不可遏的伯克胡尔，正好遇上从前线撤回的白彦虎。 此时的白彦虎，心中委屈不已。 “大汗，你放心，我白彦虎必定忠于你！只要将喀什葛尔夺下来，还有希望！” 白彦虎的话说完，伯克胡尔疲惫的脸上，竟然没有一丝波澜。 都反了…… 没想到，最后在自己身边的，是这个白彦虎！ “好！只要洪福汗国支撑下来，你就是最大的功臣！” 攻下来，还有一丝希望，清军来了可以凭借坚城防守。 攻不下来，那就只能跑路了…… 喀什葛尔已经是最西边的城池，再往西，就要进入俄国的势力范围了…… 此时的西征军前线，刘锦堂一脸的兴奋。 望着笔直站在旁边的楚辰，年轻的脸庞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稚嫩，一年多的征战，他已经成为了自己的得力干将！ 今天更是带来了一个大消息。 喀什葛尔的何步云，反正了！ “楚辰，没想到你派出去的奇兵，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这个叫崔成的小子，等到喀什葛尔拿下，必须给他记一功！” 刘锦堂用力的挥了挥拳头，这西征，总算是要结束了！ 转头看着旁边的董福祥，刘锦堂询问道:“星五，这最后一仗，就由你们董字三营和自强军当先锋，如何？” 毕竟是自强军将何步云策反，刘锦堂也想顺水推舟，将这个功劳给他们坐实了。 可是让刘锦堂意外的是，董福祥还没说话，楚辰居然没有答应。 “将军，进攻喀什葛尔我们就不参加了。根据消息，何步云率领的部下足有三千人，喀什葛尔又是城高墙厚，这伯克胡尔和白彦虎一时半会儿肯定打不下来。” “等到西征军一到，内外夹击，这最后一股叛军想必不在话下！ 我现在担心的，是他们见西征军一来，怕是要逃跑！万一这两人逃到俄国境内，再想抓住他们……可就难了啊……” 嗯？ 刘锦堂望着楚辰，这小子想的挺远！ 不过确实也是这么回事儿。 “所以将军，自强军想要走乌什，绕道喀什葛尔的西侧，若是伯克胡尔等人逃走，就趁机将他们拦下，如果他们不逃，我们也可以从西侧支援喀什葛尔。” 楚辰见刘锦堂有些意动，继续说着自己的计划。 刘锦堂仔细研究着眼前的地图，不得不感叹楚辰心思的缜密…… “好！既然如此，大军兵分两路，董字三营和自强军为北路，由董福祥领军，经乌什，迅速前往喀什西北的上阿什图镇布防，一旦敌人往西逃窜，迅速拦截。” “南路由我率领，经巴尔楚克至喀什葛尔，迅速增援喀什守备何步云，歼敌于城下！” “遵命！” 刘锦棠的军令一出，西征军像一个庞大的机器，瞬间开始继续运转。 一南一北两路大军，像一把巨大的铁钳，张开坚硬的钳口，要将敌军彻底碾碎！ …… 喀什葛尔城外，敌军也在马不停蹄的准备。 但是连日的征战和奔袭，已经让伯克胡尔和白彦虎手下的两支部队精疲力竭，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力气来攻城？ 喀什葛尔城高墙厚，没有大型攻城器械以及火炮，难度极大！ “唉，这白彦虎也不知道要将我们带向何处！我看还不如投降了清军算了。” 一处营帐外，一名妇女正在用力挤着羊奶，虽然只有四十岁上下，可是长期的风吹日晒，让她的脸庞显得有些憔悴。 “谁说不是呢…… 这几年来，从甘肃到新疆，我看这新疆也要待不下去了，还能再往西么，再往西就是雪山啊！” 另一位妇人也随声附和着。 两个人说出了周边人的心声…… 这样东跑西窜的生活她们都过够了，对于战争，相当抗拒的。 可是她们不知道，她俩的话都被经过的白彦虎听到了耳中！ 白彦虎脸色狰狞。 喀什城不好打，本来他就已经心烦意乱，却没想到后院也要起火！ 先前说话的两名妇人，手里都忙着干活，没有注意。 可是突然感觉有些异常…… 周围怎么如此安静？ 两人抬头望去。 只见不知什么时候白彦虎已经走到了两人身边，望见后者那仿佛要喷火的目光，两人慌忙站了起来。 “嫂嫂，你可是我白彦虎的亲嫂子，有些话是不该说的。” 白彦虎的语气除了有些阴森之外，并没有特别的地方，比较平静。 先前说话的妇女正是白彦龙的结发妻子，沈氏，也是白彦虎的嫂子。 沈氏见白彦虎并没有发怒，因此心中也没有多少惧怕。 而且她是白彦虎的嫂子，毕竟是一家人。 “彦虎，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不该说投降清军的。” “凭什么不能说！你看看大家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沈氏也不管不顾了，不停的在说着，却没注意，白彦虎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他的右手，已经握住了腰刀的刀柄。 “你说说我们这么多年，都是怎么……” 沈氏后半句话还没有说出口，白彦虎手中的刀已经动了。 寒光一闪，沈氏的脖领上先是出现一道细细的红线，而后紧接着，鲜血喷溅！ “唔……” 沈氏手捂着脖子倒在地上，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 她嘴里不停向外吐着鲜血，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81章 插翅难逃 “给我冲！ 督战队看好了，只要有人敢不听命令后撤，全部就地处决！” 啪！ 伯克胡尔抬手就是一枪，将不远处一名偷偷后退的士兵击毙，而后面目狰狞的看着眼前的战场…… 已经是今天的第四次攻城了！ 这城墙太厚了！ 只有两门大炮在手的伯克胡尔，根本没法将城墙轰塌。 数丈高的城墙，仿佛像一个天堑，将他们拦截在生门之外。 城墙下的尸体已经堆的像小山一样了，可是伯克胡尔不管会有多少士兵死在冲锋的路上，只要有人后退，就会被他和督战队无情射杀…… 城墙上，何步云双目布满血丝，握刀的双手在不停颤抖。 敌军还是在源源不断的冲锋！ 好几次，敌军小股部队登上了城头，可是又被打了下去。 城墙上的守军已经不多了，在城外敌军不要命的消耗下，守城将士伤亡太大了。 西征军快来吧……再有一次冲锋，这喀什葛尔，就守不住了啊！ 何步云眺望着远处，不停喘着粗气，心中不停的祈祷。 突然，何步云站直了身体，用力睁大眼睛，向远方看去！ 那是什么！ 只见十数里之外的旷野上，升腾的烟尘仿佛一堵土黄色的矮墙，在缓慢的移动着…… “兄弟们，援军来了！” “援军来了！” 城墙上，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何步云热泪盈眶…… 终于来了！ 一声声欢呼声从城墙上传来，伯克胡尔和白彦虎对视一眼。 城墙上的人在看什么？ 赶忙拿起单筒望远镜…… 他们站的位置比城头低很多，所以过了一会儿才在单筒望远镜中发现，西征军已经从东南方向靠近了！ 最远不超过二十里。 完了！ 城墙还没有攻下来，后侧的西征军又到了！ 浩罕军队一阵骚乱…… 再也没有人往城头上冲了，督战队望见身前无数的士兵，不敢再挥刀。 功亏一篑！ 伯克胡尔心中无限的懊恼，解决了海古拉、艾克木、尼亚孜，还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做这洪福汗国的大汗了。 可是现在，一切都完了…… “撤退！” 伯克胡尔和白彦虎，见清军前锋线距离此处也只有十余里，终于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既然已经到了这种程度，那就只剩一条路，向西撤往俄国境内。 只要手下有兵，到时候寻求俄国帮助，未尝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撤！” 两人顾不得收拢队伍，便带着亲兵，从北边绕过喀什葛尔，向西北方向不要命的逃去…… 从喀什葛尔去俄国的中亚势力范围，最近的只有一条路，就是沿着西北方向，经上阿图什镇进山。 只要进了山，就可以高枕无忧！ 那里是布鲁特人的地盘，清军想要追击，就要和忠于伯克胡尔的贝鲁特人开战！ 经过50里的逃窜，敌军终于到达了上阿图什镇，小小的镇子经过一系列的战乱，居民早已逃走，只留下空空的镇子。 “彦虎，不要灰心，大不了咱们从头再来！” 伯克胡尔对于手底下剩下的唯一大将，还是很看重的。 毕竟白彦虎手下还有数千人，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大汗，你放心，我白彦虎绝对追随你的左右！不过前方出了镇子，可都是雪山，出国境还需要三四百里路，这路上的补给可怎么办！” 白彦虎一直没有弄明白，这伯克胡尔让往西北走，可西北只有一片山脉啊！ “哈哈哈，彦虎，我早有准备。出镇子之后一路向西北，有一条蜿蜒的山谷古道，只要过了阿克奇山口，我们就能得到布鲁特人的接应，到时候，天高任鸟飞了！” 伯克胡尔祭出了最后一张王牌。 布鲁特人！ 白彦虎一脸的惊讶。蠢蠢欲动的心又熄灭了下来。 就在刚刚，白彦虎还有灭掉伯克胡尔的心思！ 从现有兵力看，到了上阿图什镇之后，白彦虎手下还有将近三千人，除了妇人孩子至少还有两千可战之兵。 可是反观伯克胡尔，手底下只剩两千人，还有很多是浩罕贵族的家属。 两人手下士兵，都有一小部分，是专门运送两人所搜刮的财物。 自知待不长久的他们，在南疆进行了最后一次大规模搜刮抢劫。 伯克胡尔的财富更多，他打败了海古拉、艾克木、尼亚孜，两三个人的财宝全部血洗！ 既然这伯克胡尔还有用，那就等进到沙俄境内，再动手。 伯克胡尔静静感受着白彦虎的心潮涌动，心中冷笑不已。 这位狡诈的白彦虎，他又怎么会彻底相信呢？ 只要进入布鲁特人的地盘，这白彦虎也就没用了，他手下的女人和财富，那就是自己的了。 心怀鬼胎的两人，都在表面上保持着对于对方的尊敬。 “出发！” 稍事休息了片刻，伯克胡尔下达了出发的命令。 他本人率亲兵走在最前面，留下白彦虎在后侧，一旦清军到来，那就只能是先让白彦虎送死了。 他不知道，正是这样的安排，让他死在了白彦虎的前面！ 长长的队伍快速逃窜着，已经越来越接近阿克奇山口。 望着远处的山口，伯克胡尔的心算是放了下来。 队伍进入一个巨大的通道，两侧已经开始出现山脉，只不过现在两边的山并不高，通道也并不狭窄。 前方那山口之内，两侧高耸的山脉如长剑刺破天空，通道只有几十米宽。 远处，在如城墙般的山脉中间，有一条山谷穿梭其中。 阿克奇山口，就是进入山谷的入口！ 只有一两百米宽，其中因为地热缘故，终年绿草如茵。 “怪不得布鲁特人会选择在这种地方安家。” 伯克胡尔望着后方长长的队伍，中间那几十辆大车装载的，是近几年阿古柏等人在南疆搜刮的所有财富！ 距离谷口已经越来越近了，伯克胡尔仿佛已经能感受到自由的气息。 那愚蠢的白彦虎，也将向自己，贡献他的财富！ “砰砰砰砰砰” 安静的山谷中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紧接着就是破空声，仿佛有什么划破了头顶的空气，伯克胡尔的手下并没有多少反应。 可是与西征军有过交手的白彦虎手下，一个个眼睛已经睁的大大的，满脸的惊恐。 不会吧？ 这里怎么会有迫击炮！！！ 他们下意识的想要躲藏，可是两侧除了平地就是山，通道内又挤满了人和车，根本无处可藏！ 轰轰轰轰…… 炮弹落地！ 一声声剧烈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在队伍中炸响。 咒骂声、惨叫声、喊叫声…… 杂乱无章，整支队伍陷入一片混乱。 “大汗呢？！” 士兵们想要去寻找主帅伯克胡尔，听从他的命令。 却茫然的发现，在第一波的轰击中，伯克胡尔已经被当场炸死…… 第82章 迟来的报应 “啊……” “我的腿……我的腿……” 迫击炮的射击终于结束。 除了少部分敌军还能站起来以外，其他的都在地上或者石头后蜷缩着，呻吟着。 “哈哈哈，迫击炮的威力太大了！” 马大彪看见通道内的情况，脸上充满了兴奋，嘴角始终挂着笑容。 这可是数十门迫击炮的威力！ 在最后的战役之前，西征军得到了兰州制造局的最后一批军火，迫击炮数量急速增加。 整个通道内的敌军，起起码被炸死了三分之一！ 炮声停止，通道内的敌军终于松了口气，感觉就像在鬼门关之前走了一遭…… “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武器！” 刚放松了一会儿，接下来的场景，又将他们放下的心重新提了起来。 山口位置和两侧的山坡上，出现了自强军和董字三营的官兵。 被包围了！ 为什么？ 马上就要进入山口了！ 可就在这阿克奇山口，埋伏着让他们绝望的力量。 只剩几百米！ 这短短的几百米，对于他们来说，却是生与死的距离！ “哈哈哈，楚辰，还是你的办法好啊！此处的地形，简直是设伏的绝佳位置！” 董福祥用力拍了拍楚辰的肩膀，眼神中满是欣慰。 之前，他们到了刘锦堂说的上阿图什镇。 可是小镇太过开阔，并不适合伏击。 楚辰自告奋勇去寻找伏击的地点，在整整半天的寻找之后终于定在了这里。 阿克奇山口！ 所幸，他们先于伯克胡尔的部队到了这里。 要是让伯克胡尔的部队进入了山口，以山口内部狭窄的通道，再想抓住他就难了。 “投降不杀！！！” “把枪放下，抱头蹲下！” 望着黑洞洞的枪口，再加上西征军官兵的怒吼，本就神经紧张的敌军浑身颤抖。 伯克胡尔已经死了！ 其他人也是被迫击炮炸的伤的伤，残的残，哪里还有什么抵抗意志。 绝大部分人当场放下武器，准备投降。 “不好！那白彦虎想跑！” 就在大家放松之际，杨天寿的声音传来。 本以为胜券在握的自强军，赶忙顺着杨天寿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原先处于队尾的白彦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队伍的靠前侧位置。 现在正带领几十名亲兵，找了一个敌军较多的地方作为遮掩，偷偷向着山上疯狂逃窜，现在已经接近了山顶…… “他想跑！” 啪啪啪…… 白彦虎和亲兵，犹如困兽一般，发了疯似的向山头冲锋。 由于要在长长的通道布防，山头防守力量比较薄弱，竟被白彦虎所率领的亲兵所突破！ 董福祥眼见白彦虎窜上了山头，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绝不能让他跑了！ “上！格杀勿论！” 董福祥的命令随即下达，最近处的楚辰等人，迅速从前方的山口向上攀爬。 还是晚了！ 等他们上到山顶，白彦虎等人已经在南侧山头上前进了太多。 眼见还有几百米，就要越过阿克奇山口南侧的山坡！ 白彦虎前面几百米处，阿克奇山口内部的山上，已经出现了布鲁特人的身影。 布鲁特人不敢出来，只敢在山口处布防，眼神紧紧盯住西征军。 楚辰等人只恨自己没多生几条腿，速度要是再快一些，就能挡住白彦虎逃跑的路线！ “哈哈哈哈！西征军，再见了！你爷爷我走了！” 即将越过山口的白彦虎，面目狰狞，疯狂叫嚣着，仿佛这样能够洗刷他今天所受到的屈辱。 白彦虎望着通道内的大车，眼神中满是不甘。 那可是几年来搜刮的财富啊！ 就这么没了…… 没办法了，只要命在，就有希望！ 可是他不知道，除了西征军之外，还有人不愿意让他顺利离开！ 这个人，就在他身后！ 跑在白彦虎后侧的白彦龙，眼神复杂的望着眼前的弟弟。 可是白彦虎回头看向西征军的时候，脸上那狰狞的神情，刺激着白彦龙。 就是这个表情！ 杀死自己老婆的时候，他就是这个表情！ 可怜那跟随自己二十多年的妻子，虽然这么多年一直在东躲西藏，却从来没有离开自己。 为什么！ 为什么白彦虎要杀死她！ 他怎么敢？？！！ 那可是他的亲嫂子！ 更可恨的是，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那是自己盼了多年的儿子啊！ 没了，一切都没了…… 自从妻子死了之后，白彦龙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具躯壳，宛如行尸走肉一般。 想到这里，白彦龙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就让这一切，全都结束吧！ 啪！ 枪声响起…… 狂奔中的白彦虎，感觉腰间传来剧烈的疼痛，身体失去力气，瞬间栽倒在地！ 刚才还在叫嚣的他，一脸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去。 身后不远处…… 只见哥哥白彦龙站在那里，指向自己的枪口，还在徐徐冒着青烟。 “白彦龙！你干什么！” 歇斯底里的白彦虎，才不管是不是他的哥哥，此时阻挡他逃跑的人都要死！ 啪！ 回应他的，是又一声枪响。 又被击中胸口，白彦虎嘴里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双眼已经变成了纯红色:“为什么！啊啊啊啊啊！为什么！” 白彦龙看着弟弟绝望的样子，嘴角露出了惨笑，平静的说道:“彦虎，你不该杀你嫂子的……你知道么，她肚子里有我的孩子……那是你的亲侄子啊！！ 这几天晚上，她肚子里的孩子一直出现在我梦里……他告诉我，说他……好冷……他好冷……” 白彦龙迷茫的眼神逐渐消失，转而出现的，是一种阴冷的笑容。 “哈哈哈……” “彦虎，现在好了，我们一起去陪他吧……这样的话，我的孩子他，就不会冷了吧……哈哈哈，这么多人，他肯定不会冷了……” 啪啪啪啪！ 白彦龙手中的手枪再次开火，将手枪内的子弹，疯狂的送到白彦龙的胸膛里！ 白彦虎已经彻底没有了气息…… 在最后在仅剩的几个亲兵惊讶的眼神中，白彦龙毫不犹豫的将枪口塞进嘴里，利落的扣动了扳机。 啪！ 楚辰等人追上来之后，没想到在现场看到的，会是这样的场景。 几个亲兵放弃了抵抗，跪在地上。 白彦虎和白彦龙两兄弟全都倒在地上，一个胸膛被打成了筛子，一个脑袋被打爆。 “卧槽，辰哥，这……这是啥情况？” 方伯韬看着眼前的景象，目瞪口呆。 都这个时候了，难道这两兄弟，还在内讧？ 楚辰望着地上的两人，刚才还因为追不上白彦虎而焦急的他，脸上一阵的轻松。 楚辰感慨道:“伯韬，有句话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我想，这就是白彦虎最该有的归宿吧。带上他俩的尸体，撤！” 大军回返，众人开心至极…… 特别是队伍进到喀什城时，城内民众竟然围满了街道。 “王师回来了！！” “太好了！王师来了，我们有好日子过了！” 听说白彦虎和伯克胡尔被打死，很多人都喜极而泣。 值了！ 楚辰骑马走在队伍前侧，望着路旁开心的当地百姓，瞬间感觉所有的疲惫一扫而空！ 大战进行到现在，楚辰知道，后面没什么仗可以打了。 北边的伊犁，现在的清廷还不想与俄国撕破脸皮，后续也是通过一系列的谈判，还是在左宗棠部署三路大军威慑之后，才算是真正收回伊犁。 打了一年多仗的楚辰，竟突然有些迷茫，就仿佛面临高考的学子，考试结束，突然没了目标一般…… 西征结束了…… 下一步，自己该何去何从？ 第83章 船政危机 正在楚辰思考自己何去何从的时候，他没想到，千里之外的肃州，有人已经在考虑他的去向了…… 肃州，主帅营帐…… “大帅，这各省的协饷还有几个省份没有到位啊！” 施补华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向左宗棠抱怨着。 这批饷银可是西征的最后一批了，正是用来战后安置遣返老兵的费用。 左宗棠带来的很多湖南子弟，如果没有饷银，这日后又如何能回的了老家？ 全都留在新疆？ 那也不现实，不说背井离乡，就说朝廷也不会愿意。 西征军本就是临时兵种，说白了就类似于左宗棠的私兵。 并不在八旗和绿营之内，战后除了不到一半的人留守新疆，转变为当地绿营，绝大部分肯定要解散。 “唉……” 左宗棠轻叹一声，语气中满含无奈:“均甫，你说的我也知道啊。现在各省缺银子，朝廷也缺银子，我这奏折是一封接着一封，就是不管用啊。” “你就说福建船政局吧，要不是缺银子闹的，那宋晋怎会又向朝廷参奏停造战舰之事啊！ 朝廷偏偏还在考虑此事！ 要不是缺银子，现在船政一年也就几十万两的运行费用，朝廷怎么会不想出啊！” 将手中的信扔在了桌子上，左宗棠气的脸上的胡子都在颤抖。 “什么？宋晋又开始参奏船政了？” 施补华瞪大了眼睛，双手狠狠往桌子上一拍。 “这些所谓的御史，真是脑袋秀逗了！船政经过十几年艰难发展，终于可以造出一千多吨的铁胁木壳船了，现在居然要让它停工！那不是自断手臂么！” 施补华心里的气愤与憋屈，无与伦比。 他知道，这船政局是大帅的心血！ 从1866年左宗棠奏请设立，到现在已经是11个年头。 从无到有，一路走来，殊为不易！ “均甫，你说的对啊！福州船政，十一年来艰难发展，已经有了相当的基础啊！那李鸿章主张向列强买船，说买船比造船便宜……偏偏沈葆桢还支持他！” 朝廷每年计划的南北洋水师经费倒不少，足足有四百万两。 可是计划是一回事，实际又是另一回事。 户部并没有那么多银两，再加上层层盘剥，能拨下来的只有区区一百万两。 就这一百万，南北洋水师还要再分，平均一边满打满算也就五十万两。 那沈葆桢作为两江总督，南洋通商大臣，竟然还主动提出，将南洋造舰费用也一并交给北洋，先把北洋建起来。 糊涂啊！ 即便如此，御史宋晋还是向朝廷参奏，造船实在没有必要，希望能停造船只，节省费用。 这种对国家来说自断手臂的行为，朝廷竟然还在考虑！ “大帅，朝廷征求您的意见，您是什么意思？” 施补华望着气愤的左宗棠，心里竟然有一丝丝心疼…… “当然不同意！不光是因为船政局是我奏请设立的，是因为船政是我国防强大的需要！买舰说来容易，可是要仰人鼻息啊，只有自己造，才能不受洋人的控制！” 左宗棠是铁杆的守土将领，为了新疆能64岁抬棺，一心只想守护这国家的每一寸领土。 世人都说他是塞防，李鸿章是海防。 殊不知左宗棠是塞防海防都想要！ 现在新疆即将收复，塞防进入尾声，那海防自然要提上日程！ 海防就要造舰！ “可是均甫，我不同意有什么用呢？没有银子啊，西征军的饷银都解决不了，这船政……怕是保不住了……” 施补华看去，左宗棠一直挺直的腰杆，似乎变得有些佝偻了。拿着茶杯的右手，竟然一直在颤抖…… 施补华感觉眼眶有点湿润。 银子，银子，去哪里弄银子呢？ 施补华看了看站在旁边的赖长，突然眼前一亮！ 这西征军中，不就有一个弄银子的高手么？ 仅仅略微出手，不就从列强那里拿了上千万两白银的订单。 他会不会有办法呢？ 赖长见施补华一脸迫切的看着自己，身上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均甫，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我那兰州制造局的银子可没有多余的，上次列强支付的定金，都已经拿来生产西征军武器了，接下来得节衣缩食，到时候要是拿不出武器来，那批列强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施补华翻了翻白眼。 这赖长就属于貔貅，还没有开口，他就赶快推脱说自己没钱。 “不是想从你那里弄银子。而是我想到一个人，他可能会有办法！” “哦？”左宗棠听到施补华的话，瞬间来了精神，后背离开了凳子:“均甫，快说，是谁！” 施补华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一名亲兵模样的人边喊边走进大帐:“大帅，捷报！捷报！” 捷报递到左宗棠手上，后者脸上的笑容根本压不住，嘴角不停的向上。 “哈哈哈，均甫，云亭，大胜！大胜啊！ 好小子，这董福祥和楚辰还真是福将啊！ 两人不仅击杀了伯克胡尔和白彦虎，还将他们在新疆搜刮的所有财宝全部缴获了！”左宗棠兴奋的在营帐内走来走去。 “嘿！大帅，这可解决了大问题了，不仅这战后重建的银子有了，连安置老兵的费用也有了。又是楚辰这小子，大帅，我刚才说的弄银子的人，就是楚辰啊！” 楚辰？ 左宗棠眼前一亮！ 听到施补华的话，顿时停下脚步，脑海中仔细思索着。 对啊，怎么忘了这小子了！ 这小子鬼精鬼精的，用两款武器从列强那里扣了五百万两的定金，西征过程中，派出的间谍暗杀了阿古柏，现在又斩杀了伯克胡尔和白彦虎，关键是截下了大笔的财宝！ 呵呵，估计他早就瞄上这笔财富了，不然也不会撺掇董福祥提前去埋伏…… 这小子怎么像我肚子里的蛔虫，每次都能知道我需要什么？ “做船政大臣，他的军功倒是够了……可是这搞船政，不是专业的人才可是不行啊，外行指导内行，会出问题的。” 左宗棠虽然对楚辰很是喜欢，但是还没有失去最起码的判断力。 赖长见大帅这么说，心里很开心。 他一直想把楚辰招揽到制造局来，可不想放过这么个人才，于是在旁边说道:“是啊大帅，我看均甫的建议不是很合适，楚辰这么年轻，又没有搞过洋务，哪能胜任这么一个重要的岗位啊。” 话音未落，施补华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云亭，你不就是想把他留在制造局么。大帅，从楚辰设计武器，到他想到的与列强谈判，从中谋利这一事上来看，楚辰未必干不好这个船政啊！这小子，心眼子那么多，至少搞银子不是问题。” 左宗棠看着两名助手，说实话他还是偏向于施补华的意见。 不过，究竟要不要保举楚辰去福建船政，还需要和楚辰搞个面谈。 反正现在大战基本结束，不如让他回来一趟。 看看这小子，是不是搞洋务的料子！ 第84章 两个都要 接到大帅的命令之后，楚辰不敢耽误，马不停蹄的从喀什葛尔，横穿整个新疆，到达肃州。 原本在喀什葛尔的时候，大战结束，楚辰心中有些迷茫，自己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办。 这上千公里的奔波，一路上看见的民生凋敝，荒野千里的景象，让他不再迷茫。 无论去哪里，只要是为国家，为百姓在做事，就够了。 过不了两年，左宗棠就要被调到北京担任军机大臣，再之后，因为他的倔脾气，得罪了慈禧之后又被调往南方担任两江总督，1885年在福建督办军务时去世。 如果没有意外，先跟着大帅吧。 起码，他是一个真正做事的人！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奔波，楚辰等人终于到达了西征军的大本营，肃州城。 “天寿，你带人先找地方住下，我去面见大帅。” 楚辰对杨天寿安排完，也顾不得休息，直接前往左宗棠的帅府，毕竟大帅信中催的急，他不敢有丝毫怠慢。 “报……大帅，楚辰来了！” 亲兵的报告将屋内左宗棠等人的交谈打断，自从上次命令被送走后，三人已经讨论了很多次。 “拜见大帅！” 风尘仆仆的楚辰进到屋里，三人便将目光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瘦了，黑了，也壮实了！不错，不错！回来的很快啊。” 左宗棠围着楚辰转了一圈，上下打量着后者。 此时的楚辰，心里莫名有些慌张。 这三个老男人，怎么看自己是这么个眼神？ 那眼神，怎么就好像在看银子一样。 楚辰有些受不了了，三个人也不说话，就在那盯着他看，于是主动开口询问:“咳咳，大帅，见到军令我就马不停蹄的回来了，生怕耽误了您这边的军务。” “呵呵，快坐。”左宗棠招呼楚辰坐下，然后脸色逐渐变得严肃，继续说道:“叫你回来，主要是因为银子啊！” “银子？”楚辰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赶忙继续探听:“大帅，银子咋啦？属下不是很明白。” 见楚辰这副模样，施补华在旁边替左宗棠说了下去:“楚辰，主要是缺银子啊！” 楚辰心想莫不是因为新疆重建？ 还是因为后期的老兵遣返？ “大帅，我们最终截获了大批伯克胡尔和白彦虎搜刮的财宝，粗略估计了一下，新疆重建和战后老兵遣返的费用差不多够了啊。” 楚辰还以为左宗棠不知道这笔财富的事儿，按理说刘锦棠的战报肯定会报告啊。 见楚辰一脸的纳闷，左宗棠决定不卖关子了，拿起桌上的朝廷来信:“不是这两个事儿，你自己看看吧。” 双手将信接到手里，快速阅读完信中的内容，楚辰刚刚还轻松的神情，消失了…… 楚辰终于明白了左宗棠嘴里“缺银子”的意思。 原来不是这西征军缺银子，而是朝廷缺银子了！ 御史宋晋的参奏其实只是个借口！ 要不是有意削减造舰费用，朝廷肯定不会因为这事儿询问左宗棠的意见。 怎么？北洋大规模订购军舰就有钱，船政造舰就没钱？ 不过，这事儿怎么也轮不到他这个小小的游击将军发表意见啊，大帅这是何意？ 就在楚辰还在思考的时候，左宗棠见他看完信后眉头紧皱，于是又换了个问题:“楚辰，你说这大清朝，是该要塞防，还是要海防？” 这……？ 楚辰猛的抬头，看向左宗棠。 今天左大帅的问题怎么都这么奇怪？ 有名的海防塞防之争，谁不知道？ 西征之前，朝廷征求意见，李鸿章主张先放弃新疆，侧重海防，将银子拿来建设海军。 左宗棠则是侧重塞防，主张寸土不让，坚持要收复新疆。 按说左宗棠是想要塞防的。 可是现在又突然这么问，一般人在左宗棠面前回答这个问题，肯定要回答塞防。 可是楚辰作为拥有后世记忆的人，又怎么会这么肤浅？ 大帅先是说缺银子，又将朝廷征求福建船政的信件拿给自己，现在再问这海防塞防的问题…… 将所有事串联起来，楚辰终于理出了头绪，大帅是海防塞防都想要啊！ “回禀大帅，这塞防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新疆这一百六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我们现在把它收回来了，可谓是功在千秋！” 赖长和施补华都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大帅这个问题，很是刁钻，看来楚辰掉进坑里了。 不过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楚辰却是话锋一转。 “不过这海防也很重要！ 这些年来列强前来侵略，都是走的海路，凭借坚船利炮打开的局面，如果我们有一支强大的舰队，就可以御敌于国门之外。” “况且日本一直在虎视眈眈，74年牡丹社事件试图侵占宝岛，75年江华岛事件又将手伸向朝鲜，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屋内其余三人的表情现在很精彩，没想到楚辰是这么回答，这不是两头好么。 “哎呀，你这个小滑头，我是问你海防塞防要哪个，不是问你他们的重要性。” 左宗棠被楚辰气笑了。 这个问题这么回答，不就相当于没回答么。 楚辰心里早就猜到左宗棠会这么说，见他还在追问，于是便回答道:“如果真要问我要哪个，我的回答是，两个都要！” 两个都要！ 左宗棠眼神一亮。 怪不得施补华说楚辰很聪明。 这小子原来早就知道自己的意思，搁这里逗他们三个老头呢。 可是也别想那么轻易就能过关！ “既然你说都要，那我问你，朝廷的来信你看了，现在想要暂时取消福建船政的造船，这事儿你怎么看？” 见楚辰不上当，左宗棠终于问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没想到这次楚辰的回答却很坚定。 “当然不行！” “福建船政从建立到现在，何其艰难。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一步步走来，现在福建船政可以说是亚洲范围内最大，也是最全面的造船场所。” “我知道朝廷为什么想要取消它，想要节省银子！可是这海防，光靠北洋，是不行的！北洋的方法是买，买当然比造要简单，可以很快便买来一个舰队！” “可是买终究不是办法啊……就不说买来的都是列强的二流武器，最先进的肯定不会卖。 就说如果和列强开战怎么办？到时候洋人停止出口战舰，我们岂不是打坏一艘少一艘？” “我认为，万万不可受制于人啊！只有自立自强，自己掌握建造技术，凭借我们炎黄子孙的聪明勤奋，以及国家的地大物博，超越列强也只是早晚的问题！” 这一次楚晨没有含糊其辞，因为他真怕因为自己的回答，影响福建船政的发展！ 那可就真成了历史罪人了！ 可是他却没有注意到，在他激昂的回答声中，左宗棠和施补华的眼睛越来越亮。 与两人不同的是，赖长的心里却充满了遗憾。 因为他知道，楚辰这个人才，制造局是留不下来了！ 第85章 心驰神往 楚辰的回答出乎左宗棠的意料。 毕竟在他眼中，楚辰还只是一个年轻的将军。 虽然说作战勇猛，也有一些搞发明的聪明劲儿，但是毕竟职位还低，格局想必也大不到哪里去。 但是楚辰的一番回答，真的让他刮目相看！ 没想到楚辰对于海防的建设不光是有所了解，还了解的很深！ 当初自己奏请建立福州船政局，就是想掌握西方列强的造船工艺，给国家建立起一支强大的舰队。 奈何船政局刚刚成立，捻军叛乱就开始了，自己被调往西北。 好不容易消灭了捻军，结果阿古柏又在新疆生事！ 一直到现在，新疆才算是快要收复。 一晃十年过去了。 虽然说这些年船政局有一些发展，可是步子还是太慢了，其中最关键的因素，还是经费不够！ 若是楚辰真能实现他所说的，那该多好！ “你说要自己造舰，可是你懂舰船吗？” 左宗棠还是要考一考楚辰。 他现在特别想看一看，这个年轻人还能不能给他带来更多惊喜！ 不过这个问题可难不倒楚辰，作为忠实的海权论粉丝，前世的楚辰对于战舰的发展有过系统性研究。 大炮巨舰的历史，他特别喜欢。 钢铁巨兽一般的战列舰，脑海中每次出现都能让自己热血沸腾。 “现在战舰的发展主要国家是英国和法国……” 接下来的时间，竟然成为了楚辰的个人演讲。 从风帆木质战舰到蒸汽风帆铁甲舰。 从中央炮郭铁甲舰到炮塔铁甲舰。 从木壳铁甲到复合结构。 百年来，英国从柯克船到现在的防护巡洋舰整个历程，战舰的发展历程他如数家珍！ 从前装滑膛炮到后装线膛炮。 从68磅炮到9寸火炮。 从蒸汽机推动到吊起螺旋桨的全帆动力。 舰载火炮的口径变化和动力系统他也异常熟悉！ 楚辰的话，让上百年的英国军舰发展史，如一幅巨大的图画般，呈现在左宗棠等人的面前。 简直是心驰神往啊！ 楚辰的话结束了，可是三人仍旧沉浸在大炮巨舰的画面中。 现在福州船政局仅能建造一千多吨的铁胁木壳船，什么时候才能造出那上万吨的巨型战舰，畅游在大海之中，所向披靡！ 英国前年下水的的不挠号战列舰，排水量已经达到吨！ 左宗棠甚至有些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整个国家的任何人，无论王侯将相还是贩夫走卒，在洋人面前，都可以将腰杆挺的直直的吧！ 久久才恢复平静的左宗棠，现在再看楚辰，真的是越看越顺眼！ 就是他了！ 自己豁出去自己全部的面子，也要把这个船政给争取过来。 不过他又有些犹豫，这样庞大的一个担子，对楚辰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来说，是不是太重了？ 让他去负责这个事儿，对他究竟是好还是坏？ “大帅”见左宗棠久久不说话，楚辰的声音打破了现场的安静:“您是不是在担忧造船的银子？我倒是还有几个方法，可以一试，起码能解决一些问题。” 楚辰还以为自己所说的大炮巨舰让左宗棠为难了。 先进的军舰，一艘都要价值几十上百万两白银，对于现在的福州船政局来说，太难了。 “不，我不是在担心这个。” 左宗棠平静的望着楚辰，本以为新疆收复了，没有特别大的仗要打。 可是这军舰的仗，比收复新疆还要大！ 左宗棠感觉自己的责任又多了一份，仿佛自己成了建造军舰的大帅，那楚辰，就是他派出去的前锋将军，所向披靡，一往无前！ “楚辰，我问你，如果让你去做这船政大臣，你敢还是不敢！” 左宗棠的声音变得坚定而又有力，让楚辰不自觉的站直了身子。 什么？ 福州船政大臣？ 那一般都是福建巡抚兼任，妥妥的二品大臣。虽然说现在随着船政在朝廷的心目中地位的下降，三品衔的官员也可以担任。 但是能轮到自己去吗？ “大帅，船政大臣一般可都是二品文官担任，我这就是个从三品的游击……” 左宗棠望着楚辰，身上散发着一股属于大帅独有的威势:“你不要管那么多，我就问你，敢，还是不敢？” 哪有这么激将人的！ 楚辰心中有些无奈，问敢还是不敢，那不就相当于问男人，你行不行？ 那当然行了！男人能说不行？ “敢！” 楚辰掷地有声的回复，让左宗棠很是满意。 见楚辰答应了下来，左宗棠又问出了关键环节:“那如果让你做这船政大臣，银子从何而来？朝廷更关心的是银子，只要解决了这个问题，其他的都不叫事儿。” “大帅，我可以不要任何运营和造舰费用！” “什么？不要费用？” 听到楚辰的话，左宗棠双眼圆睁，楚辰居然说不要任何费用！ 旁边的赖长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楚辰。 搞了多年洋务的他太知道这里面的事儿了，搞洋务，没有银子可是寸步难行。 这造军舰更是烧钱的活儿！ “是，不光不要费用，还可以立下军令状，三年之后船政局可以每年向朝廷缴纳五十万两白银，并且保证五年之后船政每年下水不少于一艘军舰！” “不过我有个条件……” 左宗棠等人本以为楚辰在夸口，听到他要提条件之后，反而有些放心了。 这小子鬼精鬼精的，说不定真有什么办法。 “条件就是，将福州府一同让我管辖。福州府的税收照常上缴朝廷，但是福州府和船政局内的事儿，得我一个人说了算！ 就算是福建巡抚、闽浙总督也不能干预！” 左宗棠望着楚辰，心道这小子还真敢想！ 福州府加船政，他一个人说了算，那岂不是相当于独立王国了？ 不过…… 这对于朝廷可能真的没有太大难度。 毕竟一个小小的福州府，知府才是三品，对普通人来说是了不得的大官，可对于朝廷来说，小的不能再小了。 海防塞防之争时，连新疆这一片一百六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都差点被放弃，小小的福州府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楚辰，能完成他口中所说的军令状！ 有自己的保举，朝廷绝对敢赌一把！ 不要任何费用，三年后每年向朝廷缴纳五十万两白银，五年后保证每年下水一艘军舰。 好大的口气！ 第86章 船政大臣 “他好大的口气！” 紫禁城东暖阁，传来李鸿章一声轻喝。 只见他阴翳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屑。引得旁边的文祥等人，纷纷侧目。 今日太后召见军机大臣和李鸿章等人，说是要讨论福建船政局之事。 作为当仁不让的洋务运动领头人，李鸿章心里，是不愿意让福建船政局停造舰船的。 可是朝廷接连经历了太平天国和捻军作乱，大笔银两用于平叛。 再加上两次鸦片战争，赔款中大部分由海关做抵押，也就是说朝廷在关税上的收入，一大半都要拿来还款。 因此，现在的清廷在财政上捉襟见肘！ 从去年开始的以山西河南为主的大旱，朝廷根本没有太多拨款去救助。 在这种情况下，李鸿章也没有太多办法，只能同意福建船政停止造船，节省一些银两。 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自己的北洋水师还要从英国订购数艘大型舰船，如果船政局不停，海防经费就那么点，再分给福建一部分，自己的北洋水师怕是遥遥无期了！ 李鸿章本以为太后召集自己和军机大臣，就要当场宣布福建船政停造之事。 可没想到，居然蹦出来一个楚辰！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大言不惭敢担当船政大任，甚至夸下海口不需要朝廷的任何拨款。 纯属胡扯！ “太后，左宗棠信中所说，在微臣看来，纯属胡扯。” “这洋务一事，没有银两可是万万不可。特别是造舰一事，更是耗费巨大！ 从国外订购的军舰，少则数十万辆，多则上百万两。这楚辰口口声声说不需要任何拨款，就可以造出舰船，微臣以为，不可信。” 慈禧望着台下站着的李鸿章，这位身居高位的大臣，作为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的李鸿章，近年来都是自己所倚仗和信任的人。 他搞的洋务运动，起初说是可以让朝廷富强……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不光没见到回头钱，这拨款确是一笔接着一笔！ 现在左季高推出一个楚辰，虽然说的有些夸张，但是最打动她的，就是楚辰说的不要任何拨款。 在慈禧看来，现在这个时候，只要不是张口要银子，就千好万好！ 况且那楚辰貌似还真有些能力…… 在西征过程中立下大功，还帮助兰州制造局改良武器，并一举从洋人那里获得了上千万两白银的订单。 慈禧不懂什么洋务，她只知道，楚辰是真真正正从洋人那里赚来了银子！ 不像李鸿章，这么多年洋务，除了要银子，还是要银子。 “文祥，你怎么看？” 慈禧并没有直接否定李鸿章的意见，而是向军机大臣文祥发问。 李鸿章心中咯噔一下，太后不接自己的话，还问文祥？ 谁不知道文祥从海防塞防之争时，就站在了左宗棠那一边。 不出他所料，文祥还是一如既往的支持左宗棠。 “太后，微臣以为，不妨试上一试。既然左宗棠保举楚辰做这船政大臣，他定然是做了细致的了解，不可行的话他不会这么坚决的保举，此为其一。” “楚辰此人确实有洋务才能，改良的武器从洋人处获得了千万两白银的订单，此事可谓是扬我大清之威，纵观近些年的洋务，还没有任何人做出这样的成绩。有此能力，又有左宗棠保举，楚辰是有可能在福州船政取得成功的。此为其二。” 说到这里，文祥余光扫了一眼李鸿章，不顾后者阴沉的脸色，继续说着。 李鸿章现在心里已经烦躁异常，这文祥什么意思？ 什么叫这些年洋务都没有做出这样的成绩，点谁呢？ “三年前牡丹社事件，日本窥视宝岛，足见其野心。令楚辰带一部兵力驻守福州，既可以加强福建沿海防务，又可以辐射宝岛，一旦宝岛有事，旦夕可至，此为其三。” “所以依微臣之见，既然那楚辰敢立下军令状，那未尝不可试上一试，左右也就是三五年的时间罢了。” 文祥对于楚辰还是抱有信心的，作为一个搞洋务的满族人，文祥希望朝廷可以有更多的洋务力量，因此表示了支持。 文祥的话说完之后，大殿中陷入了一阵的沉默…… 李鸿章的脑海在疯狂的运转。 他感觉今天大殿之内的气氛，不是很正常。 福州船政这个事儿，说起来其实是小事儿。 但是其中涉及到的人不少，虽然是左宗棠建立的，但是后期主要是沈葆桢在运作。 沈葆桢和自己走的很近，现在自己是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沈葆桢是两江总督兼南洋大臣。 看来，太后这是对自己和沈葆桢有了一些忌惮！ 南北洋大臣走的太近，让太后感觉局势有些失去掌控。 呵呵。 谁不知道太后弄权的手段？ 李鸿章心中很是无奈。 汉人大臣，无论你做到什么程度，终究还是不受信任啊。 与李鸿章心中想的一样，慈禧对于一个小小的福州船政并没有那么关心，她更看重的，是官员之间的制衡，特别是汉人官员！ “李鸿章，哀家觉得文祥说的有些道理，左右不过是三五年时间，而且朝廷不需要拨付一分一毫，就可以解决福州和台湾的防务，福建船政也有可能走上一条新的道路。况且左宗棠在新疆取得大胜，他的意见哀家也不得不顾及，你看如何啊？” 慈禧的话音虽然说很平静，但是落到李鸿章耳中确实犹如一道霹雳，让李鸿章瞬间清醒。 左宗棠，新疆大胜！ 文祥，满人军机大臣！ 太后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他李鸿章啊！她是想要扶起以文祥左宗棠为首的另一股势力！ 但是想要这么轻松，不可能！ “太后，听了太后和文大人的话，微臣也认为，可以试上一试。不过这楚辰，既然是他自己提的军令状，那三五年之后若是达不到他提的目标，我看可以以欺君之罪论处！对于保举他的左宗棠，也要重处……” 这楚辰三五年之后能做到最好，那样福州船政可以走出另一条路，对于朝廷也是好事。 做不到，那就不要怪他李鸿章赶尽杀绝了！ “呵呵，那就传旨吧！” “擢楚辰为福建船政大臣兼福州知府，总理专办福州及船政事宜，级别为正三品参将衔，以自强军为主，整合福靖老、新二营，驻守福州！” 慈禧懿旨一下，心中也是异常舒畅。 这一场福州船政之争，总算落下帷幕。在她心中，主要有几个考虑。 一是李鸿章势大，满人军机大臣文祥支持的左宗棠新疆大胜，正好可以用来牵制李鸿章。 汉人大员，最好还是有所牵制。 二是左宗棠功劳太大，既然他竭力保举楚辰，那就用楚辰的擢升来抵消部分西征之功，避免左宗棠自傲。 三是西征军兵力太多，刘锦堂必然会留在新疆，再让楚辰的自强军带走一部分西征军，布防东南。这左宗棠的西征军，到时候西北一块，东南一块，相隔数千里，也免去了西征军尾大不掉之势。 四是不用拨付一两银子，福州船政之事便解决了，成了，对朝廷是好事，不成，正好可以用来打压左宗棠。 至于远在千里之外的小小的福州府和船政…… 对慈禧来讲，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就让那楚辰折腾折腾又何妨？ 第87章 敬英雄! 西北大地，大军经过，尘土飞扬。 朝廷的旨意，很快下达到了肃州…… 受领命令的楚辰，又重新回了一趟新疆。 他要将他的自强军一千五百人带走，左宗棠为让他加强福州防御，兼顾台湾方向，又拨了一千五百人到楚辰麾下。 于是楚辰这个正三品的参将，手底下自强军扩充到了三千人！ 按照平时湘军、淮军和楚军五百一营的编制，编满了六个营。 嘶嘶嘶…… 一路奔波，出新疆，入甘肃。 即将到达嘉峪关之时，楚辰的命令大军停下。 “快到嘉峪关了，将军怎么让停下了？” 方伯韬扭头看了看崔成，做了一个抬手的动作，表示自己并不知道。 他只知道，越靠近嘉峪关，楚辰脸上的神情便越严肃，丝毫没有远离荒漠戈壁的兴奋。 不过见到楚辰翻身下马，走到了一排小树之前，方伯韬脑海中闪过一丝亮光！ 这不是当时左哨官兵在进疆途中，栽下的那一片柳树么！ 当时加楚辰总共一百二十二人的左哨，还在自己种下的柳树苗上，都刻下了自己的名字。 方伯韬好像明白了楚辰的想法。于是挥手下令:“全体下马！” 轰！ 三千全副武装的自强军将士下马，地面仿佛都跟着在震动。 可是这样的动静，竟然没有引起楚辰的注意。 众人望着小树旁的楚辰，只见他在那一片左哨官兵栽下的柳树旁，将所有精力，都放在了面前的柳树林中。 “我们一百二十二个人去，就要一百二十二个人回！” 楚辰心中沉重无比，他回想起前年入疆之时，对左哨官兵说的话。 当日的情景仿佛还停留在眼前，可是有些人，却永远都回不来了…… “段大章，你老娘想让你做文章考秀才，你特娘的却当了兵。” “乔光烈，你这个名字有个烈字，可是怎么特娘的真成了烈士。” “李元英，你不是说打完仗要回去娶个温柔的媳妇儿，再给你生两个大胖小子么，怎么说话不算数了。” “董全文，你不想当将军么，咱的大军打胜了，兄弟们都升官了，你咋就落下了！” “你们特娘的打仗的时候很勇猛，可怎么就是不听我的命令！我说一起去也要一起回，你们咋就不听呢……” 楚辰对着其中的四棵树喃喃自语，眼眶中的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流了下来。 不远处的自强军官兵，终于知道了楚辰停下来的原因。 无论曾经的左哨官兵，还是当时隶属于其他部队的人，都在入疆之前，在这里种下了柳树苗。 可是现在，树苗茁壮成长，可有些人，却回不来了…… 整齐的队伍，充斥着一种悲凉和哀伤，为那些回不来的英雄。 曾经的左哨士兵，一百二十二人去，只回来了一百一十八人。 虽然楚辰设计出新式武器和救护方法，竭力避免伤亡，但是仍旧牺牲了四人，伤者更多。 楚辰擦去脸上的泪水，回到了自己的马匹旁边，拿起水袋，冲着柳树进大喊:“敬英雄！” 三千自强军士兵看见楚辰的动作，也纷纷解下战马上的水袋，跟随着楚辰的声音。 “敬英雄！” 这一刻，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微风吹过，众多的柳树苗随风摇摆，仿佛在回应着众人的注视…… 翻身上马，楚辰回望着很多士兵后背上背着的小包袱，那里面装着的，是一个个英雄的骨灰。 不光有自强军的，还有西征军其他战死官兵的。 楚辰离疆之时，刘锦堂对他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送这些英雄回家…… “将士们，走，咱们带兄弟们回家！” “回家！” 自强军全体官兵，在这一刻仿佛感觉身上的担子更重了一些…… 以后的战斗，他们不只有自己，还背负着逝去袍泽的期望。 肃州城，楚辰将自强军留在城外，自己率少量亲兵进城。 他……要去向左宗棠辞行。 “哈哈哈，这不是我们的船政大臣么，去新疆一来一回，速度很快啊。” 左宗棠刚刚收到和田收复的消息，心情很好。 原来，就在最近，南疆最后一座城池，和田，在董福祥等人的进军下重新收复了。 这也标志着整个新疆，除了伊犁，已经全部拿了回来。 下一步，就是要等着朝廷派人和俄国谈判，将伊犁收回，那这一次西征，就圆满结束了。 “大帅，属下是来向您辞行的。福建远在千里之外，这一别，可能会有一段时间见不着您了。” 楚辰望着两鬓斑白的左宗棠，竟然莫名的有些心疼。 “哈哈哈，我这把老骨头，还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呢，见不着也是有可能的。” “不会的大帅！我希望你长命百岁呢！”楚辰坚定的说道，楚晨知道左宗棠会一直活到1885年，也就是还有七年。 “你这小子，就会捡好听的说。不过你到了福建可得给我争口气，要是船政搞砸了，我这老脸也没地方放了！” 自从楚辰的任命下来之后，联想起楚辰曾说过的舰队，左宗棠的梦中总会出现一个场景。 茫茫东海之上，一艘艘巨大战舰排列在海面，宛如一座座小山，守卫着绵延千里的海疆…… 感受到左宗棠的期盼，楚辰的言语中也充满了豪情:“大帅，您就等着看吧！等您下次到船政局，我肯定会让您看到咱们自己的铁甲舰！” “行了，你小子别在我这老头子面前夸海口了，赶紧赶路吧。听说船政那边吴赞诚身体不好，现在已经管不了事了，你早些过去，也好快点开展工作！” “遵命！” 既然左宗棠开始撵人了，楚辰也就不再逗留。 离开主帅营帐时，左宗棠竟然亲自将楚辰送出了门外。 上马之后的楚辰，回头凝望着一脸期盼的左宗棠。 这一刻，他仿佛不再是指挥千军万马的主帅，而像是，一个对孩子满含期望的父亲…… 大帅，您放心吧，等你下次到福建，我要让你看看，咱们自己的铁甲舰队！ 不舍的离开了左宗棠，楚辰深深记住了左宗棠那充满期待的表情。 他知道，1884年因为越南而起的中法战争，左宗棠还会去福建督办军务。 大帅，在你人生的最后阶段，我会让你看到，崛起的希望！ 福建水师被法国舰队打的全军覆没的场景，绝不会出现。 法国远东舰队只要敢来，那就让它有来无回！ 第88章 强闯工厂 楚辰走后的这两年，周莹很忙…… 尽管很累，但她不敢停下，生怕自己走得慢一点，都会跟不上那个男人的脚步。 自从前年楚辰前往肃州开始，一直到78年的3月，将近两年的时间，她一直像一台机器一样，转个不停。 虽然说父亲周海潮身体逐渐好转，家里的生意也蒸蒸日上。 特别是金花茯茶的大获成功，让周家用两年的时间，一举成为泾阳三大家族之首。 家中的生意由父亲掌控，周莹的主要精力，则一直投入在楚辰所说的工厂中。 隆昌缫丝厂！ 是周莹利用两年时间一手创办的企业。 “小姐，工厂那边又有人来闹事！” 周莹正在粥棚内忙活，只见她熟练的操作手中的长勺，为旁边的百姓盛了一碗粥。 听到李景林的汇报，周莹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周海潮见周莹一个人操持工厂忙不过来，便让曾经是周家大掌柜的李景林，来协助周莹。 “什么？怎么又来了！”周莹听到李景林的报告，眉头紧皱。 这是一个月以来的第三次了！ 周莹将手中施粥的东西交给小琴，自己则随着李景林返回工厂。 这是周莹在泾阳设置的数十个粥棚之一，从1876年开始的大旱，让以山西为中心的数个省份的百姓流离失所。 泾阳并没有受灾太严重，原因与周莹也有很大关系。 巡抚谭钟麟，用周莹拿出的二十万两白银，对西安附近的白公渠等水利设施，进行了大规模修缮。 可是附近地区特别是山西来的灾民，还是有一大批流落到陕西。 在这种情况下，善良的周莹开设了数十个粥棚，每日放粥，接济灾民。 再说周莹和李景林，还没走到工厂门口，远远的就看见，有数十人挤在缫丝厂大门前，企图冲进厂去。 幸亏有杨威的护厂队在阻拦，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隆昌缫丝厂自从76年6月开始筹建，得益于楚辰义父柳成祥的帮助，由周莹出资一百万两白银，大批设备和洋人雇员被柳成祥送来。 一年的筹备和试运营之后，从1877年6月开始投产。 由于采用蒸汽机和传动装置进行生产，生产效率是民间小作坊的十倍！ 而且与小作坊生产的生丝不一样，机器产出的生丝，粗细一致，相当精美。 投产到现在，总共将近十个月时间，成本几乎快要收回了，盈利也保持在每个月十万两左右。 一船生丝出，一船白银回！ 随着隆昌缫丝厂生意的火爆，问题也随之而来。 前期刚刚开办时，有的人说冒烟的烟囱破坏风水，有的人说女人进厂抛头露面有伤风化。 但是随着巡抚谭钟麟的镇压和帮助，还算是顺利。 问题从这几个月开始变得严重… 缫丝厂的开办，对本地手工生产生丝的小作坊，产生了极大冲击。 特别是在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的怂恿下，很多小作坊的人经常聚集在缫丝厂外，破坏生丝的转运。 有的甚至冲击工厂，想要打砸设备！ 官府怕惹起民乱，所以不敢太过镇压。因此绝大多数需要护厂队来驱散。 可是今天的情形，与以往不太一样！ 今天来冲击厂房的百姓，是带着木棍等家伙事儿来的！ “快打开大门，让我们进去！” “是啊，你这工厂是挣钱了，把我们的生意都抢走了，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领头的几个人，一副地痞无赖的模样，在扇动着旁边的百姓。 好在护厂队人也不少，两边一阵僵持。 “怎么回事，还没有冲进去？” 就在双方相持不下之时，从大门东南侧又走来大约三十多人。 领头之人边向工厂大门跑来，边大喊大叫:“不让我们活，他们也别想好过，乡亲们，冲进去！砸了他的机器！” 捣乱的百姓，随着后来的三十余人的加强，气焰更加嚣张！ 后面来的三十多人，大多都是年轻的青年，有的还像是灾民，并不像当地的百姓。 “冲啊！” 随着领头之人的一声大喊，门外将近百人的队伍爆发出强大的力量，瞬间将工厂大门冲开。 四十多人的护厂队，根本挡不住捣乱的人群，双方爆发了争斗。 “别打了，别打了！” 眼见形势就要失控之时，周莹和李景林冲进大门，连忙制止这场大规模械斗。 两人的呼喊根本没有任何效果，周莹还被捣乱的人群推倒在地。 “乡亲们，都使劲打，将这群护厂队打趴下，咱们砸了这工厂！” 领头之人不停煽动着百姓，形势急转直下。 “李掌柜，今天形势不好，快去县衙找王知县！” “小姐，我走了你怎么办！” “没事儿，杨威他们过来了。” 李景林顺着周莹的眼神看去，原来混战中的杨威看到周莹被推倒在地，带着两人冲开乱民正在向周莹靠了过来。 见此情景，李景林转身就往工厂门外跑去。 必须请知县派衙役过来，不然要出大事！ “杨威，小心！” 周莹大声提醒！ 因为她看见捣乱的人群中，领头那人居然从怀中掏出了匕首！ 此人面露凶狠之色，手中的匕首，冲着杨威的右边身体，猛的刺去！ 周莹的提醒让杨威脚步一滞，心中警惕性极度提升。 看见旁边人的动作，杨威身体向左一躲，虽然避开了重要部位，可是匕首还是刺中了杨威的右臂。 幸亏有周莹的提醒！ 不然这一刀，怕是凶多吉少。 持刀之人见没有刺中要害，向身旁几人使了个眼色，几人会意，纷纷掏出怀中的匕首，向周莹和杨威等人围了过来。 领头之人，正是孙小军！ 他感觉不能再拖了，如果县衙派人来，行动就要失败了。 沈老板交代的事情，今天必须办成，那可是上千两银子的大生意！ 就在这关键时刻，一声大喝传来。 “住手！！！” 住手？ 孙小军心想这关键时刻让我住手？不可能！ 手中的匕首，用力刺向周莹。 就在匕首距离周莹身体还有二十厘米时，枪声响起。 啪啪啪！ “啊……” 冲向周莹等人的几个地痞，纷纷倒在地上，有的抱腿，有的捂手，有的蜷缩成一团。 剧烈的枪声，让正在混战的众人纷纷停手，一脸惊恐的望向工厂大门。 只见上百名士兵涌入工厂之内，为首之人竟是一名相当年轻的将军。 正是楚辰！ 楚辰并没有理会其他人的反应，而是径直走向了周莹…… 周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日思夜想的男人，在最危急的时刻，居然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楚辰！” 楚辰望着周莹楚楚可怜的样子，脸上收起进门时的狰狞，剩下的满是柔情…… 第89章 他是参将 “你没事吧？” 楚辰温柔的将周莹扶了起来。 幸好来的及时！ 楚辰见周莹除了受到了一些惊吓以外，并没有受伤，心中也是暗自庆幸。 “没事儿，幸好你来了，要不然今天工厂怕是要被破坏了。” 周莹并没有过多关注自己的状态，而是对于捣乱者的破坏心有余悸。 听到周莹的话，楚辰先前被压制下来的愤怒，又重新被点燃。 本来不想扰民，楚辰让自强军在城外驻扎，只带了亲兵营一个哨，也就百余人进城。 幸亏带人进来了！ 楚辰看向院中捣乱的人，下达了命令。 “全部抓起来，遇有反抗，只要不是致命位置，开枪！” 看见官兵到来，捣乱之人一开始是相当错愕，官兵怎么来的如此之快，而且是如此之多！ 整个县衙满打满算也就几十个衙役而已，这一股脑冲进来有上百人。 看装束，根本不是衙役，而是官军！ 特别是听到楚辰对自强军下达的命令，众人更是惊吓不已。 他们会开枪！ 这要是被抓住，那肯定就没命了啊。 “跑啊！” 不知道是谁高喊一声，将近一百个捣乱的百姓，四散而逃…… 楚辰冷笑，想跑？ 跑得掉吗？ 要是这些人没进入工厂，那四散而跑的话可能还能逃走。 可怪他们自己蠢，进了工厂大门！ 工厂内四周围墙高耸，只有大门一个出口。 就是这唯一的出口，现在也在自强军的控制之下。 瓮中捉鳖！ 在杨天寿的指挥下，亲兵营一百余名官兵，在护厂队的帮助下，很快就将捣乱的人员全部抓获！ “老实点！” 开始时气焰嚣张的孙小军，现在脸上剩下的只有害怕。 刚才的那声“住手”，他本以为是工厂内的人喊的。 可是被自强军击中手臂之后，见到涌进工厂的自强军士兵后，他就已经后悔了。 本想着在工厂内打砸一番，一千两白银就到手了。 可是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官兵！！ “说吧，是谁派你来的！” 楚辰看着被自强军士兵压在地上的孙小军，阴森的发问。 在周莹等人的叙述中，这个孙小军就是领头之人！ “没有人派我来，我们都是做生丝生意的小作坊主，现在工厂将我们的生意都抢走了，我们是气不过才过来的。” 孙小军还心存侥幸。 现在有将近一百人被自强军扣下，绝大多数都是普通百姓，难道楚辰还能将他们一百多人关押起来？ 只要他敢，想必沈老板自然会有办法。 “呵呵”楚辰看他不见棺材不落泪，于是蹲下身来，不顾孙小军被击伤的手臂，将他的双手拿起来仔细观察。 如果他真是整日生产缫丝之人，那手上必定会有痕迹！ 知县王睿吉，这几天心情本来就不好，最近灾民涌入，虽说泾阳受灾并不严重，又有周莹等善良的商人开设粥棚，情形并不严重，可是秩序却也比之前混乱了很多。 有不少灾民趁机打砸抢烧，虽说不多，但是每个月也有那么几次。 在县衙忙于公务的他，听到匆忙赶到的李景林的报告，心中一惊！ 这隆昌缫丝厂可是县里的税收大户，而且是陕西巡抚谭钟麟重点关注的工厂啊！ 更让他忌惮的是，这周莹和楚辰可是熟悉的很！ 说起来自己能从县丞的位置上上位知县，还是因为楚辰将前任知县赵白石拿下才有的机会。 楚辰可是左宗棠跟前的红人。 这群刁民，惹谁不好，非得找隆昌缫丝厂的麻烦！ 王睿吉不敢耽误，匆匆带人赶到！ 出现在王睿吉眼中的场景，就是缫丝厂大院中布满了官兵，楚辰正在观察着孙小军的双手。 他怎么来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个煞星来的这么巧！ “哎呀，楚大人，你怎么来了。怎么没提前说一声，让我好好招待一番。” 听到王睿吉的话，楚辰并没有什么反应，而是继续观察着先前几个行凶的人员。 见楚辰并没有理会自己，王睿吉心中有些恼火。 在他记忆里，两年前楚辰走时还是七品哨官。 从现场来看，工厂内也就一百多士兵，看来，这楚辰混得也不怎么样嘛，现在手下还是一百来人。 一个七品哨官，级别和自己一样，摆的什么架子！ 楚辰观察完，心中有了个大概。 抬头看向王睿吉，见后者一脸的不悦，楚辰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呵呵，这不是王大人么。”楚辰的语气蕴含着丝丝怒气，继续说道：“怎么，本参将来到泾阳，还要先跟你报告一下吗？” 参将？ 两年前他还只是个小小的哨官，才两年时间，怎么变成了参将！ 那可是堂堂正三品！！ 王睿吉听到楚辰自称参将，心中大惊。 “咳咳，额……”王睿吉脑袋中国一时反应不过来，有些磕巴：“这个，楚将军，下官不是这个意思。” 开玩笑，让一个三品将军提前跟自己报告，除非自己疯了！ “那王大人是什么意思？”楚辰阴森的语气传来。 王睿吉没有了开始时的傲气：“别别别，下官在楚将军面前，哪敢称大人。下官是想，楚将军路途奔波，比较辛苦，下官想好好招待招待将军。” “呵呵，今天的招待不错，本参将很是满意！” 王睿吉脸上的冷汗冒了出来，楚辰这语气，明显是反话。 看来，他对这群刁民冲击厂房是动了怒气了！ 自己必须要有所行动了，不然，今天这关怕是不好过！ “来人，给我把这群乱民全都押回县衙！胆敢趁灾情作乱，本官定然不会饶了他们！” 对衙役们下完命令，王睿吉走到楚辰身边，拱手说道：“楚将军，不知道下官这么处置，大人满意吗。” 见王睿吉是这个态度，楚辰也不想为难他，但是，现在还不是将这群人带走的时候。 “王大人稍等，我再问几个问题。” 说完之后，楚辰握着孙小军的手臂，继续问道：“你刚才说你是产丝之人？” “是的！”孙小军还在嘴硬。 “缫丝之人，双手肯定会有老茧，为何你的双手如此光滑？敢戏弄本将，我看你是活腻了！”不见棺材不落泪！ 看来，还得出个大招啊。 “王大人，这群人胆敢冲击工厂，还携带凶器，我看，不光是冲击工厂！在我自强军抓捕之时，胆敢冲击官军，是谋逆，是想造反！！” 什么？？？ 其余被抓起来的百姓，听到楚辰的话后，差点吓得尿了裤子。 这个人是个大将军！ 知县老爷见到他都毕恭毕敬，那肯定是了不得的大官！ 造反？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大人，我们是冤枉的啊，是孙小军鼓动我们来打砸工厂的！” “是啊，是孙小军，我们是被蛊惑的！” 完了！ 孙小军的心沉到了谷底，这群人，根本靠不住啊！ 第90章 幕后之人 “孙小军，现在你还敢说自己是普通百姓 ？” 楚辰脚踩着孙小军的身体，单手握住孙小军的胳膊，向后猛一用力。 啪！ 一声脆响，孙小军疼的五官都拧到一起。 胳膊断了！ 孙小军现在已经是后悔不已了，自己就想赚点银子，怎么还算上造反了？ “大人，大人，别用力了，胳膊断了。” 孙小军的求饶没有让楚辰放手，见他还不说实话，于是缓缓从腰间的枪套中掏出手枪，重重抵在了他的头上。 “我数三个数。三……二……” 冰冷的枪口顶在头顶，孙小军感觉裤裆一阵温暖，他竟然被吓尿了！ “别开枪，别开枪……我说，我说。都是那沈良辰沈老板派我来的，他说事成之后会给我一千两白银，我真不是造反啊！给我一千个胆子我也不敢造反，大人明察啊。” 孙小军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 都这个时候了，再多银子有什么用？先保命要紧啊。 “王大人，事情已经明了了，那沈良辰是幕后主使，人证在此，可以抓人了吧！” “楚将军，您放心，下官这就将那沈良辰捉拿归案！” “嗯。”楚辰对于王睿吉的表现还算满意，毕竟曾经有过交集，楚辰也不想过分为难他:“这样就好，王大人，这些领头分子务必要严加看管，千万不要出现任何意外。” 王睿吉眼见楚辰这关算是过了，也就不再逗留，将几名领头分子带回了县衙。 至于那沈良辰，他要亲自带人去抓！ 看楚辰这意思，这事儿办不好，自己头上的乌纱帽怕是不保！ 两年升到三品参将，天知道楚辰在左宗棠那里有多么大的影响力。 捣乱的普通百姓被放走了，走之前千恩万谢，没想到这个将军还算是明事理之人，并没有为难他们。 “走吧，带我看一看你办的这个工厂？” 见事情解决，楚辰便在周莹的陪同下，参观了整个工厂。 不容易啊！ 整个缫丝厂占地能有七千多平，雇佣女工500余人。 巨大的厂房虽然没有后世的气派，但是放在现在这个时代，绝对是庞然大物。 “楚辰，你说我们真的错了吗？” “嗯？”周莹的话让楚辰一愣。 “怎么这么问？” 周莹最近也不止一次问自己，可是始终没有答案。 楚辰来了，他肯定知道！ “这些百姓也不是无理取闹，咱们缫丝厂开办之后，生丝的质量和数量都有了很大提高，他们小作坊的生丝生意受到的冲击很大！” 原来是这么回事！ 看着善良的周莹，楚辰有些心疼。 自己操持这么大一个工厂，还在想着别人。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迟早有这一痛啊。现在看来，是很多人受了影响。” “可是从长远来看，如果我们不用工业化生产来替代手工作坊，那咱们往国外卖的生丝就会越来越少，如果被别的国家出产的生丝所取代，到时候整个国家的生丝产业都要受影响。” “那样的话，就不只是几个人受影响，而是整个生丝产业的萎缩，到时候赚不到钱的人何止千万啊！” 楚辰的话让周莹的疑问得到了解答，可是生性善良的她，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可是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其实楚辰也在想，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这近代化工厂的开办，不可避免的会有各种阻力，除了官府官员的影响，当地民众的阻挠也是非常大的问题。 自己在泾阳待不了多久，福州船政那里还是一个大问题。 该如何解决呢？ 在楚辰思考如何解决工厂问题的时候，沈家现在处于一种鸡飞狗跳的状态之中。 “老爷，你快想想办法啊，良辰他可是从小就没受过什么苦，县衙大牢哪是他能待的地方啊！” 沈擎宇一阵心烦意乱，妻子刘氏的话让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在这里哭哭啼啼，都是你！要不是你那么宠他，他敢做出这样的事吗？！” 楚辰成了参将！ 沈良辰涉嫌谋逆！ 在抓捕沈良辰之时，王睿吉的话犹如一道霹雳，让沈擎宇陷入深深地恐惧。 作为泾阳三大富商之一，虽然平时他没少孝敬王睿吉，可是今天这位平时都和和气气的知县，竟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不好办！ 弄不好，这事儿会让他多年经营的沈家毁于一旦！ 不过想让他沈擎宇束手就擒，还没那么简单！ 楚辰毕竟不是本地人，他待不了多久。 问题的关键在周家！ 别看周家这两年又是金花茯茶，又是开办工厂，赚足了银子。 可是得罪的人更多！这当地的商户，谁不眼红，明面上不说，要是私下里联合一下，怕是不小的力量！ 想到这里，沈擎宇的头脑恢复了平静，将大掌柜刘嵩山叫来:“老刘，你替我办两件事儿……” 第二天早上，周海潮按照往常的时间，准备去家里的茶铺去看看经营情况。 可是还没等他出发，家里的伙计就告诉他，有人拜访。 来的还不是一个人！ “周老板，你们这也太绝了，不光生意不让我们做，还要赶尽杀绝，说沈家谋逆，也太不地道了。” “是啊老周，咱们陕西商帮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怎么能这么做啊。” “海潮，我看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么做，怕是这陕西大大小小的商户，没有人愿意跟你们周家做生意了。” 周海潮一句话没说，却被各位老板接连不断的话语怼的哑口无言。 陕西商帮大大小小的老板来了数十个，魁首张洪生倒是没来，倒是有好几个重量级人物过来了。 难办！要是把这群人得罪了，周家以后的生意怕是难做了！ 不光周海潮在头疼，工厂里的周莹也是焦头烂额。 昨天楚辰的归来让她开心异常，两人一直聊了一整天。 可是今天一早，李景林就找到周莹，告诉了她一个重大消息。 缫丝厂女工罢工了！ 今天早上上班的时间，五百个女工，竟然一个都没来！ 让人前去打探消息，都说是家里不让出门，说什么女人不能抛头露面，在工厂里有男有女一起做工，有伤风化。 扯淡！ 之前也不是没出现过这样的问题，可是当女工们拿着丰厚的工钱回家之后，没有一家再阻拦她们！ 楚辰听着传来的消息，心道这沈家果然坐不住了，今天这事儿，指定是和昨天抓捕沈良辰有关系！ 也好，都冒出来了，那就一次性将问题解决，免得以后事儿多！ 第91章 鸿门宴! “洪生，你可不能不管良辰啊，我哥就这一个独子，良辰如果出事，沈家就完了！” 张洪生看着自己的妻子，一脸的复杂之色。 沈倩平时做生意的时候很精明，怎么一涉及到沈家，智商都下降了。 他真想扒开妻子的头，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还跟我说什么沈良辰！” 张洪生的语气中充满了不悦，不停的埋怨:“当初他得罪了楚辰，我把他安排到上海，可他到了上海日日花天酒地！” “还认识了个什么洋人，叫劳什子皮特，一看就是招摇撞骗之辈，还以为是什么倚仗。他想回来，你们竟然还真让他回来！” “这次惹的祸，哪有那么容易解决！” 沈倩很少在丈夫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作为陕西商帮的魁首，张洪生的生意做的大，人脉更广。 就连巡抚谭钟麟，张洪生也能说的上话！ “洪生，不如，去找谭大人说说情吧？楚辰不可能不给谭钟麟面子！” 想到谭钟麟，沈倩感觉到了一丝希望。 在她看来，谭钟麟贵为陕西巡抚，堂堂二品大员，只要他肯出面，肯定没有任何问题。 张洪生冷笑一声，并不同意：“呵呵，我不去。那缫丝厂是谭大人重点关注的工厂，沈良辰吃了熊心豹子胆，要去搞破坏，现在还想让谭大人出面说情，你怕是脑子秀逗了吧！” 张洪生想的不是怎么去说情，而是有些担心，担心自己会受到什么影响。 上一次金花茯茶之事，楚辰和周家大度，并没有因为沈良辰之事而怪罪于他，反而让自己的德和生拿下了最大的订单。 作为陕西商帮魁首，他怎么能不知道楚辰这招是故意为之。 可这是人情，得认！ 再说那沈良辰，呵呵，一个纨绔子弟，整日作死，自从沈家不听他的意见，同意沈良辰从上海回来，张洪生便决定再也不管他的死活了。 沈倩见说不动丈夫，心中凉了半截。 如果他不出手，还有谁能救得了良辰？ “掌柜的，外面有一个官兵送来一份请柬。” 就在沈倩焦急万分的时候，走进房间的管家递给张洪生一个请柬。 “请柬？” 张洪生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是官兵送来的请柬？ 请柬的内容很简单，明日中午，泾阳最大的酒楼春风楼，请张洪生一叙。 虽说内容简单，可是落款却让张洪生心中一紧。 楚辰！ 简简单单两个字，并没有写参将官职，可是刚从战场回来就闹的满城风雨，现在泾阳和西安附近谁不知道他的名号？ 他为什么会主动邀请自己？ 不会是，鸿门宴吧？ “管家，那个官兵有没有说，这请柬，是只送给了我吗？”张洪生心生疑问，于是连忙向管家询问。 “那倒不是，那人说了，陕西商帮前十的家族，都有。” 听到管家的话，张洪生倒是放下心来。 邀请这么多人，看来楚辰是想解决工厂的问题了，不至于是什么鸿门宴！ 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妻子沈倩。 都是这沈家！ 本来他可以与楚辰有很好的合作，可是现在的场景让他相当尴尬。 “洪生……” “不必说了，”张洪生抬手制止了身前的话，将请柬仔细收起来，然后继续说道：“沈良辰的事我不会再管。” 沈倩感觉心沉到了谷底，这可如何是好？ 请柬？ 对啊，听管家的话陕西商帮前十大家族都有，那就是说，沈家也会有？ 得赶紧回家和大哥商量一番，说不定还有好转的可能性。 “什么请柬，没有啊！” 沈擎宇听到沈倩的叙述，一脸的纳闷。 沈倩口中的请柬，他根本没见到。 按理来说，泾阳比西安要近，如果真有请柬，他要比张洪生先收到啊。 除非，楚辰根本就没打算给他！ 看来，楚辰是真的不打算放过自己了。 不行，想踢开自己，哪有那么容易？ 凭借实力，沈家在商帮里起码也可以排在七八位的样子。 商帮内部因为周家茶叶和工厂的冲击，眼红的人更是不少。 大不了舍弃一些利益，至少可以拉过来一半人，张洪生是自己的妹夫，就算不帮自己，起码也不会扯后腿！ 不请自己，那自己就主动过去！ 只要楚辰不放过自己的儿子，那他就别想让商帮配合他！ 惹了众怒周家，也就别想在陕西继续混下去。 想到这里，沈擎宇开始忙碌起来，他要用他的脸面，和沈家部分利息，换沈良辰的自由！ 第二日的春风楼，热闹非凡。 作为泾阳最大的酒楼，今天中午竟然不对外开放。 老板钱益民更是亲自在门口等待。 这样的架势，让店里的伙计和本来想进去吃饭的顾客不停的打听。 难道，这春风楼今天有什么大事？ “钱老板，怎么亲自在门口等着了？” 联袂而来的几个商人，见钱益民在门口站着，便打趣于他。 “哈哈哈，老李老张老孙，你们来的挺早啊，我这不是在门口等你们呢吗？” 常年开酒楼，钱益民早就练就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热情招待着几位老板。 今天来的都是陕西商帮有分量的人，这些人他可是一个都得罪不起。 “呵呵，老钱，我看你可不是等我们，是在等那楚参将吧。” “哪里哪里，老李，你们就别打趣我了，快请进，里面好酒好茶都备好了！” 几人也不再调侃钱益民，而是径直走进了酒楼。 很快，人基本到齐了。 张洪生作为魁首，自然是要来的晚一些。 可是他进门之后才发现，沈擎宇竟然也在。 楚辰怎么也邀请了沈擎宇？ 难道，真有和解的意思？ 人员到齐，都是一起的生意伙伴，气氛相当热烈。 “张老板，你是魁首，可知道这位楚将军请我们前来是个什么意思啊？” “我也不知道，并未提前通知我啊。”张洪生也不知道楚辰是什么心思，也不敢夸口。 “呵呵，还能有什么意思，为周家站台呗。” 沈擎宇的话让现场的氛围一窒，好几人脸上的脸色并不好看。 “为周家？那可不行，周家这两年抢了我们这么多生意，想让我们让步，那不可能！他是将军也不行，难道还能强取豪夺？” “是啊，肯定不行，他要用强，咱们就联合起来去找巡抚大人，到时候参他一本，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张洪生冷眼看着这一切，以沈擎宇为首的几人，明显是统一过意见。 呵呵，都这个时候了，还想作死！ “楚将军到！” 听到伙计的喊声，众人交换了一下眼色。 终于来了！ 第92章 第一轮融资 “呵呵，大家来的挺早啊。” 楚辰一身戎装，龙行虎步的走进了大厅。 跟在他身后的，正是周海潮和周莹。 周海潮和周莹心中有一样的感觉，那就是相当有底气。 以前的周家，在陕西商帮内排名并不靠前，勉强能算到第十名左右。 自从两年前周莹救了楚辰之后，情况变了！ 金花茯茶的横空出世，再加上隆昌缫丝厂的开办，以及与巡抚谭钟麟关系的走近。 现在的周家，光论资产规模，虽然不敢不说能超过积累雄厚的魁首张洪生，但是排进前三名肯定是没有问题。 随着楚辰的进入，杨天寿带领的亲兵营士兵则迅速接管了酒楼的防务。 商帮几位老板见到这个场面，刚才嚣张的气焰顿时少了很多。 在这个时代，民不与官斗是基本准则，更别说是手握重兵的将军。 楚辰环顾众人，将眼神落在了沈擎宇身上。 “沈老板，今天的请柬没有给你吧？” 楚辰的语气中蕴含着微微的凉意，微眯着双眼。 沈擎宇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见楚辰脸上挂着不悦的神情，倒也没有失了气势。 “我们陕西商帮向来是共进退，既然你请的是商帮前十大老板，那本人自然也要参加。” 说完眼神望向了其余几人，楚辰的气势太盛，今天是他的主场，光靠自己还真的很难抗衡。 沈擎宇的眼神就是信号，事先串通的几人也附和道：“是啊，楚将军，陕西商帮同进同退，若是不让沈老板参加，我们也不会参与的。” 楚辰看明白了现场的局势，见说话的只有四五人，魁首张洪生并没有说话，心中有了大概。 和自己预想的差不多！ 看来这沈擎宇还不是太傻，知道拉几个帮手。 但是，没有用！ 想来，那就等着被当面打脸！ “既然大家这么说，那沈老板便留下吧。” 既然你想留下，那就亲眼看着众叛亲离的场面。 “今天请大家过来，是想和大家谈一桩生意。” 楚辰的话让众位商人心生疑问，还以为他要给周家站台，怎么谈上了生意？ 楚辰并没有停顿，而是继续说道：“想必大家都知道，周家这两年发展很快。” “一是靠金花茯茶，二是靠这个缫丝厂。” “刚才大家说的不错，陕西商帮同进同退，周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周家愿意将金花茯茶的配方拿出来和大家共享，同时也可以允许大家入股缫丝厂，有钱大家一起赚！” 楚辰的话犹如一阵狂风，在平静的湖面上掀出道道波浪。 “此话当真？” 刚才还对楚辰不屑一顾的商人们，听到楚辰这话，瞬间瞪圆了双眼。 这两样可是日进斗金的项目，真的会让大家参加？ “当真！” 楚辰的话让桌上的众人眼神热切，于是继续说道：“其实大家完全没有必要窝里斗。陕西才多大的地界？西北才多大的市场？” “茶叶生意，现在新疆收复，商路打通，不光可以把茶叶卖到西北，还可以通过新疆将茶叶卖到中亚，卖到俄国，甚至再往远处，卖到欧洲！正好，本将刚从西北来，现在控制西北的西征军，正是我的老部队。” “再说生丝，采用机器加工的生丝，质量精美，产量很大，要是通过东南沿海，销往欧洲，这是多大的产业？你别说一家缫丝厂，就是一百家一千家，也不愁销路！” 在场的商人做生意也不是一年两年，对于楚辰的话相当认同，楚辰所说的巨大市场，让他们心中热切。 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要知道，现在整个清国出口的生意，最大的就是茶叶和生丝！ 沈擎宇暗道，楚辰的手段相当毒辣，短短几句话就把大家的胃口吊足。 不能让他这么下去了！ 如果所有人都被楚辰拉拢过去，那沈良辰就没有活路了！ “呵呵，楚将军说的好听。谁不知道办工厂赚钱？官府不同意怎么办？销往国外，说得简单。现在只有上海、广州、福州、宁波、厦门五个地方能够和洋人做生意，我们的货根本进不到这几个地方，市场都被当地的商人全部占据了。” 众人在沈擎宇的话中冷静下来。 是啊，陕西商帮前十家加起来，资产何止千万。 这么大的生意，想要打入五个通商口岸中的任意一个，必然要遭到既有利益团体的集体打压，哪有那么容易！ “呵呵，沈老板，如果我说与国外通商的事我可以解决呢？” 楚辰望着还在挣扎的沈擎宇，倒是不着急，他要一点一点将沈擎宇的防线击垮。 “说大话谁不会？”沈擎宇摆明是不相信。 “呵呵，忘了跟大家说。前些天朝廷的任命刚刚下来，楚某不才，担任福州知府兼福州船政大臣，专办福州和船政事务，也就是说，这两个方面的事务，就连闽浙总督也不能插手！福州作为五口通商之一，大家感觉与外国通商问题，我楚辰能不能做到？？” 福州知府？ 船政大臣？ 楚辰的话虽然平静，可是现场却哗然一片。 沈擎宇最后的希望被楚辰狠狠击碎，颓然的瘫坐在椅子上，口中喃喃的说道：“不可能……不可能……” 刚才还和沈擎宇统一战线的商人，现在巴不得离他远一些。 所谓财帛动人心啊！ 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开玩笑，要是楚辰不开心，那这赚钱的生意岂不是要与自己无缘了。 西北是楚辰的娘家，东南就掌握在楚辰手中！ “通商解决了，关于朝廷不允许开办工厂的事儿，也好解决。如果在陕西办不成，欢迎咱们陕西商帮到福州开办工厂，也希望咱们陕西商帮能够做大做强！” “金花茯茶制作工艺的出售和缫丝厂参股的问题，你们具体和周海潮周老板谈就可以了。” 宴请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结束了。 沈家，毫无意外，被排除在外。 没有人有任何意见！ 金花茯茶以其强大的赚钱效应，以每家五十万两银子的代价，获得了它的制作工艺。 要知道，就在前年金花茯茶第一次出现，当年就获益五百余万两。 现在西北商路更加通畅，如果能将商帮整合，金花茯茶的销售绝对还要有大规模增长。 所以陕西商帮形成一个统一的茶叶售卖机构，叫做陕西茶行。 茶行以金花茯茶为主，进一步整合了整个陕西的茶叶销售。 茶行以陕西商帮魁首张洪生为首。 至于缫丝厂，则相当于进行了第一轮融资。 根据它每月十万两白银的收益和前景，以现在的规模，年利润就可以达到一百二十万两白银。 如果加上楚辰在福州稳定的销售渠道，做起大规模出口贸易，前途更加不可限量！ 所以估值为五百万两白银。 虽说估值偏高，但是商人们为了进入工厂，也勉强接受了。 毕竟随着商帮的介入，缫丝厂必然会急剧扩大规模，到时候的收益，就不只是十万两一个月了。 楚辰所占额百分之五十股份，拿出百分之十的股份，赠与陕西巡抚衙门，每年定时分红，巨大的资金可以让谭钟麟有更大的能力改善民生，同时也是为缫丝厂找一个靠山。 另外的百分之四十，分为两部分。 百分之三十五拿出来用于陕西商帮参股，总价235万两。 至于剩下的百分之五，则用于解决女工问题。不是不愿意来上班吗，工厂拿出百分之五也就是五十万两的股份，用于员工持股。 只要在工厂干满三年，就可以持股分红！ 这下，不是愿不愿意来上班的问题，而是缫丝厂要不要的问题！ 这种情况下，只要缫丝厂招工，瞬间就会有无数家庭，挤破头也要送自己的女儿来上班。 金钱的力量，是无穷的！ “鸿门宴”圆满结束，沈家的所有阴招，被楚辰击碎。沈家被排除在陕西商帮之外，等待它的，只有不停的衰落…… 至于沈良辰，仍然在牢房中，做着他的美梦。 第93章 黑云沟的困境 嵯峨山，黑云沟！ “清瑶姐，山下的灾民报告，有大队官兵过来了！” “什么？” 石清瑶听到李林深的报告，眉头微皱。 难道是官兵要攻打嵯峨山？ 不可能啊，现在整个山西附近都在闹灾荒，陕西也没能幸免。 官兵维护城内秩序都费劲，怎么可能有精力来攻打嵯峨山？ “林深，你快去点齐兵马，准备迎战。我先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以防万一，还是要将兵力全部集合起来。 石清瑶来到嵯峨山脚下的时候，现场的情况让她惊愕异常。 官兵在干什么？ 发粮食？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穿过灾民，石清瑶慢慢靠近了这群深入灾民的官兵。 “大家不要着急，粮食都有。虽然没有那么好，但是够大家吃个饱饭了。” 远处的喊声传到石清瑶的耳中，令她脚步一顿。 这声音怎么如此熟悉。 快步穿过人群，到达分发粮食的据点。 “天寿！你怎么来了！” 石清瑶大喜过望，没想到在发粮食的人，领头之人正是杨天寿！ “清瑶姐，你终于来了。我们可是在这里待了好久了，你们的警惕性不是很强啊。” 杨天寿放下手中的工作，走到了石清瑶的身边，还一直开着玩笑。 杨天寿和所有前来的亲兵营士兵的感觉一样，给灾民发粮食的时候，竟然比打了胜仗还开心。 灾民口中不断传出的“谢谢大人”“活菩萨啊”，让他们心中充满了满足。 石清瑶见杨天寿敢调侃自己，忍不住一脚踢了过去，久经沙场的杨天寿竟然没有躲的过去，屁股被踢了个结实。 开玩笑，他能躲得过武功高强的石清瑶？ “快说，你怎么过来了。” “清瑶姐，新疆那边的事儿结束了，我随将军赴福州赴任，这不是路过泾阳，刚好来看看你们。” 战争结束了？ 杨天寿来了，那楚辰是不是也会过来？ 看见石清瑶东张西望，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杨天寿忍不住打趣道：“清瑶姐，你在找什么啊。” “啊？谁说我在找什么？你眼花了吧。”虽然口中这么说，可是石清瑶脸上失望的表情，还是没有逃过杨天寿的眼睛。 “哈哈哈，清瑶姐，你是在找辰哥吧？” 石清瑶见自己的小心思被识破，脸上出现愠怒的表情，左脚已经准备要抬起来了。 “辰哥，辰哥，清瑶姐找你！” 为了不被石清瑶虐待，杨天寿赶忙呼喊着救星，毕竟，这石清瑶的脚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啊？天寿，刚才你喊什么？谁找我？” 楚辰脸上布满了汗水，不知道被谁在脸上还抓了一把，黑乎乎的，充满了滑稽的感觉。 石清瑶见到楚辰，特别是在杨天寿的打趣下，脸色微红，美目瞪着杨天寿，那意思很明显。 要是再敢说话，小心自己的屁股！ 杨天寿见此情景，一溜烟的跑了。 场面有点尴尬，楚辰和石清瑶面对面站着，两人都没有说话。 最终还是楚辰主动开口了，总不能让女孩子主动吧？ “石姑娘，额，你好啊。” 石清瑶白了楚辰一眼，好歹也是个营官，怎么一副傻傻的样子。 石清瑶还不知道楚辰被升任为参将的事儿，她对于楚辰等人的了解还局限在楚辰的回信里，那还是楚辰在乌鲁木齐的时候了。 “你们怎么在发粮食？” 石清瑶恢复了正常，问的问题也没有楚辰那么二。 “哦，我们从泾阳了解到，嵯峨山这里有人也在救济灾民，但是情况不是很好，一猜就是你们，于是买了些粮食过来。” “这里灾民这么多，你们能支撑的住吗？” 边说，楚辰随石清瑶往嵯峨山上走着，目的地是黑云沟。 “很快就要支撑不住了，这几年你给的银子，我们基本都用在这次赈济灾民了。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灾民太多了，山上人也不少，现在过的也很艰难。” 楚辰心道和自己预料的不错，毕竟嵯峨山没有太多谋生的手段。 自从整合了其他三个山寨的力量之后，石清瑶便严禁手下之人打家劫舍。 除了一些欺男霸女引起众怒的官员和富商以外，她们没有对平民百姓出过手。 这也是楚辰看好她们的原因。 说着说着，两人已经接近黑云沟了。 正巧碰到召集了人马的李林深。 “咦，你们的人马练的还是很不错的啊。” 楚辰见到李林深身后的人马，由衷的赞叹。 在楚辰看来，虽然这些人没有自己手下的自强军军容严整，但也是秩序分明。 从每个人的表情上看，虽然嵯峨山的情况不是很好，但是每个人眼神中都透露着一股子精干。 这石清瑶倒是练兵的好手！ “呵呵，还行吧，还要多亏了你的《练兵手册》。不过，我们可是超额完成任务了。当时你说练成八百人，现在我们山寨可是有一千可战之兵了！” 石清瑶很得意，特别是在得到了楚辰的表扬之后。 可是随后她便感觉受到了打击。 原来，粮食分发完毕的杨天寿，带着亲兵营一百多人也走了上来。 看着杨天寿手下的亲兵营士兵，不光是石清瑶，李林深等山上的人马也是自愧不如。 本以为自己经过两年的操练，已经成长为精兵了。 可是眼前的亲兵营士兵，个个精神饱满，身材匀称，举手投足间蕴含着阵阵杀气，他们的眼神中，散发着一种气势。 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 就仿佛，即使面对眼前一千人的黑云沟人马，只要楚辰一声令下，他们也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发起冲锋！！ 回到黑云沟山寨，楚辰也见到了石清瑶倚赖的谋士。 张遂谋！ 这位可不是小人物，作为曾经太平天国西线主帅石达开手下的第一谋士，张遂谋的能力毋庸置疑。 现在的他，甚至比两年前还要自信。 因为曾经的他高度近视，像盲人一样，总是感觉少了点底气。 可是自从楚辰联系柳成祥置办了眼镜之后，张遂谋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曾经挥斥方遒的时候！ 遂谋未老，仍可战斗！ 第94章 新的出路 黑云沟，议事大厅内，楚辰陷入一阵沉思。 从石清瑶的叙述中，楚辰知道黑云沟现在的状况根本不可持续…… 越来越多的灾民在汇聚，嵯峨山的山地地形，又没有足够的土地来安置。 仅靠每个月自己给黑云沟的五万两白银，根本无法支撑。 自己现在是有钱，但是一直投入没有产出，不是可持续发展的道理啊。 怎么办呢？ “实在不行，咱们从灾民中选一些年轻男子，加上我们的一千人，夺他一两个县城！” 李林深见大家都不说话，便将自己所想说了出来。 楚辰听了李林深的话之后，望向石清瑶和张遂谋。 见两者并没有动心的表情，心中稍微放心了一些。 石清瑶听完李林深的话，紧接着反问道：“然后呢？” “然后……额……” “然后就是杀官造反，愈演愈烈，重蹈覆辙？十几年前的事情你都忘了？” 石清瑶的话中满含怒气。 父亲石达开惨死在大渡河旁的事，她怎么可能忘记？ 李林深的办法，只能将现在的黑云沟众人，再次推向深渊！ “可是，可是，那到底该怎么办啊！” 其实李林深并不是真的想造反，可是黑云沟眼见日子一天比一天艰难，他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我有两个办法，至于到底要不要这样，你们来拿主意。” 楚辰的话音响起，石清瑶等人顿时竖起耳朵，张遂谋眼镜之后的双眸，也泛出一些神采。 “第一个，就是继续在嵯峨山待着，以我的财力，支撑不到一万人的生活，还是可以的，这样的话，你们就要一直待在嵯峨山了。” 石清瑶对于这个方法并不满意，不光是待在嵯峨山这事儿。 主要是要一直靠楚辰给钱，骄傲的她根本不想这样。 所以石清瑶急忙问道：“第二个办法呢？” 楚辰猜到石清瑶肯定不愿意用第一个方法，于是沉声道：“第二个办法，就是去宝岛！” “宝岛？” 张遂谋眼神一亮，作为石达开手下的顶级谋士，他自然知道宝岛的重要性。 “可是我们这么多人，去宝岛的话，哪有那么容易。就算经过千辛万苦去了，他们又怎么会接纳我们呢？” 张遂谋的意思很明显，地方是个好地方，可是这么多人过去，没有当地官员的接应，又该如何立足！ 杨天寿见张遂谋和石清瑶担心的样子，嘴角轻轻翘起，心想你们还不知道辰哥现在的职务呢。 这不都是小事儿吗。 心烦意乱的石清瑶，见杨天寿还在那发笑，顿时感觉恨的牙痒痒。 “杨天寿，你在笑什么！你这么开心，看来是有什么好办法了！” 不敢找辰哥的麻烦，怎么把气撒在我头上了。 杨天寿很是郁闷。 但是看到石清瑶的表情，他不敢再卖关子。于是乖乖的向石清瑶解释：“清瑶姐，其实刚才张叔说的事儿你们不用担心。” “你忘了我上山之前说过，我是跟着将军去福州赴任？” 石清瑶心里咯噔一声，对啊，杨天寿说过这话。 “莫非，那个将军可以帮助我们？他要是知道我们的身份，不抓我们就算了，怎么可能还会帮忙？” “呵呵，清瑶姐，我说的将军，就是辰哥啊!” 杨天寿可是不敢再卖关子了，再不赶快说清楚，清瑶姐就敢当场动手！ 什么？ 石清瑶和张遂谋满脸惊讶，上一次通信他还只是个营官，怎么成将军了？ 见石清瑶惊讶的样子，楚辰有些不好意思，淡淡的说道：“额，我现在的任命，是福州知府兼福州船政大臣，而且还身兼参将之职，掌管福州防务，并兼顾宝岛。” “你们可以先在嵯峨山再待一段时间，我到了福建之后，立马跟福建巡抚沟通你们过去的事儿……” 楚辰的方法也很简单。 到了福建之后，他会立马和福建巡抚丁日昌沟通。 由于宝岛现在还没有建省，因此归福建巡抚管辖。 为了防止日本人的觊觎，让杨天寿带领部分自强军兵力，前去宝岛加强防务，估计吴赞诚肯定会同意。 宝岛现在人员也偏少，福建方面也在鼓励更多的人前去宝岛。 就以北方旱灾导致灾民太多，引导部分灾民前去宝岛，既可以帮北方解决灾民问题，又可以增加宝岛的居民，两全其美！ “妙啊！” 张遂谋听到楚辰的谋划，心中很是满意。 只要解决了官府的问题，那其他的都好说。 “那我们去了干什么呢？” 石清瑶心想去了宝岛，不还是需要楚辰在福州的接济？ 这样的话，和在嵯峨山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们去了之后，任务很重。” “开垦土地，建工厂，搞生产……” 石清瑶听到这些，一脸懵圈。 楚辰说的这些，除了开垦土地，其他的她们都不会啊。 楚辰接下来的话解决了她的疑问：“这些事都不难解决，既然我专办船政之事，到时候会派专门的人去指导你们进行。你们到那里之后，最关键的，还是练兵！” 听到练兵一事，石清瑶来了兴趣，这可是自己的拿手好戏。 “我们去那里练兵，练多少？又有什么用啊。” 楚辰望着石清瑶，思考再三，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这话，他还没有对自强军的官兵说过。 “练兵越多越好！” “一方面，日本觊觎宝岛，要防他们。法国也是对我们贼心不死，过些年如果法国来侵略沿海，宝岛他们肯定不会放过。” “另一方面，”楚辰停顿了一下。 见楚辰望着大厅内的其他人，石清瑶明白了他的意思。 于是石清瑶摆手示意，其他闲杂人等退出了大厅。 只留下了石清瑶、张遂谋、杨天寿。 只见楚辰的眼神变得坚定无比：“我想做一件大事。如果成功，将利国利民。如果不成功，那要面临清廷的疯狂反扑。” “到时候，如果我的自强军在福建能够支撑住，那倒还好。如果不成，你们，就是一支奇兵！” “所以说你们发展的越好，我们在福州也就越稳固！” 什么？ 大厅内的人，包括杨天寿都被吓了一跳。 怪不得楚辰要屏退闲杂人等。 他这是要？ 造反？！ 第95章 三十三两 知道了楚辰的谋划，大厅中的几人震惊不已。 怪不得他要让我们练兵。 怪不得要联系柳成祥供给我们武器。 石清瑶之前一直纳闷的事情，终于有了答案。 知道了楚辰的心思，石清瑶等人并没有害怕，相反，心中因为这件事而兴奋不已。 他们是什么身份？ 在清廷看来是太平天国的余孽！ 只要清廷还在，他们一生都要生活在东躲西藏之中！ 可是现在，楚辰给了他们一个可能！ “好，我们去！” 石清瑶斩钉截铁的声音，表明了她内心的态度。 “楚将军，去倒是好说，可是这路途遥远，人数众多，运输是个大麻烦啊。” 张遂谋见石清瑶定下了决心，心中也很是赞同。 自己这把老骨头，有朝一日竟然还有用武之地。 “运输之事倒也好说。等我在福州站稳脚跟，泾阳生丝出口之事敲定，你们就可以分批跟随运输生丝的船队，陆续前往。” 几人经过一番讨论，终于将所有事情定了下来。 “你们尽可能的收拢灾民，能救一个是一个。不过，等到往福建方向去的时候，还是要秉承着自愿的原则，如果不愿意离开故土的，就不要强迫了。” 楚辰做着最后的叮嘱，其实他看重的，是石清瑶等人，至于灾民，则是另外一说了。 黑云沟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楚辰带着杨天寿等人，在石清瑶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返回了泾阳。 楚辰在泾阳也没有停留太长时间，主要是叮嘱周莹关于开办工厂的事情。 既然事情都已经结束了，也该去办那件重要的事了。 送英雄们回家！ 为了完成刘锦堂交待的任务，楚辰在赴福建的途中，必须要经过湖南。 因为西征军中，大部分人都是湖南子弟。 从陕西去湖南，要穿过秦岭山脉，过湖北，再进入湖南地境。 这一路上，秦岭横亘中间，想要骑马穿过秦岭，费时费力，因此楚辰设计的路线，是走水路。 沿着湖南茶叶进入陕西的路径，反方向行进，就能到达！ 虽说水路要慢一些，但是并不用绕的太远。 于是队伍便沿着湖南安化黑毛茶进入陕西的路线，反方向行进。 从泾阳先走陆路到陕西安康，然后在丹凤县龙驹寨上船。 征用的民船，沿丹江一路向南，直到湖北襄阳以北八十公里的老河口下船。 而后凭借骑兵的机动能力，从湖北进湖南。 这一路下来，耗去了自强军将近半个月的时间。 湖南长沙府。 方伯韬站在楚辰旁边，一脸的担忧。 “辰哥，放他们回家，能行吗？” 方伯韬心中十分担心，楚辰到了长沙之后，竟然做出了一个让他意外的决定。 放湖南籍的自强军回家探亲！ “呵呵，伯韬，不用担心。”楚辰做出这个决定，也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定下的决心。 “湖南地界太大，咱们带了将近七百英雄的骨灰回来，如果不将人员撒出去，何时才能一个个将他们送回家？” “再说，这湖南籍跟随大帅先是平定捻军，然后又是进疆战斗，离家已经太久了，也该和家人团聚团聚。” 后世的楚辰长期在军中服役，自然知道，这军中之人，最大的牵挂就是老家中的情况。 现在这个时代，并没有手机电话，好多人离家几年之后一直都没有和家人联系过，能不想家吗？ “可是辰哥，如果他们不回来了，怎么办？” 方伯韬知道这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了，但是他担心的是，如果这些士兵，厌倦了战争，回家之后不再归队，那自强军岂不是就散了？ “呵呵，不会的伯韬。如果真有人不回来，那只能说，他们根本就不属于自强军。既然早走晚走都要走，那还不如，早点走。” 楚辰的话，语气坚定。 方伯韬见状，也不再阻拦。 辰哥说的对，如果心不在自强军这里，就算强迫他去了福州，那也没有任何意义。 “兄弟们，现在大家回家！最重要的任务是将英雄的骨灰和抚恤金，务必要交到他们家人手中！” “完成任务，大家可以回家团聚。以十日为限，还是这个地方，大军集合！而且，如果大家想将家人一起接着，也没有任何问题。到了福州，住处、田地都不是问题！出发！” 听到楚辰的话，大军欢呼声此起彼伏。 不知道是因为终于可以回家团聚了，还是因为楚晨说的，如果举家搬迁到福州，可以为自己解决住处和田地的问题。 毕竟，这些前去当兵的，家中条件一般都不是很好。 要是家中富庶，谁又愿意去拿命去搏呢？ “伯韬，你知道么，经历过战场历练的人，不会再满足于挥舞锄头的？” 楚辰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就不说自强军从左哨开始，自己就一直在灌输的民族、国家观念，为人民为百姓为家人而战的思想。 就光是自强军的饷银，就有着足够的吸引力。 每月六两的饷银，放在普通人家绝对是高收入。 以现在的低价，一个月的饷银就可以购买大半亩上好的水田。 甚至养活一家也没有问题。 清末，统治阶层设置了一个三十三两陷阱，来实现他们的统治。 就是说，普通的农民，在一年光景好的情况下，通过努力的劳作，能够赚到三十三两白银。 但是高昂的地租、繁杂的赋税以及家庭的支出，平均下来一年要花去三十六两银子。 所以，尽管节衣缩食，一年到头，还有三两的亏空！ 这还是碰上没有意外的光景，如果出现旱灾、蝗灾等天灾人祸，那就只有卖田卖地，有的甚至卖儿卖女，沦为流民，四处乞讨。 这种时候，地主和一些官绅就会以极低的成本，将农民的土地买走，转手再租给农民。 就这样，庞大的农民群体，每年只能无休止的劳作，才能够勉强过上安生日子。 这样的日子，曾经在新疆广阔的原野上策马驰骋，将阿古柏军队撵的慌慌如丧家之犬的西征军将士，甘心吗？ 湖南籍的官兵出发了，大军瞬间少了三分之二还多。 仅剩了不到一千人。 楚辰安排剩下的人员在长沙府城外安营扎寨，至于他自己，还有要完成的任务。 那就是，送左哨四名战死的兄弟回家！ 令楚辰没想到的是，前三个都很顺利。 可就在最后一家，却出现了意外！ 第96章 段母问勇 “当……当……当，请问有人在吗？” 楚辰敲门的声音很轻柔，怕惊扰了段大章的家人。 可是没想到，等了许久，却没有人开门。 “辰哥，难道没人？” 方伯韬的猜测楚辰并不同意。 要是没人的话，怎么没锁门呢？ 难道这长沙府下面的村庄，已经到了夜不闭户的样子？ “喂……你们……你们找谁啊？”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楚辰的思考。 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在隔壁家门口躲着，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 “小朋友，我们是段大章的兄弟啊，大章他们家没人在吗？” “啊！你是段大叔派来的啊！”小女孩听到楚辰的话，竟然不害怕了，着急的跑了过来。 紧紧抓住楚辰的衣服，小女孩焦急的说：“段大叔没有回来吗？你们快去救小伟啊！他被人抓走了，婶婶也被打伤了！” 什么？？？ 听到小女孩的话，楚辰等人心中一惊。 也顾不得礼不礼貌，楚辰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小女孩和方伯韬等人也迅速跟进。 院内，并没有太多摆设，但是却井井有条。码齐的柴垛、一席绿油油的菜苗。 无不彰显着主人的勤劳。 段大章不在，除了一个身体不好的老娘，就只有他妻子带着孩子在家。 看这样子，他的妻子必定是个贤惠的女人。 推开简陋的房门，屋内光线不是太好。 “谁啊……” 一个大概五十岁的妇人从房间深处走来，身体颤颤巍巍，让人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会倒下。 快到门口之时，妇人终于看到了楚辰等人。 令楚辰等人没想到的是，见到楚辰等人之后，妇人竟然面露惊恐，转而就是满脸的愤怒，拖着羸弱的身体，向楚辰扑了过来：“我和你们拼了！！！你们抢走小伟，还打伤小婉，还追到了家里！” 见妇人激动的样子，楚辰赶忙上去扶住她，双手紧紧抓住她抓过来的双手：“大娘，我们是段大章的战友！不是坏人！” “什么？大章的战友？大章回来了么？” 妇人听到楚辰的话，平静了下来，但是又满怀期待的用眼神在寻找，寻找段大章的踪迹。 可是当她看到楚辰身后，方伯韬手上捧着的木盒之后，眼中的光彩瞬间消失，身体也向后一倒。 “大娘！” 楚辰扶住妇人的身体，可是嘴却像粘了胶水一般，怎么也开不了口。 楚辰等人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妇人的眼泪已经如断线的珠子一样滴下，看的楚辰等人仿佛嗓子里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眼中也是充满了泪水。 “大娘……” “孩子，不用说了，大娘问你一句话。” “您说。” “大章……他……他打仗的时候，可还英勇？” 楚辰想过很多种情况，想过段大章的家人会歇斯底里，想过他们会伤心欲绝，甚至想过他们会用棍子将自己打出去。 可他没有想到，段大章的母亲，第一句话问的，竟然是段大章是否英勇！ 楚辰等人的泪水，像决了堤的洪水一般，止不住的往外喷涌。 扶着段大章的母亲坐下，楚辰蹲在她的身边，轻声说着战场上的事。 “大娘，大章他特别勇猛。” “在攻打乌什的时候，哦，乌什是新疆最西边的城市了，再往西，就到俄国了。” “打乌什的时候，大章他作为哨长，冲在了最前面，他是第一个冲上城头的！” “可是没想到，城墙上有没死透的敌人，大章他……他为了掩护身边的战友……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敌人的子弹……” 段母听着楚辰的叙述，脸上慢慢露出欣慰的表情，双手摩擦着装着段大章骨灰的木盒，喃喃道：“大章从小就喜欢武把式，可是他爹啊，就想让他考秀才。” “那时候家里条件好，送他去私塾。可是啊，他总是偷偷的跑出去，跟着街头卖艺的练那武把式，还偷偷趴在墙头看人家武馆练武，可没少挨揍。” “后来他爹去世了，他就担起了家里的重任。有一年啊，听说有招兵的，可把他开心的啊。” “可是他不敢去，怕我们两个妇人，带一个孩子，活不下去……” “还是小婉支持他，让他去了。只是，这一去，没想到……” 段母平静的声音，不仅没有让楚辰等人平静下来，反而更加难受。 “大娘，刚才我们进门的时候，小姑娘说小伟被抓走了，还打伤了他母亲？是怎么回事？是谁抓走的？我们赶快去把他找回来。” 见段母慢慢平静下来，楚辰赶忙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其实进门时他就已经焦急不已，可是却没忍心打断段母的话语。 听到楚辰的话，段母哀伤的眼神中突然迸发了一抹光彩，可是又瞬间熄灭下去。 “不行，你们不能去。他们势力太大了，你们去了，怕是也无济于事，还会把你们也折进去……” 善良的段母，见楚辰一行人只有寥寥几个，猜测他们的级别也不是很高，根本不愿意让他们冒险。 “大娘，这是我们楚将军，您放心说就行。” “大娘，您放心，不管对方是谁，我绝对把小伟带回来！” 听到方伯韬称楚辰为将军，妇人的眼睛终于重新恢复了光彩。 在她眼中，将军可是了不得的人物。 应该可以把小伟救出来吧？ “我也不知道是谁，可是听小婉说是长沙城里的莺歌烟馆。小伟丢了之后，小婉听别人说，一开始有人在莺歌烟馆见过。可是她去那里找，却被烟馆的护卫打的遍体鳞伤，这几天一直昏迷不醒……” “什么！！！” 听到这里，楚辰猛的站起身来。 想必段大章的妻子小婉就在里屋，没想到被打的这么严重，昏迷不醒！ 怪不得来到这里这么久，还没有见她出来。 “大娘，您放心，我绝对会把小伟安全的带回来！” 事情紧急，楚辰不再耽搁。 “崔成！你迅速去找本地最好的郎中，无论用什么代价，必须要把大章的妻子医治好！” “遵命！” 随后，楚辰便快步走出了房门。 方伯韬等人赶忙跟上。 此时此刻，楚辰等人身上，一种难以遏制的戾气在升腾。 无论是谁，都必须要付出代价！ 第97章 莺歌烟馆 “天寿，去城外大营，带着你亲兵营剩下的一百多人，到长沙城中的莺歌烟馆找我！” “遵命！” 杨天寿快马加鞭的走了，手中的马鞭，比西征时候挥的还要更快！ 他只知道，速度快一分钟，小伟就多一分安全！ 楚辰去段大章家的时候，并没有带太多人，加上方伯韬等人以外，也就十个人。 再去掉杨天寿和崔成，满打满算也就八个人。 虽然身手都不错，但是既然大娘说对方势力很大，不得不防。 楚辰一行人纵马飞驰，很快便到了长沙城南门。 城门卫兵正在盘查进城人员，今天进门的人员不少，光是主动塞到他们手中，或者他们搜刮到的财物，就不在少数。 正在卫兵心中开心之时，只见远处尘土飞扬，几匹快马由远及近，眼看已经到了城门楼。 城门前的进城百姓，吓得慌忙向两边避让。 奇怪，怎么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 那领头之人，看装束像是个参将。 长沙什么时候出了个这么年轻的参将？ “快停下，快停下！” 卫兵边打着招呼，边向来人大喊。 可是来人并不理会，不过速度倒是慢了一些。 这一行人，正是含怒而来的楚辰等人。 “滚开！” 楚辰见守城卫兵在阻拦，大喝一声，却并未停马。 见百姓已经退至两边，楚辰更是没有了顾忌。 卫兵见来人气势如此之盛，又是参将领头，并不敢阻拦。 不过，楚辰在经过卫兵之后，却勒马停了下来。 “莺歌烟馆在哪儿？！” 莺歌烟馆？ 楚辰的问话，让卫兵一愣。 那不是长沙城内最大的烟馆么？ 骑这么快不像是去吸大烟啊。 卫兵的迟疑，让本来就火大的楚辰更加没了耐心。 举起手中的马鞭，就要挥舞下去。 见此情景，卫兵哪敢再耽搁，赶忙回答。 “沿着大街一直走，大概八百米后，路南最大的三层建筑就是！” 楚辰得到了答案，也不逗留，扭头策马离去。 “超哥，这群是什么人，怎么这么嚣张。” “我哪儿知道啊，不就是个参将？怎么气势如此之盛？” 赵建超没好气的回答手下的询问，心中却犯了嘀咕。 莺歌烟馆，可是副将大人重点关注的烟馆！ 看这群人的气势，怕不是什么好事。 得赶快禀报副将大人！ 想到这里，赵建超简单安排了一下，扭头就冲着城门内跑去。 莺歌烟馆门口，人来人往。 不过，进去的都是神采奕奕，出来的人，脚步虚浮，甚至有人疯疯癫癫。 估计是还停留在吸过大烟之后的幻觉中。 进城之后一路走来，出现在楚辰眼中的烟馆，不下十家！ 现在这个时代，烟馆遍布，大烟盛行。 有句话叫“两湖熟，天下足”，湖南湖北作为全国的粮仓之一，有着大面积良好的耕地。 可是现在很多地方也种上了“土药”！ 现在正在山西河南等地持续的丁戊奇荒，除了天灾以外，未必没有大面积土地被种上鸦片的原因！ 第一次鸦片战争期间，道光帝倒是也禁了烟，虽然没有用，但是也在禁。 可是第二次鸦片战争之后，战败的清廷在不平等协议中承认了，外国输入的鸦片算是合法商品。 于是鸦片更大量流入！ 为了抵消“洋烟”对于白银的掠夺，清廷不止除了关税外，加收厘金等税收。 更是从禁烟，到驰禁，再到开禁。 使本土的“土烟”大量种植，产量也超过“洋烟”，为清廷贡献了大量的厘金和税收。 虽说清廷只允许种烟，明面上不允许烟馆存在。 可是面对如此利益，清廷的掌控力进入晚清之后逐步衰弱，又有谁还会遵守呢？ 每当有人上奏要取缔烟馆，就会有人说一个烟馆就有十余名工作人员，如果全国烟馆都取缔，那会多出多少流民。 何其荒谬！ 无非是财帛动人心！ 满脸怒气的楚辰等人，勒马停在了莺歌烟馆门口。 “哎哟，军爷，您里面请。” 店里的伙计还以为是要来吸大烟的顾客，上前就要牵马。 这每天来吸大烟的士兵太多了，都是长沙协里的官兵，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啪！ 马鞭的抽打让伙计停下了脚步，他惊恐的看着挥鞭的楚辰。 “赶紧把你们掌柜的叫出来，给他说，来晚了，小心他的狗头！” 楚辰的话让伙计汗毛都竖了起来，这批官军怎么和长沙协的不一样！ 这莺歌烟馆可是城内最大的烟馆，老板手眼通天，就是那长沙协的副将，也是称兄道弟。 还有人敢捣乱？ 长沙城内烟馆分为三等。 最低档次，是供一些农民和没钱的人的。 中等档次，就是开给商绅一类有钱人的。 莺歌烟馆就属于中等档次里面的佼佼者，“莺歌”二字的含义，就是里面除了抽大烟，还可以看表演，甚至还有因为抽大烟而卖身的女人在里面服务。 烟馆的招牌，就是各类烟枪。 莺歌烟馆有四大烟枪，其中最好的一杆，有人出价三千两白银，掌柜的也没舍得出手。 上等档次的烟馆，就不是在大街上如此人来人往了。而是在各种达官贵人的府邸，就像私人会所一般，其中的设置更是奢靡无比。 伙计着急忙慌的跑进烟馆，边跑边喊:“掌柜的，掌柜的！外面有官军找你！” 郑钱听到伙计鬼哭狼嚎的声音，顿时心生不悦。 “狼嚎什么呢！天塌了还是地陷了，官军找我，是城里的冯副将过来了？” 慢慢悠悠走出房门，郑钱一副从容的样子。 以自己的人脉，这长沙城内，又有什么好惧怕的？ “不是啊掌柜的。”伙计捂着自己的脸，继续说道:“那领头之人上来就给了我一鞭子，还说……还说……” “说什么？！” 郑钱听到居然有人敢打自己的伙计，心想打狗也要看主人，谁敢在自己的地界放肆？ “说……说你要是出去晚了，小心……小心您的狗头……” 啪！ 伙计的话音还没落下，郑钱已经一脚踹了过去。 “没用的东西！” “来人啊，把店里的打手都给我叫出来！” 边招呼人手，郑钱边走出了莺歌烟馆的大门。 “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在我莺歌烟馆门口闹事！！！” 无论是要进去的还是出去的人，听到郑钱的咆哮，都瞪大了双眼。 对方是谁？ 竟然让郑老板如此生气，这郑钱可是心狠手辣之辈，落到他手里，不起也得扒层皮啊！ 第98章 说是不说? 郑钱嚣张的气焰，源于他庞大的关系网。 最为倚仗的，自然是驻守长沙府的长沙协从二品副将，冯段守。 湖南并没有八旗兵存在，只有绿营守军。 湖南绿营，自湖南从一品提督以下，划分三镇四协八营。总兵力两万余人。 分别是镇筸、永州、绥靖三镇，长沙、永顺、常德、乾州四协，以及岳州等八营。 冯段守，职务是长沙协副将，级别从二品，受永州镇正二品总兵陈步管辖制。 歇斯底里的郑钱，出门就大喊大叫。 可是当他看清了楚辰的样子之后，口中的话便咽了回去。 参将？ 这是哪来的参将？ 长沙协大大小小的将官营官自己都知道，没见过这样年轻的人啊。 见楚辰一脸怒气，目眦欲裂的样子。 郑钱心中有些担忧，不过也并不害怕，因为即使是冯段守自己在这，也是和他郑钱称兄道弟。 “这位官爷，不知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 郑钱没摸清楚辰的身份，所以还是先客气一番。 “今日本将前来，就只为一件事，你可要好好回答。” 楚辰杀气凛凛的话一出口，郑钱便摸清了状况，这位参将，今天是来找茬来了！ 楚辰并没有停顿，他不想耽搁任何时间，段小伟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有人见过，在你的烟馆，曾经出现过一个叫段小伟的男孩，九岁的样子。你可承认？” 听到楚辰的描述，郑钱瞳孔一缩，身体僵硬了那么一刹那。 是他！ 这位参将说的，肯定是那个小男孩！ 没听说他有这样大的关系啊，怎么还惹了一个参将过来。 现在这种情况，肯定不能承认。 “将军所说之人，在下并没有见过。我这莺歌烟馆里每日进进出出的人太多，肯定是有人看错了。” 郑钱的话，并没有糊弄得了楚辰。 自从问题问出口，楚辰就在盯着郑钱的脸。 后者听见问题之后的微表情，一丝一毫都没有逃过楚辰的眼睛。 他肯定有问题！ 楚辰走到郑钱跟前，也不废话，心中的怒气现在已经快要控制不住了。 抬脚，发力！ 嘭！ 郑钱被楚辰一脚踢倒在地。 而后楚辰跟进一步，右手从怀中掏出左轮手枪，紧紧顶在了郑钱的头上。 “伯韬，带人进烟馆找！胆敢有反抗的，开枪！” 楚辰冲着方伯韬下完命令，而后眼神望向郑钱。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再不快说，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 郑钱哪里见过这种架势，虽然说他平时嚣张跋扈，可那是面对普通人。 什么时候有过被人用枪顶着的经历？ 可是他还在心存侥幸，事情做的周密，根本没有任何证据。 而且，他赌楚辰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敢开枪！ 自己还有靠山呢！ “你干什么！官兵就可以随便打人杀人吗？” “你是哪里来的官军？我要告状！我要去找冯副将！” 见郑钱一副滚刀肉的模样，楚辰的耐心快要被他磨没了。 “今天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不说，你就得死！”枪口下移，冲着郑钱的大腿，楚辰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啪！ 郑钱只感觉到大腿上传来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将身体蜷缩成一团。 “说不说！不说，下一枪就打在你的狗头上！” 感觉到楚辰重新顶在自己头上的枪口，郑钱毫不怀疑楚辰开枪的决心。 这也太果断了！ 说了，冯段守不会放过自己。 可是不说，这个参将现在就敢要自己的命！ “别……别开枪，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郑钱的话一出口，就在楚辰长出一口气之时，却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 “谁这么大的胆子当众开枪？” 只见一行十余人穿过人群，快速走了过来。 为首之人一身官服，身后跟了十几名士兵。 但是士兵的装备很一般，只有一半人有枪，剩下的人还都是拿着大刀。 “给我围起来！” 见楚辰身边只有两人，为首官员一声令下，十几名士兵瞬间将楚辰围了个结实。 楚辰带的人本来就不多，方伯韬又带了几人进入了烟馆，因此身边只有李凌宇和崔成两人。 即便如此，两人也丝毫不畏惧，举枪与周围的绿营兵对峙。 三品参将？ 看清楚辰的样子，见楚辰不理会自己，魏廷贞心中也是上下打鼓。 看上去是一位三品参将，和自己平级。 可是面生得很，不是本地人？ 不光是长沙，就算是整个湖南，三品以上的官员自己基本都认识啊。 说是这两天刚上任的湖南提督罗大春，会巡视各府。 难道，这是那新任提督罗大春的部将？ 这可难办了，自己不想得罪罗大春，可是被楚辰压在身下的郑钱，也不得不救啊。 自己和副将冯段守，以及这地上的郑钱，那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这位参将，我是湖南按察使魏廷贞。不知你是何人部下？有什么事我们回府衙再说，大庭广众之下莫要冲动。” 魏廷贞先亮出自己的官职，想来，这位参将应该会给自己个面子吧。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位参将根本没理会他。 但是地上的郑钱听到魏廷贞的声音，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疯狂的挣扎。 “魏大人，魏大人，快救救我，我根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位参将却当场行凶！” 楚辰心中一阵烦躁，刚才这郑钱就要说出小伟的下落了，可是这魏廷贞的出现，竟然让他又反悔了！ “滚！” 楚辰望向魏廷贞，大喝一声。 要是没有他，自己现在就已经知道小伟的下落了。 什么特马的狗屁按察使！ 听到楚辰的话之后，魏廷贞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屈辱。 官员之间哪有如此不讲情面的？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当众行凶，管你是何官职。府标士兵，将他给我拿下！” 见府标士兵要蠢蠢欲动，崔成将手中的枪口对准魏廷贞，抢先大喝一声:“我看谁敢！” 哒哒哒哒…… 就在剑拔弩张之时，马蹄声传来，带动地面一阵震动。 众人循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百余名骑兵宛如一股洪流，从城门方向向着莺歌烟馆的门口，极速驰来。 第99章 炮轰副将府 “放下枪，放下枪！” 杨天寿得到楚辰的命令之后，迅速出城，马不停蹄的将剩下的一百五十余名亲兵营士兵召集起来，而后向着长沙城疾驰而来。 幸亏来得及时！ 就在府标士兵和楚辰几人剑拔弩张之时，杨天寿带领的亲兵营士兵赶到了现场。 见到竟然有人敢拿枪指着楚辰，亲兵营士兵瞬间炸了毛。 下马之后也不管对方是谁，瞬间将十几名府标士兵团团围住，而后将惊慌失措的绿营兵制服。 当然，除了穿官服的魏廷贞之外，都受到了不少的拳脚照顾。 “辰哥，烟馆里搜遍了，没有！” 方伯韬等人也搜查完了烟馆，而后急匆匆的出来向楚辰汇报。 见局面已经控制住了，楚辰重新望向了郑钱。 后者现在一脸目瞪口呆。 这是哪里来的官兵，怎么如此粗鲁。 那可是巡抚手下的府标士兵，就这么被拿下了！ “现在可以说了吧？” 楚辰淡淡的声音，并没有让郑钱放松下来。 因为他已经听到了手指扣动扳机的声音，只要再稍一用力，自己的小命就没了！ “我说，我说。” 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 “小孩交给冯段守冯副将了！” 楚辰见郑钱的样子，不像在说谎。 于是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魏廷贞:“按察使大人，我是左宗棠左大帅手下的西征军参将楚辰！冯段守私自监禁西征军哨官的孩子，意图行凶，你可敢抓人？” 魏廷贞心中暗骂不已，这楚辰说的什么废话，他一个三品按察使怎么敢抓从二品的副将？ 不过，这楚辰自称是西征军参将？ 左宗棠左大帅的手下？ 他来湖南干什么！ “额……这，不可凭郑钱的一面之词吧？我看还是从长计议……” “呵呵”楚辰冷笑一声，然后冲着自强军官兵大声说道:“这冯段守把哨官段大章的孩子抓走了，我们怎么办？！” 抓走了段大章的孩子？？？ 亲兵营的官兵听过之后，终于明白了楚辰为何如此愤怒。 要知道亲兵营现在队长以上的人员，基本都是从曾经的左哨中走出来的，段大章那可是亲战友！ “干踏娘的！” “踏平副将府！” 听到自强军官兵愤怒的吼叫，魏廷贞吓得脸色发白。 作为一个文官，还真没有体验过这样的场面，特别是站在这群如狼似虎官兵的正中心位置，感受到的冲击更大！ “走！接小伟回家！” 楚辰一声令下，自强军士兵上马疾驰。 郑钱浑身失去了力量，像一摊烂肉一样被楚辰丢到了马上，用来指引方向。 将他带着，也是为了防止他说谎话，如果在副将冯段守家里没有发现小伟，还要再找他的麻烦。 郑钱趴在马上，胸腔中的五脏六腑感觉都要被震散了，再加上腿上的剧痛，简直生不如死。 见楚辰等人凶神恶煞的样子，郑钱心中不断祈祷，那个叫小伟的孩子，可千万别被副将府的杨大师给弄死了…… 一百五六十名骑兵的统一行动，马匹的脚步有着特有的节奏。 这样的节奏听到冯段守耳中，心中竟然慌乱异常。 莺歌烟馆的伙计，从楚辰在烟馆外开枪之时，就感觉不好。 知道郑钱的后台是副将冯段守，于是伙计从后门出了烟馆，向着副将府狂奔。 伙计赶到的时候，正是冯段守召集士兵要出发之时。 楚辰进门时遇见的城门守军，将楚辰等人含怒进门，并点名找莺歌烟馆的事儿，一五一十的向冯段守说了个明白。 莺歌烟馆？ 大怒？ 到底所为何事？又是哪里来的部队？ 不行，得多叫点人！ 谨慎的冯段守，紧急召唤了自己在长沙城内的手下，由于时间紧急，也只凑齐了一百多人。 其实他虽然说是从二品副将，手下的兵并不多。 整个湖南的绿营兵虽说名义上有两万，但是因为吃空饷、缺编等情况的存在，实际上也就一万出头。 在常德的提督手下五营人马是满额，有将近三千人。 三镇、四协、八营，总共才七八千人。平均下来，长沙协按说满员要有一千五，可是实际上只有六七百人。 就这六七百人，还是分散在长沙府各县紧要位置，只有大战的时候才会聚拢。 收拢了一百多人的冯段守，刚要出发，就碰见了莺歌烟馆的伙计。 听说那来的是西征军的参将，而且是为前几天郑钱送来的孩子而来的。 冯段守心中一惊！ 不是吩咐过郑钱，要找普通人家的孩子么，怎么还惹出个西征军参将？ 该死的郑钱！ 而且听伙计的描述，这人鲁莽得很。 连按察使的面子都不给！ 自己去，估计情况也一样。 不行，还是守在家里！ 杨大师的药应该做的差不多了。 即使楚辰来了，冯段守也不相信他会强闯副将府邸，毕竟自己是从二品，那楚辰只不过是正三品，还没有自己的职位高。 在冯段守将一百多人安排在自己院子中之后，便放下心来。 可是没等一会儿，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喊叫，并不停的有人在撞门。 冯段守没想到楚辰这么大胆，在自己的副将府还这么放肆。 “外面是谁！干什么的，这里是长沙协副将府，不得喧哗！” 命令手下士兵向外面喊话，冯段守猜准了楚辰不敢冲进来。 可是接下来楚辰的话，却让他浑身汗毛竖了起来。 “里面人听着，抓紧时间把门打开，把小伟交出来。不然，三分钟之后，炮轰大门！” 炮轰？？？ 冯段守没想到楚辰竟然喊出这么一句话，这个莽夫，特么连炮都带过来了？ 不可能！ 不说他有没有带火炮过来，就说这可是堂堂副将府，自己是比他官职还高的武将，他敢因为一个小孩就做出如此荒唐事？ 很快，三分钟过去了。 没有听到炮声的冯段守，心中大定。 这楚辰只会说大话而已。 可是他没有看到，在他府邸大门的斜上方天空中，有几个黑点正在迅速靠近。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从大门门楼处传来，躲在门楼后的士兵，被爆炸的冲击波掀飞。 自家修建的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门楼，轰然倒塌！ 数十名如狼似虎的自强军官兵，在门楼倒塌之后，迅速踩着废墟冲了进来！ 第100章 荒谬至极 “你们干什么！疯了吗！” “楚辰！你想干什么！胆敢纵兵冲击副将府，我定要重重参你一本！” 冯段守躲在自己的亲兵身后，望着涌入的自强军官兵，只能用歇斯底里的吼叫，来掩饰心中的震惊。 这个楚辰是疯了吗？！ 居然真敢冲击自己的府邸。 而且用的是火炮！ 率兵冲入院中的楚辰，并没有理会冯段守的咆哮。 冲击府邸？ 呵呵，要是小伟有什么三长两短，就不是冲击府邸这么简单了！ “把府内士兵的枪给我缴了！” “挨个房间搜！必须找出段小伟的下落！” “是！” 长沙协的官兵，哪里见过这样的虎狼之师？ 平时也就是欺负一下平民百姓还可以，抽大烟、缺少操练的情况比比皆是，长沙协的守军根本没有丝毫战斗意志！ 自从太平天国之后，这里就没怎么发生过大规模的战斗。 而且，参加过与太平天国战斗的，那也是十几年之前的事了，参加过战斗的士兵，还在军中服役的，寥寥无几！ 冯段守根本没有勇气让手下人抵抗，看自强军的样子，个个杀气腾腾，这可是刚刚经历了西征大战的官兵！ 就自己手底下人的实力，哪有抵抗的可能？ 本想用副将的身份压一压楚辰，可是哪里会想到，人家根本不拿自己当回事！ 见冯段守都没有说话，长沙协的官兵很快就被自强军控制住了。 一个月两三两银子的饷银，还经常被拖欠，拼什么命？ 楚辰狠狠瞪了一眼冯段守，心道你最好祈祷小伟没有事！ “把他也给我控制起来！” 见听到楚辰命令后，几名杀气腾腾的官兵冲自己走来，冯段守大感意外。 这楚辰真疯了！ 自己可是堂堂从二品副将！ “楚辰！你特马疯了！我可是堂堂从二品副将！” “呵呵。”楚辰冷笑一声，并不理会冯段守的威胁，而后转身便向宅内走去。 崔成瞬间明白了自家将军的意思，带着两人将冯段守牢牢控制住。 楚辰心急如焚，小伟可不能有事啊！ 就在楚辰刚走进第二进院落时，旁边一间较大房间内传来喊声:“将军，找到了！” 找到了！ 楚辰听到报告后，欣喜若狂，迅速跑进房间。 稍微有些昏暗的房间内，人可不少！ 房间中间有一座高高的丹炉，旁边有一人被自强军官兵控制在地上。 此人身穿道袍，身材消瘦，留着山羊胡子，在两名士兵的控制下还在叫嚣。 “你们是谁的手下！我可是副将请过来的贵客，赶快放开我！” 楚辰并没有理会他，望向房间右边的角落，只见有五名八九岁样子的孩童，被自强军官兵搀扶着。 楚辰一眼就认出了段小伟！ 原因很简单。 站在中间的男孩，长相竟与段大章一模一样，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幸好！ 楚辰心中一阵庆幸，还好小伟没事，不然的话，自己该如何向他奶奶和母亲交代！ 段小伟和其他四个孩子一样，脸色煞白，身体虚弱，若是没有士兵的搀扶，怕是连站都站不住！ 段小伟呆呆的看着楚辰，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几天的遭遇，让他极度害怕。 楚辰走到段小伟身旁，用手轻轻抚摸着段小伟的脸庞，就仿佛又见到了段大章一样！ 大章，你放心，你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 敢欺负他，无论是谁，我都要让他付出代价！ “小伟，我是你父亲的战友啊，你叫我楚叔叔就好。” 段小伟听到楚辰的话，煞白的脸上迸发出一丝光彩:“真的吗楚叔叔，我父亲也跟你一起回来了吗！” 额。 楚辰神情一窒。 段小伟的话，让他根本没有办法回答！ “小伟，这个等回家再说。你怎么被他们抓进来了？怎么抓了这么多孩子？” “我也不知道。” 段小伟知道了楚辰是父亲的战友，感觉到非常亲切。 而且更重要，自己肯定安全了！ “家里没钱了，前几天，村里几个孩子说长沙城里有烟馆要我们这么大的小孩，还给工钱！所以我就去看看，没想到，刚到烟馆就被抓起来了，然后送到这里。” “这个道士不让我们干活，可是每天都要拿竹管，从我们胳膊上放血。” “楚叔叔，幸好你们来了，前两天我刚来的时候，有一个孩子血放的太多，已经死了。” 什么？？？ 抽血？ 楚辰扭头望向山羊胡道士。 道士见楚辰望向自己，眼神向楚辰看来，却被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眼神？ 楚辰简直是目眦欲裂！ 要不是自己刚好到段大章家，那小伟这孩子…… 楚辰根本不敢往下想！ “你为什么要放他们的血？这是残害生命，你知道吗？！” 楚辰愤怒的声音，并没有让道士害怕。 他心中还在侥幸，楚辰等人在这里行凶，副将肯定会收拾他们！ 可是他却没想到，楚辰等人敢在副将府里干这些事，又怎么会惧怕冯段守！ “我那是上等秘法！冯副将父亲病入膏肓，必须用我炼制的丹药才能治好。这些孩子很幸运，他们的血可以被我用来做药引！” “你赶快放开我！耽误了给老太爷治病，冯副将肯定会收拾你！” 荒谬！ 荒谬至极！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那冯段守堂堂从二品官员，居然还会信这样子虚乌有的事！ “呵呵，好，我马上放开你，送你去找冯副将。”楚辰面无表情，冲着道士走了过去，边走边对搀扶孩子们的士兵命令道:“先带孩子们出去。” 士兵们一愣，仿佛明白了楚辰的意思，带孩子们快速离开了房间。 看到走近的楚辰的示意，两名控制道士的士兵松开了自己的双手。 山羊胡道士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可他却没想到，前一秒还下令放开自己的楚辰，竟然从怀中掏出一把手枪！ “你……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送你回家！听我的，下辈子，别当人了！” 仿佛所有的愤怒汇集到右手食指上，楚辰用力的扣动了扳机。 啪！ 枪声响起，山羊胡道士应声倒地。 瞪大的双眼，显示着他的不可置信。 他到死都没有明白，其实小伟的话说完之后，他就已经被宣判了死刑！ 第101章 罗大春的阻拦 啪！ 后院中一声枪响，冯段守的心脏，猛的跳动了一下，怎么开枪了？ 正在他纳闷之时。 从后院中走出一群人，除了刚才涌入的自强军以外，还有几名被搀扶的孩子。 完了！ 见到被解救出来的孩子，冯段守心都凉了。 还是被发现了！ 后院的杨大师怎么这么蠢，听到前面这么大的动静，也不赶快将孩子藏起来。 自己的老父亲可怎么办？ 他还等着杨大师的丹药救命呢！ 就在冯段守在沉思之时，楚辰从后院走了出来。 楚辰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开始时的愤怒，面容平静的走到了冯段守的身边。 虽然面容平静，可是脸上却有着几抹血迹，让平静的他显得有着恐怖。 “冯副将，你还有什么话说？” 冯段守对于楚辰的行为，感觉有些大惊小怪。 “不就是些小孩么，北边闹旱灾有多少吃不上饭的。我好吃好喝供养着这几个孩子，有什么错？” 听到冯段守的话，楚辰有些目瞪口呆了。 这个人脑子里怕是有毛病？ “抽血也算是好生供养？” “吃我的喝我的，抽点血怎么了。就算一不小心抽死了，大不了给他们家里一点银子就是了。” 冯段守仍然不为所动，他心里想着，既然楚辰想找的孩子已经找到，那自然就快要离开了。 “呵呵，冯副将，你做人还真是讲究啊。” “可是你知道吗？这位段小伟的父亲，是西征军的一名哨官？” “在攻打乌什的时候，他身先士卒，为了掩护战友，牺牲了自己。” “呵呵，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要是我不来的话，他就活不下去了啊。” “你想知道段大章长什么样吗？他和小伟一模一样！” 冯段守听到这话，望向被自强军士兵搀扶的段小伟。 段小伟正向这边望来，冯段守听到楚辰的话之后，感觉那看向自己的眼神，就是那已经去世的段大章一般。 冯段守想到这里，感觉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嗨，我也不知道不是。现在孩子不是好好的么！” 楚辰突然感觉，和冯段守这样的人根本没有话说了，他的脑子里装着的，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 留着他，不知道还要祸害多少人。 “呵呵，你不用跟我说了。自强军官兵认我是主将，那我就要给他们做主。有什么话，你还是去跟大章说吧……” 什么？ 冯段守开始时没有理解楚辰的话，可是当他看到楚辰手中抬起的手枪后，彻底明白了。 冯段守剧烈的挣扎！ 可是他根本挣脱不开两名士兵的控制。 “你干什么！楚辰，你别冲动！我是堂堂从二品武官，你不能杀我。” “我有钱，我可以给段小伟他们家很多很多钱，让他们一家人后半辈子花不完的钱！” “为了一个死去的哨官，杀了我，你也完了！朝廷不会放过你的，你值得吗！” 冯段守的话，并没有改变楚辰的想法。 楚辰脑海中浮现的，是段大章掩护战友时的场景。 杀了冯段守的后果，楚辰大概知道。 擅杀朝廷大员，清廷肯定也不会放过自己的。 虽然自己这一边占理，再加上左宗棠到时候肯定会支持自己。 最好的结果，是能保住性命。其他的一切，估计都没了。 最差的结果，就是清廷将自己捉拿下狱。 可是不杀他行吗？ 大章现在是不是在天上看着自己呢？ 他已经献出了自己的宝贵生命，自己这参将的官职，里面是有大章的一份贡献的。 如果真不行，那就反！ 自己有钱，有人，还有超出这个时代的思维，何愁不能再闯出一番天地。 想到这里，楚辰的目光变得坚定。 缓缓抬起手中的手枪。 食指用力，装弹的转盘已经开始慢慢转动。 “不要！” 就在这关键时刻，从旁边冲过来一人，伸手将楚辰的右手猛的推开。 啪！ 子弹出膛，可是并没有命中冯段守的脑袋。 手枪因为来人的干扰，在击发时向右产生了偏差。 虽然没有击中冯段守的脑袋，但是出膛的子弹却击中了冯段守的耳朵。 “啊！！！” 冯段守嘴中，传出杀猪般的叫声。 耳朵上传来的剧痛，在耳边炸响火药的冲击，都让他异常的痛苦。 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嗡嗡声在回荡。 楚辰并不在意冯段守的反应，他转头看向这个阻拦自己的人。 来人身材并不高大，却浑身散发着一股气势。 这种气势，楚辰很熟悉，必然是在长期的征战中积累下来的。 再看他胸前官服上的补子，竟然是麒麟！ 一品武官的官服补子才是麒麟！ 湖南这地界，也只有湖南提督是从一品。 怎么冒出个提督！ “你是楚辰吧。我是新任湖南提督罗大春，你先把枪放下。” 罗大春并没有太过强硬，他看得出来，楚辰正处在气头上，于是慢慢将楚辰手中的手枪扯了过去。 罗大春？ 楚辰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知道今天自己是杀不了这个冯段守了。 就差一点！ “罗大人，这冯段守残害小孩！居然用孩子的鲜血给他生病的父亲炼药！” “你看那中间的孩子，他的父亲叫段大章，是牺牲在乌什的西征军哨官啊……” 楚辰快速将所有事向罗大春叙述了一遍，罗大春听后，也是一脸的愤恨之色。 “可是他是朝廷的从二品大员，犯了事也是由朝廷决断，你可知杀了他的后果？” “我自然知道。可是，大章不在了，我不为小伟做主，还有谁能管他？” 罗大春还以为楚辰是一时冲动，可是从他的言语中看来，并不是这样啊。 怪不得是左大帅看好的人物，为了自己的手下，居然敢赌上自己的前程，甚至生命！ 可越是这样，自己就越要阻止楚辰！ 罗大春不愿意看到，这样一个爱兵如子，战功卓着，而且又通洋务的人才就这么泯灭。 其实罗大春在一个月前就得知，楚辰要担任福州知府兼船政大臣。 作为和左宗棠关系匪浅的官员，他自然知道大帅的眼光。 既然能够竭尽全力的保举楚辰，那定然是因为楚辰有可取之处！ “楚辰，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我受朝廷的任命，来到湖南任提督。这提督任上的第一件事，就是办这个案子！” 楚辰对于罗大春有一定的了解，因此才会任由他阻止自己。 罗大春是一个好官，还是个战将！ 与太平天国作战，他曾以少胜多，率军击溃太平军四十座营垒。 与捻军作战，他曾孤身入敌营，说服并招降号称拥有三四十万兵力的头领陈玉。 他曾任船政轮船统领，福建陆路提督，代理福建水师提督，对水师建设贡献很大。 他曾受命赴宝岛进行开山抚民，修建苏奥至花莲两百里道路，并开发台北，使得清廷在1875年在台北设一府三县。 “既然罗大人这么说，那楚辰便不再坚持，希望大人能秉公执法。湖南出去作战的人太多了，英雄也太多了，希望大人可以善待这些人的家属。” “只要是我自强军将士的家人，如果再出现类似情况，大人，楚辰作为自强军主将，哪怕拼上性命，也一定要为他们争一个公平！” 楚辰的声音铿锵有力，犹如一声声摄人心魄的鼓声，狠狠敲击在在场的所有人的心上！ 第102章 良苦用心 在罗大春的阻拦之下，楚辰终究还是没能将冯段守杀掉。 就差一点点！ 虽然罗大春对楚辰许下承诺，要重重参奏罗大春，可是楚辰并没有太大信心。 即使罗大春是湖南提督也不行！ 清廷的腐败太严重了！ 只要冯段守肯花大价钱，找到中枢的人物，想要逃过制裁也不是不可能。 既然杀不了冯段守，再留在这里也没有了意义…… 楚辰颓然的转过身去，冲着门口走去。 此时被丢在地上的莺歌烟馆掌柜郑钱，心中已经是惊恐万分。 楚辰从现在的位置走到门口，势必要经过自己这里。 他可是连冯段守都要射杀的人！ 要不是提督大人的阻拦，现在冯段守早就已经归天了！ 郑钱将头紧紧的埋在地上，心中不停的祈祷。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楚辰安静的走过，郑钱的脸贴在地上，眼神余光看着楚辰经过自己的双脚。 过去了……马上就过去了…… 手枪随着楚辰手臂的挥动在前后摇摆，经过郑钱身边的时候，楚辰余光一瞥，轻轻扣动扳机。 此时枪口指向的，正是郑钱埋在地上的脑袋。 啪！ 就在郑钱感觉自己的小命已经保住了的时候，枪声响起！ 郑钱圆睁的双眼，迅速失去了光彩。 “你……” 罗大春的声音传来，但是说了一个字之后，就戛然而止了。 楚辰回头，无奈的说了一声:“不好意思，枪走火了。” 然后，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去。 见楚辰情绪比较低落，罗大春非常理解他的心情。 算了，一个烟馆老板而已，而且是犯下罪行的人，随他去吧。 “楚辰，你稍微留一下，我还有话对你说……” 楚辰停住脚步，回头望去。 只见罗大春冲他点了点头。 楚辰心中也是纳闷，这新上任的提督，和自己还有什么话说？ 难道要责问自己射杀郑钱的事儿？ 院中的自强军士兵听到罗大春的话，也不禁紧张起来。 默默的握紧了手中的步枪。 罗大春只带了三十多人，虽然装备和自己的差不太多。 可是只要他敢对楚辰不利，自强军士兵可不管他是不是提督！ “走，进屋说。”罗大春并没有让他多等，吩咐手下将冯段守看押起来之后，便招呼楚辰进屋。 “伯韬，将孩子们送回家，请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然后回营等我。” “可是辰哥，万一……”方伯韬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出口，可是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他怕罗大春等亲兵营走了之后，会对楚辰不利！ 楚辰摆了摆手，然后转身便走进了房门。 尽管楚辰是这种态度，但是方伯韬并不敢放松。 于是杨天寿带着大约三十多名士兵，留在了院中，方伯韬则带着其他人送孩子们回家。 “心里肯定很难受吧？” 刚进门，罗大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楚辰瞄了一眼站在房间中央的罗大春，心想这还用问吗？ 要不是你的阻拦，那冯段守已经下去见段大章了！ “呵呵”，罗大春并没有对楚辰不爽的眼神产生介怀，而是将他把楚辰留下的目的说了出来。 “我罗大春也是左大帅提拔起来的人，所以咱俩算是师出同门，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走错路。” “冯段守死不足惜，但是朝廷可以杀他，你不可以。” “就不说你是比他官职要低的参将，他一个从二品武将，只能朝廷才能定夺。” “好了，我知道你是左大帅看好的人，要不然也不会竭力保举你去福建。既然你要去福州，我就给你说说福建和宝岛的形势。” 听到这里，楚辰一脸意外的看向罗大春。 福建和宝岛的形势？ 要知道这罗大春的上一个职位，是福建提督。 那可是福建绿营的最高统帅。 同时他又参与过宝岛北部的开发，作为清廷在宝岛“开荒抚番”政策的具体执行者，可以说是对于福建和宝岛两地非常熟悉。 不过罗大春的第一个问题就让楚辰很意外。 “你知道，左大帅为了保举你，是担了多大风险吗？” 风险？ 对于这个问题，楚辰倒是没有太多考虑。 在他眼中，左宗棠的收复新疆，是泼天的功劳，还有风险？ “哦？”楚辰一脸的正色，他可不想因为自己而影响了左宗棠，所以急切的询问：“什么风险？？” 罗大春见楚辰着急的样子，心道怪不得大帅会对楚辰如此厚爱。 听到自己说大帅有风险，楚辰竟然如此着急。 不枉自己阻止他杀掉冯段守，这可是大罪！ “大帅承担的最大风险，其实是保举你担任知府……” 从罗大春的口中，楚辰终于知道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而这些，左宗棠为了不给楚辰压力，竟然一点都没有对楚辰提过！ 左宗棠保举楚辰的两个职位，船政大臣其实还好，毕竟只是相对于福州船政来讲。 最重要的是知府这个职位。 清廷对于知府这一职位的把控，是相当严格的。 知府，虽然只是从四品文官，但是权力却一点都不小。 全国共有185名知府，相当于后世的市委书记兼市长，可以说是一地的最高长官。 按理来说，知府必须是由科举出身之人担任。 但是也有一种例外，就是由总督或者中枢的军机大臣等人保举。这样的话，可以不受科举的限制。 但是，保举之人要承担风险。 那就是，如果被保举的知府有行为不端的情况出现，那么保举他的那位大员，就会受到连降三级的惩罚！ 连降三级！ 楚辰的心中五味杂陈。 左大帅居然为了自己，也为了船政，甘愿承担如此风险！ 大帅的厚爱与信任，让楚辰瞬间感觉肩膀上仿佛压上了重重的担子。 于是，楚辰对于罗大春并没有了那么多怨气。 态度逐渐变得认真，对于罗大春后续所说的，福建与宝岛的形势和人物，听的无比认真。 对于左宗棠，楚辰无以为报，只能竭尽全力将福州和船政办好。 也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左大帅的期盼！ 第103章 底气所在 湖南湘乡县的一个小村庄内，一群人正在讨论着什么。 最中间的一人，是刚从省城长沙做生意回来的人物。 “喂，你们知道吗，长沙城前两天发生大事了。” 老王经常来往长沙，都是做些小买卖，每次回到县里，他都会向别人吹嘘他在省城的见闻。 每次看到周围人崇拜的眼神，都能让他心中无限的满足。 “老王，别卖关子了！快说说，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了？” 见周围人的胃口被自己吊的足足的，老王神秘的说道:“有人把莺歌烟馆给砸了！” “啊？” “谁这么大的胆子，那不是长沙最大的烟馆啊！” 周围百姓发出一阵感叹，从往日老王的吹嘘中，他们知道莺歌烟馆是城内最大的烟馆，据说老板人脉通天！ “呵呵，”老王不屑的冷笑一声，随后说出了让大家更加惊诧的消息:“砸莺歌烟馆不算什么！那人，还带兵炮轰副将府呢！据说枪炮声不断，副将冯段守差点就被他杀啦！” 说完后，老王便故作高深的停了下来，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一切在他的意料之中，接下来果然是周围百姓充满震惊的议论。 “卧槽，副将那可是大官啊！” “是啊，谁这么大的胆子！” “还敢炮轰副将府，那得是多大的仇啊！” “老王，你别停啊！快说说是谁啊，还有，因为啥才这么冲动的？” 老王见大家安静下来，下面，该轮到自己登场了！ “说是西征军的一个将军，因为长沙协副将残害小孩，而且其中有个孩子的父亲，是那个西征军将军手下的哨官！ 要说这位将军可真是个好官！咱们湖南出了多少将士去前线打仗啊，居然还有人敢欺负这些人的家人，真是该死！” 什么？？？ 炮轰副将府的肯定是自强军，肯定是楚将军！ 人群中的陈海瑞，一脸的震惊，心中仿佛掀起滔涛巨浪！ 他正是自强军的一员！ 虽然说他是后来才加入自强军的士兵，但是这些日子的相处，让他早已深深地融入到自强军中。 主将楚辰的身先士卒与爱兵如子，全体自强军官兵亲如兄弟，特别是为百姓为国家而战的思想，都让他深深地迷恋。 来到湖南后，由于楚辰照顾自己这些湖南籍的官兵，给了好几天的假期探家，陈海瑞才得以和几年未见的家人团聚！ 没想到，今天在湘乡居然听到这样的消息！ 不用问，那老王嘴中的西征军将军，那肯定是楚辰！ 以自己对楚辰的了解，也只有爱兵如子的他，会因为自己部下的事情，和副将府开战！ 这样的将军，怎能让人不为他卖命啊！ 陈海瑞为自己前几天的犹豫而愧疚不已…… 自己回到家之后，居然还产生了动摇，竟然还想着不回自强军，就这么在家和家人一起生活！ 楚辰为了手下在硬刚副将，自己却想做个逃兵！ 和楚将军的行为想比，自己简直太可恶了！ 不行，得马上回营！ 现在正是自强军，正是楚将军需要用人的时候！ 这样的场景，在湖南的好多个地方都在发生着。 当楚辰炮轰副将府的消息扩散开来，湖南很多地方的百姓都会看到，三五成群的官兵纵马疾驰。 他们的家乡不同，可是目的地却惊人的相似。 那就是，长沙！ 1878年7月20日，正是楚辰刚到长沙时，与回家的官兵约定的十日之期！ 令楚辰没想到的是，人员竟然全部到齐！ 而且很多人都是从家中骑马一路狂奔而来！ 因为在很多人眼中，楚辰遇到了大麻烦，想要迅速归队来壮大自强军的力量。 从新疆重新接收了一千五百人之后，楚辰之所以迟迟没有重新调整人员，就是因为，他认为到湖南之后不一定会有那么多人会继续跟他走。 可是他低估了自己的能力，也低估了自强军的凝聚力！ 既然三千人都愿意归入自强军，楚辰也就重新调整了整个队伍的编制。 自强军统帅，参将楚辰。 楚辰的副手，游击将军，方伯韬。 由于新疆作战英勇，方伯韬也早就被左宗棠升为游击将军。 整个自强军三千人，划分为六个营，平均每营五百人。 亲兵营，营官马大彪。 炮兵营，营官陈青礼。 步兵一营，营官杨天寿。 步兵二营，营官马小四。 步兵三营，营官江辰安。 步兵四营，营官余鸿乐。 各营五个哨，亲兵哨六十余人。其余四哨均是一百一十多人，九个队，一队十二人。 所配备武器，轻武器主要是改造之后的连发毛瑟m1871。 每个哨配备迫击炮两门。 炮兵营装备不齐，共配备克虏伯钢炮五门，迫击炮10门，其余人还是先以步兵为主。 除了陈青礼外，其他都是曾经左哨的老人。 这一次调整，曾经左哨的一百余人充实了整个自强军的指挥层。 这就保证了自强军对于楚辰的绝对服从。 陈青礼以前是谭和义手下的炮兵哨长，曾与楚辰有过交集，所以楚辰把他从谭和义手下要了过来。 炮兵是技术兵种，专业的事还要专业的人来干。 杨天寿不再担任亲兵营营官，是因为楚辰和石清瑶等人早已定下，到了福建之后，要派杨天寿去宝岛配合石清瑶的活动。 崔成此次并没有担任职务，因为西征时崔成担任过间谍任务，并且完成出色，所以楚辰对他另有安排。 楚辰站在临时搭建起来的高台之上，望着眼前军容严整的自强军。 重新调整建制之后的自强军，终于有了近代军队的样子。 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三千官兵，都是经历了西征作战的精锐。 要知道，西征作战，虽然不是和列强军队作战，但是阿古柏军队也是英国和俄国支援培养的军队。 可以说左宗棠的西征军，已经具备了近代军队的作战力。 而自强军，经过左哨、前锋营、自强军的变更，骨干力量相当扎实，又是经过楚辰不断的思想引导和战术训练。 他们知道为谁而战，知道什么是荣誉和团结，可以说是西征军中的精锐！ 楚辰胸中豪情万丈，这一支部队，在清廷范围内，除了左宗棠现在率领的西征军，根本没有能够抗衡的力量！ 李鸿章的淮军，差的远呢。 这，就是楚辰前些天敢炮轰副将府最大的底气。 一旦有事，凭借这样一支军队，他也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回到清朝两年了，终于有了自己的底气！ 第104章 惹祸的一指 福建省福州府。 经过连日的奔波，大军终于进入到了福州境内。 “辰哥，这福州的环境真好啊！” 进入福州之后，大家的心情明显都好了很多。 看见那高山与绿植，与新疆作战时相比，环境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哈哈哈，”楚辰和方伯韬的心情一样：“伯韬，你说的没错啊！福州又叫榕城，有句话叫八山一水一分田，形容的就是福州！” 方伯韬听过楚辰的话，仔细望去。 还别说，这句话真挺形象！ “辰哥，你看前面几座山，在平地上凭空拔起，真好看啊。” 楚辰顺着方伯韬的眼神，望着眼前的福州城。 “那应该是于山，那是屏山，那是乌石山……” 说到乌石山之时，楚辰的声音明显停顿了下来，连脸色都变得严肃了。 方伯韬见状，赶忙顺着楚辰目光的方向看去。 只见不远处的乌石山脚下，在一片道馆旁，伫立着几座西洋小楼。 之所以如此明显，是因为西洋小楼样式和周围建筑完全不同，而且明显比周边的建筑高出很多！ 教会的教堂！ 而那西洋小楼旁边，此时竟然密密麻麻聚集了很多人。 恐怕不下三四百人！ “坏了！” “伯韬，让队伍加速！大彪，让亲兵营跟我先走！” 这么多人聚集，而且是在西洋楼前，肯定出事了！ 要知道，此时外交无小事，教案又是其中相当敏感的东西。 轻则引起流血冲突，重则会引发战争！ 而且，从两次鸦片战争开始，中国就失去了领事裁判权，也就是司法权。 简单来说，洋人在这里犯了事儿，只能由洋人设立的法庭来审判，清廷无权过问！ 而且以列强的强势态度，若是与洋人产生冲突，吃亏的基本都是清朝的百姓。 “大家快点，加速！” 在楚辰的命令下，先行出发的亲兵营，不停挥舞着马鞭。 土路上一阵烟尘。 …… 乌石山脚下，共有五座洋楼，其中一座，正在进行修建。 密密麻麻的人群，将这座正在修建的洋楼，围的水泄不通！ “必须拆掉！” “对，必须拆掉！” 举人林应霖气的胡子都歪了，对着黄求德就是一阵的咆哮。 而护在洋楼前的黄求德，则是一脸的轻蔑。 “拆什么拆，这是我们安立甘教会正经租借的土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虽然对方人多势众，但是黄求德根本不害怕。 以前的他，胆小懦弱，一介平民。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可是教会中的牧师，是受过香港维多利亚主教洗礼的真正教徒！ “放屁，你们修建的房子超出了界限，已经侵占农田了！” “对啊，不光侵占土地，洋楼修的这么高，严重破坏了乌石山的风水！” “说的对！就因为你们破坏了风水，这两年福州才会水灾火灾不断！必须拆！” 黄求德听到面前这群人的吵闹声，很不耐烦。 但是自己也不敢轻举妄动，对面不光是举人林应霖在。 那侯官知县刘恩第和闽县知县张星锷也在！ 知县，在清朝百姓眼里，那可是青天大老爷。 “胡教士怎么还没到啊！” 黄求德向旁边人询问着，要是胡约翰再不来，现场怕是不好控制了。 对面人太多了！ “胡教士来了！” 一声喊声过后，一个金发碧眼的洋人走到了黄求德的旁边，满脸的不耐烦。 “教士阁下，这群人又来无理取闹了！” “我知道了。” 胡约翰在这片土地已经传教十余年了，对于清国人有着深刻的理解。 “刘知县，你们怎么又来了！不要干扰我们的工程进度，不然我会向你们的巡抚大人进行抗议！！” 刘恩第听闻，一脸的气愤之色。 “你还敢提巡抚大人？去年巡抚大人丁日昌在时，和你们的领事星察理约定共同来测量土地，你为什么不来？” “现在丁大人离任了，新上任的吴大人又病重，你现在想到巡抚了，你安的什么心！” 虽然刘恩第的语气相当气愤，可是星察理根本没有一丝波澜。 “不要多说废话，你们这些愚蠢的野蛮人就赶快滚吧，不要在我们教会这里聚集了，这里是神圣的地方，不是你们这帮野蛮人撒野的地方！” 星察理的呵斥和侮辱，点燃了在场百姓的怒火。 所谓主辱臣死。 洋人侮辱的是知县，那可是自己的父母官。 于是在场的百姓蠢蠢欲动，就要冲向洋人所在地。 还好刘恩第出手阻拦。 其实刘恩第今天来的目的，一个是为了和洋人交涉，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能够控制事态。 万一出现流血教案，他作为知县，根本难辞其咎！ 此时教会的一座小洋楼的二楼阳台上，有几个女人在阳台上观望着不远处的事态。 其中有两人，虽然是清国人的模样，可却是一副洋人打扮。 穿着好看的西洋裙，年龄大一些的大概有二十一二岁，温婉平和，一看就是大家闺秀。 小的一个十七八岁，俏皮可爱，也是个美人胚子。 “呵呵，语嫣姐，你看看那些人，只知道争辩，被侵占土地不是应该告上法庭么，怎么这么呆呆的，有些好笑呢。” 其中一个岁数较小的女子，长相天真可爱，边说边用手指向群情激愤的百姓。 “别指！” 陈语嫣慌忙将陈梦琪的右手拉了下来。 尽管她的动作迅速，可是还是慢了半拍。 “那些女人竟然对我们指指点点！还在笑！” 前来交涉的百姓中有些男子，一来就注意到小洋楼阳台上的女子了。 没想到这么好看的女人，竟然遭到了洋人的残害！！ 在他们眼中，进入教会的女人，都会受到教会的残害。 “她们竟然敢嘲笑我们！” “都是被洋人给洗脑了！一点都没有礼义廉耻！” “拆了洋楼！烧了洋楼！” 众人的叫嚣，将陈语嫣和陈梦琪的俏脸，吓得煞白。 特别是陈梦琪，没想到自己的一指，竟然会引发如此严重的后果。 她不知道，由于洋人的入侵，愚昧保守的清国男人，在面对洋人时，心中隐藏着一些自卑与愤怒。 女人在普通男人眼里，更多的是被当成私有之物。 这才有了裹脚等心理扭曲的行为，目的就是不允许女人出门抛头露面。 洋人教会中的女人，在百姓眼中，都是被洋人残害，并且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现在这样的女人，竟然敢用手指着自己嘲笑。 奇耻大辱！ 坏了！ 刘恩第心中惊叹一声，现场的事态，要控制不住了！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一声大喝传来。 “住手！” 第105章 要讲法律 要坏事！ 疾驰而来的楚辰，看到洋楼上年轻女子的一指，心中叹息。 这是哪来的小姑娘，看不出个眉眼高低！ “住手！” 一声大喝，让现场群情激奋的百姓和士绅，脚步一顿。 紧接着。 哒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数以百计的骑兵涌入场内。 骑马的士兵精神抖擞，浑身散发着杀气。 为首之人，正是楚辰！ “下马！” 马大彪的一声命令，亲兵营所有官兵动作一致，听令而从。 啪！ 五百人动作整齐，节奏一致，双脚落地的声音让现场所有人感到心脏一紧。 这是哪来的部队？ 竟然如此精锐？ 刚才还混乱异常的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的目光，全部聚焦到楚辰身上。 只见他大手一挥，亲兵营士兵便快速的前出。 在士绅百姓和教会小楼之间，形成了一道人墙。 在场的百姓和士绅，包括知县刘恩第在内，皆是被吓了一跳。 整齐的军容，寒光闪闪的刺刀。 令人胆寒！ 此时最开心的，莫过于传教士胡约翰。 “快！把他们全抓起来！让他们再来闹事！” 胡约翰心中得意，在他眼中，清廷的官员，见到他们洋人，都会自觉的低下他们的头颅。 更是不敢破坏一点与洋人的关系。 这冲进场的士兵，一个个凶神恶煞的，他们正面对向这群百姓士绅，不就是最好的体现吗？ 楚辰听到胡约翰的声音，心中大汗。 这哥们莫不是脑子秀逗了？ 给我下命令呢？ “听我的命令，向后转！” 亲兵营官兵，听到楚辰的声音，瞬间全部后转。 此时此刻，他们从面向百姓，改成了面向洋楼方向。 身后是百姓，眼前是教会洋楼，枪上的刺刀，寒光凛凛！ 胡约翰傻眼了。 刘恩第和士绅百姓们，却是瞪大了眼睛。 这群官兵，和我们是一伙的！ 见此情景，知县刘恩第慌忙跑上前去。 “这位大人，我是侯官知县刘恩第，不知大人是？” 楚辰看了刘恩第一眼，然后淡然的回答：“我是新任福州知府兼船政大臣，楚辰！” 知府？！ 他就是新任知府！ 之前刘恩第听说过，新任知府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 心中还不以为然。 可今天一见，就光是楚辰身上散发的气势，就可见一斑。 “此处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如此多的人员聚集？” 既然是知县，定然对于现场情况最为掌握，于是楚辰便向刘恩第发问。 “大人，是这样的。” “你先停一下。”楚辰打断了刘恩第的话。 然后望向胡约翰，右手挥了挥：“那个谁，你也过来。” 胡约翰好歹是在清国传教十余年的人，对于清国语言很是熟悉。 楚辰口中的“那个谁”，说的是自己？？？ 自己可是堂堂安立甘教会在福建的总负责人！ 见胡约翰在自己的招呼下没有过来，楚辰的眉头皱了皱。 唰…… 见胡约翰并没有按楚辰说的来，一直在观察在场形势的亲兵营士兵，眼神同时整齐的望向了胡约翰。 卧槽。 胡约翰一阵心悸，他感觉到巨大的压力瞬间压在了他的身上。 不得已，只好乖乖向楚辰走去。 “好了，你继续说吧。” 楚辰见胡约翰过来了，于是示意刘恩第继续说下去。 刘恩第看胡约翰一副不爽的神情，心中可是开心不已。 这整日里高高在上的胡约翰，竟然也有今天！ “知府大人，他们安立甘教会，租用了乌石山道馆的房租居住。可是，他们竟然摧毁原有建筑，修建了明显很高的洋楼，影响了风水，当地士绅百姓意见很大。” 刘恩第边说，边向楚辰示意。 楚辰抬眼望去。 确实啊，教会的洋楼至少都是两层，而且层高很高。 刘恩第的声音继续响起。 “第二个，则是他们现在修建的这一所洋房。” “其界限超出了当时所租的土地，已经侵占了农田。” “前任巡抚丁日昌丁大人曾与英国领事星察理协商，用电线局大楼和教会的这几座洋楼互换，可是胡约翰不同意，仍然在修建洋楼。” “今日我们过来交涉，胡约翰先是粗鲁的侮辱和谩骂我们这些人，那洋楼上的妇人更是指指点点，不停嘲笑。” 听到这里，楚辰向洋楼的阳台上看去。 只见那几名女子，仍然停留在那里。 不过已经不敢再指指点点的了。 唉，真的是，没有眼色啊！ 楚辰心中一阵郁闷，这是哪里来的女人，怎么这么不了解当地人的情况？ “语嫣姐，那个来的将军怎么在看我们。眼神有些可怕啊……” 陈梦琪其实已经知道自己闯祸了，幸亏有这个将军阻拦。 那群人就像疯了似的，可真不知道会怎样。 “别怕梦琪，有我在呢……”陈语嫣握住了陈梦琪的双手。 但是她的心里也没有底，不知道这位气势如此之盛的将军，是什么脾气。 唉，今天真不该好奇，到这教会中玩耍。 “把那几人都给我带下来！” 楚辰一声令下，亲兵营士兵向洋楼冲去。 “语嫣姐，他们……他们冲上来了……” 陈语嫣并没有惊慌，看样子，今天没那么好过去了。 实在不行，就亮明自己的身份！ “大人，受此侮辱，我等不甘啊！” “是啊大人，我等读书人，如何能受得了如此奇耻大辱！”旁边的举人林应霖，也在向楚辰申诉。 楚辰大概了解了情形。 幸亏今天自己来的及时。 若是真动起手来，情况不可想象。 “胡约翰，刚才知县刘恩第所说可是事实？” 听到楚辰的声音，胡约翰感觉很不爽。 在他眼中，自己在清国人面前是高高在上的。 “呵呵，他说侵占就侵占了？” 楚辰听闻，看向刘恩第。 “可有证据？” 刘恩第从林应霖手中接过一张纸，递给楚辰。 “大人，证据确凿！这是租赁凭证。” 楚辰接过凭证，迅速浏览了一遍。 按照租赁凭证上来看，新建的洋楼，至少有一半面积都不在教会的租地范围之内。 有了证据，楚辰心中大定。 你们洋人不是喜欢讲法律，讲法治么。 这一次，我就跟你们讲讲法律！ “胡约翰，证据确凿，你侵占土地，你还有什么话说？” 胡约翰自知理亏，但是让他就此认输，那也不可能。 “那都是一面之词。而且，你没有权力处理我们教会的事情，有事，请你去英国驻华最高法院进行起诉。” 然后，胡约翰就不再说话了。 他这个样子，林应霖等人气的牙痒痒。 这个胡约翰，油盐不进啊！ 第106章 全部带走 “大人，楼上的妇人，全都带下来了！” 亲兵营士兵的动作很迅速。 就在胡约翰油盐不进的时候，已经将刚才阳台上的妇人全部带了下来。 站在楚辰面前的陈语嫣，感觉很意外。 刚才士兵往洋楼上冲的时候，她心中还有些害怕。 落在这群凶神恶煞的士兵手中，怕是要吃亏啊！ 可是令她没想到的是，亲兵营士兵却个个纪律严明。 没有一个趁机对她们动手动脚的人，没有粗鲁的语言。 甚至，连肢体接触都没有，只是催促着让她们走下洋楼。 这群士兵，有点不一样啊！ “你们为何在洋人教会里逗留？都是教会成员？” 见众人都到了，楚辰出声询问。 “我们才不是教会的呢，我们只是来玩的，她们才是教会的。” 陈梦琪将身体躲在陈语嫣身后，而后解释着。 楚辰颔首，这两名身穿洋裙的女子，不是教会中人。 其余女子都是。 “刚才你为何要用手指这些百姓啊？你可知道，这是一种侮辱！” “我……我……” 楚辰的质问，让陈梦琪说不出话来。 “梦琪她不是有意的，而且我们根本也没有侮辱的意思。” “梦琪只是在感慨，为什么你们只会争辩，不去用法律扞卫自己的权利！” 在陈梦琪结结巴巴的时候，陈语嫣挺身而出。 咦？ 楚辰心中一阵的惊讶。 这个女孩子，有点东西啊。 从她的装束，谈吐上看，不是一般人。 “你还懂法律？” 陈语嫣听到楚辰的询问，自信的回答:“那当然，你以为我是清国被禁锢的妇女么？” “在我看来，你们太不尊重女人了。她们为什么会有人来教会，因为教会开办了女子学堂！你们会让女孩子读书吗？我和梦琪，来自柔佛国和檀香山，我们那里，女子学校很普遍！” 额…… 陈语嫣的话，让林应霖等士绅哑口无言。 在他们眼中，女子无才便是德！ 不过，陈语嫣的话，却让楚辰眼神一亮。 这一次，说不定是个机会啊！ “谁说我们不会让女子上学了？” 楚辰顺着陈语嫣的话，说出了令刘恩第和林应霖等士绅震惊的话。 见大家都在看着自己，楚辰继续说道:“刘知县，林举人。现在洋人开办学堂，吸收妇女，这次我们可以阻拦，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 刘恩第和林应霖沉默。 楚辰说的，确实是那么回事。 现在不光是安立甘教会，还有以美会，美部会等教会，都开办了女子学校。 在林应霖等士绅眼中，那些女子，去洋人的学校，不知道在干什么勾当！ “可是大人，屡禁不止啊！再怎么阻拦，都还有去的。” 楚辰心中感觉有戏！ “是啊，所以说堵不如疏！” “我们也办女子学堂！甚至还要开办女子工厂！这样的话，断然不会再有妇女被洋人的学校所吸引！” 陈语嫣听到楚辰竟然这么说，美目深深望了楚辰一眼。 这位年轻的知府，有点意思啊。 不过，楚辰的话在刘恩第和林应霖等人眼中，就是惊世骇俗！ “这……大人，不可啊！” 见这些守旧的士绅还想阻拦，楚辰刚要说话，没想到陈语嫣却抢先开口。 “你看看，我就说你们不会吧。我看不是不会，而是不敢，是学问比不上洋人！！那你们就不应该阻止她们去洋人的学堂！” 陈语嫣语气坚定，充满了不屑。 说完还冲着楚辰看了一眼。 楚辰有些想笑，这个小姑娘，有点和自己打配合的味道啊。 “你……你……”刘恩第和林应霖感受到了陈语嫣的不屑，可是却又没有话说。 楚辰知道该自己登场了。 “你这个小丫头，懂什么。刘知县和林举人，可是我们当地学问最深的人。还能比不过洋人？” “刘知县，林举人，我看这小丫头的话太气人！咱们就办给他们看！办女子学堂，全是女人，男女不在一起，也不算是违了礼制！” “咱们要让他们洋人看看，比学问，咱们是他们的祖宗！” 楚辰的话，刘恩第和林应霖爱听！ “对！知府大人说的对！论学问，咱们是他祖宗！咱们也办女子学堂，到时候看看谁还会去那洋人的学堂！” 两人说完，还示威似的看着陈语嫣。 眼神中一阵的得意。 陈语嫣嫣然一笑，她本来就是为了配合楚辰。 只要女子学堂开办，管它是谁开的。 “只要你们开办，我就承认你们比洋人强！” 林应霖两人听到陈语嫣的话，仿佛像战胜的将军一样，恨不得把头扬到天上去。 楚辰也是一阵开心，没想到，刚到福州，这解放妇女的事业，就迈出了第一步！ 此时，旁边的胡约翰却不干了。 这一会儿，这些人居然把他当空气了。 “喂，你们说完了吧？说完赶快离开！别耽误我们的施工！” 胡约翰的话，像是点燃了导火索。 刚才稍微平静的人群，瞬间又沸腾起来。 傻波一！ 楚辰心中不停的咒骂胡约翰。 非得自己找死，自己要是没来，这个胡约翰早就被揍得他母亲都不认识了。 见百姓们开始鼓噪起来，楚辰不得不行动了。 不然，只要自己一走，肯定会出大事！ “既然证据确凿，把他们全给我带走！” 听到楚辰的命令，亲兵营士兵将胡约翰等教会之人控制了起来，包括陈语嫣等人。 后面楚辰继续说的话，让百姓们沸腾了！ 可是却把刘恩第吓了一跳，他没想到，楚辰竟然如此大胆！！ “既然新修建的洋楼侵占土地，那就把它捣毁！” “不过本知府有言在先！” “本官会尽快让教会搬离乌石山，但是捣毁这座新修洋楼之后，任何人不得再破坏其他建筑，也不可趁机抢夺财物！否则，严惩不贷！” 民怨要化解，可是也不能太过。 毕竟其他建筑的土地，是教会正规租借的。 不能给洋人落下把柄！ “你敢！你敢抓教会人员，是违法的！我一定会向领事、公使、本土教会反映！你等着吧！” 楚辰理都没理咆哮的胡约翰，在他眼中，这个人根本没有脑子。 “那个谁……刘恩第，你把所有的租借凭证收集起来，那不是有翻译么，全给我翻译成英文，送到知府衙门去。” 一旁的何慎之心道，终于来活了。 他作为翻译跟随刘恩第前来，结果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什么用处啊！ 这教会的人，因为经常传道，蹩脚的中文还可以，所以今天基本没用到自己。 “下官遵命！！” 刘恩第望着楚辰，心里非常感动。 今天他前来，是冒着掉官帽的风险的。 可是现在这么一来，所有风险全都转嫁到楚辰身上了。 捣毁洋楼，抓洋人。 这每一件，都会引起列强的责难！ 可是楚辰却做的义无反顾！ 这个新任知府，有担当，够强势。自己算是服了！ 第107章 知府衙门 捣毁了侵占土地的新建洋楼之后，百姓中有一人，叫做林依奴，心想不如趁此机会，把其余的建筑都放火烧掉！ 于是他拿着火把，向剩下的建筑跑去。 却没想到，却被领头的举人林应霖一把拽住。 “林依奴，你要干什么！” “三叔，我要把洋人的房子全烧了！” 啪！ 一个巴掌，重重扇在林依奴的脸上。 “你糊涂！” “你知道知府老爷让我们捣毁这新建的洋楼，承担了多大的风险吗？他说了不让破坏其他建筑，你竟然敢不听！” 林应霖相当愤怒，这些百姓不知道，他怎能不知？ “你们给我听着！谁要是敢不听知府老爷的话，我打断他的狗腿！” 在林应霖等士绅的控制下，后续的破坏被制止了。 新建洋楼捣毁，洋人被知府大人抓走，事态终于平息，士绅百姓散去。 “走，带他们回府衙！” 楚辰一声令下，队伍向着府衙进发！ 按照楚辰的安排，马大彪带亲兵营一个哨，一百多名士兵，跟着楚辰前往府衙。 方伯韬则带着其余人，直接前往福州船政。 船政的空间大，大军先驻扎在那里。 “语嫣姐，现在怎么办？” 陈语嫣望着身边的陈梦琪，后者小脸上挂着惊恐。 “没事的梦琪，相信我的直觉。这个知府有些不一样，如果他真敢做什么。不行我们就亮明身份，估计一个知府，应该不会得罪我们两家吧？” 陈梦琪心安了不少。 对，他要敢乱来，父亲肯定有办法救她们的！ 很快，长长的队伍到了福州知府衙门…… 楚辰没有径直走进府衙，而是走向了队伍中侧。 那里，正是陈语嫣等从教会带回来的几名妇人。 “你们走吧，该回哪里回哪里去。” 楚辰的话让几名妇人有些惊讶。 “谢谢知府老爷……” 几名教会女子，本以为要进监牢遭受折磨。 可是没想到楚辰竟然肯放她们走。 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两位姑娘留步。” 陈梦琪拉着陈嫣然，刚想要赶快离开。 没想到楚辰蹦出这么一句话。 陈梦琪开心的小脸，瞬间垮掉了。 “你……你要干什么？不是放我们离开了么？” “呵呵，是啊。不过在下有一事相求。” 嗯？ 陈语嫣和陈梦琪都是一脸的疑惑。 这个杀伐果断知府，有什么事需要求她们呢？ 他也不知道自己两人的身份啊。 “想必两位不是本地人吧？从衣着谈吐上看，两位肯定是受过教育的女子。 在下有一个请求，就是未来福州开办女子学堂，不知道两位可否帮忙介绍一下教师？” 原来是这事儿。 “你真要开办女子学堂？” 陈梦琪还以为，在乌石山楚辰只是说说而已。 她对于清国的现状也很了解，现在这个时候，开办女子学堂何其之难？ “自然是要开办的，不仅要有女子学堂，还要有女子工厂，后面还会提升妇女地位等等。华夏落后太多了，必须要迎头赶上！事情虽难，但总得有人做不是？” 楚辰真诚的脸庞，让人没有任何怀疑的想法。 “好！如果你这要办学堂，教师的问题我给你解决！我们俩就住在南洋会馆，去那里找我们就行。” “那就谢过姑娘了……” 送走两名女子，楚辰便准备进入知府衙门。 就在这时，从大门中呼啦啦走出一群人来。 显然是知府衙门中的各位官员！ “见过大人……” “见过府台大人” “见过知府大人” 楚辰刚走过去，众人便不停的打着招呼。 虽然感慨楚辰的年轻，但是众人还是丝毫不敢怠慢。 作为知府，楚辰可是掌管着他们大多数人的升迁与否。 “行了，不需要那么多迎来送往，都回到各自位置上去吧。” 楚辰因为洋人教会的事儿还在心烦，哪有和这些老油条寒暄的心情。 没想到热脸贴了个冷屁股。 众人面面相觑。 “怎么了，我说话不好使？除了经历司经历留下，其他人都先回去。” 见楚辰脸上已经出现了愠怒的表情，众人不再逗留，纷纷离开。 只留下了经历司经历瑞清。 经历司，是知府直辖的一个部门，设正八品经历一人，主要负责出纳文移诸事。 相当于后世的市委秘书长，专门为知府服务，只不过品级没有那么高。 “大人，您随我来。” 瑞清不愧是久经官场之人，二十八岁的年纪，能坐到这个位置，也是心思玲珑之辈。 在引导楚辰进入府衙的同时。 瑞清有条不紊的吩咐着手下的典吏，将马大彪等亲兵营士兵到休息的地方。 马大彪也不含糊，迅速派人接管了知府衙门的防卫。 原来的知府亲兵，则被替换了下来。 亲兵营士兵一到位，整个知府衙门门口，气势陡变！ 那标准的站姿，久经沙场而散发出的气势，再加上手中的长枪，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太大了！ 这是楚辰进入知府衙门后的第一感受。 还没进大门，最南侧就是一个巨大的照壁。 据说照壁可以聚气，同时也可以将北侧的府衙建筑全部挡住。 穿过照壁后，有一条东西向的街道，街道北侧，便是府衙大门。 这也是府衙的第一道门。 两侧的墙，呈八字形。 进入府衙大门，是第一个院子。 东边院落为土地祠，西边院落为府衙监狱。 再往北走，便是第二道门。 仪门。 仪门共有三间，平时不开，只有重大活动或者迎接上宾时打开。 今天为了迎接楚辰，因此仪门大开。 仪门东西各开两个角门，用于平时进出。 东为“生门”，是平时知府等官员办公出入的门。 西为“死门”，只有提审人犯、押送死囚时才会打开。 过了仪门才进入真正的衙门大院，也就是第二个院子。 中间为长长的甬道，东西两侧各有一排八间房，为府堂各个办事机构。 东侧为“吏”、“户”、“礼”三科。 西侧为“兵”、“刑”、“工”三科。 北侧为府大堂，这是府衙的中心。 北侧中间为大堂，供知府发布政令、审理公案或者进行重大活动的时候使用。 东西两侧各有库房，东侧还有官厅，也就是官员办公的地方，府衙的经历司、照磨司（勘察卷宗）、司狱司（理狱囚诸事）等部门都此办公。 从大堂再往北，是第三道门。 宅门。 宅门处有门房，内有专人进行看守。 穿过宅门为二堂，也就是知府衙门的第三个院子。 二堂，主要是知府、副职和幕僚们办公的地方，也是知府接待客人和下属，处理事务的地方，共有五间。 二堂再往北，则是内宅。也就是知府衙门的第四个院子。 是知府及家眷居住之地。 内宅西侧为厨房，东侧为副职的住宅区，北侧为后花园。 整个一遍走下来，楚辰心中无限感慨。 门厅、大堂、二堂、内宅、后花园。 一个知府衙门，竟然如此奢华！ 第108章 上任礼 楚辰没想到，对于宅院的震惊，只是开始！ 楚辰终于在二堂的大厅内坐下，瑞清赶忙给楚辰泡了杯茶。 “大人，您尝尝这武夷山的大红袍，这可是专门为您找的十年陈茶。” 大红袍，虽然名字里有红字，却并不是红茶。 而是乌龙茶，又称青茶。 陈三年是药，陈五年为丹，陈十年为宝！ 茶叶被沸水冲泡之后，木香和陈香顿时充斥了房间之中…… 杯中的汤色，红艳透亮，犹如陈年红酒一般。 楚辰卓有深意的看了瑞清一眼。 后者被楚辰盯得有些发毛。 楚大人，这是什么表情？ 开心，还是不开心？ “有心了，瑞清。” 楚辰并没有拂了瑞清的面子，而是开始品茶。 入口之后，顺滑绵柔，醇厚甘甜，喉韵明显，舌如涌泉。 不愧是大红袍！ 见楚辰一脸享受的样子，瑞清知道自己赌对了。 知府大人绝对是爱茶之人！ 不过楚辰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摸不着头脑。 “瑞清，这茶叶多少钱买的？” 啥？ 为什么问多少钱？ 这茶叶可是价格不菲，其实是瑞清从知府衙门的下属单位，茶引批验所那里弄的。 听说是给知府大人的茶，那批验所的批验大使，可是把自己压箱底的好货都拿了出来。 但是前提是，瑞清一定要在知府面前多说说他的好话！ “大人……这……这不要钱……” 瑞清心虚的回答着，他只能实话实说。 这样的茶叶，凭他正八品经历的俸禄，还真消费不起。 “哦？”楚辰饶有兴致的看了瑞清一眼：“这么好的茶叶不要钱？那你明天给我整上一百斤，我留着。” 楚辰的这话，可把瑞清吓坏了。 一百斤，就是要了瑞清的性命，他也拿不出来啊。 没想到这么年轻的知府，心竟然这么黑！ 见瑞清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楚辰的心情放松了很多，笑着说道；“好了，不逗你了，说吧，哪里来的。” “大人，这是下官从茶引批验所那里得来的，听说大人要来，那批验所的大使孙晓峰，把他的存货都拿出来了。” 瑞清可是不敢撒谎了，要不然楚辰随口一说就是一百斤，太吓人了。 “茶引批验所……”楚辰口中轻声重复着这个机构的名字。 这可是个权力极大的机构啊。 负责茶引事宜，批验所设大使一个。 要知道，清廷对外贸易的三个大头，茶叶、丝绸、瓷器。 这个时候的福建，一年要出口茶叶四千万公斤，占全国的三分之一。 而作为通商口岸的福州，更是占据了其中的大半！ 青茶一公斤二两银子，红茶一公斤一两银子。 这么算下来，福建每年光茶叶出口的贸易额，就有四千到八千万两。 福州占其中的大半，那就是三千到六千万两白银！ 茶引批验所的职责，就是负责批茶引，查茶引。 既要负责给本地茶叶批茶引，又可以开设巡检司，在茶叶出口之前，查验茶引，遇到不合规的走私物品，全部扣留。 油水之大可见一斑！！ 楚辰也没过多纠缠，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东西。 但是茶叶这事儿，自己必须要管！ 清国出口最大头的两大产业，茶叶、生丝。 不抓住这两个东西，想要积累资本搞工业，难！ 一直站在一旁的瑞清，见楚辰又不说话了，心中一直在打鼓。 这个知府，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踌躇了半天，他还是将手伸进了怀中。 楚辰余光落在瑞清的身上，他倒是挺好奇，这个瑞清能掏出什么东西来！ 只是一张纸？ 特么的，一张纸搞这么神秘？ “什么东西？” 楚辰轻声问道。 “大人，这是福州大大小小的官员、商人们，给您准备的上任礼……” 瑞清有些小心翼翼，观察着楚辰的表情。 让他失望的是，楚辰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上任礼？” 轻轻接过礼单。 继对府衙规模的第一个震惊之后，今天的第二个震惊，来了！ 八万两！！ 我尼玛，什么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这才是到任第一天，八万两银子就到位了！ 礼单上每个人的礼金很清晰，知县五百两，县丞三百两。 福州共十县，知县和县丞加起来就有20个，这就是八千两。 再加上福州知府衙门直属的十多个司和所的官员，光是官员的礼金，就达到了一万五千两。 这还只是小头。 重点是茶行！ 福州大大小小的茶行数十个，除了本地的，还有广州的潮汕茶商、山西的晋商等等。 每家茶行，都至少是一千两！ 震惊，极度震惊！ 楚辰轻轻将礼单放到了桌子上，闭上了双眼。 其实清朝的官员收入不低，楚辰作为从四品知府，一年正俸105两，恩俸105两，禄米折算白银68两，合计将近280两。 但是除了俸禄之外，养廉银非常高，知府的养廉银可以拿到4000两。 所以楚辰一年的合计收入就是4280两，按照购买力计算，晚清一两白银大概相当于后世200块钱。 那楚辰的年收入就是85万6千块！ 就在这种情况下，官员还会想尽办法去捞钱。 官员索取贿赂的方法，纷繁复杂，堪称将官本位的制度精髓，发挥到了极致。 上任礼，开业礼，公礼，诉讼贿赂，科考舞弊，走私，节寿礼，征税，卸任礼。 种类繁多，可谓是想方设法！ 虽然有高昂的养廉银，可是贪污腐败还是层出不穷。 主要是监督的缺乏，没有制衡，或者说上下级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这不是个例，而是整个清廷的现状！洁身自好者，有，但是绝对不多。 “大人，基本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在礼单上了，不过唯有新任的同知翁学本没有。” 楚辰睁开眼，望了瑞清一眼，没有说话。 瑞清则继续说道：“大人，海防同知欧阳骏还让我跟您汇报一下，今天中午他在城内最大的酒楼，春风楼设宴，给您接风……” 呵呵，自己的这两位副手，一位同知翁学本，相当于常务副市长的角色。一位海防同知欧阳骏，负责海防和海上来往船只查验。 一个不送礼，一个既送礼又设宴，各有特色啊！ 楚辰将礼单重新交回到瑞清手上。 见瑞清脸上充满了不解，于是继续说道：“将礼单上的所有礼金，全部退回。” “是……额……退回？” 瑞清没想到楚辰会说出这句话！ 毕竟这薄薄的一张纸，就价值数万两白银！ 知府居然不动心？ “还有，给欧阳骏说，就说谢谢他的好意，我还有事，就不去了。” “是，大人。” 瑞清实在是搞不懂，楚辰既不收礼，也不吃饭，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不喜欢钱？ 这年头，还有不喜欢钱的官员？ 瑞清刚要告辞，还没等他离开房门，楚辰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如果英国领事来找我，直接带进来找我。” 既不收礼和不吃饭两大震惊之后，楚辰给了瑞清第三个震惊。 英国领事？ 会主动来找知府？ 瑞清感觉，自己的认知又一次被颠覆了。 那可是洋人的领事，见了巡抚都高高在上的人！ 会主动来找知府？ 第109章 交锋开始 “父亲，我回来了。” 一家装修的富丽堂皇的商务会馆中，走进了一名俏丽的女孩子。 正是从知府衙门离开的陈嫣然。 “跑哪里疯去了啊，还把护卫甩开了。” 陈许念望着自己的宝贝女儿，一脸的溺爱之色。 虽然自己育有一子一女，但是长期生活在南洋的他，丝毫没有这个时代重男轻女的思想，还是最喜欢这个闺女。 “嘿嘿，爸，我和梦琪一起出去逛逛嘛……” 陈嫣然的撒娇，每一次都无往而不利。 陈许念就吃她这一套！ “下回可不许这样了，就算是出去，也必须让护卫跟着。这里不是咱们的地盘，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知道了。不过，爸，今天我们出去，还真出事了！我和梦琪还被官兵抓了呢。” 陈嫣然说的很随意。 可到了陈许念耳中却完全不一样。 “什么？！” 陈许念噌的一声站了起来。 这清廷的官员，自己还没有摸清他们的脾气，真出了事，很麻烦！ 特别是还涉及到自己的宝贝女儿。 “哈哈，爸，你别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是这样的……” 陈嫣然感觉父亲有些大惊小怪。 于是把今天发生的事儿，仔细叙述了一遍。 “胡闹！”陈许念听完女儿的叙述，惊出一身冷汗。 自己虽然在柔佛国（后世的马来西亚柔佛州）的势力不小，既是国王阿布峇的表妹夫，又是议员，侨长，最大的港主，手下掌管十余个港口，可谓是一方小诸侯。 但是在清廷，可不一样！ 陈嫣然不知道这清廷的局势，可是他可是清楚得很。 陈嫣然见父亲生气了，撅了噘嘴，赶忙给陈许念端了杯茶。 “没事儿的父亲，那个知府还挺好的。” 陈宇面对自己这个女儿，很是无奈。 在商业上陈嫣然有着强大的天赋，可是在生活中，却时不时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不过，这也是自己为什么这么宠爱她的原因吧。 “你呀……” 陈许念重新坐回到凳子上，端着茶杯，继续向身旁的陈嫣然说道：“幸亏那个知府是个开明的人。百姓与教会的这种冲突，在清廷很容易发生，而且很容易出现流血冲突！” 对于父亲的话，陈嫣然深表认同。 “是啊，今天要不是那个楚辰带兵赶到，看当地百姓气愤的样子，非得出大事不可。” “不过父亲，那个知府楚辰还说，如果他近期开办女子学堂的话，让我们给他介绍女教师呢！” 自己这个女儿，在马来的时候就致力于女子学校的推广。 可是，没那么简单啊。 “还女子学校？教案这事儿才开始，他能先过得了当前这一关再说吧！” 陈许念的话，让陈嫣然心中一惊。 “不是已经结束了么？” “结束？”陈许念微微一笑，对女儿继续解释：“这才是刚刚开始呢！他敢抓教会的教士，英国人和教会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如果上升到国家出面，这个楚辰不死也得被扒层皮！” “啊！” 陈嫣然的小嘴仿佛能装下一个鸡蛋，父亲的话，让她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原由。 那个楚辰，岂不是危险了…… 陈许念猜的不错，此时的福州知府衙门，一场交锋即将开始。 “大人，大人，英国领事来了！” 瑞清慌张的声音，传到了楚辰的耳中。 果然来了！ 只见瑞清的身后，跟着两个高大的金发碧眼的洋人。 一个穿着西服，另外一个则是一身的英国海军军服。 洋人脸上怒气冲冲，急促的脚步表明他的心中并不平静。 “知府阁下，我是英国驻福州领事，星察理。” “我要向你提出严正的抗议！根据两国条约，你没有权力逮捕我们英国人。” 楚辰淡淡看着星察理。 星察理的汉语说的不错啊。 这位经验丰富的英国领事，即使心中无限的愤怒，但是也没有失了外交礼节。 “哈哈哈，领事阁下，不要着急嘛，快坐下，尝尝这正宗的武夷大红袍。” 楚辰右手前伸，做出了一个请座的姿势。 瑞清见楚辰淡然的样子，也没有了开始时的慌乱，赶忙前去倒茶。 “知府阁下，我到这里不是喝茶的，我要第一时间见到我国教会人员。如果不是巡抚到宝岛前去巡视，我就不是到你这里来，而是直接与巡抚照会了！” 拿巡抚威胁我？ 楚辰嘴角微微上扬。 “好吧，领事阁下，既然你这么着急，那我让人先把胡约翰他们带过来。” 说完楚辰向瑞清挥了挥手。 后者心窍玲珑，一溜小跑的跑了出去。 星察理和身后的英国武官，这才在凳子上坐下。 只要胡约翰没有问题，这事就不太麻烦。 不然教会肯定会无休止的纠缠！ 很快，一阵脚步声传来，还夹杂着洋人蹩脚的英文。 “我会向领事汇报，会向安立甘英国总部汇报，你们敢拘禁我们教会人员，你们绝对要受到惩罚！” 胡约翰烦人的声音传来，楚辰不耐烦的用手指挖了挖耳朵。 一行人走进大堂之内。 除了胡约翰之外，还有黄求德等五六名清国人，都是教会吸纳的教众。 他们身后，还跟着十余名亲兵营官兵，为首之人正是马大彪。 亲兵营官兵，进门之后便迅速分列两侧，动作利索而迅捷，军姿挺拔，眼神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阵阵杀气，让人不敢和他们对视。 星察理和身后的武官，眼神对视了一下，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清国竟然还有这样的军人？ 除了难看的发型和衣服以外，精神振奋，动作整齐。 身上散发的气势，绝不是以前他们见过的清国士兵能比拟的。 就是和英国士兵相比，也不遑多让！ “领事大人，我要汇报……” 胡约翰的声音被星察理制止。 不光是楚辰，就连星察理也觉得他很烦人。 “没事就好，约翰，你没受到折磨吧。”说着，星察理还威胁式的望了楚辰一眼。 “那倒没有，不过他们拘禁我们，这是违法的！” 楚辰实在是受不了了，本想和星察理谈点正事，结果胡约翰烦人的声音居然停不下来了。 “放屁！我那是在保护你！” 楚辰的一声大喝，吓了胡约翰一跳。 星察理也转过头来。 这个知府，和其他官员不太一样啊。 之前自己接触过的官员，都会保持一种儒雅的绅士风度，而且对待自己时都会客客气气。 这个知府，怎么还骂人？ “领事阁下，你不知道，今天胡约翰在现场的态度极度嚣张！不仅侵占土地，还口出狂言，侮辱百姓！” “我国士绅百姓，只是在维护自己的利益，却遭受到无端侮辱。若不是我拦着，他胡约翰今天还能不能活着回来，都还另说！” 这…… 星察理对于胡约翰的态度，心知肚明。 楚辰说的极有可能是实话。 星察理望向胡约翰。 胡约翰倒是没反驳楚辰的话。 现场的情况他知道，要不是楚辰及时赶到，今天肯定要流血。 可是不能就这么屈服，不然就是承认安立甘教会的失败，对以后的传教，极为不利。 “那也不能成为你拘禁教会人员的理由！而且还捣毁了教会的房子，毁坏了教会的财物！” 啪！ 楚辰的手掌，重重拍在桌子上。 “你们懂不懂法律！” 胡约翰和星察理一脸的懵圈。 法律？ 这个清国知府竟然在和他们说法律？？？ 第110章 财帛动人心 清国知府竟然在说法律？ 星察理感觉很意外。 在他眼中，清国的律法哪能够得上什么法治！ “教会侵占土地在先，辱我百姓在后。本官将胡约翰等人保护起来，避免冲突发生，可有不合理之处？” 这…… 胡约翰知道自己理亏，可是绝不能退让！ 在他眼中，楚辰所说的法律，是清国的律法！ “你等着！我会向伦敦教会总部汇报，并且会向远东最高法庭起诉！” 胡约翰最大的倚仗，就是领事裁判权！ 只要他在英国的法庭起诉，楚辰绝无胜算！ “呵呵，胡教士。你在福建传教多年，打开局面不容易。若是因为此事，让安立甘教会在福州接收不到任何一个教众，教会总部怕是也不可能放过你吧……” 正要离开的胡约翰，猛的扭过头来。 “你威胁我！” “就是威胁你！” 楚辰的强硬出乎胡约翰的意料。 但是教会肯定会做自己的靠山！ “那咱们就走着瞧！” 楚辰根本没有理会胡约翰的威胁，像赶苍蝇一样摆了摆手。 胡约翰愤然离去。 星察理见胡约翰离去，自己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也要离开。 “领事阁下，稍等。” 楚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星察理没想到楚辰会留下自己。 “知府阁下还有什么事？关于毁坏教会财物、拘禁教会人员之事，我会向帝都发起外交抗议。” 楚辰当然要把星察理留下。 胡约翰只是跳梁小丑，不足为惧。 可是星察理代表的，是英国外交人员。只要英国政府不过分歪曲事实，光凭教会，闹不出什么风浪！ “领事阁下，现在公使阁下回国休假，此时如果出现外交问题，怕是对你不利吧？” 嗯？ 星察理看向楚辰的眼神，变得有些玩味儿。 这也是让他烦恼的地方。 都怪那个胡约翰！ 自己本来和前任巡抚丁日昌已经商量好，用电线局大楼，和教会洋楼交换。 那样的话，一切矛盾迎刃而解！ 可是胡约翰受教会的指派，坚决不同意，所以才出现现在这样的事情。 “此事是我外交人员的事儿，就不劳知府阁下操心了。” 见星察理不松口，楚辰心道这老小子，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 “领事阁下，具体什么情况你心里有数，回去劝劝胡约翰，不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星察理虽然心中对于胡约翰，有一百个不满意，但是也不能在楚辰面前表露。 刚要开口，没想到楚辰接下来的话，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如果领事阁下能够帮忙，处理好此事。我有一桩大生意可以与领事合作。” “大生意？” 听到生意，星察理来了精神。 “正是。我的具体职务，除了福州知府，还有一个，叫做船政大臣！” 船政大臣？ 星察理不明白楚辰的话。 见星察理没有说话，楚辰继续说道:“本官担任船政大臣，第一个计划，就是从国外购买铁甲舰，还不止一艘！” “如果咱们能够合作，我可以通过公使阁下来购买，其中具体的好处，我想公使阁下自己心里清楚吧？” 听到这里的星察理，止住了要走的脚步，慢慢坐回到凳子上。 显然已经动心了！ 他怎能不动心！ 一艘铁甲舰，少则几十万两白银，多则一百多万两，自己作为中间人，这可是有着巨大的利益。 “知府大人打算购买几艘？又想如何来支付？” 还是不相信自己的实力啊。 “我打算买两艘新舰，两艘老舰。新舰排水量要在六千吨左右，具体模板，以贵国前年下水的不挠号为蓝本建造。两艘新舰我可以交付现银，旧舰可以走借款的路子。” 什么？ 星察理端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 没有细想楚辰是如何知道英国最新战舰的型号，而是被楚辰的大手笔震惊了。 两艘不挠号的缩小版，加上两艘旧的铁甲舰，总价绝对要在三百万两白银以上。 “知府阁下，不太好办啊……” 星察理心中很是懊恼。 这么好的机会！ “购置铁甲舰之事，怕是够呛。现在欧洲各强国的普遍共识，是不向远东地区出售铁甲舰。” “所以，你我之间，怕是合作不成啊。” 星察理感觉，白花花的银子都从自己的手中溜走了。 “不不不，领事阁下，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据我所知，日本从贵国订购了三艘铁甲舰，第一艘今年年初已经完工了。” “既然日本能买，我国自然也可以购买。我想只要领事大人想想办法，我们不一定合作不了。” “如果领事阁下能够促成交易，后续船政再购买战舰、锅炉、包括装甲，都可以优先和你合作……” 星察理这才反应过来。 对啊，日本从国内购买了铁甲舰！ 尽管不是最先进的，但是也是铁甲舰！ 如果利用家族的影响，以日本能购买一事作为筹码，促成和楚辰的合作，那后续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收益！ “这……我需要和国内沟通，但是不保证会成功……” 嘴上虽然很平静，但是星察理的内心已经急不可耐了，恨不得现在就开始活动。 “没事儿，华夏有句古话，买卖不成仁义在。如果不成，后续有的是合作的机会。” 楚辰走到星察理面前，伸出了右手。 “呵呵，知府阁下，不得不承认，你是个谈判的高手。” 星察理的右手，和楚辰紧紧握在了一起。 既然已经成了潜在的合作伙伴，星察理也不得不提醒楚辰。 “关于教会之事，知府阁下还是要早做准备，教会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感谢领事阁下的提醒，只要贵国外交人员保持公正，其他的，就不需要您操心了。” 离开知府衙门的星察理，很纳闷为什么楚辰有这样的自信。 涉及到教会的事，自己都会感觉很棘手，他为什么没有丝毫担忧？ 此刻的楚辰，负手站在府衙门口，望着星察理远去的身影，嘴角微微上翘。 胡约翰，教会？ 我还怕他不来呢！ 自己打开福州局面的第一步，还要靠他呢。 第111章 民不可辱 “翁大人，听说知府大人把所有人的上任礼，全都退回去了！” “哦？” 翁学本听着手下的汇报，平静的眼神中出现一抹神采。 翁学本本来很生气。 这当地官员商人，光是给楚辰准备的上任礼，就有八万两白银。 自己看不惯这种事儿，虽然知道这已经是官场惯例了，但是还是一分没给。 这么多钱，够干多少事了啊！ 修水利，灌农田…… 钱都退了，知府大人是个清廉之人啊！ “那知府大人去赴宴没有？” “您是说海防同知欧阳骏的宴请吧？没去，大人正在同洋人吵架呢！” “什么？”翁学本听到这里，噌的站了起来:“和洋人吵架？” “是啊，今天大人带他的自强军，在乌石山和百姓一起，把洋人的小楼给捣毁了，还把洋人抓回来了呢！” 王梓旭的话，给了翁学本极大的冲击！ “不行，我得去看看！” 怎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 在福建待了多年，翁学本深知和洋人相处的难度。 四十九岁的翁学本，依旧龙行虎步！ 刚进二堂的大厅，就见楚辰老神在在的坐在凳子上。 “知府大人，下官是府内同知翁学本，见过大人。” 楚辰也看见了这个走进大堂的官员。 一个将近五十岁的老头给楚辰行礼，他还真是不习惯。 “翁大人不必多礼。” 翁学本端望着眼前的楚辰，只见后者虽然年轻，但是却异常沉稳。 他怎么会那么冲动呢？看面相不应该啊。 “大人，听说今天乌石山出事儿了？” 翁学本的消息倒也挺灵通！ 楚辰毫不在意的回答着:“嗨，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捣毁了洋人侵占田地的洋房……” 从楚辰的叙述中，翁学本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士可杀，不可辱！” 作为举人出身的翁学本，听到洋人竟然在现场如此嚣张，敢指着鼻子骂在场的官员和百姓，胡子都要气歪了。 “翁大人，正好你过来了，我想着，咱们商量商量，给朝廷去个奏折，来个先发制人，你看如何？” 对于这一点，翁学本很同意。 如果洋人的交涉先到了朝廷，而朝廷还不知道这件事，那福州这边就被动了。 “可是这奏折，该怎么写呢？” 对于翁学本的疑问，楚辰早有计划。沉思片刻，他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样，奏折重点强调几点。 一是教会侵占土地。往轻了说，是侵占农田。往重了说，就是霸占我领土！对于非法建筑，我方自然有权利拆毁。 二是要强调我官员、士绅和民众受辱！教会人员对我进行谩骂，所谓士可杀，不可辱！他侮辱民众，就是有错在先！ 三是强调保护。之所以将教会人员带回衙门，是因为现场比较危险，出于保护他们的角度带回府衙，而且并未限制其自由。 四是要主动起诉！以司法手段取代外交手段！告诉朝廷，我会主动向英国在华法院提起诉讼，必然会在法庭上击败教会，扬我国威！” 望着侃侃而谈的楚辰，翁学本心中竟然有些想笑。 这个知府，话语中的矛头指向，全部在洋人，自己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啊。 “朝廷见了这个奏折，估计也很难不站在咱们这边吧……” “不不不，翁大人，你太天真了。朝廷和洋人的交流，哪敢那么硬气。我这个奏折，只是为了少一些麻烦，并不能解决所有事。” 楚辰根本就不相信，单靠清廷那帮人，可以抵抗住英国的外交施压！ 翁学本对于楚辰的话并不认同。 “朝廷是我们的朝廷，怎可能不为我们做主？” “呵呵，”见翁学本并不认同，楚辰微笑着说道：“这个我们不争辩，不如咱们打个赌？” “什么赌？” “就赌洋人交涉后，朝廷肯定会下旨对我进行处罚？” 这…… 翁学本本以为楚辰捣毁教会房屋是冲动之举，或者根本认识不到其中的危险。 可是现在来看，他全都知道！ 那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楚大人既然知道你会因此受处罚，那为什么还会做出如此冲动之事？” 楚辰望了翁学本一眼。 “翁大人，如果我不做，如何平息民愤？如果我不出现，当天肯定会发生流血事件！结果就是官员被罢免！作案之人被流放甚至杀头。” “与其让这些有骨气的官员百姓受罚，倒不如把所有事都由我来承担，起码，不会让更多的人出事。” …… 楚辰给翁学本的意外，一个接一个。 他没有想到，这么年轻的一个武将，初任知府的楚辰，就能有如此爱民的情怀。 从不收上任礼，到处理教案。 让他对于楚辰的感观，有了极大转变！ 可惜啊，如果楚辰真受到处罚，这才刚刚上任，难道就会调离？ 应该不会吧！ 对清廷的信任，让翁学本有些侥幸。 “好，楚大人，我跟你赌！如果咱们的奏折上去了，朝廷依然还要处罚，就算我输！以后工作中你说东，我绝不往西！” “哈哈哈，好！翁大人，那可说定了啊。” 见翁学本答应了下来，楚辰心中一喜。 福州衙门的这个副职，自己快要拿下了。 翁学本可是个勤政爱民的好官！ 在永春做知州时，深受当地百姓爱戴。 如果不是自己突然出现，这个福州知府，就是翁学本！ 后面自己要忙于船政和工业，那才是自己的大事。 这福州的行政事务，还要多依赖翁学本。 这，才是楚辰与翁学本打赌的真正目的！ 商量完毕，翁学本便急着离开。 他要去写奏折，早一刻写完，朝廷就可以早一刻知道真相，必须抢在洋人前面！ “辰哥，朝廷会怎么处罚你啊？” 崔成一直在旁边听着，特别是听到楚辰口中，说朝廷会因为此事而处罚，便特别担心。 “呵呵，这个我自有办法。”楚辰转了转微酸的脖子，表情很是放松，显然是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想靠这个软弱的朝廷？ 不可能！ 这件事的解决，还是要靠自己。 英国不是讲究法治么，那自己就主动出击！ 在英国法庭上战胜教会。 他要竖起一面旗帜，一面对抗洋人的强硬旗帜，一面新式思想的扛鼎大旗。 只要成功，福州的局面可以打开，自己计划的工业和强军之路也会顺畅很多！ “不过，崔成，奏折写好之后，你去帝都吧。” 崔成刚刚还在充满忧虑的脸庞，现在被惊讶所取代。 “辰哥，去帝都？” 楚辰脸上充满了神秘：“是啊，去帝都！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任务，需要由你来主持。” “什么任务？”崔成根本摸不着头脑，但是听到帝都两个字，心中感觉应该是大事，这让他有些兴奋。 “呵呵，去干你在喀什葛尔干过的老本行！”楚辰一脸认真的看着崔成。 喀什葛尔？！ 那不是自己当间谍的那一次么，去策反何步云，以及盯住白彦虎和伯克胡尔的任务。 “去帝都做间谍啊？” “不，不能叫间谍。而是，驻京办！” 第112章 法律手段 崔成站在楚辰身边，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如果楚辰让他现在上战场杀敌，甭管他是外国的洋人，还是本国的土匪，那他绝对没有二话。 可是这去帝都执行任务，还是个什么“驻京办”？ 还说是个什么大型酒店？那不就是个饭馆么！ 崔成顿时感觉不是很愿意。 那哪有跟着楚辰打仗有意思啊，辰哥说来福州可是要和洋人打仗的！ 崔成脸上换上了亲昵的笑容，双手放在身前轻轻摩擦着手掌，语气都变得温柔了很多。 “辰哥，你说的这个驻京办，我没整过啊……那个啥……我还是留在你身边吧，那个谁，马小四，对，马小四比较机灵，他不是在库尔勒还干过酒铺么，让他去，他有经验……” 楚辰转过身来，嘴角挂着笑容，双眼微眯，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崔成。 这是什么眼神？ 崔成感觉有点瘆得慌。 说是生气吧？还真不是。 说是不生气吧？辰哥怎么盯着自己一动不动。 “大成子，你不要感觉去帝都这个任务不重要。要我说，这个驻京办对于我，对于自强军，就是一个定海神针！” “定海神针？”崔成嘴中呢喃着这个词，但是心中仍然充满了疑惑。 “辰哥，一个酒楼而已，你别骗我了。” “呵呵，开酒楼不用你。我让义父从上海派经验丰富的人过去，你的任务才是重点！” “还有其他任务？” “对！”楚辰望着北方帝都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对崔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的作用，是利用一切手段，阻止任何人对我、对自强军的阻挠或者弹劾，让我们稳稳的在福州这一亩三分地好好发展！” 楚辰的话斩钉截铁，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庞大的压力，压在了崔成的肩膀上！ “辰哥……这，这任务太重了，我怕我能力不足……” 崔成终于知道了楚辰的用意，这时他不再感觉任务太小，而是太重了！ 往大了说，那就是为楚辰和自强军的发展保驾护航! “大成子，你是从左哨就跟着我的兄弟，又执行过间谍任务，所以说只有你合适。” 楚辰边说，边从怀中掏出准备好的银票。 “五十万两？” 崔成有一种错觉。 手中这一张薄薄的银票，竟然重于千金！ “这只是启动资金，我会写一些酒楼如何发展的东西给你。 钱不重要！ 你要利用一切手段，在帝都给我铺出一张庞大的关系网！ 或者说是谍报网！ 无论是达官显贵、贩夫走卒，甚至是宫里的太监！ 只要是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能够有能力干扰朝廷决定，对自强军有帮助的人，都要交往。 这是一场硬仗，也是一场细仗，干好了，你是自强军的大功臣！干不好，甚至有性命危险。 崔成，这场仗，我交给你去打！ 你愿不愿意？” 楚辰的脸色，已经没有了开始时的平静。 说到兴奋处，甚至脸上充满了不正常的血色，硕大的拳头也是捏的滋滋作响。 崔成望着楚辰，感受到楚辰的满怀期望，再想想西征之时的艰难困苦。 要守卫这得来不易的一切！ “我愿意！” “好！” 两双大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就在这时，瑞清的声音传来:“大人，侯官知县刘恩第、闽县知县张星锷、翻译何慎之求见。” “让他们进来。” 来了！ 楚辰等了半天的后手来了。 “大人，您要的租借凭证和英文翻译都带来了……” 刘恩第和张星锷，对楚辰心怀感激。 要不是楚辰及时出现，制止了可能出现的流血冲突，两人的知府怕是做不下去了。 “好，动作挺快的啊。” 接过材料，楚辰认真看了起来。 何慎之在一旁有些意外，看租借凭证就算了，这知府大人怎么连自己翻译出来的英文也看。 他能看得懂？？ “不错，没有差错。”楚辰看的认真仔细，看完转了转脖子，对何慎之问道：“这都是你翻译的？” “回禀大人，正是在下。” “嗯，不错。你的英文不错啊。” 何慎之听到楚辰的夸奖，心中难免得意。 “大人，在下曾长住港岛，担任过几年的警察翻译，后来不满洋人那一副高高在上的德行，所以回到福建，现在主要担任翻译工作。” 还担任过警察翻译？ 那对于警察制服应该很了解啊。 楚辰没想到，要了个材料，竟发掘出了一个人才。 “好！不过翻译完了还不够，需要你再跑一趟香港。根据这些材料，与律师进行沟通，研究好相关法条，看看如果起诉，我们具体要用到哪些。” 去香港？ 还要起诉？ 何慎之对于楚辰倒有些刮目相看的味道。 这位知府大人还真是大手笔啊。 “好的大人，我与伍廷芳还是很熟悉的，他可是英国授权的第一位华人大律师。不过大人，需要请伍律师过来吗？” 何慎之提出了合理的建议，即使知道法条，起诉也没那么容易，除非精通法律和庭审环节，要有超强的心理素质和逻辑能力。 反正自己是不行。 却没想到，楚辰摆了摆手道：“不用。” 不用？ 何慎之一脸的懵圈。 见何慎之如此表情，楚辰也不解释，随意的说道:“你把我交代的事办好就行了，出庭的事儿我有办法。” “遵命！” “至于你二人，需要办两件事。” 刘恩第和张星锷两名知县，听到楚辰提到他们，瞬间将眼神聚焦到后者身上。 只见楚辰眼中散发着阵阵杀气，表情也逐渐变得严肃。 “第一件事。” “在福州境内，把消息给我散出去，就说安立甘教会欺辱我官员、士绅和百姓，我楚辰要和他们斗上一斗，将他们告上法庭！” “整个福州境内，我不希望再看到新加入安立甘教会的人！现在已经加入的，如果能让他们不再去，那更好。” “至于美国的以美会和美部会，要和安立甘教会区分开来，不要做任何限制！” 刘恩第听到楚辰杀气腾腾的话，心想大人这招高啊。 只要安立甘教会不听话，府衙是管不了他们，但是府衙管得了百姓啊！ “第二件事，让道馆的绅董准备好，何慎之只要从香港回来，要他以当事人的身份状告教会！” 这…… “大人，可是那绅董不懂英国之律例啊，甚至连英国语言都不会说。” “没事，一切有我！” 第113章 迎接楚辰 福州福清县，盛山脚下，有一座庞大的宅院。 周围环境相当好，地势西高东低，向东南眺望，不远处就可以看见海面。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这里，正是海防同知欧阳骏的府邸。 楚辰这个福州知府，共有两名副手。一个是翁学本，负责行政事务。另一个，就是欧阳骏，作为海防同知，负责福州沿海防务。 他的府衙应该在平潭岛，可是平潭和福清哪里能比。 于是欧阳骏在福清县的风水宝地，置办了庞大的宅院。 “同知大人，知府大人放出了风声，说是让各县管束人员，不可参与那安立甘教会。” “是啊，那安立甘教会可是洋人的，若是因此得罪了洋人，这……” 宅院大堂内，欧阳骏端坐在太师椅上，微眯着双眼，二郎腿翘得很是利索。 身后一名容貌艳丽的丫鬟，正在用柔软的双手，为欧阳骏按摩着头部。 “呵呵，知府大人说的话，怎么，你们不想听？” 旁边坐着的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这才继续开口。 “大人。不是不听，主要是风险太大啊。据说知府大人还要将教会告上法庭……” 对于福清知县韩甫的话，欧阳骏并没有在意，甚至连眼睛都没睁。 “知府亲自给你下命令了？” “那倒没有，是侯官知县刘恩第派人传的话。” “那不就得了。”欧阳骏挥挥手将丫鬟支走，望着旁边的两人，表情有些阴冷:“既然没有当面给你下命令，你怎知是真是假？为什么要执行？” 韩甫的眼神中，透露出“智慧的光芒”。 “大人，您说的对啊，谁知道那刘恩第是不是说假话。” 欧阳骏见两人如此上道，心中舒畅得很。 “就是这么回事。知府？知府还不知道能待多久呢。” 坐在韩甫身旁的连江知县肖占，瞪大了双眼，语气中有些惊讶。 “大人，此话怎讲？那知府可是刚来啊，难道短时间朝廷还会换人？” “呵呵，走着瞧吧！他敢捣毁洋人的洋房，还敢状告教会。去英国人的法院告英国人，脑袋秀逗了吧！ 你放心吧，英国人肯定会把他弄走，他待不长的……” 欧阳骏冷笑连连。 这楚辰来的忒不是时候！ 要不是他来，有何璟何总督的推荐，这知府的位置，就是自己的！ 可他偏偏来了，占了自己的位置。 连第一天给他办的接风宴都不去，呵呵，好大的威风！ 韩甫和肖占，见欧阳骏如此有底气，想想他的后台，都露出会心一笑。 只要抱紧欧阳骏的大腿，楚辰一走，那不就发达了…… 正在三人密谋之时，此时的福州船政局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1……2……3……4……” “123……4……” 一间宽敞的中式房间内，窗户被窗帘挡的严丝合缝，窗外美好的阳光，一丝一毫都照不进来。 “大人，这自强军又开始喊了，自从来到这船政局，每天大早上就喊来喊去，烦死人了……” 一个杂役模样的年轻人，弯着腰，为半躺在床上的官服男人，点着了烟枪。 “滋……” 半躺在床上的男人，一身四品文官官服，用力吸了一口，然后屏住呼吸。 烟气在胸膛中弥漫。 “咳咳咳……” 烟气才刚进入肺部，男人便被呛得剧烈咳嗽。 呼出的烟雾萦绕在脸前，挡住了他的脸庞。 啪！ 男人将烟枪重重摔在床上，用力的挥动手掌，将烟雾驱散。 “什么玩意儿！”男人咒骂着，眼神不悦的看向刘荣见：“你还说这抽大烟像飞天一样舒服，我看纯属扯淡！” “大人，这……这需要一个过程，多抽几次就好了。” “滚蛋，以后不要拿这玩意儿给我。” 男人虽说嘴上在咒骂刘荣，但是并没有真正生气，毕竟刘荣也是看自己连日来比较忧愁，才相出这个法子给自己排解。 男人走向窗边，右手猛的将窗帘拉开！ 望着船政衙门大门外忙碌的景象，男人淡淡问道：“刘荣，你可知门外这些人为何如此忙碌？” “大人，是不是昨天说的，新任船政大臣要过来？”刘荣小心翼翼的侍奉旁边，试探性的回答。 “是啊，那楚辰可是一手创办这自强军的将领！他过来，自强军兴奋也是正常的。” “可是大人，这船政大臣今日前来，您作为船政提调，不出面吗？” 躺在床上的，正是船政提调，吴仲翔！ “呵呵，我为什么要出面？让我去给一个年轻人低三下四？放屁！要不是他横插一杠子，今天迎接的就是我！” 刘荣的话刺激到了他内心之处的烦躁，眼神中满含怨恨。 朝廷怎么能这么办事？ 该死的左骡子！ 自己作为船政提调，可是这整个船政的二号人物，在船政忙前忙后好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前两年，丁日昌走了，本该自己接任这船政大臣。 可是那李鸿章又保举了吴赞诚！ 吴赞诚兼任福建巡抚之后，一直忙不开，自己在署理船政事务。 心里想着，都已经署理船政事务了，这大臣很快就轮到自己了吧！ 凭空又冒出来一个楚辰！ 才22岁啊！！ 自己彻底没了希望！ “大人，如果那楚辰到了，要找你怎么办？” “就说我去铁厂去忙了。” 说完，吴仲翔挥了挥手，而后再一次将烟枪提了起来…… 此时的船政衙门门外，已经是人头攒动了，大门前宽阔的广场已经挤满了人。 东西两侧，泾渭分明。 东侧是自强军官兵，方伯韬虽然只让杨天寿带了一哨一百余人。 但是即使是一百余人，整齐列队之后也是气势很足，所有人纹丝不动，一脸的坚毅神色。 西边则是船政衙门的相关人员。 既有华夏人，也有洋人。 洋人和华夏人并没有分别太开，而是糅杂在了一起，长时间的相处，使两边的人员都很熟络。 最前侧的位置，站着三人。 其中一名身穿官服的官员，脸上充满了焦急。 “刘荣，提调大人呢？怎么还没来，这楚大人眼看就要到了！” 严良勋心中已经焦急万分了，这吴仲翔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 这可是船政大臣楚辰第一次过来！ “额……大人……我家大人去铁厂巡视去了，说是那边有事儿需要忙……” 严良勋望着眼前的刘荣，听到刘荣这么说，严良勋眼神中充满了无奈。 唉…… 超武舰现在已经建造完毕，哪有事儿需要忙？ 自从楚辰的船政大臣命令一下，朝廷对船政局的经费就已经停了。 连人员的饷银都已经欠了一个月，基本处于停工状态。 他竟然要去铁厂去忙？ 这不是扯淡么。 就在严良勋心烦意乱之际，只听见远处的道路上传来一阵马蹄声。 踏踏踏踏…… 只见道路尽头出现了一支十余人的队伍，策马飞驰。 领头一人，年纪轻轻，一身军服。 正是楚辰！ 第114章 福州船政 马大彪率领亲兵营十余名士兵，跟在楚辰身后。 从知府衙门出来之后，沿着离闽江边不远处的东西向道路，向着东边船政的方向一路进发。 刚开始还好，因为路上行人较多，速度还不快。 可是越往后，楚辰的速度越快！ “快！” 马大彪不停催促着后面的亲兵。 辰哥也太急了！ 跑在最前面的楚辰，并没有注意到后面马大彪等人的状况。 他现在心中急迫万分，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那迫切的眼神，挥舞的马鞭，都彰显着他迫切的心情。 船政，我来了！ 十几人速度很快，转眼就到了船政衙门大门外。 嘶～ 高头大马被缰绳勒住，停下了脚步。 啪！ 跟着楚辰的动作一起，身后的十余人也一同翻身下马。 虽然只有十余人，但是气势丝毫不弱。 “见过将军！” 方伯韬带领的一百余名自强军士兵，高声呐喊！ 轰…… 百余人的喊声汇集到一起，整齐洪亮，声若雷霆！ 这…… 站在西侧的严良勋等人，倒吸一口凉气。 文员出身的他，以前见过的，只有负责城防的绿营士兵，都是些懒散稀拉的队伍。 何曾见过有如此气势的军队？ 稽查委员严良勋和身边的总工程师叶文澜互相看着对方，眼神中的神情，何其相似。 再看向旁边的总监督意日格，后者的神情，也是一样！ “伯韬，别搞那些虚头巴脑的。让队伍正常去参加操练，你和天寿留下就行了。” “是！” 将战马交给身边的士兵，楚辰将目光落在了西侧等待的官员和洋人们。 “见过大人，下官是稽查委员严良勋。” “见过大人，下官是总监督叶文澜。” “总办大人，我是总监督日意格。” “见过大人，下官是威远舰管带吕翰。” …… 问好声此起彼伏。 楚辰望着眼前的这些官员和洋人，眼神中并没有作为上官的傲慢，而是满眼的敬佩与欣赏。 就是这些人，缔造了海军的雏形，撑起了福州船政！ “好好好，你们也是，都各自忙自己的去吧，以后大家都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了，不要搞得太客套。” “日意格，叶文澜，严良勋，吕翰随我一起，其余人散了吧……” 咦？ 严良勋眼中露出惊讶之色，眼神落在了楚辰身上。 这个新任船政大臣，不太一样啊。 在他看来，船政衙门可不是什么工业企业，而是衙门！ 船政大臣拥有着绝对权威，这一上来不应该是长篇大论讲上一些勉励下属的话么？ “咦，提调吴仲翔呢？” 人员刚刚散去，楚辰的声音传来。 坏了！ 严良勋看了叶文澜一眼，后者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副和自己无关的模样。 见叶文澜这副神情，严良勋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大人，吴大人正在铁厂忙一些事情，所以没有前来迎接大人。” “哦？”楚辰扭头看了叶文澜一眼，心中有些意外：“不错啊，吴提调忙于公务，精神可嘉！” 怪不得是能在船政提调上一干就是好几年，这工作热情可以啊。 听到楚辰口中的夸奖，走在后侧的吕翰皱紧了眉头，深吸一口气…… 刚要开口，就感觉有人拉扯自己左边的衣袖。 扭头看去，只见身边的叶文澜，正在望着自己，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的意味很明显：别多管闲事。 唉…… 吕翰叹了口气，一脸不悦。将刚要说出口的话，憋了回去。 楚辰并没有注意到身后几人的小动作，而是正在端详着不远处的船政衙门。 这就是福州船政啊！ 苍苍鼓山，泱泱闽水。 一部船政史，半步近代史啊。 福州船政在晚清内忧外患之际，自立自强，艰苦创业，造军舰，兴工业。 这是近代华夏求自强，谋复兴的前沿阵地。 可惜…… “大人，这就是船政衙门府邸，咱们先看看府衙？” 严良勋的声音，打断了楚辰的思绪。 “不，看府衙有的是时间。直接去船台！威远和超武两舰都在那里吧？” 楚辰收起自己的回忆，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船政衙门两侧各有一个巨大的石狮子，楚辰的眼神与石狮子的双目对视。 威严庄重！ 既然来到船政，自己就该干自己的事儿。 怨天尤人，唉声叹气并没有任何意义，只有不停的向前，赶超！ 话音落地，楚辰就率先走了出去。 身后跟着不明就里的严良勋等人。 吕翰走在最后，可是听到楚辰第一时间要看军舰，作为舰长的他，双眼瞬间迸发出了光彩。 一行人在楚辰的带动下，速度相当快。 一座座砖木质建筑历历在目。 层高达到将四米的两层小楼，上百米长的巨大的车间。 “大人，这是前学堂，主要是学习舰船制造，由于法国的造船工艺比较先进，因此主要学习的是法国技术……” “大人，这是后学堂，主要学习舰船驾驶和管轮专业，主要学习的是航海大国，英国的驾驶轮船技术……” “大人，这是绘事院，二层主要进行舰船各类图纸设计，设绘图师一人。一层主要是车间……” 众人感觉有些纳闷，这新任船政大臣，怎的都不回话？ 不应该每座建筑都看一看吗？ 就算不看，起码也该问一下吧？ 他，是不是有些业余？？？ 楚辰根本没有理会后侧众人的想法，严良勋介绍的一切，楚辰心中早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后世的他，曾不止一次去过马尾，去参观造船厂和船政文化。 从绘事院北侧道路继续向前，眼前的视野，突然变得开阔！ 百余米的庞大的船台，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船台，就是用来造船的地方。由于福州船政没有船坞，后世的一号船坞现在还没有修建，离船政较近的二号船坞，是英国道比船厂所建，所有权归属于英国天裕洋行。 因此现在的船政，还没有船坞可以造船。 只能依靠船台。 船坞就是沿着水边，开掘出长方形的水道，一面临江，三面陆地，底面是石质材料。临江处设有船坞门，内设抽水机。需要造船，将船坞内水抽走，船坞内就成为没有水的长方形凹地，可以造船或者修船，完成之后再往船坞注水，船只就可以驶离船坞。 船台造船则是在陆地上搭建船台，进行修建舰船。修建完成，再拉向水中。 船台修建军舰，吨位根本大不了。这就是船政造船面临的一个窘境。 楚辰的眼神穿过船台，南侧就是千余米的闽江江面。 江面靠岸之处，赫然停放着三艘巨大战舰。 都是新舰！ “大人，那是威远，超武和扬武舰，扬武是船政水师的旗舰，本来今日一早就要出海，载着学堂学生进行航行，听说您要来，所以让学生们等了等……” 严良勋的话还没说完，楚辰竟然已经快步向战舰走了过去。 自从三艘舰出现，楚辰的注意力就已经全部倾注在它们身上。 楚辰旁若无人的穿过船台区域，眼睛丝毫没有离开战舰。 三艘军舰，仿佛像三座小山坐落在眼前。 扬武舰，长63.3米，宽11.9米，吃水5米。 威远舰，船政第20号舰，长69.47米，宽9.95米，吃水3.81米。 超武舰，船政第21号舰，长72.37米，宽11.17米，型深5.93米，吃水3.3-4.67米。 熟悉的数据，在楚辰脑海中回荡。 “这就是，我们自己造的战舰啊。” 楚辰呢喃着…… 第115章 我们需要舰队 从左到右，依次是威远舰、超武舰、扬武舰。 扬武舰是船政的训练舰，也是船政水师的旗舰。 威远舰和超武舰，则是船政现在最新工艺的提现，也就是威远级铁胁木壳船！ 停靠在超武舰的西边的扬武舰，舰船甲板上，密密麻麻站了数十人。 有的身穿官服，明显是船上的官员。 有的身穿水手服，正是船上的水手和技工。 更显眼的，是二十余名穿普通长衫的少年，约摸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 众人聚集在扬武号后侧甲板上，一个个伸直了脖颈，想要看清楚新任船政大臣的模样。 “管带大人，那就是新任船政大臣的楚大人么，那么年轻……他怎么站在那里不动了？” 站在船尾的一名少年，眉清目秀，眼神中透露着机敏，向身边的扬武舰管带，吴世忠询问着。 吴世忠约摸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模样，身穿四品都司官服，负手站立在建尾。 虽然旁边学生那里挤得厉害，却没有太多人敢往吴世忠跟前凑。 “庭中，看这模样，他应该就是楚大人了，你没看见，严大人和总监督都跟在他后面。” “是啊管带大人，应该是，不过，他好年轻啊，好像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都已经是三品参将了，还兼任着知府和船政。我以为咱们船政的人升官很快了，没想到他更快……” 旁边的大副，也加入了讨论…… 吴世忠有些无语，这两个小子，在旁边说升官快。 自己都三十岁了，才是四品都司。 楚辰22岁就已经三品参将了，点谁呢？ “嗨，楚大人可不是那攀附权贵之辈，他是靠军功一点一点升上来的。协助左大帅收复新疆一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你说他值不值这个职位！” 啊？ 少年和大副一脸的震惊，双眼随即露出兴奋的光芒。 “管带大人，那咱们船政是不是有救了？他那么厉害，还是左大帅派来的，肯定没问题的……” “或许吧……船政的问题，不是那么简单的……” 吴世忠轻声说道。 他作为船政水师旗舰的管带，对于船政的问题深有感触。 这个年轻的战将，能解决船政的问题吗…… 楚辰并没有在岸边停留太久。 “走，上船！” 说罢，楚辰便迈开双腿，向最新的超武舰走去。 后侧的众人慌忙跟上，吕翰见楚辰要上舰，赶忙跑到舷梯处，准备搀扶楚辰。 可还没等他伸出手，楚辰已经冲他摆了摆手，而后利索的沿着舷梯登上了甲板。 方伯韬在登舰时，对旁边的吕翰说道:“放心吧，楚将军身手可是好的很呢……” 吕翰尴尬一笑，是啊，楚大人可是刚从西征战场回来的战将…… 太新了…… 这是楚辰登上超武舰之后的感受。 威远级炮舰，清廷第一款铁胁木壳船。 即用钢铁做船的胁骨和龙骨，木板做船壳和甲板。 战舰的发展，要经历木胁木壳船，铁胁木壳船，包裹铁甲的铁胁木铁壳船（铁甲舰），到铁胁铁壳船（铁甲舰）这几个阶段。 到现在为止威远级一共造了两艘，威远舰和超武舰。 威远舰是去年完工，并于9月试航成功。 超武号则是今年6月刚刚完工，马上准备海试。 西方1860年第二次鸦片战争期间，盛兴的还是这种铁胁木壳船，只不过后期被铁甲舰所取代。 也就是说，船政现在与西方造船的差距，大概在16年。 稽查委员严良勋望着楚辰，由于舷梯在战舰后侧，因此上船之后直接到达了舰艉。 此时的楚辰，正在盯着三支桅杆出神。 严良勋料想到楚辰并不太懂战舰。 其实他也不是很专业，对于一些简单的名词还能知道，但是太专业的东西也并不太懂。 没想到，楚辰的第一个问题就把他问倒了…… “战舰顺风时速度能达到几节？” 顺风航速？ 严良勋一脸懵圈，他只是稽查委员，并不是知道啊。 于是严良勋扭头看向叶文澜。 叶文澜可是总工程师啊！ 叶文澜看严良勋转过头来，心中顿时猜测到了他的目的。 这是让自己顶上啊！ 于是叶文澜顺势向前一步，自信的回答道:“回禀大人，超武号装备了两台康邦卧式蒸汽机，输出750马力，预计纯蒸汽航速11.5节。但是还装备了三副风帆索具，从威远的经验来看，因此顺风时大概应该能达到16节。具体数字还需要超武海试后才能知道……” “嗯……”楚辰听到16节这个数字，还是挺满意的。 16节也就是16海里每小时，在现在这个时代，航速算是合格。 “武备情况呢？”楚辰边向船艉甲板走，边向叶文澜问道。 “回禀大人，战舰共装备1门190毫米前膛主炮，就在船艏甲板上。另外装备6门150毫米后膛副炮，舷侧两边各装备2门，通过侧舷炮门射击，船艏有一门，在主炮下方的炮房内，舰艉甲板有一门。” 说到这里，众人正好来到了船艉甲板，叶文澜往前快走两步，手掌摸着船艉的这门副炮，向楚辰介绍着。 楚辰也走了过去，眼睛看着这门火炮。 炮管相当粗大！ “这种炮，咱们船政局能造么？” 楚辰用手掌摩擦着钢炮，感受着这件杀器的冰冷。 “额……大人，咱们船政不生产火炮……” “不过咱们能生产蒸汽机，这艘船的两个卧式蒸汽机，就是咱们学堂毕业学生仿造出来的。” 叶文澜说完，脸上不由露出骄傲的神采。 前两年生产威远舰时，蒸汽机还是从英国进口，可现在，已经能实现自产了。 “铁胁呢？能自造么？装甲呢？能不能实现装甲带覆盖炮房和水线？？” 叶文澜骄傲的神情还没有保持几秒钟，就被楚辰的问题，击垮了自信…… 铁胁和龙骨是从国外购买的…… 装甲根本实现不了，钢材还炼不出来…… “楚大人……这……不是我们技术不行，实在是……我们只有铁厂，造钢都费劲啊……” 看着垂头丧气的叶文澜，楚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吕翰，你作为威远舰舰长，如果现在随意一个列强，用他们在远东的舰队，前来侵犯闽江，来侵犯船政，你有信心将他们击退么？” 吕翰听到楚辰的询问，瞬间抬起头颅。 听到战斗，他比谁都兴奋。 可是…… 凭借这两艘威远级，不行啊…… “大人……”吕翰艰难的张开嘴，可“没问题”三个字，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楚辰摆了摆手，望着吕翰的样子，不愿意为难他。 看着吕翰，此时的他只有25岁，年轻的面庞因为长期舰船生活而变得黝黑。 楚辰仿佛看到6年之后的闽江江面。 法国远东舰队悍然发动马尾海战！ “大家已经很努力了，从无到有，你们建成了亚洲少有的造船厂，掌握了精湛的技艺，培养了大批的人才……” 众人抬头望着楚辰，楚辰的话，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这么多年的不易，这么多年的进步，都需要肯定…… “可是，还不够啊……欧洲列强，已经进入铁甲舰时代了，战舰马力越来越足，装甲越来越厚，火炮口径越来越大！ 英国的不挠号，德国的萨克森，吨位动辄八九千吨，多则上万……” “我们的军舰，吨位不够！ 我们的火炮，不能自造！ 我们的钢甲，不能自产！” “兄弟们，只有奋起直追，才有机会弯道超车！” “我们……需要一支舰队！也需要庞大的造船能力！” 第116章 近海舰队 舰队？ 楚辰的话一开口，旁边的众人脸上露出一副惊讶之色。 “可是大人，船政最主要的工作是造船啊，朝廷设置了北洋和南洋水师，我们……” 叶文澜作为总工程师，研究技术更多，但对于整个国家的海军建设，并没有太深入的考虑。 而且，清廷设置了北洋和南洋水师，并没有专门设置福建水师。 “不不不……” 楚辰望着众人的目光，摇了摇头。 福建水师按照自己的记忆，要在明年开始设立。 但是，从现在开始，必须要改变船政的定位！ “虽说朝廷只设立了北洋和南洋水师，但是北洋初建，现在还只停留在计划，也只在三年前向英国购买了4艘伦道尔蚊子船。” “南洋水师也都是些小吨位炮艇，重点是在长江水道进行内河防御，根本称不上舰队！” “我要的，是一艘新的舰队，能够进行近海防御，拱卫我近海海疆的舰队！” 严良勋和叶文澜，望向楚辰的目光，与今天楚辰刚到船政之时完全不一样了。 这位新任船政大臣，并不是不懂造船啊。 从上船之后的问题，到现在对于南北洋的了解和定位看来，他不仅懂，而且是非常懂！ 在后侧一直默不作声的日意格，在听到楚辰的话之后，眼神中迸发出一抹精光。 他在船政担任监督一职，已经12年了。 楚辰是第一个提出拥有舰队的船政大臣！ 其他人都是在努力造舰，可是楚辰这才刚来，就提出了“近海防御”，要掌握舰队！ 日意格有种预感，这位陆军将军出身的船政大臣，绝对是一个进攻型的人物！ “大人，不知您说的舰队是什么样的舰队？” “我们现在船政水师主要以扬武号为旗舰，用于船政学生的出海学习。” 威远舰和超武舰如果不被其他督抚要走，也可以做主力舰。三艘千余吨的炮艇，再加上福星等小型炮艇，可以成为一支小型舰队了。” “就怕，威远和超武会被要走啊，扬武号旗舰还是上任船政大臣拼了命才留下的……” 听到“舰队”一词之后，吕翰心中非常激动，于是激动的向楚辰介绍着现在船政的舰船。 作为船政首批毕业生，也是首批担任舰长的人物，他多么希望船政有自己的舰队啊！ 可惜，造出来的船都被各省督抚要走了，并没有留在船政。 楚辰望向吕翰，看出了他脸上的激动，也看出了他眼底的失落。 “呵呵，要走？”楚辰望着新建好的超武，冷笑道：“门都没有！” 清廷现在采取的是船政造船，造出船来免费调拨给沿海的督抚，以供使用。 原则上军舰的所有权还在船政手上，各省督抚只有使用权，一旦有事，船政可以将军舰调回。 但是这样的坏处，就是影响力船政的效益，也就是根本没有收益，所以只能靠朝廷的拨款才能够生存下去。 “楚大人，这船，咱们很难留住啊……” 吕翰知道现在的体制，只要朝廷下旨拨付，船政根本留不下自己的船。 失落的吕翰却没想到，自己的话音刚落，便传来楚辰的笑声。 自己的话好笑？ “哈哈哈，你们放心，我来了，那这种情况，就不会存在了。想必你们也听说了，我与朝廷立下了军令状，不再需要朝廷拨付银两。从今天开始，哪个省想要船，就必须得给钱！” 什么？ 楚辰要向各省督抚要钱？ 要真成功了，那船政就有造船资金了！ 可是，他能行吗？ “吕翰，你不是问我想要什么舰队么？既然船政的高层现在基本都在，那我就说一下想法。” “五年之内，船政要掌握一支近海舰队。军舰方面，要成立至少六艘铁甲舰的近海舰队，再配上现在船政所拥有的，鱼雷艇，通报舰等各型支援类舰之。” 六艘铁甲舰？ 楚大人疯了么…… “两艘主力舰，必须要是战列舰或者大型巡洋舰，排水量要在六千吨以上；四艘巡洋舰，排水量要在三千吨以上。再加上威远级炮舰和其他小型船只，才能达到要求。” 楚辰说出六艘铁甲舰时，众人已经是异常惊讶。 可是后续六艘舰船的排水量要求一出口，叶文澜等人只剩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楚辰可真敢说啊。 威远级炮舰建造价格大概在20万两白银。 三千吨级的铁甲舰估计要在80万两。 六千吨以上的主力铁甲舰，估计要在150万两左右。 整支舰队算下来，总价要在740万两！平均到每年就是150万两。 这还只是造舰的费用，再加上人工，机器设备采购，那平均每年就要投入200万两左右，才能达到基本要求。 楚辰看着众人的神情，意料之中啊。 毕竟庞大的船政，每年都面临资金短缺的问题。 “怎么不说话了，感觉我在说大话？” 楚辰饶有兴致的声音，让众人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日意格本来站在旁边冷眼旁观，开始时还以为楚辰挺懂战舰，可是铁甲舰队的理论一出，他就默默地摇了摇头。 唉……又来了一个不务实的官员，洋员的薪资还欠了一个月呢，谈什么舰队！ 于是日意格开口了：“楚大人，舰队的设想我很赞同，可是楚大人还是先看看眼前吧。洋员已经一个月没有付薪了，你看什么时候先把这个问题解决了。我手下的洋员们，现在很焦虑，已经有很多有离开的想法了。” 日意格的话音一出，现场氛围顿时变得有些诡异，陷入了一阵沉默。 严良勋作为在场最高官职的人，左右看了看，其他人都不开口，只能自己来说这话了。 “大人，您的设想是好的，只是没有朝廷拨款，这银子……” 严良勋试探性的话语，还没有说完。 就见面前的楚辰右手伸入了怀里。 楚大人这是…… 怎么刚说银子就往怀里掏？ “嗨，不就是银子么……” 只见楚辰一边摇头，口中一边呢喃着，从怀中掏出一沓纸一样的东西。 那是……银票？！ 右手拇指在嘴上抹了一下，然后拇指食指配合，将银票撵开，从中抽出一些，递到了严良勋面前。 可见到楚辰从怀中掏出的银票，日意格也直接石化了。 “一百万两？！”严良勋惊讶的声音传来。 “什么？” 日意格、叶文澜和吕翰，赶忙伸过头去，望向严良勋手中的银票。 全都是陕西恒丰益钱庄的银票，加起来白银一百万两…… 一百万两，就这么随意的掏出来了？ 就这，还只是一部分，银票，楚辰手中还有一沓…… “呵呵”楚辰见众人这副表情，微笑说道：“都是合法的银子，放心用就是了。” “现阶段银子的问题解决了，各位还有什么问题？” 第117章 启航! 银子，就是底气！ 楚辰望着船艉甲板上的众人，一百万两银子资金的注入，船政就会爆发出惊人活力！ 之前在泾阳的第一轮融资，可以说为楚辰带来了莫大的底气。 进疆之前金花茯茶赚的二百八十万两，楚辰拿走了一百万两，除了购买战马以及从新疆到福州的一应开销，还剩了六十五万。 没拿走的一百八十万除了五十万是缫丝厂的启动资金，还剩一百三十万。 泾阳第一轮融资，金花茯茶融资五百万，自己占百分之五十，就是二宝五十万两。 缫丝厂估值五百万，自己的百分之五十股份，百分之五给了员工持股，百分之十给了陕西巡抚衙门，剩下百分之三十五作价一百七十万两，由其他陕西商人入股。 零零总总算下来，手里可支配的资金，足足有六百一十五万两。 这些从泾阳带来的资金，就是一个火种，将推进福州和宝岛洋务事业快速启动。 “行了，你们的问题解决了，我来问几个问题……” 楚辰的问话，浇灭了众人拿到银子的喜悦。 “大型铁甲舰，主要的就是动力系统、防护装甲和火炮火力。” “先从动力上，我们可以仿造英国康邦卧式蒸汽机，但是马力太小，据我了解，法国的热努伊级巡洋舰，虽然只有2200吨，但是马力可以达到2400马力，而威远和超武只有750马力，是也不是？” 楚辰说到这里，眼神落在了日意格身上。 日意格挺直了身子，可是脸上却有一番尴尬的神色。热努伊级二等巡洋舰是自己建造和设计威远级的蓝本！ 可是因为资金紧张和吨位的问题，只能达到750马力。 没想到楚辰这么专业！ 日意格只能实话实说：“楚大人，是的，可是……” 日意格的话还没说完楚辰就摆了摆手，示意他停下。 日意格脸上出现不忿的神色，怎么连话都不让自己说完。 看在银票的面子上，忍了…… “原因我知道，不必说了。” “下面再说第二个，装甲防护。我们现在能造的，是铁胁木壳船，属于无防护战舰。” “可是，现在铁甲舰已经相当普及。就连弹丸小国，日本，从英国购买的扶桑、金刚和比叡三舰都有装甲，欧洲更是已经开始采用钢面复合装甲。” “第三个方面，火炮。这个直接就没有生产能力，只能靠进口。” “各位大人，这可都是问题啊，你们说没问题？？？” 楚辰连珠炮一样的话语，将现场的众人惊呆。 在场的船政人是造船方面的行家，可是楚辰却更多的是站在国际视野。 对比欧美！对比日本！ 众人，哑口无言…… “日意格，你是船政正监督。待遇不低吧？据我所知，每个月月薪就有一千两，办公费还有一千两。” 就在众人心里七上八下之际，楚辰却向日意格开炮了。 日意格悚然一惊，这船政大臣，今天才刚来，对于这船政内部之事，怎的也这么了解？ “是的楚大人，船政给我们洋人的待遇，相当优厚。” 楚辰心想，肯定优厚啊！ 按照后世计算，一两银子大概相当于后世200块钱。 日意格一个月收入两千两，相当于四十万！ 普通的洋人工匠和教师，加上补助之类的，也可以拿到两三百两银子，相当于后世的月薪四五万。 这还不算住房有洋楼，吃饭有补助，看病不花钱，报销自己和家人往返欧洲船票，工期满后还会有六个月工资奖励…… 为什么船政没有过洋人的待遇纠纷，因为待遇太过优厚！ 同等级别的华夏人，即使是船政毕业的优秀人员，待遇也只有不到洋人的三分之一。 “日意格阁下，我知道你和贵国皇帝曾经也有过接触。” “既然待遇优厚，你作为总监督，负责装备采买等事务，要担起责任来。对于我说的动力、装甲和火炮，无论是欧洲最先进的技术和装备，要想尽办法，进行引进和采购，实在弄不来的，给我说，我来想办法。” “不要拿一些二流技术来糊弄我。” “至于洋员管理，不是有很多人要走么，对于我说的铁甲舰要求，合格能干的工匠留下，技术不够工作不力的坚决淘汰！解约费我来出！” “我知道你对于华夏有感情，也是从心底里想让我们在海军方面有进步，所以，辛苦你了……” 日意格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感受了。 曾经他也是担任过浙江税务司、常捷军副统领，到了船政主监督之后，沈葆桢为了保证自己的权威，压制当时贪婪的副监督德克碑，奏请给自己了提督的级别。 可是就在现在，在楚辰连绵不断的输出之下，自己竟然有些站不住了。 “楚大人，请你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去联系……” 开始时的傲慢，完全消失了。 日意格感觉自己面对的，像一个大军的统帅，给自己无尽的压力。 日意格是这种感受，旁边的船政华夏官员更是。 严良勋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了很多，竟然不敢抬起头来。 刚才楚大人对日意格说的话，起起伏伏，既有威慑，又有拉拢。 这些洋人，何曾有过这么听话的时候？ 就在严良勋还在思考的时候，没想到楚辰下一个开炮的对象，竟然是他…… “严良勋，你作为稽查委员，叶文澜，你作为总工程师，也不要感觉自己没事干。” “稽查委员，就要搞好巡视和检查，对于船政衙门内的闲人，一律裁撤，不允许有任何吃空饷的人员。” “叶文澜，你作为总工程师，交给你一项任务。现在船政仅有一条船槽，可以用于一千吨以下船只修建和建造，船台建造又不方便大型船只建造。” “现在资金限制，那就只建造一处干船坞！” 干船坞？ 叶文澜扭头望了望不远处的一处船坞，那里正是英国天裕船坞，属于英商。 “大人，东侧的英商天裕船坞，可以容纳一千吨以下的舰船维修，如果收购过来，只需要扩建就可以了……” 哦？ 楚辰望向远处的天裕船坞，只见其中正在有一艘洋人的蒸汽商船在维修，天裕船坞几乎就修在船政的地界之内，却是属于英商！ “好，可以去找英商洽谈，只要价格合适，可以收购。如果他们不同意，我们就自己修建。具体的，要给我一个方案。” “遵命……” 短短的一会儿对话，让船政的几位高层人物，总监督日意格，稽查委员严良勋，总工程师叶文澜，感觉相当漫长。 后背的衣衫已经湿透了，海风一吹，感觉后背一阵发冷。 “吕翰……” 这位威远舰管带，感觉身体一僵，慌忙转头看向楚辰。 “还愣着干什么，去告诉扬武号，时间不早了，学生不是还要出海么，搁那里看什么热闹，赶紧起航！” 还以为楚辰要向自己开炮，却没想到是这么个事儿。 “是！” 吕翰感觉一阵轻松，这位三品游击管带，一路小跑着下了船。 冲着旁边的扬武舰，望着船艉甲板上的管带吴世忠，吕翰高声大喊。 “启航了……” 第118章 关键证据 扬武号，载着年轻的船政学生，缓缓驶离了船政码头。 “楚大人，这军舰也看完了，时间不早了，不如咱们回衙门去？那边已经准备好了饭菜……” 严良勋的话，传到了正在目送扬武号的楚辰的耳中。 “好，那就下船……” 一行人很快到了船政衙门，刚要进入，就见远方一匹快马向这里疾驰。 “大人，翁同知让我向您禀报，何慎之从香港回来了！” 下马之后的传令亲兵，还没有恢复好急促的呼吸，就赶忙向楚辰报告了这个消息。 作为楚辰的亲兵，他可知道近日来楚辰一直在期盼的东西。 哦？ 楚辰听到亲兵的报告，顾不得填饱肚子，而是转身就接过亲兵手中的马缰。 利落的翻身上马，楚辰回头向严良勋等人说道：“我先回府衙，最近可能要忙教案的事儿，你们按照我说的事项，抓紧推进，一定不要延误！” 说完之后，手中马鞭落下，胯下的战马一声嘶鸣，向府衙方向狂奔而去。 见楚辰离开，马大彪带着亲兵也赶忙骑马追上。 “这楚大人，风风火火，太有激情了啊。” 吕翰看着远去的楚辰的背影，向旁边的严良勋等人感慨着。 “严大人，听说楚大人砸了教会的洋房，抓了教会的人，还要和教会打官司，他不会有事吧？” “神仙打架，不是我们能关心的了……” “而且楚大人如此自信，想来应该没什么问题！” 严良勋收回望着楚辰的目光，然后对身边的三人说道：“楚大人如此醉心工作，我们也不能被落下了，既然银子的问题解决了，就各自开始忙活吧，等楚大人回来，要让他看到不一样的船政！” “提调吴大人那边……” 听到叶文澜试探性的询问，严良勋脸上露出一丝不屑。 “呵呵，你以为楚大人感觉不到异常？在超武舰上，那么多重要的事务，可曾提过吴提调一句？他可是除了楚大人之外，船政二号人物，没提他，楚大人的意思还不明显吗？” 叶文澜和吕翰互相对视一眼，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特别是吕翰，似乎自嘲似的笑了笑。 自己开始时还一心想要提醒楚辰，原来他早就看出来异常了！ 从船政衙门到知府衙门，楚辰策马疾驰…… “楚大人！” 楚辰才刚走进二堂大厅，只见大厅之内人员已经到了差不多。 官方这边有同知翁学本，知府刘恩第。 民间则是道山观绅董周长庚。 律师这边，是何慎之和一个洋人。 咦？ 洋人？ 楚辰心想这何慎之办事挺靠谱啊，真把洋人律师请来了。 风尘仆仆的何慎之，一脸的疲倦，但是眼神中神采依旧。 “楚大人，给您介绍一下，这是香港着名律师，希剌……” “希剌律师，这是福州知府兼船政大臣，楚辰楚大人……” 希剌见何慎之在介绍着自己，站起身来，伸出右手，用一股洋味儿的汉语说道:“泥嚎，楚大人。” 楚辰握着希剌的大手，楚辰心想这是什么名字？ 希剌？ 稀拉？ 听这名字，好像不是太行的样子啊…… 如果希剌知道楚辰心中所想，估计会当场发飙。 他可是香港有名的英国大律师。 “你好啊，希剌律师，请坐。” “慎之，怎么样？” 楚辰一直在焦急结果，虽然知道应该问题不大，但是还想得到确定的消息。 “楚大人，我和希剌律师、伍廷芳律师进行了沟通，问题不大。打算重点从三个方面突破。 一是教会改变了建筑外形，当时只是租借房屋，租借合同上也写着不能改变房子外形，这一点教会明显违约了。 二是侵占土地，即租借时的区域，不包含现在新建洋楼的位置，教会属于侵占土地。 三是拒不搬迁，按照英国法律规定，租借房屋提前三个月通知，屋主就可以收回。5月时道山观绅董已经通过招商局，通知教会拒收租金，收回房租，可是到了8月教会也没有理会，甚至还继续建房。 从三个事儿上来说，改变建筑外形和拒不搬迁应该问题不大。 可偏偏这最严重的侵占土地，缺少强有力的证据。 十年前订立租约之时，并没有非常明确的划分地界，需要有证据来证明才能成立！” 在何慎之详细的解释下，楚辰等人也很快明白了整个诉讼的重点环节。 想要证明教会侵占土地，就必须有明确的证据表明，教会的洋楼超出了曾经划定的租借范围。 这…… 教会是和道山观绅董周长庚签订的租借合同，那周长庚不知道？ 楚辰的目光落在了绅董周长庚身上，屋内的其他人，看见楚辰的动作之后，细一琢磨，也瞬间明白了楚辰玩什么意味，随即一起看向周长庚。 周长庚感受到了众人的目光，眼神里有询问，也有期望。 如果周长庚有确切证据，那这案子就成了！ “额……楚大人……那契约确实是我与胡约翰所签订，但是这里面还有个情况……” 周长庚一脸的尴尬，将怀中的一份非常老旧的纸片递到了楚辰手中。 原来，道山观的租借合同，不只有一份！ 1867年，也就是11年前，胡约翰与当时的道山观住持陈圆成，曾经签订过契约，但是并没有经过绅董周长庚和官府的承认。 陈圆成是道观里的住持，道教庙观内维持道法和总持事务的道士，就被称为住持。 后来周长庚发现之后，便向衙门告发，住持陈圆成属于私自盗卖土地，私定契约。 官府追查，住持陈圆成畏罪潜逃。 后来周长庚与胡约翰重新签订合同，基本与当时1855年的内容相同。 但是合同中对于租借范围的描述，很模糊。 契约上只写着:租借道山观右侧排屋。 楚辰将契约递给何慎之，然后用手指捏了捏两眼之间的鼻梁…… 右侧排屋…… 右侧排屋早就被教会推倒，重建成了洋楼。 如何划定右侧排屋的界限？ 难办啊。 屋内众人，陷入了沉默…… “楚大人，这……可能还有办法……” 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周长庚怯怯的声音传来。 “嗯？”楚辰听到这话，望向周长庚，急忙说道:“快说……” “楚大人，当时我听别人说，住持陈圆成当时曾经向道观旁边的村民，炫耀过一张照片。那是陈圆成和胡约翰，站在排屋旁的照片……” 周长庚的话刚刚说完，楚辰便噌的站起身来。 这么说来…… 只要找到陈圆成，获得那张照片，不就能从照片中的相对位置，看出租约中东侧排屋的范围？ 峰回路转啊！ 第119章 全省搜捕 “也就是说，只要抓住陈圆成，就很有可能找到那张照片？希剌律师，如果有照片佐证的话，是否就可以明确当时租借土地的勘定界线？” 楚辰听到周长庚的话，感觉就像在迷雾中出现了一抹亮光，必须要牢牢盯住！ 希剌听到楚辰的询问，思考了片刻，一脸的自信:“知府阁下，只要能够找到照片，确定照片上有参照物，能够证明被捣毁的洋楼超出了当时的边界，我有很大的把握，可以让法庭认定教会侵占土地！” 希剌的话音刚落，众人脸上顿时出现了兴奋的笑容。 啪！ 楚辰将大手往桌子上一拍，对翁学本说道：“翁大人，既然如此，我看我们下一步，就是抓紧将陈圆之捉拿归案……” 翁学本听到楚辰的安排，脸上露出一抹为难之色，试探的对楚辰说道：“楚大人，那陈圆成逃跑之时，距离现在已经有了十一年了啊！就怕……想抓到他很难……” 嘶…… 这倒是个问题啊。 楚辰对于翁学本的话有些认同，可是不抓到这个陈圆成，庭审之时就不能形成绝对优势啊！ 侵地一事若是不能坐实，只能控告教会改变房屋形状、拒不搬迁两点，根本达不到楚辰想要的结果。 这陈圆成，就算能跑出福州地界，还能跑出整个福建？ “周长庚，既然你曾经与陈圆之有过交集，当时你告官之后，府衙可曾大规模搜捕过陈圆成？” 周长庚被楚辰问的一愣。 仔细回忆，当时好像…… “楚大人，当时府衙派人去道山观寻找，发现陈圆成已经畏罪潜逃。因为我后来和胡约翰又重新订立了合约，而且这也不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因此并没有进行大规模追捕。” 哦？ 没有大规模追捕？ 而且陈圆成并不算罪大恶极，那陈圆成极有可能没有跑远！ 想到这里，楚辰脸上微微露出一抹喜色，继续问道：“那陈圆成在当地，可有什么亲人？” “回禀大人，这我倒是很清楚。陈圆成的老家，就在道山观西北约五里处的陈家岭。当时他有一个老母亲在家，只是十一年过去了，现在不知她还在不在世……” 周长庚的回答，让众人又感觉到一丝希望。 “好！” “大彪！” 听到楚辰的召唤，马大彪大声回答:“到！” “你速速带亲兵营官兵，跟着周长庚前去陈圆成的老家陈家岭，去查看陈圆成老家情况，心要细一些……” “翁同知！” “楚大人，下官在！” “我断定，陈圆成应该没有跑远，你安排府衙画师，抓紧绘制陈圆成画影图形，让各县张贴抓捕，并向福建其余各府请求协查！” “遵命！” 翁学本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楚辰凌厉的气势，此时的楚辰，仿佛像是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一般…… 楚辰安排完毕，感觉还是力度不够，福州还好说，其他各府不一定会尽心尽力啊…… “还有，海捕文书上给我注明，无论官府还是个人，只要抓到陈圆成，赏银一千两！提供重要线索帮助抓到陈圆成的，赏银五百两！而且放出风去，只要陈圆成自己归案，可以赦他无罪！” “无论他跑到哪里，只要在福建境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乌石山道山观旁，耸立着的两座高高的洋楼，在乌石山原有的和谐氛围中，显得十分突兀。 只见一名洋人，急匆匆的走进了教会洋楼，面容上并不轻松，仿佛发生了大事一般。 屋内的教士胡约翰，正在整理着教会的资料，眼见英国驻福州领事星察理，一脸焦急的走进了房间。 胡约翰站起身来，轻声询问:“领事阁下，今天怎么这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星察理望着胡约翰，一阵的头疼，眼神中充满了不耐烦。 “约翰，我给你说过不止一次，捣毁洋楼的事儿，最好是协商解决，你怎么又捅到傅斯磊那里去了？” 傅斯磊正是英国驻帝都的代理公使，正牌公使威妥玛现在正在休假，已经回国了。 胡约翰作为教会人员，并不畏惧星察理的领事身份。 自己身后可是英国的圣公会！ 圣公会作为英国的国家教会，在英国的地位很高。 这也是胡约翰胆敢一次次忤逆英国外交人员的底气所在。 即使英国奉行光荣孤立政策，不愿意在清国与清国朝廷发生比较大的冲突，因此想要通过外交协商解决。 可是胡约翰向圣公会报告之后，总会指示他，坚决不接受妥协！ 胡约翰看着一脸气愤的领事，也是丝毫不让:“领事阁下，不好意思，我都是在圣公会总部的指示在办事，外交部不应该为我大英帝国的利益服务么，怎么感觉你现在站在了清国一边？” 胡约翰的话，让星察理本就烦躁的脸色，进一步加剧。 “胡约翰教士！你知道现在福州是什么局面吗？你再这么闹下去，那知府楚辰已经扬言要将你们教会告上法庭！” 星察理内心非常希望胡约翰能够退让。 这样的话，既可以平息因教会引起的两国外交冲突，也可以让自己，更好的与楚辰洽谈合作。 毕竟楚辰抛出的数百万两白银的合作，星察理非常动心！ “哈哈哈……” 胡约翰听到这话，满脸轻蔑的发笑。 “领事阁下，我想你是昏了头！清国人懂得运用法律来维护自己的权益？这太荒谬了，他们是愚蠢的，落后的，对于法律根本不懂！” “而且，即使开庭，我想驻华最高法庭，也会站在英国，站在安立甘教会这边的！” 星察理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胡约翰。 站在你这边？ 那也得你有理才行啊！ 洋楼侵占土地那么明显，即使上了法庭也没有道理可言，在华的外国势力，又不只是英国一家。 如果驻华法庭敢罔顾事实，违背法律，非要偏袒教会，那将成为一场灾难！ 也会让英国的法律精神，成为全世界的笑柄！ “我好言相劝你不听，既然你执迷不悟，那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现在楚辰正在全省搜捕曾与你签订租约的住持陈圆成，很有可能就是针对教会侵地一事来的！” 陈圆成…… 那个冒牌的住持？ 胡约翰实在想不明白，楚辰为什么大费周章的搜捕陈圆成，哪怕真找到了他，让他出庭当证人，那也不好使啊。 英国法庭不会认清国证人的证言的！ “这就不劳领事阁下操心了，侵地一事从未发生，即使有小部分超出界限，也是无心之举。而且，距离签订合约，十多年过去了，楚辰不可能找到证明教会侵地的证据……” “我会继续和傅斯磊公使以及国内教会总部联络，那楚辰敢捣毁我的洋楼，他必须要付出代价！” 第120章 钦差大臣 就在楚辰等人忙得不可开交，为抓捕陈圆成绞尽脑汁之时。 紫禁城养心殿西暖阁内，一场决定教案走向的讨论，正在进行…… “太后，这洋人有些欺人太甚了！我已经驳斥了他们的要求，不过后续具体还如何处置，还需要您拿个主意……” 慈禧坐在独属于她的巨大座椅上，望着眼前站着的清瘦男子。 严格来说，这是她的弟弟。 刚才向她报告之人，正是恭亲王奕欣，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的掌舵人。 李鸿章，左宗棠等人，只能说是洋务运动的桨手，也就是划桨之人。 恭亲王奕欣，才是晚清洋务运动的舵手，掌舵之人！ 空有帝王之才，却无帝王之命。 这句话，是对恭亲王奕欣一生的最好总结。 为什么说恭亲王奕欣是慈禧的弟弟？ 道光帝的儿子中，咸丰是老四奕宁，老六恭亲王奕欣，老七醇亲王奕寰。 奕欣从小聪明，才华比咸丰帝要强。 但是，他是庶出子，而不是嫡长子，嫡长子是老四奕宁，也就是咸丰帝。 1849年，他们的老爹，道光帝病逝。 咸丰奕宁和老爹道光帝一样，是保守派，所以道光帝死后将皇位传给了老四咸丰，而没有给激进派老六奕欣。 咸丰继承皇位之后，封奕欣为恭亲王。 “兄友弟恭”，咸丰特意给奕欣取了“恭”字，未尝没有想让奕欣没有野心的意思。 慈禧，正是老四咸丰的老婆。 所以从关系上论，老六奕欣要喊慈禧一声嫂嫂。 但是老四咸丰并没有活太久。 1860年，第二次鸦片战争，英法联军攻进帝都。 老四咸丰和慈禧，逃往热河。将老六奕欣留在帝都，与洋人交涉。 与洋人的接触中所受的屈辱，也更加坚定了奕欣搞洋务的决心。 1861年，第二次鸦片战争的第二年，咸丰帝在热河病逝。 他的儿子同治帝继位，慈禧是同治的母亲，奕欣是同治的叔叔。 同治太小，所以老四咸丰死后指定了八名顾命大臣。 可是慈禧联合小叔子老六奕欣，发动辛酉政变，除去八位顾命大臣。 慈禧掌权，恭亲王被封为议政王，并主管内政外交，一时权倾朝野。 奕欣也不负所望，大胆锐意改革，成就“同治中兴”。 可是恭亲王奕欣的声望太高，引起慈禧的忌惮。 1865年，奕欣被朝中大臣弹劾。 慈禧顺势剥夺了奕欣所有职务。 不久，又恢复了奕欣的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等职，但是并没有恢复议政王。 此时的光绪帝，按理说应该是老四咸丰的孙子，同治帝的儿子。 可是同治死后，并没有合适子嗣。 于是慈禧选了自己的侄子，光绪。 光绪是老七醇亲王奕寰的儿子。 简而言之，从奕欣的角度讲。 道光帝是他父亲。 咸丰帝是他四哥。 同治帝是他四哥的儿子。 光绪帝是他七弟的儿子。 “老六，你说的这事儿，我也知道。楚辰前两天就从福州送来了奏折，那洋人侵占土地，建造洋楼，现在还倒打一耙，果真是可恨得很！” 慈禧满脸的怒气，她对洋人的仇恨相当之深，十八年前英法联军攻占帝都，他和咸丰逃往热河的记忆，现在还历历在目。 “他们提了什么条件？” 慈禧虽然仇视洋人，但是几次战争让她又没有和洋人对抗的信心，相当无奈。 奕欣听到慈禧的询问，赶忙回复:“傅斯磊共提了三条条件。 第一条，是严惩当事人，也就是下令捣毁房屋，并且抓捕洋人的楚辰。 第二条，赔付损失五十万两白银，用于洋楼修建之事宜。 第三条，朝廷要下达禁令，严禁再出现类似的打砸教会财产的事件……” “五十万两？洋人疯了吧！一个破房子，值五十万两？简直是荒谬！” 奕欣的话还没说完，慈禧尖惊讶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现在这个时候，谁跟她提银子，她跟谁急！ “李鸿章，你怎么看？” 来了！ 低头站在一旁的李鸿章，听到慈禧的询问，心中一跳。 上次关于船政一事，自己差点没猜到慈禧的心思。 这一次，又是这个楚辰！ 这可给他出了个难题啊…… 不过，此事和自己没太多关系，只要不让自己去处理，怎么都行…… “老佛爷，我看，此事不可退让！洋人所作所为，根本不把我们大清放在眼里，切不可答应他们的条件啊！” 李鸿章的话，很对慈禧的胃口。 “那如果派你去处理此事，你看如何？” 果然来了！ 李鸿章的嘴角竟有些轻微抽搐，明显的不愿意。 开玩笑，楚辰惹出来的祸，让自己去解决？ 门都没有啊…… “老佛爷，北洋水师筹建，现在到了关键时刻，微臣怕是走不开身……不过，微臣以为，可以派丁日昌担任钦差大臣，汇同闽浙总督何璟，一同处理此事。毕竟他在福州任职多年，与英国人也接触颇多。” “嗯。”慈禧也感觉这件事让李鸿章出面不是太好，毕竟远在福建。 “这样也好，不过这事儿该怎么处理，也得出个章程啊。” 此时站在一旁的军机大臣文祥，向前一步，向慈禧行礼之后开口:“老佛爷，既然那楚辰奏折上说，他有把握在法庭上打败英国人，我看不妨让他试上一试？” 文祥话音刚落，恭亲王奕欣也开了口:“太后，我也认同文祥的建议。如果楚辰真能在法庭上取得胜利，这也是一次很好的示范啊，以后但凡出现类似情况，都可以采取这样的方法，而不是被英国公使在外交上压制，动辄还要用武力威胁！” 慈禧看向奕欣和文祥的眼神中，闪烁着一丝亮光。 是啊，楚辰这小子，虽然能惹祸，但鬼点子也多。 如果能在法庭上战胜洋人，那岂不是为多年来的屈辱出上一口恶气？ “可是，这事儿英国人能愿意吗？” 慈禧还是拿不准。 “老佛爷，英国代理公使也说，侵占土地一事，需要法庭来审理才能判定。但是他一直抓住捣毁洋楼一事不放，这……” 奕欣将傅斯磊的诉求，向慈禧又说了一遍。 慈禧的眉头皱了起来，除了侵地一事，还有捣毁洋楼啊。 “咳咳，老佛爷……” 李鸿章的话音响起。 “微臣以为，不如分两部分。捣毁洋楼一事是我们无理但洋人有理，侵占土地一事是洋人无理我们有理。” “不如分成毁楼和侵地两个方面，派出钦差大臣去审理毁楼案，让英国人也去看着审理，免得他们说三道四。” “毁楼一事结束，再进行侵地一案的诉讼。毁楼既是楚辰所为，可以给他适当的惩罚。如果后面法庭之战他赢了，说明他做的没错，大不了把处罚再撤销就是了……” 文祥望向李鸿章。 心想这李鸿章，这次怎么同意楚辰的做法了？ 不对！ 李鸿章嘴角上有一些不屑，他并不信楚辰能赢！ 毁楼案如果给了楚辰惩罚，如果法庭上再输了，在列强面前丢了大清的颜面，那楚辰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啊！ 第121章 陈圆成归案 福州府屏南县，县衙东北约十余里处，有一座大概100多米高的小山，名曰罗经山。 虽然山坡较小，不如其他地方的名山大川一般，规模宏大。 但是罗经山每日也是人来人往。原因在于，罗经山上有一道观，取名罗经观。 罗经观最后侧有一处小院，一名年龄将近五十岁的消瘦男子，正在专心修剪着树枝。 满园的树枝，显得异常整齐和美观，明显是有专门人员照料。 啪！ 坏了。 道士从出神的状态恢复过来，望着眼前剪错的树枝，叹了口气…… 吱…… 小院院门被猛的推开。 “师傅，师傅……” 一名年轻清秀的道士，快速跑进了小院，脸上一副慌张的神色，进园之后眼神一直在左右寻找。 待看到院中修剪树枝的道士之后，赶紧跑了过去。 “怎么了堂正，都当知堂的人了，怎么还慌里慌张的……” 中年道士眼神中有些溺爱，对于自己这个徒弟，自己可是倾注了相当大的感情。 罗堂正望着眼前的师傅。 这十年来，师傅对自己可谓是尽心尽力，将毕生所学全部传授给了自己。 望着师傅双鬓过半的白发，罗堂正有些心疼，也有些心慌…… 那画影图形上的人，就是自己的师傅啊！ 陈圆逸，陈圆成…… 原来师傅名字中的“逸”字，不是飘逸的逸，而是逃逸的逸！ “怎么了，怎么干看着我不说话？” 陈圆成像往常一样，望着自己的这个徒弟。 “师傅……”罗堂正感觉自己张不开嘴，可是想到今天来道观的那些官兵的话，罗堂正还是艰难的开了口。 “师傅，你的原名，是不是叫陈圆成？” 轰…… 陈圆成刚才还很温柔的面容，瞬间僵住了。并没有面目狰狞，仍旧是平静异常，只是目光盯着罗堂正。 还是来了吗？ 自己躲了十多年，终究还是没有躲过去啊。 也罢，终于要摆脱这份煎熬了。 只不过，老母亲的病怎么办…… “怎么突然这么问？” 陈圆成语气很平静，丝毫看不出情绪的波动。 罗堂正见师傅的样子，一度有些怀疑。 师傅太平静了，难道自己认错了？ 不对啊，自己与师傅朝夕相处了十年！怎么可能认错？ “师傅，今天山下来了一群官兵，还有县衙的官员。知院不在，刚好我在门外，就接待了他们…… “他们拿了一个画影图形，要捉拿一个叫陈圆成的。说是谁抓到了他，赏银一千两，而且奇怪的是，福州知府说如果陈圆成主动归案，赦他无罪。” 罗堂正说完，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的师傅，企图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什么。 可是他失望了，师傅的表情，波澜不惊。 陈圆成见自己徒弟这副模样，用手轻轻摸了摸罗堂正的头发，轻声开口。 “别看了，就是我……” 罗堂正听闻，瞬间瞪大了眼睛…… 陈圆成望着院中的树木，仿佛陷入回忆中去…… “堂正，那是为师十余年前犯得错啊。当时我是侯官道山观住持，那时我的老母亲病重，可是我手中没钱，于是私自与洋人定立契约，将房屋租借给了洋人……” “后来事发了，我就逃到了这罗经山。其实这么多年了，我的内心是无限的煎熬，不止一次想要归案……可是如果我归案了，我那老母亲，就真没人照顾了啊……” 陈圆成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自责，忏悔，纠结…… 罗堂正听完师傅的话，恍然大悟！ 怪不得师傅每个月都会消失几天，肯定是偷偷回家照顾母亲去了…… 怪不得师傅道法高超，却不愿做住持，只做这修剪绿植的知库，就是不愿意让人认出来啊…… “师傅，当时官兵并没有进门，只有我知道这个消息，你……快逃吧……” 罗堂正说话之时，已经是泪流满面。 若不是师傅，十年前自己就会饿死在后山。 若不是师傅，自己不可能道法进步如此之快，才二十多岁的年纪，就做了这罗经山的知堂，道观八大执事之一…… 不行，必须掩护师傅逃走！ “呵呵，堂正，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改成这个名字吗？就是想让你堂堂正正，我不投案，不只会连累我的老母亲，也会连累罗经山，连累你……所以，师傅不逃了……十多年了，是时候该回去了……” 陈圆成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犹豫和彷徨，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 可是罗堂正在他的眼神中，分明看到了担忧…… 是对老母亲的担忧，还有愧疚吧…… “师傅……” “别说了堂正，为师最后想求你件事……” 罗堂正脸上突然出现欣喜之色，他以为陈圆成改变主意了！ “师傅，您放心，你跑了之后，您家里那边我来照顾……” “不……为师说过不走，就是不走……堂正，你把我绑了，送到县衙去吧……抓捕之人，不是有一千两银子么，拿一部分给我的老母亲看病，其他的，你留着吧……” 啊？ “不！”罗堂正扑通一声跪下，声嘶力竭的对师傅说道:“师傅，您别信他们，信息是假的，赦你无罪也是假的！如果要赦你无罪，为什么要如此大张旗鼓的找你，我不信！” 陈圆成双手抚摸着罗堂正的头颅，对跪在地上的罗堂正说道:“堂正，别再说了，我意已决……” …… 楚辰在知府衙门的二堂大厅内，来回踱步，脸上充满了焦虑的神色。 好几天过去了，怎么还没有动静！ “翁同知，你说这陈圆成，是不是逃出福建了？” 翁学本望着楚辰，眼神中也充满了无奈，但也只能安慰楚辰:“等等看吧大人，说不定，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了……” 踏踏踏…… 知府衙门外，由远及近的马蹄声骤然停下。 一名高大异常的壮汉，从院外跑进了大厅。 正是马大彪！ “将军，陈圆成归案了！” “真的？！”楚辰激动的走到马大彪跟前，右手用力的抓着他的肩膀，急切的询问。 “千真万确，正在押回府衙的途中。不过，这里面的隐情很多……” 在马大彪漫长的叙述中，楚辰对于陈圆成当年私自与温敦签订租借合同一事，有了详细的了解…… “大人，这陈圆成让他徒弟把他押来，明显是想要那赏银，您说这种情况，那一千两银子，咱还给吗？” 楚辰嘴角挂着笑容，陈圆成的归案，让他心情舒畅。 “当然得给！不说陈圆成老母亲病重，需要这笔银子。就说咱们当时既然已经在告示中说明，谁抓到，就有赏银。那怎么能食言？” “你要记住，咱们在福州立足，必须要说话算话！古有千金买马骨，咱们也来个千银赏道士！” “咱们买的就是百姓的信任！这样的话，以后知府衙门再有什么事儿需要百姓配合，你说百姓们会不会相信衙门？” 楚辰见马大彪领会了自己所说的事儿，又补充了一句:“你派人把陈圆成的母亲接到府衙来，找最好的郎中医治。陈圆成来了，还敢不配合我们的事儿么？” 第122章 言而有信 第二日中午，从屏南县来的押运队伍，终于到了府衙。 罗堂正不放心师傅陈圆成，一直跟在被夹上枷锁的陈圆成旁边，陪陈圆成走了一路。 知府衙门那气派的大门，以及站在门口身背步枪的自强军士兵，在罗堂正眼中仿佛是那阎罗王的酆都城，马上要将陈圆成吞没一般！ “呵呵，堂正，你不要紧张。我相信知府大人会说话算话，即使不是，那也是我罪有应得，你不要太着像了……” “我最遗憾的，是没有机会再去见一见我的老母亲……” 陈圆成的脸上，满是伤感。 虽然嘴上说着相信楚辰，但其实他根本就没有信心。 “师傅，您放心吧，您家里有我呢，我会把您母亲当我亲奶奶侍奉的。” “好……” 陈圆成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知府楚辰全省搜捕自己，怎么会轻易放过自己呢？ 可是令陈圆成没想到的是，事实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刚到知府衙门门口，陈圆成脖子上那巨大而又沉重的枷锁，就被门口的自强军士兵取掉了。 而且，也没有对他进行审讯，也没有关进大牢！ 在他和罗堂正一脸懵圈的时候，一名自强军士兵作为引导，将他带到了衙门内的一个房间里。 陈圆成忐忑的走进房间，内部昏暗的光线让陈圆成眼前一黑。 等眼睛适应过来，看清楚屋内景象之后，陈圆成瞪大了自己的双眼。 “妈！” 只见床上躺着的，正是他的老母亲。 经过医治，母亲的脸色竟然有了些许红润。 看到这种情况，陈圆成服了…… 就算楚辰现在立马判他斩立决，他也毫无怨言。 “谁是罗堂正？” 声音传来，两人望向门口，只见门外走来几人。 为首两人身穿官服，脸上颇有威严。身后有几人跟随，其中有两人抬着一个巨大的托盘。 “回禀大人，我是罗堂正。” 罗堂正在衙门外面时，对于这个要吞没他师傅的巨兽，充满了厌恶和愤恨。 但是现在见到眼前高大的官员，还有他身后背负长枪如凶神恶煞般士兵，他竟然没有一丝反抗之意。 一时间，他竟然对自己有了一丝痛恨的感觉，痛恨自己的软弱。 “好！” 楚辰拍了拍罗堂正的肩膀，吓得罗堂正一哆嗦。 “我就是福州知府楚辰，既然是你抓的陈圆之，那本官也履行我的承诺。” 嘴里说着话，楚辰扭过身去，将巨大托盘上覆盖着的红色绸布，猛的掀开…… 只见托盘之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二十个如拳头般大的银锭，银锭成元宝形状，正是五十两一个的。 赫然是一千两白银！ “这一千两白银，是你的了……” 虽然已经猜到了，可是当话从楚辰嘴中说出来之后，罗堂正还是被震惊了。 没想到这知府大人果真说话算话！ 想到这里，罗堂正脸上露出一阵狂喜之色。 那师傅？ 是不是也有希望？ “大人，这银子，我可以不要。但是希望大人能履行承诺，赦我师傅无罪！” 哦？ 罗堂正给了楚辰一个意外。 要知道，白银现银和银票还是有区别的。 一千两白银，那就是一百斤！ 妥妥的二十个大银锭！ 放在眼前，绝对是一个巨大的冲击。 罗堂正竟然能抵抗住诱惑！愿意用白银换师傅？ 这小伙儿品性不错。 楚辰决定逗一逗他。 “哦？你师父何罪之有啊？” 这…… 罗堂正望向楚辰的脸庞，一脸的疑问。 这不废话吗？这么大规模的搜捕，不就是与洋人签租约的事儿么？ 现在整个福州，谁不知道这位知府，因为乌石山教案，现在要和洋人斗一斗？ 此时陈圆成也走上前:“知府大人，小人陈圆成，十一年前我被贪婪迷住了双眼，所以私自与洋人签订租约，铸下大错。这事儿与罗堂正无关。无论楚大人如何处置我，我都毫无怨言。还要感谢楚大人为我老母亲医治……” 陈圆成说完，楚辰脸上竟露出一丝微笑。 “十多年前？那么久的事儿，我不大知道啊。有句话叫民不举，官不究。这道山观的绅董也没有找我控告啊，所以，你们在说什么呢？” 楚辰的话一出，陈圆之和罗堂正，面面相觑。 这……楚辰明显是不想追究此事啊！ 罗堂正年轻，藏不住事儿，脸上出现狂喜之色。 楚辰不追究，那师傅岂不就没事儿了？ 可是他还是不敢相信，于是赶忙询问:“那……楚大人，您这么大张旗鼓的抓我师傅，所为何事？” 能不大张旗鼓么，楚辰的命令一下，整个福建都动起来了，一千两银子的诱惑，特别是在福州，行政压力和物质奖励结合，效率不是一般的高！ “哈哈哈，这不是乌石山教案需要陈圆之协助么，只要能帮上忙，什么租约啊什么洋人，都不是事儿……” 竟然是真不追究！ 罗堂正一脸的欣喜，望着陈圆成。 陈圆成现在脸上挂满了疑问，但是还是扑通一声跪下:“楚大人，无论是怎么帮忙，哪怕要了我这条贱命，陈圆成也在所不惜！” “没那么严重，就是法庭审判让你去当个证人，还有就是，有人说当时有一个洋人，为你和胡约翰在道山观的排屋前，拍了一张照片，那照片，你可还能找到？” 楚辰故作轻松的说着，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所以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之色。 只要照片找到，证据就确定了！ “照片？” 陈圆成的眼神不再聚焦，而是处于一种回忆状态。 片刻过后，楚辰感觉这短短的一会儿，竟然会那么漫长。 只见陈圆成脑袋突然向楚辰的方向转动，然后仿佛记起了什么似的。 “大人，我想起来了，是有那么一张照片。当时我把它，放在了一本记录道山观历史的典籍中，然后放到了道山观的藏书阁里……” 楚辰的眼神中，露出一抹迷人的亮色！ 用力抓住陈圆成的胳膊，楚辰急切的询问。 “那本书你可还记得？” “记得！” “好，好好好！大彪，备马，去道山观！陈圆成，你跟我走一趟！” “遵命，楚大人。” “罗堂正，你就不用跟着了，你们几个，送罗堂正回去，记住我给你们的交代！” 交代？ 罗堂正很纳闷，楚辰给几名士兵交代了什么。 不过路上他就明白了…… 福州府衙到罗经观的这一路，这支队伍遭到了强势围观！ 罗堂正身穿道士服，走在队伍最前面，脸色尴尬，不停的回头看着身后的人。 他身后，将近十名士兵身背长枪，步伐整齐，威武异常。 最显眼的，是两个士兵共同肩挑的托盘！ 巨大的托盘上，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摆放着一千两白银！ 而每当围观的人群壮着胆询问，士兵中都会有人标准的回答。 “这是罗经观罗堂正得的赏银，知府大人说过，谁抓到陈圆成，谁就得一千两！” 这可是一千两啊！ 平常百姓家的二三十年的收入！ 这样一支队伍，这样一件事，在福州百姓群体中迅速传播着…… …… 道山观典籍室里的寻找，很快就有了结果，照片果然还在！ “哈哈哈，成了！” 楚辰站在藏书阁中，手中紧紧捏着泛黄的照片一角。 这张破旧的，毫无色彩的黑白照片，此刻在楚辰眼中，美得不能再美了。 照片上，两个人并排站立，正是陈圆成和温敦。 两人身后，就是道山观的道观和排屋。 相对位置、尺寸，异常明显！ 第123章 钦差来到 “大功告成！” 照片找到的当天，楚辰便和律师希剌商量，将整个诉讼过程捋了一遍。 从状纸的撰写，相关法条的寻找，再到相关证人的确定，证言的商议，包括证据的准备。 一直忙了一个通宵！ 第二天一大早，微眯了两个小时的楚辰，便急忙将希剌和何慎之叫了起来。 “楚大人，你还真是精力充沛啊！不能多休息会儿么！” 希剌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以往一直保持的绅士形象仿佛也没有了，双眼布满血丝。 “嗨……希剌律师，你可是专业律师，要拿出精神来！今天可是大事儿，待会儿我们就将状纸交到领事裁判法庭，对教会提起正式诉讼！难道你不感觉，这是一件划时代的大事儿么！” 希剌听到楚辰的话，翻了翻白眼。 “楚大人，就算交过去，那也得等教会那边的反馈啊，不用这么着急的……” 可是楚辰却不赞同希剌的话，还是抓住希剌的手，催促道:“不不不，迟则生变，还是抓紧时间！” 何慎之和希剌无奈，也只好抓紧收拾昨天准备的状纸和材料。 就在三人刚要出发之时，只见外面的瑞清慌忙跑进二堂。 “大人，钦差大臣……前任福建巡抚，丁日昌丁大人来了！” 丁日昌来了？ 看来，朝廷已经有了处置此事的章程了啊。 “你们看看，我就说肯定会有事吧，迟则生变啊。不管了，我去迎接钦差大臣，你们两人，和道山观绅董周长庚，一起直接去领事法庭，直接起诉！” 楚辰的双眼，幽怨的看着何慎之和希剌，那眼神很明显，你俩要是早点，咱们都已经出发了。 两人被楚辰看的发毛。 不过来自楚辰的压力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楚辰要急着去迎接钦差大臣。 楚辰如此着急，并不是因为他是钦差大臣，而仅仅是因为，他是丁日昌！ 这个人，楚辰心底里佩服，他的眼光，对未来的设计，说是穿越回来的都不为过。 丁日昌，广东潮州府丰顺县人，曾经担任过曾国藩的幕僚。 曾国藩调他去广东，他在广州设计制造短炸炮36尊。 李鸿章调他去上海，他创设炸炮局，并创设上海江南制造局。 江南制造局是洋务运动最重要的一所兵工厂！其历史一直延续到后世的江南造船厂，华夏的“福建”舰，就出自江南造船厂。 1875年，他北上天津帮助李鸿章创设轮船招商局，后世发展成招商集团，旗下的招商银行，平安保险等企业实力强劲。 1876年担任福州船政大臣，派遣学员出国留学，购买丹麦的福州到罗星塔电报线，架设宝岛第一根电报线。 每到一处，他查积案，整顿绿营，建造海防炮台…… 正因为丁日昌有这么多成就，楚辰对他有着发自心底里的佩服，在晚清这样一个时代，丁日昌能有如此眼光，实属不易。 楚辰走到门口，正好迎上走进府衙的一行人。 进门之后的丁日昌，此时心里有些意外！ 门口执勤的几名卫兵，看起来和以往完全不一样！ 在他前几年担任福建巡抚之时，巡抚衙门就在福州知府衙门不远，所以对于知府衙门的卫兵，有着清晰的了解！ 从门口卫兵的精干程度，这楚辰的练兵手段，可见一斑！ 这样的精兵，正是自己多年想要练成的啊！ “丁大人，劳烦您跑一趟，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楚辰一眼就从人群中认出了丁日昌，后者精神矍铄的走在众人中间靠前的位置。 丁日昌虽然已经有55岁的年纪，再加上曾经在宝岛巡视时受到瘴气侵蚀，身体不是很好。 但是精神头却依旧很好，一双三角眼透露着睿智的光芒，他的额头偏窄，太阳穴有些内缩，下巴上修剪精致的山羊胡已经花白。 “呵呵，楚辰，门口的卫兵练的不错，是不是从你的自强军中挑出来撑门面的啊……” 丁日昌还是不太相信，楚辰手下的三千自强军，都能如此精锐。 “哈哈哈，丁大人，全体自强军都是一样的，现在驻扎在船政，不知道这几天您有没有空，请您去看一看……” 哦？ 丁日昌听到楚辰的回答，有些意外。 他并不怀疑楚辰说谎，因为只要自己去船政一看，就会真相大白。 全部如此？ 那这自强军的战力，怕是不可小觑啊。 “大人请进……” 钦差前来，肯定没有在门口说话的道理，楚辰将丁日昌等人迎了进去。 “楚辰，这次事情，不太好办啊……” 丁日昌是个实干之人，刚进二堂大厅，就对楚辰说出了朝廷对于教案的处置章程。 “太后和军机大臣们商量的结果，是将毁楼案和侵地案分开来办。毁楼案由我和闽浙总督何璟一起，进行审计议结，而后再专心的进行侵地案的法庭诉讼。” 丁日昌说完，眼神盯住楚辰的面容。 毕竟，这毁楼案，矛头直指楚辰！ 正是他下的命令，将洋楼捣毁，并且还把洋人抓了回来。 果然，楚辰脸上有些意外。 “丁大人，洋楼是在侵地基础上修建的，拆毁并没有问题啊。至于洋人说的非法拘禁，那只是为了保护他们！” 丁日昌当然知道，可是朝廷有令啊…… “楚辰，我给你交个底，朝廷的意思，是要对你进行适当的处罚，给洋人一个交代，否则总理衙门那边，顶不住洋人的压力！” 丁日昌心底里对楚辰，有些愧疚。 即使楚辰没错，也必须得对他进行适当处罚。 只为平息洋人的外交讹诈！ “呵呵，”楚辰自嘲式的笑了笑，然后向丁日昌进行询问:“那丁大人，大概的处罚是什么？” 说实话，其实楚辰不太在意什么处罚，因为后面的法庭审判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心里总觉得有些别扭。 因为洋人的讹诈，无论对错，就要对自己进行处罚。 这就是现在的清廷，在外交上处于的绝对弱势地位！ “这也要看审理过程，如果有证据表明，是他胡约翰先有过错，而后我们才行动，那就是他们理亏。然后，可以将毁楼案放到法庭审判之后。关于非法拘禁，可以用法条来辩驳。” “不过你放心，大概也就是赔偿一些他们建造洋楼的银子，然后对你要进行罚俸，三年内禁止晋升。” “朝廷也说过，只要你法庭赢了，所有处罚可以全部取消，甚至还有大功！” 丁日昌的话说完，楚辰心中有些烦躁。 朝廷这是把自己当马前卒了啊，处罚自己，还说法庭审判后可以取消，甚至可以算自己立大功？ 那如果法庭审判失败了呢？ 到时候朝廷为了平息怒火，自己怕是要被朝廷打进尘埃里吧？ 呵呵……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一是找到人来证明当日胡约翰确实对官绅百姓进行了侮辱，另一个是证明自己没有非法拘禁胡约翰！ 证人……清国的百姓等人还不行，必须找外人…… 咦？ 对啊，当天那两个年轻的身穿洋裙的两个女孩？肯定可以证明！ 第124章 毁楼案! 在丁日昌和楚辰商议过后的第三天，毁楼案在福建巡抚衙门，开始审理！ 这次审理，由丁日昌会同闽浙总督何璟，一同审理。 丁日昌担任进行主审，因为他是朝廷派来专门处置此事的钦差大臣！ 英国驻福州领事星察理，福州安立甘教会负责教士胡约翰，旁观审理。 毁楼案，最主要是给洋人做出一个姿态，也就是说清廷已经对毁楼案进行了处理，想要堵住洋人的嘴。 所以星察理和胡约翰在审理过程中，可以随时提出异议，只要合情合理，丁日昌会进行考虑。 啪！ 一声脆响，正是丁日昌手中的惊堂木，敲击在木质桌面上的响声！ “楚辰！英国代理公使傅斯磊，汇同福州安立甘教会胡约翰，向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交涉，发生在乌石山道山观旁的毁楼一事，你作为官员，行为不端导致事态扩大！” “第一点，作为官员，不能管束群众，致使百姓冲击教会，使教会处于危险之下。” “第二点，无端毁楼，将教会修建洋房捣毁，给教会带来财产损失。” “第三点，违反朝廷与英国签订的《南京条约》，违法对胡约翰教士和教会工作人员进行人身拘禁。” “对于以上三点，你认不认？” 丁日昌的话音落下，场内场外众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了楚辰身上。 “不能认啊，楚大人……” 堂在站着的刘恩第和周长庚等人，心都揪了起来。 得益于楚辰的申请，此次审理，允许当地百姓官员在堂外观看。 这可是一次免费宣传，楚辰为什么不利用？ 既可以将自己对抗洋人的身份拔高，又可以让官员百姓看清楚，胡约翰作为一个传教士，到底是什么德行！ 由于楚辰有官职在身，所以是站在堂下，并没有普通民众的那种跪着受审。 整个大堂，最上侧是主审丁日昌和总督何璟，旁边是坐在一旁的洋人星察理和胡约翰。 只有楚辰一人站在了堂下，孤零零的身影，并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是挺拔异常，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不认！一条都不认！” 楚辰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竟让堂外观看的众人，心中莫名的一定。 “好，既然你不认罪，那我们就一项一项进行审理。” “第一点，你作为福州知府，没有弹压众人，反而纵容百姓围攻教会，你有何话说？” 丁日昌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响起，散发着他作为钦差大臣的威势。 楚辰等丁日昌说完，目光转向胡约翰。 淡淡说道:“当日，官绅百姓本是前去与胡约翰交涉土地一事，奈何胡约翰无端对众人进行口头侮辱，华夏有句古话，士可杀，不可辱！” “我想问一问胡约翰，为什么要无端侮辱！这在你们英国的法律中，侮辱他人也是可以获罪的吧！” 胡约翰坐在一旁，脸上出现一丝慌乱。 这楚辰好生凌厉！ 丁日昌问他，他怎么来问我？？ “谁说我侮辱官绅百姓了，谁能证明？”胡约翰自信，当场除了教会的人，就是清国的人，清国人的证言，根本算不得数！ 楚辰早就知道胡约翰要这么说，所以扭头看向堂外:“当日在场的官绅百姓，都亲眼见证！” “是啊！我们都可以作证！他说我们是无耻的野蛮人！” “对！胡约翰态度非常恶劣！” 堂外人员的群情激奋，并没有让胡约翰产生一点动容。 他一脸的淡定，一副一切都在自己预料之中的表情:“钦差阁下，这些人都是楚辰的手下和百姓，证言做不得数！” 堂外的刘恩第等人，听到胡约翰的话语，胡子都气歪了！ “这洋人太奸诈了！凭什么我们的话不能信。” “对啊，当日除了教会，就是我们在场！我们的话不可信，那教会的人更不能信！” 啪啪啪！ 丁日昌的惊堂木，拍的砰砰作响。 “肃静！” 见大堂恢复了安静，丁日昌望向楚辰，开口询问:“楚辰，对于胡约翰所说之事，你还有何话说？” “大人，既然胡约翰说我的手下不可信，那我请求证人上堂，为我作证！” 证人？ 胡约翰眉头一皱，楚辰还有什么证人？ “准许证人上堂！” 丁日昌话音刚落，就见从大堂外走进两个俏生生的女孩。 两人都是身着洋裙，发型与清国百姓也有很大区别。 “丁大人，这两位女孩子，并不是我的手下，而是来自南洋和檀香山，不知可否为我作证啊！” 丁日昌看到走进来两个女孩，回答到:“可以！” “慢着！” 胡约翰的声音传来，他自从见到两个女孩，就是一脸的疑问。 这俩女孩，不是当日前来教会女子学校玩耍的么？ 她们除了装束不像，从长相、肤色、身高来看，不正是清国人吗？ “谁能证明她们不是清国人？换个衣服就能说不是清国人了？” 面对胡约翰的质问，两个女孩看了一眼楚辰，见到后者鼓励的眼神，先后开口说道: “钦差大人，我是陈嫣然，家父陈许念，一直在南洋经营港口码头，被马来半岛上柔佛国国主授予资正头衔！” “钦差大人，我是陈梦琪，我父亲是陈方，在檀香山国经商，创办了方植记，我的舅舅是檀香山国王。” 啥？ 不光是胡约翰，堂内堂外的众人，脸上开始时的轻视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之色！ 这两个女娃娃，身份不简单啊！ 楚辰嘴角露出了淡淡的微笑，转头看向胡约翰。 “胡教士，不知道你还有什么疑问？” 胡约翰哑然…… 这两个女孩的后面，站着的可是陈方和陈许念，赫赫有名的华人富商。 虽然祖上也是清国人，可是严格来讲，这俩女孩属于华侨，自然不算楚辰手下！ “好，既然没有疑问，那你们两人便把当日情形叙述一遍，特别是胡约翰对官绅百姓说的话……” 两名女孩以陈嫣然为主，说出了那天所听到的…… 野蛮人！ 无耻！ 卑劣！ 这些词汇，都是洋人侮辱在场官绅百姓的恶毒言辞！ 听完叙述的丁日昌，脸上止不住的露出一丝丝怒气。 “胡约翰教士，你对两人所说的话，还有没有疑义？” 胡约翰哪里还有话说？ 颓然的摇了摇头。 丁日昌见状，便结束了第一项内容的审议。 “鉴于胡约翰侮辱官绅百姓，受辱之后难免激动，楚辰控制百姓没有酿成流血事件，并没有过错……” 第125章 懂不懂法? 胡约翰一脸的憋闷，他实在是没想到，楚晨居然还能找到证人！ 丁日昌坐在台上主审的位置，面无表情，可是内心中却很是欣慰。 这个楚辰，有点东西啊…… “下面进行第二项，毁楼案。教会胡约翰交涉，楚辰带人无端损毁教会新建洋楼，破坏教会财产，是非常严重的宗教迫害。” “楚辰，你有何话说？” 楚辰站在堂下，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审理有些漫长啊…… “大人，教会新建洋楼，超出其租借道山观的范围，属于侵占农田。既然违法建设，自然可以捣毁！” “关于此事，道山观绅董周长庚极为气愤，所谓私人财产不可侵犯，他已经聘请香港律师希剌，向英国驻福州领事法庭提起了诉讼！” 丁日昌是知道楚辰的动作的，所以表情并没有明显变动。 可是台上的闽浙总督何璟，却是皱起了眉头。 他从海防同知欧阳骏那里听说过，楚辰放出风声，要和洋人斗一斗！ 本以为是随意说说，没想到他真敢到洋人的法庭去状告教会？ 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果然像是欧阳骏说的一样，这楚辰还是太年轻啊，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何璟凑过身去，低声向丁日昌说道:“丁大人，这楚辰没有经过你我的同意，擅自向英国法庭提起诉讼。要是赢了还好，要是输了，朝廷怪罪下来，你我都要受牵连啊！” 出乎何璟的意料，丁日昌竟然不买他的账！ 丁日昌是何许人也，对于洋人了解的比何璟要深得多。 这件事，必须以司法拒外交！ 以司法手段，英国并不敢明目张胆的破坏自己标榜的法律精神。 可是如果用外交手段，朝廷根本抵挡不住英国外交上的威胁。 拳头没人家大，威胁你就得受着！ “总督大人，这事儿我们不需要再讨论，朝廷任命我为钦差大臣时就说过，楚辰可以用诉讼来解决。成了，大功一件！败了，要对他问罪……” 何璟一听，脸上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还是朝廷的手段高明啊！ 成了，对朝廷有利！ 不成，将楚辰推出去，朝廷也不受损失！ 呵呵，看来楚辰蹦跶不了多久了…… 丁日昌见何璟没有再发表意见，于是对着星察理和胡约翰说道:“既然楚辰已经提起诉讼，我看这第二条，就等法庭判决吧。” 可丁日昌的话音刚落，胡约翰便噌的一声站了起来。 “钦差阁下，我们教会不可能侵占土地，这都是楚辰的诬陷！此事不可能轻易过去，我要求楚辰赔偿我建设费用和对教会的影响，至少要白银五十万两！而且必须把楚辰调离福州！” 卧槽…… 楚辰站在旁边，差点被胡约翰的话给气笑。 五十万两，真特么敢要！ 堂外的福州官员百姓也是哗然一片。 “不可能！楚大人不能走！” “对，楚大人是为我们出头的！” “洋人要是把楚大人弄走了，我们就把所有洋人建筑全给他拆了！” …… “肃静……” 丁日昌制止了旁观者的吵闹，而后沉声对胡约翰说道:“调离楚辰不可能，一方面楚辰刚刚到任，朝廷朝令夕改那还有威严可讲？另一方面，如果教会非要让楚辰离开，那我们也会与贵国沟通，必须让教会换人来负责福州教会！” 换人？ 胡约翰听到丁日昌这么说，脸上出现了一丝挣扎。 自己在福州十余年，才刚刚打开了局面，还想着凭借在福州的成绩，向远东主教这个位置冲锋。 如果走了，岂不是大好局面毁于一旦！ “楚辰不调走也可以，但是必须对他进行处罚，而且赔偿也必须有！” 胡约翰退让了，但是对于赔偿依旧是不松口。 “楚辰，关于赔偿，你怎么说？” 丁日昌见胡约翰让步，又看向楚辰。 楚辰望见丁日昌的目光，其中也有一丝不容质疑的味道。 看来丁大人，想让自己退一步啊，不然这审议是进行不下去了。 “赔偿可以，但是只可以赔偿建设洋楼费用，我找人估算过，两千两，多一分我也不出！” 五十万变两千两…… 胡约翰还要再说，可是丁日昌却没给他机会。 “好，关于第二项，毁楼一事，楚辰控制局面不利，导致毁楼发生。现在先判楚辰罚俸三年，三年内不得晋升，同时赔偿教会修建费用两千两！庭审结果出来之后，再进行相应修正。” 见胡约翰要站起来抗议，丁日昌接着说道:“如果教会对于判决不满意，可以通过外交人员继续抗议！” 可是胡约翰望了一眼旁边的领事星察理，后者明显是一句话都不想说。 看来在这里争辩并没有什么用，还得通过本土教会来施压！ 胡约翰坐回了座位，丁日昌紧接着宣布进行第三个内容，非法拘禁。 “丁大人，这非法拘禁一事，纯属胡约翰编造。胡约翰，我问你，你们国家的法律，对于非法拘禁是怎么规定的？” 额…… 胡约翰冷不丁被楚辰这么一问，有些懵圈。 不是非法控制人身自由就是非法拘禁吗？ 见胡约翰沉默，楚辰不想再过多废话，而是继续说道:“你就是个法盲！懂不懂法律？你们国家法律，规定控制人身自由24小时，才能构成非法拘禁！” “我控制了你多久？我是上午十点将你保护到府衙，星察理领事下午两点就到府衙将你接走，你说，四个小时，算不算非法拘禁！” 星察理用手捂住自己的脸，根本不想再在这里待着，胡约翰也太丢人了！ 身旁的胡约翰，被楚辰问的目瞪口呆！ 本以为楚辰是在胡说，可是看着旁边星察理的样子，他知道楚辰说的是真的！ 楚辰怎么这么懂英国法律？ 这倒是自己大意了…… “好！” “楚大人说得好！” “对啊，洋人怎么连法律都不懂！” 丁日昌坐在堂上，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右手一直在抚弄那修剪精致的胡子，动作中满是轻松。 毁楼案审理终于告一段落…… 最终，钦差大臣丁日昌，判定楚辰赔偿教会两千两白银，罚俸三年，三年内不得晋升…… “刘大人，楚大人这都是为我们抗的罪啊……他才刚来，就弄了个三年不晋升……” 堂外的举人林应霖，听到判决结果，脸上充满了懊悔。 若不是楚辰，这受罚的，就是他们这些带头闹事的了！ “应霖，楚大人肯定有办法的！你忘了，他要状告洋人，如果赢了，朝廷肯定会撤销所有处罚！” “可是万一输了呢……” 侯官知县刘恩第，被林应霖问的一愣。 楚大人，会输吗？ 第126章 侵地案开庭! 胡约翰一脸的愤恨与气恼，与领事星察理一起离开了巡抚衙门。 丁日昌的审理，他很不满意！ 可是现场他却无可奈何，他提出来的几条抗议，都被楚辰和丁日昌一一化解。 偏偏每一条都辩驳的让他无话可说！ 更可恨的是，星察理竟然一点都不帮他说话，全程几乎保持沉默。 “领事阁下，刚才在巡抚衙门，你为什么没有帮我说话？为什么没有提出抗议？你还是不是我英国的外交官？” 星察理径直向前走着，连看都没看胡约翰一眼。 这个脑残！ “对不起，教士阁下。我是外交部人员，只听命于外交部，教会没有权力干涉我的工作，也轮不到你评判我工作的好坏！” “还有，我提醒你，楚辰他们已经在领事法庭提交了诉讼，我劝你最好不要接受，因为只要你不同意，就可以不用法庭审判，而是由我们通过外交途径去解决！” 星察理对胡约翰一点好气都没有！ 胡约翰不听外交部的意思，非要将事件闹大！ 现在可好，在清廷的庭审中他都被辩驳的哑口无言，如果真上了领事法庭，那他更将一败涂地！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胡约翰竟然依旧倔强！ “什么？让我拒绝法庭审判？不可能！我们教会不可能接受妥协，必须要用法庭公正的审判，证明是他们诬陷我们侵占土地，来洗清教会的清白！” …… 星察理直接无语。 “这样的话，既然我这个领事不好使，你还是跟公使阁下说吧。” 胡约翰听到星察理的话，脚步一停，脸上满是惊讶:“公使阁下回来了？” “是啊，因为你们教会的事，公使阁下提前结束了自己的休假，紧急赶来了，现在就在福州领事馆！” 公使威妥玛来了？ 胡约翰脸上露出一丝忌惮，作为驻华公使，威妥玛可以说是英国在清国的总代言人。 如果威妥玛也不希望用法庭审判来处理，那…… 不行！ 教会的清白不容质疑，一旦退让，以后的传教工作，就再难开展了！ 星察理脚上一阵轻松，胡约翰脸上却是一片凝重之色。 两人就这么保持着沉默，一同回到了英国驻福州领事馆。 …… 心思各异的两人刚走进领事馆，就看见驻华公使威妥玛，静静地站在屋内，一言不发，只是用眼神在盯着两人。 胡约翰心中有点打鼓。 虽然自己有本土教会总部撑腰，但是在威妥玛面前，还是感觉到一阵压力扑面而来。 “公使阁下……” 胡约翰刚要开口，却没想到威妥玛先打断了他的话语。 “胡约翰，你作为教士，为什么不按照国会、外交部定下的方案来进行传教？外交人员早已经与福州官员商议，要用电线局的楼房，与你的教会楼房进行交换。可是你却一意孤行，导致了这次教案的发生！” 胡约翰没想到，威妥玛见到自己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质问自己！ 敬你是公使，不敬你，你啥也不是！ “公使阁下，我所有的行为，都是伦敦总部的意思，不好意思，教会的尊严必须维护！” 威妥玛没想到胡约翰这么嚣张，连自己这个公使都不放在眼里，心中耐心渐渐消失…… “你们这样做，会极大损害帝国的利益！这次庭审，我劝你不要接受！要通过我们外交部，用外交途径来解决，我保证给教会换来足够大的土地来建设。” “呵呵，”胡约翰眼神望向威妥玛，轻轻一笑:“还是电线局那座大楼？不可能！那里环境很差，而且我们教会，不可能接受妥协。公使阁下，这诉讼，教会接定了！” 会面不欢而散…… 第二日，胡约翰代表教会，接受了绅董周长庚的起诉。 第四日，开庭的日子终于到来。 由于福州领事馆太小，无法盛下庞大的人群。 庭审现场，改到了新修建的有利银行大楼。 …… “下面，欢迎英国驻华最高法庭法官傅兰治，全体起立！” 迎接法官的喊声响起，此次清国人对英国人的侵地案诉讼，终于开始了。 这是一场标准的英美法系的庭审。 偌大的庭审现场，最上侧坐的是法官傅兰治，下面是书记员等人。 中间位置总共设置了两排长条形座位，是控辩双方所在的位置。 第一排，是受英国承认的双方律师。分别是福州一边的希剌和教会方面的哈南。 第二排，则是当事人。福州这边是原告楚辰和周长庚，翻译何慎之，教会一边则是胡约翰。 与楚辰记忆中的华夏庭审不同，控辩双方并没有分坐两边，而是都坐在法官正对面的中间位置。 这是英美法系区别于大陆法系的其中一个不同。 观众席上，人头攒动。 不但有案件的相关人员，各国驻福州的外交人员，也来了很多。 “怎么来了这么多外国使节？” 威妥玛眼神中散发着凌厉的目光，看见旁边观众席上的欧美人员，他的心情莫名的烦躁。 难办了啊…… 这么多欧美外交人员在，操作的空间就不大了。如果强行违反法律进行判决，那将会给英国的声誉带来极大的损伤！ “公使阁下，这……我们并没有邀请他们，今天他们不约而同的过来，怕是有些问题……” 星察理说着，眼神悄悄看向了楚辰。 后者此时一脸的淡定，并没有星察理预料中的慌乱。 难道是楚辰搞的鬼？ 楚辰感受到了星察理的眼神，扭头望了过去，脸上露出一个十分有绅士风度的模样，还向星察理点头致意。 这些洋人，正是楚辰找来的！ 今日，楚辰就要在众多列强面前，从法律方面，打响反抗侵略的一枪！ 尽管是在英国法庭。 尽管法庭判决不一定公正。 但是，总要有第一次，也总要有人唤醒民众的反抗意识。 甚至是，激起现阶段国人心中朴素的民族主义！ 当然，原本他们就很感兴趣，楚辰只不过是顺水推舟！ 今天的庭审，将成为清国人利用法律对抗外国人的典范，它的结果，将直接影响今后列强各国在华的处境！ “肃静！” “下面我宣布，庭审开始！” 随着法官傅兰治的声音响起，清国士绅周长庚对英国安立甘教会的起诉，正式开始！ 第127 狮子大开口 “不对劲！” 公使威妥玛说着领事星察理的眼神，望着坐在当事人席位的楚辰。 “怎么了公使阁下？” 星察理听到威妥玛的声音，赶忙询问。 威妥玛眼神中满是疑惑，不停的环顾全场，从楚辰和福州官员的状态看，不太对劲。 “楚辰太自信了！” 威妥玛话音一出，身旁的星察理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刚才他也有这种感觉，可是没有想通，经过威妥玛的提醒，才明白过来。 按理说这是英国法庭，英国法官，而且侵地案并没有什么特别确凿的证据，来证明教会侵地。 为什么楚辰这么自信，还叫来这么多外国使节？ “查理，趁着庭审还有一段时间，你快去动用一切力量，弄清楚楚辰的倚仗！我可不想因为教会，导致我们大英帝国颜面受损！” “好的公使阁下，我马上去。” 星察理不敢耽搁，快步离开了法庭，而威妥玛依旧坐在原位，心中惴惴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烈。 法官席上，身着一身黑色法官袍的傅兰治，用他标准的伦敦腔，开始了他的发言。 “女士们先生们，经过书记员核对，双方身份无误，此次审理，主要是清国士绅周长庚，状告安立甘教会在乌石山道山观修建的洋楼侵占其土地。原告周长庚、楚辰，被告安立甘教会，由教士胡约翰为代表。” “下面进行第一个环节，法庭调查。首先请双方当事人陈述，并出具相关证据和质证。” 终于要开始了！ 法官傅兰治话音刚落，何慎之便握紧了手中的笔，他要将楚辰和周长庚所说的话，一字不漏而且含义不变的翻译出来！ 虽然说做过英国警察法庭的翻译，但是何慎之还是紧张的额头微微出汗，这一次，可是清国和英国两个国家之间的交锋，一定不能出差错！ 只见楚辰缓缓站起身来。 由于周长庚并不懂太多法律，楚辰则和他一起作为原告，作为管辖官员，代替周长庚发言。 “法官阁下……” 楚辰身材笔挺，昂首挺胸，再加上修长壮硕的身材，本就令在场人员眼前一亮。 这个清国人，要是没有头顶的辫子，妥妥的一个英国绅士形象啊！ 没想到，等到楚辰有力的声音一出，在场的很多人都瞪大了眼睛。 他说的是英文！ 而且发音极其标准！ 虽然没有伦敦腔似的拐弯抹角，但是无论是语气还是语法，都无从挑剔！ “法官阁下，我和周长庚作为原告，状告被告安立甘教会。主要有三点。” “一是安立甘教会违反1867年与周长庚签订的租约，改变建筑外貌，违约加高楼层。” “二是教会拒不搬迁，按照规定，租借出去的房屋，只要提前三个月告知，就可以收回。可是五月份周长庚就已经通过招商局告知教会，但是教会并不搬走，还继续建造洋房。致使道观原有的改造计划被严重耽误。” “三是侵占土地，教会新建洋楼超出租约界限，侵占公田，致使农田遭到破坏。 据此，我们请求法庭依法审理，诉求是被告赔偿道观建造延误而导致工程违约、房屋田地使用、田地损失等费用，合计五十万两白银。” 楚辰的话音一出，现场一片哗然。 五十万两！ 这位福州知府，心也太黑了！ 只有威妥玛和胡约翰心里清楚，楚辰提的这个要求，就是对他们的回应！ 当时你不是外交交涉，让我赔你五十万两么，现在同样的五十万两请求，还给你！ “法官大人，我抗议！就那么一块地，一排房，不可能值五十万两！” 楚辰的话刚说完，胡约翰的声音立马响起！ 你也知道不值五十万两！ 楚辰面对胡约翰的质疑，寸步不让！ 举起手中的几张纸，而后淡定说道:“谁说不值？道观原本打算大规模改建，可是教会拒不搬迁，这有道观与工程队签订的建造合同，延迟一天，赔款一万两白银，现在已经耽误了三十天。再加上教会侵占的土地，原本也与船政签订了出售契约，可是迟迟不能交付，契约规定，也要赔款二十万两！” …… 清国也有工程队了？ 船政购买契约？ 胡约翰一脸的懵圈。 “肯定是你捏造的！” “胡教士，说话要讲证据，我这两份契约上都有官府盖章，并注明了日期，待会儿会当做证据上交法庭的！” 楚辰冷眼看着上蹿下跳的胡约翰，心中冷笑，这种契约，分分钟能弄出一百个，恶心不死你！ 啪啪啪！ “肃静！”法官傅兰治在台上看着两人的争吵，脸色一沉，法槌一敲:“现在是法庭调查环节，还没有到法庭辩论，不要喧哗！否则以藐视法庭为由逐出法庭！” “原告，你的陈述说完了没有？” 楚辰双眼微眯，瞥了一眼胡约翰，然后向傅兰治正色说道:“说完了。” 随后楚辰便坐回了座位，目不斜视，一副老神在在的神情。 可是胡约翰却是一脸的怒气，仿佛被楚辰的狮子大开口给气坏了。 一个稳稳当当，一个上蹿下跳，在庭内在场的人眼中，高下立判！ 傅兰治见楚辰陈述完毕，然后目光看向胡约翰。 这个胡约翰也太欠火候了。 公使威妥玛还让自己要偏向教会，维护英国的利益，可是这胡约翰这副德行，真的有点难…… “下面由被告陈述，针对原告的三条诉讼，进行陈述。” 傅兰治说完，胡约翰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迫不及待的就开始辩驳。 “法官阁下，对于原告说的三点，教会都不承认。” “第一点，改变房屋原貌，教会洋楼已经建了十年，可是没有清国人提出异义，可以算成默认！” “第二条，拒不搬迁，在签订契约时，签订的是永久的租约，而不是暂时的，也就是说，当时租完之后，这块地，这些房子就属于教会了，不可能归还！” “第三条，侵占公田，更是不可能！教会一直按照租约进行，是属于道山观东侧排房位置，清国人根本没有证据来证明，新建的洋楼超出了租约中的排房界限！” 胡约翰将他与哈南律师提前商议的对策，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瞬间胸中一股闷气被抒发，感觉神清气爽，于是得意洋洋的坐回了座位上。 虽然他感觉很轻松，可是庭内的众人却感觉教会在强词夺理。 什么叫默认？ 永久租借？ 除了最后一条，除非楚辰有证据能证明，洋楼超出界限。 其他的两条，感觉都是在强词夺理啊！ 英国人的霸道，可见一斑！ 第128章 紧急休庭 庭内人员听完胡约翰的话，纷纷开始交头接耳。 英国人也太霸道了！ 坐在被告席的胡约翰，并没有在意。 他今天的目标很明确，只要第三条侵地的起诉不成立，他就算成功！ 什么改变建筑外貌，什么侵占不还，能胜则胜，不胜也还有外交人员在兜底，肯定不可能让教会没地方住。 但是侵地不行，这会让教会颜面扫地！ “好，既然双方陈述完毕，接下来我们进行举证质证环节和法庭辩论环节。” “首先根据第一个内容，违约改变建筑外貌进行举证质证。” 进入举证质证环节，福州这边的律师希剌开始发力。 “法官阁下，关于这个内容，我方准备了1867年胡约翰和周长庚签订的租约，以及现在教会洋楼的外观照片。租约上面第二条明确写着，不可改变建筑外观，不可加高建筑。可是照片中可以看到，现在教会的建筑都是西式建筑，且高度都在两层八米以上，明显高于道观最高建筑的五米。” 希剌言简意赅，将两份证据和教会违约之处，向法庭陈述清楚，而后便返回了属于他的第一排位置。 这被告席一边，律师哈南与胡约翰低声交流了一番，而后便走向书记员的位置，对希剌提供的两份证据，细致的阅读。 哈南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毫无意外，证据没有问题，因为同样的租约，胡约翰那里也有一份！ “法官阁下，对于两份证据，被告这边没有异议。但是被告这边还是强调，建造洋楼之时，道山观并没有提出异议，因此属于默认，所以不算违约。” 哈南刚说到这里，就见原告席的楚辰噌的一声站了起来。 “胡说八道！” “法官，我申请证人上庭！侯官县举人林应霖，在道山观建立之时，就和周长庚一起去找过教会，阻止建造洋楼，可是教会置之不理，还粗鲁驱逐了他们，因此，被告律师所说的默认，根本不成立！” “同意证人上庭。” 随着傅兰治法官的同意，侯官举人林应霖，缓缓走进法庭。 自诩为有气节的读书人，走的昂首挺胸，双眼有神而坚定，眼神中满含对洋人的愤恨。 “法官阁下，我是侯官举人林应霖，安立甘教会在修建教会建筑时，我和周长庚曾经一起去找过教会抗议，可是没有任何结果，甚至粗鲁的驱逐了我们！” 林应霖的证言中，充满了对教会的控诉，台下坐的清国人，心中不免升起同样的感触。 他们去抗议的1867年，第二次鸦片战争刚结束没几年，英法在华相当强势，即使官府也不敢对洋人说个不字。 傅兰治见林应霖作证完毕，随即开口:“被告，对于证人证言还有没有疑问？” 庭内众人的目光，汇集到了胡约翰身上，包括其他欧美外交人员，也想看一看教会会如何应对。 “根本没有！” 没想到，胡约翰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堪称绝顶！ “法官阁下，根本没有所谓的抗议，证人证言不可信，如果真有抗议，为什么他们不向他们的官府提出，或者像现在一样，向法庭提出诉讼？” 胡约翰一脸的自信，他甚至都没有站起来，仍旧稳稳的坐在座位上，说完之后，还示威似的看了楚辰一眼。 可是他的话，却让在场的清国人都咬牙切齿，众多在场的清国官员，脸上有些发烫。 当时哪有英国法庭！根本就还没设立！ 当时的官员哪会受理这种案件，事情不大，可是事关两国，大清在英法的欺凌下哪敢反抗？ 楚辰张了张嘴，但是却无言以对，即使再怎么说，他英国人就不认，又拿不出录像一类的视频证据，只能无限的纠缠。 楚辰攥紧了拳头，心中暗道，就让你再蹦哒一会儿，看你待会儿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傅兰治见楚辰这边没动静，于是紧接着开口:“下面针对第二个内容，拒不搬迁，举证质证。” “法官阁下，”希剌站起身来，缓缓开口:“这个内容，除了刚才提供的租约以外，我方申请证人到庭。” “同意。” 只见从侧门缓缓走进一名清国官员模样的人，走到证人席之后，开始开口，随着何慎之翻译的声音传出，开始作证。 “法官阁下，我是福建通商局典吏卓俊逸。三个月前，也就是5月1日，我受道山观绅董周长庚的委托，前往教会与胡约翰交涉，提出拒收租金，三个月后收回房屋和土地，但是胡约翰对我的交涉没有理会。” 胡约翰微微皱了皱眉，卓俊逸的话，确有其事。 但是，这难不倒他。 “法官阁下，关于证人证言，确实有这么回事。但是租约中，并没有明确写明租借期限，所以我认为，是永久租借，只要按期付租金，就没有问题。” 什么？ 法官傅兰治坐在台上，老脸一红。 教会怎么有这么奇葩的人，按期付租金，就可以无限期租借，原主人收也不能收回，这不是强盗逻辑么…… 楚辰观察了一下观众席，众多欧美外交人员，脸上都是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这胡约翰就像个法盲！ 安立甘教会，丢脸丢大了！ “胡教士，租约上并没有写明，租期是永久，原主人按照法律规定可以收回，只要提前三个月通知就可以。如果按你的意思，就是霸占别人的私有财产！是强盗！原主人自己的房产，无法收回，你不觉得荒谬吗？！” “据我所知，英美法系，最强调的就是保护私人财产，就是这么保护的？租借成了售卖？什么叫租，什么叫买，我想教士先生应该还是知道的吧？” 楚辰的话，让胡约翰无言以对。 就在法庭辩论激烈的时候，离去多时的星察理，终于回来了。 星察理的脸上有些慌乱，进门之后快速走到了公使威妥玛身边，在后者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就见刚才还老神在在的威妥玛，骤然扭头看向星察理，眼神中爆发出凌厉的光芒。 果然！ 怪不得楚辰这么自信！ 不行，接下来第三个内容，就是侵地问题。 如果楚辰拿出那份证据，胡约翰所有的辩驳都会苍白无力！ “查理，你快去后庭，找法庭工作人员，去通知傅兰治，紧急休庭！” 第129章 威妥玛的心思 “喂，戴兰那，这英国人怎么紧急休庭了？” 美国驻福州领事戴兰那，一脸的沉思之色，显然，刚才德国驻福州领事居茄的话，也说出了他的疑问。 “不知道啊居茄，不过看英国人的样子，肯定是商议对策去了。这个胡约翰太笨了，这种诉讼，要是在美国，他一点赢得希望都没有。” 德国领事居茄点了点头，脸上充满了轻蔑，对美国领事戴兰那回复道:“是这样的。不过在英国人的压制下，楚辰这个知府，但是令人很惊讶啊，这是一个聪明且了解世界的人，看来得多多关注了……” 戴兰那并没有回答居茄的话，反而是陷入沉思。 在场的其他国家外交人员，和他们两人的感觉很相似。 这个福州新任知府兼船政大臣，看来对于他们这些外国人，以及外国法律，很是了解。 他是一个有国际视野的官员！ 这倒是好事，以后自己这些在福州的外交人员，可以不用和那些老夫子们打交道了！ 此时的法庭后侧房间内，几个英国人也陷入争吵之中。 站在房间内，公使威妥玛作为在华职务最高者，处于绝对中心位置。 这次庭审，让他心中十分愤怒。 教会根本不听从外交部的意见，违反帝国在清国的政策，一意孤行。 现在庭审如此被动，还需要他来擦屁股！ “胡约翰，刚才得到消息，楚辰得到了确凿证据，可以证明教会侵占土地。这是个大麻烦！一旦庭审失败，让大英帝国颜面受损我们就要承担难以想象的责任！” 胡约翰望着暴怒的威妥玛，一脸的疑惑。 楚辰找到证据了？ 怎么可能？ “公使阁下，不知道楚辰是获得的什么证据？” 星察理见胡约翰还不相信，沉声把自己花大价钱从清国人那里得来的消息，说了出来。 “据说是一张照片！就是从前段时间追捕的住持陈圆成那里获得的。” 星察理的话音刚落，只见胡约翰猛的盯住了他。 照片！ 是汤姆森拍的照片！ 作为旅行摄影家，汤姆森在1865到1872年，游历印度、柬埔寨和清国。 胡约翰回想起来，当时在开工之前，汤姆森正好在福州，曾给自己和陈圆成拍过一张照片！ 楚辰获得的，肯定是那张照片。 威妥玛一直在关注着胡约翰的状态，当他脸上出现震惊的神色之时，威妥玛就知道，楚辰得到的照片，肯定可以证明教会侵地！ 威妥玛赶忙询问:“约翰，是什么照片？！” 胡约翰此时已经没有了以往的傲气，他甚至可以想到，如果庭审失败，自己将会面对教会总部雷霆般的怒火。 “公使阁下，是当时我国旅行摄影师汤姆森，在1867年教会建筑开工前，给我和陈圆成拍的照片，背景就是道观和东侧排房，根据相对位置来看，确实可以证明新修建的楼房超出了排房界限！” 啪！ 威妥玛听完，怒火中烧，大手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 “你……你啊！胡约翰，你要坏了帝国的大事！” “傅兰治，如果楚辰拿出照片，法庭还有没有好的办法可以解决？” 法官傅兰治听着威妥玛的话，努力思考着。 “公使阁下，很困难。如果证据确凿，想要侵地问题不成立，只能强行否定他的照片真实性，但是现在的照片拍摄，造假的可能性几乎不可能。” “这样的话，就会严重损害我国法律和法庭的权威性，将成为其他国家的笑柄！” 这…… 胡约翰眼神中的光彩，逐渐消失，开始变得暗淡。 “就没有办法了？”威妥玛还不想放弃，只要有一丝可能，就要去争取！ “也不是没有办法！” 傅兰治的话，瞬间吸引了在场其他三人的目光。 胡约翰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向傅兰治询问:“什么办法？” 傅兰治并没有理会胡约翰，而是将脸转向威妥玛。 “除非楚辰撤诉，不过，现在他占有优势，可能吗？” 撤诉？ 威妥玛刚被调动起来心，又极速往下落。 从法庭上楚辰的强势来看，很难！ “公使阁下，说不定还有可能！” 这时候，旁边的领事星察理的声音响起。 “哦？”威妥玛望向星察理，这位福州领事，和福州官员接触多，还真有可能！ “快说说什么办法！” “公使阁下，楚辰曾经跟我提过一个合作，想要从我国购入四艘铁甲舰，两新两旧，还要购入一系列工业设备，来开办工厂。如果以这些东西为筹码，是不是可以和他谈一谈？” 这…… 可能真行！ 威妥玛的眼神亮了起来。 星察理见威妥玛有意动，感觉白花花的银子将装进自己的口袋，所以接着说道:“不过公使阁下，我国和其他列强，商定的不要向远东输入铁甲舰，这样的话，如果答应楚辰，岂不是会影响和其他强国的关系？” “影响关系？呵呵，和楚辰谈合作，又不是立马签合同，只要庭审结束，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敷衍过去……” 威妥玛的话，让星察理心中一惊！ 威妥玛这是要骗楚辰啊！ 一旦信誉出现问题，那以后就别想和楚辰有任何合作了！ 这样大笔的生意，就这么溜走？ “公使阁下，这楚辰后续可能还会有大笔的订单，如此一来，以楚辰的性格，怕是绝对不会和我们合作了……” 星察理还是想争取一下，即使合作不成，也不能彻底把楚辰得罪死了！ 听到星察理的话，威妥玛颇有深意的看了星察理一眼。 这个星察理，想把宝押在楚辰身上？ 呵呵，靠一个如此根基不稳的人，能靠得住？ 即使要找代言人，也不是楚辰！ 难道星察理看中的，不只是这点银子？ 他想押注在楚辰身上，未尝没有想要取代自己，担任驻华公使的想法吧！ “这个不用担心，我与直隶总督李鸿章，早就达成了合作意向，后续李鸿章的北洋水师，还有众多工业企业，订单少不了。一个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一个福州知府兼船政大臣，孰轻孰重？” 威妥玛从心底里，并没有把楚辰摆在很重要的位置！ 楚辰的靠山，是左宗棠。 在威妥玛看来，即使是左宗棠，在清国的地位，也很难与李鸿章比肩！ 这也是他敢想出主意，骗一骗楚辰的底气！ 第130 毫不退让 威妥玛本想派星察理去与楚辰交涉，劝他撤销起诉，最不济，也要阻止他出示照片证据。 可是转念一想，觉得还是自己去比较靠谱。 自己这位属下，好像有些不满足福州领事这个位置，万一他有点想法，不尽力去诱惑楚辰，那就得不偿失了。 想到这里，威妥玛起身，向楚辰等清国人的休息室走去。 与英国人这边不同的是，楚辰等人的休息室内，一片的轻松氛围。 此时的楚辰，正在休息室内，闭目养神。 当当当…… 敲门声响起，绅董周长庚看了一眼楚辰，而后将屋门打开。 楚辰听到开门声，眼神向门口望去。 看清来人之后，楚辰瞳孔缩了一缩。 威妥玛？ 身后还跟着星察理。 不过两人的表情可是不太一样，威妥玛脸上挂着微笑，星察理却是面无表情。 “公使阁下，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啊。” 既然威妥玛来了，楚辰也不托大，站起身来迎了上去。 “呵呵，知府阁下，毕竟这是在英国法庭，我作为公使当然要来看一看。刚才的庭审我看了，楚先生相当专业啊，一口流利的英文，加上对法律的认知，缜密的逻辑，让人眼前一亮！” 威妥玛亲热的和楚辰握着手，口中的夸奖，仿佛不要钱一般。 “公使阁下谬赞了……” 楚辰脸上也是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用力的握住威妥玛的大手，但是微眯的双眼，显示着楚辰心中的疑惑。 这威妥玛什么意思？ 两国正在处于法庭对抗，这位公使，竟然上来就夸奖自己，再加上刚才的紧急休庭…… 威妥玛也没有让楚辰久等，只见他用眼神不停望着屋内的周长庚和律师希剌。 楚辰怎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想和自己密谈？ 有点意思啊…… “长庚，你和希剌律师先去外面等我。” “是，楚大人。” 两人走后，屋内只剩了威妥玛，星察理和楚辰。 “公使，领事，请坐……” 楚辰招呼着两人坐下，而后眼神盯着威妥玛，轻声开口:“公使阁下，有什么事儿，您直接说就行。” 威妥玛眼神中透出一股惊讶，这位年轻的知府，果然和别的清国官员不一样，没有任何客套。 “好，知府阁下，我就喜欢你这种开门见山的谈话。我来的目的，是为了你手上的证据，那张照片！” 照片？！ 楚辰的嘴角微微翘起，果然，威妥玛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关于陈圆成，关于照片，楚辰从一开始就没想瞒着英国人。 开玩笑，全省范围的搜捕，怎么可能逃得过英国人的眼睛。 “公使阁下的话，我不太明白……什么照片？” 威妥玛看楚辰老神在在的样子，心中就来气，自己好歹是驻华公使，级别上至少可以和清国的总督或者巡抚相当，楚辰才是个小小的知府！ 不过为了达成目的，现在还不是和楚辰翻脸的时候。 “知府阁下，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拿到了陈圆成手中的照片。我希望，你可以撤销起诉，终止庭审。关于教会，我可以让他们搬离乌石山，搬到之前察理和丁日昌商定的电线局楼房。” 呵呵，果然！ 楚辰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慢抿了一口，茶杯内升腾起的雾气，让楚辰的脸色显得有些扑朔迷离。 “公使阁下，想让我终止庭审，或者不出示照片，这就意味着我方坚持的侵地问题不成立。公使阁下打算开出什么条件，来让我放弃这次庭审？” 星察理眼神一凛，楚辰，这是真要和威妥玛谈条件了！ 也是，只要从英国这里获得帮助，楚辰的海军建设和工业进程，会大大加快！ 只是，可惜了那么多银子…… 威妥玛心中一喜，这个楚辰，怎么可能逃得出清国官僚的通病？ 他不敢和代表了英国的自己对抗，也肯定会因为自己开出的条件动心！ “听说知府阁下还兼任了船政大臣，如果知府在庭审方面，答应我的条件，那么我也可以帮助知府联系我大英帝国海军和造船厂，帮助知府阁下短期内获得两新两旧铁甲舰的购入，后续的工业建设，我也可以提供帮助。” 威妥玛说完，翘起二郎腿，将后背靠在了靠背上。 在他看来，楚辰急于在洋务上做出成绩，这样的条件，他不可能不动心。 果然，听完他开的条件，楚辰的眼中迸发出一丝光彩，但随即又陷入了沉思。 威妥玛的条件，不可谓不丰厚。 楚辰也急着想让船政的水师赶快起步，船政现在还造不了铁甲舰，而且建造周期也长。 明年日本就会侵占琉球，六年后法国发动马尾海战，这两件事，都促使楚辰想要快速建立起自己的舰队。 想归想，但是不是这时候！ 这次庭审，不止涉及侵地一事，也是楚辰在福州乃至在整个洋务系统，打开局面的第一枪！ 也是号召民众，正常扞卫自己利益的开端。 更可以以此来引导，因为列强入侵而产生的民族主义萌芽。 所以，不可能放弃！ “公使阁下，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不能因为阁下的条件，而放弃庭审。” 听到楚辰坚定的回答，威妥玛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宕机。 他，居然拒绝了？？？ 这么大的政绩，他就不想要？ “你确定？” “确定！” 楚辰的斩钉截铁，让威妥玛脸上的表情，由期待瞬间变为暴怒。 威妥玛猛地站起身来，弯下腰身体向前探，双手扶住桌子，用一种压迫式的姿态，大声吼道:“楚辰！你要想清楚了，错过这次机会，你再想从我国引进铁甲舰和工业设备，将会难如登天！” 呵呵，利诱不成，改成威胁？ 楚辰毫不退让，以不低于威妥玛的语调，斩钉截铁的说道:“公使阁下，如果你觉得威胁可以让我屈服，那不可能！我可以告诉你，如果公平公正的进行贸易合作，我双手欢迎。但是如果你英国想用压迫来让我低头，那绝不可能！” 这一刻的楚辰，仿佛体内的热血，被威妥玛的威胁所点燃。 他仿佛回到了西征战场！ 一切强权，都将在将士的冲锋下，被彻底粉碎！ “慢走，不送！” 第131章 庭审落幕 啪！ 威妥玛暴怒的摔门而去，身后跟着脸上愤怒但心中开心的星察理。 威妥玛的话，威胁清国人还可以，但是从星察理看来，只要楚辰后续的合作利益够大，国内的利益团体未必就不会动心。 毕竟威妥玛只是一个驻华公使而已，在清国这边举足轻重，可若是放在英国国内，还不能左右那些大的利益团体。 望着离去的威妥玛，门外等候的周长庚和闻讯赶来的丁日昌等人，一脸的懵圈。 怎么楚辰和英国公使吵起来了？！ 钦差丁日昌走进屋内，就见楚辰一脸阴沉的站在那里。 “楚辰，这威妥玛什么情况？怎么吵起来了。” “丁大人，他想用铁甲舰的购入，来诱使我放弃诉讼，或者不出示照片，保证他们的庭审成功。见我没有答应，所以恼羞成怒了，还在不停的威胁我。” 楚辰的语气虽然平淡，但是他阴沉的表情，显示着他内心中的不平静。 “岂有此理！这英国人也太无耻了！你放心，不用怕他的威胁，这里的事儿，我会如实向朝廷禀报，不会对你产生影响的！” 丁日昌与楚辰一样，心中充满了愤怒。 “丁大人，我们要做好法庭耍赖的准备了。他们肯定不会承认自己的失败，我觉得最后的审判，可能不会那么公正。” …… 片刻之后，法庭重新开庭！ 所有人员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法官傅兰治最后走入法庭。 他的脸上一片凝重。 正如楚辰所预料的，威妥玛在楚辰那里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但是又要保证大英帝国和教会的颜面。 因此威妥玛要求傅兰治，采取先前提过的方法，即使楚辰出示照片，最后也会被判定为无效！ 傅兰治只能照办，可是他知道，在场的其他国家外交人员不是傻子，证据确凿，最终判决却不承认。 如此的藐视法律，不光是会令英国的法治精神蒙羞，他这个法官的职业生涯，可能要走到尽头了。 啪！ 法槌一敲，庭审继续。 “下面进行第三个内容，侵地问题的举证质证和辩论。” 见傅兰治宣布开庭，希剌立马站起身来，向法庭出示证据。 “法官大人，关于侵地，我方准备了一个证人及一张图像证据。” 陈圆成缓缓走入法庭，这几天他的母亲在郎中的治疗下，有了明显好转。 为此他对楚辰简直是感恩戴德，不仅不追究他的罪责，还帮他母亲治疗。 “法官阁下，我是陈圆成，曾经担任道山观住持。当时签订租约时，租约中的东侧排房，最东边沿，没有超过道观的最东边墙体位置，现在新修建的洋楼，整个楼体都在道观东墙的延长线之外，所以明显违约。” 陈圆成的话刚说完，胡约翰就站起身来:“法官，我抗议！陈圆成是福州官府搜捕的逃犯，逃犯不能上庭作证！” “原告，关于被告说的，陈圆成逃犯问题，你们有什么不同意见？” 楚辰冷眼看着英国人的双簧表演，淡定站起身来:“胡约翰，你说他是逃犯他就是逃犯？我作为福州知府，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有具体的海捕文书，还是有福州官府的追捕记录？” 呃…… 胡约翰一时哑然。 希剌见胡约翰没话说，于是继续出示证据。 “法官阁下，我方的照片证据，是1867年旅华摄影师，英国汤姆森拍摄的照片，照片是东侧排房还没有拆除之前拍摄的。从照片上看，东侧排房没有超出道观东墙延长线，从位置关系上看，可以明显证明，现在新修建的洋楼，超出约定范围！” 傅兰治捏了捏鼻梁，心中叹息一声。 终于还是来了。 被告席的胡约翰，还有观看的公使威妥玛，都皱起眉头，一副无奈的神色。 庭下其他国家的外交人员，都是人精一般的人物，见此情景，心中猜出了大概。 能让英国人如此头疼的证据，应该是真的。估计刚才的紧急休庭，也是因为这张照片！ “被告，关于原告提供的照片证据，你可以进行质证和辩论。” 胡约翰颓然的抬起头，这铁证如山，如何辩解？ 不过还是硬着头皮，将庭前与傅兰治和威妥玛商议的理由，一一说出。 “法官阁下，原告出具的照片，不能采信。一是照片来源不明，说是1867年的，谁能证明？二是道观东墙十多年来，也还没有向东侧拓展过。三是照片是二维平面，角度不同会导致观察角度不同，所以并不能采信。四是租约中没有明确的尺寸，因此并不能证明教会侵地。” “呵呵，”楚辰看向胡约翰，而后手拿着照片，走向庭下观众席，将照片递给庭下的其他国家外交人员传看。 然后望向胡约翰，语气中充满了轻蔑:“法官阁下，各位欧美外交人员，胡约翰所说的话，简直在狡辩！大家看看照片，照片中的两人，其中一人就是胡约翰！他说不知道照片真假，莫不是在开玩笑？一个传教士，连最起码的诚实都没有，简直是天方夜谭！ “再说道观扩建问题，十多年来根本没有过，庭审后我方可以请外国工程师去勘察，结果可以公布。” “关于角度问题，照片基本是正对东墙拍摄，也就是正好在道观东墙延长线上，根本不存在角度问题。” 楚辰连珠炮一样的发言，让胡约翰无言以对，看过照片的外交人员区域，也是纷纷低声讨论。 “这回英国人要吃瘪了，这么明显的照片，已经是证据确凿了。” “是啊，就看英国人怎么处理了。” “他们可能会判定证据无效的，毕竟这是英国法庭英国法官……” 傅兰治坐在法官席上，看着台下议论不停，用力敲了敲法槌。 啪！ “好，我宣布法庭辩论结束。现在进行休庭，待合议庭合议完毕，当庭宣判！” 终于结束了…… 胡约翰瘫坐在座位上，双眼无神。 观众席上的福州官员和士绅，互相进行眼神交流，一脸的喜悦。 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差不多赢了啊！ 只不过，他们没有看到楚辰和丁日昌眼神中的担忧。 只怕，没那么简单啊！ 第132章 强权与公义 “本庭宣判……” “判决原告提出的改变建筑外观，由于十年未提出异议，因此判定为默认，被告并不属于违约。” “判定原告提出的被告拒不搬迁成立，限期三个月，教会搬离乌石山。” “判定原告提出的侵地不成立，照片证据因角度、来源等问题不予采纳，租约中未明确具体租借尺寸，因此不能判定侵地。” “判定原告提出的金钱赔偿不成立，原告出具的道观改造和土地出售契约，没有经过英国机构认定，不予承认！” 法庭宣判完毕，现场一片哗然。 傅兰治宣判完，立马离开了法庭。 这是个让他伤心的地方。 各国外交人员，对于审理结果，虽然有些意外，但是也在他们预料之中。 这是一个妥协各方的结果。 福州可以收回乌石山的地方，驱离了教会，算是取得了实质性的成功。 教会没有被判定为侵地，维护了表面的荣誉，相当于取得了名义上的成功。 不过，法庭对于证据的判定，违背了法律的正义性，以人为干预取代了公正判决，这是列强在华的常用手段！ “楚先生，您好，我是《万国公报》的记者路易斯，请问您对庭审结果怎么看？” 法庭门外，散场之时，在门口的台阶处楚辰被几名西装革履的外国人拦住。 心中正憋着一股气的楚辰，望着眼前金发碧眼的年轻帅哥。 万国公报？ 这是美国1868年在上海创办的报纸，在驻华洋人圈里影响很大。 眼前的记者，不光有《万国公报》，还有1972年创刊的《申报》，《上海差报》。 既然英国法庭如此行事，那自己就再给他开一炮！ 楚辰整了整身上得体的着装，而后沉声说道:“各位记者，关于这次庭审，我认为明显是强权干涉了公义！严重藐视了法律的正义性和严肃性。 英国标榜为法治社会，但是法律精神却没有被严格遵守，而是被人为改变！ 在这里，我要号召全体清国人，如果遇到涉及外国人的不公正待遇，就要奋起反抗，拿起法律武器维护自身的利益。如果有困难，我可以随时提供帮助！ 同时我也正告所有在华外国人员，管束自己的行为，一切行为，都以法律为框架。 合法合理合规的合作我们欢迎，但是若是谁，想靠强权和霸权任意欺凌我国百姓，清国所有的有识之士都会奋力反抗！ 清国人不是列强眼中的野蛮人，我们在欧洲地理大发现之前，就曾经创造过举世瞩目的灿烂文明，我们曾有大唐盛世，也曾有元朝的广阔疆域。 我们的人民，聪明、勤奋、坚韧不拔！ 现在一时的落后，并不可怕。我相信，靠着所有人的共同努力，我们的洋务运动将会迎来巨大成功！ 我们将会迎头赶上，重新创造辉煌！” 楚辰的话，让一旁的钦差丁日昌以及福建方面的人员，热血沸腾！ 楚大人真敢说啊，在洋人的记者面前，这样的口吻，就像是一篇战斗檄文，向整个国家的有识之士，发出了号召！ 从此，楚辰将成为这片土地上，对抗洋人，谋求自强的代表人物！ 庭审结束了，但是后续的影响却开始慢慢发酵…… 楚辰一行人，回到福州府衙，受到了一波巨大的欢迎！ 楚辰与英国人的对抗，导致福州上下，对于这个新任知府充满了信心，特别是侯官县和闽县，被乌石山教案困扰多年的两地。 在他们眼中，只要把教会赶走，就是巨大的成功！ 两位知县，对楚辰感恩戴德，毕竟没有楚辰的介入，这次的教案，就会让他们两人至少丢掉头上的顶戴花翎！ 以林应霖和周长庚为首的士绅群体，将楚辰看做是对抗洋人保护百姓的守护神。 丁日昌作为钦差大臣，妥善解决了教案问题，在向朝廷汇报的奏折中，将个中曲折和楚辰的表现，大书特书。 《万国公报》、《申报》等报纸都报道了这次罕见的诉讼，作为清国人状告外国人的典型案件，受到了极大关注。 《万国公报》作为美国主办的报纸，更加中立和公正，对教案和庭审始末进行了详细报道，其中大篇幅提到了楚辰，甚至不吝称他为“清国最了解欧美官员”。 英国主办的《申报》则比较含蓄，称乌石山教案是安立甘教会的一次巨大打击，并将楚辰看做是清国崛起的强硬派人物。 “好！好！好！” “好一个迎头赶上，重创辉煌！” 帝都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之内，恭亲王奕欣，将手中的报纸拍在桌子上，站起身来负手来回踱步。 好久没有这么畅快了！ “文韶啊，左宗棠推荐了个人才啊！这才刚去福州，就开了这么一炮！让洋人吃瘪，好久没有过的事了！” 奕欣仿佛想起了二十多年前，咸丰和慈禧在英法联军来临之前，逃往热河。 留下自己收拾帝都的烂摊子。 那时的他，与侵略的洋人交涉受尽了屈辱。 之后这二十年，一直在主办洋务，虽有些进展，但是各方掣肘，再加上慈禧根本不是一心一意办洋务，可以说举步维艰！ 这几天，恭亲王奕欣都很开心，只要是洋务系统里的人露脸，他就感觉与有荣焉！ 近几日不止一个外国公使和他反映，新任船政大臣楚辰，是一个真正有国际视野，并熟知西方规则的人。 丝毫没有因为楚辰在报纸上的喊话，而诋毁楚辰！ 看来，你越是强硬，越能得到别人的尊重！ “王爷，这个楚辰前些天还刚被处理了呢，丁日昌出于无奈，还在审理中判楚辰罚俸三年，三年不得晋升呢……” “荒唐！”奕欣消瘦的脸颊上，挂着冷笑，对王文韶说道:“当时只是法庭审判之前的无奈之举，现在庭审结果已出，虽然英国从中作梗，但是从各国反应和庭审情况看，楚辰这是给咱大清争了脸的！” “那王爷的意思是，要给他升官？他才刚任福州知府不久，再升，合适么？” 王文韶作为军机大臣，属于恭亲王奕欣一伙儿，也是主张洋务运动的人物。 “哈哈哈，文官不好升太快，这楚辰不是还有武职么！既然他和洋人打交道有办法，那就让他组建福建水师！” 福建水师？ 王文韶可是知道清廷水师的现状！ 李鸿章正在筹划北洋水师，才刚刚开始，只有从英国订购的4艘蚊子炮艇。 沈葆桢的南洋水师，大多是一些小吨位炮艇，主要是在长江及长江出海口的浙江附近。 福建水师顶多也就是船政的几条船，还有很多都被各省协调走了。 “王爷，这水师提督可是从一品，太后那边会答应？” 王文韶的话，让恭亲王奕欣陷入思考，他仔细考虑了半天，终于像是定下了决心。 “文韶，差不多！船政水师和福州船政，说白了就是一套东西。朝廷不需要拨一分银子，就能有一支水师队伍，何乐而不为？现在武职泛滥，那么多记名的提督总兵，手底下就只有几百人，楚辰比他们更有资格。” 奕欣说到这里，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 “至于太后那里，我就不说了，她现在对我有些忌惮。你去说，联合其他军机大臣，就从楚辰对抗洋人的角度去说，太后最痛恨洋人，楚辰又是她同意的船政大臣，从这个角度来说，她肯定愿意！” 王文韶不得不佩服奕欣的心思缜密，特别是对慈禧太后的性格把握。 奕欣当然了解慈禧，从关系上讲，慈禧可是他的四嫂子。 虽然现在对于奕欣有所忌惮，但是搞洋务还得靠他，所以奕欣现在的势力还是很大。 现任军机大臣中，除了首席军机大臣沈桂芬之外，宝鋆、景廉、王文韶，都和奕欣走的很近。 这事儿能成！ 第133章 强军与银子 “呼……” 楚辰长呼一口气，伸了伸懒腰，面露轻松之色。 总算写完了！ 桌面上，静静躺着三封信，以及两份发展规划。 从庭审结束之后，除了到福州各县巡视，其他的时间，楚辰便忙于此事。 按理说庭审结束，他可以歇上一歇，可是，他根本没有时间！ 因为教案的耽误，现在已经到了9月份。 没有多长时间了。 楚辰望着窗外，仿佛能看到东北方向遥远的海上，正有一条小蛇，在不停地吞吐着嘴中的信子，想要在庞大的巨龙身上，撕下一块肉！ 明年的三月份，日本将正式吞并琉球！ 还有六个月！ 李鸿章因为朝廷财政紧缺，怕引发全面战争，而不敢出兵，想靠列强调解。 可是楚辰是知道日本的狼子野心的！ 必须在日本还没有足够能力之前，将其扼杀在摇篮里！ 可是光他想打，显然是不行，他必须要拉出他的强力外援，左宗棠！除了想让他向朝廷上奏支援琉球以外，还向他要了个人…… 因此，这第一封信就是写给远在新疆的左宗棠！ 另外三封，两封是写给周莹和石清瑶，最后一封，则是写给自己的义父，柳成祥！ 福州事情已定，赶紧摇人！工作必须要全力开展了。 经济！全力发展经济！ 只有建立起偌大的商业帝国，才能为战争源源不断的输血！ “知府大人，人到齐了……” 知府经历瑞清，悄悄地走进了房间。 看着双眼微红的楚辰，瑞清的眼中，充满了钦佩。 知府大人也太拼了！ “哦？”楚辰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关节，拿起桌上的信件和规划，龙行虎步的向外走去。 “大彪，派得力人员，务必将这四封印，快速送到这几个地方，不得耽误！” “是！” 安排完送信的事儿，楚辰握紧手中的规划，眼神中的目光逐渐坚定。 教案刚结束，必须趁热打铁！ 快步走进二堂大厅，早已在厅内等候的众人见楚辰到了，都停止了互相讨论，将目光聚焦在楚辰身上。 这位敢于与洋人对抗，将教会赶出乌石山的知府，现在在福州官员士绅群体中的威望，一时无两！ “大家都别站着了，坐吧。” 楚辰坐在按照他的安排设置的会议桌最中间，望着面面相觑的众人。 原来，楚辰让瑞清设计的房间布局，和众人熟悉的以往方式，完全不同。 只见在屋子的中间位置，呈长方形摆放了12张桌子。 最上首三个位置，明显楚辰和两位同知的。 两侧的桌子，也就是各位知县的。 这样和楚辰这位知府平起平坐，让这群习惯了知府大人高高在上的知县们，有些惶恐。 “行了，两位同知在我的左右手，其他人分列两侧，都坐吧！” 在楚辰的催促下，众人才惴惴不安的坐在了座位上。 咳咳…… 楚辰清了清嗓子，见众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于是楚辰开始了他作为知府的第一次大会。 “在座的各位都是福州级别比较高的官员，或者是主政一方的知县，我想先问大家一个问题。” “关于这次乌石山教案，大家有什么感受？” 楚辰抛出问题之后，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没有一个人开口，都在揣摩，知府大人问这个问题的用意。 楚辰环视全场，坐在两侧的十名知县，有些不敢和楚辰对视，眼神有些闪躲。 刘恩第作为侯官知县，坐在了左侧第一位的位置。 毕竟闽浙总督衙门，福州知府衙门都座落在侯官县，放到后世，侯官是妥妥的省城中心市区。 感受到楚辰鼓励的目光，刘恩第率先开口:“知府大人，我说一下我的见解。我感觉洋人太过霸道，不光教会肆意侵占土地，侮辱官员士绅和百姓，就是在法庭审判，也是一样！” 刘恩第说完，在座的官员，都是一副赞同的神情，有刘恩第的开头，也都打开了话匣子。 “是啊，洋人在福州，仗着咱们管不了他们，行事鲁莽霸道！” “还有教会的教众呢，很多被教会吸纳的教众，也是作威作福，和百姓的矛盾很深！” …… 楚辰见众人开始慢慢进入自己的节奏，抬了抬手，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看来大家对于洋人的痛恨，都很深。那么下面我就不绕弯子了。” “洋人为什么敢作威作福，敢在我们的土地上，感觉比我们要高上一等？” “那是因为，他们知道咱们打不过他！如果我们敢反抗，他们就以武力来威胁！38年前，咱们福州出去的林则徐林大人，为国为民晋鸦片，可是英国人用坚船利炮，打开了我们的国门！18年前，英法联军，又攻入帝都！” “为什么？因为军队不行！八旗兵打不过，绿营兵也打不过！” 在场的两位同知和十位知县，在楚辰的话语中，仿佛回到了那两次被列强欺辱的年代，脸上的神色，逐渐被愤恨填满。 “各位大人，怎么办？想要改变，必须要有强大的军队，强大的军队，是一切事业的支撑！！” “想建立强大的军队，就需要源源不断的真金白银！大家知道么，新式军队的步枪一支最少也要一二十两白银，火炮要几千上万两，军舰要几十上百万两！” 楚辰的话，让在场的众人瞪大了眼睛。 “要这么多钱！” “这也太贵了！” 福清知县韩甫，连江知县肖占，互相对视了一眼，眼神想比开始时有了一些变化。 知府大人这是？ 想要银子啊！ 他可是福州船政大臣，要造船就要银子，银子从何而来？ 难道要从福州搜刮？ 不行！ 若是搜刮多了，引发民变，岂不是要出大事！ 韩甫看了看楚辰身边的欧阳骏，从他皱紧的眉头来看，他并不看好楚辰说的话。 见自己的靠山是这种态度，韩甫便开口说道: “知府大人，这新军建设，要的资金太大了，光靠咱们福州一地，怕是难以支撑啊。百姓日子也不好过，如果强行摊派，怕是会激起民变啊！听说直隶总督李鸿章想要建北洋水师，都没有资金啊……” 福清知县韩甫的话一出口，场面瞬间变得安静下来，桌上的其他人，眼神望了望他，而后又看向楚辰。 什么意思？李鸿章都做不了的事，楚辰想做，纯属自不量力！ 他这么说……知府大人能愿意？ 楚辰眼神微眯，望了韩甫一眼，将身体靠在了椅子的椅背上，嘴角挂着微笑。 “谁说我要在百姓身上要银子了？” 第134章 水师提督 楚辰的反问，让韩甫一愣。 桌上的其他人，包括海防同知欧阳骏，脸上都是一片疑惑之色。 难道要银子不是楚辰开会的目的？ 只有三个人脸色依旧如常。 正是同知翁学本，侯官知县刘恩第，闽县知县张星锷。 这两个知县，不光是在教案中受到了楚辰的帮助，没有被丝毫问责。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知道楚辰的为人和能力！ 楚辰是肯定不会强加赋税于百姓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冒那么大的风险，以一人之力去扛下教案！ “呵呵，”楚辰端坐在椅子上，望着众人不解的目光，而后缓缓说道:“从百姓身上加赋，那就相当于饮鸩止渴，釜底抽薪，并不是长久之计。不仅不要给百姓加赋，还要改善民生，修路造桥疏通” “各位，想要实现这些，就要求富！” 求富？ 众人不明所以，求富不加赋，从哪里求富？ “我所说的求富，分为两个方面。拉动内部需求，发展对外贸易！” “首先就是大力发展商业，而且是以机器为生产方式的商业！要创办新式企业。咱们作为五个通商口岸之一，必须利用好便利条件！既要大力发展本地商业，更重要的是招商引资！让商人来发展，让资金来投资！” 在楚辰看来，福州这个地方，在这个时候，绝对是大力发展工商业的绝佳位置。 作为五口通商之一，贸易多，洋人多，既能吸收新技术，也方便引进新机器。 福州还临近出海口，海上贸易的区位优势非常明显。 还有一点，就是福州远离朝廷权力中枢！遭到的阻力不会那么大。 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 欧阳骏作为福州保守派的代表人物，对于洋人工厂的烟囱和机器，极度反感。 “楚大人，这工厂不好办啊。那洋人的机器，轰鸣声太大，会影响周边的百姓，甚至很危险，我就听说过洋人工厂里有被机器砸死的人。” “再一个，那洋人的工厂烟囱、建筑、电线，会影响本地的风水。就拿乌石山教案来说，正是教会的房子破坏了乌石山的风水，这才导致前两年福州一直水灾旱灾不断……” 欧阳骏说完，便坐在椅子上不再说话，既然他作为本地保守派的代表，已经发话了，那后续的冲锋，其他人该往上上了！ 楚辰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见欧阳骏说完，才缓缓开口。 “还有谁也是这么认为的？” 楚辰的语气，并没有很明显的表示出自己的不悦。 见欧阳骏都已经那么说了，而且除尘也没有生气，保守派的其他人也开始开口。 福清知县韩甫和连江知县肖占，纷纷开口说道:“知府大人，下官也觉得不妥。” 其他人，倒是没有说话。 侯官和闽县两位知县，现在是楚辰铁杆的支持者。 而其他人，则是摸不清楚辰的心思。 楚辰见没有人再发表，于是继续开口。 “两年前，陕西有一名商人，创办了缫丝厂。投资一百万两，一年之后，月利润达到十万两。” “十万两？” 听到楚辰的话，众人瞪大了眼睛。 呵呵。 楚辰心中冷笑，什么风水，什么安全，无非是财帛动人心。 “正是十万两。若是按照现在商税百分之十的比例征收，这一家企业的年税收，就可以达到12万两！” 哗…… 桌上坐着的众人，互相环视，都是一样的表情。 震惊！ 一家工厂年税收十二万两！ 他们从来没想到，新式的机器产业这么赚钱！ “咳咳，”楚辰清了清嗓子，既然大家对利益都动了心，那就要说说规矩了。 楚辰站起身来，双手扶着桌面，表情从开始时的放松，逐渐变得严肃。 这一刻，他仿佛重新回到了自强军中，身上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开始散发。 “我今天在这里，召集大家，不是商议，而是命令！” “福州十县，接下来要进行大规模招商！无论是什么样的工厂，生产什么样的产品，只要对百姓有用，只要能够赚钱，都要支持！招商产生的税收，按照一定比例返还给县里，用于民生支出和官吏的金钱奖励！” “哪个县招商招的好，我会优先奏报朝廷，大肆奖励，不仅能升官，还会有金钱奖励！” “但是谁要不按我说的来，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谁不招商，谁就下台！有的是人想上位！” 这才是真正的楚辰吧！ 刚才会议一开始的楚辰，只是在试探大家的反对力度。 可是他真正的想法，是想强势推进！ “楚大人，朝廷官员，如果没有贪赃枉法，不好随意参奏吧？楚大人只是知府，上面还有巡抚，还有总督，还有朝廷。毕竟我大清还是朝廷掌权，不想兴建工厂的，可能是忠于朝廷，想要对抗洋人的事务而已。” 欧阳骏硬着头皮说着，他的意思很明白，你就是个知府，还不是执掌生杀大权的总督！ 他知道楚辰的强势，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要与楚辰对抗！ 如果他不出手，那他的后台，闽浙总督何璟，也没法为他说话，这当地的保守派官员，也不再会对他马首是瞻！ 楚辰的眼神变得凌厉，看了看欧阳骏，后者毫不畏惧！ 正当楚辰想要出声之时，屋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 瑞清先于人群跑了进来，急忙向楚辰汇报:“大人，圣旨来了！” 圣旨？ 屋内所有人瞬间站了起来，圣旨就代表着朝廷，代表着皇帝！ “圣旨到！本官是兵部左侍郎，军机行走，王文韶。福州知府兼船政大臣楚辰，接旨！” 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正是前来宣旨的官员，兵部左侍郎，军机行走，王文韶！ “微臣接旨！” “福州知府兼船政大臣楚辰，因处理乌石山教案得当，且统御福州与船政有度，擢楚辰为从一品福建水师提督，先行编练一支水师。兼领船政大臣与福州知府，专办福州及船政事宜，任何人不得干预，有专折上奏之权！” “臣，接旨！” 第135章 演技! 水师提督！ 跪在楚辰身后的众人，头颅低垂，脸上出现截然不同的脸色。 楚辰的支持者翁学本等人，脸上出现惊喜之色。 刚才没有开口的人，则是庆幸自己没有说话。如果和欧阳骏一样，公开反对，后果真不知道怎么样。 可是欧阳骏以及韩甫、肖占三人，此时脸上的神情才最为复杂。 惊讶，懊悔，担忧…… 刚刚他还是三品参将！ 可是现在，楚辰竟然一跃成为从一品水师提督，虽然福建水师尚未建立，只是相当于画饼。 可是他是实打实的知府！ 还享有专折上奏之权！ 那么刚才楚辰说的，干得好的保举，干的不好的狠狠参奏一事，现在成为了现实！ 楚辰见王文韶宣读完毕，慢慢站起身来，走到王文韶身旁。 “王大人，下官惶恐啊，路途遥远，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王文韶现在虽然只是兵部左侍郎，二品文官。 但是厉害就厉害在，他是军机行走。也就是说，他已经处于后备军机大臣的角色。 楚辰知道，王文韶是晚清政坛的“不倒翁”，李鸿章之后慈禧最信任的重臣，清朝最后一位“宰相”。 为人极度圆滑！ “哈哈哈，楚大人，可不敢这么说啊。你这提督官衔一到，我才要自称下官啊！” 王文韶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姿态依旧放的高高的。 他可是京官，又是军机行走，整日相处的，不是军机大臣就是太后皇帝，怎么会把一个空壳提督放在眼里！ 这次太后之所以派他来宣旨，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了解一下楚辰！ 虽然福建水师只是个空架子，可是若真是发展起来，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王大人，您这话说的就折煞我了。王大人旅途劳顿，还请您先去歇息，然后再感受一下福州的名山大川，特产美食啊……” 王文韶听到楚辰的话，心想这个年轻的提督，倒是会办事。 休息，旅游，美食…… 至于特产，想必，是些黄白之物吧？ “楚大人不用客气，说起来，我也是受过左宗棠左大帅的保举，才做到湖南巡抚，然后进京的。而且这次出京，之所以这么快能到，可是得益于你的人啊。” 我的人？ 楚辰听到王文韶的话，有些纳闷，脸上露出疑问的神色。 “我的人？” “是啊，崔成！是不是你的人？小伙子人很不错啊，听说我要来福州宣旨，崔成主动联系了从天津到上海再到福州的轮船，省却了我长途的奔波之苦啊！” 王文韶脸上挂着微笑，崔成不仅主动承担了宣旨一行人的全部费用，还给自己塞了数千两白银！ 楚辰眼前一亮。 原来是崔成！ 这小子，自己派他去帝都执掌福州驻京办，看来进入状态很快啊。 能得到王文韶宣旨的消息，看来情报系统发展的很顺利！ “咦。”王文韶望着面前的众人，有些奇怪，开口说道:“楚大人，你们这是在忙大事啊。” 听到王文韶的询问，楚辰心中一喜！ 让王文韶来宣旨，朝廷必然是存了想要观察一下自己的意思。 他回去复命，必然要给慈禧汇报！ 那既然如此，就要考验自己的演技了…… “王大人，您请坐……” 王文韶在楚辰的引导下，毫不客气的坐到了上首的最中间位置。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接下来他要看到的，是楚辰精湛的演技！ 只见楚辰缓缓站直了身体，军人笔挺的身躯，配上长期作战打熬出来的坚毅面容，让见惯了媚上委顿的满清官员的王文韶，眼前一亮。 “王大人，您知道吗，持续一个多月的乌石山教案，让下官深有感触。” 王文韶一愣，我不是问他在干什么么，怎么扯到教案上了？ 楚辰的右手，指向刘恩第和张星锷。 “侯官知县刘恩第，闽县知县张星锷，为了百姓，为了福州，奋起反抗，找教会理论，可是那野蛮的洋人，竟然目中无人，肆无忌惮！他们随意辱骂我们朝廷官员！就好像高人一等般，对我们的朝廷命官，颐指气使！” “庭审之上，纵然我们证据确凿，可是那英国法官，却罔顾事实，不顾人心，偏袒教会！” 旁边的刘恩第和张星锷，此时脸上一片悲愤！但心中又有些荣耀。 他们想起了曾经受的屈辱，也因为楚辰在军机大臣面前，讲述他们的壮举而倍感荣耀！ 在大领导面前能褒扬自己的领导，能处！ 此刻的楚辰的，眼神望向斜向上四十五度的方向，望向大厅门口，深邃的目光中，充满了复杂。 是愤恨，是忧虑，是不甘…… “凭什么，他们的军舰敢在我们的内河，大摇大摆的耀武扬威！” “凭什么，他们可以将洋楼，将工厂，修建在我们的土地上，赚走我们的银子，破坏我们的风水！” “我来到福州，每天望着闽江水面上，那来往的外国商船，都会感觉到心痛！凭什么，他们不给我们同等的地位，却还在一船一船的将我们的财富运走！” “于是，我的心底里有了一个想法……” 楚辰停下了他慷慨激昂的演讲，在这个短暂的停顿过程中，包括王文韶在内的众人，分明看见，楚辰的眼眶中满含泪水。 “他们运走的，都是我们的财富！我们要把它们留下来，留在福州，留在大清的国土上！我们不仅要把自己的银子留下，还要将洋人的钱，赚过来！” 真的可以吗？ 王文韶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显然已经进入到了楚辰的语境中。 身在中枢的他，知道楚辰所说的事，何其之难！ “我知道这很难，洋人不会愿意，甚至会采取武力威胁！可是我不怕，纵然船政的力量还很弱小，纵然我们的军舰不如他们的大，兵不如他们的多，但是只要开战，我也愿意驾驶我们船政的舰船，向洋人发起冲锋！纵然同归于尽，也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楚辰越说越激动，双手紧握拳头，身体前倾，脸上青筋暴起，仿佛下一刻，就要进行冲锋。 可是，他又颓然的坐了回来，脸上充满了愤恨。 “船政太弱小了，百姓太贫苦了，朝廷财政吃紧，虽然拿不出银子支援船政，但是却信任我楚辰！” “我必须豁出一切报效国家对我的信任。我想要开办工厂，与洋人争利！赚钱造军舰，赚钱改善百姓生活！” 说到这里，楚辰望向同样激动的王文韶。 “可是王大人，即便如此，仍然还有很多人反对招商建工厂，如果银子都被洋人赚走了，我们何时才能富强啊！” “还有很多人在贪赃枉法，在扰乱正常的经商环境！” 楚辰的拳头，愤恨的捶打在桌子上，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王大人，我决定在福州彻底肃清贪污，由同知翁学本来具体执行，他在永春做知州时，清廉公正，受到百姓的一致爱戴！惩治贪污所得银两，一半解送朝廷，一半用于造福福州百姓，疏通河渠，灌溉农田，修建道路。” 查处贪腐的银两，一半解送朝廷？ 王文韶激动的神情下，眼光在全场环视了一周，大概明白了楚辰这一整套动作的寓意。 这是有人反对楚辰，他是想狐假虎威，借自己之手，打压对方！ 即便识破了楚辰的计谋，王文韶也决定助他一臂之力。 不管是楚辰身后的左宗棠，或者是楚辰庞大的发展潜力，还是楚辰话语中对他隐晦的银子承诺，他都得出手。 “什么？怎么会还有这种人？！太后既然把你放在这个位置，给了你专办的权力，恭亲王也对你很看好，如果有人胆敢反对，有人胆敢贪污腐败，务必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王文韶继续写他的激动，不愧是官场不倒翁，演技精湛！ 他的话刚说完，就只见欧阳骏和跟随他的两名知县，瞬间瘫坐在地上，眼神中，失去了所有光彩。 第136章 巨额财产来源不明 楚辰和王文韶的一唱一和，让欧阳骏等人，凉气从脚底直冲脑门。 反腐？ 怎么反？ 自己这几个人，不就是现成的目标吗…… “王大人，还请您先行歇息，等这边事了，我再带您去船政那边看看……” 楚辰见自己的第一步目标，借王文韶之势推进反腐与招商，已经解决，心中放心了大半。 至于去船政，则是楚辰的第二步，目的只有一个。 哭穷！ 王文韶是朝廷的代表，越让朝廷感觉到船政造船之艰难，以后自己受到的阻力就会越小。 毕竟，朝廷一分银子不掏，想让自己建立起福建水师，只能提高容忍度，让自己尽情发挥！ 见王文韶被瑞清引导着离开了二堂大厅，楚辰坐回了原位。 此时的刘恩第等人，更加有些不敢坐下。 才开始时楚辰只是知府，参将，大家就感觉和楚辰坐在一起，有些僭越礼制。 现在，楚辰可是朝廷承认的堂堂从一品大员！ “没那么多讲究，赶快坐！” 楚辰的一声轻喝，让众人忙不迭的全部坐回原位。 翁学本、刘恩第和张星锷，此时身体内热流涌动，仿佛打了鸡血一般，刚才楚辰在王文韶面前，提及了他们三人，还都是夸赞之言！ 这让他们感动不已。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就是这样！ 他们的激动，与欧阳骏等人的恐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各位，刚才王大人在的时候，我说的话，想必大家也都听见了。” “我说下我们接下来的规划。第一件事，反腐！” 果然来了！ 欧阳骏等人双眼瞳孔猛的一缩。 “贪腐的危害我就不说了，下一步，主要从海防炮台修建、商船商队海关贸易、欺压百姓贪墨各类下拨款项等方面，开始一次大规模的反贪行动。” 海防？ 贸易？ 很多人低着头，悄悄把眼神投向了欧阳骏。平时管理这些的，不正是海防同知欧阳骏么？ 楚辰并没有理会欧阳骏，而是继续说道。 “各位，咱们的薪酬不低了，除了正俸，还有恩俸，禄米，若是我记不错的话，这三项加起来，七品知县一年可以拿到120两。再加上庞大的养廉银，知县的养廉银一年有400到2000两吧。普通百姓，光景好的话，一年收入在三十多两，咱们是他们的数十倍！”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很多人眼神中出现闪躲之色。 “大家可能会问，我为什么要提及俸禄。因为，除了查处上面我说的几项贪污，还要施行一样制度！” “官员财产申报制度！” “就是要如实上报，自己有多少财产。如果在你正常的俸禄之内，那么一切都没有问题。如果数额巨大，说不清来源，那就要细查详查！” “很多人可能会说，那我不报就是了。不报，如果查出来，罪加一等！” “那就要说第二个制度。” “举报有奖！” “府衙会在各处张贴公告，只要举报贪污，查实的，查出多少银子，就奖励给举报者十分之一！” 翁学本本来想着，楚辰说的财产申报制度不太现实，谁会主动上报？ 可是，若是举报有奖，那倒是很能解决问题。 一个官员，如果他贪污了十万两，有人举报，查实之后的奖励就是一万两！ 那可是普通百姓30年的收入！ 财帛动人心啊，如果真的实行，恐怕举报的会蜂拥而至，知道官员底细的家丁等人，可能会是第一批！ “当然了，也要给大家一些机会。如果以前有过贪污的，可以主动上缴。只需要上缴九成，剩下的一成，就算你的财产。如果不上缴，被查到的，罪加一等！” 主动上缴。 财产申报。 举报有奖。 翁学本算是彻底服了，只要按照楚辰的方法。不说能彻底肃清贪腐，至少可以大面积减少！ “这件事，就委托给翁同知了，所有人必须要配合，亲兵营调三百人给你，配合你的行动，不够的话，驻扎在船政的自强军两千多人，也可以配合行动！” 楚辰的脸上，杀意盎然！ 如果配合的话，我倒可以和你讲讲道理。如果不配合，那我也略懂一些拳脚！ “定然不辜负大人的期望！” 楚辰见反腐的事已经敲定，面色便缓和下来，众人身上的压力，也瞬间小了不少。 “第二件事，就是说的招商和开办工厂问题。其实反腐就是为了这一个事儿服务，只有经商的环境好了，商人不受压迫，依然愿意来经商。” “后期，我会成立专门的招商局，各县也要同步成立！商业人才也会陆续配置。鼓励商人开办工厂，如需引进机器，可以通过府衙向船政订购，船政生产不了的，我会联系洋人购买！” “各位大人，时不我待啊！必须大干快上！时间就是银子，时间就是效率！散会！” 两位同知，十位知县，走出府衙大门时，感觉阳光都要比以往更加明亮。 府衙之内，楚辰给的压迫感，太强了。 以往的知府，是从四品官员，即使有压力，也没有那么大。 可现在的楚辰，严格说的话，虽然是武职身份，但也是从一品大员！和总督是同级！ “刘大人，楚大人说得这么严肃，我看咱们还是得快些行动啊，到时候看看咱们，谁走在前面！” 闽县知县张星锷，走出府衙之后，兴奋的和刘恩第讨论着。 身边围着好几位其他知县，他们都明白，这两人，现在是楚辰身边的红人！ 没想到一个乌石山教案，不仅没给他两人带来麻烦，反而是无尽的好处！ 与这群人的兴奋截然相反的，自然是开始时反对楚辰的欧阳骏，还有两位知县。 他们脚步很快，出了府衙，径直往东边走了。 府衙内，楚辰和翁学本相对而立。 “翁同知，又要辛苦你了。查处贪污，既可以收拢这些贪官的银子，改善民生，也可以让咱们招商的脚步，少一些阻力……” 翁同知怎么会不知道楚辰的良苦用心，他丝毫不怀疑楚辰会贪墨那些查出的银子，要知道，这位知府，刚到船政就拿出了自己的一百万两银子，支持船政建设。 那可都是楚辰自己清清白白赚的钱！他有这种能力，怎么会看上查处的脏乱呢？ “不过，楚大人，刚才您说，要解送朝廷一半……” “哈哈哈，翁同知，查出来的银子，除了你我，谁知道具体数目？解送朝廷，当然要送，毕竟要让朝廷支持我们。可是具体送多少，可以再商榷嘛，毕竟福州改善民生，需要的可不少……” 第137章 协款造舰 第二日一早，楚辰心情很好，昨日的会议，开的很成功！ 将福州府的事儿，交给翁学本，自己更该忙碌的，是船政！是自强军！ 六个月时间，小倭寇，必须让他有来无回！ 收拾妥当，楚辰拿上提前准备的东西，走向王文韶所居住的房间。 当当当…… “王大人……” “嗯，进来……” 楚辰推开屋门，见王文韶已经收拾完毕，正端坐在太师椅上，喝着茶水。 “王大人很早啊，昨日忙于公务，有些怠慢，请您担待……王大人和随行之人。舟车劳顿，下官准备了一些福州的特产，还请您笑纳……” 王文韶抬了抬眼皮，脸上挂起了笑容。 “哎呀，楚大人，你这也太客气了，不用……” 王文韶边说，边接过了楚辰递过来的木盒。虽然嘴上说不用，可是身体很诚实，接过来之后，便打开了木盒。 王文韶双眼微眯，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一万两银票？！ 这楚辰，好大的手笔！ “王大人，这是下官准备的一些武夷山出产的茶叶，听说王大人喜欢品茶，特别请你品鉴品鉴。虽然这比不上给太后和圣上的贡品，但是也相差甚微……” 相差甚微……想来，应该是一样的吧！ 王文韶此时脸上堆满了笑容，楚辰对银票的事提都没提。 聪明，懂事儿！ 这是王文韶心中最大的感受。 没想到这一趟宣旨，收获如此之大…… 见王文韶脸上一副满意的神色，楚晨知道自己拿出的东西，王文韶很满意。 楚辰心中一喜，既然你满意了，那就得帮我干活了…… “王大人，下官还想请您，去船政转一转，还有很多事务需要您来指点啊……” 王文韶将木盒轻轻扣上，放进了自己的柜子中。他现在正是开心之时，对于楚辰说的话，又怎么会反对？ “好！我正好也想去看看，左帅当时奏请设立的船政，现在是什么样子。听说可以造千吨级的船了？” “是啊王大人……” 两人边说边走，聊了一路。 楚辰将战舰种类，性能，列强海军发展情况，向王文韶说了个大概…… 两人及随行队伍，进入船政范围之后，在王文韶的要求下，并没有进入船政衙门，而是直接前往码头！ 王文韶被楚辰路上说的热血沸腾。 铁甲舰！巨炮！ 英国此时竟然已经能生产过万吨的战列舰。 万吨，那就是超过20万担的重量啊！ “王大人您看，这就是船政今年刚下水的最新战舰，超武号！排水量1200余吨，” 王文韶望着眼前的军舰，目光中充满了震惊。 将近七十米长，十米宽的巨大舰体，仿佛一只巨兽，横卧在岸边。 通过侧舷和前侧的炮门，隐约可以看见内部的一门190毫米、4门150毫米巨炮。 “壮哉！” 王文韶眼睛盯着超武号，口中轻声呢喃着。 紧接着，王文韶好像想起了什么，猛地扭头，望向楚辰。 “这才只有1200多吨？那英国的万吨巨舰，得有多大？” “王大人，英国最新的战列舰，不挠号，长104米，宽23米，吃水深8米。基本相当于超武舰的两倍大，而且它是铁甲舰，钢甲和木板加起来最厚的防御有3米，装甲和内部结构占比重很大……” 王文韶在楚辰的描述中，仿佛看到另一个更大、更强的钢铁巨兽，横卧在超武舰身后，仿佛正在张开血盆巨口，要将超武舰吞噬！ 楚辰望着王文韶的样子，心里有些担忧。 不会被吓到了吧？ “王大人，不用气馁，列强能派到我们这里来的远东舰队，都是小一些的军舰，最大的基本都在4000到6000吨。毕竟，欧洲也不太平，他们最大的力量，还要留在本土。” 听到楚辰的话，王文韶缓缓松了一口气，随即向楚辰说道:“必须要造舰啊！否则列强凭借此等钢铁巨兽，我大清断然没有胜利的可能！” 就在此时，不远处呼呼啦啦涌过来一群官员模样的人物。 正是船政衙门的人员。 楚辰和王文韶的联袂到来，让他们手忙脚乱了好一会儿。 领头之人，竟是吴仲翔！ 这位楚辰第一次来船政时见不到人的船政提调，此时步伐相当矫健！ 因为，今天来的，可是整日伴随在太后和皇帝左右的军机大臣！ “王大人，楚大人……” 来人纷纷行礼，楚辰望着中间一人，有些奇怪，怎么还有个二品官服之人？ 见到楚辰异样的眼神，船政稽查委员严良勋赶忙向楚辰介绍:“楚大人，这是南洋轮船统领彭楚翰，闽浙总督沈葆桢沈大人派来的，来协商超武号调往南洋的事情。” 彭楚翰向前一步，向王文韶拱手问好:“王大人。” 他并没有向楚辰行礼，自己是轮船统领，可是堂堂正二品武将！ 他，包括船政在内的所有人，还不知道楚辰已经升任福建水师提督之事！ “彭大人，要让你失望了，超武号去不了南洋了……” 楚辰的声音，缓缓传来。 彭楚翰眉头一皱，望向楚辰，声音中隐含着一丝不悦:“楚参将，这怕是你说了不算吧，总督大人亲自下令，你敢不从？” 楚辰冷冷一笑，脸上一副玩味的表情，而后扭头望向王文韶。 王文韶见此情景，心中一声轻叹。 唉！这楚辰，又要用利用自己来打别人的脸了！ 不过有句话叫做，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自己还不得不出手。 “咳咳……”王文韶脸含微笑，开口说道:“这个……本官此次福州之行，就是代表朝廷前来宣旨，楚辰被朝廷任命为福建水师提督，专办船政及水师事宜……” 什么？ 从一品水师提督！ 彭楚翰额头竟然微微出了一层汗水，刚才自己还大言不惭，没想到，楚辰竟然隐隐成为能和沈葆桢平起平坐的人物！ “王大人，”楚辰见王文韶说完，眼珠一转，心道此时时机刚好！ “以前没有福建水师，船政所造军舰，可以由各省协调调走。” “现在有了福建水师，而且资金紧张，朝廷也没法拨款，我看以后船政生产的舰船，就不可随意调拨了。不然，光有产出，没有收入。” “王大人，这样下去，船政永远也造不出铁甲舰啊！” 王文韶现在还沉浸在军舰对他的震撼中，想想英国的万吨铁甲舰，心想楚辰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啊…… 最关键的是，朝廷一分银子不给，怎么还好意思让船政把用自己的钱造出来的军舰，拱手送人？ “楚大人，你说的有道理。不过，北洋、南洋需要军舰，该如何呢？” 见王文韶并不反对，楚辰心中一喜。 看来，自己的想法可行！ “很简单，协款造舰！” 第138章 半买半送 协款造舰？ 彭楚翰虽然隐约猜到了楚辰的意思，但是他还是要跟楚辰确认清楚。 这一个决定，那影响的可不只是他南洋舰队，所有沿海的督抚，广东、浙江、山东、直隶等等。 “提督大人口中的协款造舰，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内容？” 彭楚翰的语气中已经少了开始时的盛气凌人，楚辰在心中一阵嘀咕。 刚才的桀骜不驯呢？ 真想让他恢复一下啊。 毕竟都是军队中的官员，而且这个场合也不大适合开玩笑。 所以楚辰清了清嗓子，然后看了一眼旁边的王文韶，见后者没有什么诧异的地方，所以也就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彭大人，想必你也知道，朝廷现在财政吃紧，每年能拿出来的用于海防的银子，只有四百万两。这还要分南北洋，但是现在是以北洋为先，所以啊，船政这边，和朝廷商议的，是朝廷不需要拨付一分银两，这事儿，你知道么？” 楚辰说完之后，眼神便一直在盯着彭楚翰的表情。 彭楚翰的眼神一阵的闪躲。 自家总督沈葆桢在他跟前还不止一次抱怨过这事儿，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福州船政可是归南洋通商大臣兼闽浙总督沈葆桢的管辖，朝廷将船政交给一个二十多岁的武将楚辰，本来沈葆桢心里是极度不情愿的。 但是让他不敢反对的原因，是左宗棠的竭力保举！ 沈葆桢很为难，他不能再反对左宗棠了。 按理说他和左宗棠的关系很亲密。 沈葆桢是林则徐的妹夫。 林则徐非常赏识左宗棠，这才将自己在西北总结的一切交给左宗棠。 左宗棠从闽浙总督任上离开的时候，保举了沈葆桢。 可是在前些日子左宗棠向洋人借款时，想让沈葆桢作为担保人，可没想到沈葆桢拒绝了！ 有这事儿在前，沈葆桢哪能再在船政的问题上反对左宗棠保举的楚辰呢？ “提督大人，这事儿我知道。” 彭楚翰的回答不出楚辰的意料，听完之后，楚辰一脸玩味的表情，看着彭楚翰。 “彭大人，船政现在的处境既然你知道，那也应该能理解我们推动协款造舰的目的吧？朝廷拨不下银子，我们还得造舰，结果新舰一造出来，各省就眼巴巴的想调走，哪有那样的好事儿？所以，以后哪里想要军舰，简单，拿钱来。建造之前可以付一半定金，军舰交付之时付尾款。” 楚辰的话，让王文韶觉得很有道理，彭楚翰也没有话说。 毕竟朝廷没有给船政一分银子，还想将人家造的军舰调走，哪有这样的好事儿？ “对了，王大人，彭大人，我还有个想法，我们船政前前后后造了21艘军舰，之前，很多军舰都被调到了外省，我打算将这些舰船，以半买半送的方法，出售给相关省份。如果不买，那我就要将舰船调回。” “因为根据之前朝廷的方法，各省只有使用权，一旦有事船政可以将其调回。现在福建水师成立，正是需要力量的时候，所以如果不想用我这种半卖半送的方法，就要将军舰还回来。” 彭楚翰一脸震惊的看着楚辰。 刚才楚辰说的这话，可是有些杀气腾腾啊！ 他这是向各省的督抚说的！ 要从各省要回军舰，不就是向各省的督抚要的么。 不过，好在楚辰没有把话说死，他口中的半买半送，还是很划算的。 毕竟，各省的督抚，哪有几个像李鸿章一样财大气粗的，能直接从英国订购军舰？ 而且福州船政可是现在国内唯一一所，能够生产千吨以上军舰的造船厂，真把楚辰得罪死了，以后一艘军舰也别想要了。 王文韶和彭楚翰，和楚辰又讨论了半天，便一一告辞了。 协款造舰一事算是差不多了，只要军机大臣王文韶没有反对，到时候回到朝廷汇报，对自己有利！ “提督大人，恭喜恭喜……” 见外人都走完了，稽查委员严良勋等人纷纷向楚辰道贺。 众人的行为，让船政提调吴仲翔很是尴尬。楚辰第一次到船政时，自己因为心里不平衡，没有出来拜见楚辰。 本想着楚辰和洋人交锋，会被打倒在地。 可没想到，楚辰赢了！ 还成了堂堂一品提督！ 楚辰眼神看了一眼吴仲翔，看后者一脸忐忑的模样，心中有些于心不忍，但是该敲打也必须得敲打。 吴仲翔并非没有才能，不然现任福建巡抚吴赞诚在接任巡抚之后，会让吴仲翔代理工作。 吴仲翔虽然是闽浙总督沈葆桢的小舅子，但是若是在船政上没有一定的造诣，也不可能在船政提调这个职位上，一干就是数年。 楚辰语气中并没有什么异常，而是正常的语气向吴仲翔发问：“吴提调，终于见着了啊。上次过来你在忙，我没到位之前，都是你在代理工作，可谓是劳苦功高啊。” 吴仲翔脸上有些不解，楚辰有些过分客气了啊。 不过，楚辰接下来的话，才让他摸清楚楚辰的意思。 “现在我来了，如果吴提调感觉累，我会给你安排一个清闲点的岗位，毕竟不能让人太辛苦不是。如果吴提调感觉状态没问题，那就还是辛苦你继续担任提调了。” 嘶…… 楚辰，可没有面上表现的那么温和啊！ 也是，西征军的战将，敢和洋人在法庭上掰腕子的知府，怎么会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提督大人，您放心，我会在船政提调这个位置继续认真工作，做好你的辅助工作。” “哈哈哈，那就好！” 楚辰微笑着走向船台的方向，心中暗想，吴仲翔是沈葆桢的小舅子，就暂且让他做着这个朝廷任命的船政提调。 以前提调是副手，是掌管大权的二号人物。 可是之后，就不一样了，副手可以一个，也可以是两个，是三个。 况且，按照楚辰的规划，船政将要大变样。 到那时候的船政，这个吴仲翔，还真干不了。 走到船台附近，楚辰望着天裕船坞的方向。 “叶总工，船坞收购之事谈的怎么样了？” 叶文澜赶忙小跑两步，跑到楚辰身边。 “提督大人，英国人很坚持，就是不卖。” “嗯。”楚辰点了点头，这个结果不出自己所料。 按照后世的记忆，好像要到民国期间，这个天裕洋行的船坞，才被收入船政旗下。 “没事，他们不卖，咱们还不买了！不用再和他们洽谈，我们自己建！从福州招募人员，提高待遇，先建造一个石船坞，至少要150米长，35米宽，10米深！” 站在旁边的叶文澜，猛地抬起头来，眼睛死死盯着楚辰。 本来听到楚辰下决心想要船坞，心中异常开心。 船政终于要有自己的船坞了！ 可是楚辰后面的话，却让他心中惊讶异常。 楚辰说的尺寸，可是可以容纳一万余吨的战舰的船坞！ 难道，这位提督的目标竟然如此惊人？ 他要造万吨军舰？？？ 第139章 跑步前进! “提督大人，这个船坞的尺寸，是不是太大了！” 叶文澜心中疑问万分，从上次接触中，楚辰不像是不知道军舰尺寸的人啊！ 那他为什么要建造这么大的尺寸船坞？ 真是想要修建万吨巨舰？ 那不可能！ 叶文澜自嘲的摇了摇头，以清廷的国力，集全国之力，都很难，不光是没有银子，主要是没有技术啊！ “不大，我还感觉小呢，再大的，现在也来不及了，以后再说，这个船坞，不管花费多少银子，动用多少人力，必须在年前完工！” 楚辰心中已经等不及了，想要大规模造舰，特别是排水量在数千吨乃至万吨的巨舰，必须要有船坞。 船坞又分成干船坞，注水船坞，浮船坞。 现在船政最适合的就是干船坞，也就是三面接触陆地，一面面向江面。 造船或者维修时，将船坞内的水全部排干。 等建造或者修理完毕，向船坞注水，船只就可以离开船坞。 更大的船坞，以后再说？ 竟然还要建更大的！ 楚辰的话让大家心中一惊！ 见众人都是一脸震惊的神色，楚辰知道自己这话确实给了他们很大的压力。 在现在这种没有工程机械的时代，除了船政有从国外购买的以蒸汽机为动力的起重机，其他的全都要靠人力。 楚辰记得，大概十年后开始修建的，罗星塔东侧的一号船坞，比自己提的尺寸还要小，因为资金短缺等问题，断断续续，耗时将近十年才修建完成！ “各位同僚，时间不能变！必须完成！到时候大家就知道为什么了。叶总工抓紧计算需要的资金，而且我们可以以当地的花岗岩为主体材料，人员的话，由我来协调福州人员，只要确保完工，其他都没有问题！时间紧迫，咱们得跑步前进！” 既然楚辰都说到这种程度了，钱够，人够，那就只剩猛干了！ 但是众人实在是心中不解，为什么要这么急呢？ 楚辰也并没有对大家进行解释，这事儿，还是要保密的。 “还有一事，船政这边也不能停！现在威远级铁胁木壳船建造了两艘，继续开工下一艘。下一艘的目标，是铁甲舰！既然船坞还没有完成，那就先造小一些的铁甲舰练练手。等到船坞建造结束，立马同时上马更大尺寸的铁甲舰。” 铁甲舰？ “提督大人，这个……铁甲舰是不是有点草率了？” 站在人群中的船政总监督，法国人日意格，走了出来，脸上充满了难办的神色。 “提督大人，以船政现有的水平，建造铁甲舰，太困难了。我们虽然能仿造英国康邦卧式蒸汽机，可是军舰装甲所需要的钢面复合装甲，还是做不出来。” “做不出来就买！就算我们做不出来，也得造！现在的铁胁木壳船，对上铁甲舰，纯属扯淡！总监督阁下，上次我来的时候，让你联系各国采购工厂设备和相关技术，你完成的如何了？” 日意格感觉一阵压力扑面而来，但是他只能实话实说。 “提督大人，进展不是很顺利，我和国内一直在联系，包括英国方面也是一样。现在欧洲的主要海洋强国，集体默认的一点就是不向远东提供铁甲舰，特别是技术和装备。” 日意格一脸的无奈，他确实尽力了，可是根本没有效果。 只是楚辰提出的舰队的建造计划，还不能让任意一个强国，甘愿承担得罪其他国家的后果，来支持福州这边的军舰建造和工业发展。 楚辰的眉头皱到了一起，牙关紧咬。 这样不行啊，还有六个月，日本就要进攻琉球。 必须有铁甲舰啊，不然很难与日本海军一战。 现在的日本海军，可不弱。 自从1874年发生在宝岛的牡丹社事件之后，日本感觉到自己的海军力量不足，接连向英国购买了扶桑、金刚、比叡三艘铁甲舰，已于今年的1月建成下水。 扶桑号是购自英国的二等铁甲舰，建成下水后，成为现在这个时候远东地区国家最强大的战舰。 排水量达到3717吨，航速13节，240毫米主炮4门，170毫米克虏伯副炮4门。 扶桑号采取的是船腰炮房式布局，也叫中央炮郭舰。 铁甲舰出现前，风帆战舰的火炮，设置在侧舷内的多层甲板上，在船的侧舷上开炮门。作战时两艘船并排排列，都用侧面对准对手，有时候交战距离只有几百米，进行一轮一轮轰击。 和步兵前膛枪时代的枪毙战术差不多。 铁甲舰初期，也是这种火炮放置方式，被称为船旁列炮。 随着铁甲舰的出现，为了避免排水量大增，一般都只设置两层甲板，即露天甲板和第二层的火炮甲板。 后来，为了防止排水量过大，开始采取船腰炮房的方式，也就是中央炮郭舰。 中央炮郭舰的意思，就是将大量火炮，集中到第二层火炮甲板上，而且都在靠近船体中间位置，这个位置被称为中央炮房，会进行大量装甲防护，以保持自己的打击能力。 中央炮郭舰后期才会逐步被炮塔舰取代。 特别是到了后期无畏舰时代，布置在上层甲板上的双联甚至三联装的炮塔，就是铁甲舰实力的象征。 金刚舰和比叡舰都是铁甲舰，只不过排水量要小一些，只有2218吨，且主炮与船政的超武舰差不太多。 所以从现在这个角度来讲，扶桑、金刚、比叡三舰的服役，加上日本9年前从美国购买的老掉牙的龙骧号铁甲舰，日本海军手中就会有四艘铁甲舰！ 现在的福州船政，可是一艘都没有！ 怎么打？ 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买现成的。 新舰最好，如果实在不行，买稍微老一点的铁甲舰，也是可以的。 现在的作战方式，主要还是依靠炮弹的重量对战舰的侧舷进行杀伤，击毁侧舷导致船只进水沉没，以此来消耗敌人。 但是随着装甲的逐步发展，想要彻底摧毁一艘铁甲舰，非常难。 因为一直到甲午海战为止，还没有真正的穿甲弹的出现。现行的穿甲弹，都是钢材制成，只不过淬火时前后不一致，导致炮弹前后坚硬程度不一致。 击中敌舰后，硬度大的弹头就会击穿熟铁装甲，而后在船体内部爆炸。 但是这种穿甲弹，存在很大的不稳定性。 一直到风帽被帽穿甲弹的出现，局势才会改变。 也就是说，即使买稍微老一点的战舰，只要装甲足够，再提升火力，速度等方面进行改进，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可是现在欧洲强国都默认不卖，该怎么办？ 楚辰牙关紧咬，双眼爆发出愤怒的神色，踏马的，卖给小日本，不卖给我们！ 海军强国…… 周围的船政官员，望着来回踱步的楚辰。 突然，楚辰的脚步停了下来，只见他眼中出现了一抹惊喜的神色。 对啊，怎么把它给忘了！ 现在的它，可不是海军强国，而且，正是需要订单的时候。 这个国家，就是德国！ 第140章 大生意 其实楚辰最想买的，是英国的军舰。 英国作为日不落帝国，海洋霸权国家，其国家造船能力相当强大，可以说在全球处于绝对领先地位。 特别是后期无畏舰的诞生，更是将英国推向了大炮巨舰的巅峰地位。 其1889年提出的《海军防卫法案》中确定的两强标准，要求其海军实力要强于第二和第三名国家的海军实力之和，足见其海军的实力和霸道。 但是现在以英法为主的欧洲海洋强国，不愿意卖铁甲舰给自己，那就只能想其他办法。 刚好，现在海军也处于起步阶段的德国，还不属于海洋强国之列，倒是可以钻一钻这个空子。 在楚辰的记忆中，北洋水师的定远和镇远舰，就是采购自德国！ “天寿，大彪，你们找点人，带上一门迫击炮，跟我走！” 楚辰想到这里，口中安排着杨天寿和马大彪。 “是！” 虽然二人并不知道楚辰突然让他们带着迫击炮要干什么，但是还是忠实的执行着楚辰的命令。 “日意格，外购铁甲舰的事儿，我去办。现在你的任务，就是抓紧指导船政人员，开始建造和威远、超武同等尺寸的铁甲舰，估计船台建造有些困难，但是应该还可以克服。排水量控制在2000吨左右，对标的目标，就是日本从英国订购的金刚级铁甲舰。” “提督大人，您放心，这次我一定竭尽全力！” 日意格稍稍松了口气，外购铁甲舰的事儿太棘手，现在不让他去做了，瞬间感觉轻松了不少。 虽说上马铁甲舰的建造仍旧困难，可是如果钢甲、火炮等主要部件采取购买的方式，那倒是可以一试！ “各位，现在我们必须快马加鞭，推动船政这艘大船劈波斩浪！日意格组织建造铁甲舰工作，严良勋和叶文澜监督组织干船坞的建造！” 楚辰说完，见杨天寿已经带人过来，从驻守船政的自强军处带来了一门迫击炮，便下令出发。 船政的所有人，见楚辰又风风火火的走了，心想这位提督，可真是个工作狂啊，来到船政，连饭都没吃，又开始忙活了。 不过这次楚辰的到来，为船政下步的工作指明了方向。 现在的两大任务，一个是干船坞的修建，一个是船政第一艘铁甲舰的建造！ “辰哥，咱们要去打谁啊，这点人好像不太够，要不要再多叫些人……” 骑马跟随在楚辰身后的杨天寿，向楚辰询问着。 望着身后二十余人的队伍，脸上充满了忧虑。 就这二十多人，一门迫击炮，火力，不是太够啊。 “哈哈哈，天寿，你怎么老想着打打杀杀，我们可是爱好和平的人。这次不去打仗，你们俩，跟我去谈个生意！” “谈生意？”杨天寿脸上出现一脸暴汗的神色，谈生意要带迫击炮？ 楚辰并没有注意到杨天寿的神情，不知道杨天寿心里想偏了。 其实他让杨天寿带迫击炮，真的是为了做生意。 楚辰骑马走在最前面，从船政衙门出门后一直向西，不久，便到了跨越闽江的万寿桥，也就是后世的解放大桥。 万寿桥作为跨越闽江的大桥，初次修建是在北宋时期，开始是浮桥，逐步修建成石桥。 众人跨越万寿桥之后，向东侧烟台山方向疾驰而去。 “辰哥，这里好多洋人建筑啊。” “是啊，这里是驻福州各国的使馆区。” 楚辰边回答马大彪的询问，边向远方位看去。 应该就是那里了！ 德国领事馆，同时也是着名的禅臣花园。 只见远方数百米外，一座三层半砖木结构的外廊式建筑，出现在楚辰的目光中。 建筑带有一座四层塔楼，塔楼上立着黑红白三色德国国旗。 要一直到二战后，德国才会确定黑红金三色为国旗颜色。 主体建筑和塔楼顶部都做了雉堞式女儿墙。 “公使阁下，公使阁下，外面有清国的军队冲过来了！” 德国公使巴兰德，正在和德国驻福州领事居茄，以及禅臣洋行的创办人西姆森，谈论着不久前的教会案庭审的事情，就见本应该在门口的卫兵，慌忙跑进了屋内。 “什么？” 居茄一脸的不可思议，继续向卫兵问道：“你看清楚了？有多少军队？” “这……没有特别看清楚，只见到队伍前面有人带着枪炮，就赶紧进来汇报了。” 领事居茄皱了皱眉，这个卫兵，也太草率了，没了解清楚就跑进来。 还是在公使巴兰德面前，出现这样的失误！ “公使阁下，您先坐着，我出去看看？” 巴兰德看了居茄一眼，嘴角露出微微的笑容，沉声说道：“我和你一起出去，我倒要看看，清国的军队，怎么敢冲击我们德国的使领馆！” 随后，巴兰德便起身往外走，居茄率先一步，到院子中召唤着使馆的卫兵。 他可不想公使巴兰德有任何意外。 此时的大门口，楚辰一行人被卫兵拦在了门外。 “不许进！站在门外！” “这是我们福建水师提督、船政大臣、福州知府，楚辰楚大人。我们是来找你们的居茄领事的，没有恶意，抓紧通报。” 刚走到大门附近，居茄听到嘈杂的吵闹声，心中有些不快。 可是听到后面，一个熟悉的名字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楚辰？ 福建水师提督？他升官了？ 同样的反应，也出现在公使巴兰德脸上。 刚才他们几人还在屋内谈论楚辰，没想到，楚辰竟然到了门前。 “不要放肆，把枪放下！” 出现在门口的居茄，见卫兵已经端起了手中的步枪，而楚辰一边则是根本没有成防备姿势。 赶忙制止了卫兵的动作。 “楚大人，我就是驻福州领事，居茄。刚才卫兵不是很礼貌，还要请你见谅啊。不过，不知楚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 楚辰望着说话的居茄，还有他身边的另外两人。 德国驻福州领事居茄，居然不是站在主位！ 而是站在了左手边的位置，最右边则是一个商人气质的中年人， 站在中间的洋人大约40多岁，留着修剪整齐的胡子，身着考究的西装，举手投足间能看出身上散发的从容。 能在居茄的地盘有如此地位，恐怕这人不简单。 “哈哈哈，领事阁下，这些都是小事。” “今日我到你这里，是想和你谈一桩上千万两白银的生意！” 上千万两？ 楚辰的话一出口，对面的三位洋人，瞪大了双眼！ 第141章 我有些朋友 大生意？！ 听到楚辰口中说出“大生意”三个字之后，领事居茄感觉此事，超出了自己的掌控范围。 所以居茄扭头看向公使巴兰德，眼神中询问的意味很明确。 要不要向楚辰说明巴兰德的身份？ 巴兰德感觉到居茄的目光，摇了摇头。 现在他还不知道楚辰口中的生意内容，还是先不暴露身份的好。 居茄领会了公使巴兰德的意思，于是继续对楚辰说到：“楚大人，既然您说有生意要谈，那我们就进屋再说吧。” “恭敬不如从命！” 楚辰答应了一声，便抬腿往禅臣花园内走去。 德国领事馆所在位置，为禅臣洋行所建造的禅臣花园。 禅臣洋行，始建于1846年，是德国专门从事华夏事务的洋行，是汇丰银行的股东之一，在清国的青岛、上海、福州等地都建有洋行。 禅臣花园，则是禅臣洋行在福州建造的，是福州最有代表性的西式花园，其中收藏和种植着很多从南亚引进的珍贵树种。 楚辰边向里走，边看着花园内挺拔高耸的异叶南洋杉，这可是世界三大庭院观赏树之一，竟然高达二十余米。 就在楚辰认真观赏之时，身后的声音打断了楚辰内心中的感慨。 “你们人可以进，但是武器不能！” 门口卫兵的声音传来，楚辰回头，只见卫兵拦住了马大彪和杨天寿以及后面的二十余名自强军士兵。 楚辰望向居茄，后者一副尴尬的神情。 “楚大人，不好意思啊，这是使馆区，按理说武器是不得进入其中的……” 楚辰微眯着双眼，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的神情。 但是想到今天的来意，倒是不好把德国人得罪死了。 “大彪，天寿，让兄弟们先在外面等着，你俩跟我进去。” “是！” 楚辰心中暗道，现在你不让武器进门，待会有你想看它的时候！ 进到屋内，虽然楚辰身边只有两人，也没有携带武器，但是巴兰德、居茄和西姆森感受到的压力一点都没有减弱。 望着杨天寿和马大彪如小山一般的身材，自诩身体强壮的巴兰德甚至感觉自己有些弱小。 清国也有如此精悍的士兵？ 看来，这个名气大的很的楚辰，名不虚传啊。 “楚大人，不知你刚才在门口所说的大生意，是什么意思？” 众人坐下之后，居茄迫不及待的开始询问。 楚辰口中所说的，可是上千万两！ 这对于新崛起的德意志第二帝国来讲，可不是小数目。 “呵呵，领事阁下，你这可不是谈生意的态度啊，这两位绅士的身份，你是不是该介绍介绍？” 能让居茄留在屋内的人物，又岂能是泛泛之辈？ “呵呵，楚大人，右边的这一位，正是禅臣洋行的掌舵人，西姆森。另外一位，是他的朋友。” 听完居茄的话，楚辰心中一点也不信。这个西姆森估计是真的，可是另外那一位，明显是身份要比居茄还要高，怎么可能只是西姆森这位商人的朋友？ 不过居茄不想说，那肯定是对自己所提及的生意还有疑问。 “领事阁下，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既然我被任命为水师提督和福州知府，那么接下来，我会进行一揽子的购舰、造舰和工业活动。” “军舰方面，我希望可以从贵国，购买四艘铁甲舰，两新两旧。两艘主力舰排水量要在6000吨以上，两艘巡洋舰排水量要在3000吨以上。” “工业方面，重点是蒸汽机生产、钢铁厂、军工企业等方面，进行引进一大批工业设备。” “不知道这些东西，贵国是否感兴趣。或者说，领事大人是否感兴趣？” 楚辰说完，脸上倒是没有太多神情，其实心中还是比较自信的。 他知道，现在的德国需要这些订单。 后世记忆中，北洋水师采购定远和镇远两舰之时，当时李鸿章委托驻德公使李凤苞在各国考察，英国对他们爱理不理，可是德国的伏尔铿造船厂，对李凤苞等人表示了热烈的欢迎。 正是因为这种情况，才最终确定由德国来建造定远和镇远两舰，两艘军舰的原型，正是德国现在正在下水的“萨克森级铁甲舰”。 楚辰从居茄的脸上，看到了心动的神色，自己刚才在说的过程中，居茄的眼神越来越亮，并且眼神不断地在楚辰和巴兰德之间来回。 “这个……”居茄脸色微微有些潮红，兴奋之色溢于言表，如果这些生意是真的，那自己不光能得到很多金钱，还会在地位上有极大的提升！ “楚大人，你说的这些，我们德国都可以满足你。但是，这上千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 居茄的神情中，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试探的成分在。 楚辰微微一笑，呵呵，试探我有没有钱？ 这特么才是什么年代，就要先验资么？ 无奈，楚辰只好将手向后一伸。 作为楚辰亲兵营营官的马大彪，迅速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一个皮质袋子，递到了楚辰手中。 “这是五百万两，如果领事大人感觉这还不够的话，我倒是还有几个朋友……” 居茄接过楚辰递过来的皮袋，只将其中的银票掏出来看了一眼，就瞪大了眼睛。 货真价实的五百万两！ 这在楚辰口中，只是一部分？ 那剩下的五百万两，想必是出自楚辰口中的朋友了。 “那个……楚大人，不知你口中所提到的朋友……” “噗……”楚辰口中的茶水瞬间喷了出来，这个居茄，一点也不懂人情世故啊，让他问，他还真问？ 一旁的巴兰德，也兴致勃勃的看着楚辰，看看楚辰口中的朋友，到底是什么角色！ 楚辰一脸的无奈，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悠悠的收到：“我的朋友们，喜欢经商。比如现在新成立的陕西商帮，魁首马洪生倒是与我关系还不错。甘肃首富马炳坤，和我也有一定的交流。” “在江浙一带经商的红顶商人，胡雪岩，他最大的合作伙伴，正是我的义父，柳成祥。” “东南亚柔佛国议员兼最大的港主，陈许念。檀香山国王的妹夫，有名的“芳植记”的老板，陈方，和我倒是有些交流。” “这些人，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会对福州和船政进行大规模的商业考察，我们将会在商业方面进行深度的合作。” “领事大人，不知道我这些朋友，在你眼中值不值剩下的五百万两？” 第142章 萨克森级 听到楚辰提到的这些人，居茄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思索的神情。 随后，居茄和巴兰德，一同将视线挪到了在场的西姆森身上，询问的意味很明显。 要是说到对商业的理解最透彻的人，在场的非西姆森莫属。 西姆森作为禅臣洋行的老板，在华夏做洋行生意已经三十年了，对商业方面的东西最知道了。 西姆森看着两人，微微点了点头。 西姆森的肯定，让居茄和巴兰德有些意外。 没想到，这位年轻的提督，竟然真的在商业方面有如此广泛的关系网！ “哈哈哈哈，楚大人，我想，你刚才说的，足够了。” “对于你所说的，铁甲舰和工业设备的引进方面的问题，我很愿意为你效劳！” 既然验资通过，居茄自然是愿意将生意进行下去。 不过，这次轮到楚辰提出疑问了。 “呵呵，领事阁下，我有个疑问。资金我有，可是领事阁下毕竟只是德国驻福州的领事，而不是公使。我这上千万两银子的大生意，不知道领事阁下能不能促成啊？” 说完，楚辰便微笑着看向居茄。 居茄眉头皱了皱，楚辰这是什么意思？怀疑自己？ 还没等居茄说话，身旁的巴兰德便开了口：“提督阁下，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德国驻华公使，巴兰德。不知道提督阁下感觉我能不能促成双方的合作呢？” 终于说话了！ 楚辰从一开始就怀疑巴兰德的身份。 什么西姆森的朋友，纯属扯淡！ 从站位和眼神交流方面来看，巴兰德的地位绝对比居茄要高。 不过，楚辰还是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赶忙站起身来向巴兰德伸出了右手。 “哎呀，原来您就是公使阁下，真的是怠慢了。既然公使阁下在这里，我想以你的地位和能力，这次合作，定然会大获成功！” 巴兰德脸上出现满意的神色，和楚辰轻轻握了握手，然后重新坐回了座位上。 “提督阁下，那我们就来说说生意问题。既然你想买两新两旧，共四艘铁甲舰。那么老式铁甲舰，我推荐我国的卡尔号和王储号，排水量分别达到6930吨和6760吨，标准的装甲巡防舰。足以达到你的要求。” “至于两艘新舰，我建议可以以汉萨号装甲护卫舰为蓝本，排水量在3960吨，设计新舰。” 巴兰德说完，脸上挂着得意的神色，微翘的嘴角，暗含着一点狡黠。 他可是知道，福州船政现在最先进的军舰，也就是威远级铁胁木壳船。 所以他微笑着看向楚辰，自己口中动辄数千吨的铁甲舰，楚辰一定会满意的。 可是楚辰的反应，却是出乎他的意料。 “公使阁下，”楚辰慢慢将放在桌上的银票重新拿了回来，然后轻声笑了笑，语气中隐含淡淡的冷意：“你感觉，我像是傻子么？” 一抹惊讶之色出现在巴兰德的脸上。 难道楚辰看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可能啊！ 楚辰不应该是没见过铁甲舰的么？听到六千多吨的铁甲舰，不应该喜形于色么？ 巴兰德没有弄清楚楚辰的意思，所以佯装愤怒的问道：“提督阁下，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呵呵，公使阁下，真要我说出来?” “必须说！” “好，公使阁下，我认为生意要建立在真诚的基础上才能进行。阁下给我准备的，卡尔号和王储号铁甲舰已经服役超过十年了吧？两艘铁甲舰，采取的还都是单轴往复式蒸汽机，主炮口径才是21倍径210毫米。据我所知，贵国的萨克森级装甲护卫舰，可是采取的双轴推进，主炮口径为22倍径的260毫米火炮。” “至于单轴和双轴的区别，火炮倍径和口径的差别，就不用我说了吧？” 单轴的意思就是战舰只在中间位置设置一个主推进轴，双轴则是在战舰左右或者前后设置两个主推进轴。 双轴比单轴推进，结构要复杂，运动能力要强很多，而且机动性和灵活性要好，再过些年，还会发展出三轴、四轴。 至于口径，则比较简单，就是炮管的内径，也就是炮弹的粗度，口径越大，炮弹越大，威力越大。 至于倍径，则是炮管长度与口径之比。相同口径的火炮，倍径越大，炮管越长。炮管越长，推进药在炮管内燃烧的时间就越长，初速和能量就更大，可以极大提高射程。这也就是为什么一开始的火炮都是粗短型，而后期变得修长好看。 当然，还有火炮膛线、前膛后膛等区别。 就算是巴兰德，也没有楚辰对这些参数了解清楚。 本来巴兰德还以为楚辰是在故作声色，可是没想到楚辰说出口的数据和战舰，竟然是丝毫不差！ 他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福州船政在欧洲留学的人员传回的消息？ 虽然被楚辰看穿了，自己想把老掉牙的军舰卖给楚辰。 但是作为外交人员，脸皮和应变能力不是一般的优秀。 于是巴兰德脸上堆满了笑容，但是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好意思，对楚辰说道：“哈哈哈，提督阁下，没想到你对于铁甲舰这么明白。我之所以这么推荐，也是有原因的。新式的军舰肯定要贵，而且对人员的操作水平要求比较高，所以我这是为你着想啊！” 楚辰微笑着看着巴兰德的表演，这个老小子，跟我耍花招！ “呵呵，那我倒是要谢谢公使阁下的好意，不过，费用刚才我已经证明过了，不是问题。至于人员，我福州船政不仅有在英法留学的人员，也有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水师人才！” “公使阁下，我对于铁甲舰的要求，四艘铁甲舰，两艘旧舰，要萨克森级装甲护卫舰。两艘新舰，可以根据汉萨号为蓝本进行设计，排水量在3000吨就可以。” 什么？ 巴兰德听完楚辰的话，噌的一声站了起来。 楚辰想要萨克森级铁甲舰？ 不可能！ 萨克森级可是现在国内最先进的铁甲舰！ 而且这一级铁甲舰只建造了四艘，巴伐利亚号、萨克森号、符滕堡号三艘军舰才下水没多久，还没有开始服役。最后一艘巴登号，更是连建造都还没完成！ 这哪是旧舰？ 这可是新的不能再新的新舰了！ 第143章 我还有一门火炮 “不可能！” 站起身的巴兰德，脸上充满了愤怒，甚至双手都已经攥成了拳头。 这个楚辰，太贪心！ 楚辰饶有兴致的看着生气的巴兰德。 这老小子，看来，这回是戳到他的痛处了。 生意嘛，就是要有来有回！ “哈哈哈，公使阁下，不要生气嘛。贵国海军虽然也处于起步阶段，但是比我们要好上太多。萨克森级铁甲舰，虽然属于贵国的主力舰，但是借此来打开外部市场，我想也是贵国希望看到的场景吧……” 巴兰德在楚辰的劝说下，慢慢恢复了冷静。 现在国内海军正处于起步阶段，急需开拓海外市场，通过军舰出口的方式，来赚取资金，继续支撑造船业的扩张。 同时，将军舰卖给清国，那么将极大提升德国在清国海军建设中的地位！ 以后，清国无论是购买还是维修军舰、培训人才、工业配套，都依赖德国，对于德国在华的利益，有着极大地好处。 可是，这萨克森级一下买两艘，实在是难以接受。 “提督阁下，虽然你说的很诱人，但是，萨克森级铁甲舰，还是不能卖。不如，普鲁士级军舰吧，普鲁士级的三艘军舰，都是两三年前下水的军舰，性能也处于先进的行列。” 普鲁士级？ 楚辰陷入了沉思，设计排水量6821吨的普鲁士级装甲巡防舰，虽然也很新，但是是单轴推进，火力和装甲也比不上萨克森级。 其实楚辰想要萨克森级铁甲舰，还有一个心思。 萨克森级铁甲舰，北洋水师的主力，定远和镇远两舰就是参照萨克森级设计的，可以说萨克森级是它俩的蓝本。 如果用萨克森级军舰，在对日作战中，将日海军击溃，是不是也算是完成了定镇两舰未完成的心愿？ 为了达成这个心思，楚辰不打算退让。 “公使阁下，我再退一步。两艘主力舰，至少一艘是萨克森级，另一艘，我要德皇级铁甲舰。普鲁士级火力太弱。” 楚辰的话刚说完，巴兰德就要迫不及待的回答。 可是楚辰将他的话憋了回去。 “公使阁下，你先别急着拒绝。我这里，有一门火炮，请您欣赏一下。看完之后，再请您回答。” 楚辰说完，就转身向着门外走去，没有丝毫的犹豫。 巴兰德一脸的纳闷，看了看居茄和汤姆森。 这个楚辰，有些奇怪啊。 一开始他说他有些朋友。 现在又说他有一门火炮。 难道，这个火炮能够打动在场的三人？ 楚辰快步走出了禅臣花园，后面跟着一脸纳闷的巴兰德三人。 留在门外的自强军官兵迅速围了上来。 楚辰站在大门外不远处，向远方眺望了一会儿。 此时他所站的位置，就在禅臣花园外，而禅臣花园又是修建在山坡上，因此对于远方位一览无余。 “领事阁下，我想问一下，西侧这一片土地，是干什么用的？” 居茄虽然脸上疑惑，但是还是很快回答了楚辰:“从咱们这个位置往前两公里以内，都是荒地，还没有开发应用……” 楚辰听到这话，也就放下心来。 “大彪，前方大概五百米外的土堆，整上两炮！” 跟在楚辰身后的马大彪，粗犷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刚才他一直跟在楚辰身后，全程谈判都听在了耳朵里。 他当然知道，楚辰想用迫击炮来打动德国人，将军舰卖给船政。 马大彪撸了撸袖子，粗壮的手臂上青筋暴起。 “来一个小组，把迫击炮架好！” 随着马大彪的命令，自强军士兵将带来的迫击炮迅速架好。 马大彪快步走上前，先用拇指测距大致测算了一下，楚辰刚才所指的土包，大概在520米左右，已经达到兰州制造局制作的这门迫击炮的极限射程了。 马大彪右手扶着迫击炮身管，左手认真调着刻度，迫击炮身管与地面成大概55度的样子。 最后用眼神将迫击炮的方向瞄准。 装弹，发射！ 砰…… 在巴兰德等人好奇的目光中，这一门身管朝天的迫击炮，将炮弹发射出去。 巴兰德等人面面相觑。 这门炮，怎么如此怪异？ 现在的架退炮，可几乎都是平射啊，这门不大的火炮，发射的角度如此之大，不可能精准命中啊！ 轰…… 第一发炮弹落地，爆炸发生在距离土包大概右侧十米的位置。 马大彪老脸一红，随机瞪大双眼，仔细调整火炮指向。 装弹，发射！ 砰……轰！ 第二发炮弹，精准命中土包！ 嘶…… 巴兰德三人，包括德国领事馆门口的卫兵，目瞪口呆的看着起身的马大彪，然后目光热切的望向架在地上的迫击炮。 随后，三人快步走向迫击炮，想要一看究竟。 马大彪眼神看向楚辰，只见微微一笑，然后冲着马大彪摇了摇头，然后使了个眼色。 马大彪迅速领会了楚辰的意图，快速将迫击炮收了起来。 巴兰德三人还没走到马大彪跟前，结果迫击炮已经被马大彪收了起来！ 三人急切的将眼神投向后侧的楚辰。 “呵呵，公使阁下见谅，这种火炮现在还属于机密，不能对外展示。当然了，如果我们成了合作伙伴，那么技术是可以共享的，甚至我们可以成立联合公司一起生产这种火炮。” 楚辰说到这里，脸上出现惋惜的神情，随后声音都变得低沉了：“唉，可惜啊，咱们的生意做不成，只能找别的国家合作了，法国可能会是个比较好的合作对象。算了，买卖不成仁义在。公使阁下，咱们只能以后再合作了……” 说完，楚辰便转身向自己的战马走去，没有丝毫停留，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巴兰德知道楚辰是故意说给他听的，火炮也是故意开炮给他看的。 但是他不得不上钩。 楚辰的这个阳谋，很成功！ 对于这种迫击炮的威力，巴兰德有着清醒的认知。 普法战争刚结束没几年，自己国家的士兵和法国军队作战的场景，仍旧历历在目。 如果迫击炮这种武器能够出现在战场上，那么敌人赖以躲避重炮轰击的堑壕将成为摆设，战场上躲在障碍物后面，或者躲在山顶反斜坡的敌人，也将无所遁形！ 七年前普法战争结束后，德国和法国一直处于敌对状态，如果楚辰真的和法国合作，让法国掌握这款武器的开发和售卖，这对于德国将是一个重大的威胁！ “提督阁下，请留步。” 巴兰德拦在了战马和楚辰之间，然后一脸笑容的拉住楚辰的右手。 “呵呵，提督阁下，我想我们两国的合作，并不是不能进行啊……” 第144章 挽留丁日昌 在德国公使巴兰德盛情的邀请下，楚辰重新回到了禅臣花园内。 这次的会谈，始终处于一种祥和融洽的氛围之下。 没有气愤，没有欺骗，没有翻脸。 最终，双方各退一步。 楚辰关于铁甲舰的采购，仍旧是四艘。 一等铁甲舰萨克森号，排水量7635吨，双轴往复式推进，8台矩形锅炉，航速13节。装备6门260毫米主炮，6门87毫米副炮。按照造价42.3万英镑，折合白银143万两。 一等铁甲舰德意志号，排水量7645吨，单轴往复式推进，8台矩形锅炉，航速14节，装备8门260毫米主炮，7门150毫米副炮,4门30毫米机炮，鱼雷发射器5具。按照造价790万法郎，折合31.6万英镑，107万两白银。 二等铁甲舰汉萨号，排水量3960吨，单轴往复式推进，4台矩形锅炉，12节航速，装备8门210毫米火炮。汉萨号还是木制船壳加上外置装甲，并不是纯粹的铁甲舰，报价37万两白银。 至于第四艘军舰，实在是没有比较合适的，要么太大，要么太老。 所幸楚辰直接不要成品，向德国伏尔铿造船厂订购一艘4000吨级的二等铁甲舰。要求主炮要达到300毫米以上，中央炮郭舰，航速不能低于14节，具体价格定在50万两白银。 单是4艘铁甲舰，价格加起来就达到了337万两白银。 按照约定，楚辰先支付了一半定金，170万两。 待交付之时，剩下一半再支付！ 而且，三艘现成的军舰必须在4个月内送达宝岛，剩下一艘新舰可以一年半之后交付. 送到宝岛，楚辰是为了试一试，能不能瞒过日本。 或者，尽可能让日本知道的晚一些。 不过楚辰还与巴兰德订立了一个密约，那就是先不对外公开这几艘军舰的生意，军舰由德国海军人员送往福州，等到明年5月份之后再公开此事。 巴兰德虽然很开心，但是他还是很纳闷为什么楚辰要这么做，晚8个月公布，有什么意义？ 他怎么会知道！ 楚辰瞄准的，是6个月之后日本侵占琉球之事！ 只要日本不知道船政已经拥有三艘大型铁甲舰，不能提前准备，自己就能给日本一个突然袭击！ 你小日子不是想对外扩张吗，那就将你海上扩张的第一只触角，彻底斩断！ 除了军舰以外，楚辰还有意订购一批工业设备，不过那些东西，就不是今天需要谈妥的了…… 禅臣花园外的小路上，一行二十余名骑马的官兵优哉游哉的往回走着。 “咱个老百姓啊，今儿个真高兴……” 楚辰骑在马上，嘴里哼唱着歌曲。 回去之时，完全没有来时的匆忙，甚至任由胯下的战马悠哉悠哉的走着。 虽然刚刚又花出去他170万两的银子，但是他却一点都不心疼。 此时花出去的银子，将来会以十倍百倍的利润来收回！ 杨天寿和马大彪互相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出现了笑容。 好久没见到辰哥这么开心了！ 两年来，新疆、湖南、福州，一件事接一件事，楚辰好像还从来没有如此放松过。 随着楚辰轻快的歌声，仿佛胯下的马儿都变的轻松了很多，马蹄声没有了往日的整齐和肃穆，而是悠闲的踱步。 …… 一行人晃晃悠悠，重新经过万寿桥，眼看就要到达知府衙门。 远远的，骑在马上的楚辰，就望见衙门外，赫然站着一群人，看那模样，还都是官老爷！ “知府大人回来了……” 人群中的瑞清，一直在急切的望着东边的方向，期盼着楚辰赶紧回来。 在看到楚辰一行人的身影后，瑞清松了口气。 知府再不回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了。 宣旨的军机大臣王文韶，以及之前因为教案而来的钦差大臣丁日昌，今日都要离开！ 这种场合，福州知府楚辰不在，确实很不合适！ 瑞清快步迎向了楚辰，赶忙抓住楚辰递过来的马鞍，在楚辰身旁轻声说道:“楚大人，王大人和丁大人今日都要离开……” 原来是这么回事。 楚辰还以为衙门门口这么多人都在，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哎呀，王大人，丁大人，最近事情太多，也没有好好招待你们，真的是怠慢了。我看两位大人再留几天，刚好我这边有空，陪两位大人好好看看这榕城的山山水水……” 楚辰一阵的客套，让王文韶很满意。 不只是因为楚辰的客气！ 根据楚尘的安排，瑞清作为王文韶的全程陪同，不仅将福州的山山水水逛了个遍，每天更是山珍海味，玉液琼浆的招待着，还有楚辰开始时给他的大笔银两。 他怎么可能不满意？ 本以为远程宣旨是件苦差事，可没想到，到头来竟然成了度假一般。 “楚大人，我就不叨扰了，军机处那边啊，人手不多，我怕太后有事找不到人，还是早点回去。” 王文韶临走之前，也得宣示一下自己的重要性！ 楚辰紧紧拉着王文韶的双手，脸上露出一副惋惜的神色，可其实他的心里，开心的不行，这王文韶终于走了！ “那我就不多留王大人了。” “瑞清，你陪王大人去船政，给稽查委员严良勋说，就说是我的命令，派最得力的人，找现在船政最好的船，将王大人护送到帝都，不准有任何差池！” 即将登上马车的王文韶，听到楚辰这话，扭头看了一眼楚辰，心中毫不意外。 从帝都到福州，崔成作为楚辰的一个手下，都能把他安排的那么好，何况这里是楚辰的地盘呢。 王文韶心满意足的走了，这一行人回程的费用，自然又要装进他自己的腰包了。 眼见王文韶的马车越走越远，楚辰脸上的假笑逐渐消失。 扭过头，脸上重新挂上了灿烂的笑容，眼神热切的看向丁日昌。 正要告辞的丁日昌，突然见楚辰这副模样，有些诧异。 “丁大人，楚辰有个不情之请，还请您答应。” 果然！ 丁日昌捋了捋胡须，要不是有事儿，楚辰怎么会脸上挂着那么“瘆人”的表情呢。 “什么事儿，楚大人请说。” 丁日昌通过教会案，以及楚辰后续对福州洋务的推进，他现在对楚辰很是欣赏，如果不是过分的要求，肯定会答应的。 “丁大人，我想，邀请您在福州长住。我知道，您因为多次赴宝岛开荒抚番，身体欠佳，福州这边无论是传统医术还是西医，都比较发达，环境也不错，正适合您休养身体。” 楚辰一脸的真诚，仿佛一切都是为了丁日昌着想。 丁日昌很意外，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问道：“呵呵，楚辰啊，你小子就别卖关子了，把真实意图说出来吧。” “嘿嘿，果然瞒不过丁大人啊。” “我的真实想法是，福州以及宝岛的洋务运动，以及船政的建设，你经验丰富。您留在福州休养，如果有事儿，我这不是还能向您请教一下么……” 楚辰眼神热切的望着丁日昌。 他看中的，除了丁日昌的洋务才能，还有他现在在清廷的地位！ 据楚辰所知，丁日昌教会案离开后，便在广东老家养病。清廷甚至提出让他当某地的总督，来请他出山，都被他婉言拒绝。 如果丁日昌留下，再加上过两年左宗棠调任两江总督，那么自己这边能依靠的，相当于两位总督！ 这样的阵容，不可谓不豪华！ 第145章 紧急求援 楚辰竟然是这个想法？ 丁日昌皱起了眉头，楚辰的这个想法，让自己着实是有点纠结。 自己对于洋务，有着偏执的热爱，自以为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兴办洋务以自强。 虽然自己开办了江南制造局，帮忙轮船招商局，在福州架设铁路…… 看似办了很多事，但是只有自己知道，因为自己的激进和执拗，受到了莫大的阻力。 再加上自己身体不好，心灰意冷之下，称病辞去。 可即便如此，自己还是希望能看到洋务的兴起。 在楚辰身上，终于看到了希望。 可是，他会不会和自己一样，犹如昙花一现，终究还是会被现实磨平棱角呢？ 自己留在这里，还有没有意义？ 就在丁日昌纠结不已的时候，楚辰静静的站在一边，也不催促。 他知道丁日昌的纠结，要不是被清廷官场伤透了心，丁日昌怎么会放着有可能的总督不干，一直在家养病？ 就在现场进入一种诡异的安静氛围之时，由远及近的急促马蹄声，吸引了在场众人的目光。 “请问哪位是福建水师提督楚辰，楚大人？我是飞虎前营营官刘国志，福宁镇总兵吴光亮派来的，找楚大人有急事！” 楚辰本来轻松的神情，在听到来人的话语之后，变得凝重。 飞虎前营？吴光亮？ 宝岛出事了！ 要知道，福宁镇总兵吴光亮，可是驻守在宝岛的重要将领！ 在路过湖南之时，调任湖南提督的罗大春，前一个职位就是福建陆路提督。 当时在宝岛归属罗大春亲自指挥的14营7000人的军队，在罗大春离开时，基本都交给了吴光亮。 “我就是楚辰，出什么事了？” “楚大人，宝岛卑南厅的生番加宛人，联合其他数个番社，抗抚戕官！巡抚吴赞诚吴大人现在病重，所以按察使夏献纶夏大人命我迅速前来找您，让您快速出兵支援！” 果然！ 楚辰上前一步，面色焦急，继续询问：“哪里的生番？现在情况怎么样？” “回禀大人，是花莲南部，靠近奇密社的位置。现在按察使和总兵正在调集人手，可是宝岛太大，兵力太少。台北府和台南府的兵力都还要守卫本地，就怕其他地方的生番，也效仿花莲之处！” “嗯……”楚辰听完刘国志的汇报，眉头皱到了一起。 宝岛现在还没有建省，还归福建管辖，因此福建巡抚既要管福建，也要管宝岛。每年要有一半的时间在岛上。 全岛设置了两府八县四厅，据楚辰所知，岛上现在合计兵力有一万人，但是都是分散各地。 而且这次发生问题的地方，在花莲以南，也就是东海岸的中间地带。 宝岛呈南北梭形，中间南北有大片山脉，将东西两侧隔开。 西侧面积大，地势平，且人口多一些，尤其是福建和广东的移民比较多，称作山前。 东侧面积小，交通不便，开发有限，更多的是当地土着，称作山后。 东侧想要调集兵力，凭现在宝岛上的交通，太难。 不仅如此，有限的兵力还要防备其他人趁机作乱。 因此，还不如援兵从福州坐船直接过去的好！ 刘国志见楚辰一副为难的样子，心中上下打鼓。 按察使夏献纶和总兵吴学亮看重的楚辰，真有那么大的决断，敢迅速出兵么？ 同样的疑问，也在丁日昌的脑海中转动着。 他也想看看，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楚辰会如何处置！ 片刻之后，只见楚辰挺直了腰杆，眼神中没有了刚才的思索，而是一片坚毅之色。 “” “天寿，你迅速到船政处传我命令，除马小四的步兵2营外，另外的炮兵营、3个步兵营，迅速做好出动准备。” “另外，命令吴世忠和吕翰，扬武、威远、超武三舰加煤加水，检查备弹，以最快的速度做好准备。” “大军今天务必出发！” “是！” 楚辰有条不紊地安排着赶赴宝岛的工作，脑袋在飞速的运转着。 楚辰在福州，设想的事儿还有很多没有展开，可是事态紧急，现在就必须要去宝岛。 只能抓紧安排一下了。 “翁同知，你随我一起去船政，待会儿我们几个方向一起碰个面，这一去台湾，怕是至少要一个月，很多事情必须同步展开……” “下官遵命……” 楚辰见第一步安排都已经差不多，然后转身，向丁日昌拱手道:“丁大人，实在是过意不去，您看您是在福州继续住一段时间还是现在就返回广东？” 丁日昌望着楚辰，眼神坚定。 “我跟你去宝岛！” “啊？” 丁日昌的这个回答，可是让楚辰相当意外！ …… 福州三坊七巷内的南洋会馆内，陈方和陈许念两人，坐在大堂内，在轻声交谈着。 陈语嫣和陈梦琪在一旁陪着，一边不停的给两位长辈倒着茶，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 “陈老哥，福州这边的生意，不是很好做啊。现有的各行各业，特别是茶叶这一块，简直是连根针都插不进去……” 陈方一边品着武夷茶的味道，一边向陈许念抱怨着。 两人都是华侨，在自己的地盘上，都是说一不二的人物。 有了权势，有了财富，有了足够的力量，就想回到祖国的怀抱。 可是没想到，竟然是有点难。 “老弟，我看啊，茶叶这一行怕是很难。我们啊，还得干老本行。你整你的方植记，我整我的港口，这才是我们熟悉的内容……” “老哥，你说的我也懂，可是清廷现在这个形势，官僚体系都是些只知道陈规陋习的迂腐之人，我的糖产业但是还好，你的港口怕是难上加难啊，没有官府的支持，想拿到港口，难如登天！” 两人你来我往的对话，充满了无奈。 福州这个地方如果不行，那就只能换地方了。 “嫣然姐，我看不如我们去找那个楚辰！咱们帮了他的忙，总不能翻脸不认人吧！” 陈梦琪小拳头在胸前用力一挥，气鼓鼓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楚辰？” 她的这句话，特别是话中的“楚辰”二字，让刚才还在交谈的两人，眼前一亮！ 两位商人新思维转，陈梦琪所说的，可能还真是个方法！ 他们可知道，自从教案结束之后，楚辰被朝廷提拔为福建水师提督兼福州知府，掌管福建水师，同时还有兼顾宝岛防卫。 无论是福州还是宝岛，现在的局面基本和百废待兴差不太多，特别是在工业化进程以及进出口贸易上，只要楚辰掉头，哪一块都是大肥肉啊！ “梦琪，你好好说说，和那个知府楚辰的事儿……” 陈方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外传来嘈杂的声音。 只见门口的护卫，带着一个身穿军服的人走进了房间。 身着军服之人，身材挺拔，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自信！ “你们好，我是自强军楚将军麾下亲兵营士兵，奉楚将军之命，请陈方和陈许念两人到船政衙门，共商大计！” 共商大计？！ 陈方和陈许念一脸的意外。 身后的陈嫣然，冲着陈梦琪嫣然一笑。 这位知府大人，果然没忘了陈嫣然和陈梦琪两人，在庭审时对他的帮助！ 第146章 我们的铁甲舰 福州船政衙门前，人头攒动。 收到楚辰消息的众人，汇集到了这里。 远处的船政住宿区，自强军士兵正在集结，枪支、火炮、弹药，被不断的抬到岸边准备装船，紧张有序，忙而不乱。 沿着闽江的江岸，依次停放着威远、超武和扬武号军舰，在依次等待加水加煤。 船政衙门内，长方形桌子周围，端坐着船政和福州的相关人员。 当当当…… 楚辰站在桌子最上首。用力敲了敲木桌，大厅内嘈杂的讨论声瞬间停止。 众人一脸热切地看着楚辰，期待着楚辰的部署。 因为事情紧急，所以今天能到这里开会的，就说明在楚辰心里是比较重要的。 “各位同僚，宝岛生番加宛人，伙同相邻村社，抗抚戕官，因此我要带自强军和三艘军舰前往支援。” “事情比较紧急，所以我直接安排工作，也就不用大家讨论了。” “我走后，主要分福州和船政两个方面。” “福州知府衙门，由翁同知主事，马大彪率亲兵营500人辅助。一是肃清贪污，一定要严查！二是利用抓贪污的钱。建起现代学校，老师由我来找！三是进行招商，先以本地商人为主把商业做起来，鼓励机器生产，后期还会有外地的大规模商团到达。” 翁学本听到这里，心里有些纳闷。 后期还有大规模商团？ 不过，楚辰并没有理会翁学本的反应，而是扭头看向了方伯韬。 “伯韬，这次你不用跟我去宝岛。你带马小四的步兵2营，继续组织招兵！” 招兵？ 在场的人，听到楚辰的话，目光齐刷刷的望向楚辰。 “既然朝廷让我做了水师提督，那么就要把水师的架子撑起来！下一步，水师舰船增加，会有很多登陆作战，因此我打算成立海军陆战队。初步打算规模放在六千人的样子，所以伯韬你的任务很重，要抓紧！” “征兵尽量要一些熟悉水性的，福州不够，就从整个福建出发，这里靠海，应该好招！” “另外，告诉马小四，如果石清瑶带难民来到福州，船政直接派运输类船只，将他们送往宝岛！” 军队这边的事儿算是告一段落了，那么剩下的还有船政这里的事儿了。 楚辰将目光看向桌子的左手边，那里坐着的，正是吴仲翔等船政的人物。 “船政这边，跟随我前往宝岛的，吴仲翔吴提调，总工程师叶文澜。其余人，留守船政。总监督日意格抓紧联络，新建造的军舰，我希望等我回来的时候要定型完成，要铺设龙骨！” “叶文澜的船坞建造工作，交给严良勋负责。同时，严良勋要抓紧收拢清点有军舰行驶经验的人，我有大用。” 船政这边只能这样了，本来楚辰心中想的，要把船政进行军民分开。 但是那是自己的义父到了之后的事儿了，现在，力量不够。 全部安排完毕，楚辰才在桌子最下首看到两个人，正是陈方和陈许念。 “好了，所有人都去忙吧，我不在的时候，福州、船政、水师、自强军，我希望大家能够精诚合作，互相补台。” “谨遵大人命令！” 众人离去，楚辰快步走向两位商人，伸出手依次和两人握手。 “两位，我知道你们在各自的地盘，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我这里，有个邀请。刚才两位也听见了，我即将前往宝岛。那里，比未开发之地强不了多少。以二位的生意，港口、蔗糖，都是宝岛亟待开发的项目，不知二位有没有意向？如果有，那么两个时辰之后，在船政码头相聚。如果没空，那就当我没说过。” 听到楚辰话语的两人，脸上出现一片热切的神色。 真的是想要睡觉，就有人送枕头！ 刚刚在会馆还在说，福州的生意不好打入。 现在，楚辰就将赚钱的生意摆到了眼前。 不过，宝岛的事儿，楚辰说了能算吗？ 这样的疑问，两人作为长久经商的人精，肯定是不会问出口的。 见两人还在犹豫，楚辰宽慰的说道:“不要感觉有压力，如果到宝岛之后不想投资，就当旅了个游。如果感觉危险，两位也可以派手底下人跟着我去。” “不过，两位可以放心，我这里能给到两位的，绝对是最优厚的条件，也绝对是清廷范围内最好的经商环境。” 说完，楚辰便不再多留，留着两人在大厅内继续犹豫，楚辰扭头向码头走去。 富贵险中求！ 两位陈姓商人，在纠结了一会儿之后，于当天下午，随楚辰一起，乘坐扬武号军舰，向着宝岛的方向，进发…… 马尾到花莲，大约439公里。 按照1海里等于1.852公里来算，海运里程是237海里。 按照三艘军舰的速度，1节就是1海里每小时，以全速前进13节的速度前进，大约需要18小时。 第二天上午，宝岛东部海域…… 楚辰和丁日昌，两人并肩而立，手扶着扬武舰舰艏的栏杆，沐浴着温柔的海风。 “楚辰，你说这么美丽的海洋，为什么列强们让它变得危险呢？每一次侵略，都是自海上而来！” 丁日昌的脸上，充满了悲戚之色。 站在自己的军舰上，望着自己的海疆，丁日昌不免想起两次鸦片战争。 割地、赔款，任人欺凌！ 楚辰听到丁日昌的话，双手用力的抓了抓手中的栏杆，眼神中，表露出一丝狠厉之色！ “丁大人，洋人，并没有让海洋变得危险，而是我们让自己变得弱小！” “有句话叫能战方能止战啊，我们没有敢战的勇气，没有战胜的能力，怎么去避免战争？” “不过，那都是过去了！丁大人，我相信，只要我们努力，只要我们团结，形势会改变的。我们的军舰，也可以在海洋上耀武扬威，我们的火炮，也可以向敌人喷射残酷的火蛇！” 丁日昌被楚辰说的话所振奋，满眼都是兴奋之色。 可是随即，又在海风的吹拂下，渐渐散去。 “呵呵，谈何容易啊。我们连铁甲舰都没有，老夫一直的梦想，就是拥有铁甲舰，哪怕是买的！朝得铁甲舰，夕死可矣啊！” 朝得铁甲舰，夕死可矣…… 这就是一代人的遗憾啊。 楚辰心疼的望着丁日昌，身体靠向后者，在他的耳边轻轻开口。 “丁大人……那个……我买了三艘铁甲舰，三个月后就到！” “什么？！！！” 丁日昌满脸震惊的看着楚辰，如果楚辰的话是真的…… 那别说楚辰想让自己留在福州，再见到自己的铁甲舰之前，就是撵他，他也不会走了！ 第147章 虎狼之师 吴仲翔作为船政提调，船政的二把手，这次前往宝岛，也被楚辰叫上了。 船政这边除了水师以外，就只有提调吴仲翔、总工程师叶文澜两人随楚辰前往。 军舰出发的第二天中午，花莲港已经出现在众人眼中。 虽然港口还比较简陋，但是停靠一千多吨的威远级战舰，没有任何问题。 吴仲翔见到港口之后，心中暗道，等我上了岸，定要问问，这楚辰这次平乱，为什么要把自己这个船政的二把手带上！ 自己作为船政提调，主管的是军舰问题，这平乱怎么还和自己扯上关系了？ 你楚辰不是看不上我么。 丁日昌作为自己的老上司，肯定也会帮自己说话的！ 上船之时，丁日昌还面色凝重，显然对楚辰不是很感冒。 在吴仲翔心中不停诽谤楚辰的时候，三艘军舰陆续靠岸…… “终于来了！” 早在军舰出现在花莲港外围时，就已经有官兵迅速通报了夏献纶和在场的各位将领。 待军舰靠岸，夏献纶和众人，已经在港口翘首以盼。 “这是咱们自己的军舰啊！” “中间这艘最新的，应该就是超武舰了！这可是今年刚下水的铁胁木壳军舰！” “看来楚辰还真的是靠谱，再加上威远和扬武，船政三艘战力最强的战舰都来了。只不过，不知道楚辰手下的自强军战力如何啊……” 夏献纶面色激动，和身旁的总兵吴光亮和总兵孙开华，以及宜兰知县邱俊南，不停诉说着自己的兴奋。 吴光亮倒还好，他可是接的罗大春在宝岛的班，也是罗大春一手提拔起来的将领。 罗大春和夏献纶说起来都是左宗棠的旧部，所以对楚辰有种天然的亲近。 可是身旁的孙开华，却是不动声色。 自强军满打满算，就只有三千人。 战斗力能强到哪里去？ 可是他的这种想法，被军舰上陆续走下的自强军官兵，给狠狠击碎！ 楚辰下船之后，在飞虎营营官刘国志的引导下，快步走向了等在码头上的夏献纶。 “楚大人，这是福建按察使兼宝岛兵备道夏献纶夏大人，这是总兵吴光亮，总兵孙开华，宜兰知县邱俊南……” 刘国志的话音刚落，夏献纶便拱手说道:“楚大人，你们来的太及时了，有如此强援，这次的行动，肯定没问题了！” “哪里哪里，夏大人，宝岛这边的兵备之事，你可是出了大力啊。不知道巡抚大人在何处？” 楚辰对于夏献纶，还是非常敬佩的。 自从罗大春去年从福建提督的任上，被调往湖南任湖南提督。 左宗棠曾经留在福建和宝岛的手下，官职较高的就只有夏献纶在孤军奋战了。 “楚大人，巡抚大人因为前期巡视山林，被瘴气侵蚀，现在还昏迷不醒……” 这…… 楚辰略一皱眉，还以为吴赞诚只是生病。 没想到，他竟然昏迷不醒。 那这次行动的指挥，该谁指挥？ 现在的局面很尴尬，夏献纶是宝岛兵备道道元，正四品。 为了加强他的权威，加了一个按察使的衔，也就是正三品。 可是说到底，夏献纶只是福建巡抚手下的一个道员，是巡抚在宝岛的一个代表。 可是这宝岛的局势比较复杂，总兵孙开华和吴光亮，都是正二品武将。如果福建巡抚或者福建陆路提督在，那么指挥权毋庸置疑。 可是现在福建陆路提督刚上任，还在福建，巡抚又昏迷不醒…… 按理说楚辰是提督，从一品的大员，是现场最高级别的官员。 细细想来，这可能也是夏献纶之所以派人到福建，去请自己过来的原因吧！ 只是，他这个外来人员，明显有人不认啊…… “楚大人，您的自强军总共来了多少人啊？” 正在楚辰有些纠结之时，站在夏献纶身旁的总兵孙开华出了声。 楚辰望了望这位二品总兵，按理说总兵应该是久经沙场，但是这孙开华明显没有那么的精干。 略微隆起的肚子，彰显着孙开华对于武备的疏远。 “孙总兵，自强军来了两千人。” 嘶…… 孙开华听到楚辰的回答，脸上出现一丝非常假的惊诧。 “楚大人，怎的才来了两千人？这点人可不够啊，宝岛这边有上万的兵力，光我手下就有6个营三千人，如果只是这点人的话，倒还不如直接调宝岛本地的兵了，虽然他们走陆路比较费劲，可是好在他们熟悉这边的环境，人数上也占优……” 孙开华的话，让现场的几个人，将目光都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夏献纶和吴光亮，都皱起了眉头。 这个孙开华，果然想出幺蛾子！ “呵呵，”楚辰轻蔑一笑，然后也没有生气，只是饶有兴致的向孙开华询问：“不知这不服安抚的生番有多少人？” 孙开华见楚辰进入了自己的节奏，心中暗喜：“楚大人，这加宛人联合老耶人，共同抗官，其总人口有将近一万人，能战之人超过四千。占据山林或者村庄要隘，地势易守难攻……” 孙开华本以为楚辰听完之后，会因为生番的人数而产生一些畏难情绪。 可没想到，他的话音刚落，楚辰就爆发出大笑。 “哈哈哈哈，孙总兵，你刚才说的那么严重，我还以为有多少人呢。区区四千人，而且是硬凑出来的，又没有先进的武器弹药。对自强军来说，只是小菜一碟而已。” “你别说我有两千人，就是只有一千，甚至只有五百，我也敢战斗！去年的西征，阿古柏全副武装的军队，我两千人也敢与数倍于自己的敌人战斗，何况这些乌合之众？” 打脸，赤裸裸的打脸！ 孙开华刚说楚辰的人数不够，楚辰就反驳说是小菜一碟。 这让孙开华颜面扫地，好像是他怕了生番一般。 这样可不行。 孙开华眼神微转，他还想争一争指挥权呢。除了楚辰这个外来者，就属他和吴光亮两个总兵的级别是正二品，而且自己在宝岛各处总共有三千人，如果获得指挥权，只要平乱结束，功劳就会汇集在自己身上！ 想到这里，孙开华还是不甘的开口说道：“楚大人，可不要掉以轻心啊，生番之间常年争斗，好勇斗狠，可不是一般乱民，楚大人这么轻视，怕是没见过他们的凶悍啊。” “哦？” 楚辰嘴角上扬，声音铿锵有力：“本提督作为福建水师提督，同时督办宝岛防务，自然会将一切不安定因素全部灭杀！孙总兵这么抬高生番的战斗力，我看，怕是因为孙总兵，没有见过我自强军的战力吧！” “无论是谁，只要敢拦在自强军面前，都会被无情的碾碎！” 随着楚辰的声音，众人集体望向不远处集结完毕的自强军。 两千官兵赫然列队在码头上竟然没有一丝声响。 队伍整整齐齐站成四个巨大方阵，所有官兵昂首挺胸，精神饱满。 坚毅的眼神，明晃晃的刺刀，黝黑空洞的炮口…… 在身后三艘军舰的映衬下，自强军的气势，达到了顶峰！ 好一支虎狼之师！ 第148章 也会些拳脚 随着楚辰的挥手示意，3个步兵营、1个炮兵营，在各自营官的指挥下，依次通过了楚辰等人所在的位置。 自强军官兵整齐的步伐，像是有着某种魔力，像巨大的鼓声一般，直击人的心灵，仿佛心脏的跳动，都要跟随脚步声的旋律一般。 总兵孙开华咽了口唾沫，想要张嘴，却怎么也张不开。 刚才自己在干什么？ 在质疑这些自强军的战斗力？ 见识到自强军的气势和纪律性之后，孙开华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这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仅指挥权没有争到，还得罪了楚辰。 一行人，在夏献纶的引导下，很快就到达了花莲港附近设立的临时营帐之中。 到位之后的楚辰，当之无愧的坐在了中间的位置。 无论是作为水师提督的一品大员身份，还是拥有自强军这样虎狼之师的将领，他的资格都无可厚非。 楚辰环顾营帐内部，除了夏献纶、两位总兵和宜兰知县，竟然还有几个看上去黝黑精悍的当地人。虽然他们的头发已经剃成了和众人一样的头型，但是从气质上来看，一眼就能看出。 “夏大人，我看你还是把这次事件介绍一下，我们也好定一个计划。” “嗯，好的楚大人。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花莲这一块，是开发宝岛的最后一块地方，也是最难的地方。 宝岛北部是新建的台北府一府三县，南部和西部是台南府一府五县。 东部南侧是卑南厅，北侧是宜兰县，中间是花莲港。 宜兰到花莲之间，大多为本地生番占据的位置。 这次作乱的加宛人和老耶人，属于欺软怕硬型。再加上收到陈辉煌的压迫，所以才奋起反抗。 陈辉煌这个人，以前也是生番，可是当时罗大春任福建提督时，在宝岛开山抚番时，陈辉煌立了功。 于是罗大春奏请朝廷，给了陈辉煌顶戴花翎，让他管理东部的这些生番。 哪知道这个陈辉煌，有了权利就变坏。 反手就开始压迫生番。 “夏大人，看来这加宛人和老耶人，也并不是无理取闹，我看啊，让他们把杀官的匪首交出来，其他的以安抚为主，不要乱造杀戮，你看如何啊……” 楚辰对像阿古柏一样的外来的侵略者，是持着赶尽杀绝的心思。 可是对于自己人，无论是华夏的哪个民族，哪个地域，只要不是极端情况，他是不愿意多造杀戮的。 夏献纶还没有回答，孙开华却先开了口。 “楚大人，这方法，我们也试过，不行啊，这两个族群，油盐不进！” “你如果不信的话，可以问问这几个当地族群的头目，他们三个分别是七脚社，薄薄社和南势阿美……” 几个名字，说的楚辰有些晕头转向。 见楚辰扭头望来，几个熟番族群的首领，纷纷行礼。 “大人，刚才孙总兵说的没错，这两个族群，由于以前住在深山之中，与我们接触也不是很多，所以行事之时还是按照弱肉强食的办法……” “呵呵，”楚辰听到阿美人头目的话，嘴角上扬，轻蔑一笑：“弱肉强食么？那我们还是先和他们讲道理，如果道理讲不通的话……” “我们自强军……倒也是会些拳脚的……” 楚辰的话，让一旁的夏献纶心中大汗。 你那是会些拳脚？ 自强军的拳脚一出，那敌人不光是鼻青脸肿的问题，而应该是东一块西一块的吧？ …… 就在营帐内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时候，花莲和宜兰之间，一个依山而建的村落内，也产生了剧烈的争吵。 “姑斗，你这是要把族人往火坑里推啊！！！” 在一间较大的茅草屋中，有十余人分坐在两旁，宛如土匪山寨一般。 刚才说话的，是坐在最上首的头目，陈赤鹿。 陈赤鹿大概五十岁左右的年纪，皮肤黝黑，头发扎成了一个个的小辫子。 他的脸上充满了纠结，双眼不停地在姑斗和其他人脸上徘徊。 “首领，不是我要把族人往火坑里推，而是清廷的人太奸诈！那陈辉煌自从接受了朝廷的顶戴花翎，不停地压榨我们，再不反抗，我们就没有活路了！” “而且，我细致的了解过，在东海岸，清廷的兵力并不多。凭借我们英勇的族人，和首领您的英勇带领，我们肯定可以打败清廷的官兵，守卫我们自己的家园！” 姑斗一脸愤恨的表情，说话之时，双手用力挥舞着，仿佛要将心中的怒气喷出。 陈赤鹿双眼微眯，并没有急着表态。 他心里清楚，姑斗是年轻人，想要上位，当然要做出一些惊天动地的事儿。 不过这也符合自己的想法，与清廷斗上一斗，如果赢了，那就可以割据地方，成为一股不小的势力。如果输了，大不了将带头的姑斗交出去。 陈赤鹿面露难色，好像非常艰难才做出决定。 “姑斗，那就暂且由你率领族内勇士，联合老耶人，和清军斗上一斗，切莫逞强！” “遵命！” 姑斗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指挥权！ 也不枉他和自己的几个好友，一起愤起杀官。 这一次，他赌赢了！ 现在已经拿到了族内的武装勇士的指挥权，只要能在清廷的进攻下，坚持住。或者说，坚持的时间长一些，那以后自己在族内的的位置，将大不一样！ 正在姑斗洋洋得意之际，外面有一个族内勇士跑了进来。 “报告首领，不好了，据我们在花莲的人派人传信，清廷的军队已经从花莲出发了！” “什么？来了多少人？” 跑进来的生番勇士抓紧回答：“报告首领，据前方传来的消息，足足有三千人！” 陈赤鹿赫然站起身来，脸上充满了忧虑。 三千人？ 肯定是清军的援军来了。 清军怎么这么快？ 按理说花莲附近，只有总兵吴光亮手下的1个营和孙开华手下的1个营，也就是总共2个营1000人。 陈赤鹿扭头看向姑斗，后者脸上也出现一片凝重之色。 但是姑斗没有犹豫，而是向前一步说道：“首领，清军不足惧。我们族人能凑出三千勇士，老耶族也有两千可战之兵！只要我们依托村寨和山林，不发起冲锋，等清军的洋枪打完，他们冲进来时，那就是我们屠杀他们的时候！” 如果只是对上之前在宝岛的清军，姑斗的战法或许没有错。 因为清军火枪装备的数量较少，而且还有很多前膛枪。 当时四年前牡丹社事件之时，淮军来了很多营，当时清军在宝岛的兵力和火力，很强。可是事件平息之后，淮军撤退，留在宝岛的兵力减少，武器也是良莠不齐，而且至少有一半清军还使用着大刀长矛。 因此陈赤鹿和姑斗才会有胆子杀官！ 可是，他们这次遇上的，是自强军！ 是刚从那尸山血海的西征战场上回来的自强军！ 第149章 拉开阵势 “楚大人，是不是太草率了，所有兵力全部暴露出来吗？” 孙开华在见识到自强军的军容之后，虽然对指挥权已经没有了想法。 可是作为曾经和加宛人交战过的将领，他深知加宛人的凶悍！ 特别是在山地地形中！ “呵呵，孙总兵，不用担心……” “夏大人，各位将军，不是我楚辰夸大，而是对付这些没有经历过现代战争的生番，不需要任何的阴谋诡计！” 夏献纶和吴光亮，对于楚辰是全力配合。 但即使是关系再亲近，在战争面前，也需要保持理性。 “楚大人，不如我们兵分两路？一路主攻加宛人，一路设伏防备老耶人。这加宛人依托村寨，敌高我低，一时半会儿怕是拿不下来。” “他们的盟友，老耶人，最近的队伍，就在几里外，只要一开打，必然来增援！” 夏献纶说着自己的想法，但是也只是建议，因为这种方法是最稳妥的！ 没想到，楚辰并没有回应他的建议，而是又提了个问题。 “夏大人，你知道，为什么我要你把附近所有当地人，无论是生番还是熟番的首领，都叫过来么？” 这…… 夏献纶摇了摇头，一脸的疑惑，这一点，他还真不知道。 出发之前，楚辰让他把附近所有当地人的首领，都叫了过来。 要知道，里面除了阿美、薄薄和七脚社等亲近官兵，还有一些属于墙头草的族群。 如果官兵战斗失利，这些人会毫不犹豫的倒向加宛人一边！ “夏大人，我想用这次战斗，让所有人看一看，看看我自强军的战斗力！让所有心怀鬼胎的人，都断了念想！我要打一场他们看不懂的战争！” 楚辰的话，让在场的数位官员和将领，瞪大了眼睛！ 自强军两千人，加上吴光亮和孙开华的手下，总兵力也就堪堪刚达到三千。 可是加宛人和老耶人，联合起来的青壮兵力，能够达到四千，甚至更多！ 而且他们是防守，人少的自强军是进攻！ “行了，不用纠结了，就按我说的来，出了问题，我来负责！” 楚辰挥了挥手，制止了其余将领的询问和质疑。 既然楚辰已经决定了，在场的官员和将领，虽然心中还是惴惴不安，但也不再说话。 谁让绝大部分的官兵，都是楚辰的自强军呢？ “夏大人，找人开始喊话吧……” 楚辰对夏献纶说完之后，从人群中走出一名阿美人，按照夏献纶的吩咐，开始喊话…… 这是楚辰给加宛人的最后一个机会，如果投降，可以只处理领头杀官之人！ 可是他们会珍惜这样的机会吗？ 喊话之人向前几步，用方言向村寨之中喊道:“陈首领，以及村寨里面的人听着。” “福建水师提督楚大人，知道了陈辉煌对你们的压迫，承诺只要你们不反抗，只需要交出领头杀官之人，其余人一概不再追究……” “但是如果负隅顽抗，官兵将动用武力抓捕，若是如此，你们后果自负……” 喊话之人声音洪亮，再加上远处山体的回信，所以喊话内容很容易就传入了几百米开外的村寨内。 此时的村寨围墙内，数以百计的加宛青壮，听到喊话内容之后，将目光齐刷刷的望向姑斗的方向。 领头杀官军的，就是姑斗！ 那是不是……把姑斗他们交出去……就不会有战争了？ 姑斗觉察出了不远处青壮们眼神中的犹豫，他站起身来，大声呼喊:“别听他的，官军是骗人的！只要我们投降，他就会把我们斩草除根！只有抵抗，才能活下去！” 姑斗见很多人又重新恢复了战斗的欲望，心中一喜！ 只不过，还是不能让所有人都甘愿和官军战斗啊！ 看来，自己得再添一把火！ 只见姑斗脸色狰狞，太阳穴上的青筋，因为激动而凸起，冲着身边黝黑的青年，厉声喝道:“小五，冲着那个喊话的人，给我开枪！” 喊话之人还在激情的喊着，这可是在提督面前露脸的时候，能不卖力么！ 就在他热情更高的时候，突然感觉屁股上一阵大力袭来，自己的身体猛地向右窜去。 “卧槽，谁踢我……” 啪！ 只听一声枪响，一颗子弹瞬间击中了刚才他站的位置！ 阿美人被吓得猛一哆嗦，心有余悸！再看刚才那个给了自己一脚的人，原来是一个超级高大的武将，现在已经大踏步的回到了提督楚辰的身边。 “辰哥，他们开枪了！” 救完喊话之人的杨天寿，在楚辰身边摩拳擦掌，恨不得楚辰立马就下达进攻的命令！ 唉…… 楚辰轻叹一口气。 难道非要流血么…… 楚辰盯着前方简陋的村寨，隐约可以看到里面衣衫简陋的加宛人。 这要是洋人，除尘绝对没有任何犹豫，自强军的枪炮将平推过去。 可是这是自己的同胞啊…… “听我命令……步兵一营，三营，炮兵营，就在这里展开攻击阵型。步兵四营，前往老耶人来的道路设伏。” “遇到反抗，先警告射击，若是不管用，再进行正式射击。不要求全歼对方，打怕就行，尽量活捉……” “遵命！” 几个营官围在楚辰身边，接收完命令便四散而去。 留下夏献纶等人在风中凌乱。 不要求全歼…… 楚辰这语气，有点太大了吧…… 楚辰没有理会其他人的话，而是对着留在身边的炮兵营营官陈青礼，下达了命令！ “青礼，按照先轰村寨围墙之外20米，再轰围墙，弹幕徐进的方式，按照间隔1分钟，先来三轮炮击。” 陈青礼没有任何犹豫，紧接着指挥手下人开火。 他心里清楚得很，楚辰这是不想杀人，只是想让村寨里的人，知道火炮的厉害。 不然的话，以自己整个营数十门火炮，直接轰击人群最密的地方，几轮下来，人剩不了多少的…… “斗哥，这官军怎么没有动静？那一排排黝黑的粗铁管子是什么？” 姑斗也在纳闷。 只见远处的清军，完全没有冲锋的迹象。 先前小五口中的粗铁管子，冒出一股股黑烟…… 砰砰砰…… 一个个黑点，从天上向村寨这边飞来，落在了围墙外十多米的地方。 轰……轰……轰…… 十余枚迫击炮炮弹，组成一个弹幕，在围墙外，产生剧烈的爆炸！ 嗡…… 围墙内的青壮们，特别是处在正中间位置的人，感觉就像是一堵墙猛的拍在自己身上一般，忍不住紧闭着双眼，双耳被巨大的爆炸声所填满。 “他们有大炮！” “威力太大了，跑啊……” “不行，别跑！不能走！” 一个个青壮，虽然耳朵被震得听不清声音，但是一个个都在呼喊着，向村寨内退去。 姑斗等人再怎么拦，也拦不住…… 第150章 不要给我省钱 围墙内的青壮们猛退…… 直到，他们退到距离围墙已经有五十米的距离，才终于停下脚步，一个个躲在村寨的房子后，探头看着自强军的一举一动。 太可怕了…… 当他们回头看时，只见远处的自强军方阵中，刚才冒烟的粗铁管子，又开始了冒烟。 第二轮炮击开始！ 轰轰轰…… 这一次，弹着点是村寨的围墙。 只见弹指之间，刚才青壮们还打算依托和躲避的围墙，已经荡然无存…… 第三轮，弹着点已经是围墙内的第一排房屋。 数十枚炮弹的轰炸之下，距离围墙二十米左右的房子，被彻底摧毁…… 然后，自强军这边重新恢复平静，炮击结束了。 村寨内，飘荡着炮弹爆炸产生的硝烟味道，不远处的围墙和房屋，已经成为断壁残垣。 “官军真的不想杀我们，他们在用炮弹逼退我们！” 青壮中的聪明人，现在已经看出来自强军的真正意图！ “是啊，官军说话算数，我看还是不要抵抗了，不然这炮弹若是冲着我们来，谁也挡不住的！” 青壮人群中的议论，让姑斗等人的心沉入到了谷底。 他们既怕自强军的火炮，更怕他们被族人抛弃。 如果族人听从官军的喊话，想要投降就必须先把姑斗等人交出去！ 不行！ 姑斗感觉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因为，他已经看见了从村寨中部走过来的首领陈赤鹿。 “大家听我说！官军的火炮，剩余的炮弹已经不多了！我们只要坚守村寨，实在不行，还可以退入山林！不然，若是被官军抓住，定然没有活路！” 人群中并没有那么多聪明人，姑斗的大喊，让很多人相信，清军的炮弹不多了！ 不然，也不会停止炮击。 而且他们的精准度很不好，打了那么多都打不中！ 就在此时，村寨外，又响起了喊话声。 “村里的人听着，提督楚大人不想多杀人，所以你们赶快投降！不然，下一次的炮弹，即将落在你们头上！只要把领头杀官之人叫出来，就结束了!” 喊话结束，村内的青壮，变得人心惶惶。 有的相信清军快没有炮弹了，有的则认为清军只是不想多杀人，必须赶快投降。 姑斗望着走来的首领陈赤鹿，急忙跑到他的跟前。 “首领，村外的官军，炮弹已经没有多少了，他们的精准度也不高，打了那么多炮我们一个人伤亡都没有。” 陈赤鹿望着眼前的断壁残垣，心中也很纳闷。 他没有见到弹幕徐进，当然不知道楚辰的意思。 “好，姑斗，你让青壮躲在民房之后，只要官军不再炮击，开始冲锋，就是我们杀敌之时！” 得到首领认可的姑斗，犹如得到了尚方宝剑！ “都给我听着，所有人坚守自己的位置，躲在民房之后，如果官军开始冲击，就给我狠狠地杀！” 在姑斗的亲信们的鼓噪下，青壮们又重新回到了防守位置。 此时的村寨外，楚辰的眉头皱在了一起。 这么多炮弹，都吓不倒他们？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自己心狠手辣了，攻坚或者巷战，伤亡太大！ 自己的自强军，可是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的本钱！ “杨天寿，陈青礼，俞鸿乐，步炮配合，多用手榴弹，徐徐推进，尽量减少近距离作战，我们的战士没有盔甲，要防止箭矢的偷袭！先把村寨占领一半！” “要记住，没有任何东西比我们的官兵金贵，什么炮弹，手榴弹，不要给我省钱！谁手底下的官兵要是有了伤亡，我跟他没完！” “天寿，这次进攻，由你指挥！” “遵命！” 扬天寿有些疑惑的望向楚辰。 辰哥这是？ 随即扬天寿便想通了，楚辰这是想提升他的地位啊。 毕竟，扬天寿后期是要留在宝岛这里的，楚辰必须要用最短的时间将他扶上位！ 楚辰的命令，在三名营官那里，得到的只有无条件执行。 于是，真正的进攻，开始了！ 村寨内，等的着急的姑斗等人，眼神中重新燃起了热情！ 官军终于要冲锋了，终于要到自己杀敌立功的时候了！ 可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自强军官兵，和以前的官军完全不一样。 以前的官军冲锋，都是一窝蜂的往上冲。 可是眼前的这群人，都是以十二人为一队，在徐徐推进。 最前面的小队，已经离自己很近了…… 姑斗对着身后的青壮们说道：“准备好了，官兵马上就要靠近了，等到他们一过房子，我们就立马冲过去，先把这一支小队吃掉，让他们瞧瞧我们的厉害！” 姑斗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最前面的自强军小队。 突然，姑斗的眉头紧紧皱起。 官军小队怎么停了？ 只见小队中前侧，一名指挥官模样的人，在距离民房还有五十米的距离上，招手让整支小队停了下来。 只见他右手拿出一只红色的小旗，抬起手来冲着后方挥舞了几下，然后指向了姑斗等人所依托的民居…… 其他人都一头雾水，姑斗也很纳闷的冲着远方望去。 不看还好，这一看，姑斗差点魂飞魄散！ 只见远方位的粗铁管子，又开始冒烟了！ 再认真的看向天空中，那摄人心魄的小黑点，已经从斜上方，冲着自己所在的民居，以飞快的速度在接近！ 卧槽！ 姑斗扭头拔腿就跑，跑了几步之后才想起来他的兄弟们。 “快跑！” 可是还在屋内或者屋后躲避的众人，哪有他跑的那么快？ 轰！ 被炮弹轰炸的房屋，瞬间倒塌，爆炸让整座房屋，面目全非。 姑斗好想冲进去，将自己的兄弟们救出来，因为他看见，里面还有好几个人倒在地上在挣扎！ 可他刚要迈出脚步，就看见刚才引导火炮轰击的小队，已经动了，冲着房屋的方向冲了过来。 就在距离房子还有二十多米的距离时，队伍中有三个人，从身后掏了个短小的木棒模样的东西，在嘴上咬了一下，然后就冲着房屋这边扔来。 这是…… 姑斗现在对于自强军的东西，都有了一种本能的恐惧。 这飞过来的东西，不会还会爆炸吧？ 姑斗止住了前进的脚步，快速向后退去。 轰！！！ 果然！ 姑斗欲哭无泪…… 炸药不要钱的吗？ 我尼玛，幸亏自己没有冲进去！ 这么打的话，有多少青壮也不够官军杀的啊！ 只见冲入村寨的小队，并没有太多，也就零零散散十余支。 可是每支小队中，配合都相当密切。 接近建筑物时，先指示不远处的炮火轰击，而后接近用手榴弹再炸，最后才互相掩护着冲进建筑…… 往往都是进入建筑之后，就已经很少有开枪的机会了。 因为，敌人已经很少有能站起来的了。 姑斗等人期盼的近距离厮杀，完全没有出现…… 第151章 不对称作战 “快跑啊……” “官军的武器太厉害了……” 青壮们在自强军稳扎稳打的进攻下，四散而逃，向着村寨深处，狂奔着。 仿佛只要慢上一秒，就会被收割生命一般。 姑斗虽然尽力在维持，可是效果非常差。 原本忠于他的势力，所剩无几了。 那原本的数百人，因为他的坚持，想要依托村寨建筑而防守。 却没想到，如果这种坚持，他们本可以活命的…… “姑斗！你还敢回来！” “是啊，你还我的儿子来！” 走进房间的姑斗，原本脸上的意气风发，已经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失魂落魄。 众人的指责，传入他的耳中，像一根根钢针，在用力扎着他的心脏。 完了……一切都完了…… “首领，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不光村寨要被夷为平地，我们的青壮都会被打死的！” “是啊，首领，我们还是按照官军说的，只要交出几个人，就结束了……” “行了！” 陈赤鹿一声大喝，吓得房间中的其他人都不敢再说一句。 陈赤鹿脸上一片愁容，在房间内不停的踱步。 现在投降？ 官军还能同意吗？ 就在村寨内争吵之时，村寨南侧一公里的位置，步兵四营营官，江辰安，正在盯着眼前的小路。 只见小路南侧尽头处，出现了一支队伍。 虽然松松散散，但是这几百上千号人挤在一起，倒也有几分气势。 “营官大人，这群人就这么来了？这也太不拿我们当回事了吧？” “是啊江大人，提督大人可是给咱们调拨了将近十门格林快炮啊，就这么点人，还不够突突的……” 江辰安翻了翻白眼，自己手底下这群人，也太特么好战了吧！ “开什么玩笑，这是咱们自己人，又不是洋人，你们怎么这么好战！” 身边的亲兵，听到江辰安的话，直接无语。 “营官大人……你不好战的话，怎么还亲自手握着加特林的摇柄？” 呃…… “赵老四，你特娘的，还敢管我了！”江辰安虽然口气严厉，但是众人都能看出，这只是他掩饰尴尬的手段。 江辰安尴尬一笑，将手从摇柄上拿了下来，但是脚步却一点没动，还现在一挺加特林之前。 “行了，听我命令。亲兵哨所有掌握加特林的人，将枪口压低，瞄准人群前侧空地，不要直射人群！” “其余各哨人员，不要赶尽杀绝，尽量活捉！捉不到，放他们走也没事！” “辰哥给我们的命令，是阻止援军，不是歼灭！” 老耶人首领大肥，带着本族的青壮们，沿着通往加宛村寨的大路，快速奔跑着。 大肥满脸的兴奋之色，根据前去求援的加宛人的描述，这次官军顶多就三千人，其中还有一千人不动手。 被派来阻拦自己这些援兵的，只有五百人！ 敢这么轻视自己，绝对要让他们见识见识，自己手下这一千儿郎的厉害！ 五百米…… 四百米…… 三百米…… 营官江辰安的手已经举了起来…… 两百米！ “开枪！” 江辰安的手用力挥下，口中也下达了开枪的命令。 哒哒哒哒…… 十余挺加特林机枪，同时开始怒吼。 一道道火蛇，伴随着阵阵火药烟雾，冲着老耶人的方向，喷射而去。 啪啪啪啪…… 加特林机枪的子弹，打在老耶人前方大概二十米远的路上，地面仿佛像是被犁过了一遍似的。 “啊……” 老耶人的青壮群体中，有好几个人倒在地上。 抱着腿挣扎呻吟么，一动不动的…… 即使自强军的训练水平比较高，但是还是有一些子弹，打到了老耶人的阵营中。 “首领，官军这武器怎么如此可怕？” 首领大肥，听到子弹在身边呼啸而过的声音，以及眼前被击中的土地，瞬间吓得趴倒在地。 听到身边人的话，脸上也是出现一片害怕之色。 刚才的子弹，如果不是打在地上，而是全部打在自己这些人身上…… 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此时，官军群体中，走出一名阿美人，开始喊话…… “老耶人，你们听着。现在提督楚大人只要杀官的匪首，其余人，只需要原地投降，便既往不咎。如果执迷不悟，后果自负！” 阿美人喊话结束，老耶人这边的青壮，无论是趴在路上的，躲在树后的，躲在沟里的，都将目光看向了大肥这边。 众人的目光，让大肥老脸一红。 他还趴在地上呢！ 作为首领的骄傲，让他很想站起身来，但是官军奇怪的枪，着实让他没有任何勇气站起来。 见官军停止了射击，大肥肥胖的身躯，艰难的爬了起来。 “听我的命令，钻进道路两侧的树林，以树木为遮挡，包抄过去！”只见他大手一挥，口中的命令声传入青壮们的耳中。 纵然有些犹豫，但是在大肥亲信的带动下，队伍分成两波，迅速钻入道路两侧的树林。 “有趣……” “看来他们还是不死心啊……” 江辰安望着窜入树林的老耶人，心生无奈。 看来，见识不到枪支的威力，他们是不会放弃的。 老耶人在树林中快速的穿梭，眼看距离江辰安的步兵四营，还剩了两百米。 不能再让他们前进了，再向前，弓箭就有可能威胁到自强军官兵了，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从队伍头部开始，开枪！如果他们不止住前进的脚步，那就接着打！” 哒哒哒哒…… 大肥等人的耳中，又传来加特林的咆哮声。 只不过，这一次的子弹，不是朝向地面，而是朝向人群！ “啊……我的腿……” “快趴下，快趴下！” “快跑啊……官军的武器太厉害了……” 短短几分钟，冲锋在最前面的两百余人，竟然被加特林收割完毕。 后侧的队伍，硬生生止住了脚步，四散躲藏起来。 众人眼神惊恐的望着前方，那两百多人，在加特林的大威力子弹射击下，已经没有了任何动静！ 加特林这款速射武器，它的发明者一开始认为只要研发出一种枪械，一个人可以替代一百人上战场，那样就可以拯救很多人，避免上战场。 可是他没想到，这款武器，成为了战场上收割生命的大杀器！ “冲锋！活捉老耶人，投降不杀！” 加特林机枪的声音停下了，就在老耶人刚松了口气的时候，只听见官军那边响起了喊声。 随后，就见五百名自强军士兵，开始向剩下的八百多老耶人这边冲锋。 老耶人本以为没有加特林的加持，他们终于可以有一战之力。 可是自强军官兵的战术动作和队形，以及装备了快速供弹系统的步枪、手榴弹等武器，让老耶人毫无还手之力！ 这可是是不对称作战…… 老耶人终于顶不住了，四散而逃！ 第152章 最后一次机会 “禀报提督大人，南方来的老耶人援军，已被打退。歼灭53人，活捉235人，其余人已经四散逃离！4营没有一人阵亡，只有几人受了点小伤。” 从伏击之处返回的江辰安，向楚辰报告着战况。 一旁的孙开华，听到这里，目光死死盯住江辰安，然后看向步兵4营押送的俘虏。 孙开华在江辰安眼中看到的，只有从容，没有任何虚假的成分。 嘶…… 在场的众人，心中唏嘘不已。 五百人对一千人，就这么轻松就将援军打散了，还活捉了两百多人！ 最可怕的，不光是速度快，五百人没有一个人阵亡，这是多么可怕的伤亡对比。 孙开华彻底服了。 “好，打的不错！” 楚辰脸上没有丝毫意外，自强军的战斗力他一清二楚。 如果没有下令不要求全歼，就凭老耶人的装备和操练水平，即使是全歼也没有任何问题。 “通知扬天寿，村寨内的战斗，先停一停。将俘虏押过去，再喊话！” 楚辰望着加宛村寨内的景象，心中暗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接受到楚辰的命令，村寨内的战斗，陆续停下。 “首领，官军的进攻停下了！” 此时村寨深处，陈赤鹿听到青壮的汇报，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看来，官军并不想赶尽杀绝啊！ 那外侧的一半村寨，现在已经成为残垣断壁。如果不停下，再过不到一小时，整座村寨将要化为乌有。 自己，只能带着所有人，重新回到深山老林里去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准备接受官军的劝降吧……” 陈赤鹿环顾屋内的人员，此时有资格站在屋内的，都是在族内影响力较大的几人，各自代表着自己那一支的族人。 听到首领的话，姑斗的身体竟出现不可控制的颤抖，他猛地抬起头，情绪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不行啊首领！投降的话，官军不可能放过我们的！” 姑斗说完，期盼着屋内的其他人，能够支持他的决定。 可是令他失望的是，屋内一片安静。 “呵呵，现在都不说话了，我是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了族人考虑？现在想着把我放弃了？不要天真了，官军不可能放过我们的。现在，只有殊死一搏！村寨虽然毁了很多，但是我们的青壮没有损失多少啊！我已经通知了老耶人，他们的援军一到，两个方向前后夹击，未必没有希望！” 姑斗的话，也是屋内其他人所担忧的。 官军真能履行承诺，只处罚杀官之人，放过其他人吗？ 老耶人…… 姑斗看到屋内有几人已经开始意动，刚想要继续挣扎。 就在这时，不远处官军的喊话声又传了过来。 “村寨里面的人听着，现在是最后一次机会，只要将为首几个杀官之人叫出来，其余人概不追究！” 姑斗的脸上，出现一丝狠厉之色，官军这时候的喊话，可是在要自己的命啊！ “别听他们的，官军肯定是骗人的！” 姑斗还在挣扎，可是接下来的喊话，让屋内众人震惊不已。 “不要以为还有老耶人的支援，你们的盟友，已经被我们打散，其余全部被抓做了俘虏，就在你们面前！！！” 什么？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特别是刚才被姑斗说的意动的几人。 陈赤鹿等人听到外面的喊话，慌忙走出院落，借着地势较高的优势，他们可以轻易的看向那一半被摧毁的村寨。 只见他们的盟友，老耶人，有将近两百多人的样子，被一群官军看管着，就在断壁残垣中，老老实实的跪在那里…… 陈赤鹿咽了咽唾沫，眼神恢复了开始时的清澈。 他望向姑斗，眼神中已经没有了任何犹豫。 “姑斗，没有希望了。你放心的去吧，你的家人，我们会照顾好的……” 姑斗默默的抬起头，闭上了双眼，脸上一片的没落和不甘。 但是，他无可奈何。 …… “我们投降！” 村寨内传来的喊声，标志着这一次不算战斗的战斗，结束了。 夏献纶等人，现在心里的想法，与开始时完全不同！ 本以为楚辰的自强军，就算战斗力比较强。但是以两千人打四千人，也并没有楚辰口中所说的那么轻松。 可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 虽然楚辰命令自强军保持着极度的克制，但是众人作为官员和将领，又岂能看不出自强军的战斗力？ 楚辰这是不想多增杀戮啊。 如果自强军没有顾忌，全力为之的话，只怕这加宛人和老耶人的四千青壮，将会在短时间内被全部歼灭！ 当后侧的楚辰等人，走到村寨前的时候。 加宛村寨中，呼呼啦啦走出了一大群人。 随着加宛首领陈赤鹿走出村寨的，是加宛人中各个分支的头目，再加上后侧青壮押送的姑斗等人。 扬天寿作为楚辰指定的指挥者，带着自己的步兵1营，将现场围的水泄不通。 随后，加宛人首领陈赤鹿，老耶人首领大肥，被带到了楚辰等人面前。 “拜见提督大人，草民陈赤鹿，请大人开恩啊。反抗杀官的，只有少数人，姑斗等人已经被我押了过来，全部听凭大人处置，还请大人对其他族人开恩……” “是啊，草民感激大人的不杀之恩，全族人都对大人感恩戴德。” 楚辰微眯着双眼，脑海中也在思索该如何处置这两个族群。楚辰相信，如果不是自己来处置，加宛和老耶这两族，即使不被灭族也得死伤大半！ 楚辰身后站立的阿美人等族，也都在看着楚辰，看楚辰会如何处置。 “既然巡抚大人病重，那我就做主了。” “明日在花莲召开公审大会，将对杀官之人进行公审和处决！” 听到楚辰杀气腾腾的话，陈赤鹿和大肥，心中一颤。 不过，好在楚辰只说了杀官之人。 “对于你们约束族人不利，自然还会有其他惩罚。” “关于处罚之事，明日公审大会之后，将继续进行花莲后续开发事宜的研究，那时我会具体公布两个族群的惩罚措施！” 楚辰的话，让在场之人都是一愣。 公审大会大家能够理解，这花莲的后续开发是什么东西？ 第153章 恩威并施 第二日上午，花莲临近港口的开阔地带，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聚集。 “林老板，你也来了啊？” “是啊李老板，我怎么会不来啊。从昨天开始，这官兵就开始在大街小巷呼喊今天的公审大会，我想整个花莲，只要有空的人应该都来了吧。” “哈哈哈，你说的没错，你看，东边那块，这附近大大小小的番社头领可都来了。你还别说，这个提督大人的手下的兵，那叫一个精神！你再看看码头上停着的三艘军舰，真气派啊！” “是啊，听说他们叫什么自强军，昨天两千人打四千人，不到一个时辰就打赢了，还一个人都没死呢！真提气啊！这回我看这些番社的人，还敢不老实么……” 同样的嘀咕声，在围观的人群中不停的出现。 花莲属于后来开发的地界，因此人数很少，番社大概加起来也就不到两万人，其他地方迁徙过来的汉人，也就一万多。 因此，昨日的消息，很快就扩散开来。 特别是，昨天战斗结束后，楚辰命令自强军士兵，分散花莲各处，去宣传今天的公审大会，说是大会上不仅要处理杀官之人，还会有关于土地的事情要宣布。 所以，今日但凡手头上没有极其要紧的事儿的人，都来观看了。 现场的场面，也没让他们失望！ 只见宽阔的广场上，搭起了高台。 巨大的高台长宽都超过了十米，高度也有将近两米。 高台中间放了一套巨大的红色木质桌椅，想来那是那位提督大人的位置。 高台周围，基本按照长方形的形状，站了一圈的自强军士兵，尤其是高台附近，最多！ 除了这一圈之外，人群中每隔一段距离，也有士兵散落其中，随时保持着警惕。 同时，他们中的部分人，还有另一个任务，就是传话！ 那挺拔的身姿，坚毅的面容，长长的步枪，明晃晃的刺刀，都让人不禁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特别是，高台后侧的背景，正是花莲码头，靠岸的位置，停放了三艘巨大军舰，那军舰上的黝黑炮口，充分彰显着它的冷酷。 “提督大人到！众人安静！” 听到高台附近一声大吼，在场的人员都停止了说话。 数千人的眼神，被走上高台的楚辰所吸引。 只见楚辰一身崭新的一品官服，挺拔的身姿从容淡定，目不斜视的走上高台，身后跟着十余名自强军士兵，都是些精干机敏之辈。 楚辰并没有坐到为他准备的椅子上，而是站到高台中间靠前的位置。 “咳咳……” 清了清嗓子，楚辰望着高台附近数千人的队伍，心中豪情丛生。 “父老乡亲们……” 楚辰爆发式的发音，让他的声音洪亮而又有穿透力，虽然说达不到数千人都能听到的感觉，但是只要听到的人，都会不由的产生一种震撼之感。 随着楚辰每句话说完之后的停顿，每隔一百米站立的自强军士兵，开始重复楚辰的喊话，保证这数千人，都能听到。 “在” “今天，说是公审大会，其实应该叫公开枪决！” “加宛人姑斗，带十余名青壮，拒不服从官府管理，抗抚戕官！按律当斩！” “今日第一项，就是公开枪决！以儆效尤！” 哗…… 人群中一片哗然，没想到，这位提督大人如此直接！ 上来就要处决造反的人！ 站在人群后方的人，只恨自己没有长得更高一些，都踮着脚尖伸着头往前看。 只见由自强军士兵押送的姑斗等人，从高台一侧，向外走去，一直走到西侧早已准备好的一片空地。 姑斗等十余人，全部面墙跪着，由于距离较远，众人根本看不见他们的具体表情和动作。 只见十余名自强军士兵，手持钢枪，走到他们的身后。 “预备……放！” 啪啪啪啪…… 干净利索，毫不拖泥带水。 那边的行刑刚结束，台上的楚辰的声音又开始响起。 “父老乡亲们，希望这样的事，以后不要发生，不然，绝对不可能如此简单！” “如果怀疑我们的能力和决心，那么，请大家看一看，我们自强军维护大家和平安宁的底气！” 楚辰的话音刚落，正在大家纳闷，楚辰让大家看什么的时候。 只见一名手持红黄两色大旗的士兵，走上高台。 先是吹响手中的小号，见军舰上有同样持旗之人回应，于是放下小号，然后红黄旗按一定的规律摆动，随后红旗直指北侧大概四公里远的一处小山坡，山坡上郁郁葱葱，有许多一人粗的树木。 在众人奇怪两个持旗的传令兵在干什么的时候，只见威远、超武两舰上的粗大主炮，在军舰上的蒸汽机动力的带动下，炮口向北方向匀速转动。 许多人，好像知道楚辰要干什么了！ 咚……咚…… 威远舰右侧船舷炮房内的三门120毫米前膛炮，超武舰侧舷的两门150毫米副炮，向着远方的小山坡，开始发射炮弹。 剧烈的火炮声音，让在场的众人心头一颤。 只见炮弹在天空中飞行了一段距离之后，依次落在了小山坡附近。 剧烈的爆炸，让刚才还郁郁葱葱的小山坡上，一片狼藉。 这样的火力，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炮火展示完毕，楚辰开始他的第三个内容…… “父老乡亲们，武的东西咱们看的差不多了。下面，我说一说咱们花莲的发展。接下来，花莲会在大家的见证下，有一个跨越性发展！” “我们要建造起整个宝岛，最大的港口！” “我们要继续修建道路，将花莲通向卑南厅、通向宜兰县、甚至是穿越中央山脉通向西海岸的横贯道路！” “还有，我们要大规模开垦土地！我在这里承诺，花莲乃至向南一直延伸到水围的这一片巨大平原，只要你敢开垦，我就敢把地交给你！官服还会提供工具，提供技术，让你能够耕作，让你能够实现一年两季稻！只要你能交得起地租，你开垦出多少，土地就归你多少！” “而且，从此不分生番熟番还是民众百姓，大家都一视同仁！” 土地！土地！ 即使楚辰别的话百姓们不放在心上，可是楚辰口中的土地，却是让大家眼热不已！ “提督大人，加宛人和老耶人也一样吗？” 正在大家激动地同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这一句提问，让现场的氛围瞬间变得诡异。 楚辰淡定望了提问的人一眼，只见后者硬着头皮站在那里，明显是一个加宛人的装扮。 “呵呵，不一样，也可以一样！” “加宛人和老耶人，由于这一次参与抗抚戕官，不能享有其他人的待遇。” 楚辰的话一出，现场的加宛人和老耶人的脸上，顿时出现如丧考妣的神色。 这不完了么！ “不过……” 楚辰的话又让他们重新燃起了希望！ “不过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从军！只要加宛人和老耶人，家中有一个16到40岁之间的人从军，那么这一家就可以享受其他人一样的待遇。如果没有，那么这一家人，最多只能开垦3亩土地，不允许更多！” “对了，我顺便提一句，只要被录取，成为我自强军的普通士兵，每个月的薪资，是6两白银！不光加宛人和老耶人，只要是想从军保卫我们自己的土地和国家的，我们都热烈欢迎！” 每个月6两，那一年下来不就是72两！ 按照一家人平均一年33两左右的收入，这一个人当兵，就可以赚到一家人两年的收入。 完全实现了一个人养活一家人啊！ 楚辰说完，便离开了高台。 可是，台下热烈的讨论，却经久不息！ 第154章 水师陆战队 公审大会，在楚辰设计的几个环节之后，顺利完成。 恩威并施的手段，既让生番熟番都不敢再生出任何反抗的意志，又让花莲附近的所有人，都充满了对于未来的渴望。 楚辰承诺的，可都是实打实的土地！ 所谓越重要的会议人数越少。 在数千人的公审大会结束后，一个小型会议，才是决定未来宝岛发展方向的关键环节。 这个小型会议，人数很少，只有水师提督兼福州知府楚辰、福建按察使兼宝岛兵备道夏献纶、自强军步兵1营营官杨天寿、飞虎军总兵吴光亮。 三人并没有在屋内闭门造车，而是在花莲各处边看边走。 “楚大人，太痛快了！你带着自强军一来，这局势立马一边倒啊……” 夏献纶如果说楚辰刚到宝岛时，是因为同为左宗棠部下的亲近感而支持楚辰。 平乱结束，加上公审和土地政策，此时的夏献纶是对楚辰打心底里认可。 这个年轻的水师提督，不简单！ 楚辰脸上微微一笑，并没有多少得意之色。 “夏大人，其实我做的不多，主要是你们这些一直在宝岛坚守的人，才是最值得敬佩的。特别是巡抚吴大人，因为巡视宝岛受到瘴气侵蚀，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啊！” 夏献纶脚步一顿，扭头看了看楚辰。 楚辰不提吴赞诚，他还没有太多感觉。一提这位福建巡抚，夏献纶心中一惊！ 吴赞诚自从船政大臣兼任福建巡抚之后，身体一直不好，要不然，也不会让船政提调吴仲翔来主理船政事务。 这一次，在宝岛又中风昏迷，只怕醒来之后，也是不能再担任福建巡抚一职了！ 那这继任者，很有可能就是楚辰啊！ 从丁日昌到吴赞诚，两任福建巡抚，都是由船政大臣兼任的。 现在的楚辰，既是船政大臣，又是水师提督，还是福州知府。 水师提督可是从一品大员，福州知府这一职位，只是从四品，已经非常不适合楚辰的官职了！ “夏大人……” 楚辰的招呼，将夏献纶的思路打断。 “夏大人，真怀念在左大帅手下的日子啊，有左大帅操心，我们只需要按他的命令，不停地冲锋就可以！” 夏献纶听到楚辰的话，也是陷入一阵的沉思。 自从左宗棠从闽浙总督任上调往西北，在福建这边的老部下，也是一个接一个离开。 直到去年罗大春调走，现在就自己还在宝岛苦苦支撑。 好在楚辰来了，自己也算有了一个心灵的寄托。 “是啊楚大人，不过大帅既然保举你过来福建，肯定是对你有着很大期望。不过你也没有让他失望啊，自从来到这里，先是教案处理，又是船政发展，再加上这次平定番乱。我看，你这肩膀上的担子，马上要再加一个了啊，吴大人身体原因，想必这个福建巡抚一职，非你莫属！” 这…… 夏献纶的话，让楚辰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 这个夏献纶，心思很是敏锐啊。 其实夏献纶想的，说的都没错。 楚辰自从知道吴赞诚的身体状态这样差之后，便在盘算着这事儿。 福建巡抚这个职位，必须拿下！ 这个职位太重要了，宝岛就在福建巡抚的管辖之下！ 只要拿到福建巡抚一职，就可以将福建和宝岛纳入麾下。 再加上水师提督，可以说羽翼已成！ 水师现在还只是空架子，宝岛在朝廷眼中也是待开发的蛮夷之地，不然也不会将宝岛归到福建管辖。这一点，正是楚辰努力去争取的一个重要原因。 所以，楚辰在平定番乱之后，便迅速写了奏折向朝廷奏报，以表明他在宝岛番乱中的作用。 有左宗棠的力挺，恭亲王奕欣的看好，再加上刚从福州满意而归的王文韶，楚辰对于这个职位的争取，很有信心。 “夏大人谬赞了，夏大人这么多年在宝岛的深耕，也是卓有成效啊。如果真能像夏大人所说，我担任了福建巡抚，那么，我会积极推动宝岛建省这一问题。我想，再有左大帅支持，夏大人做这第一任宝岛巡抚，再合适不过了啊！” 什么？ 夏献纶对楚辰可以说是不只是满意，而是相当满意啊。 这就是楚辰向自己抛来的橄榄枝吧？ “哈哈哈，楚大人，这……你这么说可是折煞我了，这后面的事儿，后面再说。我会积极配合好楚大人对于宝岛的治理的。” 楚辰等的就是这句话！ “夏大人，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和你绕弯子了。对于宝岛的后续开发，我倒是有几点思考。” 哦？ 夏献纶心想楚辰好快的速度啊，这还没上任，就对宝岛的发展进行思考了？ “楚大人但说无妨，只要需要我配合的，我指定竭尽全力。” “呵呵，夏大人，这第一件事，就是关于宝岛的防务。既然我作为福建水师提督，自然要兼顾宝岛防务。我打算，在宝岛成立一支水师陆战队！” 楚辰丝毫没有客气，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水师陆战队？” 夏献纶对于这个称呼，非常陌生。 “是的，水师陆战队。也就是归水师管辖的，能够上陆作战的部队，区别于陆军，陆战队既要会陆上作战，还要熟悉渡海、登岛、乘船、浮水等技能，可以说是比陆上作战的官兵还要全面的力量。” 原来如此！ 楚辰的这个方法，相当于曲线救国。 他不是福建陆路提督，所以建陆军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可是这一点难不住他，陆军不能建，那就建水师陆战队！ “楚大人，您作为水师提督，想要如何建设水师，我都支持！只不过，这方面需要我怎么配合？” 夏献纶知道了水师陆战队的性质，同时也还是摸不着头脑，楚辰给他说这个，要干什么？ “哈哈哈哈，”楚辰大笑一声，亲昵的搂着总兵吴光亮的肩膀。 “夏大人，我需要你配合的，就是想把吴总兵和他的飞虎军，充实到我的水师陆战队中来啊！” 原来如此！ 夏献纶终于知道了，今日楚辰为什么非要让吴光亮跟过来的原因。 原来是看上了吴光亮，也看上了飞虎军！ 第155章 飞虎军 为什么是吴光亮？ 这是一员战将，也是一名抗倭英雄！ 吴光亮早年主要追随左宗棠，征战太平天国，特别是在福建，战功卓着。 后期被调往宝岛，他亲自招募一千飞虎军，赴宝岛上任。 如果没有楚辰的话，后期的他应该会一直在宝岛任职，直到1893年，甲午前夕，倭寇小本子觊觎宝岛，率军攻打，因为清廷已经做出了求和之态，所以一直没有援兵来支援坚守的吴光亮。 毫不知情的吴光亮一直坚守宝岛，直到弹尽粮绝才乘坐英国轮船撤退。回到广东之后，他才知道原来清廷已经求和，一纸《马关条约》，将他们一直坚守的宝岛和澎湖，割让给了小本子。 他痛心疾首，忧愤成疾，从此一病不起，三年后卒于家中，至死都不瞑目。 这样的情形，绝不会出现了！ 楚辰眼神幽幽的望着吴光亮，让后者心中感觉有些忐忑。 丝毫不知道楚辰心中想法的吴光亮，一脸的纳闷之色，楚提督这是什么表情？ “楚大人，你也知道，我只是一个福建按察使和宝岛的兵备道，虽然名义上说是负责宝岛防务，可是宝岛上的各军，还是归福建陆路提督管辖啊，毕竟粮饷的发放都是福建那边掌控，怕是不好办啊。不如，你问问吴总兵，看看他的意见……” 夏献纶其实心里对于楚辰的提议，并没有太大的反对意见。 可是就像他说的，他并不是福建提督，擅自做主，并不合适。 楚辰沉吟片刻，便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现在的宝岛，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乱！ 行政上，宝岛属于福建管辖，但是福建巡抚一年只有不到一半时间在台。一个人看两个地方，精力根本不够。因此，宝岛的事务更多的是由福建按察使，也就是夏献纶主持。 军力上，宝岛的军力归福建陆路提督和水师提督管辖，陆兵、水兵都有。 陆兵主要区分了四个方向，南部台南府，主要是记名提督高登玉，兵力大概在两千人。 北部新成立的台北府，主要是总兵孙开华和记名参将李德，兵力三千人。 东南部卑南厅到东北部的新城，主要是福宁镇总兵吴光亮和宝岛镇总兵张其光，兵力大概在五千人。 而吴光亮手底下的飞虎军，从他开始招募的一千人，已经发展到四千！ 兵备道夏献纶，记名提督高登玉，总兵吴光亮、张其光、孙开华…… 几人没有完全的隶属关系，因此整个宝岛军力的指挥，很成问题。这也造就了，互不隶属，相对松散和自由，其中又以吴光亮手下的兵力最为精锐。 “楚大人，说实在的，看到您的自强军，我才知道我们这些人练的兵，差的太远了，我也想在您的手底下当差，可是这必须要福建陆路提督来定夺啊。” 吴光亮也是这么说！ 这个福建陆路提督，何许人也？自己来到福州这么久，也没听说过啊。 上一任提督是罗大春，谁接了他的班？ “这福建陆路提督现在是谁啊？我怎么一直没听说过？” 额…… 楚辰的这一个疑问，让吴光亮一愣。 楚辰竟然不知道？ “楚大人，现在的福建提督，自罗大春罗总督离任后，还没有人接替，因此由八旗福州将军庆春来兼任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自己不知道。 “那这个福州将军，庆春，有什么特点？？” 楚辰一脸疑问的望着夏献纶，想从他这里打探消息。既然知道庆春是有决定权的人物，那自然是要对症下药！ “这个……这……” 夏献纶和总兵吴光亮，互相望着对方，嘴中迟迟说不出话来。 楚辰望着两人的反应，心中有了些感觉，这个庆春，不简单啊。 “没事儿，这里没有外人，你们正常说就行。” 夏献纶和吴光亮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由吴光亮开口回答了楚辰的问题。 “楚大人，福州将军庆春，是满人。他的特点，就是一个字，贪！我们赴宝岛驻防的官兵，自从他代理福建提督之后，军饷和武器，都不是很充足，下面的将士们都有很大意见啊。这不是今天你说了自强军的待遇，底下的兄弟们都想跟着你干呢！” 吴光亮的脸上充满了愤恨的表情。 这从军之人的军饷都想克扣，满人的官员，也太过分了，就没有不贪的！ 没想到，他的话一说出口，楚辰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好！很好！” 吴光亮和夏献纶面面相觑，楚辰这是怎么了？克扣军饷怎么还好？ 看出两个人的纳闷，楚辰稍微收敛了自己的笑声。 “两位，这个福州将军，贪，是好事啊！就怕他不贪！他不是想克扣军饷么，我自强军的军饷是自筹，如果飞虎军归属自强军，那飞虎军四千人的军饷，还用他发吗？空吃四千人的饷银，你说庆春愿不愿意？” 这…… 这个主意妙啊！ 只要和庆春商量好，飞虎军归自强军，饷银由自强军发放。对朝廷那边，飞虎军名义上还归在庆春的手下，这样的话，他就可以空吃四千人的军饷！一年就是几十万两银子！何乐而不为！ “楚大人，这样的话，以庆春的贪婪，估计还真能解决！” 夏献纶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不过，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他又一脸忧虑的看向楚辰。 “楚大人，这样的话，飞虎军的饷银要由你来想办法了啊。以现在宝岛的财力，很难支撑这么多军队啊，这经费来源……” 夏献纶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 飞虎军四千人，自强军加上福建那边的人总共是三千，这就是七千人。 按照每人每月六两银子，那就是四万多两。 这还不算官员的饷银要更高，飞虎军人员的装备还需要按照自强军的更新，再算上这么多人的衣食等后勤补给。 每个月，恐怕下不来十万两银子！ 令在场的三个人没想到的是，楚辰脸上竟然没有一丝担忧之色。 “哈哈哈，银子在我这里，从来都不是问题！” “我带你们去看看，咱们的经费来源！” 第156章 樟脑的诱惑 花莲简易码头旁，有两人并肩站立，不远处有几名随从模样的年轻人，站在一旁，神色肃然，环顾四周，眼中充满了警惕。 突然，随从中的一名年轻人，望着远处目光一凝，随即快步走向正在交谈的两人。 “议员，有人过来了。” 陈许念听到阿坤的声音，扭头看去。 只见从码头外走来一群人，领头的有四五人，身后不远处跟着十余名官兵。 正是楚辰一行人。 陈许念和陈方，互相对视一眼，眼神中，充满了复杂之色。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刚才二人还在谈论楚辰，没想到，他现在就来了。 顾不得其他，两人快步迎了上去。 “楚大人，你可算来了……” 楚辰并没有在意陈许念语气中的怨气，毕竟从福建带这两位富商过来宝岛之后，这几天一直忙于处理加宛人的事儿，却把这两人晾在了一边。 “哈哈哈，两位老哥，实在是招待不周啊。不过，有句话叫，好饭不怕晚不是？大营两位老哥的生意，这不就来了么。” 哦？ 陈许念听到楚辰的话，眼中划过一丝惊喜。扭头看去，只见身旁的陈方和他的神情一模一样！ 看来，关于投资之事，今天就要有结果了！ “两位老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福建按察使兼宝岛兵备道，夏献纶夏大人，这位是总兵吴光亮……” 楚辰快速的介绍了一下和他一起前来的几人，这几人的身份，尤其是作为宝岛兵备道的夏献纶，两位华侨富商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没想到，楚辰才来到宝岛几天，就已经和宝岛这边掌握实权的人物，有了如此亲密的关系。 不过，在商言商，两位商人，更看重的是楚辰口中的合作事项。 “楚大人，咱们还是说说这合作之事吧。不知道楚大人让我们两人前来宝岛，究竟有什么好事儿想着我们啊。” 陈许念和陈方，在这几天对于宝岛的了解之后，虽然大概猜到了楚辰想和他们合作的事项，但是还是想最终确认。 “哈哈哈，既然两位老哥这么着急，那我也不卖弯子了，咱们一个个说。” 说着，楚辰走向码头边缘，望着碧波荡漾的海面，感受着徐徐海风，脸上出现一丝惬意之色。 正在跟着楚辰走到海边的众人，脸上还是一片纳闷之色时，楚辰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楚辰望向陈许念，轻轻发问：“陈老哥，你可知此处为什么叫花莲？” 陈许念一愣，转头望向陈方，后者也是一脸雾水。 见两人这副神情，楚辰并没有等陈许念的回答，而是继续说道：“起初，人们从宜兰移垦，见岸际溪水日夜奔注，时刻与海浪冲击而形成萦回的状态，遂称之为“洄澜港”。” “后来，因洄澜与花莲同音，于是被雅称为花莲。” “我想与陈老哥说的第一桩生意，就是你的老本行，港口！我计划，将花莲港，建设成宝岛第一个大型港口，既是商港，也是军港！” 果然！ 听到楚辰的话，旁边的陈方看了陈许念一眼。 还真被陈许念给猜中了！ 陈许念听到楚辰的话，脸上出现一丝忧虑之色，并没有一口答应。 在马来西亚柔佛国作为最大的港主，陈许念当然知道港口的利润之大。 可是，利润的前提是有大量的贸易才行！ “楚大人，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可是，恕我直言，这花莲属于刚刚开发没几年的地界，一没有工业，二没有资源，作为军港确实是意义重大，可是，我实在是看不出，这里可以用来作为商港的意义。” 陈许念语气中并没有多少客气可言，在他看来，楚辰真正的目的是军港。可是让他花费几十上百万两银子，去帮楚辰修一个军港，他可没那么傻！ 没想到楚辰听完之后，并没有任何的不开心，反而是嘴角挂着笑容。 楚辰并没有继续追问陈许念，而是转头看向了陈方。 “陈老哥，你也是这么看么？” 陈方被楚辰问的有些尴尬，他和陈许念可是一伙的，总不能因为讨好楚辰而说假话吧。 不过多年经商的他，早已经在商场中打磨成了极其圆滑之辈。 “呵呵，楚大人，我的方植记主要做的是和糖有关的生意，港口之事，我还真不是很清楚。” 陈方根本不接招！ 不过，楚辰也没想着让他帮自己说话。 “哈哈哈，说的好！方植记！”楚辰望向两位富商，而后自信的说道：“两位陈老哥，宝岛东部，虽然刚刚开发，可是，资源可是丰富的紧！” “就拿方植记来说，主做蔗糖生意，那么陈方陈老哥肯定知道，以宝岛的气候，最适合种植甘蔗了。如果方植记开在花莲，以机器代替手工生产蔗糖，我想，这绝对会形成一个大的产业！” 楚辰之所以敢这么自信，因为他知道，宝岛被称为“东方甜岛”，就是因为宝岛一地的糖产量，可以占据全世界的百分之五，特别是现在这个世界！ 楚辰的话刚说完，陈方的脸上就出现一阵狂喜之色。 他的这个表情，落入了陈许念的眼中。这让陈许念脸上坚决的表情，开始慢慢融化。 “两位老哥，除了糖产业，不知道两位老哥听没听过樟脑产业？花莲西部的山区内，百年千年的樟树，可是有很多。宝岛的樟脑储量，可是占据了全世界的百分之五十！” 樟脑？？ 如果说刚才楚辰说的蔗糖产业让两人有些心动的话，那么樟脑对他们来说，就是绝对的诱惑！ 这时候的樟脑，不亚于多年之后的石油！ 樟脑在十九世纪下半叶到二十世纪初，工业合成制品出现之前，都相当于一种战备物资，是一种重要的化塑原料。 樟脑并不只是常说的中药或者樟脑丸，而是一种既可以用在医用强心剂的制造，也可以用在被称为假象牙的赛璐珞的制造。 后期引领武器革命的无烟火药，樟脑也是它的重要材料。 英国人自第一次鸦片战争之后，不停的想用鸦片来宝岛换取樟脑。后来清廷将樟脑收归官办，英国还因此于1868炮击安平，发动了樟脑战争，迫使清廷开放樟脑的交易。 所以听到楚辰说出樟脑之后，而且是宝岛的樟脑数量如此之大，两位富商终于动容了。 陈许念完全没有了一开始时对楚辰的怀疑，而是在心中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下樟脑生意！ 第157章 陆战三镇 在樟脑和蔗糖的诱惑下，两位精明的富商，终于和楚辰达成了初步合作意向。 二刘和楚辰各占三分之一，各投入一百万两白银，成立糖厂和樟脑加工厂。 楚辰负责打通宝岛这边的一切链路，并以自强军护卫保证两个工厂的运营。 二刘负责购置机器，打通销路。 同时陈许念承包两个港口的开发，分别是花莲港和基隆港，在建设商港的同时，免费在两个港口分别建立一座军港。 合作意向达成，基本达到皆大欢喜的结果。 可是楚辰接下来提出的要求，却让陈许念皱起了眉头。 “陈老哥，这个花莲港的建设，必须要加快速度。四个月内，必须要能够停泊七千吨级的舰船……” 陈许念本来充满笑意的脸上，出现一抹为难之色。 “楚大人，这……有点强人所难了啊。虽然技术和资金不是问题，可是花莲这个地方，毕竟处于刚开发的状态，满打满算也就两三万人在这里，还要垦荒伐木，怕是人数不够啊。” 陈许念对于港口的建设，有充足的经验。 要建造楚辰要求的能够停泊七千吨级舰船的码头，而且要在四个月内，起码要数千人！ “哈哈哈，”楚辰脸上毫无为难之色，只是充满神秘的对陈许念说道：“人，很快就到！” 嗯？ 陈许念心中纳闷，花莲这个地方人就这么多，楚辰从哪里能变出人来？ 可是楚辰没有给他继续询问的机会，而是望向了东边远处的海面。 只见远方蓝色的海面上，出现了几艘舰船的模样，蒸汽机烟囱冒出的黑烟，在海风的吹拂下一致的向斜上方飘去。 终于来了！ 原来，依据楚辰的推算，从他庭审后将信寄出到现在，虽然说新疆左宗棠那边的人和消息可能还回不来，可是陕西那边的石清瑶和周莹，应该就在这几天了！ “好了，大家都去忙吧，按照我们的规划，两位陈老哥开始工厂的筹备，开始展开吧！夏大人和吴总兵留下。” 众人虽然心中好奇，这新到的几艘船上，到底是什么人，可是楚辰的语气中，赶人的意味很明确。 于是陈方和陈许念两位富商，带着自己的随从，离开了。 只不过，离开时还不停的回头张望那越来越近的舰船。 这个楚大人，总是神神秘秘的。 同样的感受，也出现在夏献纶和吴光亮的脑海中。 向码头这边靠拢过来的几艘船，明显是船政的运输船。这加宛人的事情都已经解决了，楚辰怎么还从船政那边要了支援？ 当舰船靠岸之后，从船上走下来的人群，让夏献纶和吴光亮目瞪口呆。 …… “清瑶姐，你们终于来了！这千里迢迢的，路上辛苦吧？” 花莲简易军营内，杨天寿跟石清瑶亲切的问询着。 “没事儿，船上也就是无聊一些，辛苦倒是谈不上的……” 石清瑶笑颜如花，一身火红的长裙，让她显得更加阳光。脸上丝毫没有长途奔波的辛苦，而是充满了开心与轻松。 虽然在回答着杨天寿的问题，可是眼神却不停的向楚辰的方向在瞟。 杨天寿自然感受到了石清瑶的目光，一脸打趣的望着楚辰和石清瑶。 “咳咳……” 楚辰瞪了一眼杨天寿，然后便看向石清瑶，开口询问：“清瑶，这次你们总共来了多少人？” 石清瑶见楚辰在问自己正事儿，于是脸色恢复了严肃。 “这次我们从陕西，动员了受灾的难民总共将近两万人，再加上黑云沟曾经的人员，加起来将近两万五千人。这第一批过来的，只有三千，运力不够，所以后续的人员还需要几批。” “太好了！这么多人，可是解决大问题了！” 楚辰听到石清瑶的回答，开心的在屋内迈开大步走了起来，眼神在不停的转悠。 这个时代，人口就是生产力！ 站在一旁的夏献纶，通过小声的向杨天寿询问，终于知道了石清瑶这些人的来历。 可是他的脸上，不像楚辰一样充满了开心，而是非常忧虑。 “楚大人，这人口多是好事，可是也是个麻烦啊。这花莲刚刚开发，如此多的人员涌入，住所、秩序都是问题，最大的，还是粮食啊！” 粮食？ 楚辰微微一笑，对于夏献纶等人的担心，并不放在心上。 “夏大人，粮食不是问题。” “宝岛这个地方，可是个好地方。这东部地区，更是遍地是宝。除了今天我们说的蔗糖和樟脑，这个地方，更是天然的粮仓！” 楚辰接下来的解释，让大家原本提起来的心，瞬间放了下去。 “这花莲到卑南厅，是一个被山脉包围的狭长平原。再来个十万人也能养得活！而且中部山脉的阻隔，寒冷并不能蔓延到东部，所以这里最适合两季稻的种植！” “这些我们慢慢来解决，我这里倒是还有些资金，在粮食种植出效果之前，可以从福建或者宝岛西海岸购买粮食。” “现在要紧的，是军队的安排！” 见楚辰如此快就进入到最关键的环节，吴光亮和杨天寿等人，眼中出现热切的光芒。 这也是楚辰让夏献纶和吴光亮留下的主要目的。 “我计划，水师陆战队在宝岛总共要设置三镇……” 众人在楚辰的描述下，终于知道了他的设想。 按照楚辰的计划，宝岛总共设置三镇。 台北、台东、台南分别设置一镇。 每镇要达到五千人的规模。 人员方面，楚辰打算将杨天寿的步兵1营、江辰安的步兵4营留下，总共一千人。 石清瑶黑云沟曾经操练的兵力，总共将近一千五百人。 吴光亮的飞虎军，总共四千人。 三者加起来共计六千五百人。 在六个月内，以此为基础，扩充到一万五千人。 使三镇达到满编，每个镇十个营，五千人。其武器装备水平，要基本达到自强军的标准…… 楚辰铿锵有力的声音，越说越兴奋。 当他说的口干舌燥，停下来喝完水抬头之时，只见屋内所有人，看着他的眼神中，充满的全是惊讶。 楚辰莫不是在异想天开！ 第158章 我们有钱! “楚大人……这……是不是太多了……” 众人虽然震惊，但是，却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只有夏献纶出声询问。 其他人，石清瑶和杨天寿等人，早就知道楚辰的野心，因此完全没有质疑，反而是一脸的兴奋！ 夏献纶知道宝岛的现状，知道靠宝岛的财力，想要供养一万多像自强军这样精锐的军队，根本不可能。 “不不不……” 楚辰摇了摇头，脸上仍然是一脸的坚定。 “人数并不多。夏大人，想必你也知道四年前牡丹社事件引发的倭人入侵宝岛的事儿吧。” 楚辰的话刚说完，夏献纶脸上的神色，就从质疑，改为了愤怒。 “当然记得！”夏献纶右手在桌子上用力一捶，咬牙切齿的说道:“当年倭人入侵，我防卫力量逐步增强，本可以将其击败，奈何那英国公使威妥玛从中斡旋，朝廷竟然还赔给了倭人五十万两白银，任其大摇大摆的退去，更是让倭人名义上有了对于琉球的掌控！实乃我辈将士的奇耻大辱！” 夏献纶对于牡丹社事件的描述，让在场的众人，仿佛回到了四年前的那段抗倭时光。 特别是说到开始时因兵力不足，无法将倭人快速解决，这才导致后期列强介入，朝廷软弱的时候，屋内的众人，将眼神望向了楚辰。 他们，仿佛明白了，楚辰这么急迫想要练兵的原因。 “对！就是你们现在想的那样！” 楚辰脸上透露出一丝狰狞，双拳紧握，身上升腾起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 “日本狼子野心，牡丹社事件只是预演！他们时刻都想在我们这条东方巨龙身上，撕下一块肉！我练兵，就是为了在它下一次对我们出手的时候，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最凌厉的手段，给它致命一击！” “可是凭借我们现在的实力，能行吗？据我所知，日本经过多年的明治维新，现在已经拥有16个联队，按照一个联队三千多人计算，他们就已经有了五万多人的新式军队。即使跨海作战他们不全部出动，以半数计算，也要有两万多人。” “我们成立三个镇一万五千人的水师陆战队，不是太多，而是太少了！” 嘶…… 夏献纶听到日本已经拥有五万人的新式军队之时，脸上的愤怒，化为一丝不甘。 他可是见识过自强军战斗力的，如果日本的新式军队，能达到自强军的战斗力，那确实是一个巨大威胁！ 这偌大的朝廷，竟然还比不过那弹丸小国？ “楚大人，我知道你的想法了。这兵，我们必须要练！可是难就难在，银子啊……” 银子，又是银子！ 楚辰紧皱着眉头，手指在桌面上敲打着，心中默默盘算。 从陕西带来的六百一十多万两银子，船政那边用了一百万两，购买铁甲舰的定金用了一百七十万，和两位富商合作用了一百万。 现在自己手上满打满算还有个两百万两出头。可是用钱的地方多的很啊。 船政船坞的建设，铁甲舰的建造，两万多灾民的安置…… 楚辰游离的目光，偶然看向坐在一旁的杨天寿。 咦？ 天寿这是怎么了？ 只见杨天寿坐在椅子上，显得有些焦急，脸上出现一片纠结之色，和石清瑶不停的进行着眼神交流，又时不时地看向夏献纶等人，欲言又止…… 楚辰微眯着双眼，大概知道了杨天寿的意思，于是开口说道:“夏大人，吴总兵，你们先回去吧。钱的事儿我来想办法，兵必须要练！吴总兵先回去收拢兵力，等到具体练兵章程出来之后，我会再通知你的……” “遵命！” 夏献纶和吴光亮离开了，离开之时，夏献纶脸上充满了忧虑。 在他看来，楚辰为了这宝岛的防卫，操碎了心。如果他真能筹集到银两，练出口中的三镇陆战队……那下一次与倭人的对决，自己这七尺肉身，任凭楚辰差遣！ 他想不到的是，楚辰的枪口，不仅要对向倭人，也会对向满清！ 可到了那时，已经被自强军和楚辰的爱国情怀，所深深影响的他，哪里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见夏献纶和吴光亮离开，屋内只剩下了楚辰、石清瑶、李林深、杨天寿和江辰安、余鸿乐，都是知根知底之人。 张遂谋因为要组织后续人员的运送，还没有过来。 “天寿，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吧？看你欲言又止的样子。” 杨天寿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随即看向了石清瑶。 见石清瑶给他回了一个肯定的眼神之后，杨天寿慢慢开口：“辰哥，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说？” “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快说。” 杨天寿就吃楚辰这一套，要是和他客气，他还真不习惯。 “辰哥，银子上的事儿，我或许能帮你一把。我们有钱！” 杨天寿脸上充满了笑容，信誓旦旦的说着，仿佛能帮上楚辰，让自己能感受到巨大的满足一般。 “你们有钱？什么钱？” 楚辰惊讶的望向杨天寿，而后又扭头看向石清瑶。 看来，这两个人还有事没跟自己说啊。 “辰哥，不是不想早点跟你说，只不过我们之前在陕西，很难实现。现在到了福建和宝岛，又有船政的大船和自强军的人手，所以有可能能成功了。” “辰哥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出了泾阳县衙监牢之后，和你一起返回知县赵白石的房间，在密室中找到的那一张地图么？” 杨天寿的话，让楚辰瞬间睁大了眼睛。 难道，那是张藏宝图？ 在楚辰惊讶的目光中，杨天寿伸手从怀中掏出了那张地图模样的皮卷，递到了楚辰手中。 只见皮卷左边是一幅地图，而且很像是在海上。茫茫的大海被细长的条纹勾勒的很形象，中间零星散布着几个岛屿。 在一个巨大的岛屿上，标绘着一条路线，从海边，一直延伸到岛屿上的山脉之中。 皮卷的右边写着短短几句话。 东海之上，有海中洲。 零落散布，南近海疆。 云雾缭绕，五沙连环。 筲箕所指，是为青山！ 第159章 圣库与救赎 楚辰盯着皮卷，双手竟然隐约有些颤抖。 看这模样，分别是一个藏宝图！ 再联想到杨天寿和石清瑶的身份，那么这张皮卷中标记的，极有可能就是那消失的…… 圣库！ 不过，他还是不敢确认。 于是，楚辰抬头望向杨天寿，沉声询问道：“天寿，这是？” “辰哥，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圣库？” 果然！ 楚辰深吸一口气。 如果这张藏宝图真的标记的是太平天国的圣库所在，那么，它代表的，那可是一笔庞大的财富！ 太平天国自1850年起事，1851年攻克永安，洪秀全便发布诏令:“所得金宝绸帛宝物等项，不得私藏，尽缴归天朝圣库，逆者议罪。” 也就是说，所有人不得有私产，全部要上交圣库，否则，就要处以重刑。 1853年太平天国攻克南京，清军潜藏在太平军中的细作张继庚，向清廷传回消息，南京的圣库之内，光金银就有一千八百万两，其余奇珍异宝，更是不计其数。 细细算来，太平天国攻城掠地，一直到1856的天京事变，经过一系列掠夺，圣库的规模绝对还有数倍的增长！ 可是1864年湘军攻破南京，圣库却不翼而飞，自此成为一个谜。 “天寿，圣库我知道。只不过，这藏宝图又是怎么回事？” 楚辰很纳闷，太平天国的圣库，可是洪秀全的私人财产，任何人不得染指，这藏宝图又是如何落入杨天寿之手？ “辰哥，是这么回事……” 从杨天寿的叙述中，楚辰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自从定都南京之后，洪秀全开始极尽奢靡。不光修建天王府，还效仿皇帝整了个后宫。 洪秀全嗜好黄金，他的帽子是金子做的，纯金打造重达八斤，而身穿的龙袍，也是用金线织成，连龙袍上面的纽扣，都是镶着宝石的金扣子。 黄金大碗64个，还有近一尺长的金筷子。就连他的浴盆、夜壶等器皿，全都由金子打造，还有洪秀全的金印上面刻着“太平天国大道君王全”是由重达一百多两的黄金打造…… 杨天寿的父亲杨秀清，最早加入拜上帝会，1851年参与发动金田起义，被封为东王，称九千岁。1856年太平军攻破清军江南大营。杨秀清实质上是太平天国的首领， 因此杨秀清通过一系列的手段，将洪秀全的圣库中的财物慢慢转移。执行这项任务的重要角色，就是杨天寿的母亲！ 利用杨秀清所掌控的战船，通过长江顺流而下进入东海，然后藏匿在茫茫大海上的海岛之上。 虽然转移的数量还不够圣库中的一半，但也是一大笔财富，这也是杨秀清敢于逼宫的底气。 可惜后来杨秀清被洪秀全指使北王韦昌辉将东王府全部扑杀。 杨天寿的母亲，因为怀有杨天寿，因此并没有在南京，躲过一劫，后来经过多方流转找到了石达开。 石达开知道了杨秀清转移圣库之事，可是他是西征军统帅，因此想要出东海寻觅宝藏的想法，一直没有实现。 “不过辰哥，具体有多少金银我也不知道，我母亲也只是知道一个大概，她并没有全程参与，只是去了几次。而且这地方也很难找到，因为当时我父亲的亲信，每次进入这个地方都是在大海上绕很久。只是后来天京事变，父亲的亲信全部被扑杀，知情人，也就只剩下了我的母亲……” 呼…… 杨天寿说完这一切，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他感觉一阵的轻松。 这件事，是他瞒着楚辰的最后一件事。一直藏在心里的滋味，很不好受。 特别是楚辰一直把他当兄弟的情况下。 “天寿，这可是一笔极大的财富，你……就这么舍得把它交给我？” “辰哥……” 杨天寿脸上一副严肃的表情，紧接着说出了他的真实想法。 “辰哥，其实你把我当兄弟看，我感觉这些金银，根本比不上我们的感情。” “另一个原因，也是我母亲的想法。当时因太平天国而死的人太多了。她说这每一分金银都是沾血的，把它交给合适的人，也算是一种赎罪……” “从和你接触的这么久来看，辰哥，你就是我母亲口中所说的，合适的人。” 楚辰愣愣的看着杨天寿。 他突然感觉手中的皮卷，已经没有那么让他激动了。 反而是杨天寿交心的交谈，才让他感觉更难能可贵。 这些金银，又如何比得上兄弟感情？ 凭借他的能力，赚千万两白银也并不是太大的难事！ 楚辰用力的拍了拍杨天寿的手臂，一如他俩西征作战时的亲昵。 感受到楚辰的情绪，杨天寿满脸的笑容，反手握住楚辰的手，嘿嘿一笑。 “不过辰哥，这个地方怕是不好找。大海如此之大，想要去找一个海岛，太难了。上面记载的几句话的含义，我母亲也不太知……” 杨天寿本以为楚辰也会感觉头疼，可是没想到，楚辰并没有。 “哈哈哈，”楚辰哈哈一笑，转而神秘的对杨天寿说道：“这个地方，我好像真的知道。” 杨天寿和石清瑶，一脸惊讶的望着楚辰。 光是凭借这线条勾勒出的简易地图，和几句话，楚辰是如何知道的？ 这也太神了吧！ 不过楚辰并没有说他是如何知道的，而是为杨天寿他们解释着几句话的含义，并拿出笔和纸描绘着一幅新的地图。 他总不能对杨天寿等人说，前世的他，曾经去这里玩过吧？ 从杨天寿的话，以及太平天国势力进展的历程来看。 从南京沿长江水道顺流而下，进入大海之后，杨秀清所掌握的战船，都是内河战舰，在长江上驰骋还差不多，可是一旦进入了东海，那就差点意思了。 所以这藏宝之地定然离海岸没有太远。 皮卷上所写的话，刚好楚辰也看得懂。 茫茫东海，有海中洲。 海中洲，正是舟山群岛的别称！ 零落散布，南近海疆。 舟山群岛岛屿众多，不正是零落散布么？ 南近海疆的意思，那就是在群岛靠南的位置，再往南，就是茫茫海疆！ 云雾缭绕，五沙连环。 筲箕所指，是为青山。 这后两句的解释，就是源于前世的楚辰，曾在此处旅游过。 正是普陀山风景区最南端的大青山！ 朱家尖大青山，海拔378.6米，因地理位置特殊，常年云雾缭绕。置身大青山顶，可以看见东沙、南沙、千沙、里沙、青沙五座海滩。 而筲箕所指的意思，正是大青山脚下的筲箕湾。 从山顶看下去，开口宽阔，后端狭长，像极了渔民妇女淘米的筲箕！ 所以经过楚辰的推测，藏宝位置，正是舟山群岛最南端的朱家尖大青山！ 望着楚辰边说边绘就的地图，从浙江海岸到舟山群岛，再到大青山，非常详细直观。只要拿着这幅图，必定能找到位置！ 杨天寿和石清瑶对视一眼，都感觉自己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幸亏将此事告诉了楚辰。 不然靠自己的力量和能力，想找到这圣库宝藏，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去了。 现在，那价值上千万两的金银，仿佛正在向他们招手！ 第160章 东部崛起 三天后，花莲简易码头外。 呜～ 威远号等三艘军舰，以及运送石清瑶等人来的几艘舰船，缓缓启航向北驶去。 楚辰站在扬武号后甲板上，望着码头上的丁日昌和石清瑶等人，眼神复杂。 有担忧，有期待…… 自从丁日昌知道了楚辰购买了铁甲舰之后，便一直处于兴奋之中。 得知铁甲舰到来之后，要先停靠在花莲，他便主动要求留在了花莲。 他要第一时间看到自己的铁甲舰！ 对于丁日昌的决定，楚辰举双手赞成。 因为接下来花莲附近的开发，没有一个懂洋务的人才坐镇，还真的是很困难。 反正丁日昌的钦差任务已经结束，他又不愿意再入朝为官，所以又恢复成了自由人状态。 在圣库探寻的讨论之后，经过三天的时间，楚辰又与在花莲的重要人物，进行了深入的筹划。 东部崛起计划的大幕，即将在半岛东部缓缓展开。 按照计划，重点在三个方面。 军事方面。 以杨天寿、江辰安为主在花莲编练两个陆战镇，吴光亮在北部基隆编练一个陆战镇。 花莲港和基隆港将被开发成集商港与军港一体的大型港口。 民政方面。 楚辰给石清瑶留下了五十万两白银。 按照边安置，边垦地，边建设的方法，快速消化陕西迁来的两万多难民队伍。 有谋士张遂谋的帮助，这一点应该问题不大。 现在的花莲，并没有设县，只有卑南厅在此派遣了一个招抚局，后期还需要将行政系统再进行完善。 商业方面。 以两位陈姓富商和楚辰合作，成立东部开发公司，以港口、制糖、樟脑为主，进一步吸引南洋和檀香山，乃至美国的商人前来投资。 楚辰手扶着栏杆，沐浴着海风。 在他的眼中，现在贫瘠弱小的花莲，将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有一个跨越式发展！ 一座座楼房将拔地而起，一家家工厂、商号将兴起兴盛，一个个村镇将聚拢起来。宽阔的街道上车水马龙，港口内军舰、商船帆樯林立…… “楚大人，你说，这东部崛起计划，能成功吗？” 夏献纶和楚辰一样，也在望着花莲的山，花莲的地，花莲码头上的人。 从对于宝岛的感情这方面讲，他要比楚辰深得多。 毕竟，这是他一直在奋斗的地方，也是以后一直奋斗的地方。 “放心吧夏大人，不要小看了商业的力量。只要有利益，商业就会发展。有糖、樟脑以及以后发展起来的粮食产业，花莲的建设问题不大。” “不过，东部这边的事儿差不多结束了。更重要的，是北部！那里的潜力，将比东部更要重要！” 夏献纶扭头看向楚辰，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感觉自己有点跟不上楚辰的思路。 北部前两年刚成立一府三县，也就是台北府，下辖新竹县，淡水县，宜兰县。 虽然成立了府县，但是相关的建设，还没有展开。 一直想要建立的台北府城，还没有开建。 矛盾问题太多了，资金不够，再加上之前宝岛的发展重点一直在南部，因此北部的统治力量不强，导致北部的盗匪力量一直悬而未决。 “北部？” “是的，就是北部！” 楚辰望向船艏方向，那里，才是他要全力发展的地方。 他要依托基隆附近的北部煤炭矿脉，建立起一个强大的煤钢联合体！ 钢铁是工业的粮食，没有钢铁，工业的发展无从谈起！ 这一切，就先从基隆煤矿开始吧！ “叶文澜！” 楚辰的呼唤声，将一旁的叶文澜吓得一激灵。 “楚大人，下官在……” 这位船政的总工，赶忙走到楚辰的身旁，脸上挂着笑容。 他不知道，楚辰为什么突然召唤自己。 “我记得你除了船政总工之外，还有一个职务，是矿务监督吧？” 楚辰的问话，让叶文澜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转而变为无奈。 他瞬间想明白了，为什么楚辰点名要让他跟着来宝岛，原来是为了这事儿！ “是的大人……” 叶文澜小声的回答着。 “那你为什么没有在基隆煤矿那边盯着，反而返回了船政？” 楚辰微眯着双眼，目光幽幽的看着叶文澜。 在他记忆中，叶文澜并不是不负责任之人，他离开基隆煤矿，肯定是有原因的。 叶文澜是广东人，自幼聪颖，少年时便弃学游历，跟随当时外出南洋、美国的务工人员去过很多国家，通晓外语。 后来辗转流落美国，那时正是美国西部淘金热之时，叶文澜趁此机会，赚到了自己的第一桶金。 后来回国从商，船政建立之后，鉴于他通晓国外之事，所以便被聘为船政总工。 基隆煤矿自1875年开始建立之后，又兼任矿务监督。 “楚大人，并非是下官刻意不顾基隆煤矿之事，其中原委是这样的……” 原来，基隆煤矿乃是船政出资建成，所以一直由船政派人管理。 可是后来船政资金紧张，所以协调台北府出钱维持煤矿的经营。 因此，台北府那边也派出了一名煤务委员，来监督生产。 这位煤务委员正是掌管基隆厅的台北府通判张顺。 通判是知府的副手，正六品。 并不是所有的知府手下都有通判，只有府下设厅的知府手下，才会设通判来辅助知府管理厅一级的单位。 像楚辰的福州府，就只有同知，而没有通判。 简单来讲，就是台北副市长去兼任下面基隆厅的厅长，钱是他去台北市协调。 宝岛之前沈葆桢时代只有一个宝岛府，也就是台南府。 后来丁日昌任福建巡抚，改为两府，也就是增设了台北府和隶属于台北府的基隆厅。 新设立的台北府府治在西边的新竹，中间有山脉阻隔，交通不便。 因此基隆属于山高皇帝远的状态。 再加上煤矿的运营资金都是张顺去找台北府协调，所以张顺到任之后，俨然成了基隆煤矿的土皇帝，丝毫不把叶文澜放在眼里。 张顺将开采和售卖，全部掌控在手中，不断安插自己的人进入煤矿。 这些人根本不懂煤矿，导致人员臃肿，效率低下，基隆煤矿开采的煤炭量，不增反降！ 叶文澜甚至发现张顺勾结有勾结山匪的迹象，将产出的煤炭通过山匪运往他处售卖。 要知道，现在的台北附近，除了生番之外，山匪众多，民风彪悍。 这也是台北府虽然成立了，但是府治一直在新竹，台北淡水附近的府城想要修建，一方面资金紧张，另一方面因为这些山匪的劫掠导致无法进行。 宝岛这边虽然想要清剿，但是兵力受限，且山匪动辄便隐匿到深山之中，难以有效打击。 叶文澜是忍受不了张顺的行为，于是回到船政去寻求帮助。 可是因为船政正处于吴赞诚和楚辰这两位主管人员的交接时间，形成了权力真空期，所以一直没有解决，一直拖到了现在。 听完叶文澜的汇报，楚辰冷笑连连。 “张顺，呵呵。那咱们就去会一会他！” 楚辰的话语中，杀气凛然！ 第161章 初至基隆港 十余艘舰船劈波斩浪，从花莲出发之后，向着北方疾驰而去。 这支船队，总共分了三个方向。 第一个方向，楚辰带领扬武和超武舰，以及余鸿乐的步兵四营和陈青礼的炮兵营共计一千人，再加上夏献纶、叶文澜等人，前往基隆。 第二个方向，则是杨天寿带着楚辰拨给他的威远舰，以及他的步兵一营，以及部分以前黑云沟所练之兵，前往大青山去运回圣库金银。 第三个方向，陈方和陈许念两位富商，则是乘坐剩下的舰船，全部返回船政，只不过，应楚辰的要求，他们给楚辰留下了两个懂财务的人员。 楚辰的第一路路程最近，从花莲启程前往基隆，两艘军舰开足马力，只需要5个小时…… 宝岛最北端，基隆港东侧大概四公里处，八斗子渔港岸边。 有三人站立在渔港旁的一座小山坡上，望着渔港内繁忙的景象，面露笑容。 只不过这笑容里，暗含的更多是狡猾和奸诈。 “通判大人，您看，往西边去的，就是前往基隆港煤栈出售的煤炭，这些入的是官账。往东边去的，是通过张丁他们往出售卖的，入的是咱们的私账……” 站在右侧尖嘴猴腮之人，向正中间负手而立的官服男人，不停在说着什么。 只见渔港内的众多小船，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东西两路，东边的，也就是尖嘴猴腮之人所说的私账船只，竟然比西边的官账船只少不了太多！ “好！大飞，干的不错！” 站在中间的张顺，眉眼中都带着笑容，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不过，这也不全是自己的。 这私账船只卖出的煤，一部分要用来打点台北府乃至福建巡抚衙门的人，一部分还要分给张丁的山匪群体，剩下的，才能进入自己的腰包。 当然了，自己这边是要占大头的。 自从那烦人的叶文澜走了之后，自己的小日子，可是越来越滋润了。 “走，张丁，大飞，今天本官心情好，醉春楼去整上一口！” 张顺一发话，左边身形彪悍的张丁，咧着嘴笑了起来。 作为基隆南侧最大的一群山匪的头领，张丁很喜欢和通判张顺在一起。 原因很简单，和张顺在一起太享受了。 醉春楼里喝个酒，再抽上两口大烟，娇滴滴的小娘子往怀里一搂，那日子，堪比神仙啊！ 就在三人刚要转身离去之时，眼尖的杨飞余光中好像看到了什么。 “大人，你看。那海上驶过的，是不是船政的军舰！” 杨飞的声音让张顺脚步一顿，然后定睛向北边的海面上望去。 只见两艘巨大的舰船，在距离八斗子渔港北边大约三四公里的海面上，正在由东向西急速行驶着。 还真是！ 张顺的脸上，笑容渐渐退去，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大人，不会是那个叶文澜带人回来了吧！” “不可能！船政的军舰经常在这里操练，估计只是路过。 要不就是到基隆港补充煤炭或者淡水的！ 再说了，他叶文澜回来也没用！ 老子现在才是煤矿的主人！ 他们船政没钱，要老子每次都去府衙要钱才能维持煤矿，想回来，他有钱吗？” 张顺气焰嚣张的说着，然后领头向山下走去，行进的方向没有变，依旧是八斗子附近最好的销金窟，醉春楼！ …… 此时的超武舰舰艏甲板上，叶文澜右手不停的在向岸边指着，嘴中不停向楚辰等人介绍。 “楚大人您看，咱们南侧大约四公里的地方，就是基隆煤矿，也叫八斗子煤矿。往西四公里，就是基隆港。八斗子渔港水浅且都是些简易码头，只能停泊渔船。因此，煤矿产出的煤炭，都需要运到四公里外的基隆港才能往出售卖……” 在叶文澜的介绍声中，两艘军舰已经快速驶过了八斗子煤矿，基隆港已经近在眼前。 以超武舰13节的航速，四公里只需要十多分钟。 “哇，辰哥，这里很热闹啊。” 旁边的炮兵营营官陈青礼，望着基隆港内帆樯林立，船只往来的景象，惊讶的感慨着。 “哈哈哈，青礼，那肯定的啊。现在宝岛的港口，南边就数打狗和安平，北边则就是这基隆和淡水了，肯定热闹。” 夏献纶和叶文澜惊讶的看着楚辰，没想到，这位提督大人对宝岛，竟然了解如此清楚？ 楚辰自然知道！ 鸦片战争之后，洋人通过一系列手段，让清廷开放了这四个港口进行贸易。 原先南边是绝对的重心，可是当安溪茶在北侧种植之后，再加上煤炭和樟脑产业，宝岛北边这两个港口的贸易，已经超出了南部。 两艘军舰通过基隆港东侧的航道，缓缓进入港内。 “好一个天然良港啊！” 只见基隆港整个港区相当长，水道成一个y字形直插陆地，y字的上两边对应的是海，最下面对应的就是基隆码头和最繁华的城镇。 这也是基隆港区别于其他港口的地方，别的地方港口距离城镇中心还很远，不过基隆港港口就在市中心。 两艘巨大军舰的进入，犹如巨石落入水中惊散鱼群一般，众多的渔船、夹板、轮船纷纷避让。 楚辰望着岸边洋楼客栈林立，人群摩肩接踵的景象，心中感慨万分。 等陈许念带着人员设备回来，将基隆港彻底修建好的时候，那该有多么的壮观。 “楚大人，那就是煤矿的煤栈，用于存放煤炭，待交易之后，就装船运走。” 叶文澜的声音打断了楚辰的思绪。 顺着叶文澜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块巨大的空地上，堆放着众多煤炭，但是明显只占据了煤栈的一半空间都不到，另一半空空如也。 当楚辰的眼神扫过空置的煤栈时，在煤栈最东北角，竟然出现了一大堆的钢铁模样的东西。 楚辰眼神中充满疑问。 钢铁？ 这里竟然会堆放如此多的钢铁，而且看样子明显是加工之后的东西。 “叶文澜，那是什么？” 第162章 马拉火车 “叶文澜，那是什么？” 叶文澜在楚辰望向空置煤栈时，就已经注意到了楚辰的目光。 以他对楚辰的了解，楚辰定然会询问那些钢铁的事儿，所以当楚辰问出口之后，叶文澜的回答很迅速。 “回禀楚大人，那是铁轨，去年洋人擅自建造的吴淞铁路，拆下来之后便被运来宝岛，本打算修筑铁路，奈何没有资金，因此一直在那里闲置。” 吴淞铁路？ 听到叶文澜的回答，楚辰顿觉恍然大悟，在脑海中找到吴淞铁路之后的楚辰，也是心中生出一种愤恨之感。 这一切，源自于朝廷和民众的思想禁锢。 在现在这个时代，想要修条铁路，即使解决了资金问题，也仍旧有重重阻碍。 吴淞铁路是怡和洋行在上海闸口向吴淞口擅自修建的铁路。 起因是黄浦江水浅装货不便，因为朝廷不允许以及当地民众的反对，因此属于偷偷修建。 怡和行先是以修路为由，修剪了马路。而后迅速铺设铁轨开始运营。 清廷知道后，勒令拆除。 经过一系列交涉，清廷以二十余万两银子的价格，买下铁路。 可是买下铁路之后，并没有进行自己运营，而是进行了拆除。 拆除之后运到了宝岛，想要修建煤矿通往港口的铁路，可是没有资金，导致铁轨一直风吹日晒。 久而久之，二十多万两银子买下的铁轨，成了废铁。 原因就在于腐朽而禁锢的思想。 为什么不想让铁路修建和运营？ 原因有三。 一是资敌，清廷认为，一旦修筑了铁路，以后洋人入侵时登陆后入侵国土会更加方便。 二是病民。铁路所过，占据农田和耕地，破坏坟墓，毁坏风水。 三是失业。一旦铁路修成，则挑夫、客栈等从事人员会失业，定然会成为流寇。 这三条理由，简直荒谬！！ 但是却是现在的人们腐朽思想的真实写照。 后来开办的开平煤矿，当时修建了九十多公里的铁路，但是因为这些理由，不让用蒸汽机车，而是出现了“马拉火车”的奇闻！ “呼……” 楚辰长长出了一口气，怨天尤人没有任何意义，现在的清廷，已经腐朽到极致了。 不只是铁路，洋务兴建的各种工业企业，不都是这样吗？ 印有清廷特色的企业，腐败丛生，衙门式经营，思想落后，大量的投资到最后反而还会产生亏损。 这样的朝廷，想要改变，唯有将其打破！ 见两艘军舰已经靠岸，楚辰松开了握紧的拳头。 本来楚辰还计划不大张旗鼓的去八斗子煤矿，避免张顺有防备。 可是见到铁路之后，楚辰的思想变了。 现在的他，犹如一柄出鞘的利剑，想要将挡在面前的一切阻碍，全部碾碎！ “下船！” 楚辰一声令下，两艘军舰上的上千名自强军士兵，下船列队，纪律之严明，军容之整齐，让码头附近的人，心生惧意。 下船之前，楚辰便向超武舰的管带吕翰和扬武舰的管带吴世忠下达了命令。 令两人率领两艘军舰到八斗子煤矿附近等待，以炮声为令，一旦煤矿处发生炮击，军舰前去支援。 下船之后，楚辰带着叶文澜等人，便大踏步的向煤栈走去。 他来基隆没有其他目的，就是为了基隆煤矿！ 楚辰的动作太快，码头上的动静，还没有传到煤栈内之前，楚辰等人已经走到了煤栈之外。 煤栈最东侧建有类似于衙门式的建筑，一个三进的院子，相当气派。 当楚辰一行人走到煤栈之外时，发现大门口竟然有一群商人模样的人在门口焦急的徘徊着。 商人们本来在激烈的互相讨论，可是突然见到楚辰一行人，都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不过他们不出声，楚辰倒挺好奇。 “各位，不知道你们在这煤栈外在干什么啊？” 商人们面面相觑，以他们的精明，自然能从楚辰官服补子上的麒麟看出，这位是一品武官！ 所以他们更不敢回答。 叶文澜见商人们这副模样，于是向前迈出一步，随即说道：“各位，这位是福建水师提督兼福州知府楚辰，你们有什么话赶快说，不要耽误了时间！” 听到楚辰的话，为首一人走出人群，刚想下跪向楚辰行礼，却被叶文澜拦下，他知道楚辰不喜欢这一套。 “见过大人，我是林记商号的林本源，我们都是在基隆煤矿购买了煤炭的商号，起先说好的煤矿会负责向我们的商船上装货，可是已经等了五天了，依旧没有动静。我们这些人，做的就是这些生意，很多人都是用汇单做的生意，时间可耽误不得啊。这不是过来找煤栈的负责人，想问问我们自己雇人装货行不行，可是等了半天却见不到煤栈的人出来。” 林本源说完，便束手站在一旁，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兴奋。 他之所以会冒着得罪煤栈的风险而站出来，是因为他在福州做生意的时候听过楚辰！ 与洋人法庭对抗、在福州倡导全面开展洋务、大规模反腐、船政大规模修建船台，一桩桩一件件都表明，楚辰是个想干事也能干事的官员！ 如果能和他建立良好关系，那对于林记商号，将是极大的帮助。 楚辰并不知道林本源现在心里在想什么，而是转头望向了煤栈衙门，随即扭头望向林本源。 “你可知煤栈为什么不给你们装货？” 楚辰面容和善，轻声向林本源问道。 可是楚辰的这个问题，却让林本源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他欲言又止，明显是内心正在挣扎。 可是片刻之后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随即向楚辰回答：“启禀大人，按照惯例，我们要给煤栈人员一部分辛苦钱，才能装货……可是他们越要越多，煤炭利润本来就薄，很多商户给不起了，所以煤栈想给我们一个教训……” 林本源的声音，悠悠的传出，把后面的商人们惊出一身冷汗。 因为他们看见，楚辰的脸上，本来挂着温和的笑容，可是林本源说完，楚辰的脸上已经是寒霜一片！！ 这林本源也太敢说了，这楚辰可是船政大臣，万一和煤矿中人沆瀣一气，那林本源的话，岂不是将他得罪死了？ “余鸿乐。” “到！” “将这煤栈中人，全特马给我带出来！” “是！！” 随着楚辰一声令下，余鸿乐带着步兵四营的数百人马，跑步进入了煤栈衙门！ 第163章 两个巴掌 煤栈外的商人们，脸上均露出惊讶之色。 这林本源赌对了！ 没想到开始时那么温和的楚辰，这盛怒之下，竟然有如此强的威压。 片刻之后，煤栈之内被自强军带出来一百多人。 绝大部分人都是面露惊恐之色，在自强军的看管下带出门来，跪倒了一片。 队伍之中，竟然还有几名娼妓模样的女人！ 数名官员模样的人，也没有身穿官服，还在疯狂的叫嚣。 “你们是谁的手下，我看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抓我，我姐夫可是基隆厅的通判张顺！！” 听见崔宝还在叫嚣，楚辰的眼神冷冷望去，一股寒意散发。 负责看押崔宝的自强军士兵，看到自家楚将军不悦的表情，瞬间领会了其中的含义。 啪……啪！ 两个大嘴巴子骤然间扇到了崔宝的脸上。 两个通红的手掌印，在崔宝的脸上缓缓出现，刚才还在叫嚣的声音戛然而止。 众人感觉瞬间清净了。 这两个巴掌，扇的可真结实！ 崔宝反应过来之后，下意识的想要咒骂，可是看着身旁虎视眈眈的自强军士兵，还有他那蓄势待发的巴掌，硬是不敢再喊一声。 站在一旁的商人群体，感觉两个巴掌瞬间替自己出了一口恶气！ 不过他们看向楚辰的眼神，更加恭敬了。 要知道，平时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的崔宝，此刻竟然脆弱的像一个小鸡子儿！ 连楚大人手下普通的士兵，也敢对他拳脚相向！ 楚辰望着跪倒一片的煤栈人员，这人员也太多了，处置下来怕是要很长时间。 可是现在时间紧迫，还要抓紧前往煤矿！ 要不然，那张顺如果得知了消息，怕是要提前做准备。 正在楚辰头疼之时，跪倒的人群中，有一人看清了叶文澜的模样，脸上出现兴奋之色。 “叶监督！叶监督！” 徇着呼唤自己的声音，叶文澜定睛看去。 看清那人模样之后，叶文澜脸上出现一片欣喜之色。 “董雨润！” 叶文澜惊喜的喊道。 随即，叶文澜走到楚辰身边，对楚辰说道：“楚大人，那人是我在煤矿时的煤栈司事董雨润，人很正直，信得过！” 楚辰冲叶文澜点了点头。 叶文澜将董雨润招呼过来，经过一番详谈以及董雨润的指认，煤栈中大部分都是些工匠、杂役、民夫。 只有寥寥几人，是忠心于崔宝的。 这收取装煤费用，也是崔宝等人想出的主意。 至于那几名女子，乃是崔宝等人从基隆找来的娼妓。 既然事情明了了，那后续处理则方便多了。 “这样，我们将崔宝等人带走，跟着我们一起去煤矿。董雨润，煤栈这里还是由你负责，抓紧解决商人们装煤的问题。” “我给你留两个队的士兵，以备不时之需。” 说着，楚辰眼神望向刚才给了崔宝两个耳光的士兵，喊道：“那个谁，你过来。” “是！” 高晋一脸的兴奋！ 将自己跟前的崔宝，交给旁边的士兵，然后一路小跑的跑到楚辰面前。 啪！ 两脚靠拢，高晋立正站好。 他恨不得将身形拔高两寸，笔直的站在楚辰面前，大声喊道：“报告将军，步兵四营亲兵哨一队队长高晋，向您报到！” 高晋的表现，让在场除了自强军士兵之外的人，全都侧目而视。 从高晋的兴奋和紧张之感就能看出，楚辰是自强军的绝对领袖，他对于自强军有着绝对的掌控力！ 不过，这个士兵，怎么喊楚辰将军？而不是喊提督？ 只有楚辰知道，喊他将军的人，都是他从西征战场上带回来的兄弟袍泽。 “哦？你还是个队长啊，你是什么时候加入自强军的啊？” “报告将军，我是在乌鲁木齐左哨扩充为前锋营的时候，被我们现在的营官余鸿乐选回来的。” 果然是自己的旧部！ “好，干的不错。现在由你带两队士兵留下，辅助这位煤栈司事，处理煤栈事宜，你可有信心完成？” 高晋脸上的兴奋之色，简直要喷薄而出。 楚辰亲自交给的任务，就是死也得完成啊！ “报告将军，有信心，保证完成任务！” “好，鸿乐，你安排吧。完事儿之后，我们立即出发！” “是！” 余鸿乐带着董雨润，走向队伍之中。 那看押煤栈之人的队伍中的官兵们，望着董雨润的眼神，很是复杂。 这小子，被楚辰记住了，以后想不发达都不可能啊。 两个巴掌，有可能就是命运的转折！ 不少士兵，眼神幽幽的看向了身边自己看押的人，恨不得现在也给他来两个巴掌。 刚才自己身边的人，咋不和崔宝一样叫嚣呢？ 唉，错过了…… 楚辰没有理会官兵们的反应，而是转身向叶文澜询问：“文澜，从这里到基隆煤矿，你来带路，走最快最近的路。” 叶文澜听到楚辰的话，自然知道他是怕消息传回基隆煤矿，张顺会提前做准备。 于是，片刻之后，除了留下的士兵，两个营的自强军队伍，沿着叶文澜所指的路，向东走去。 在他们启程的同时，码头上的两艘战舰，也缓缓向北驶去…… 基隆港并不是很大，虽然是天然良港，但是四周都是山脉，由于当地的人并不多，所以开发并不是很完善。 放到后世，也就相当于一个比较大的乡镇。 基隆港东侧，山坡之间的一条小路上，自强军正在快速行进着。 “文澜，这不是有轨道么？怎么没见到轨道上的煤车，反而用的是小船驳运煤炭？？” 楚辰望着脚下的钢铁轻型轨道，一脸的纳闷。 这要是用轨道加蒸汽机车运煤，那岂不是要快多了？ “楚大人，这条轨道之前一直在用，到时候来被张顺弃用了。” “弃用之后，运输明显跟不上生产的节奏，很多煤炭生产出来，运不出去，都堆在了煤矿外面的路边……” “这两年煤矿的产量，从年产四万多吨，逐年下滑，到今年，估计年产也就两万吨多一点……” 什么？ 楚辰扭头望向叶文澜，从四万多吨到两万多吨！ 少了一半！ 这张顺，简直比天灾的危害还要大！ 第164章 八斗子煤矿 四万吨到两万吨！ 想着煤矿产量减半的事儿，楚辰咬牙切齿，对于张顺的恨意，有增无减。 或许是，也不止因为张顺，而是将对于清廷的愤恨，也叠加在了一起。 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整个清廷的官僚系统，两次鸦片战争都没有把他们打醒，还沉浸在自己的天朝上国的美梦之中！ 贪污，腐败，僵化！ 楚辰自长沙炮轰副将府之后，第一次产生了杀意。 “传令全军，全速前进！” 夏献纶和叶文澜等官员，以及自强军的官兵，都感觉到了楚辰话中的恨意，因此，整支队伍行进的速度相当之快。 四公里多的路程，即使是道路没有那么平整，即使带着迫击炮等重装备，以自强军的行军速度，根本用不了半个小时就可以到达。 不一会儿，远处基隆煤矿冒着黑烟的高耸的烟囱，便出现在了楚辰的眼中。 终于要到了！ 就在此时，叶文澜的声音响起。 “楚大人，我们就这么直接过去？” 楚辰听到叶文澜的声音，脚步一顿。 “怎么了？还有什么情况吗？” 叶文澜望着远处八斗子煤矿南侧的深山，脸上出现一丝担忧的神色。 “楚大人，我们人是不是少了点？万一张顺真是和山匪勾结，到时候狗急跳墙，山匪杀来，怕是会出意外啊……” 听到叶文澜的话，楚辰有些纳闷。 山匪？ 楚辰望了望后侧自强军两个营的官兵，突然有种想笑的感觉。 一千自强军，还处于防守之势，山匪来袭？ 就是当时阿古柏的军队，没有大炮等重装备的加持，没有四五千人以上的规模，也别想在自己这一千自强军的手下得到任何便宜。 那山匪能有阿古柏军队的装备？ 不过也是，叶文澜并没有见识过自强军的战斗力和火力，在花莲进攻加宛人时，叶文澜并没有跟随。 不过，小心起见，楚辰还是向叶文澜询问：“这山匪有多少人？” “楚大人，台北这一片地域的山匪众多，有的和海盗勾结，我不知道张顺和哪一支有勾结。不过，最大的一支，匪首叫张丁。他手下的兵力，不下于两千人。曾经吴光亮吴总兵曾率两千余人的官兵进行清剿，根本没有取得效果。” 两千多人…… 倒是不小的势力。 不过吴光亮的部队楚辰见过，最精锐的飞虎营，也只有一半人装备了枪支，而且有的还是前装滑膛枪。 所以楚辰并不担心。 刚想要宽慰叶文澜两句，楚辰突然又沉思起来。 他不是怕山匪，而是怕山匪不来！ 如果不把山匪全歼，或者歼灭大部分，那么自己走后，基隆煤矿怕是还有危险。 沉思片刻，楚辰招手让两个营官，炮兵营陈青礼，四营余鸿乐，向自己靠拢了过来。 “青礼，你点齐三百人，将营里的所有迫击炮集中起来，去右前方煤矿西侧的密林中待命，以旗帜为信号，等待我的命令出击。情况危急时便宜行事，力图全歼山匪。” “是！” “炮兵营剩下两百人，与步兵四营，归余鸿乐指挥，进入煤矿之后，除少部分听我命令整顿矿山之外，其余迅速构筑防御阵地！” “是！” 楚辰将命令下达完毕，随即命令部队继续出发，丝毫没有理会目瞪口呆的叶文澜。 叶文澜心中的疑问，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他本想着提醒楚辰注意山匪，一千人一定要周密安排。 可没想到，本来在自己看着就不够的兵力，竟然还被分兵了。 这回好了，只有七百人进入矿区。 叶文澜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笑。 难道真是自己多虑了？ 不过叶文澜也不是矫情的人，见楚辰这位提督和兵备道夏献纶都没有任何担忧，自己有什么好怕的？ …… 矿区门口的简易窝棚内，两名衙役模样的人，正在打着瞌睡。 突然其中一人耳朵动了动，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睁开眼来。 这一睁眼不要紧，一睁就是一个目瞪口呆。 只见窝棚外有两名士兵模样的人，拿着长长的步枪对着自己，伸在自己脸前的明晃晃的刺刀，寒气逼人。 他下意识的向后躲去，却忘了自己是坐在凳子上。 哐当…… 衙役摔倒在地，他突然感觉裤裆内有一种温热之感。 巨大的声响惊醒了旁边的同伴，这人醒了之后，和先前那名衙役的反应，如出一辙。 这让两名端枪的自强军身后的楚辰，无奈的翻了翻白眼。 这都是什么货色？ 就这样的警惕性？ 不过，这也侧面说明，张顺很有可能与山匪有勾结，不然，守门的衙役不可能是这种状态！ 楚辰摇了摇头，转身就向矿区内走去。 望着楚辰等人身后黑压压的自强军士兵，两名衙役满脸震惊。 怎么来了这么多官兵？！ “楚大人，矿区总共有百余名守卫的衙役，以前是船政的人，后来张顺来了之后，都是他从台北府招募而来的。” “嗯。”楚辰随便答了一声，便专心的端详起眼前的矿区。 八斗子煤矿，大概长宽各有一千多米，处于和平半岛之上。 北、东、西三面环海，南侧大约一公里外就是逐渐隆起的山脉。 只见矿区中间靠东的位置，有一个衙门样式的建筑群，旁边还有一些简陋的排房。那是矿区的住宿区。 中间位置，有两个巨大的圆形坑洞，旁边伫立着两座高高的烟囱，那是蒸汽动力的机器的燃烧排烟位置。 向西，是先前楚辰等人在海上看到的八斗子渔港。渔港附近，还有数个渔村。 矿区内一副热闹的景象，数以百计的运输工人，正在将矿区内产出的煤炭，向渔港位置运输。 而渔港之内，也有数十艘小船在不停装着煤炭。 “楚大人，不对劲！” 叶文澜的声音传来，将刚要进入矿区的楚辰叫住。 “怎么了？” “楚大人您看，那矿坑西侧的道路两侧，原本应该是有很多很多堆积的煤炭，现在却一点都没有了。以我们从基隆港煤栈看到的景象，根本没有那么多煤炭运往基隆港，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这…… 楚辰略一思考，便想通了其中的症结。 矿区出的煤多，但是基隆港售出的煤少，按理说矿区应该有很多余煤，但是现在没有！ 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矿区的煤，不止运往了基隆港！ “余鸿乐，带人将那边渔港中正在装煤的渔船，还有船上面的人，全给我控制住！” 楚辰一声令下，余鸿乐带着三个哨，将近一半的人马，如下山猛虎一般，向渔港奔袭而去…… 第1章 回到清末 啪啪啪…… “成功啦！” 在一个类似于指挥大厅的空间内，掌声雷动！ 众多科研人员和军方高层，攥紧了拳头。 望着最前方大屏幕上的画面，很多人激动的流出了泪水。 屏幕上，只见一架造型奇异的战机，正在天空中不停的试验着高难度动作。 战机机身长达20多米，高度目测有4米多高，机头是“鸭嘴”型，尾部除了外倾斜的双垂尾，还增加了下反角的设计。 “楚总工，咱们成功了！” “是啊辰哥，咱们加的班都值了！” 作为科研小组业务骨干的李振利，右手摇晃着一个脑袋趴在桌子上的“中年人”。 只见他原本也就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可是因为长期熬夜，脸上充满了憔悴。 “辰哥，你也太拼了，为了这白帝战机，熬夜成了家常便饭了……” 李振利并没有感觉到楚辰的回应。 楚辰的反应有些怪啊，在他心心念念的白帝战机试飞的时候，怎么能睡着呢？ 而且是怎么叫都叫不醒！ “辰哥，你别吓我啊……” 李振利用手指在楚辰的鼻子上轻轻试探着，紧接着他瞪大了眼睛，像是不相信一般，又将右手食指放到了楚辰的颈动脉上…… 没有搏动！ “辰哥！！！” 李振利凄厉的叫声，让现场一阵混乱。 众人被吸引了过来，医护人员也很快到场。 在大家没有注意到的桌下，楚辰耷拉下来的手指与电脑主机接触的部位，一阵蓝光闪过…… 就在当晚，年仅三十五岁的南天门计划副总工程师，楚辰，因为通宵熬夜数个晚上，再加上平时工作强度太大，导致心脏骤停，抢救无效，离开了人世间…… “啊！！！！” 丫鬟小琴的尖叫声从树林中传来。 正在河边捡着石子的周莹被吓了一跳，慌忙大声问道：“怎么了小琴？” 只见一个穿着绿色长裙的女孩儿，约摸十五六岁的样子，从树林中跑了出来。 小琴边跑边叫道:“吓死我了，小姐，这里面有个死人！” 死人？ 护卫头领杨威是个精壮的汉子，听到丫鬟小琴的话，双目迸发出凌厉的光芒，左脸上狭长的刀疤显得更加凶悍。 啪！ 他手中的钢刀迅速出鞘。 “你们留在原地保护小姐。” 说完，杨威循着小琴的方向快速跑去。 半晌后…… 杨威背着一个昏迷不醒的“死人”走出树林，将其放在一处阴凉之地。 “小姐，这个人没死，不过受了很重的伤，而且是枪伤！” 枪伤？！ 正在安慰小琴的周莹，听到杨威的话，心中一惊。 周莹俏丽的双眸，盯着远处被杨威放在地上的陌生人。 踌躇了半天，周莹还是大胆的走了过去。 这人，怎么这么怪？ 此人看着身材修长，身高大约有一米八，脸上满是血迹，却可以看出面庞棱角分明。 比较奇怪的，是他身边放着一把长长的步枪！ 怎么办？ 周莹内心产生了剧烈的挣扎。 思索再三，周莹终于下定了决心。 “杨大哥，把他放到马车上吧，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遇见了，总不能让他死在这荒郊野外了。” “可是小姐，他这样来历不明，身上又是枪伤，会不会给家里带来大麻烦”，杨威担心的说道。 “那也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走吧……” 感觉到周莹的话中隐含的坚定，杨威没有再说什么。 周莹的善良他知道，毕竟自己就是受了周莹的恩惠，才死心塌地的进入周家做一名护卫。 …… 楚辰感觉自己在无尽的黑暗中飘荡了好久好久，周围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亮。 耳边突然听到有模糊的说话声。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生硬的颠簸感。 还有就是，剧烈的疼痛！ 后背上剧痛传来，楚辰感到一阵窒息。身体竟然没有一丝力量支撑他的行动。 这…… 楚辰的记忆还停留在白帝战机试飞的那天，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并不是指挥中心的大屏。 而是类似于闺房一样的小空间，晃动的感觉，又感觉是在一辆车上。 旁边坐着一人，竟是一个穿着古代服饰的女人，而且是，美女？ 柳叶弯眉，皮肤白皙，身材匀称。 最吸引人的，是她的眼睛，灵动中透着一丝惊慌。 周莹怎能不惊慌！ 上一秒的周莹还在思索自己的现状。 家中父亲病重之后，嫂嫂终于露出了真面目，急欲将自己嫁于泾阳大户吴家冲喜。 也正是这个原因，自己才带丫鬟外出散心，可出来散心还救了这么一个怪人。 下一秒，周莹就看到一双迷茫的眼睛在看着自己。 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周莹见这个满身是血的怪人睁开了眼睛，向后缩了缩身体，碰到马车后墙发出砰的一声。 卧槽，难道在拍戏？ 这个美女怎么穿着古装？ 楚辰一脸的懵圈。 感觉自己好像吓到了这个古装美女，刚想解释，可是却又晕了过去。 …… 大脑好像要裂开一般！ 大量的信息冲刷着他的脑海，当疼痛感消失之后，楚辰目瞪口呆。 脑海中竟然融合了另外一个人的记忆。 他穿越了！ 这副身体的主人也叫楚辰，20岁，出身于沂州府武术世家。 太平天国期间兵荒马乱，与父母走散后，辗转多地到达杭州，机缘巧合下被柳成祥收为义子。 柳成祥，正是有名的红顶商人胡雪岩的生意伙伴。 这一次，他是胡雪岩商队的护卫统领。 护送一批从德国进口的毛瑟m1871步枪，去西征军的大本营，甘肃肃州（酒泉）。 结果，在经过陕西泾阳县附近时，商队被一伙马匪伏击。 楚辰作为护卫统领，率领一部分护卫留下断后，但是断后的人员却被马匪近乎全歼。 这也是一个猛人啊。 楚辰心中感慨。 知晓了一切之后的楚辰心中五味杂陈。 穿越这样的剧情居然让自己碰到了！ 还好，自己没有去下面去报到。 可是，穿越到什么时候不好，偏偏穿越到了清朝！ 穿清必须要造反，可是再看看自己。 一没钱。 二没权。 三没兵。 谈何容易？ 小说里的穿越，要么有系统，要么有仓库。 可自己呢？ 自己有的，只有一副强壮的身体！ 这幅身体，从小习武，可以说真的是强壮如牛！比后世自己因为工作而累垮的身体，好了一万倍！ 突然间，楚辰感觉到自己的脑海中仿佛多了些东西！ 不对啊，原来自己也有金手指…… 楚辰的脑海中，竟然出现了全套的近现代工商业发展，以及武器装备知识。 一定是自己在指挥大厅时，身下的那台主机！ 给自己的脑海中传递了如此多的内容！ 本来三十岁出头就成为南天门计划的副总工程师，楚辰对于各类武器，就有着近乎痴迷的研究。 现在，他的脑海中，有了全套的武器发展历程，内容更是详尽无比。 从蒸汽机到内燃机，从栓动步枪到自动步枪，从风帆战舰到航空母舰，从木质飞机到隐身战机…… “这幅身体，加上这个脑子，大有可为啊！” 只不过……放在现在这个时代，稍微是有些难度啊！ 现在正是光绪二年，1876年的5月，左宗棠收复新疆即将开始。 这是一个复杂的时代…… 清政府腐败透顶，官员群体贪污成风，国力衰弱至极，地方督抚权力开始崛起…… 整个帝国，犹如一盘散沙！ 列强纷至沓来，都想在偌大的清国身上撕下一块肉！ 要经过上百年的奋斗，华国才能重现辉煌！ 双航母战斗群遨游大洋！ 军舰在英美等国门口自由航行！ 东风快递使命必达！ 难道，这也是上天让他回来的目的吗？ 建立新军，推翻满清，振兴华夏，打遍列强！ 是啊，现在这个时代，更需要自己！ “喂，别装死了，到地方了！” 周莹的声音打断了楚辰的思绪，玉手的拍打更是牵动了楚辰的疼痛。 原来在楚辰接受记忆畅想未来的时候，面部表情实在是太丰富，周莹早就识破了他的装晕大计。 虽说表面上佯装愤怒，内心中却感觉这个怪人，好像也挺有意思啊。 楚辰一阵无奈，好歹我也是个受伤的人，就不能尊重一下我的病情吗？ 但是想到这个时代受伤之后可怕的感染率，想活命，还真得靠这个美丽的古装女子的帮助。 别管以后怎么样，此刻，先努力活下去吧。 于是乖乖的睁开眼睛，脸上努力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你好，我叫楚辰……” 第2章 残暴的手术 缓缓驶入泾阳县城，马车已经不复野路时的颠簸。 平稳的感觉，让楚辰后背那种钻心的疼痛减轻了许多。 楚辰望向周莹。 只见后者坐在了车厢的最里侧，一身一身粉红色的长裙，让她显得更加苗条。 “这是哪里？” 状态稍好的楚辰，向周莹询问着。 “泾阳县城啊，你不知道么？” 听到周莹的话，楚辰掀开窗帘向外看去。 果然是泾阳，自己受伤就是在泾阳郊外。 此地距离西安只有几十公里。 看惯了现代城市高楼大厦的楚辰，被映入眼帘的街景所深深感染。 低矮的房屋。 拥挤的街道。 街边的小商贩将摊位随地摆放，丝毫没有秩序可言，土质的路面让街上满是灰尘。 逛街的绝大部分是男人，每个人脑后都拖着一条长长的辫子。 这该死的辫子！ 秃秃的额头，长而无用的辫子，简直丑陋至极。 让楚辰无奈的是，自己头上就有一条！ …… 马车最终停到一处写着“周家大院”的院落门口。 宅院相当气派，目测光正门门墙高有5米多。 五进的院落，坐北朝南，放在后世也是妥妥的豪宅。 杨威和护卫小心的将楚辰抬进院中，迎面遇上两女一男。 人未到，声先至。 “又去哪里野去了，还有三个月就是你与吴少爷的婚期，哪有女人整天在外面抛头露面的说法，这还带了个来历不明的死人回来！” 楚辰定睛看去。 迎面走来的女人也算是个美人，虽然没有周莹那么年轻俏丽，但是也差不到哪里去。 没想到，竟然会说出如此恶毒的言语。 周莹深深看了一眼走来的男人，后者见周莹看来，眼神闪躲，消瘦的身体显得很是孱弱。 唉…… 自己这个哥哥，听到嫂嫂恶毒的话语，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我去哪里不用嫂嫂费心，婚不婚期的也不是由你来定，还要等父亲发话！” 见到周莹胆敢忤逆自己，女人变得有些歇斯底里。 “老爷病重，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你还敢有其他想法？吴家可是泾阳的第一大户，肯要你是你的福气。周莹，到时候不嫁你就给我滚出周家！” 周莹感觉到一阵的无奈。 不再说话，反而眼神示意杨威等人继续前进。 并对其中一人催促道：“李二，你快去将药房的杨先生请来。” 叫做李二的护卫，一溜烟向宅院深处跑去。 周莹的嫂嫂，看到周莹不再反抗，将头昂的更高了一些，仿佛像斗胜的公鸡一样趾高气昂。 仿佛打了胜仗一般。 楚辰看着这一幕，心中对于周莹的处境有了直观的认知。 狗血的剧情古今都一样啊，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善良漂亮的姑娘。 “把他放在南侧的房间里吧，等杨大夫过来。” “好的小姐。” 将楚辰轻轻放在床上。 杨威帮他将西装上衣去掉，而后拿来剪刀，把内衫中与伤口血肉相连的粘连部分剪掉。 随后拿来一条干净毛巾，沾着水将楚辰身上的污渍擦净。 看着脸庞恢复干净的楚辰，周莹心中微微一动。 才遇见楚辰时并没有太多感觉。 但是清理完毕之后，怎么感觉有些帅气？ 只见楚辰的五官如刀刻般硬朗，鼻梁高挺如山峦，眼睛因伤痛而更显坚毅。 完全没有这个时代普通男人那种麻木与呆滞。 “伤口先别擦，容易感染”楚辰制止了正要用湿毛巾为他清理伤口的杨威。 “感染？”杨威不解的问道。 杨威的反问让楚辰愣住了。 这个时代还没有细菌这个概念啊！ 手术中伤口感染和发炎的致死率相当高，宫中太监的阉割手术，死亡率大概在20％到60％，有时候死亡率甚至能达到90％！ 要知道法国的巴斯德1861年才证明了空气中有细菌存在，英国化学家廷德尔1876年也就是今年才创立了无菌外科。 楚辰可不想因为感染而挂掉。 “佛观一碗水，八万四千虫。杨大哥，水并不像我们看到的那样干净。在清理伤口的时候一定要消毒杀菌，不然会引起感染溃烂的。”楚辰耐心的解释。 楚辰的这番话全部落入门外走来的杨廷斋耳中。 咦？ 这人也懂医术？ 作为陕西名医的他出生于中医世家，从医二十年经验相当丰富。 在他救治的病人中，有相当一部分是会出现楚辰口中的感染溃烂的。 但是杨廷斋身旁的年轻人却不以为然。 看到楚辰也就是二十岁左右，和他的年纪一般大。 特别是听说回来时楚辰和周莹同乘一车时，更是怒火中烧。 他居然和自己的女神在一个车厢！ 于是便开口说道：“不懂就不要妄谈医道，我们在处理伤口的时候都是用煮沸的开水清理的，你懂什么！” 杨廷斋眼神制止了张青云。 自己这位徒弟聪明好学，但是就是不够沉稳。 说白了，就是太幼稚。 “杨师傅来啦，还请您快给他看一看。” 周莹见杨廷斋走了进来，连忙招呼他给楚辰治疗。 “好的小姐。” 杨廷斋仔细观察了楚辰的伤口，倒吸一口凉气。 后背共两处伤口。 一处是刀伤。 伤口从左肩到后腰，几乎贯穿整个后背，但并不深。 另一处则是枪伤！ 左肩处的枪伤，并没有形成贯穿，想必子弹仍然留在体内，这就需要将子弹取出。 麻烦了！ “这位小哥，你对岐黄之术也有了解？”杨廷斋向楚辰询问道。 楚辰知道，是因为刚才他的那番话引起了杨廷斋的注意。 回应道：“杨师傅，我只是略懂，我的伤还要麻烦您了。” “那你刚刚说的消毒？”杨廷斋继续发问。 “用烈酒吧，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按理说用75％的酒精最好。”楚辰无奈的回答。 周莹此时想起父亲收藏的西凤酒，问道：“西凤酒可以吗，家中正好有。” “勉强能用吧。” 楚辰无奈。 当周莹把酒拿来之后，一场小型的外科手术便开始了。 先是烈酒的灼烧，而后是用火消过毒的小刀深入到肩膀里寻找子弹，这都让楚辰痛苦至极。 “嗯……” 双手紧握床沿，青筋暴起。 脸上冷汗淋淋，面色苍白。 但眼神中却保持着一阵清明，愣是一声不吭。 “小姐……” 紧张的小琴用力抓着周莹的衣袖，好似做手术的是自己一般。 可她没发现，周莹衣袖中的双手，都已经快要将手帕撕扯开了。 杨威站在一旁，心中却翻起波涛。 他也曾在军中打拼，从楚辰的反应来看，不像是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 这个人，怕是不简单！ “怎么还没结束？” 周莹见杨廷斋愣在那里，忍不住出声询问。 “怎么了杨大夫？” “子弹找不着了，不应该啊。” 杨廷斋相当郁闷，这也让楚辰的煎熬更加漫长。 楚辰将嘴里咬着的毛巾拿出，而后虚弱的提醒：“子弹进入身体，可能会因为碰撞到体内的骨骼改变方向。杨师傅，你可以在伤口下方找一下。” “别胡说，子弹真碰到你的骨头，早就把骨头打断了，还会转向？”旁边的张青云一脸不服的嘲讽。 可就在他话音未落之际，杨廷斋激动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找到了！” 第3章 周莹的处境 终于结束了…… 呼…… 楚辰拿下嘴中的毛巾，深深呼了口气。 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楚辰苍白的脸上开始恢复一些血色。 子弹取了出来，这场小型的手术也接近了尾声。 将秘制的金疮药敷在楚辰的伤口之上，杨廷斋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这位公子，现在应该可以了。” “嗯，谢谢杨大夫了。” 楚辰的声音有些虚弱。 “小姐，医治结束了，后面只需要静养和按时换药就没问题了。” 既然手术已经结束，杨廷斋便提出了告辞，带着他的徒弟张青云一起离去。 后者此时一脸的不甘与愤恨，倒三角形状的双眼，不断在楚辰和周莹之间徘徊。 没想到自己竟在周大小姐面前，被这个叫楚辰的男人打了脸！ 可是他却没有发现。 从始至终，周莹都没有关注过他一秒钟，所有注意力都在楚辰身上。 众人走后，吵嚷的小房间终于恢复了平静。 没一会儿，小琴便为楚辰送来了一些生活物资，将东西一件件摆好，小琴捶了捶自己的后腰。 “喂，你可要记得我家小姐的好。她在家里本来就处境艰难，今天又救了你这个来历不明的人。” “嗯，这些我都知道，帮我对你家小姐说声谢谢，怕是要叨扰你们几天，等我伤病好些就离开。”楚辰对于周家小姐是感激的。 没有她的帮助，自己可能就要死在荒郊野外了。 刚穿越就挂了，那自己可能是在穿越人士中的第一个了吧。 楚辰望着空荡的房间，全是古色古香的木质材料。 真是清朝啊。 感觉像做了一场梦。 未来的他，该何去何从呢？ 晚清，两百多年历史，现在的它已经走到了崩溃的边缘。 又逢上外部列强的侵略与殖民，导致百姓生活艰苦，国家也被列强欺辱。 四千人的英国军队打赢了第一次鸦片战争！ 五千余人的英法联军打赢了第二次鸦片战争！ 接下来，再过几年的中法战争也是不败而败！ 十几年之后的中日甲午战争北洋水师全军覆灭！ 再后来八国联军侵华！ 绝不能让这些屈辱再次出现！ 可是自己一没财富二没军队。 想将脑海中的知识变现，何其之难啊！ 楚辰的眼神，不经意扫过桌上的左轮手枪。 那是胡雪岩为了支援左宗棠收复新疆，专门在美国采购的m1873左轮手枪。 也是专门配备给军中的哨官以上人员使用。 枪杆子里出政权！ 楚辰脑海中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 是啊，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 想要改变，必须有一支强大的军队！ 想要拥有军队，现在就有一个绝佳的机会！ 左宗棠收复新疆之战！ 这是在晚清时期打出的最漂亮的战争，打掉了英国支持的阿古柏和俄国人的侵略。 六十四岁抬棺出征西北。 想方设法自筹资金，出征前夕儿子病逝家中，却毅然决然的踏上西征之路。 这是一种怎样的情怀与忠诚啊。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参战！ 这是楚辰能想到的唯一一条路。 这个时代，手里没有兵，其他的都免谈。 有了军队，就有了自保之力！ 但是他先要做些准备，而且也要先报答一下这位周小姐的救命之恩。 因为从刚才的进门过程楚辰就能看出，周莹在家里的处境并不好。 咕噜噜…… 一阵饥饿感传来。 这小琴，准备了那么多东西，偏偏没有吃的。 没想到楚辰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院中的对话。 “小姐，这位楚公子怕不是简单人物呢，穿着奇怪的衣服，身上还有枪，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小琴的声音传来。 周莹直爽的声音响起，“咱们救人又不是图他回报，只是他伤那么重，没人管的话会死的。” “可是三个月后你就要被嫁给吴家少爷了啊！我听他们说他是个肺痨鬼，时日不多了！”对于小姐的未来，小琴十分担忧。 周莹心中又何尝不担忧呢？ 家中生意今年特别难做。 最疼爱自己的父亲忧思成疾突然病重，而嫂嫂一心想让她嫁给吴家大少爷，以此来获得吴家的帮助。 如果嫁给吴家少爷可以帮家里度过危机，这是不是算是自己最好的选择？ 听到这里，楚辰推门走出房间，打断了周莹两人的对话。 “楚公子？你怎么出来了”周莹看到楚辰刚做完手术便走出房门，关心的问道。 “这点伤不算什么，”楚辰虽然确实很虚弱，但是腹中饥饿却是难忍，不好意思的说道：“主要是饿了。” “啊？”周莹忍俊不禁，看向小琴，后者吐了吐舌头：“刚才忘了准备吃的了，我现在就去。” 楚辰又郑重的对周莹表示感谢：“感谢周姑娘的救命之恩，伤好之后必有重谢！” 周莹刚要客气一番，却没想到一个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正是她的的嫂嫂，柳玉梅。 “哟，自己家的生意不关心，救野汉子倒是挺着急”，柳玉梅和身后的丫鬟，款款走进小院，声音一如既往的让人讨厌。 这是第二次见面了，楚辰不打算惯着她。 楚辰默默走到周莹身边坐下，而后掏出怀中的左轮手枪。 左手摩擦着弹匣转轮，注视着柳玉梅，淡定的说：“你说谁是野汉子！” 在楚辰凌厉的眼神注视之下，柳玉梅稍显慌乱。 可转念想到，这可是自己的府邸，又镇定下来。 她决定不理会楚辰。 天知道这个自己嘴中的“野汉子”是什么人。 万一真敢开枪打自己怎么办。 “明日从安化来的茶船就要靠岸，我与你大哥要去赵县令家做客，所以你带人去接船！”对周莹说完后，柳玉梅转身就走。 有楚辰在，她不敢再多待了。 在即将走出门口时，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补充道：“明天这船茶可是今年咱家最大的一批货物，千万不能出了岔子。” 说完没有理会周莹的反应，便快步离开了。 见柳玉梅走后周莹在看着院门发呆，饥饿的楚辰心中疑惑：“怎么了？” “不正常！”小琴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看到楚辰用枪把柳玉梅吓走之后，小琴对于楚辰的感观明显好了很多。 周莹点头，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是啊，之前她从来不让我碰家中的生意，这次这么大的生意居然会交给我。” 事出反常必有妖！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明天我陪你走一趟。” 楚辰放心不下，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自然要帮上一帮。 周莹看着楚辰，本想说不用他去，可是看楚辰坚定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可是，她并不认为有伤在身的楚辰能帮上什么忙。 第4章 茶叶泡水了 自古岭北不种茶，唯有泾阳出茶砖。 茶马古道，唐宋时期西南边疆的的“茶马互市”。 最兴盛的，正是明清时期。 依托于茶马古道，内陆茶叶西行。 经回纥及西域等地，向西亚、北亚和阿拉伯等国输送，最终抵达俄国及欧洲各国。 换来战马等所需物资。 泾阳，位处关中腹地。 靠近古都咸阳、长安，自古就是三辅名区、京畿要地。 正是位于茶叶西行并换回马匹的主道--陕甘茶马古道的枢纽位置。 泾河下游水面宽阔，非常利于内陆茶船溯流而上。 久而久之，泾阳码头作为货物中转站，每日人山人海，摩肩擦踵，船只往来，桅杆林立。 站在泾阳码头入口，出现在楚辰眼中的，就是这样一副热闹的景象。 作为今年周家从湖南安化购买的的最大一批黑毛茶，周莹不得不重视。 特别是觉察到昨天柳玉梅的异常之后。 今天的接茶队伍，堪称强大！ 以杨威为首的家中护卫二十余人。 周氏茶行大掌柜李景林， 一行三十余人一起来进行货物接收。 就在众人焦急等待了一个时辰过后，茶船出现在了众人眼中。 终于来了！ 当三艘两桅帆船在码头靠岸之后，心中担忧的周莹终于舒展了眉头。 茶船还没有停稳，楚辰一行人已经迅速向茶船靠拢了。 只见茶船上走下来一行人，为首之人就是茶船的主人，程余谦。 “程伯伯，家父身体抱恙，这次由我代表周氏茶行来接收这批茶叶。” 周莹眼含笑意，自然而平静的向来人打着招呼。 跟着父亲耳濡目染，商场上的这一套，周莹已经无比熟悉。 楚辰也将眼神望向面前的茶商。 这就是此时的富商吗？ 这位周莹口中的程伯伯，真当得上腰缠万贯一说。 怕是不下两百斤吧！ 大大的肚子，圆圆的脑袋。 程余谦是安化最大茶商，小小的眼睛中透着精明。 丝毫没有因为周家只来了个女子而轻视。 “莹莹说的哪里话，我们两家生意做了这么多年，只是例行交接罢了，谁来都一样。”程余谦笑道。 “卸茶！” “住手！” 就在程余谦安排船上的伙计准备卸船之时，突然从斜下里冲出一行四十余人，将众人拦下。 果然来了！ 楚辰心道还真的是有意外出现。 周莹望向来人，美目盯着为首一人，愤慨道：“沈良辰，你干什么！” 果然反派都是欠揍的模样啊。 楚辰看着一身绫罗绸缎，手带墨玉扳指，吊儿郎当的沈良辰。 “按照三家协议，今天是我沈家使用这一号码头，怎么你们周家把我们的泊位给占了！” 玩世不恭的语气，再带上落在周莹身上的肆无忌惮的眼神，沈良辰标准的纨绔子弟模样。 “今天不给我们沈家一个说法，谁都别想卸货！” 周莹心中咯噔一下，望向茶行掌柜李景林。 李景林也是满脸的疑惑。 昨日少奶奶柳玉梅，告诉他们的就是在一号泊位进行货物交接，这其中难道有什么隐情？ 周莹看到李景林的表情，心中便想到他也是不知情。 柳玉梅！肯定是她使得绊子。 “沈良辰，你们家现在又没有船只要进，我们着急卸货，卸完就走。” 周莹在不知道具体泊位安排之前，也只能这样跟周良辰商量。 可存心捣乱的沈良辰又岂能这么容易答应？ 要知道泾阳三大茶商，吴家，沈家，周家，因为生意原因可是势如水火。 “什么时候做生意需要一个女子抛头露面了，你父亲出不了门，让你大哥周鼎盛来跟我说话，不然今天你们这货卸不了！” 沈良辰说完，安排身边的伙计将船边的泊位通道死死守住。 周莹无奈，不知情的情况下她也不能随意和沈家产生冲突。 此时双方护卫均有二三十人，一旦打起来不好收场，说不定还要吃官司。 于是只好吩咐李景林。 “李掌柜，你快去县衙去找我大哥，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在李景林派人去询问周鼎盛期间，众人只能原地等待。 楚辰心中疑惑，沈家一行人的目的何在？ 只是为了不让周家卸货？ 不对劲啊。 他们在拖延时间？ 目的又是什么呢？ 百思不得其解之时，楚辰不经意看向前方的茶船。 茶叶！ 对，今日最重要的就是茶叶，他们难道想在茶叶上做文章！ 楚辰快步走向周莹，低声道：“一定要防止沈家人在茶叶上做文章，我怕他们目的在茶叶上。” 周莹听闻后也是一惊，这两船茶叶可是她周家今年最大的一批货。 一旦出了问题，那一个月后的茶道大会，她周家可就没有任何竞争的资格了！ “程伯伯，请您务必让船上的人看好茶叶，我怕沈家人搞破坏。” 周莹担心的提醒程余谦，语气中透露着焦急。 程余谦听到之后也是特别重视。 赶忙安排人向船上传消息，货要是在船上出问题，可是他自己的损失。 当传信人回去约五分钟后，船上突然产生了一阵慌乱，隐约中有人大喊。 “船进水了！” 楚辰心道，不好！ 管不上是不是越俎代庖，楚辰知道现在要抓紧抢卸茶叶，避免有更大的损失。 于是喊道：“杨大哥，我们拦住沈家人。程老板，快安排人卸货！” 可沈家人又如何能让他们顺利行动？ 沈良辰看周家要动，于是吩咐沈家人拿着棍棒挡在前面：“我看谁敢动，谁动打谁！” 看到这场景周莹急得不行，再耽搁，这茶叶怎么办？ 楚辰心想不能再等了。 “啪！” 一声枪响止住了剑拔弩张的双方。 “啊！”一名沈家伙计抱腿在地上翻滚，楚辰一枪击中了他的大腿。 回过神来的众人才看到，楚辰将枪口指向了沈良辰！ “再敢阻拦，我要你的命！”楚辰怒目圆睁，一步步走向沈良辰。 此时的沈良辰面露惊恐，怎么出现了这么一个持枪的男人？ 他不记得周家有这么一号人啊，看他毫不犹豫开枪的样子，这是个不要命的主！ “卸货！” 看到楚辰掌控了局面，程余谦赶忙命人开始卸货。 可是当所有货物卸完之后，程余谦却慌忙跑向周莹。 “莹莹，有一半茶叶泡水了！” “什么？！”周莹俏脸瞬间变得煞白。 第5章 竟然是他?! 沈良辰微眯着双眼，看着周家一行人忙活着卸着茶叶。 有一半茶叶泡水了？ 沈良辰嘴角上翘，冷笑之色明显，白皙的脸庞显得有些妖异。 遗憾啊！ 要是没有楚辰搅局，泡水的茶叶何止一半！ 完了！ 周莹瞬间心如死灰。 这是周家今年在茶道大会上，要拿来售卖给西域商人最大的一批茶叶。 也是今年周家，能否维持住泾阳三大茶商的关键！ 可现在，竟然有一半茶叶泡水了。 再从湖南进茶过来，根本来不及！ 而且，周家已经没有这么大笔的资金可以用来周转了。 “沈良辰，你们干的好事！” 周莹瞪大了双眼，巨大的愤怒让她呼吸都变得急促，胸膛快速起伏。 冲着沈良辰怒斥着，心中有一万个想要杀了他的念头。 可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沈良辰却一脸无辜的回复：“你可别乱冤枉人，我连船都没上，怎么可能是我呢。” 说完，还冲着身边的伙计问道：“是你吗？要是你搞得破坏的话，赶快承认啊，周家人可是着急了呢。” 楚辰围着茶船看了一圈，发现船周边没有任何漏水之处，想必问题出在了船底。 泾河码头外的河道每天经过的船何止上百，肯定没有暗礁存在。 看来，这沈家少爷，可并不像面上的那么玩世不恭啊。 他来到码头阻止众人上船之前，想必就已经派出水鬼下水凿船。 再辅以岸上牵制，将众人的关注点都放在码头之上。 层层设计，环环相扣。 这时候，凿船的水鬼想必早已远遁，想抓住人是不可能了。 但是，想要用泡水这一招来击垮周家，要是没有他楚辰在此，可能也就成了。 可是现在他在这里，沈家的计划怕是要泡汤！ 楚辰来到周莹身旁，见后者有些失神，连忙安慰道：“不要慌了神，先把所有茶叶运回去，还有办法。” 像是落水中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周莹下意识握住楚辰的手，脸上满是期望的表情，急忙询问：“你真的有办法？” “神仙来了也没用！你就剩这一半的茶叶，想要完成茶道大会上的竞争，想都别想！” 沈良辰嚣张的叫喊。 还不忘冲着周围看热闹的人群继续叫嚣：“想必大家也不会把茶大量卖给周家了吧，谁卖的话那就是与我沈家茶行作对了，这以后在泾阳做生意，就不好办了啊。” “这下周家难办了。” “是啊，周家老爷子本来就重病卧床，又出现这样的大事，周家怕是要一蹶不振了。” “让一个这么年轻的女娃娃抛头露面。本来就不吉利！” 周围人的议论声像一波一波的潮水，仿佛要把周莹淹没。 能给她力量的，唯有手中握着的楚辰的大手。 看着周莹满眼期待的望着他，楚辰一脸坚定：“我做不到的话，也没有人能做到了。” “好大的口气！” 熟悉的声音传来，一行人匆匆忙忙赶来。 走在最前面的妇人，走路时屁股都要扭到天上去了。 正是周莹的嫂嫂，柳玉梅！ 柳玉梅到场，狠狠瞪了一眼沈良辰。 她现在后悔万分！ 沈良辰与她说好的，只是在码头卸货时给周莹一个难堪。 这样的话，让周莹知道她不是做生意的材料，以此来断绝周莹接管家里生意的念头。 正因为如此，所以她才会配合沈良辰。 因为五天后才是知县赵白石母亲的六十大寿，其实祝寿的话近几天哪天都可以。 可没想到，周良辰来了个暗度陈仓！ 他是想要整垮整个周家！ 周鼎盛一行人围着卸下船的大块茶包看了又看，确认了半数以上的茶叶都泡了水。 “完了完了完了……” 周鼎盛瘫坐在地。 手中捧着泡水的茶叶，口中呢喃着。 这巨大的打击，让本来就性格懦弱的他感觉天都塌了。 柳玉梅则从刚开始的慌乱中清醒过来。 一不做，二不休！ 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倒不如，趁此机会让周莹彻底交出经营权！ “说的好听，还有一个月茶道大会，届时整个西北的茶商都要参加。这时候我们的茶叶出了问题，这不是自绝生路吗？！” 柳玉梅不放过任何一个打压周莹的机会。 “事已至此，你说这些又有什么作用？” 楚辰见周莹因茶叶泡水而遭受打击，于是主动说道：“而且我说了我有办法可以解决这事，难不成你也有办法？” 柳玉梅哪可能会有办法？ 到了现在这个程度，除了认赔，她想不出有什么方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于是赶忙撇清责任，并对着身边的几个闻讯赶来的老人说道：“好，既然你那么有信心，那咱们就打个赌！二叔三叔，她周莹如果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我就认她当周家的主事人。可是她若解决不了，那可必须三个月后嫁给吴家大少爷。请您二位做个见证。” “周莹，你答不答应？”柳玉梅急切道。 小琴听闻这话，赶忙拉着周莹的衣袖劝阻：“小姐，可不能答应啊，这是你的终生大事！” 周莹在柳玉梅说出这话时早已知道她的目的。 从昨天让她来接货就已经开始谋划了，目的就是为了获得周家的权力！ 答应还是不答应？ 周莹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握着楚辰的手，赶忙放开，俏脸一红。 但看向楚辰坚毅的表情和不容置喙的眼神，她心中一定。 “好，我答应你！” 听到周莹答应下来，柳玉梅心中暗喜。这个局面，神仙也解决不了！ 她看着坐在地上无能的丈夫，心道这周家的大权就要落在自己手中了。 楚辰看周莹竟然真的信了自己，心中感慨周莹倒真是个果决的女人，在关键时刻竟然没有犹豫。 不过，这一次，她赌对了！ 后世的楚辰，父亲就是经营黑茶的行家，面前这个问题，刚好在自己的认知范围之内，根本就不是问题！ 这泡水的茶，不光是能卖，还能让它大卖！ 就在众人刚要离开码头之际，却突然之间涌入一群官兵，约么有十几人的样子。 为首之人一身官服，脸上表情严肃，从身前官服补子图案看来，正是七品文官的鸂鶒。 “赵知县，您怎么来了？”柳玉梅见到知县前来，热情的迎了上去。 “本县听闻此处有人持火器肆意伤人，亲自前来抓捕！” 赵白石没有因为柳玉梅刚送完贺礼就区别对待，反而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沈良辰跑到知县赵白石身边慌忙跪下， “知县大人，请您为小民做主啊！就是他用火器打伤了我沈家茶行的伙计。当街行凶，嚣张至极！”指着楚辰说道。 “来人，把他拿下！” 随着赵白石一声令下，十余名身穿捕快服装的衙役将楚辰围住。 “住手！”楚辰大喝，“你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想要抓我？” 楚辰的嚣张气焰让赵白石略显迟疑，这人气势如此之盛，口气也很大，莫非他是了不起的人物？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有什么不能抓的，你是何人？”赵白石还是不敢立马动手，于是询问道。 “我乃陕甘总督左宗棠左制军的亲兵，奉命到此执行公务，你确定能抓得了我？”楚辰沉着应对。 楚辰表面上沉着冷静，但其实心中也是惊疑不定，因为他在赵白石的脖子上看到了一个梅花状胎记。 而这副身体原先主人的记忆里，试图抢劫军火的马匪有三位首领模样的人物，其中一人脖子中也有一块胎记。 胎记的形状，和知县赵白石脖子中的，一模一样！ 竟然是他？！ 第6章 被捕入狱 这下难办了！ 关于开枪，楚辰在开枪之前就想过这个问题。 持枪伤人，一旦官府追究，他便将他护送武器被马匪打劫之事说出。 想必以为西征军执行公务为由，一个县官还不敢抓他。 可是现在不行了！ 如果知县赵白石真是劫匪的一员，楚辰绝不能说自己是押送军火的护卫。 否则，知道楚辰是漏网之鱼的赵白石，定然会对他痛下杀手。 只能以左宗棠亲兵的身份压他一压，先拖延住时间，再寻他法。 沈良辰等人面露惊恐。 他是左大帅的亲兵？ 他们可是知道，左宗棠前两年在陕甘率部平叛的威名。 这要是真惹到了他的手下，可不是钱财能解决的了的！ 赵白石现在心中也是七上八下。 左制台的亲兵，难道是为那事而来的？ 不可能啊，这才过了两天。 左宗棠还远在肃州，不可能这么快。 但是安全起见，必须把这个叫楚辰的控制起来，然后再摸清他的底细。 且不说这个时代能随身带有手枪的人也是凤毛麟角，单凭他敢持枪伤人，定然也是有所倚仗。 赵白石心中稍定，沉声道：“你说你是左大人的亲兵，可有证明？” 楚辰掏出左轮手枪，吓得周围衙役拔刀而向。 “不要紧张。”楚辰摩擦着手中的m1873手枪，平静的说道：“此手枪就是左公亲赠，不知道可否证明啊。” 赵白石接过手枪，定睛看去，手枪握把上确实刻有一个“左”字。 周莹看着赵白石脸上迟疑的表情，心中大定。 没想到路边随便救了个人，竟然是一个大人物！ 柳玉梅等人便是如丧考妣了。 前一天她还在骂这位左大帅的亲兵是“野汉子”，这可如何是好？ 赵白石不想就这么轻松放过楚辰，万一楚辰是为那事而来，他的身家性命可能不保。 于是赵白石逞强道：“既是公干，必须有大帅手书。没有，便要跟我走一趟，待核实清楚再行处置！” 沈良辰听到知县这么说，心中大定，嘲讽道：“对啊，你说是左大帅的亲兵你就是了？我看你就是个无业游民！” 而后沈良辰冲着赵白石恭维说：“赵大人，我看还是赶忙把他下狱，他随身持枪，就是个土匪。” 楚辰看出赵白石的疑虑，心中更是有些确定这位知县大人与马匪有关系。 “我的身份还容不得你们怀疑，谭钟麟谭抚军与我前几日刚见过，他可证明。” “既然赵大人让我回去核实身份，那容我交代一番，跟你去趟县衙又何妨。” 楚辰说完，转过身来，悄悄将一枚玉佩交于周莹手中，并在她耳旁耳语一番，而后便跟着赵白石一行人离开了。 沈良辰见楚辰被赵白石带走，想到周家刚找到的“靠山”都被带走了，心中莫名的高兴。 “周莹，别愣着了，你这所谓的左大帅的亲兵都被抓走了，还异想天开呢？”嘲讽完周莹等人，沈良辰也带着沈家人离开。 周莹根本无心理会其他人的言语，她的内心，因为楚辰的话惊起阵阵波澜。 “这是陕西巡抚谭钟麟赠予我的玉佩，你让可靠的人拿着我房间里桌子上的小册子，加上这块玉佩。以最快的速度去找巡抚谭钟麟，告诉他左公军火被劫，赵白石有重大嫌疑！” 赵知县？抢劫军火？ 周莹心中七上八下。 楚辰被赵知县带走，而如果楚辰说的是真的，他岂不是危在旦夕！ 想到楚辰走时一脸的淡定，周莹就一阵心慌。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怎么还那么平静？ 但是事不宜迟，一旦赵知县觉察出什么，楚辰必然命不可保。 回到周府之后，周莹赶忙叫来杨威， “杨大哥，得麻烦您跑一趟西安……” 听到周莹的话，杨威瞪大了双眼。 “这可是天大的事啊！” “嗯，所以事不宜迟，杨大哥你赶快出发。” 杨威不敢耽搁，取马而出！ 泾阳到西安巡抚衙门70余里路，快马加鞭一日可返！ 县衙这边，楚辰本想着赵白石会以礼相待。 可是没想到，刚到县衙便被卸去枪械关入狱中。 不过楚辰并不担心。 他被带走时那么多人看着，而且还自称是左宗棠的亲兵！ 赵白石在没有确认楚辰身份之前，不会动他。 唉…… 赵白石此时却是犯了难，心中也是后悔不已。 不该为了贪图升官，而攀上京城的王爷啊！ 谁能想到，这大清的王爷，居然让手下掌控的八旗兵丁去抢左大帅的军火！ 这事儿要真的暴露了，王爷没事儿，可他一个小小的知县必死无疑，而且是抄家灭族的重罪！ 其实本次抢劫并没有成功，八旗子弟的战斗力太弱了。 楚辰所带领的一百余人，虽说不像久经沙场的湘军精锐那么勇猛。 但是作为胡雪岩商业帝国的卫队，最不缺的就是钱。 枪法，都是子弹喂出来的。 所以在胡雪岩的资助下，卫队成员训练有素，枪法很准，而楚辰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在遭遇打劫之时，同为押运队伍的百余名老湘营士兵，竟然没有楚辰的卫队打的勇猛。 也正是楚辰率领二十余名护卫垫后牵制，军火护送队伍并没有被三百余名八旗士兵吃掉。 想到这些赵白石就是一阵懊恼。 不仅没有抢劫成功，八旗三百余人还被杀掉了八十余人，怕事情败露清理完现场然后迅速远遁了。 此时怕是已经回到了京城！ “振清，你速速拿着我的书信，去京城，找王爷！” “遵命！” 赵白石的想法是，让王爷派见过断后队伍的人来认人。 看看这楚辰，到底是不是押运军火的一员。 如果是，那必须斩草除根！ 此时的楚辰正在悠哉悠哉的观察着牢房，没想到自己回到清朝之后第一天就进了监狱。 在众多人面前他亮出了左宗棠亲兵的身份，没有确定自己知道赵白石是劫匪之前，自己是安全的。 他赵白石还不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做赌注，所以肯定要核实完身份才可以。 “楚老弟，真是不好意思啊，在没有确认你的身份之前，只能委屈你在这里待上两天了。” 赵白石缓缓走入牢中，脸上堆满了笑容。 表情中充满了歉意，仿佛楚辰被关入监牢并不是他的命令一般。 楚辰知道，自己越是客气越是心虚，越会引起赵白石的怀疑。 于是对他不假辞色，说道：“赵知县也是秉公办事，对于西征军也是颇为照顾，等回到大营，届时我肯定会向大帅禀报一二的。” 夹枪带棒的言辞并没有让赵白石气馁，反而关心道：“呵呵，楚兄弟，老哥也是无奈之举啊，毕竟职责所在。不过，不知楚兄弟来到本县有何贵干啊。” 楚辰注意到赵白石语气中的试探，这赵白石还是不死心啊。 可是想从言语中就套出楚辰的底细，怕是太天真了。 楚辰又怎么可能让他得逞。 “大军出发，为避免伤亡，大帅命我来此联系采购绷带以救伤兵，其他的就不便告知了。”楚辰语气生硬。 赵白石见从楚辰口中问不出有用的信息，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拂了拂衣袖，转身便离开了牢房。 看来，还要另想它法…… 第7章 图穷匕见 赵白石在屋中来回踱步，眉头紧锁，手中的两个铁核桃捏的滋滋作响。 究竟怎样去确认楚辰的身份？ 回想起在码头的情景，赵白石突然眼前一亮！ 周家，柳玉梅！ 既然楚辰是随周莹去的码头，周家人定然知道他的底细！ “速速将周家的柳玉梅给我带过来！” 就在赵白石令人急招柳玉梅前来的同时，楚辰正在盯着同监房中的怪人。 刚才监牢送来晚上的饭菜，有两人份。 一份是楚辰的。 另一份，属于楚辰现在眼中的怪人。 楚辰来到监房之后，就发现有一个人已经在里面了。 可这个怪人背对着楚辰一直在睡觉。 这个怪人从背影来看相当高大啊！ 目测身高能有一米九，且后背浑厚，手臂粗壮，就好似现代健身房中走出的健美冠军。 但是他的肌肉线条绝对不简单！ 根本不是蛋白质堆积起来的花架子，而是蕴含着恐怖的爆发力。 “喂，大个子，别睡了。” 楚辰晃了晃这个怪人的肩膀。 没想到，下一秒却感觉耳边劲风阵阵，一个小山一样的拳头就向着楚辰袭来！ 楚辰也是长期习武之人，一个闪身后退了两步，堪堪躲过了来袭的拳头。 “谁在打扰俺睡觉，吵死了！” 一直在睡眠中的怪人仿佛因为被打搅了美梦而生气。 楚辰心中震惊。 这怪人随随便便的一拳，竟然有如此恐怖的威力。 若是全力为之，那该有多大的劲道？ 看见怪人盯着自己，楚辰语气中暗含怒气：“大个子，叫你吃个饭差点被你打死。” 从睡梦中逐渐清醒的杨天寿，搓着双手，满脸不好意思：“哎呀，不好意思啊，你没事儿吧？” 这憨厚的小表情，竟像是犯错的小学生。 楚辰感到一阵好笑。 前一秒还是杀伤力极强的钢铁巨兽，下一秒却变成人畜无害的小猫咪。 “没事儿，快吃饭吧。”楚辰对着监牢送来的饭菜说道。 壮汉看着送来的饭菜眼神冒光。 虽然他的伙食，只有两个像砖块一样硬的窝窝头，几根绿菜叶子。 壮汉几秒钟就干光了自己的食物，而后嗷嗷待哺的看着楚辰的手中的窝头。 楚辰一脸无奈，将自己剩下的一股脑全给了他。 吃完之后的壮汉好像相当满足，言语中也像是把楚辰当成了自己人：“嘿嘿，你是个好人。” “你是为什么被关进来的啊。”楚辰好奇，这个大个子性格温和，为什么会进入监牢。 壮汉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闪躲，而后又憨憨的回答：“家中受荒，俺和俺娘流落泾阳。前几天因为替一个大姐出头，打了衙役，俺就被抓进来了。” 毁家知县，灭门刺史。 楚辰没有注意到壮汉眼神中的闪躲。 想到赵白石这人如果连劫军火都干的出来，楚辰对于壮汉的说法很容易接受。 “你叫什么？” “杨天寿。” “你父亲呢？” “死了。” “家里还有什么人？” “还有俺娘。” 楚辰感受到了杨天寿语气中的低沉，想必提及他死去的父亲心中定然是不好受吧，也就不再多问。 楚辰心想以杨天寿的身体素质，稍加培养还是很有潜力的，便有了拉拢之心。 楚辰对杨天寿说道：“如果有可能，你愿意跟我离开吗。” “嗯！你是好人，俺娘说跟着好人有饭吃。不过，你能让俺出去？”杨天寿毫无心机的回答。 “呵呵，会的。”楚辰略微一笑，而后开始便闭目养神。 从苏醒过来手术，再到码头风波，直到现在，有伤在身的他也感觉很疲劳。 杨天寿又睡了。 呼噜声震天响，楚辰是一阵的羡慕。 可是他心中担忧的，是赵白石随时可能到来的突袭！所以只敢浅睡闭目养神。 没过多久，监牢走廊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 却没有一点言语声传来，肃杀之气轰然而至。 楚辰双眼猛然睁开，不对劲！ 身边的杨天寿鼾声一停，而后翻了个身，呼噜声继续响起。 监房木质栅栏门被打开，赵白石负手走入，身旁跟着一个大夫模样的老头，背着药箱。 一脸人畜无害的赵白石温言道：“楚兄弟，听闻你身上有伤，特地带了大夫来给你换药。” 楚辰心道，坏了！ 赵白石是如何知道自己受伤之事？ 定然是周家那边出了问题。 再联想到今天柳玉梅对赵白石的殷勤，那必然是她了。 她见过楚辰穿着血衣被抬进的周家！ “就不劳烦赵知县了，我的伤口必须用特制药膏才能治疗。” 楚辰尽量去避免枪伤伤口的暴露。 赵白石感受到楚辰的抗拒，心想这楚辰肯定有问题。 “这位王大夫可是我泾阳名医，不看伤口楚兄弟又怎么知道他治不了呢？” 赵白石坚持。 “一事不劳二主，我这伤口已由杨廷斋杨大夫处理过了，不需要其他人再医治！” “如果本官非要看呢？！” 赵白石的言语中透露着强硬。 楚辰看着赵白石阴翳的眼神，知道赵白石对他的怀疑在一步步加重。 “小小伤口居然能得到大人的关心，楚辰先行谢过了。那就请王大夫帮楚某看看，可要好好看仔细了！” 楚辰无奈，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但是浑身肌肉已经被其调动的进入战斗状态，体内肾上腺素飙升。 因为一旦被断定为枪伤，赵白石很有可能会对他下手，毕竟这个时代火器受伤还是很少的。 恰逢军火被劫前两天才发生，各种时间刚好对的上。 随着伤口处包扎伤布的一层层剥开，现场气氛安静异常，只有杨天寿的呼噜声在起起伏伏。 门外的衙役，想起赵白石来之前的吩咐，右手已经握住佩刀的刀柄。 最后一层伤布揭开，王大夫盯着伤口来回看了一会儿，扭头望向焦急等待的赵白石。 “枪伤，而且是新伤，不超过五天！” 赵白石目光一凛，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对着监房外等待的衙役使了个眼色。 余光看到拔刀而进的衙役，早就做好准备的楚辰，动作更快。 他已经不能等到所有衙役进入了。 到时候双拳难敌双手，怕是要吃亏。 此时暴起反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转身将王大夫一把推开，而后楚辰双腿猛然发力，身体像离弦之箭快速冲向赵白石。 擒贼先擒王！楚辰的目标相当明确。 赵白石向着监房门口飞退。 他跑，他追，他插翅难飞！ 一个晚清文官的速度又如何比得上长期习武的楚辰。 即使他参与了劫案，也只是被拉着做一个参与人而已，并不是真正的劫匪，也没有劫匪的武力！ 在即将逃出监房时，楚辰还是抓住了赵白石的长袍，寸劲迸发将他重新拽进了监房，后者狠狠摔倒在墙边。 监房外的衙役速度也相当之快，想必是赵白石精挑细选之人。 在楚辰回身想要制住赵白石之时，门外的衙役也已经冲入门中。 并且其中一人将手中钢刀砍向楚辰。 进退两难！ 想要拿住赵白石，就要硬扛这势大力沉的一刀。 想要避开这致命的一刀，就要失去拿住赵白石的机会！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斜下里猛然冲出一人，一脚将举刀的衙役踢飞。 “我看谁敢伤我兄弟！” 第8章 不义之财 这小子终于出手了！ 从最开始观察这个壮汉时，楚辰就感觉很奇怪。 杨天寿骨骼粗大，肌肉线条充满爆发力，双手老茧厚实。 这是常年练武的标志！ 可是这个壮汉在和楚辰对话时，他却显得有些过于单纯了。 这杨天寿定然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会有所隐瞒吧。 不过楚辰倒是不在意。 第一次见面，谁又会对别人掏心掏肺呢？ 除非他是傻子！ 既然侧面有了杨天寿的支援，楚辰轻而易举的就逼近了赵白石。 “你干什么！你不要冲动啊楚辰！” 赵白石见楚辰冲向自己，一阵惊慌。 不冲动？ 呵呵，老子清醒得很！ 为了不给赵白石反抗的机会，楚辰对着他的左右肩膀各一记重拳。 赵白石的双臂便瘫软下去，已经毫无抵抗的能力。 回过头来，眼前的场景让楚辰略显震惊。 他想到过杨天寿很猛。 没想到他这么猛！ 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门里门外的四个衙役，竟然已经七荤八素的躺了一地。 始作俑者杨天寿，正在摩拳擦掌。 那意味很明显。 这几个人，还不够塞牙缝的！ “算是逃过一劫吧！” 就在楚辰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阵凌乱的脚步和嘈杂的声音传入监牢。 楚辰心中一紧，这知县不会又安排了什么后手吧！ “定然是王爷派人来了，哈哈哈，小子，你就等死吧！” 瘫软在地的赵白石已经疯狂了，听到动静后歇斯底里的喊叫。 听到这话，楚辰和杨天寿对视一眼。 两人明显已经开始调整身体状态了，这时候再来援军，怕又是一场恶战！ “什么王爷？赵知县，你好像隐瞒了很多秘密啊！” 来人的发问让监牢中的众人愣住了。 待看清来人之后，楚辰心中大喜。 是杨威！ 巡抚谭钟麟派的救兵到了！ 还好！ 杨威见到楚辰身上毫发无损，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楚兄弟，这是巡抚麾下吴克虏吴参将，正是受谭抚台之命前来解救你的！” 听见是谭钟麟麾下抚兵的参将，楚辰赶忙上前抱拳：“有劳吴参将长途奔波，楚辰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 吴克虏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这位谭抚台口中的大才竟然只有二十岁左右！ 再想起这杨威带过去的《战伤救治手册》。 那可是可以极大减轻军队战斗过程中的伤亡的一本手册，一旦被用在军中，其价值不可估量！ 没想到，竟然也是出于这个二十岁的年轻人之手！ 吴克虏抬手回礼，不敢托大，待这手册送至左宗棠左大帅手中，这楚辰怕是要一鸣惊人。 将赵白石等人关押在监牢之中，众人回到了县衙正院。 楚辰将赵白石等匪徒打劫军火一事，详细向吴克虏解释一番。 然后将赵白石在狱中发现楚辰身份之后，想要杀人灭口之事也一并说出。 “吴将军，我建议迅速对赵白石进行突审。特别是后来他说出的王爷，估计此案牵扯甚大，迟则有变！” 楚辰担心赵白石所说的援军，所以催促着吴克虏。 但是吴克虏心中却犯了嘀咕。 居然涉及到了什么王爷！ 按照巡抚谭钟麟的指示，如果只牵扯赵白石这一个知县，那就迅速处置。 但是现在牵扯到王爷，想必参与抢劫军火的要么是王爷的私兵，要么是八旗兵。 这事儿关系太大，并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参将可以定夺的。 于是吴克虏向楚辰说道：“楚兄弟，不好意思，此事牵扯甚大，我得先请示巡抚大人才能再做处置。 楚兄弟也是疲惫不堪了，先回去休息吧，一旦有结果第一时间通知你。” 虽说心中不甘，但是楚辰也知道，凭借一个抚标参将，放在后世也就是警备区司令，又如何敢轻易撼动王爷这样的中枢巨擘呢。 “好吧，吴将军，那我就先回去了。” 刚出县衙内院，一直沉默不语的杨天寿突然向楚辰说道：“楚大哥，我需要去一趟赵白石的住处。” 楚辰被杨天寿的话整的有点蒙圈，于是向杨天寿询问：“去干什么？” “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一份家里的东西。” 见杨天寿不愿意明说，楚辰心中对于他的好奇又多了一分。 这小子敢进入知县房间，胆子倒是不小！ 不过楚辰并没有拒绝，去赵白石的住处，正好可以找一找他和王爷勾结的线索。 于是两人从县衙曲折处绕进了后院。 赵白石的书房并没有多么奢华，简单的桌椅板凳加上一个博古架。 博古架上面，放置着瓶瓶罐罐和收藏的书籍。 翻找了半天，两人并没有什么收获。 杨天寿一脸的失望，这小小的房间他已经翻了两遍，看来那个东西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 楚辰也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线索。 这赵白石的书房，有些太过寒酸了！ 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以赵白石的为人，抢劫的事儿都敢做，不可能这么清廉。 难道，有密室？ 会在哪里呢？ 楚辰扫视整个房间，唯有那个博古架最为可疑。 想起前世中电视剧里各种密室，楚辰试着拿动博古架上的每一件物品。 “啪” 楚辰拿起最角落里的一个小花瓶之时，突然传来一个机关转动的声音。 然后，就在两人不可思议的眼神中，博古架向右边移动了大约半米，中间露出一个向下的台阶。 卧槽，真有？这是楚辰的感慨。 卧槽，楚大哥真厉害！这是杨天寿的感慨。 事不宜迟，随后两人举着灯台进入密室之中。 密室不大，只有八九个平方的样子。 可里面的东西不少！ 共放置了三个四层木架子。 左侧架子全是金银玉器，右侧架子多是些瓷器绸缎。 而最里面的架子，只有三个不大的木盒子。 对一个现代人来说，左侧架子场面还是比较震撼的。满架子的金锭银锭，大致都是五十两一个，足有上百个。 正在楚辰感慨的时候，杨天寿却并没有关注金银，而是已经走向了最里面的三个盒子。 当楚辰跟上杨天寿的时候，杨天寿正盯着最后一个盒子中的物品，面露喜色。 这是一个地图样式的物品，上面写着一首小诗。 “这是什么？” “俺父亲遗留之物，我也不知是什么，他走之前俺母亲好生保管，说是俺家未来兴旺之所在。”杨天寿对楚辰并没有什么隐瞒。 既然是杨天寿家传之物，楚辰也就不再关注。 抬手将另外两个盒子打开。 一个盒子里装的正是自己的m1873左轮手枪。 另一个盒子里，竟然全是银票！ 均是一万两或者一千两一张，细数一下，总数竟有五十万两！ 楚辰再一次感慨这晚清官员贪腐的力度。 一个知县，都能够贪到五十万两。不过想想又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可能。 晚清户部的存银曾经不到十万两，一个堂堂几亿人口的国家，财政上只有不到十万两银子，银子都去了哪里？ 除商人外，绝大部分都在一层一层的贪官手中！ 庆亲王奕匡，就凭借卖官受贿等方法贪污白银一亿两！ 放在此时，北洋水师最大的战舰定远舰，只需要白银170万两，庆亲王奕匡自己的财富就可以购买将近60艘！ 上行下效，这样的腐朽的大清，这样贪污的官员，哪有不输的道理？ 既然是不义之财，那自然是全部揣走！ 第9章 我能证明 离开县衙之后的楚辰和杨天寿，各自心满意足。 楚辰感受着怀中鼓鼓囊囊的银票，一阵的开心。 这可是小小的发了一笔大财啊！ 幸亏杨天寿提议去查看赵白石的府邸，不然这银票不知道要落在谁的手里。 “天寿，这是你的！” 分别前，楚辰将一万两银票交到杨天寿手中。 “辰哥，俺不要！” 楚辰猛的给他一万两银票，让他有些局促。 “天寿，这钱不是给你的，是给阿姨的！拿着！” 毕竟杨天寿还有一个老母亲需要供养，看杨天寿的样子，也不适合出去做一些下人的工作。 这些银子，想必可以让他生活的更好一些吧。 “好吧，谢谢你辰哥，这银子我肯定会还给你的！” 杨天寿的话楚辰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几年后，杨天寿还给他的，不只是一万两，而是翻了上千倍的回报！ 即使到了分别，楚辰也没有细追究，那副地图模样的绸缎到底是何物。 每个人都有秘密，楚辰只知道，杨天寿在狱中救了自己，这就可以了。 楚辰回到周家的时候，周颖等人已经在小院里等待了很久。 “你回来啦！没事儿吧？” 楚辰是因为她才开的枪。 不然也不会被抓！ 周莹见楚辰完好无损的回来，眼中充满了欣喜。 “嗨，小事儿！现在知县的问题解决了，你给我说说茶叶的事儿吧。” 既然答应了周莹要帮她解决茶叶问题，自然不能食言。 他能在周家待的时间，估计也不会很长。 《战伤救治手册》这个东西，放在内行人眼中，肯定能看出它的价值。想必久经沙场的左宗棠，定然能觉察出它的意义重大。 手册中虽然介绍较为详尽，但是一些具体操作例如止血位置，包扎手法，固定事宜，都是需要楚辰现场进行演示教授的。 这也是他在左宗棠那里的一块敲门砖，这次西征，他不想碌碌无为。 可是周莹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向他发问。 “你先给我说说你的事儿，又是军火，又是抢劫的。” 说实话，周莹对楚辰很好奇！ “其实很简单，我是押送一批军火去肃州的，中途遭遇了马匪袭击，受伤之后被你所救。赵白石和军火被抢一事脱不了干系，现在已经被收押了……” 楚辰言简意赅的将他的来历，以及知县赵白石相关事宜告知周莹。 听闻知县赵白石竟然真的与军火劫案有关系，周莹更是后怕不已。 幸亏杨威在巡抚谭钟麟那里搬来了救兵，不然…… 不过在周莹看来，这位楚公子从始至终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颇有传说中的大将之风。 他是怎么做到这种程度的？ 被抓进县衙大牢，要是普通人的话早就慌乱异常了。 可是楚辰却冷静的要命，还能在临走之前给自己交代需要完成的事项。 正是这些办法，让他现在完好无损的从县衙大牢中走了出来。 他似乎可以将不可能变为可能！ 难道他真能解决茶叶的问题？ 周莹的心中生出一丝希望。 不求茶叶大卖！ 哪怕是赔点钱也行啊，周家不至于伤筋动骨。 若是没有办法，这一船的茶叶，就可以让周家从泾阳前三的家族，沦为不入流的小商户。 “多亏楚公子在码头时处置果断，不然我周家的两船茶叶怕都要不保。周莹在此谢过楚公子了。”周莹心生感激。 “嗨，你救了我的性命，这点小事又何足挂齿呢？”楚辰满不在乎。 随即楚辰又问道：“对了，一个月后的茶道大会又是怎么回事？” 听到楚辰提及茶道大会之事，周莹也是对他进行了详细的解释。 原来这泾阳作为茶马古道的中转站，每年茶叶生意量都很大。 西部地区的茶商为了获得更好的茶叶，每一年都要在泾阳组织茶道大会，评出前三甲的茶叶。 获得前三甲的茶叶，就会经茶道大会一炮而红，获取大量订单。 泾阳三大富商沈家、周家、吴家，一般都会包揽三甲中至少两甲。 毕竟作为本土势力，他们资金雄厚，建有制茶作坊，制茶工艺精湛。 周家因为大少爷周鼎盛不堪重用，掌舵人周海潮独自苦苦支撑。 今年以来，沈家和吴家看周家势弱，因此在很多生意上全方位打压周家，想要将周家排除于三大家族。 周家老爷周海潮因此急火攻心，重病缠身，所以今年本来希望就不大。 其实周莹相当有经营天赋，从小她便有一种特长，就是算数超级快。 放到后世，差不多是可以参加最强大脑的人物。 可是父亲周海潮一直不让她从事经营活动。 父亲病重之后，哥哥周鼎盛终日无所事事，毫无经营的心思。 嫂嫂柳玉梅眼中只有银子，整日想着将周莹嫁出去，而她则独揽周家大权。 就在这种情况下，周莹只能自己上阵。 为了能冲进前三甲，周莹和大掌柜李景林决定，利用周家全部周转资金，从湖南安化程余谦处以高于市价两成的价格，订购了高品质黑毛茶，想以此在今年的茶道大会上博上一博。 起码要夺得第三名！因为吴家的普洱茶和沈家的龙井周家是竞争不过的。 “可是现在，这孤注一掷买来的安化黑茶有一半已经泡了水！” “功亏一篑了……” 说到此，周莹面露苍白，难道她们周家就要没落了么。 “也不是没有办法。” 楚辰听完周莹的叙述，随意的说道。 “不可能。”周莹的语气中满含失落：“周家已经没有资金再去采购新茶，未泡水的数量太少，即使夺得第三名提高价格，仅凭一船茶叶，也是回不了本的。” “要是能得到第一名呢？” 楚辰的话有点石破天惊的感觉。 “不可能！” 周莹反驳道：“程家送来的黑毛茶，无论从品质还是功效都不可能争到第一的，能拿到第三都算是侥幸了。” 楚辰呵呵一笑。 一个现代人，掌握金花茯茶的制造方法，又见识过各种现代营销手段，争个第一，很难？ 心烦意乱的周莹看到楚辰脸上竟然挂着笑容，恨得她牙齿紧咬，怒目圆睁。 楚辰回过神来，看到周莹的表情，慌忙说道：“西北关外人以牛羊肉类为食的居多，如果有一款润肠通便，安神助眠，解腻通便的茶叶，能否夺冠？” “楚公子说的那是药，哪是茶叶？ 都这个时候了，你认真一点，帮我想想办法！”周莹对于楚辰的话没有当真。 开什么玩笑？ 周家经营茶叶这么多年，还未见过楚辰口中所说的茶叶。 “哈哈哈，就是有药效的茶叶！” “今日太晚了，明天开始制茶，你放心，这第一必定是你的！” 楚辰笑着将一脸疑惑的周莹赶出屋子，约好明日开始制茶。 一夜无话。 当第二日楚辰见到周莹后，被周莹脸上的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给吓了一跳。 “周小姐，昨晚没睡好啊！” 周莹回应他的只有两个大大的白眼。 说话说一半，她昨晚可是想了一夜，如何做出有药效的茶叶！ 当楚辰、周莹一行人走至制茶作坊之后，发现竟然已经有一波人等在门口了。 楚辰定睛一看，原来是周鼎盛、柳玉梅夫妇！ 还有另外一行人。 这些人又分成了两派。 一边是作坊伙计，他们一脸期待。 早上从周莹口中得知，要带他们制作新茶！ 对于这位心地善良的周小姐，他们无条件相信。 可是柳玉梅等人，则是来者不善。 还未等周莹等人进入作坊，柳玉梅就先行发力：“周莹，听说你要制什么新茶？” “新茶是那么好制的吗？” “没有泡水的茶就剩一船，你还要制茶，当真想让周家万劫不复吗？” 连珠炮一样的诘问，让周莹有些应付不来。 楚辰却自然的向前一步问道：“怎么哪里都有你们这些恶心的苍蝇？码头上已经约定好了，只要能保证最后是赚钱的，就要一切听周莹的！” 而柳玉梅等人又如何肯让？ 况且，她们还不知道昨日县衙中具体发生了什么。 “呵呵，又是你这个土匪！”柳玉梅冷笑道：“昨日被带至县衙，今天就出现在这，你怕是从县衙中跑出来的吧！” “笑话，我楚某人出县衙需要偷偷的？你所倚仗的赵知县现在已经锒铛入狱了！” “不可能！信口雌黄，你说赵知县被抓，谁能证明！” 柳玉梅听到楚辰的话心中一阵惊愕，但是却毫不相信。 在她眼中，知县就已经是这片地界的天了，谁能让他入狱？！ 话音未落，从路口突然涌入两排官兵，为首一人正是抚标参将吴克虏。 “我能证明！”吴克虏大喝。 第10章 谢绝观看 如狼似虎的抚标部队的涌入。 柳玉梅一行人嚣张的气焰，瞬间冷却。 这又是哪来的官兵？ 可接下来吴克虏和楚辰的对话，惊掉了柳玉梅等人的眼球！ “楚兄弟，被你猜中了……” “西安将军今天就派人过来，将赵白石提走了。既然如此，我也该回西安复命了。” 吴克虏的语气中，隐隐有些遗憾。 楚辰心中了然，他早就想到了这个结果。 既然赵白石的幕后是所谓的“王爷”，那必然是满人高层。 此时通过驻守陕西的八旗兵来干预此事，也不是谭钟麟一个巡抚能阻止的。 这也是和晚清时期满人的统治方法有关。 除湘军淮军这类“私军”外，在各地驻守的主要有三股军事势力。 一类是八旗部队，归清朝在全国设立的13个驻防将军管制。驻防将军品级为从一品，由满人将领担任，与挂兵部尚书衔的总督平级。但是在与当地的文武官员共同上书时，驻防将军的名字要列在总督之前。 一类是绿营兵，也就是汉人部队，归各地提督管制。提督虽为从一品高官，但要受双重领导。一方面，提督的任免和辖下军队的调动权归兵部；另一方面，对提督日常的领导、监督和考绩则完全听命于总督。即便在本省范围内，由于巡抚一般都会加兵部侍郎衔，所以对提督也有一定的督促之责。 说白了，就是总督最大，提督和巡抚差不多大。 最后一类为乡勇。这一类也是由乡绅等人自筹经费，护卫地方这一亩三分地的人员。 所以西安将军插手，这事儿便是左宗棠这个陕甘总督来处理，也有些棘手，更别说吴克虏只是一个参将。 怪不得吴克虏心中遗憾。 不过这对于吴克虏可能也是个好事！ 如果这事儿闹大，涉及到中枢的王爷，估计吴克虏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现在赵白石被提走，对他未尝不是好事。 楚辰也是心中有数，于是对吴克虏抱拳道：“无论如何，也是要感谢吴大哥长途驰援，楚某必然铭记在心！” 吴克虏面露满意之色。 他走之前来这制茶作坊一趟，其实最大的目的就在楚辰。 这楚辰以后怕是要在军中成长，结一段善缘，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楚兄弟说的哪里话，等左大帅那边派人来，楚兄和我就是同僚的关系啦。” “我给你留十个人在这里，以备不时之需。待左大帅派人来，再让他们返回。” 吴克虏离开之前，将十名士兵留给了楚辰。 虽说这绿营兵战斗力，在楚辰看来并不强。 但是难能可贵的是，他们是官军的身份，这对他后续要做的事非常有用。 “你们留两个人在这里站岗，其余人跟我进去。” 事不宜迟，楚辰带着周莹等人走进制茶作坊，后面跟着剩余的八名抚标士兵。 柳玉梅等人也要跟进，但是却被门口的抚标士兵拦住。 “这是我周家的地方，凭什么不让我进！” 柳玉梅叫嚣。 但是门口两名士兵却不买账，见她要强闯，随即面色冷冽的将佩刀出鞘三分。 楚辰回头轻蔑一笑，对着抚标士兵说道：“没有我的允许，闲杂人等不得进入制茶作坊！” 柳玉梅气的七窍生烟。 “你说谁是闲杂人等？” 楚辰见到柳玉梅着急的样子，心里竟然开心异常。 “不好意思啊，工艺保密，谢绝观看！” 说完就不再理会气急败坏的柳玉梅。 进入制茶作坊的周莹，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放到之前的周家，谁敢对柳玉梅等人指手画脚！ 没有注意到周莹的反应，因为楚辰被制茶作坊所深深吸引。 不愧是泾阳三大家族！ 光是这一处作坊，占地怕是要超过一万平米。 “大家先把手上的活停一下，都过来。” 周莹将所有人召集过来，这些制茶工人一脸的疑惑。 由于没有提前得到消息，看到周莹一行人，后面还有八名杀气腾腾的官兵，众人都不敢说话。 大部分人的目光都看向最中间的一位老者。 只见老者身材消瘦，面容柔和，但是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 “大小姐，召集我等来不知有何吩咐啊？” 作为众人的主心骨，他自然也就代替大家首先发问。 “这是吴伯，这制茶作坊的把头，是跟着我爸从头开始创业的老人，对我家忠心耿耿。” 周莹为楚辰介绍着现场的人员。 转头又看向吴伯等人，然后解释道：“吴伯，想必前几天码头之事你也听说了。咱家的茶叶有一半泡了水，而这位楚公子，正是我请来帮周家制茶之人，他能帮我们解决掉茶叶的问题。” 周莹话音未落，众人反应不一。 有的默不作声，有的互相对视而后议论纷纷。 “这人这么年轻，能行吗？” “是啊，这泡水的茶叶只能抓紧晾干。更重要的是剩下的干净茶叶，提高制作标准争个前三名挽回损失啊！” 吴伯听到周莹的话后眉头紧皱，不过却并未反驳，双手一摆压下众人的议论。 “大小姐的话我等只能遵从，不过老朽有几个问题想问一问这位楚公子，不知可否？” “自然可以。” 楚辰没等周莹发话便自行回答。 从周莹的介绍中他能看出，这位吴伯正是这制茶工人的负责人。 而且还是忠于周家的元老人物！ 拿下他的话，想必这制茶便要顺利很多。 “好。不知楚公子以前制过茶叶没有？” “没有。” 什么？ 楚辰的回答一出，不光是吴伯等人意外，就连周莹都心里打鼓。 他竟然没有制过茶，那为什么夸下海口？ “那楚公子又打算如何帮我周家渡过难关？” “哈哈哈，周伯，没有制过茶，但是我看过制茶。而且这茶叶，非我不可制出。” 楚辰也有点无奈。 他总不能说，上辈子他看过这茶叶的制作过程吧。 “周伯，现在周家的黑毛茶，是以1芽1叶至1芽4叶或相当嫩度的对夹叶为鲜叶，经过杀青、揉捻、渥堆发酵、初干、至七星灶足干。” “不知我说得对是不对？” 吴伯心中一震。 楚辰对于黑毛茶的制作过程，竟然说的一字不差！ 他的心底里竟然升起一丝希望，难道这楚辰真能帮周家度过危机？ 作为周家的元老，现在周海潮重病在床，大小姐独木难支，他也是心中担忧无比。 码头出事之后，他一直在想办法。 可是在制茶作坊里苦思冥想了两天，却毫无收获。 要是这楚公子真能帮周家渡过难关，那当真是天佑周家！ 第11章 绝密工艺 “制茶之事稍后再说，楚某人要在此先立下规矩！” “茶叶制成之后，必定大获成功，所有参与制茶之人皆五倍工钱作为奖金！ 倘若制茶不成，所有后果也由楚某人一人承担。” “但是制茶工艺属于绝密，若是有人胆敢泄露，那可就是有命拿钱没命花了！” 楚辰眼神坚毅，话音也是铿锵有力。 众人刚因楚辰说的五倍工钱欣喜若狂，而后又被他杀气腾腾的后半句整的惴惴不安。 再看向楚辰身后八名杀气腾腾的官兵…… 有些胆小之人双腿已经打颤了，他们对于官兵的惧怕相当深切。 周莹看着楚辰的侧脸，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底里蔓延。 此时此刻的楚辰，与她父亲周海潮何其相似啊！ 父亲在生意场上也是如此的杀伐果断，才创下这巨大的产业。 吩咐众人归位，楚辰和吴伯等人讨论了半天制茶工艺。 竟然与以前的制茶手艺完全不同！ 尤其是楚辰最后说的关键环节，更是让吴伯摸不着头脑。 “这茶叶的最主要一环，就在于最后的发花环节，务必由您带最亲信的人员完成。” 吴伯想起楚辰的话，暗自揣度这发花到底是何含义。 楚辰所说的茶叶制作流程主要分为五步。 切割拼配。 汽蒸沤堆。 压制定型。 茯砖发花。 包装干燥。 前三步简单，由众多茶工完成。 最后的发花和包装，则必须由周莹、吴伯等人共同完成，要求绝对保密。 接下来的几天，楚辰和周莹等人就差住在制茶作坊里了，一直在忙于制茶。 三日之后…… 在一间单独隔离出来的大型房间内，楚辰等人看着一排排的架子而发着呆。 终于把发花房鼓捣出来了！ “这就是你所谓的发花房？” 周莹脸上浸满汗水，额头几缕秀发，更是为她平添了几分妩媚。 “嗯，发花是制茶中的关键环节。茶叶经过前三个环节之后，验收合格后就可以进入这个发花房。” “发花时将茶砖侧立在架子上，而后用火炉提高温度，锅炉上蒸煮开水提高湿度，以促进发花。” “发花时间大概在十二至十五日，干燥包装五至七日，干燥时火炉要烧旺提高温度，不再煮水，以便保持干燥。” 楚辰对着周莹和吴伯侃侃而谈。 吴伯作为一生都在制茶的老茶工，对于楚辰的态度，在这三日内也有了很大转变！ 开始还以为他是个骗子！ 没想到，这个楚公子在前期的切料、沤堆、蒸茶等环节对于技艺的把控相当娴熟，这也让吴伯对于制茶成功有了相当大的信心。 摸着架子上的茶砖，感受到上面的一丝丝水迹。 “楚公子，这茶叶经过这么多水的浸泡和蒸煮，难道不会变质么？” “哈哈哈，吴伯，要的就是它变质！” 看着周莹和吴伯眼中的疑惑，楚辰继续解释：“也不算是变质，等到半月时间一过，茶叶会长出金黄色的菌群。” 说到这，楚辰忽然意识到，周莹等人并不知道“菌”这个字的概念。 毕竟现在这个时候，西方的生物学发展还并未传入中国。 楚辰故作神秘。 然后微笑的向周莹等人问道：“这金色的菌群除了我们这茶砖，还有一物也会有，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 “千年灵芝！” “千年灵芝？！” 周莹两眼圆睁，樱桃小口此时竟张的可以装下一个鸡蛋。 连常年制茶的吴伯也是满脸惊愕。 这楚公子可真敢说啊，小小的茶叶居然能和千年灵芝扯上关系。 “其实它是一种真菌，叫做冠突散囊菌，经过发酵产生的，你们只要知道，它对我们的身体是非常好的就行了。” 楚辰看出楚莹和吴伯脸中的不相信，也没有过多解释。 在生物学发展没有进步的情况下，现在清朝的人们对于细菌真菌的概念，还没有清醒的认知。 唉，前路艰难啊！ 清朝相对于世界的落后，哪里只是武器装备和制度建设的落后。 对于科学的认知和探究，才是最根本的原因。 现在的西方对于科技、生物等方面的研究比清朝领先了太多。 必须要一步步追赶！ 正在三人讨论之时，吴伯挑选的六名信得过的茶工，将第一批最后一些茶砖送入了茶室。 见到所有茶砖摆放到位，楚辰也是内心激动不已，来到这个时代自己的第一个作品就要开始了！ 发花环节最重要的，是温度和湿度的把控。 对于没有温度计的制茶作坊，想要把控28度的温度和80%的相对湿度非常难。 略微思考了一会儿，楚辰对吴伯认真的说道：“吴伯，这个温度和湿度的把握比较困难，您一定要听好，这是茶叶制成的关键要素。” “咱们人身上的温度是37度左右，发花温度要在28度，具体的感觉大概是感觉到热但不是夏天的特别热。” “湿度上的把控的话，要多用炉子蒸水，大概是架子上马上要出现水滴但是还未出现水滴之时。” 吴伯双眼紧盯楚辰，对于楚辰所说的这些温度和湿度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对于后面的解释但是听得懂。 于是在楚辰的帮助下，经过众人将近一天的调试，楚辰才终于感觉发花室里的温湿度达到了标准。 “这发花房便差不多了，还有一点是每隔一天要将茶砖进行翻转。” 虽然已经很累了，临走之前，楚辰还是对吴伯进行最后的叮嘱。 “放心吧楚公子，这批茶叶涉及到我周家的成败，小老儿就算是不睡觉，也要照看好它们。” 吴伯看着浑身湿透的楚辰，心底里彻底接纳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 走出发花室，冷不丁的接触外面强烈的阳光，楚辰的双眼被刺激的阵阵发黑。 看到楚辰疲惫的身影，周莹心生感动，关心的询问：“楚公子，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 听到周莹的声音，楚辰转过头来。 映入眼帘的一幕，却让楚辰呆住了。 原来，在发花房里温湿度太高，周莹身上的衣服也已经被汗水全部浸透，现在紧紧贴在身上。 高挑的身材，玲珑的身段，比之后世的模特也不遑多让。 “啊！” 开始时周莹并没有感觉到不妥，可是楚辰的话怎么突然停顿了？ 转过头来，周莹看到楚辰那热烈的眼神。 回过神来的周莹，夺路而逃。 摸了摸鼻子，楚辰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自己富有侵略感的眼神，怕是吓到了这位美女啊。 就在楚辰还在回味周莹背影的时候，杨威却从一侧匆匆走来，满脸慌乱。 “楚公子，作坊外来了一群官兵，点名说要找你！” 第12章 七品哨官 周家制茶作坊外，楚辰带着杨威等人快步而出。 哪来的官兵？ 此时楚辰心中疑惑不已。 不会是那所谓的王爷，要报复自己吧！ 走出大门，楚辰定睛望去。 门外森然伫立的，约有一百左右的官兵。 和吴克虏手下抚标士兵的松弛感不同的是，眼前的这百余名官兵，虽然风尘仆仆，但是却要整齐更多，精神也要更加振奋！ 当楚辰看到人群中的方伯韬之后，瞬间变得欣喜若狂！ 原来是左大帅的人到了！ “伯韬，怎么是你？” 楚辰快走两步，给方伯韬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哈哈哈，辰哥，左大帅看了谭巡抚寄过去的信还有手册，命我等迅速前来接应你！” 方伯韬激动的抱着楚辰，心中欣喜不已。 他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楚辰了！ 要知道护送军火时楚辰带人断后，被马匪追逐包围，之后便再没了消息…… “对了，还有军令呢！” 方伯韬顾不得和楚辰叙旧，立马后退两步而后单膝跪地：“拜见哨官大人！” 楚辰面露疑惑。 在他还没有回过神之际，一百余名士兵竟然随方伯韬下跪齐呼：“拜见哨官大人！” 一百名经历过尸山血海的士兵，动作整齐划一，声如波涛。 轰的一声，在杨威等人的耳边炸开。 而刚换完衣服走出作坊的周莹，也是被这场面吓得俏脸一白。 “快起来，快起来。” 楚辰连忙将方伯韬扶起，然后召唤大家起身。 听到楚辰的命令之后，所有人轰然起立，成原先的列队姿势。 “伯韬，你这是做什么？” 楚辰虽然感知到了什么，但是还需要再行确认。 “楚大人，左大帅军令，鉴于你护卫军火毙杀十余名马匪有重大军功，同时又献有《战伤救治手册》，为西征提供保障。” “特任命你为甘肃防营第二营左哨哨官，级别与把总相同，品级为正七品！” 什么？ 七品哨官！ 还是个实缺。 他想过自己的《战伤救治手册》会给自己带来好处，却没想到左宗棠这么大方。 一出手就是一个哨官！ 那可是七品武官，自己摇身一变，已经可以和七品知县同级。 放到后世，这也是妥妥的县处级干部啊！ 不过也不能那么算。 现在的武职偏高，按照湘军和楚军编制。 五百人为一营，营下设哨，一哨士兵也就一百出头。 其实按照实际掌控人数，自己也就是个连长。 后面跟着出来的吴伯，和杨威对视一眼，难掩心中震惊。 同时又看向周莹，心中暗喜。 没想到大小姐随手所救之人，竟成为了军人的“大人物”！ 顾不得楚辰的反应，方伯韬继续说道：“楚大人，左大帅还有命令。” “命你率左哨共计一百二十一人，在泾阳采购绷带和卫生棉等救护物资以备军用，同时护送一个月之后经过泾阳的下一批军火返回肃州。” 这才是左大帅的真正目的吧，楚辰心想。 自己做的这份《战伤救治手册》，是参照后世美军《战伤救治指南》，以及自己多年作战中总结的经验所写的 包含现场救治中的包扎、固定、搬运及心肺复苏等基本技能，以及现场救护所建立规范等方面的知识。 救治过程中，这绷带和卫生棉是必须要用到的东西。 楚辰和方伯韬等人继续商议了一番，而后与周莹等人告辞，因为他要先安顿下左哨的全体官兵。 其实方伯韬已经去过县衙了，不然也不知道楚辰在周家作坊。 临时负责的王睿吉，听说将知县送入大牢的楚辰竟然成了哨官，更是不敢怠慢，赶忙安排好了兵舍及后勤等一应事宜。 县丞王睿吉也是个心思玲珑之人，知道楚辰现在待在周家，兵舍也就安排在周家制茶作坊附近安排了。 队伍行进过程中，楚辰默默观察着自己的第一批手下。 一百余人行进，虽然没有后世军队的整齐有序，但是也自有规律，中间几个队长模样的人物时不时督促着其余部属。 作为左大帅在甘肃留下的20营预备队中的一部分，在得到上一批军火供给之后，整哨官兵竟然全部换装毛瑟1871式步枪。 这种装备，怕是就算在一战爆发时也还有人在用啊！ 王睿吉安排的兵舍，楚辰还算满意。 这是以前县衙的一个校场，兵舍成四周分布，中间是宽阔的平整场地，像是大型的四合院。 待安排好士兵去整理住宿之处后，楚辰将方伯韬叫到自己身边。 “伯韬，你见到大帅了？” 听到楚辰的问话，方伯韬看向身旁这位熟悉的兄弟。 今天见到楚辰之后，他总感觉楚辰有些不一样。 但是具体哪里变了，又说不上来。 方伯韬是楚辰在浙江起运军火之前，专门挑选出来的护卫副首领。 楚辰是柳成祥的义子，而方伯韬是柳家的护卫。 虽说是主仆关系，但是楚辰一向当方伯韬是兄弟。 两人一起长大，又同是习武之人，方伯韬的功夫虽比楚辰略逊一筹，但是也不是等闲人物。 “是的，楚大人。” 方伯韬在楚辰被任命为哨官之后，便以属下自居。 “在私下里还是叫我辰哥吧，咱俩是兄弟。” 楚辰还是不太适应“大人”这个称呼，放在前世，官兵平等，称呼“大人”仿佛高人一等，很不习惯。 “大帅身体怎么样？” 方伯韬是奉了左宗棠之令而来，这也让楚辰感到，与方伯韬对话仿佛离左宗棠更近了一些。 要知道，楚辰对于晚清这段历史中，最为佩服的就是左宗棠。 晚清两位民族英雄。 一个是左宗棠。 另一人是林则徐。 要知道没有左宗棠收复新疆，哈密瓜就要成为进口水果了，华国领土也要少上百万平方公里！ “大帅身体很硬朗，龙行虎步，声若洪钟。不怕你笑话，第一次见大帅，我的腿都在抖，大帅虽然平易近人，但是威压相当之大！” “哈哈哈！” 楚辰听闻，非常开心。 大帅身体好便好，能在大帅手底下参与收复新疆之战，荣幸之至！ 楚辰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在一个月内，将自己手下这一哨士兵的战斗力迅速提高。 练出一支精兵，在收复新疆战场上大放异彩！ “伯韬，时间紧迫，部队来不及休整了，今日好好休息，明日我们就开始练兵！” 听到楚辰满怀自信的话语，方伯韬感觉楚辰此时身上迸发出强大的自信，竟然隐隐有了左大帅的一丝感觉。 这，才是真正的楚辰吧！ 第13章 军令如山 “嘟嘟嘟嘟……” “所有人起床，门外集合！” 天刚蒙蒙亮，一阵急促的哨音和催促声响起，将兵舍中的众人从睡梦中吵醒。 哨音还是不够清亮啊。 在没有买来军号之前，只能用这个了。 楚辰对于昨日他用木头加活动圆珠造出来的哨子，不是特别满意。 勉强能用吧！ “怎么回事？？？” 哨声传来，众人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十几人一起的大通铺，瞬间一阵手忙脚乱。 有的穿错了鞋子，有的找不到裤子。 十几分钟之后，最后一名提着裤子的士兵走出门外。 早就出来的众人，看他没有找到腰带只能手提着裤子，那样子相当滑稽，大家哄然大笑。 楚辰看着松松垮垮衣衫不整的一哨士兵，脸色漠然。 “塔哥，哨官大人这是搞什么，天都还没亮呢。” 一个瘦小的士兵眼神滴溜溜的转了几圈，冲着身边如铁塔一般的壮汉窃窃私语。 这位铁塔一般的士兵默不作声，用眼神制止了瘦小男子后续的言语。 因为他觉察到，站在大家面前的哨官，已经面色不虞了。 但是显然队伍里并没有那么多有眼色之人，还有很多人打着哈欠，聊着天。 在他们眼中，这位年轻的哨官大人并没有什么官威。 昨日收拾完住处，楚辰先是安排人烧了热水让大家洗澡，晚上又安排了几个厨子给大家做了一顿大荤的伙食。 那可是肉菜和大白馒头！ 是他们这些大头兵好久没有吃过的好东西。 有好几个人撑得直接走不动路了。 最怪异的是，哨官楚辰，晚上竟然和他们睡在了一个大通铺上！ 大部分人都感觉这位哨官大人是个大好人，可也有少部分人认为楚辰是个傻子。 哪有自己掏钱给士兵买肉吃，还和脏兮兮的大头兵睡在一起的哨官！ 这位年轻的哨官，定然是不懂带兵，所以做这些事儿故意讨好大家！ “给我安静！” 平地起惊雷，楚辰一声大喝传来。 最前方的几人吓得一激灵。 “瞧瞧你们的样子，还跟我自称是身经百战的精兵，参与过陕甘平乱，跟在左大帅身边的部队，怎么，连裤子都提不上了？” “既然是百战精兵，那就必须枕戈待旦，给你们两分钟的准备时间。 ” “今天早上操练的内容是长途奔袭，二十里路，哪个小队有跟不下来的人，全队没有早饭！” 楚辰的话音刚落，众人已经从睡眼惺忪变成了双眼圆睁。 哪有这么搞的，第一天就这么上强度！ 肉菜和白馒头，不是那么好吃的啊！ 可是众人却不敢不从，不管楚辰年轻与否，他都是左宗棠左大帅任命的哨官！ 掌管他们的生死，军令所在，不可不从！ 两分钟后，随着楚辰一声令下，他率先跑出校场。 “哨官大人要和我们一起操练？” “你看着吧，也就是一开始还能跟着，没参加过战斗的文弱书生，我看跑不了一会儿就要掉队了” “哈哈哈……” 虽然不敢忤逆楚辰的命令，一小撮人还是感觉楚辰只是心血来潮。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作为后世兵王的楚辰，再加上这副身体从小习武，慢跑十公里根本不在话下。 三里。 五里。 十里。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跑在最前面的楚辰，始终一副轻松挺拔的样子。 反观后面的众人，已经有十余人跟不上队伍，断断续续落下了几百米。 当楚辰从十里折返处掉头往回，路过这落下的十余人时，竟无一人敢与楚辰对视。 人员陆续返回，在经过等在校场门外的楚辰身边时，已经没有人再敢轻视于他。 毕竟，最终能跟上楚辰步伐的，不足十人。 当众人列队完毕，远处五百米外，仍然可以看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缓缓跑来。 正是开始时说话的那铁塔队长和瘦弱士兵。 “大彪……” 等两人跑到之后，众人望着马大彪的双脚，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只见他蒲扇一样的双脚，现在已经鲜血淋漓。 他是光脚跑回来的！ 另外一名瘦弱士兵回来之后，扑通一声，竟然跪倒在楚辰面前：“哨官大人，请您万万不要处罚队长，他是把鞋给了我才跑不快的，都怪我，都怪我……” 边说边自责的哭泣。 楚辰等人这才注意到，瘦弱男子的双脚也沁出少量鲜血，但是被一双明显大很多的布鞋包裹，止住了伤势。 “小四，别这么说，我皮糙肉厚的不碍事。” “大人，属下没能完成任务，甘愿受罚。” 看着铁塔汉子黝黑的脸庞，坚毅的表情，楚辰眼中满是感动。 “小四，你的鞋呢？” 楚辰问向叫小四的瘦弱士兵。 “大人，小四的饷银都寄回家了。他的老母亲一人在家，双目失明，还有一个小妹需要抚养。”方伯韬此时走向楚辰，他是知道情况的，所以连忙向楚辰解释。 楚辰点头，闭上双眼，将眼中的湿润憋回。 同时也在感慨，在外为国卖命之人穿不起鞋，而那赵县令一人却坐拥几十万两白银，这是怎样一个吃人的时代啊！ “你叫什么名字？” 楚辰语气温和，对着铁塔汉子问道。 “回禀大人，属下是一队队长，马大彪，他是属下的同乡，马小四。”壮汉虽然双脚鲜血淋漓，但是声音平稳，面不改色。 “大人，属下六队队长崔成，属下以为，鉴于马大彪和马小四的情况，这先前说的惩罚不知……”另一位队长模样的人上面轻声询问。 楚辰望着这位走上前来的队长，后者腰身微弯，身体前探，身材匀称，肌肉结实，想必也是能战之人。 楚辰注意到，有相当一部分人都穿着比较烂的布鞋。 虽然大家都满脸的期待，期待楚辰改变主意，但是他却不得不狠下心来。 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按照早上之约定，一队人员早上没饭，其余人正常开饭！” 楚辰话音刚落，人群中爆发出激烈的议论。 “这哨官大人怎的如此不近人情！” “一队不吃，我们也不吃了！” “他奶奶的，当官的都一样，不顾人的死活！” 众人群情激愤，但是楚辰的声音继续响起：“作为哨官，不察下情，我与一队一同受罚！其余诸队，现在开饭，吃饭也是军令，违者必惩！” 楚辰的话音才落，刚刚还吵闹的现场安静异常。 “不必再言。尔等要记得，军令重如山不可违抗，朝令夕改又怎能做到令行禁止！” 第14章 练兵之法 早饭过后，上午的操练开始了。 前一日整哨官兵到达之后，楚辰便在盘算。 如何用一个月的时间，强化这些士兵的综合素质。 虽说这防军的战斗力比绿营要强，但是在楚辰眼中还是差了太多。 召集所有队长以上人员，楚辰打算先来一次思想灌输。 “哨长，哨官是你的旧相识，召集我们过来所为何事啊？” 六队队长崔成和方伯韬的关系比较好，所以一进屋子便向后者发问。 听到崔成这么问，其他十一名队长都翘起耳朵，想从方伯韬嘴里听到些消息。 毕竟这早上的十公里越野已经让他们筋疲力竭，上午再操练，怕是有点吃不消啊。 “嗨，我哪儿知道啊，哨官大人如何练兵自有他的想法。” 方伯韬所言非虚，此次见面后他发现楚辰有了明显变化，现在根本猜不透楚辰的想法。 “大人来了！” 一声轻呼声让十余人慌忙站作两排，迎接楚辰的到来。 “大家不要客气，都坐。” 楚辰进来之后招呼众人坐下，然后从最后一人到最前一人缓缓审视。 这十余人就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班底，也是接下来一段日子的袍泽兄弟。 哨官大人这是何意？ 坐下不说话，光是审视，这安静的气氛让他们感觉有些拘束。 “大家感觉与这阿古柏打仗，怎么才能赢？” 楚辰眼神微眯，嘴角微微上扬。 众人听到楚辰这么问，纷纷议论起来。 “那当然是枪法要好，当年咱们平乱之时可是在百步开外就能命中敌首。” “哎，老廖，不对不对，我听说新疆地域广大，我看应该是行军能力才最重要。” 楚辰听着大家激烈的讨论，心想不愧是经历过陕甘平乱的人物，对于军事上的常识和打仗原则还是有一定认识的。 见楚辰一直默不作声，方伯韬眼珠一转，随即制止大家：“都别说了，我看咱还是听听楚大人怎么说吧。” “其实大家说的对，也不对。” 听到楚辰这样一句话，众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楚辰也不卖关子，继续向大家解释：“接下来和阿古柏的作战，刚才大家所说的枪法、行军能力、后勤补给、近战搏杀都是必要因素。” “但是最重要的，是官兵整齐划一、号令一致的纪律性！” “纪律？”众人对于这个词听得懂，却不理解。 作为常年作战的官兵，他们对于军令的遵从还是很到位的，不知这哨官大人为何要强调这一点。 “就是纪律，大家是不是感觉你们对于军令的遵从还是比较好的？” “在我看来，差的远呢！” “你们谁敢保证，你这一队士兵对于你的命令毫无质疑，完全落实？” “我看更多的是哥们义气，我知道咱们大多数人都是同乡，靠的是情义联系。但是战斗，需要的是绝对服从！” “就比如今天早上的操练，最后对于一队的处罚，有很多人求情与质疑，就是因为有人还在内心中感觉，军令还有商量的余地。” 崔成等人第一次这么详尽而又形象的听到纪律的重要性，心中却是更为疑惑。 于是壮着胆询问：“大人，不知这纪律该如何训练？” “队列！也就是日常规范，要做到无论坐站走跑都要整齐划一，步调一致，听令而行，闻令而止。这要作为我们接下来一个月操练的重点。” 楚辰说完，掏出薄薄的一本小册子，众人望去，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很多文字，而最上面写着四个大字“练兵要则”。 一，每日分为早上下午各二十里路奔袭，前七天不负重物，七天后逐步增重，每周两天休息，用于身体恢复。 二，上午前半段主练队列，区分坐站走跑等内容，包括床铺整理。 三，上午下半段练习近距离搏杀，以枪上刺刀拼刺为主。 四，下午全程射击训练，在后山设立靶区，主要包括堑壕挖设、操枪训练，瞄准操练、射击操练、冲锋队形操练、枪支保养为主。 五，晚上开设夜间学堂，由楚辰讲授各种战斗要点，时事政局，纪律要求。 “这……大人，操练强度这么大，恐怕我们的士兵吃不消啊。” 方伯韬担心的说道。 通过这些天的接触，他知道士兵长期以来伙食不好，很多都有些营养不良。 “我也知道，可是时间不等人。吃不消就就提高伙食水平，每顿饭必须保证四个菜，其中两个肉菜！” 楚辰知道，大量的操练以现在士兵的小身板是吃不消的。 “而且这一个月特别操练结束之后，我们进行一次比试，分为奔袭、队列、射击三个内容。达到合格以上水平的每人奖励白银二十两，单项第一的个人额外奖励白银100两，第二50两，第三30两。总成绩第一的小队奖励白银300两，第二200两，第三100两！” 听到楚辰这改善伙食时大家就已经兴奋不已，可没想到后面还有比试。 重要的是，有丰厚的奖赏！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私军群体，无论是曾国藩的湘军，李鸿章的淮军，左宗棠的楚军，饷银都要比绿营兵高很多。 从曾国藩的湘军建立时，鉴于绿营糜烂的体制，当时湘军就采取高工资，普通士兵一个月可以拿到4到5两银子。 左宗棠为了更大调动楚军的战斗力，同时也因为西征太过艰苦，即使在军饷不富裕的情况下，仍然将一个普通士兵饷银定到了6两。 这要是获得了第一名，那可是将近一年半的饷银！ “之所以以队为单位进行奖励，这也是为了激发荣誉和团体意识。希望大家能够记住，军人最重要的，是荣誉和纪律！” 楚辰没想用一次小小的会议，就扭转这些人根深蒂固的观念。 但是金钱激励的方法，无往而不利，想要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哪有那样的好事？ “不过我事先也要强调几点纪律， 一，不准擅自离营，未经上官批准擅自离营者，斩！ 二，不准欺辱百姓或者掠夺财物，违令者，斩！ 三，不准吸食鸦片，违令者，斩！ 四，违抗军令者，斩！” 随着最后一个“斩”字出口，楚辰拍案而起，杀气腾腾！ 众人心中一惊，跪倒一片，齐声回应：“谨遵大人军令！” 楚辰见到众人跪倒，又提出最后一个要求：“除上官在旁或者大型场合，在自己这一哨内部，不再行跪拜之礼，而以举手之礼代之。” 第15章 男儿有泪不轻弹 在楚辰萝卜加大棒的方法下，校场展开了如火如荼的操练。 不过，这第一项队列，便让这些硬汉们吃尽了苦头。 楚辰不可能以一人之力训练全体士兵，所以采取的方法是先培养少量“教员”，而后再以“教员”来组织操练。 这第一批教员，非十二名队长莫属。 “崔成，你特娘的又顺拐了！” “马大彪，谁让你乱动不喊报告的！” “方伯韬，正常走路，不要太僵硬！” “宋伯渊，把你的头给我抬起来！” “真特娘的没见过你们这么笨的人，走路怎么都不会了！” 楚辰的咆哮声不断，站在周围观看的其他士兵，也都憋的相当难受。 想笑又不敢笑！ 现在笑话场上的队长们，待会儿轮到他们来操练自己，那岂不是会被折磨的体无完肤。 马小四就是其中一员，在队长时不时扫过来的杀人眼神中，想笑又不敢笑，脸憋的通红。 周莹等人到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热闹的景象。 楚辰看到周莹带着众人到来，刚好这些“教员”们也将今日的训练内容熟悉的七七八八了。 “行啦，今天先到这里，一个个笨的不行，滚蛋吧。” 听到楚辰命令的小队长们，如逢大赦！ 杀气腾腾的召集各自的小队，集合开始操练去了。 刚刚还在笑话队长们笨拙动作的士兵们，脸上不再是笑容，而是变成了想哭不敢哭的表情，他们面临的将是非人的折磨。 “周莹见过大人。” “民妇见过大人” “草民见过大人” 见周莹行礼，跟随而来的两男一女也依次行礼。 楚辰慌忙扶住周莹止住她想跪下的动作，口中语气随意：“嗨，周小姐，咱们之间就不需要多礼了。” 说完也示意周莹身后二人不需跪拜。 咦？ 回过神来的楚辰，见周莹微低着头脸竟有些潮红。 这才注意到，原来刚才情急之下竟握住了她的双手。 赶忙松开周莹柔软的双手，随后挠了挠头尬笑道：“几位快请落座。” 周莹见他刚才在操练士兵时还如狼似虎，现在却又显得局促不安，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楚大人召集我等过来所为何事啊？” 楚辰并没有说话，反而拿出了数张图纸。 原来这到来的两人，是楚辰托周莹找来的。 一人是当地裁缝铺的刘文轩刘掌柜，另一人是织布女曾氏。 楚辰的意图也很明确，一公一私，两件事四种物品。 关于左大帅命令中的战场救治器材，楚辰打算采购两种，分别是纱布和绷带。 另一方面，楚辰则是要简单改善官兵的着装。 就是将军服改的更加合身，虽然样式不变，但是要更有利于作战。 更重要的是，鞋子。 现在士兵穿的还是长袖宽松的军服，类似于袍子大褂，根本不适合作战。 脚上的布鞋，也完全不适应长途奔袭和作战需要。 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解释与描述，才终于将几种物品的材质模样说清楚。 随后刘文轩便出门去量取士兵身材尺码，而曾氏也告辞回去抓紧赶制。 相约衣服鞋子三天，战救器材半月务必将物品送到此处。 两人走后，房内就只剩周莹和楚辰二人。 骤然安静的单独空间里，一种诡异的气氛逐渐蔓延。 “制茶进展如何？” “你后背的伤好些了吗？” 两人不约而同的发问，更是增添了几分局促。 见老是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周莹大方的抬起头，干练的回答：“制茶进展顺利，最后一批茶叶也已经完成前三道工序，进入了发花房。” “可是这金花，真的能出现吗？” 事关周家的兴衰，周莹这几天一直心怀忐忑，但是对于楚辰的相信又始终占到了上风。 注视着周莹俏丽的脸庞，楚辰心生悸动，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孩子，也就不过18岁，竟然要担起一个家族的兴衰。 “放心吧，十天之后第一批茶叶应该就要发花成功，进入干燥环节了。” “不过有件事你需要注意，发花工艺属于机密，一定要派专人守卫避免泄露。这茶叶一旦成功，将影响整个西北的茶叶销售。” “有事随时可以来找我！” 每次听到楚辰的声音，周莹都会内心平静。 这种感觉，很奇怪…… 临走之前周莹恋恋不舍，突然想起还有一事：“哦，对了，这是你要的伤药，杨大夫不方便过来，我就顺路带过来了。” 周莹告辞走出房门后，在院中校场操练的士兵们不约而同的将目光递了过来，让周莹微微低着头，更加加快了脚步。 操练的时间相当之快，很快一天的操练在晚上楚辰的夜校中结束。 “大彪，小四，你们出来一趟。” 待大家洗漱快要就寝之时，楚辰将马大彪和马小四叫到了院落之中。 “哎，你说哨官大人把队长和小四叫出去，不会还是因为早上的事儿吧？” “是啊，我看大人不像那小肚鸡肠之人，怎么抓着这事儿不放了！” 在两人出门之后，兵舍中的众人窃窃私语。 有的人担心楚辰还在揪着早上的事儿不放，于是众人都趴在门缝上向外看去。 “大彪，今天操练你脚上有伤本不需要参加的，为何非要坚持呢？” 楚辰早上操练之后，就令人将自己的备用鞋拿给了马大彪，并让他回去养伤。 可是马大彪却依旧坚持，完成了一天的操练。 “大人，大彪因为自己，已经让全队受罚了，更不敢有丝毫耽误，我们都铆足了劲要拿那第一名呢！” 马大彪虽然一天下来双脚痛苦难耐，但是还是故作轻松的回复着楚辰。 “大彪，小四，把鞋脱了。” 楚辰的话令两人面面相觑，但是不敢违抗，于是默默退去鞋袜。 看着两人鲜血淋漓的双脚，楚辰竟好似闻不到那冲天的脚臭。 从怀中掏出周莹带来的伤药，用手抹着药开始为两人涂抹。 “大人，不可啊。” 见楚辰竟要亲自为两人涂抹伤药，马大彪和小四缩着脚想要避开。 “别动！” 楚辰的一声命令，让两个人乖乖的一动不动。 抹完之后，楚辰顾不得看一眼已经泪流满面的两人，将伤药交给马大彪后便转身离开了。 虽然楚辰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可马大彪却看的分明。 楚辰转身时，眼角好像有一丝丝晶莹的亮光。 当两人回到屋内之后，不管是他们，还是刚才趴在门缝上偷看的众人，竟然都保持着沉默。 夜里，安静的兵舍内，零星传出声声抽泣。 早上的惩罚与操练中打骂所带来的一切坏情绪，这一刻都仿佛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第16章 军民鱼水 “有谁能回答一下，该如何与百姓相处？” “报告，应该以礼相待，不可欺辱。” “报告，百姓需要时应该予以帮助。” 这是左哨兵舍学堂内的一幕。 楚辰从白天的“大人”变成了晚上的“先生”，为众人讲解灌输各类常识。 这些在家中未曾上过私塾之人，一开始听说要上课，头疼的要命！ 还以为是要学各种之乎者也呢。 可是真开始上课之后，他们就变了。 楚辰深入浅出、诙谐幽默的讲解中。 他们知道了遥远的西方有英吉利、欧罗巴等国。 知道了前装步枪与后装栓动步枪的区别。 知道了战斗中应该要挖设堑壕步炮协同。 今天的主题，则是百姓与军队的关系。 楚辰看着在座的一百余人。 经过半个多月的高强度操练，加上提高伙食标准，就连曾经瘦骨嶙峋的马小四，现在都已经慢慢成为一个精壮的汉子了！ 再加上楚辰为他们改善的军服，合脚实用的短靴。 笔直的坐姿，楚辰竟然隐隐看到了后世军队的景象。 “余鸿乐和江辰安两位排长说的不错，还有一句话是，我们来自于百姓，也要融入到百姓中去。” “我们中的绝大部分人都是普通百姓家走出来的，自然不能因为做了官兵便觉得高人一等，或者随意欺凌百姓。” 就在众人沉浸在楚辰的讲授中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起火啦！” “报告大人，西面大约一千步外起火，有愈演愈烈之趋势。” 本应该在门口执勤的卫兵，慌忙跑进了房间。 楚辰心中一惊。 西面？ 那里，不正是制茶作坊和外来茶商居住之处么！ 此时均是木质建筑，一旦火势变大，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听令！以最快的速度集合，带上打湿的毛巾和自己的脸盆，每队带一床棉被，开始行动！” 丝毫没有慌乱，却动作迅速。 一哨官兵除两名卫兵留下以外，其余人在三分钟之内全部集合完毕！ 制茶作坊附近，火光冲天，映红了黑夜里的天空。 呼喊声、惨叫声，连绵不断…… 人们犹如受惊的鱼群，到处乱窜。 幸亏风是向东吹的！ 大火并没有向西边的制茶作坊蔓延，西边的第一家商户，便是周家！ 大火随着东风，已经将建筑烧成一片，将众多外地茶商居住的客栈和客栈旁边的民居笼罩其中。 周莹因为这两天发花即将完成的缘故，一直都待在作坊里。 发现起火之后，除了杨威等护卫依旧守卫作坊之外，其他茶工等人都被周莹派出去帮助灭火。 可是没有统一的指挥，也没有那么多带头之人，整个灭火场面一片混乱。 “啪啪啪啪……” 正在众人惊慌失措之时，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整齐的步伐。 这是…… 众人冲着脚步声看去，发现有一行一百余人的队伍，快速而又整齐的跑来。 “四排于四周戒备，发现有蓄意纵火之人迅速抓捕，并严防有趁乱烧杀抢掠情况发生。” “是！” “一排随我去百姓民居，二排三排随哨长去客栈，以最快的速度救人灭火！” “是！” “众人务必注意，进火场时毛巾打湿罩在脸上，遇大火被子打湿披在身上，避免烧伤！各排迅速行动！” 队伍还在行进之中，行动指令已经由楚辰明确完成。 刚才还整齐的队伍，瞬间分作几个小群体，四散开来。 这让火场附近的人们惊异异常。 官兵居然来帮忙救火了！ 更没想到，这群官兵好像有些不太一样，动作迅捷，整齐划一。 楚辰在到达之后，仔细观察现场的情况。 看到大火是从周家作坊附近开始，心中咯噔一下，怎的这么巧！ 但是情况紧急，先以救火为主。 望见周莹也在，朝她点了点头，而后便开始指挥救火。 在左哨官兵的加入之后，救火速度明显加快，不过半小时大火基本就被扑灭，剩余的零星火情也难以造成大的灾情了。 就在此时，一声凄惨的喊叫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让我进去！我的两个孩子还在里面啊！” 只见一个刚被救出来的妇人，满脸布满黑灰，三十多岁的年纪。 此时正被两名士兵拉住，可她却一直在奋力挣脱，嘴中不断传出的哭喊声让人揪心。 这一片民居的火情也就只有这里还比较严重，因为大火的烧蚀导致木质房屋岌岌可危，即将坍塌！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个铁塔般的汉子，披着打湿的被子，冲入了火场。 “大彪哥！” 正是一排排长马大彪！ 是那一名双脚鲜血淋漓，却坚持完成所有操练的钢铁汉子。 等待的时间显得很漫长…… 见马大彪迟迟没有出来，披着打湿棉被的两名一排士兵，准备继续冲进火场。 还没等他们刚冲进房间，就见一人怀中抱着棉被，从房门处一步跨出。 出来了！ 背后是熊熊燃烧的大火和坍塌的民居，马大彪后背的衣物甚至还冒着火焰，吓得马小四赶忙用打湿的被子为他灭火。 他从火场之中走来，犹如降世的神明，嘲笑着死神的的无能！ “呕……” 马大彪将棉被中包裹的两名孩童交给妇人，而后跑到路边呕吐不止。 这狼狈的身躯，却没有任何人敢小觑，而是禁不住的肃然起敬！ 看着怀中完好无损的两个孩童，妇人热泪盈眶。 顾不得身上被大火灼伤的疼痛，她跑到马大彪身旁扑通跪倒。 “民妇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马大彪顾不得身体的不适，赶忙将那跪着的民妇拉起：“大嫂，可使不得，我也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这是应该的。” 随着火情的控制，望着坍塌的房屋和众人身上破烂的衣物，众人一阵后怕。 幸亏有左哨官兵的加入，不然火势蔓延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部队即将集合返回之时，负责外围警戒的四排排长崔成走到楚辰身边，轻声报告：“大人，发现两个可疑人员！” “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人！”两人被四排几名士兵反手押了上来。 楚辰看清来人面相后一愣，竟然是他？！ 第17章 陕西商帮 沈良辰和张青云，见到面前的楚辰，心中有些发虚。 几天前的楚辰虽然也让人忌惮，但是毕竟是单枪匹马的匹夫，不足为惧。 可是现在楚辰已经摇身一变，变成了掌管百余名官军的哨官！ “大人，这两个人在大家救火之时鬼鬼祟祟，形迹可疑，而且距离起火点不远，却没有丝毫参与救火的意思。” 听到负责警戒的四排长崔成的报告，楚辰心思微转。 这沈良辰和张青云，到此处确实有些蹊跷啊。 一个是沈家公子，一个是为周家家主治病的大夫，为什么这两个人会凑在一起呢？ “沈公子，又见面了啊。不知沈公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楚辰望着沈良辰，双眼微眯，眼神发冷。 楚辰的注视，让沈良辰感受到一阵的压力。 那感觉，就像在面对他父亲沈擎宇时一样，甚至还要严重。 特别是，楚辰身边还站着一个个如狼似虎的士兵。 “放开我！” 沈良辰用力挣扎，被两名士兵反扣的双臂让他疼痛异常，感觉双臂好像被扭断了似的。 两名士兵望向楚辰。 在楚辰的示意下，沈良辰和张青云被放开。 可是士兵依旧在旁虎视眈眈。 大有一旦两人有异动，便要让他们吃点苦头之势。 沈良辰自诩点火之事没有破绽，心中也不再担忧，于是平静的回复：“我来此处自然有事，这位张大夫是我请来为我姑父瞧病的，为什么不能在这？” “姑父？” 就在楚辰心中疑惑之际，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 只见在众多茶商聚集之处走出一人。 此人身材匀称，面色红润。 虽然刚刚经历火场的惊险，却像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颇有些宠辱不惊的从容。 “哈哈哈，楚大人，鄙人张洪生，德合生的掌柜，最近这两天后背有点不舒服，所以让良辰请大夫过来瞧瞧病。却不曾想我这侄子冲撞了大人，我在这里向大人赔罪了。”说完连忙行礼。 这张洪生好生厉害！ 从他具体的表现来看，沈良辰在说话之时表情略显惊诧，明显是不知道沈良辰会出现在这。 可是从人群中走出到一番话说完，既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又替那沈良辰解除了嫌疑，最后的大礼更是要堵住楚辰追究的打算。 不愧是德合生的掌柜！ 这德合生商号楚辰也是知道，作为陕西商帮魁首的“张百万”，楚辰最近是如雷贯耳。 特别是张家的成名之事，想必当地之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作为灞桥的富商，因父亲寿辰大摆筵席，恰巧此时国有国丧，当地县衙不允许张家大肆庆祝。 除非，张家能拿出一百万两白银！ 得知这个条件，张家毫不犹豫轻松拿出一百万两白银将事情平定，因此得名“张百万”。 “既然是张掌柜的外甥，那便是误会了。手下人手重，还请沈公子不要怪罪啊。” 楚辰知道，没有实际证据的情况下，很难将沈良辰定罪。 况且，这张洪生作为陕西商帮魁首，在茶道大会上说不定用的上，也没必要过分得罪。 不等沈良辰回话，张洪生继续说道：“楚大人说的哪里话啊，大人手下的精兵将我们救出火场，而且秋毫无犯，我等实在是感激不尽啊。” 其余众商人也随声附和，张洪生这话说的是实情。 今天楚辰的左哨官兵让他们大开眼界！ 不仅行动迅速秩序井然，更重要的是，士兵的纪律观念相当之强。 客栈内众多商人，携带的财物可以说相当庞大，在救火过程中竟没有一名士兵私藏。 这放在之前的八旗与绿营兵中，可以说绝无可能！ 此时，从周家作坊方向跑来一名茶工，在周莹耳边耳语了一番。 听着茶工的话语，周莹的脸上露出惊喜之意。 那笑容，在楚辰看来只有“灿烂”一词可以形容。 看到楚辰正在注视着自己，周莹两颊闪过一丝微红，而后又步伐坚定的走向楚辰，轻声道：“大人，成功了！” 其实在茶工向周莹耳语之时，楚辰便猜出了和大概。 因为从时间上看，发花期基本结束，半月以来的辛苦，也要结出胜利的果实了。 可是亲耳从周莹口中听到成功的消息之后，楚辰心中还是忍不住泛起一丝波澜。 茶叶制成，这周家的难关也算过去了。 而且凭借这茶叶，周家也肯定会在这次茶道大会上大放异彩！ 在未来的茶马古道上，周家必然会成长为巨擘一样的存在。 吩咐方伯韬带左哨官兵返回之后，楚辰随周莹等人向周家作坊走去。 众多商人却并未立即散去。 有的依旧沉浸在火场的惊吓之中，可是更多的人，已经开始琢磨如何与周家相处。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周莹与楚辰的关系不浅！ 从左哨官兵的训练有素不难猜出，这楚辰以后定然会在左宗棠的军队中大放异彩！ 可是也有人不这么想！ 楚辰和周莹并排走去的背影，在沈良辰和张青云眼中看来，是对他们最大的讽刺！ 二人眼中的怨毒，并没有因为楚辰的放过而消散，反而更甚了一分。 张洪生作为晋商商帮的魁首，自然不像沈良辰这种公子哥那样浅薄。 他知道这次楚辰不追究沈良辰，是因为手上没有实际证据。 况且三天后就是茶道大会，楚辰也不会过分的得罪他这个陕西商帮魁首。 可是作为商人特有的敏感性，他知道自己已经被楚辰记在心中。 若是之后没有利益之争，那便可以相安无事。可若是起了冲突，怕是麻烦不断。 在张洪生看来，楚辰这人年纪轻轻就可以练出如此一支精兵，能力很强，怕是野心也不小。 要不是这个不成器的外甥，他作为生意人又如何想去得罪一个即将冉冉升起的军中新星。 另外，这楚辰与周莹最后的话语张洪生听得模糊，却隐约听到“成功了”三个字。 莫非，沈擎宇口中所说的泡水茶叶，还真有什么变数不成？ 第18章 金花茯茶 匆匆走进发花房，迎接楚辰和周莹的，是吴伯等人热切的目光。 顾不得寒暄，众人将目光被木桌上的物品所吸引。 只见小小的桌子上，一块长方形的黑褐色茶砖，摆在了桌子正中心！ 遍布茶砖之上的，是一片片金黄色的散落的颗粒。 明晃晃的金色，煞是好看。 楚辰迫不及待，拿起茶砖，放在鼻子下仔细嗅了嗅。 香气纯正，滋味醇厚！ 成了！ 这便是金花特有的菌香，也就是冠突散囊菌的菌香！ 辨别茯茶品质高低的关键，一是在于发花的多少，另一方面则是有无菌香。 浓者好，淡者次，无者差！ 看着金花品质如此之好，楚辰忍不住挥了挥拳头，口中一股浊气呼出，竟是久违的一种畅快之感。 “楚大人，这便是您说的金花了吧？” “正是！” “楚大人，这金花果真有您说的那么神奇？茶砖拿出去他们不会以为是发霉了吧？”吴伯作为制茶老人，说出自己最后的疑虑。 虽然说茶砖生出金黄色颗粒之后，让他对于楚辰的制茶之法已经相信了大半。 可是这事儿太重要了！ 毕竟涉及到周家的存亡，他也不得不小心行事。 楚辰知道他的顾虑，毕竟一种新鲜事物的出现，要经历实践的检验。 “既然吴伯还有疑虑，那我们不妨尝上一尝。” 楚辰提议道。 “正有此意！” 吴伯早已心痒难耐，小心翼翼的从茶砖上切下小块茶叶，而后置于茶壶之中开始冲泡。 随着开水的冲泡，一股浓烈的茶香扑面而来，让众人的精神为之一振！ “此茶冲泡时要比其他茶叶时间长些，或者用煮茶的方式来冲泡，且必须用沸水。” 随着楚辰的讲解，大家也逐步融入到品茶的过程中去。 就在掀起杯盖之时，周莹惊喜的声音传来。 “哇，真香！” 听到周莹的话，众人看向茶水的目光，也变得热切了。 茶汤红光明亮，汤色黄中带红，茶碗边显金圈。 在楚辰鼓励的眼神之下，周莹等人拿起茶杯，细细品味这可能会改变周家命运的茶叶。 “怎么样？” 楚辰期待的询问。 即使他知道问题不大，但是口味方面周家作为长久以来的茶商，自然是更专业一些。 “醇和爽口，甜滑回甘。刚入口时舌尖可以感受到一阵香味儿，像是开始时闻起来的那样。”周莹细细品味着茶水的味道，并不断给出评价。 “不同于其他茶叶的清新，又比黑毛茶要浓烈，混合着金花的香味，口味相当独特！”吴伯也在发表着他的看法，口中的激动之意相当明显。 也怪不得他会激动！ 就凭这茶叶的口味，还有那金花的功效，他有信心在茶道大会上夺得前三甲！ 看到周莹等人满意的表情，楚辰对于新茶更有了信心。 “不过，这茶要卖的好，还要有个好名字啊。” 周莹端着茶杯，瞧着楚辰，目光灼灼。 吴伯听到这话，也是附和道：“是啊，一个好的名字对于茶叶的售卖也至关重要。这茶叶既然是楚大人制出来的，我看这给茶叶赋名的重任也要落到楚大人头上了。” “至于名字，我倒还真有点想法。” 楚辰也没有故作谦让。 在他心中，并不想让后世出名的茶名消失，毕竟他只是让这茶叶更早与大家见面而已。 听到楚辰当仁不让，大家将目光望向他。 毕竟这位楚公子，可是总能给大家一个惊喜的啊。 “上有散落的金花，又是伏天制作，就叫，金花茯茶，大家感觉如何？” “金花茯茶……” 听到楚辰口中说出的名字之后，周莹等人咀嚼着这优美的茶叶名字，越琢磨，越觉得顺口。 看大家没有表示反对，楚辰继续说道：“而且这售卖之法，也需多加注意，才能得到更多的订单。” “楚公子还懂得茶叶售卖之法？”周莹眉毛一动，美目微睁，对于楚辰这样一个“武夫”型选手的印象有所改变。 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周莹示意楚辰继续说下去，而楚辰的售卖之法越往下说，周莹目光中的神采越盛。 待楚辰话音刚落之际，周莹竟是激动的站了起来：“太妙了！楚大人，如果按照你说的来做的话，这金花茯茶想不大卖都不可能啊！” 与周家喜悦的气氛不同，沈家宅院之中，正在进行着一阵激烈的争吵。 啪！ 一个重重的巴掌，落在了沈良辰的脸上。 “逆子！你干的好事！” 沈擎宇的语气相当严厉，甚至忍不住想一脚将沈良辰踢出门外，索性被妹妹沈倩给拉住。 跪在地上的沈良辰却丝毫没有悔改之意！ 有的只是心中的怨毒：“都是那个叫楚辰的坏我好事。要不是他在码头阻挠我对周家茶叶的破坏，周家的茶叶绝对都要被浸泡。这救火现场又是他的出现才导致计划流产，他怎么那么阴魂不散！” 这逆子，竟然一点悔过之意都没有！ 沈擎宇气不打一处来：“你这逆子，怎的老是从别人身上找原因！” “码头之事你没问过我也就罢了，这纵火的主意你怎敢实施啊！ 要不是你姑父刚好在场，那楚辰现在贵为七品武官，这纵火之罪若是坐成，咱们全家都跑不了！” “更何况你还连累了你姑父！” 张洪生在旁冷眼旁观。 他能看出，沈擎宇的气愤虽然是真的，但是他的所说所做，大部分都是做给自己看的。 毕竟，为了维护沈良辰，他张洪生可是冒着得罪楚辰的风险。 “哥，你就别骂良辰了，他这不也是为了咱们沈家么。” 沈倩在旁劝慰着，同时眼神示意着张洪生。 收到妻子的眼神信号，张洪生也是无奈的说道：“哥，这事儿已经过去了，就别再追究了。重要的是我们后续应当如何行事啊。是继续打压周家，还是向那楚辰示好？” 说实话沈擎宇现在也是骑虎难下。 沈良辰所做之事，他事先是知道的，有着庞大关系网的他也没放在心上。 可是这突然冒出的楚辰，让他感受到了威胁！ 这位可是一来就把知县赵白石拉下马的人物！ “那周家茶叶当真有一半都泡了水？” 听到父亲的询问，沈良辰慌忙回答：“千真万确，孩儿亲眼所见，码头那天至少有一半已经泡水。” 沈擎宇与张洪生对视一眼，既然周家的茶叶既然已经泡水，即使晾干了也失去了原有味道，不足为虑。 “洪生，既然这周家茶叶已经构不成威胁，那我们后面便对周家不再打压，也算是对楚辰示好吧。” 张洪生作为生意人，也不愿将那楚辰得罪死，便点头表示同意。 但是他心中隐约有些不安，不管是那句“成功了”，还是临走前楚辰望向他的眼神，都让他感觉有些事要发生。 第19章 一员猛将 金花茯茶的制作成功，给了周家改变命运重新崛起的机会。 对楚辰来说，也是后期实现资本积累的一条路。 楚辰知道，这1876年的大清，内忧外患。 想要后期实现富国强兵，需要一支强大的新式军队，同时也需要强大的工业制造能力。 而这一切，都要从资本积累开始，赶上工业革命的快车。 为了呵护他的这一心血，楚辰将金花茯茶的制作工艺列为绝密。 想必在茶道大会上，金花茯茶会大放异彩，但也会招致更多人的觊觎。 想要守护住这项工艺，除了吴伯和他可靠的徒弟，还需要一支强大的护卫队！ 因此，第二日楚辰从周家制茶作坊返回之时，将杨威等护卫人员带回了军营。 他要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对这些护卫进行训练，让他们具备保护作坊的能力。 当然，也是为了保护周莹。 就在一行人到达左哨兵舍之时，楚辰惊讶的发现，兵舍门口竟然围了一大群人。 什么情况？ 楚辰一头雾水，这昨日刚救完大火，今日怎的就被围了大门？ “哨官大人回来啦！” 在一阵嘈杂中，被人群围在中间的卫兵中有人看到了楚辰，连忙招呼其他人。 听到楚辰到来，人群瞬间变得安静了许多。 见楚辰走近，人群连忙闪开位置，让楚辰一行人通过。 “怎么回事？” 楚辰快步走过人群，望向门口的方伯韬等人连忙询问。 “大人，他们是来感谢的，还带了很多东西。” “感谢？” 在楚辰还未回过味儿之际，人群中的声音不断传来。 “大人，感谢你们的救命之恩啊！” “大人，要不是你们，我的孩子就活不了命了啊！” “是啊，要不是左哨官兵，我所携带的购茶款也就全没了！” 楚辰在众人的感谢声中慢慢反应过来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双手一压，众人才逐渐安静。 “乡亲们，我们左哨官兵也都是老百姓的孩子，帮忙是应该的。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大家就不要客气了。” 听到楚辰的话语之后，人群中走出一人扑通跪倒，身后还带着两个孩子，手中提着一筐鸡蛋。 “大人，民妇的两个孩子有赖于咱们相救，为了救他们那位官爷后背都被烧伤了。请您不要嫌弃，一定要收下这些鸡蛋啊。” 说话之人正是昨日马大彪救下的两个孩子的母亲。 楚辰向后看向马大彪。 此时的他正在不好意思的挠着脑袋，一个1米9的大个，竟然露出了孩子般局促的笑容。 在这妇人说完之后，又走上前一些商人打扮的男子，同样是对左哨官兵表示感谢，同时也递上一些银票。 “大嫂，乡亲们，你们的感谢我们接受了，但是东西是万万不可收的，咱们左哨官兵也不会要的，是不是啊？” 楚辰边向着大家解释，边向院中的官兵。 “是！” 左哨全体官兵一致的回答震天响，以前的他们，从来没有在百姓面前这么硬气过！ 难道这就是哨官大人说的自豪感？ 以前百姓们对他们这些官兵可是嗤之以鼻，最次也是避而远之。 这一次，这么多人围在门口来表示感谢，让所有人受到了极大震撼。 左哨官兵的内心中，竟不自觉的有点喜欢上这样的感觉了。 “哈哈哈，乡亲们，你们就回吧，如果非要将东西留下，伯韬，按照高于市价五成，给大家结账！” 听到楚辰要用钱买他们的东西，周边的百姓们不再坚持。 开什么玩笑！ 他们是来表示感谢的，怎么最后还能挣这群官兵的钱？ 众人逐渐散去，满怀感激，心道这左哨官兵与以前的官军可真是不一样。 “是不一样啊……” 就在左哨兵舍不远处的一个街角，沈擎宇冲着身旁的张洪生说道。 “这楚辰不贪银子不要东西，还帮百姓们救火，再加上他这练兵之法，怕是所图甚大啊！” 听到沈擎宇的话语，张洪生点头表示同意。 心想还是尽量要和这楚辰修复关系，毕竟自己的德合生，生意重点在西北地区。 这楚辰未来将成为陕甘总督左宗棠的手下，将他得罪死了，对于自己的生意有极大的影响。 再看楚辰这边，带领杨威等人刚要进门，余光却发现一个健壮的汉子冲他走了过来。 人群中的马大彪，看见一名和他身材相当的彪形大汉走了过来，下意识的将身体拦在了楚辰身前，眼中满是警惕。 多年习武以及军中生活的经验告诉他，来人极度危险！ 不光是庞大身躯不输于他，单从他走路时步伐稳健、双手随时处于发动状态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绝对是高手。 虽然知道来人的危险，但是马大彪却丝毫未退。 一是楚辰就在身后，容不得他后退。 二是对于自己的身手和身边左哨官兵有着极大的自信，不管来人多么强大，只要有任何不利于楚辰的动作，都要遭受左哨官兵的雷霆一击。 “天寿！” 待楚辰看清来人之后，心中满是惊喜，快走两步越过马大彪，与来人抱在一起。 来人正是在县衙牢房中的狱友杨天寿，那个身上充满神秘的高手。 “嘿嘿，楚大哥，好久不见！” “是啊，这一晃都快一个月了，伯母可还安好？”楚辰心中感慨。 “俺娘身体好着呢，是她让俺来找你的，说你的军队不一样，让俺跟着你。” 杨天寿的话，让楚辰心中泛起一丝疑惑。 主动让自己的儿子来从军，而且能够感受到自己这左哨官兵的异样。 看来，这杨天寿的母亲也不是简单人物啊。 不过杨天寿身上的秘密早晚会有揭晓的一天，楚辰不愿深入探究。 每个人都有秘密，就连他自己不也是吗？ 一个为了路人而得罪知县的人，坏也坏不到哪去。 “那好，咱们进去。以后大家都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了！” 带着杨天寿等人走进左哨兵舍。 就在杨天寿路过马大彪身边之时，两人眼光对视，双方都感受到对方眼中的火焰。 两个身高超过1米9的壮汉，感受着对方身上的气势和压力。 一种战意，在两人身上不断升腾。 第20章 演武预热 “天寿，接下来你就先跟在我身边吧，前期的操练你没有参加，先适应一下我们的操练，正好后天就是我们的演武了。” “是！” 杨天寿进入状态很快，身体笔直的站在楚辰身边。 虽然没有练过一个月军姿，没有其他官兵那么标准，但是看上去也是威风凛凛。 院中的左哨官兵，听到楚辰口中的“演武”，纷纷互相眼神交流，其中兴奋的意味相当明显。 这可是大家盼了一个月的演武！ “咳” 一声咳嗽声过后，在楚辰眼神的注视之下，众人迅速安静，挺拔站立，目不斜视。 楚辰见集合完毕，眼神扫过院中的众人。 看着经历了一个月训练的左哨官兵，与刚到泾阳时相比，已是天翻地覆！ “此次演武，我会邀请谭钟麟谭抚台，知县王睿吉（已由县丞提拔为知县）等官员，以及来参加茶道大会的西北富商和泾阳当地民众来参观此次演武！” 楚辰的话令大家精神一振，这么多人来看左哨的演武？ 这输了的话，可就不是得不到赏银的事儿了，而是丢人啊！ 荣誉感，已经在操练和学习中逐渐深入人心。 通过夜间学堂的学习，左哨官兵现在不仅知道列强与大清的异同，同样每个人识字超过百个。 对于军队的纪律性和荣誉感，也已经熟记于心。 接下来的时间，左哨官兵从兵舍中鱼贯而出，按照楚辰的安排，发出演武的邀请。 此次邀请，又分为三类。 第一类是巡抚谭钟麟为首的官场势力，从巡抚到知县都有，包含楚辰的老熟人，抚标参将吴克虏。 第二类则是泾阳乃至陕西的各大商人，当然其中包括前来泾阳参与茶道大会的西北商号。 第三类则是泾阳本地百姓。 第一类是楚辰亲自撰写邀请书，而后由左哨官兵亲自送到。 第二类则是将邀请书送至客栈，由陕西商帮互相传达。 第三类则是与县衙沟通之后贴在城门处，由县衙派遣识字之人进行宣传。 而之所以这么安排，楚辰有他自己的想法。 这一次演武，要检验一个月以来左哨官兵的操练水平，为即将参加的战斗做准备。 同时，也是作为楚辰的一个投名状！ 他要将会练兵这个标签，深深打在自己身上。 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他要为茶道大会保驾护航，震慑宵小。 因为和部分西北商人的交谈中，他知道有部分马匪团体，想对这次大会动些手脚。 收到左哨演武邀请的官员和商人百姓，却是反应不一。 在一座府衙模样的建筑内，一个瘦弱却满身威势的中年男子看着邀请函，眼神中充满了思索。 少顷之后，男子对身边半个屁股坐在凳子上恭敬等候的中年人说道:“洪生啊，你刚才说的不错，不可轻易与楚辰交恶啊。” “此子不是池中之物！一月之前护送军火之时他还只是个护卫，现在，已经成长为一名哨官。其练兵之法，颇有成效。” “抚台大人，那您的意思，这次演武您是去还是……？” 张洪生知道，虽然在外界看来是有名的德合生商号的老板，可在巡抚谭钟麟面前，他只是一介商人罢了。 “当然要去，这些年咱们大清被洋人欺负的不轻，我倒要看看，这楚辰的练兵之法，到底有几分真材实料！” 谭钟麟的眼中透着精光，不知是因为想起大清被洋人欺辱的痛苦，还是对于新式军队的期待。 与谭钟麟的期待不同，另一处人群聚集之地，却因为左哨演武而感觉到愤怒！ “大人，他一个小小的哨官还想演武？！” 一名武将装束之人负手而立，身后另一名武将吹胡子瞪眼，看完邀请书之后不屑一顾。 马辅臣对于总兵柳胜武的话也是心中赞同，不禁冷笑连连。 心中也升起些许气愤，这一百来人的一哨官兵，竟然敢公开演武！ 他作为这陕西提督，节制一省之绿营，虽说朝廷不断削减，现在只能统辖三千余人。 但是作为从一品大员，他对于一哨官兵，还是不屑一顾的。 “大人，那哨官楚辰却有一些过人之处啊。属下了解到，前些日子泾阳出现大火，这左哨官兵前出帮忙，进退有度，听令而行，已有一番模样了。”吴克虏与楚辰有旧，特意为其说了两句。 对于吴克虏的话，总兵柳胜武并不赞同，但也不好直接反驳。 虽说自己是正二品总兵，但是作为正三品的参将吴克虏，掌管的是巡抚直属的抚标部队。 虽说也是属于绿营部队，但是他们的战斗力，可以说是陕西绿营兵里战斗力最强的。 “他那都是雕虫小技！一支部队不去打仗，光靠救火能打赢阿古柏的军队？”柳胜武依旧对于左哨的演武相当气愤。 马辅臣不愿再多讨论此事，于是制止了他:“胜武，不必多言，我们要相信大帅的眼光。不过这演武要是演不出什么名堂……呵呵，本将可要向大帅好好禀报禀报了。” 吴克虏也不再多言，心想就凭现在陕西绿营的战斗力，还想看楚辰的笑话，怕是痴人说梦罢了！ 这样的场面发生在陕西很多文官武将之处，包括西北各地来的商人，也是对于此次演武议论纷纷。 期待的有，等着看笑话的也有，浑水摸鱼想摸清左哨官兵战斗力的也有。 而这一切，对于楚辰来说，都不重要。 邀请陕西官员武将，是想让他们见识一下近现代战争的模样，至于能领会多少，他也不强求。 如果因为自己的演武，军中有人能看出新式军队的不同。 对于整个国家的国防建设能起那么点微小的作用，楚辰就已经很满足了。 左哨官兵对于演武前的准备工作，忙碌而又秩序井然。 恐怕连他们自己都没有那么明显的感觉，经过这一个月的学习和操练，他们已经相比于普通的防军领先了太多。 一个历史事件的发生，当事人恐怕自己都不知道它的影响力。 左哨演武，是楚辰对于新军的第一次尝试。 对于未来的影响与意义，怕是只有未来数年乃至数十年之后，人们才能认识到它的不同！ 第21章 仅仅是开始 “嘟嘟嘟嘟嘟……” 急促的哨声划破清晨的宁静。 左哨兵舍瞬间从静变动，仿佛熟睡的狮子翻身而起，伺机而动。 时隔一个月，两次紧急集合，同样的一百二十一个人，情况却截然不同！ 楚辰站在院中，身形挺拔，眼神坚定，双眼之中，好像有一团火焰在升腾！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培养的第一个班底，也是未来一段时间战斗中后背可以依靠的兄弟。 没有人比楚辰更渴望看到左哨官兵的战斗力了。 一个月的封闭式集训，作为后世兵王的楚辰，深刻的知道这群官兵的变化。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杨天寿站在楚辰身边，感受着后者身上散发出的自信与激动。 杨天寿一直纳闷的是，从自己的了解来看，楚辰以前只是自己练武。 可是他又从哪里得到的这样的练兵之法，难道真的是从兵书中习得？ 还是说从洋人那里学的？ 多年之后成为共和国五星上将的杨天寿，在回忆录中写到。 对于元首，你可以怀疑，但是永远不要否定，因为他总是可以将不可能变为可能。 1分30秒！ 左哨全部官兵集合报告完毕后，楚辰手中的怀表显示时间为1分30秒，而且是带齐所有行李和单人帐篷的情况下。 军容整齐，精神抖擞！ “兄弟们！今天……将会是漫长的一天。” “但是，也是所有人都要记住的一天！” “今天是我们左哨官兵迅速成军的一天！” “你们，将成为一支铁血的军队！” “你们，将会打碎挡在面前的一切障碍！” “你们，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热血沸腾，群情激奋。 这是所有左哨官兵的共同感受。 此刻，赢得演武的赏银已经不再重要了。 重要的，是自己要比其他人强！ 自己小队要比其他小队强！ 自己排要比其他排强！ “出发！” 随着楚辰一声令下，演武的第一个内容，20公里负重奔袭开始。 目的地，正是后山的射击场。 整个队伍，并没有一哄而散，所有人以小队为单位，在队长的指挥下，十人的队伍整齐有序。 小队前侧为稳定的领跑者，后侧为能力强的收尾人员，中间是小队较弱的其他人。 小队如此，排级单位也如此。 四个排十二个队，以自己的节奏和速度，向着终点，奔袭而去。 泾阳后山的演武场上，旌旗猎猎，临时搭建的观礼台宽敞而气派。 当巡抚谭钟麟到达的时候，人员已经到的差不多了。 对于左哨官兵救火之事心怀感激的民众和西北各地商人，也已经在外围聚集等待。 观礼台上坐着的，则是大大小小的官员。 “抚台大人，您来了啊。没想到这小小的一哨官兵演武，居然惊动了您。” 看到谭钟麟走上台来，提督马辅臣迎上前来。 按理说他的官职比巡抚只高不低，提督一般为从一品，而巡抚为从二品，加兵部侍郎衔的话可以算正二品。 但是从实际权力看，提督全称是提督军务总兵官，负责节制一省军务，相当于后世的省军区司令员。 不过，朝廷为了避免提督拥兵自重，一直在削权。 所以陕西提督此时能节制的，只有三千多绿营兵。 巡抚，又称抚台，是巡视各地的大臣，“巡行天下，抚军安民”，负责主管一省的大小事务，相当于后世的省委书记。 特别是每年的官员考核，都是由总督和巡抚来配合。 提督如果得罪了巡抚，不要说在正常事务上巡抚不配合，就单单是官员考核一项，就够他喝一壶了。 “马将军不也是早就来了，看来提督大人对于军务之事相当上心啊，哈哈哈。”谭钟麟也客套客套。 “军务之事是我的本职所在，不得不上心啊。可是谭大人，这楚辰怎的让我们这么多人在此等候，这也太不拿我们当回事了吧。” 已经在观礼台上等候1个多小时的马辅臣宣泄着他的不满，同时也是在谭钟麟面前诋毁楚辰。 毕竟，作为节制一省军务的提督都没有搞出个演武，一个小小的哨官却大张旗鼓，分不清大小王了！ 就在众人快要失去耐心之时，一匹快马赶到。 众人还以为是哨官楚辰，可定睛一看，却是一个体型庞大的壮汉。 来人正是杨天寿。 “诸位大人，父老乡亲们，久等了，我家大人和官兵们马上就到。” “呵呵，你家大人好大的官威啊，抚台大人都已经等了半天了，他还没有露面！”马辅臣见来人不是楚辰，向着杨天寿怒吼道。 杨天寿心想你这个老头，演武定的时间是辰时三刻，那是楚辰算好的时间，五点出发，20公里到达将近3个小时，你们来早了怪谁。 但是又不能将心里话说出口，只能解释道:“诸位大人莫怪，我家大人带全部官兵背负重物奔袭四十里路，寅时出发，辰时三刻前肯定到达。” 四十里！ 数字一出，让观礼台上的大人们大吃一惊。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观礼台上不乏久经沙场的老将，马辅臣就是其中一个。 负重奔袭四十里路，至少他所带的部队很难做到，即使是能，也需要很长时间，不可能一个半时辰就可以完成。 “来了！”就在马辅臣要质疑之时，参将吴克虏的声音突然响起。 只见左哨官兵全体人员跑步进入演武场，虽说队伍不是那么整齐，但是基本上十人左右为一小队，互相帮助。 还有队长排长在旁指挥，散而不乱。 根本没有众人想象中的丢盔卸甲！ 马辅臣等人互相对视，一阵愕然。 没想到，这左哨官兵一开始就给了大家一个震撼。 “诸位大人，下官来迟，场地简陋，招待不周，请多多包涵。”楚辰安排左哨官兵暂行休息，随后走到观礼台前行礼解释。 虽然奔袭了20公里，但是楚辰的身姿依旧挺拔，声音照样洪亮！ 还未等谭钟麟发话，马辅臣身边的总兵柳胜武抢先说道:“不止是招待不周啊，40里路奔袭结束，士兵们已经筋疲力竭，今天还如何操练？你让抚台大人和提督大人过来就看你们休息吗？” 楚辰双眼望向柳胜武，而后淡淡说道:“40里路奔袭，这才是刚刚开始，还请诸位大人，拭目以待！” 第22章 热兵器的威力 “什么？这只是刚刚开始？难道他想让士兵们在这种情况下继续组织演武？？？” “这不可能！没有士兵可以在奔袭40里路之后，只进行这么短暂的休整就可以继续演武！” “嗨，我看这楚辰就是个哗众取宠之辈！ 接下来准备看他的笑话吧！” 40公里奔袭，在楚辰口中，竟然仅仅是开始？ 众多官员和周围围观的商人百姓，都表现出极大的不相信。 望着观礼台上众人精彩的表情，就连巡抚谭钟麟都表现出一丝疑问。 而那提督马辅臣和总兵柳胜武，更是一脸的看笑话的神情。 不过楚辰丝毫不在意。 对于左哨官兵，自己有着极大的信心！ 这些演武的内容，都是左哨官兵的训练日常！ 而且，楚辰也并不在意在场人员的看法。 因为在他眼中，这些都不重要！ 转身面向左哨官兵，楚辰的军姿相当标准，并没有奔袭过后的疲倦感。 见到哨官大人的动作，左哨官兵在哨长方伯韬的催促下，迅速集合列队。 “兄弟们，准备好了吗？！” 楚辰的话音像是点燃爆竹的火柴，将左哨官兵从奔袭的疲惫中召唤出来。 “准备好了！！！” 左哨士兵的回答，整齐响亮！ 仿佛像一记耳光，要把不相信他们的人，用力打醒！ “第二个内容，射击演武，开始！” 重头戏来了！ 随着楚辰的一声令下，左哨全体官兵跃跃欲试。 第二个内容，射击演武区分两个环节。 分别是射击人员不动的情况下对移动靶进行射击，以及骑马状态对固定靶进行射击。 简单来说，第一种是人不动靶动，第二种是人动，靶不动，也就是骑马射击！ 出场顺序按照从一队到十二队依次上场。 当第一队到达射击位置之后，只见场上提前拉起的道道悬空的绳索之上，悬挂上了稻草人靶子。 靶子周身覆盖着白布制作的靶纸。 靶纸之上，面向众人的一边，从中心向外围，用一个个大小不一的黑色圆圈显示环数。 “一百五十步开外，每人对应一个靶子，射击时间一分钟，10发子弹，命中靶子环数最高者获胜。” “靶心为10环，共五圈，最外围为5环。” “射击开始！” 随着楚辰的命令，挂在绳索之上的稻草靶在绳索的牵引之下开始移动。 移动的速度，刚好与普通人跑步速度相当。 啪啪啪啪…… 一分钟转瞬即逝，随着最后一名士兵打出最后一发子弹，第一波射击结束。 之所以将射击弹数定在10发，是有原因的。 现在左哨官兵所装备的正是从德国采购的毛瑟1871步枪，该枪射程在600米，初速435米每秒。 虽然是单发栓动步枪，但是熟练的士兵可以做到每分钟射速10发！ 这种射速，相比于之前采用的前装枪和抬枪，射速提高了5至6倍！ 射击结束之后。 十个稻草人靶子，被送到观礼台前进行检查。 此时观礼台上的众多官员们，迅速围拢上来进行观看。 没想到，才看到第一个靶子，就惊掉了下巴！ 队长李凌宇，10发91环，10发全部命中！ 后面的队员，最差的也有5发40环。 这样的成绩，让观礼台上的大人们大吃一惊。 “这怎么可能！” 柳胜武率先提出疑问。 在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上，已经接近普通弓箭手有杀伤力的最远射程。 而左哨官兵，竟然能在这个距离上得到这样的准度！ 平均命中7次！ 相当于10名士兵在一分钟之内，100米的距离上打死了70名敌人！ 可怕的命中率！ 可怕的射速！ 同样震惊的还有谭钟麟和马辅臣。 特别是马辅臣，能走到提督的位置上，也算是久经沙场。 但是能做到像左哨官兵这样，远距离快速击杀敌军的，他还真没有见过。 即使是最精锐的满族八旗士兵，也做不到。 这，是热兵器与冷兵器的差距。 他们根本不知道，第二次鸦片战争时，僧格林沁率领3万步骑兵冲向八国联军时，用3000人的伤亡，仅换来了英法联军5人死亡！ 时代抛弃你的时候，不会冲你打一声招呼！ 在众人还没有缓过神的时候，左哨官兵剩余11个小队，已经全部射击结束。 其他小队的射击成绩，与第一队不相上下。 三队的成绩最好。 有2人10发弹全部命中，都在80环之上，其中就有那个爱哭鼻子的马小四。 在经历了一个月艰苦操练之后，那个弱小而又内向的马小四，已经成长为一名合格的战士！ 身体没有优势的情况下，他选择主攻枪法。 这也是热武器时代的一大特点。 个人的战斗力，已经不能单纯靠力量和体型来彰显。 即使你是200斤的壮汉，一发子弹也可以让你躺下！ 随着对移动靶射击的结束，紧接着紧接着进入第二个项目。 骑射！ 作为古代骑兵的看家本领，骑射对于一个士兵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只不过，这一次左哨演武，骑射的武器从弓箭变成了步枪。 骑射的距离变成了一百步，也就是接近后世的七十五米，近距离射击，求的是射击的准确性。 至于大规模冲锋中的火力压制，那可以达到一两百米。 骑射的演武也很快结束。 但是射击的精准度相比于之前有所下降，平均每人能在1分钟之内命中4次。 即使这样的成绩，也让参观的众人心中震撼不已。 这可是只进行了一个月的训练之后的结果啊。 如果将时间放到三个月乃至一年，或者是这左哨官兵再经历几次战争的洗礼，谁知道他们会成长到什么程度！ 楚辰走上观礼台。 此时台上的各位“大人，再看向走上观礼台的楚辰，眼神中已经少了很多轻蔑，多了一些不明的味道。 有欣慰，有忌惮，有嫉妒…… “楚辰，搞得不错啊，你这左哨官兵，可以说是以一当十啊，哈哈哈。” 谭钟麟感觉观摩此次演武收获颇丰。 作为一省巡抚，他对于清政府面对洋人时的屈辱了解更多。 两次鸦片战争，割地赔款的原因所在，就是因为大清的军队，在与洋人作战的时候被打的一败涂地！ 要是这大清的军队，都像左哨官兵一样令行禁止，能力出众。 这堂堂的帝国与百姓，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屈辱！ 第23章 还有谁?! 看见楚辰走上观礼台，在楚辰行礼之时，谭钟麟将楚辰扶起。 看着楚辰，谭钟麟心中感慨。 这个一个月之前的护卫，才仅仅一个月时间，竟然已经成长成一名哨长。 而且还练出这样一批精兵！ 谭钟麟满心欣慰。 “楚辰，你的兵练的不错啊。” 拍着楚辰的手背，谭钟麟对左哨官兵的演武很满意。 站在谭钟麟身边的提督马辅臣，却是一副皮不笑肉笑的表情。 “有赖于抚台大人和诸位大人的支持，这一个月的时间左哨官兵多有打扰，楚辰在这里谢过了。”楚辰拱手道谢，随后继续说道:“谭大人，马大人，咱们稍后进行最后一个内容的演武，拼刺。” “这拼刺是何意啊？”提督马辅臣听到楚辰的话后，对于这个新鲜的词儿很是疑惑。 其实上午的演武已经让马辅臣心中暗暗震惊。 这左哨官兵的战斗力和纪律性，简直与他见过的左大帅的士兵没有两样，甚至还要强上几分。 就从对于火枪的使用来讲，怕是他手下的绿营兵对上左哨官兵，没有五倍以上的兵力，根本啃不下来。 但是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老将，他又不好承认左哨士兵比他手下的绿营强，所以只能继续端着从一品大员的架子。 “回禀提督大人，这拼刺就是用火枪上的刺刀进行拼杀。 火枪的大规模的使用，会让作战的两方人员距离越来越远，而近距离的拼杀会减少，再多带一柄大刀没有太大必要。因此更多的是用刺刀！” 边说，楚辰边将身旁杨天寿递过来的长枪拿到手里。 啪！ 楚辰动作利润，已经将m1871那将近五十厘米的刺刀装到了枪上。 “就是这样，在近距离拼杀的时候，将刺刀装到枪上，加上枪长，全枪可以达到六尺。既可以士兵们搏斗使用，也可以在面对骑兵时有更长的杀伤半径。” 听着楚辰的话，众人看向他手中的步枪，枪加上刺刀的长度，确实已经快相当于一柄长枪了。 就在此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哈哈哈，楚辰，你这所谓的刺刀就这么薄，还这么窄，在拼杀时如何破开敌人的盔甲啊。” 听到柳胜武的话，楚辰脸上并没有太多波澜。 “柳大人说的不错，刺刀面对盔甲确实略显单薄。 但是这步枪装备的是普通士兵，普通士兵又有几人能穿上盔甲呢？ 而且在步枪使用之后，盔甲未来也会慢慢淘汰了。沉重的铠甲不仅会迟缓动作，还挡不住穿透力强的子弹！”楚辰耐心的解释。 柳胜武被楚辰说的哑口无言，但又无法反驳。 马辅臣制止了他的话语，眼神对其稍有示意。 柳胜武看懂了马辅臣的眼神，心中会意。 来之前，两人其实就已经定下了计划。 要给楚晨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射击方面确实没的说，可是论上这近距离拼杀，接下来的演武，定要杀杀左哨官兵的威风！ 休息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拼刺的演武也随着楚辰从观礼台上走下来而开始。 “拼刺为避免出现人员伤亡，我们采用木质的长枪来模拟。 以十步见方的框为界，格斗时被模拟长枪刺中关键部位或者出界者被淘汰。” “每次上10名人员，区分五组分别对抗，直到决出胜者为止！” 随着楚辰宣布完演武规则，第一组十人走到自己的位置，开始进行拼刺演武。 各个台上，双方打的你来我往，打的甚是热闹。 拼刺的演武相比于射击更具有观赏性，观礼台上的众位文官武将看的津津有味。 “提督大人，这左哨官兵的拼杀有点小儿科啊，就用这木质的长枪，没有什么威力。而且只有砍、刺、挑这几个简单的动作，就跟小孩过家家似的。” 柳胜武的话让马辅臣感觉心中舒畅，这左哨官兵，也不是什么都行嘛。 想到这里，他对柳胜武耳语道:“待会儿他们决出胜者之后，你上去让他见识一下咱们绿营的战斗力。” 得到马辅臣的授意，柳胜武心中暗自窃喜。 作为一名久经沙场的将军，在拼杀这块，他自信在陕西境内，还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就让这楚辰再得意一会儿，看他待会儿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随着演武进程的逐步推进，在最后一人被踢出界外之后，拼刺演武也宣告结束。 最终获胜者，为一排排长马大彪。 就在楚辰宣布马大彪为拼刺演武第一名时，只见观礼台上窜出一人。 “稍等片刻！” 柳胜武从观礼台上大踏步走下，随即对楚辰说道:“哈哈哈，看着大家的拼杀，老柳我也手痒痒。楚大人，不知可否让我和这位胜者过两招啊。” 终于来了！ 楚辰心想这些人还挺能忍，演武即将结束了他们才跳出来。 虽说心底里有着恼火，但是面上楚辰仍然不露声色。 “哈哈哈，既然柳大人有此雅兴，那是看得起我左哨官兵。” “大彪，陪柳大人过两招！” 马大彪看着楚辰和柳胜武，听到楚辰话中明显强调的最后三个字“过两招”，心想哨官大人这是动了肝火了啊，看来自己得用点力了，不然回去要挨操练了。 回过神来，手握长枪，笔直站立，身上散发着强大自信的马大彪，拱手说道:“承蒙柳大人看得起，大彪是个粗人，手底下没有轻重，过程中如果有得罪之处，请柳大人恕罪了。” 柳胜武听着这话就来气。 听这语气，这傻大个是吃定了自己？他哪来的勇气！ “拳脚无眼，无需多言！” 柳胜武说罢，并没有谦让，手中的一杆长枪，由后至前抡圆了向马大彪砸去，以枪化刀由上劈下。 来的好！ 看到来势汹汹的柳胜武，马大彪并未后退，而是以一个上步格挡挡下柳胜武的一枪。 将柳胜武势大力沉的一枪格挡开来，马大彪顺势再上一步以枪刺之。 柳胜武没想到，自己的全力一枪这马大彪竟然可以格挡开，并迅速的变挡为刺，反应不及时被刺中胸口，后退两步。 这傻大个好大的力气！ 恼羞成怒，柳胜武再次出击，以长枪由后手旋转，使枪头成画圈状态，飘忽不定，一招近身搅枪式，彰显出他的武艺精湛。 马大彪看着飘忽不定的长枪，也不畏惧，瞅准机会一招格挡，右手从下而上发力，将柳胜武的长枪挑开，顺势又是一个上步突刺。 拼刺讲究的就是快准狠，花里胡哨的动作并没有什么卵用。 柳胜武的长枪刚被挑开还没反应过来，又被马大彪的长枪刺中胸口。 短时间内的第二次重击，让他后退了足足五步，口吐一口鲜血。 接下来他的几次出招和前两次相似，每次都被马大彪化解。 在第五次被击退之后，出圈了！ 眼见柳胜武不是马大彪的对手，无论柳胜武以什么样的招式出击，马大彪总可以用简单的劈砍格挡突刺来应对。 “胜武，好了！”马辅臣叫住还想上前的柳胜武，而后者也知道自己不是马大彪的对手，悻悻的将长枪丢到一旁，退回到观礼台上。 这左哨怎么会有这样的高手！ 不理会众人的反应，马大彪持枪而立，英姿挺拔，沉声道:“还有谁？！” 第24章 刺杀 随着柳胜武与马大彪的拼刺对决结束，此次左哨官兵的演武也落下了帷幕。 由于最后的一场拼刺，导致了柳胜武的负伤。 楚辰也不好在当场进行演武的颁奖，而是安排左哨官兵进行休息，他也重新回到观礼台。 “柳大人，实在是不好意思，手下人没轻没重的，让你受伤了啊。” 楚辰虽然嘴里说着不好意思，可是从表情上看，完全不是。 甚至还有点洋洋得意！ 柳胜武摆了摆手，不愿与楚辰多说。 吴克虏见状，走出人群，他与楚辰有旧，此时也出来打了个圆场:“你看这事儿闹得，楚辰，回去之后你可得好好教导一下手底下的人，怎么能把柳大人打伤了呢。” “不过拳脚无眼，毕竟是演武，幸亏不是用的真刀，我想柳大人也不会往心里去，您说是吧马大人？”吴克虏望向马辅臣说道。 “哼……” 提督马辅臣冷哼一声。 说得好听！ 马辅臣本想打压楚辰，可没想到反而成就了他！ 可是这比试，是柳胜武主动要求的，又能怎么办呢？ “没有多重的伤，这事儿就算了。毕竟左哨官兵演武我看也有好几人负伤。”马辅臣说道。 “不过话说回来，楚辰，左哨官兵今日的演武全程下来，总体还是可以的。这练兵之法不知你有没有撰写下来，我看可以加以推广啊。” 马辅臣作为一名提督，也算是位高权重之人。 可是提督毕竟没有掌握太多兵力，更多的像是不受重用的将领。 楚辰的左哨演武让他看到一丝希望！ 要是用楚辰的练兵之法练出一批精兵，在这个大清朝内忧外患之际，自己的地位必定能更进一步。 “提督大人说的是，属下回去之后便将这练兵之法梳理出来，交到大人手里。” 楚辰当然知道马辅臣是什么意思。 想摘桃子？ 不过，无所谓了。 这次演武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些掌兵的将领，知道热兵器作战的现状。 如果自己的练兵之法，能让这些人多练出一些能战之兵。 想必之后与列强的战斗情况能好一些吧，百姓也就能少受一点苦。 楚辰的爽快，让马辅臣有些意外。 “哈哈哈，那就这么说定了！” 马辅臣得赶快敲定下来，他很害怕楚辰不认账！ 见矛盾已经化解的差不多了，众位官员也就不再停留，以巡抚谭钟麟为首，依次走下观礼台准备离开。 可就在此时，情形突变！ 在一旁聚集的商人百姓中，突然冲出一位蒙面之人，手持一尺短剑，高声大喊:“狗官，拿命来！” 说时迟那时快，在看到有人行刺之时，楚辰和身旁的杨天寿，迅速护住谭钟麟和马辅臣，这两位可是现场官职最高之人！ 可是，行刺之人的目标，并不是这两人！ 而是走在人群边缘，被人搀扶的柳胜武！ 刚才受了伤，身体虚弱的柳胜武又怎能防备住这突如其来的刺杀？ 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胸口已经被行刺之人扎了三刀。 “啊！！！” 得手之后，劲装汉子便趁乱窜入人群。 惊慌失措四散而开的百姓，是他最好的遮挡。 楚辰迅速掏出怀中的左轮手枪，眼神盯住凶手逃窜的路径。 见人群中还有四五人向他靠拢过去，都是些劲装打扮的汉子。 肯定是同伙！ 不过，其中有一人，身材显瘦，皮肤白皙。这……竟像是，女扮男装？ 这几人都是脸蒙黑布，行动迅速，步伐轻盈，看来都是些练家子。 “天寿，抓住他，要活口！” 听到楚辰的命令之后，杨天寿如炮弹一般，向行刺之人窜去。 见杨天寿一人不一定能对付的了行刺之人，楚辰安排方伯韬，带领左哨官兵保护现场人员。 自己则召集马大彪，带上一排人员，迅速上马往前追去。 等到楚辰等人上马前出，驱散人群往前飞奔之时。 那些行刺之人，竟然已经从旁边的树林之中骑上藏匿的马匹，也开始向远处遁去。 路过杨天寿时，一排的一名士兵将马交于杨天寿，而后众人拍马快追。 很快，五公里路就过去了。 楚辰和杨天寿与前人的距离，已经拉近到一百米之内。 马大彪带领的一排士兵，也在后侧不到两百米的距离。 前面逃窜的女扮男装之人回头观察之时，风吹起护脸黑布，让杨天寿看到了她的模样。 杨天寿心中咯噔一下。 竟然是她！ 眼看行刺之人就快要逃进密林，如果进了树林，再想抓捕怕是就难了。 于是楚辰抬枪瞄准，凭借长期训练的稳定性，楚辰有信心在这个距离上，击中行刺之人的马匹。 因为他想要活口！ 可就在楚辰刚要射击的一刻，杨天寿的话音响起:“大人，请慢！” 楚辰扭头疑惑的看着杨天寿。 “大人，前方的人我认识，请大人高抬贵手，事后天寿再向您请罪！” 思虑再三，楚辰将枪瞄向别处，随意开了几枪，而后便与杨天寿勒马停下。 听到后方的枪响，石清瑶心道，完了！ 这么短的距离，在刚才的演武中见识了左哨官兵枪法的她，知道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没办法，如果有人被击中，就要做好原地战斗的准备。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后侧枪声响起，子弹却并没有命中她们五人中的任何一人。 石清瑶疑问之际回头望去，刚好看到杨天寿制止楚辰的动作。 楚辰的枪口，根本就没有瞄准她们这个方向！ 那个人，果然是天寿！ 演武时看着就像，但是没敢确认。 此时他拦住那带头的哨官，肯定是认出自己了。 可是，他怎么会和官兵在一起？ 情况紧急，来不及反应，石清瑶和其余四人策马继续向前逃窜。 在行刺之人窜入密林之后，马大彪率领的一排士兵才赶到了楚辰之处。 “大人，怎么办？我们继续追进去？”马大彪赶到之后，看到楚辰和杨天寿待在原地，连忙向楚辰询问。 楚辰抬手示意不用追了，而后命令道:“不用了，林深难觅，先回去保护现场人员，防止有其余同党。” 随后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杨天寿。 马大彪也感觉有些异常，眼神在楚辰和杨天寿身上，来回打量。 返回时，杨天寿跟在队伍的最后面，满怀心事。 楚辰等人回到演武场之时，众人还未散去， 下马快步走向谭钟麟等人，楚辰拱手道:“大人，下官无能。贼人提前预有准备，林中藏匿快马，追至密林便不见踪迹了。” 马辅臣望着躺在地上已经失去气息的柳胜武，满脸怒气。 但是也没法怪罪在楚辰身上，于是只能愤慨道:“谭大人，贼人如此大胆，我建议府衙县衙和绿营全部出动，尽快搜捕泾阳附近地域，捉拿贼人。” 谭钟麟也点头表示同意。 毕竟两天后就是茶道大会，对于陕西和泾阳来说都是大事，绝不能再有类似事情发生了。 随着众位官员回到各自府衙，一场声势浩大的搜捕，在泾阳县附近拉开了帷幕。 第25章 谁是狗官? 回到黑云沟山寨之后，石清瑶心中一直惴惴不安。 “大小姐，怎么看你面色不喜？” “是啊大小姐，今天我们可是终于手刃仇人了。临走之前我看了，三刀有一刀扎到了心脏，那柳胜武必死无疑！” 说这话的，正是出手袭杀柳胜武之人。 “我还没说你呢！李林深，今天在泾阳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石清瑶相当气愤。 在演武场，她再三告诫李林深不要动手，可是却最终没能制止他。 “我控制不住！一想到这个狗官杀了我们那么多亲人，我就忍不住！” 李林深眼含热泪，身材壮硕的他，此时却脆弱的像个孩子。 想起父亲石达开被凌迟处死，曾经父亲的部下被柳胜武等人带兵杀害，石清瑶非常明白李林深的感受。 “可是林深，今天不是好时机啊。” “那演武的左哨官兵战斗力之强你不是没看见，要不是最后有人帮忙，我们根本逃不掉！” 石清瑶脑海中，出现了杨天寿制止楚辰的画面。 “有人帮忙？我怎么没注意？”李林深相当疑问。 “你知道后来追着我们的两个人，一个狗官，另一个是谁？” 石清瑶对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弟弟很是无奈。 “谁啊？” “是天寿！” “杨天寿杨大哥？” 李林深惊讶的嘴里可以塞下一个鸡蛋，然后又继续问道:“可是他为什么要和狗官在一起啊？” “我也不知道，但是他制止了狗官对我们开枪，现在我怕他会被狗官问罪。”石清瑶心中担忧。 “谁要被狗官问罪？” 石清瑶话音刚落，从里屋走出一个中年人，大概四十多岁的年纪。 旁边有人搀扶着，好像眼睛看不见东西一般，走过来之后摸索着坐下。 “张叔，是天寿。我们今天杀完柳胜武，被官兵追赶。到最后是天寿制止了那个狗官向我们开枪，不然……我们都回不来。”石清瑶向张遂谋叙述着，把今天的事情完完整整说了一遍。 这个老人，就是石达开曾经的两大谋士之一，张遂谋！ 天生高度近视，可惜没有眼镜，要不然也不能做这半瞎之人。 “天寿多年之前和我们失散，没想到竟然流落到了泾阳。 从你的话中看，天寿应该还是比较受那个狗官的信任。 可今天这一暴露，怕是危险了。”张遂谋也有点担忧。 今日之事，杨天寿怕是不好过。 毕竟，哪个朝廷官员，能允许身边有“反贼”的同党呢。 “那我必须去一趟，不能因为我害了天寿！”石清瑶转身就要出发。 若是杨天寿因为今天之事有危险，她必须要将他救出来。 “不行啊瑶瑶姐，那里现在太危险了！”李林深赶忙制止她。 经过一番理解的讨论，石清瑶还是打算自己去一趟。 一来她的性格不允许别人因为自己而受害，特别是，这个人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像自己亲弟弟一样的杨天寿！ 二来她一个女孩子进城，搜捕的官兵未必会怀疑。 而且以她的功夫，只要不是数十人的围攻，想逃跑问题不大！ 与黑云沟紧张的气氛不同，现在的左哨兵舍，正洋溢在一片轻松的氛围中。 持续一个月的操练今天终于落下帷幕！ 虽说是被刺杀了一个总兵，但是作为挑衅左哨的绿营将领，柳胜武的死，对左哨官兵来说反而像是出了口恶气。 考虑到左哨官兵今日演武比较劳累，谭钟麟并没有要求楚辰参与对行刺之人的搜捕。 楚辰也履行了自己的承诺。 获得三项第一的三人，张大彪，余鸿乐，崔成等人和获胜的小队，都分别获得了相应的赏银。 至于其他所有的左哨官兵，今日晚上组织聚餐，酒肉管够！ “彪哥，你还别说，今天你那几枪可真畅快！我余鸿乐就是佩服猛将，谁敢挑衅咱们左哨，干他奶奶的！” “哈哈哈，老余，我看你也不差啊，10发95环，枪枪毙命，这射击水平当仁不让啊”四排长崔成揽着余鸿乐的肩膀，脸上已经升起几分红韵。 今晚是难得的放松机会，除了门外的哨兵外，左哨官兵都聚集在兵舍院内聚餐，大大小小坐了几十桌。 楚辰、方伯韬、杨天寿和几个排长坐在一桌。 在楚辰到每一桌上和大家联络感情之时，见楚辰不在，几人讨论的激烈，可是杨天寿却始终沉默寡言，心事重重。 余鸿乐应承着崔成的恭维，而后不由感慨:“要说跟着楚大人当差是真痛快，这一个月是兄弟我这些年最痛快的一个月了！” “这么多年了，楚大人还是唯一一个拿我们当亲兄弟的，不光每次操练和我们一起，平时还要处理那么多琐事，还自己掏银子给大家改善伙食发放银饷。” “你说的对啊，还教我们识字呢，就连我排里的孙狗蛋都说自己是学问人了，哈哈哈。”对余鸿乐的话崔成相当赞成，也谈起了自己的感受。 马大彪听着崔成等人的话，不善言辞的他也端起酒杯:“俺是个粗人。说实话，自从上次楚大人给俺和小四抹药开始，俺就决定把这条命给大人了！他拿俺当兄弟，俺就敢为他挡子弹。无论是谁，只要敢对楚大人，对咱左哨有二心，俺绝对把他的头锤进肚子里！” 不知有心还是无意，马大彪在说完之后，看起不经意的藐了杨天寿一眼。 听着马大彪有所指的话语，杨天寿心中不是滋味。 他也是个直来直去的汉子！ 心里根本藏不住事儿。 一口干了一大碗酒，犹豫的眼神重新坚定，仿佛做出了某个决定，走向楚辰。 “大人，请您进屋一下，我有话想对您说。” 楚辰对于杨天寿的到来并不意外，在县衙大牢中他就知道杨天寿身上有秘密，今日之事更让他感觉这个秘密还不小！ 他一直在等着杨天寿来找他。 如果杨天寿不来，只怕是这兄弟是做不成了。 楚辰很希望杨天寿过来，因为他对于这个至孝之人很看重，不想失去这个兄弟。 楚辰点了点头，转身向房内走去，杨天寿跟在身后，脚步好像都比白天时要轻盈许多。 有问题！ 刚进屋楚辰就感觉有点异常。 屋内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并不浓烈，但是却肯定存在！ 跟在身后的杨天寿，思索着如何对楚辰坦白真相，并没有觉察。 在他进来关上房门之时，异变突生！ 楚辰从觉察到异常之后就将手放入了怀中，可左轮手枪才刚掏出来，脖子上就感觉到一丝凉意。 一柄长剑已经落在肩膀之上，剑锋紧紧贴住他的脖颈。 “狗官别动！” “清瑶姐不可！”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楚辰掏枪的手一顿。 心中大汗，狗官？喊我呢？谁是狗官？？？ 第26章 为一个平等 “清瑶姐，快快把剑放下！”杨天寿对进屋之后发生的事情，根本毫无预期！ 等他反应过来，石清瑶已经将利剑紧贴在楚辰的脖颈上了。 杨天寿的脸色变得煞白，他对石清瑶武功的高深程度可是有着深刻的认知。 七八年前失散之前，石清瑶十四岁时，功夫就已经登堂入室了。 她使用的软剑“流彩”，更是当世名剑，削铁如泥，吹发可断。 如果一不小心将楚辰割伤，那事情可就大了！ “不行，天寿，除非这个狗官答应放你离开，否则我是不会放开他的。”石清瑶的美目盯住楚辰，并没有答应杨天寿的要求。 “咳咳，额，那个什么，我插个话。” “你们俩能不能照顾一下我的感受，这好歹也是我的地盘吧。” 楚辰心中非常无奈，本来一个庆祝的好日子，结果现在在自己的房间，居然被人将利剑架到了脖子上。 “狗官，你有什么话说！你要是敢不放天寿离开，我拼了这条命也要将你格杀！” “我说大姐……” “谁是大姐！” “额……女侠，你搞清楚状况好不好。 不是我不让天寿离开，是他不肯离开。再说了，你口口声声说我是狗官，我是抢占民女了还是搜刮民脂民膏了？” 楚辰对这个女侠的行为很是不满，好歹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后，还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儿吧，现在居然成为了她口中的狗官！ 石清瑶脸上出现一丝疑惑，眼神望向杨天寿。 杨天寿看不下去了，赶忙上前将石清瑶手中的长剑拿开。 “清瑶姐，楚大人是好官！前几天坊间着火，是他带着左哨官兵前去救火。若不是左哨官兵，我娘怕是就要被大火烧死了，百姓们都说楚大人是救星呢。” 石清瑶一头雾水。 这大清还有好官？ 楚辰扭了扭脖子，而后将手上的左轮手枪装进怀里，坐在了太师椅上。 上下打量着石清瑶，楚辰心叹果然说玫瑰都是带刺的。 这样一个打打杀杀的女子，竟然有这么一副天仙般的容貌。 石清瑶大约一米七的身高，一身劲装在身，将玲珑的身段显示的一览无余。 她最大的特点，是皮肤相当白皙。 清丽的面容，因为表情的冷冽而更显高冷。 这要是放在后世，妥妥的选美冠军啊。 见楚辰在打量自己，石清瑶有些羞恼：“狗官，你看什么！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抠出来。” 楚辰翻了翻白眼，不再看他，而是转头看向杨天寿：“向我这个狗官解释解释吧。” 杨天寿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而后向楚辰解释道：“楚大人，清瑶姐性子比较急，我在这代她向你赔个不是。至于这其中的事儿，是这样的……” 在杨天寿的叙述之中，楚辰终于知道了他和石清瑶的身世。 震惊！又带着些许同情。 原来杨天寿和石清瑶的身世大有来头。 杨天寿的父亲，正是太平天国的东王杨秀清。 石清瑶的父亲，则是翼王石达开。 在1856年天京事变中，南京城发生了王杀王的惨剧。 北王韦昌辉在天王洪秀全的授意下，屠戮了东王府，导致包括杨秀清家人在内的两万余人惨死。 杨天寿的母亲，是杨秀清在南京城找的女人。 因为长相俊美，又有功夫在身，所以即使杨天寿的母亲，对杨秀清的奢靡残忍的行为很不满意，杨秀清也没有对她痛下杀手。 而是让她去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 杨天寿是杨秀清最小的儿子，那时才一岁出头，正是跟随母亲去执行特殊任务，而躲过了屠戮。 知道东王府被屠戮之后，母亲赶忙带他投奔还比较正直的翼王石达开。 后来因为石达开的干预，北王韦昌辉被天王洪秀全杀掉。 后期在整军过程中，石达开又遭到洪秀全的猜忌，为了避免被害，带人离开南京转而西进。 1863年，也就是十三年前，在大渡河畔，石达开为保全手下性命而向当时在四川督办军务的骆秉章投降。 后来在成都被凌迟处死。 石达开的部下，却被清军全部杀害，执行命令之人，就有总兵柳胜武。 在石达开投降之前，为了留下种子，让谋士张遂谋和大将李福忠，带石清瑶和杨天寿等孩子逃走，当时一起出逃的部下到后来辗转只剩下几百人。 前几年，在官军的追捕中与杨天寿和石清瑶等人失散，直至今日…… 听完之后，楚辰沉默不语。 一方面事情信息量太大，需要消化。 另一方面，他感慨天京事变权力斗争的残酷。 动辄就是几万人的死伤！ 整个太平天国运动，大清南部各地总共加起来的人员伤亡有数千万人，将近是全国的六分之一。 对百姓来说，那是一场深重的灾难！ “你们两人都坐吧。” “天寿，我很开心你能跟我坦白这些事，我一直拿你当兄弟，以前如此，现在也是一样。” “如果你想离开，我绝不阻拦。如果你想留下，我们依然是兄弟，不管你以前身世如何，都不重要。”楚辰感慨杨天寿身世之悲惨，但是也没有强求其留下。 “天寿，跟我走。他是清廷的官员，说不定转头就拿你去换功劳了！”听到楚辰愿意让杨天寿离开，石清瑶心中开心，但是她又怕杨天寿犯傻留下。 “清瑶姐，楚大人不是那种人。”杨天寿赶忙制止石清瑶的话，多日以来的相处，他知道楚辰和其他的官员不一样。 石清瑶对杨天寿的话极度怀疑。 对于清廷的浓烈的仇恨，让她对所有清廷官员有着排斥感，于是继续说道：“当官的都一样！你说，他当官如果不为了升官发财，为了什么！” 听到石清瑶的话，再加上今晚听到太平天国的相关事宜，楚辰的情绪也是相当激动。 他爆发了…… 啪！ 楚辰将手拍在桌子上，巨大的声响吓了石清瑶一跳。 “我为了什么？” “我为了一个人人平等！” “在我看来，这天底下的人，无论皇帝、官员、百姓都是平等的，人人生来平等！” “你们太平天国也讲究一个人人平等，可是你们做到了吗？定都天京之后，高层不求变革，不为百姓谋利，修宫殿、选美妃，奢靡享乐，何曾想过百姓的死活。” “我为什么要练兵？ 我就想有朝一日，这天底下的百姓，都能活的富足！ 都能够挺直腰杆，活的有尊严！ 没有人会因为家境贫寒而落入风尘。 没有人会因为缺少食物而背井离乡。 我想让强者不再肆无忌惮！ 我想让弱者不再孤苦无助！ 我想让这天下的百姓，都能安居乐业，都能过太平日子！ 可是现在能行吗？ 各地民变四起，列强洋人虎视眈眈，动不动就凭借武力入侵。朝廷腐朽无能，官员群体贪污成！” “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去改变，需要去打破！而前提，是拥有强大的军队，才能有能力去改变这一切，去守护这一片华夏大地上的人民！” 楚辰的胸膛剧烈起伏，太阳穴处的血管因为激动而青筋暴起，话语铿锵有力，字字直击心灵！ 杨天寿和石清瑶看着楚辰，消化着楚辰的话语，都陷入了短暂的呆滞状态。 呼…… 长处一口气，楚辰感觉一阵轻松。 他来到这大清朝，还没有这么说出过自己内心的感受。 华夏民族所遭受的苦难，他想凭借自己的力量去做出改变！ 过程中肯定会有一个个巨大的阻碍，甚至会失去生命！ 可是，他毫不在意！ 第27章 兄弟归心 石清瑶望着楚辰，眼神中充满了复杂之色。 刚才楚辰在说话之时，爆发出了强大的气势。 上一次感受到这样的气势，还是小时候在父亲石达开身边时。 她没想到，这一个小小的哨官竟然有如此抱负。 多年来经过张遂谋的教导，以及自身经历了这么多坎坷波折，让她对于国家大事也有所认识。 她对于楚辰的认识转变了，因为从楚辰的话语中她没有感受到普通清廷官员的官味，甚至，有着改变一切的气魄。 她将软剑默默收了回去。 感受到她的目光，楚辰看了过来。 已经冷静下来的石清瑶，脸上已经没有了开始的冷冽，变得面容明媚。 楚辰的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呆滞。 回过神来的石清瑶慌忙收回目光，脸色微红。 如果让李林深等人看到，怕是要惊掉下巴。 作为黑云沟当仁不让的大姐大，除了她是翼王石达开的女儿之外，这些年黑云沟山寨更多的是靠石清瑶在支撑。 靠她卓越的武功，和张遂谋的谋划才在北山数股势力之中存活下来。 “楚大人，我打算留在您身边！” 杨天寿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石清瑶对于杨天寿的答案，并不意外。 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一开始的梦想就是做大将军，战斗才是他想要的。 “好！天寿。”楚辰用力拍了拍杨天寿的后背，一脸的真诚:“就让我们一起继续并肩作战！” 楚辰相当开心，他知道杨天寿的能力，猛将难求啊。 杨天寿随即看着石清瑶，对后者说道:“清瑶姐，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不过，失散这几年你过得怎么样啊？” 在随后石清瑶的叙述中楚辰和杨天寿得知，这几年黑云沟过得并不容易。 自从失散之后李福忠带着石清瑶等人便进入了黑云沟，属于西安北部的嵯峨山一脉。 因为山岭众多，因此盘踞的马匪势力众多。 最出名的势力有三股。 分别是黑虎寨，九龙岗和爷台山。 当时石清瑶等人进入黑云沟时，另外三股势力并不愿意。 可是李福忠带来的都是曾经石达开的警卫部队，再加上石清瑶和李福忠武艺高强，因此才立住了脚跟。 现在四家势力处于各占一块地盘，相安无事的状态。 日子虽说没那么好过，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真不容易啊，这世道……” 楚辰听后，最大的感受就是心疼。 马匪都是刀头上舔血的人物，石清瑶一介女流，在这种环境下厮杀，肯定有各种不易。 而且虽说她武艺高强，但是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才练成了这样绝顶的功夫。 杨天寿望向楚辰，声音中捎带着恳求:“辰哥，清瑶姐这么多年来太不容易了。恨我自己没有能力，你脑子聪明，能不能帮帮清瑶姐？” “你干什么天寿，我们黑云沟过得挺好，不用因为我而求他。” 虽说石清瑶对楚辰已经没有那么大的敌意，可是她也不愿杨天寿因为她欠下人情。 在她看来，杨天寿和李林深从小与她一起相依为命，都像是她的亲弟弟一般。 对于杨天寿的话，楚辰也有同样的想法。 于是望向石清瑶淡淡说道:“天寿是我兄弟，既然你们是亲人，那自然也是我的亲人。现在我的力量还不够强大，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也可以给你们提供些帮助。” 楚辰给出了三个办法。 第一，他将练兵之法给予石清瑶一份，并一次拿出十万两白银给黑云沟，以后每年五万两，用做练兵报酬，三年之内要练出800名可战之兵。条件是，过些年有用得着黑云沟的地方，黑云沟要为他提供帮助。 第二，过几天左哨官兵押送浙江来的军火去甘肃，参加茶道大会的商人肯定也会一路跟随求个平安。 黑云沟可以抛出消息，使令三股势力前来抢夺，凭左哨官兵的战斗力，即使不能全歼，也可以让其伤筋动骨。 再之后，黑云沟对这三股势力是拉拢还是收编，自行决定。 第三，楚辰给义父柳成祥修书一封，通过对外贸易购买一批军火，以提高黑云沟的战斗力。 石清瑶有些疑惑，楚辰提的三个办法，可以说对黑云寨大有裨益！ 如果全部成真，黑云寨绝对可以成为嵯峨山一带最强的势力。 而楚辰能得到的，只有一个未来一旦有事黑云沟要给予支持的承诺。 他有什么目的？真的是因为杨天寿，就做这么多？ 还没等石清瑶回答，杨天寿抢先说道:“这样太好了！辰哥，这个人情我承了，以后看我的表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哈哈哈，天寿，咱们兄弟不说那些。石姑娘也不用怀疑，这些事儿对我来说不过举手之劳。你们尽管练兵，以后用得着的时候，我是不会客气的。” “那清瑶就代表黑云沟谢过楚大人了。” 石清瑶也没有再做推辞，接受了这份计划。 不知道为何，自从父亲石达开死后，石清瑶已经好久没有过这种有人依靠的感觉了。 多年的支撑让她身心疲惫，在楚辰和杨天寿身边她竟感受到了一丝逃脱的感觉。 相应事宜谈妥，拿着练兵手册和十万两银票，石清瑶也没再多留。 楚辰和杨天寿目瞪口呆。 只见石清瑶打开后侧窗户，一跃而出。 楚辰不禁感叹:“果然有女侠风范啊。” 还以为石清瑶听不见自己的小声感叹，却没想到窗外传来她的轻喝:“舌头不想要了可以直说。” 楚辰赶忙闭上了嘴巴，和杨天寿面面相觑。 窗外离去的石清瑶，嘴角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一笑倾城…… “都进来吧，要等到什么时候！” 在杨天寿错愕的表情中，方伯韬和四位排长推门而入，脸上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仿佛做错事被老师抓到一样。 “都听到了吧？天寿的事你们不要外传，以后都是战场上互相挡子弹的兄弟，大家是一家人！” 楚辰也不等几人开口，率先说道。 “那必须的啊！” 崔成等人上前搂着杨天寿说道:“咱们左哨就是一家人，有事大家一起扛，不要自己憋着。” 杨天寿眼眶不经意湿润了，而后用力的抱紧身前的几人。 方伯韬等人，眼神更加坚定，今晚楚辰关于平等的话题他们听到心里，感觉热血沸腾。 左哨这几位领头人，此时此刻，兄弟同心！ 第28章 人员调整 经过昨日的演武和一夜的交心，左哨官兵第二天又恢复了之前的时间安排，并没有因为前一日的放纵而影响操练。 当所有人集合完毕之后，楚辰宣布了人员调整计划。 “兄弟们，一个月的操练结束了，下面我宣布一下左哨的调整……” 左哨一百二十一人，成立四个排建制，每个排设排长一人。 排内分三个队，每队十人，设对长一人，副对长一人。 每队内部划分三个战斗小组。 这是楚辰将后世的三三制融入到左哨中去。 现在这个时代的战斗，特别是清军，大多数还延续着前装线膛枪时代的枪毙队形。 枪毙队形，最典型应用是在美国南北战争期间。 由于前装线膛枪射速太慢，为了提高发射的连贯性，三排士兵分别站立，第一排射击完毕后换第二排，循环往复，保证射击不间断。 但是现在过时了！ 如左哨的毛瑟m1871等后膛枪的应用，极大提高了射速。 以前的方法，已经不适合现在的战斗。 现在欧美各国开始慢慢采取散兵线战术！ 也就是人员不再聚集排列在一起，而是分散开来，充分发挥人多枪快的优势。 三三制就是散兵线战术的升级版！ 人与人，班与班，排与排，可以互相掩护进攻，而又不至于单位太多无法指挥。 楚辰第二方面的考虑，是将各排职能划分。 一排更改为侦察排，排长马大彪，负责战斗时的前出侦察警戒，捕俘偷袭等特殊任务，类似于特战的样子。 二排三排为步兵排，排长分别为余鸿乐和江辰安，负责正面进攻任务。 四排也作为炮兵排，排长崔成。等到有了类似于劈山炮之类的火炮，主要由四排操作，对另外三个排进行支援。 第三方面是根据人员长处重新分配。 通过前一天的演武，左哨官兵每个人的具体情况都有了细致的了解。 将近距离拼刺成绩好，负重奔袭快的人员划出一部分归入一排。 二排三排作为战斗的主力，将射击成绩比较好的人员划入，并在每个班设立狙击手一名，由演武成绩前几名担任。 并规定以后每年都会组织射击的演武，狙击手由射击成绩最好的人员担任，其饷银比其它人要高。 将力气较大以及比较机灵会计算的人员划入四排，为将来操作火炮做准备。 通过这一系列的举措，虽然说左哨官兵的人数并没有增加，但是根据个人特点和优长重新划分之后，使得战斗机的提升了不是一星半点。 楚辰望着调整之后的队伍，其整齐程度已经与后世的军队相去不远了。 而经过一个月的夜校教育，这一批人的思想认知更是与之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起码他们知道了为谁而战！ 那就是为百姓，为华夏民族！ 而非是为了皇帝，作为朝廷的鹰犬。 这支队伍将是火种！ 未来引发燎原大火的火种！ 人员调整完毕之后，在出发甘肃之前，要进行的就是人员配合之间的训练。 在昨日的演武之中，进行的操练全部是士兵个人的战斗水平的检验。 而在大规模作战中，最重要的是人员之间的配合，以及对于军令的执行程度。 这，才是一支军队能否打胜仗的关键。 俗话说好师傅都要留一手，而这三三制，就是楚辰留的一手。 哪能这么容易就让清廷官员看到？ 左哨调整落下帷幕，楚辰今天还有一件事要做。 那就是去找提督马辅臣。 “好好好！楚辰啊，你这《练兵要则八条》写的相当完备啊，而且昨日提了一嘴今日便能成书，看来是真的用心了。” 马辅臣并没有因为昨日柳胜武被刺身亡而悲伤。 毕竟死的只是个总兵，虽然有些麻烦，但是也不是大事。 况且，少了个总兵，他又可以安排另外人员接替，而这一层一层，能扒拉的位子那么多，手上的进账想必少不了。 “来人啊，看茶！” 满心欢喜的马辅臣连忙招呼楚辰坐下，这练兵之法楚辰这么痛快的交给他，让他喜出望外。 要是凭借这练兵之法练出一些能战之兵…… 然后将练兵要则向朝廷一交，自己这提督位置很有可能会动一动，重新成为执掌大军的统帅！ 因此他现在看楚辰比见了亲儿子都亲。 府内的丫鬟很快将茶水端了上来，楚辰第一口入口之后就眼前一亮。 这味道！ 是金花茯茶！ “提督大人，这茶叶甜滑爽口，醇和回甘，着实不错啊。” 马辅臣意外的看着楚辰，哈哈大笑:“没想到楚老弟也是懂茶之人啊。 这茶叶叫劳什子金花茯茶，据说是有福之人喝茯茶。 这泾阳吴家的茶叶，前两天托人送来品尝的。你别说，味道还真是不错。” 果然！ 楚辰心中欣慰，看来周莹采纳了他的办法，在茶道大会之前就开始让金花茯茶的名气响了起来。 这就是宣传的力量！ 想必不光是马辅臣，这陕西能说上话的官员，西北各地来的商人都已经品尝到了金花茯茶的味道。 而且最重要的，一句“有福之人喝茯茶”，朗朗上口，寓意美好，妥妥的广告词啊。 片刻之后，楚辰提出了告辞。 “辰哥，为什么把练兵之法交给马辅臣，我感觉他目的不纯！” 杨天寿跟在楚辰身后，刚出提督府大门便向楚辰提出质疑。 “哈哈哈，我知道啊。”楚辰漫不经心，继续对杨天寿解释:“倘若这马辅臣能用练兵之法练出一些可战之兵，这不也是为我们整个华夏民族练的吗？如果他交给朝廷朝廷能够采纳，那全国是不是都要多出一些？这是好事啊！” “而且，这《练兵要则八条》，仅仅包含士兵个人队列，体能和射击三个部分，还差得远呢。真正全部的，应该是二十条！那才是我要交给左大帅的东西！” 杨天寿一副了然的表情，心中感慨，又多余担心了，辰哥这人，猴精猴精的。 第29章 算什么东西 次日清晨，楚辰早早的便收拾妥当。 今日，正是泾阳一年一度的茶道大会举办之日！ 为不影响大部分人员操练，今日楚辰只带杨天寿以及马大彪的侦察排前往。 之所以带一个排的士兵过去，既是作为后备武力以防不测，又是为周莹撑腰的作用。 从提督府的情况来看，金花茯茶的前期宣传还是很到位的，但是为了不让竞争对手提前做准备，仅仅将茶叶向陕西几位大员和西北各地商人赠送了少许，尝尝味道。 当然，也是为了饥饿营销的作用。 给的太多，还是好东西吗？ 一行人脚步匆匆，楚辰身边跟着两个铁塔般的汉子，后面一个排秩序井然的士兵，引得路人争相观望。 泾阳茶市！ “辰哥，这个茶市可真大啊！” 杨天寿的感慨，不无道理！ 这是一个相当大的广场，占地上千平米。 由于每年都要举办茶道大会，因此各家商户都已经驾轻就熟。 可是当楚辰等人刚刚进入茶市之时，却听见茶市一角有争吵声传来。 这大清早的，怎么就有冲突发生？ 定睛看去，楚辰眉头微皱。 因为从他这个角度看去，正在争吵人群中，正有周莹！ 而看情况，形势不太乐观。 有点意思…… 楚辰冷笑一声，随即带人冲着冲突之处快步走去。 前期茶船卸茶叶时就有沈良辰带人阻拦，而现在茶道大会当日，竟然还有捣乱之人，真当他楚辰是泥捏的？ “我们好歹也是泾阳三大茶商之一，怎么可能就安排这么点地方！” “就是，往年我们都是在最靠近中心的位置，起码有十丈之地，可今年怎么突然说只有这一丈之地，还不如那外地来的小茶商了！” 周家人据理力争，尤其是周莹和大掌柜李景林，更是焦急不已。 这一丈之地，连摆个茶桌都费劲，又如何摆放展示茶叶，又如何请大家品尝新茶？ 往年都是周莹的父亲周海潮提前上下打点好一切，并不需要周莹操心。 可是今年，没想到会出这么一档子事！ 可是西安府经历根本不买账。 “就这个位置，你们要是想参加茶道大会，那就在这里安心准备。要是不想参加，随时可以离开！” 说话之人身穿官服，可是矮小的身材根本撑不起宽大的长袍，活像个大马猴。 正是西安府经历司主事李有财。 经历这个官职，是西安府经历司主事，正八品。 经历司是知府衙门内掌管出纳文移诸事的机构，相当于府衙的大总管。 而这次茶道大会，也是知府安排他来进行一系列布置。 那沈家公子可是硬生生给了他500两银子！ 就是调整一下位置而已，再简单不过的事。 自己作为西安府经历，堂堂的朝廷八品官员，这点事还是能做得了主的。 更何况，这周家家主周海潮已经一病不起，其他人又有何惧？ “凭什么不参加！” 周莹已经快急哭了，眼看离茶道大会开始就剩不到半个时辰，因此她心急如焚:“我们周家往年的位置现在明明是空的，为什么不允许我们过去！” “那是人家沈家的位置。”大马猴淡淡的说道。 “沈家明明已经有三十多丈的位置了！”周莹气愤，伸手指着远处的沈家摊位大喝。 大马猴也并不心虚，眼神在周莹身上肆无忌惮的打量，而后才开口:“人家沈家茶叶太多，那是留给他们摆茶叶的地方！” “什么？？？” 周家人震惊，这周家只有一丈，他沈家要有六十丈？ 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周莹心中焦急万分。 刚在楚辰的帮助下制出金花茯茶，本想着在茶道大会大放异彩，可是现在这种情况，怎么才能让金花茯茶崭露头角？ 就在西安府经历转身要走之际，迎面却走来一群士兵，这让他心中甚是疑惑。 知府只说让他带知府亲兵三十人来维持秩序，那迎面走来的，又是哪个部分？ 当李有财心怀疑惑的时候，却没注意到，他身后的周莹在看到来人之后，眼神中重新焕发出生机。 李有财拿不准楚辰的级别。 可见他身后人员杀气腾腾，不免有些心虚，所以主动打着招呼:“诸位，鄙人西安府经历司主事李有财，不知你们前来所为何事啊？” “呵呵，李经历，我是左哨哨官楚辰。应谭钟麟谭抚台要求，前来茶道大会维持秩序。”楚辰面无表情的说道。 “原来是楚大人，失敬失敬。” 李有财拱手行礼，由于他的级别比较低，没有收到演武邀请，所以也不知道左哨现在在陕西的概念。 “李大人有礼了，刚才我看这里有所争吵，不知道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啊？” “嗨，还不是那周家，居然嫌我安排的场地太小，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哪个商户不想地方大点，有地方就不错了！”李有财满腹抱怨。 楚辰双眼微眯，笑着说:“我看那靠近中心位置不是还有三十丈位置么，听周家说以前都是他们的位置，今年怎么不安排他们呢？” 要出事！ 站在楚辰身边的杨天寿，看着楚辰的表情，心想，这李有财也看不出个眉眼高低啊。 楚大人这表情，唉，这小子准得挨揍。 李有财并没有觉察到楚辰的微表情，继续嚣张的回答:“那是人家沈家还要放茶叶的地方，这周家就一个娘们出来主事，有什么资格占用那么好的位置。” “哈哈哈，兄弟们，听到没有，那个位置是给周家放茶叶用的，帮他们把东西搬过去！” 听到楚辰的命令，身后早已跃跃欲试的一排士兵在马大彪的指挥下，在周莹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将一包包茶叶和茶桌搬到靠中心的位置。 “喂喂喂，错啦，错啦！是沈家！我说的是沈家放茶叶，不是周家！”李有财也是相当意外，自己明明说的是沈家啊！！！ 楚辰看着像大马猴一样上蹿下跳的李有财，随即询问:“哪里错了？” “我说的是沈家啊！周家算什么东西，哪会是他们的地方啊！” 楚辰想都没想。 下一秒，一个巴掌啪的扇在了李有财的脸上。 楚辰的力气极大，加上李有财本就身材瘦弱，竟一巴掌被扇倒在地。 随即传来楚辰阴沉沉的声音。 “说周家算什么东西，你特马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第30章 巡抚驾到 一脸懵圈！ “你……你你你……” 李有财侧躺在地上，脑袋一阵眩晕，捂着疼痛到极点的左脸，张大了嘴巴，眼神中充满了不相信。 而楚辰的这一巴掌，让围观之人更是目瞪口呆。 尤其是现在沈家人群中的周鼎盛和柳玉梅！ 既然茶叶泡了水，柳玉梅就想借着这次机会，将周莹彻底排除在周家的经营权之外。 只要在茶道大会上，周家茶叶拿不到前三名，她便有机会让周莹嫁给吴家大公子，从而排除一切跟她争权之人。 “你干什么！” 被人打了脸，李有财顾不得楚辰官职比他要高的事实，艰难爬起身来指着楚辰大喊大叫。 “干什么？你的脸皮太厚，帮你变薄一点。”楚辰看着李有财，仿佛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你区区一个哨官，敢打我！今天不教训你老子不姓李！” 李有财彻底歇斯底里了，冲着他带来的三十名知府亲兵咆哮着:“你们都在这看热闹吗？我被打了看不见吗，给我上，给我狠狠地打！打死算我的！” 见三十名亲兵蠢蠢欲动，楚辰身边的杨天寿和马大彪向前迈出一步，挡在楚辰身前。 两个一米九的壮汉，加上三十名背着长枪的士兵…… 三十名亲兵面面相觑，心中感慨你李有财怕是个傻子吧。 且不说这群哨兵身上背着的长枪，就是光这两名铁塔般的汉子，那也打不过啊！ 也怪不得这群知府亲兵不动手。 知府这一官职，介于省和县之间，大概相当于现在的市委书记兼市长。 虽说大权在握，可是知府手下并没有直接指挥的军队，只能自己培养亲兵。 少的二三十人，多的在朝廷备案之后可以有几百人，由于军饷要自筹，所以一般没有那么多。 李有财带过来的，正是知府林士班自己豢养的私兵。 现场的三十名亲兵并没有听李有财的命令，一是楚辰等人武力值太高，他们根本打不过。二是他们是直接听令于西安知府林士班，而不是这李有财，虽然这李有财是林士班的小舅子！ 见亲兵不听自己的命令，冷静下来的李有财也想清了个中缘由。 虽然心中愤怒异常，但现在并没有很好的办法。 看来，只能等自己的姐夫到来，再让楚辰付出代价！ “你给我等着！” 撂下一句狠话，李有财带着亲兵向门外走去。 算算时间，姐夫林士班应该要到了，他必须去门口提前向姐夫告状！ 边走李有财边向沈家摊位里的沈良辰投去凶狠的眼神，都怪这个沈良辰，要不是他，今天他李有财也不会受这么大的屈辱。 更可恨的是楚辰！！！！ 见李有财走了，楚辰走向靠近中心位置的周家摊位。 望着走来的楚辰，周莹眼含笑意，自从野外将楚辰救回来，他仿佛像是自己的救星，每一个困难他都能轻松化解！ “茶叶都没问题吧？这个摊位应该足够了吧？” 边走边问，对于自己的成果金花茯茶，楚晨还是相当上心的。 “嗯！都没有问题了，而且我和爹爹商量过了，这次金花茯茶的收益，刨除本金之外，周家和你各分一半。毕竟要没有你的话，这一半以上的茶叶都不能卖了，总体是要亏损很多的。” 周莹的话让楚辰一愣。 一半的收益？ 这可不是小数目！ 从现在金花茯茶的品质和数量来看，如果全部销售，这两船茶叶收益不会少于五百万两白银。 周家竟然会拿出一半收益？ 好大的手笔！ 看来周家老爷子周海潮眼光不错，对于楚辰，做了一笔投资啊。 “哈哈哈，这个咱们等茶道大会之后再说，我之前给你说的你都记得吧？” 楚晨之前的安排，赠送官员和商人小部分茶叶品尝，只说了“有福之人喝茯茶”这一句话。 至于金花茯茶的功效，特别是对于西北和外国人刮油通便助消化等功能并没有提及，就是为了茶道大会时起到惊艳的作用。 “当然记得，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周莹昂起头颅，小拳头在胸前比划了一下。 自小便有算数天赋的周莹脑袋极其聪明，而且跟着父亲经商耳濡目染，对于这种场面毫不害怕，甚至有些期待。 不过想到刚才发生的冲突，周莹还是有些担忧:“你刚才打了经历大人，还帮我们占据了这个摊位，真的能行吗？待会儿知府过来，怕是会对你不利。那李有财是知府林士班的小舅子！” 知府的小舅子？ 怪不得这么嚣张。 “呵呵，不用担心。你把你需要准备的准备好，其他的不用担心”楚辰说话时稍一停顿，仿佛想起什么似的，贴近周莹的耳朵又小声说道:“待会儿谭钟麟谭抚台应该也会过来，到时你只需这样……。” 周莹听过之后美目泛起光彩，若真像楚辰所说，这茶道大会把握又大了很多！ 就在楚辰和周莹窃窃私语之际，并没有注意到，远处传来一道嫉妒的目光。 正是那泾阳第一家族吴家大少爷，吴聘。 按照吴家与柳玉梅的商议，两个月后吴聘要娶周莹为妻。 可是现在，见周莹和楚辰在那里卿卿我我，吴聘恨得牙根直痒痒。 “知府大人到！” 门外传来的一声大喝，让喧闹的茶市瞬间安静下来。 随后一群人从门外涌入。 为首之人正是西安知府林士班。 只见他身穿官服，迈着四方步走入院中，身边陪同的是泾阳知县王睿吉等官员，以及西北各地来的商人。 被众人簇拥在中间，好大的威风。 当然，还有那洋洋得意的大马猴李有财和三十余名亲兵。 安排人员入座之后，林士班冷眼看向周家摊位，淡定发言，官威颇盛:“楚辰，今日是泾阳茶道大会，有我西安府亲兵和泾阳县衙役在此维护秩序，不需要你左哨官兵前来，你带着手下人速速离开吧。” 由于林士班参与过左哨演武的参观，知道楚辰现在风头正盛，所以对楚辰并没有那么咄咄逼人。 但是李有财添油加醋的描述，让他对楚辰颇有意见。 打狗还要看主人！ “林大人，在下是应谭钟麟谭抚台和马辅臣提督两位大人之要求，前来协助维持秩序，以防有贼人作乱。怕是不能听从知府大人的命令啊。”楚辰的话语中并没有明显的情绪。 一个知府还吓不到他！ 见楚辰对于自己的话置若罔闻，林士班心中微怒，语气严厉:“两位大人今日并不会到场，你说是两位大人的要求，可有调兵手令？没有，便是擅离职守之罪，你可担得起？！带着你的人赶快离开……” 就在林士班话音未落之际，门外又传来一声大喊:“巡抚大人到！” 第31章 商人的责任感 “哐当……” 林士班站立的速度极快，就仿佛凳子上突然有一个弹簧将他弹起一般。 其他官员和商户也相当激动。 那可是陕西巡抚啊，堂堂二品大员！ 放到平时根本不可能见到的人。 看到一个知府如此这般作态，楚辰撇了撇嘴，心想就这种货色也想跟我过招？ “哈哈哈，谭大人，这茶市可是相当热闹啊。这大批的西北商人前来，不光在泾阳，就是在陕西也是个大事儿啊。” 人群中的马辅臣嗓门很大，不愧为一名武将，声若洪钟响亮干脆。 与马辅臣说笑着进入大院，谭钟麟等人的气势可不是林士班等人可比的。 纵然只有寥寥数人，可是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场内众人的神经。 “抚台大人，不知您要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还请您恕罪啊。”一路小跑的林士班终于跑到谭钟麟身旁，一脸的谄媚之色，不停献着殷勤。 旁边的提督马辅臣见到这幅景象，一脸的鄙夷。 他最看不上的，就是曲意逢迎之辈。 他张望着环视全场，眼神定格在周家摊位，面露笑容。 其实谭钟麟也是一样的想法，所以冲着林士班点了点头，便绕开他继续向前。 而林士班见自己走来之后提督马辅臣竟然满脸笑容，顿时受宠若惊，谁说提督不假辞色的，这不是很亲切么！ 可当他行礼之时，马辅臣从他身边匆匆走过，谭钟麟好歹还点了点头，没想到马辅臣竟像是没看见他一般！ 林士班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可当他转过头来时，脸上却又恢复了开始时的笑容。 “楚老弟，你来的挺早啊。谭大人，我就说楚辰绝对已经到了吧。” 马辅臣亲热的拍着楚辰的肩膀，同时也对谭钟麟说着话。 “谭大人，马大人。”楚辰向两人问着好。 “嗯，楚辰，今日可要辛苦你和左哨官兵了，多多注意，如果发现捣乱者或者贼人，直接拿下！”谭钟麟微笑着看着楚辰。 “属下遵命！我已命士兵四周布防，绝不会再出现演武时的意外！ 可是两位大人，刚才林知府说不需要我左哨官兵，西安府亲兵和泾阳衙役就够了，这……”楚辰绝不是任人拿捏之辈，有仇必须现场报。 “什么？就那些酒囊饭袋，见到贼人不尿裤子就算挺好了。还是左哨官兵靠谱。”提督马辅臣根本不给林士班丝毫面子。 开玩笑，楚辰可是他未来能否进步的一大助力，就单单《练兵要则八条》就够他消化一阵了。 谭钟麟看了一眼林士班，久经官场的他自然能察觉出楚辰和林士班之间有些过节。 单就从这两人来看，他倒是更偏向于楚辰一些，毕竟楚辰是真正做事的人。 而那林士班，平时的风评就很不好，他的官场生涯估计就要以这西安知府结束了。 “行了，还是左哨官兵来负责整体戒备，而府县衙役来维持秩序吧。时候不早了，不要误了正事，士班啊，你看怎么样？” “是是是……大人说的是……” 既然谭钟麟发话了，林士班也不敢再有意见，只是心中依旧纳闷，这楚辰小小的七品哨官，怎么会和两位朝廷大员如此熟络？ 点头称是，而后林士班开始主持茶道大会。 大会总共分为五个环节。 第一个是由谭钟麟作开场白，并宣布茶道大会开始。 这活儿本来应该是西安知府林士班的，但是今天谭钟麟突然到场，自然要由官职最高者来宣布了。 第二个是主要商户介绍自己今日所准备的茶叶。 第三个是品尝，由在场的官员和商人代表品尝茶叶。 第四个是评选，根据品尝的结果，由主要商人代表以纸条投票，根据票数多少，评选出得票最多的茶叶，之后由在场官职最高者宣布名次。 大清朝商人的地位很低，所以自然不能以商人投票为最终结果。 这前三名究竟谁是第一，谁是第三，都是由在场官职最高者来决定的。 第五个则是购茶，也就是结果评选结束之后，所有前来的商人根据自己的意愿开始与商人之间签订购买协议。 谭钟麟是个务实的官员，并没有长篇大论，而是寥寥几句之后便宣布了茶道大会的开始。 大会自然而然的就进入到第二个环节，商家介绍。 “下面由我宣布商家介绍茶叶的顺序，吴家，沈家，李家……”林士班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开始宣布商家顺序。 这顺序可有所讲究，毕竟人的记忆有限，商户数量又多，越往后，人们越没有耐心。 所以越先介绍，给人的印象越深！ “小姐，怎么还没到咱们周家，往年前三家之内必有咱们啊！” 小琴见林士班念了那么多依旧没有到周家，急得不行。 大掌柜李景林望着林士班，低声向小琴解释:“定然是那知府林士班搞的鬼，他不敢在明面上给楚大人难堪，就只能在这种细节上恶心我们了，太可恶了！” 周莹望着楚辰，见他脸上始终表情淡然，自己心里似乎也有了底。 排名靠后又如何，提前三天这金花茯茶就已经开始预热了！ 而且，待会儿如果像楚辰猜测的一样，那顺序就已经不用要了。 “……王家，周家。下面开始介绍，每家介绍不可超过半炷香时间。”林士班宣读完毕便到位置上坐下，而余光看着周家摊位嘴角露出窃喜。 小样儿，跟我斗，你们周家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西湖龙井，黄山毛峰，信阳毛尖，云南普洱…… 各家商户依次轮番上台，使出浑身解数，夸赞本家的茶叶质量口感，谁都不愿放弃这次机会。 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依然是吴家的西湖龙井和沈家的云南普洱！ 这两种顶尖茶叶最为吸引人，因为这两家一直做的都是这两款茶，经验丰富准备充足。 就在绝大部分商家介绍完毕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中央端坐的官员和两侧等待的商人，都已经有些睡眼惺忪了。 “下一个，周家！” 就在此时，周莹在楚辰鼓励的目光中走上台来。 “诸位大人，所有商家，小女子周莹，代表周家来介绍。在介绍茶叶之前，我想先说一下，商人的责任感！” 啥？ 这一句话让本来精神萎靡的众人，瞬间来了精神。 别人都恨不得抓紧每一秒钟介绍茶叶，这周家女娃怎么上来说出个劳什子责任感？？？ 第32章 有福之人喝茯茶 “那么诸位可能会问，什么叫商人的责任感？” “周莹虽为一介女流，但也知百姓为社稷之本，朝廷和各位大人也想让百姓安居乐业。” “然而百姓太多，天灾不断，又岂能面面俱到。作为商户，赚取银钱虽艰难，但是怎么说也好过普通人。” “家父病重，周家今年生意艰难，但是也知为国分忧。茶道大会之后，周家愿意拿出二十万两白银，协助官府疏通白公渠，以灌溉农田，为泾阳百姓出一份力。” 周莹不卑不亢的声音回荡在茶市之中。 此话一出，全场瞬间沸沸扬扬讨论开来。 “她疯啦？！这周家本就艰难，拿出二十万两银子，小心说大话了舌头。” “是啊，没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话，这茶道大会就算是她周家得了第一，又能赚多少银子。” 众人的议论未能干扰周莹的讲话。 而她更看重台上几位官员的反应，尤其是巡抚谭钟麟！ 后者此时坐在台上，虽说面上并没有太大反应。 但是之前周莹说出二十万两银子疏通白公渠之时，谭钟麟差点激动的拍案叫好！ 作为陕西巡抚，他谭钟麟想的便是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这几年陕西经受兵乱和天灾，粮食连年减产。 再不改善，怕是要有大旱灾出现。 疏通白公渠是他非常看重的一项工程，可是苦于没有资金，所以一直没有提出来。 现在，正是想睡觉有人送来了枕头！ 没想到周莹一介女流，竟能如此深明大义！ 谭钟麟压下心中的激动，轻咳两声。 而后整个茶市便安静下来。 “大家不要喧哗，周家女娃，继续吧。” 谭钟麟虽然没有过度反应，但是不远处的楚辰却是能够听出他语气的转变，心中大定。 看见谭钟麟鼓励的眼神，周莹继续说道:“下面介绍我周家此次带来的茶叶。 它的名字叫……金花茯茶。 相信很多人这几天都已经尝过它的味道。” “而之所以说有福之人喝茯茶，因为它有几种功效。一是健脾和胃，润肠通便。可以促进消化，解除油腻和积食的作用，对于西北地区以牛羊肉为食的人群最为有效。二是茶叶之上长有金花，与千年灵芝上的金花一样，对身体极有裨益，既可以提高免疫力，也可以防止头痛等疾病。” 当周莹说完下台之后，提督马辅臣忍不住向谭钟麟询问:“谭大人，您喝了这金花茯茶了吧！” “确实尝了一些。” “哈哈哈，我就说这两天我这肠胃舒畅，没有了油腻的感觉，通便都顺畅了很多，原来是这金花茯茶的功效！”听到谭钟麟也喝了这茶，马辅臣也不停感慨。 而两位在场一品大员的话，更是传到了两旁等待的商人耳中…… “马老板，您也喝了这金花茯茶了，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这功效啊？”一名富商向身边精干的同伴询问。 “你还别说，这两天我肠胃舒服，还以为是水土的原因，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这金花茯茶的功效啊。” 马炳坤边回答身旁富商的话，心里也不停在琢磨。 这茶叶，无论如何也要吃下一大半！ 如果贩卖到西北各地，或者出口到国外，肯定会大赚一笔。 这马炳坤可不是简单人物，而是甘肃最大商号马合盛当代的掌舵人。 甘肃商号马合盛，利用驼队在丝绸之路上经营了上百年，现在正是甘肃首富。 周莹俏生生的走下台来，回到周家的摊位。 “太棒了！” 楚辰竖着大拇指，一脸的灿烂笑容。 周莹看着满场人员期待的样子，再想想谭钟麟看自己的目光，周莹心中对楚辰充满了感激。 要不是楚辰，周家在这次茶道大会上，断然不会有这样的局面！ “下面进行第三个内容，品茶！” 见所有人已经介绍完毕，林士班宣布进入第三个内容，品茶。 这次他没有敢再找周家的麻烦。 看到谭钟麟满意的眼神，除非他脑袋秀逗了，才会再去招惹周家。 进入品尝茶叶环节，商人可以自由活动。 瞬间，周家摊位之前便围满了商人！ “我先来……” “凭什么啊，我先来的……” 商人们你争我夺的，要品尝这金花茯茶，看看有没有周莹说的那么神奇。 而已经品尝过的，也过来向周莹打探这茶叶售卖是个什么价格。 这样的场景，让旁边的沈家和吴家恨的牙痒痒。 不可能！ 周家肯定在作假！ 沈良辰一脸的不甘，仿佛想到了什么，大声说道:“你们不要被周家骗了，他们的茶叶在卸船之时有一大半都泡了水！可不要因为上当而买回去一批不能喝的茶叶啊！” 此话一出，围在周家茶摊之前的商人愣住了，有些人脸上出现了退缩的表情。 泡水了？ 这茶叶泡水，可就不能喝了啊。 周家大半茶叶泡水，而看这摊位后侧的茶包，明明有两船茶叶那么多。 难道周家真的会以次充好？？？ “请问周小姐，这沈家公子说的可是实情？” 茶叶之事可不是小事！ 这里的商人很多都是揣着身家性命过来的，断不敢出现任何纰漏。 周莹见沈良辰还在不思悔改，于是对众商人解释:“茶叶泡水确有其事。 要不是泡水，我周家还研制不出这金花茯茶。 说来还要感谢当时搞破坏之人呢，要不是他，我周家也得不到这么好的茶叶。” “众位如果不相信，待会儿购买之后可以现场验茶，若是有以次充好，周家愿意十倍赔偿！” 十倍赔偿！ 周莹的话让众位商人心中大定，而旁边的沈良辰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什么？ 就是因为泡水才制出这金花茯茶？ 没想到破坏没搞成，自己反倒给周家帮了大忙！ 悔之晚矣！ 他身旁的富商张洪生心中也是相当郁闷，自己这个外甥，将周家都得罪死了！ 自己还想在这金花茯茶上分一杯羹，怕是难了啊…… 品尝茶叶的结果很快便出来了，得票最高的三家不出众人所料。 周家51票。 吴家25票。 沈家10票。 周家以绝对优势，位列第一！ 谭钟麟看着统计出来的结果，心中很是满意。 周家第一，那自己这疏通白公渠之事算是解决了！ 于是他迫不及待的站起身来。 随着谭钟麟的起身，众人都安静下来，等待结果的宣布。 周莹紧张的不行，刚才品尝环节忙了一阵脸上汗水不断，红扑扑的小脸更显娇嫩。 决定周家未来的结果就要宣布了！ 努力了一个月的结果，回想起在高温高湿发花房里努力的日日夜夜，周莹眼中噙着泪水。 此时一只大手握住了自己的小手，正是楚辰。 周莹冲他明媚一笑，对于这个解救了周家的男人，她现在是无比的信任，丝毫没有感觉到当众牵手是超级大胆的举动。 “下面我宣布，此次茶道大会第一名的商户是，泾阳周家！” 周家！ 成功了！！！ 结果的宣布让周莹泪水喷出。 虽然事先也差不多能够猜到，可是这结果出现的一刻，她的内心才算真正落地。 她紧紧抱住了楚辰，在楚辰温暖的怀中，泪流满面！ 第33章 万两 周莹感受着楚辰温暖有力的胸膛，一种无与伦比的安全感充斥着她的内心。 觉察到旁边人的眼光，反应过来的周莹赶忙离开楚辰的怀抱。 虽然不舍，但是这大庭广众之下拥抱是不太合适的。 看着楚辰坚毅而又阳光的脸庞，周莹笑意盎然:“谢谢你！” 楚辰心中也是激动不已，毕竟这茶道大会的第一，相当于一次超级强大的免费宣传。 当然，周莹的拥抱还是很让人留恋的。 茶道大会进行到现在。 接下来进行的就是茶叶购买环节，也就是后世的签约。 谭钟麟等官员也就不再继续参与，而是悄然离去了。 剩下的时间，自然是交给商户们进行。 而看到现场火爆的景象，为防意外，楚辰对周莹进行提醒:“接下来的购买环节，我看还是回到周家茶铺再说，这里人多眼杂，不宜进行。” 周莹瞬间领会了楚辰的好意。 毕竟这些茶叶如果按照提前定好的价格，可是会价值数百万两。 这里人多眼杂，不宜露富啊。 再说，如果知道周家赚了这么多钱，柳玉梅那尖酸刻薄的女人，还不知道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诸位老板掌柜，接下来的茶叶售卖环节，请大家移步周家茶铺。放心，茶叶管够，就怕大家带的银子不够！”周莹笑盈盈的对在场的茶商说完，便安排伙计进行茶叶的转运。 浩浩荡荡！ 这是跟着周莹等人去购买茶叶的队伍，竟成了泾阳大街上壮观的景象。 左哨一排三十余名士兵，此时分散道路两侧，保证着现场的安全与秩序。 “周老板，这茶叶怎么卖啊，我们可都迫不及待了啊！” “是啊周老板，这金花茯茶可得给我们马家多一些啊，我们可是你们的老主顾了。” “哎呀老马，你这话说的，谁不是啊，咱们和周家那可都是多年的交情了。” 周家茶铺门口，西北各地来的商人都在和周莹攀着关系。 这金花茯茶一出，本来周家流失的客户全都回来了，甚至比往年要多出一倍。 “各位稍安勿躁。” “我来说一下茶叶售卖流程。” “金花茯茶总共分为三等，以茶砖上金花多少为标准，划分甲乙丙三等。 当然，价格也是根据品质来区分。 甲等有限，因此购买甲等时需要按照比例，购买相应的乙等和丙等茶叶。” “如果签订未来长期购买协议的，可以有更多的采购份额，但是要预交部分定金。 有采购意愿的，按照顺序依次进入茶铺购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概不赊欠。” 周莹刚说完购买原则，商人们便一窝蜂往门里面挤，而面对这种情况自然是左哨官兵出手。 在楚辰的指挥之下，按照周家往年生意伙伴在前，其余人员在后，排好队伍依次进入。 看着络绎不绝的商户，楚辰心里乐开了花。 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而在高兴之余，楚辰注意到，对面街角竟有一个熟人…… “张老板，你也过来了啊。” 楚辰的主动打招呼，让张洪生相当意外。 毕竟自己的外甥沈良辰，是这周家的死对头，多次和楚辰产生冲突。 自己虽然托巡抚谭钟麟进行消弭误解，可是今天茶道大会上，沈良辰居然还在作死，张洪生每每想到，都恨不得一脚踹死他。 “楚大人，这不是金花茯茶售卖，我德合生也想参与。 可是外甥沈良辰与周家不睦，实在是没有脸面前往啊！” 张洪生知道楚辰是个聪明人，所以也就实话实说。 这金花茯茶，他还真想参与。 此茶的功效，对于西北游牧民族，甚至是中亚和俄国都是非常有效！ 可以预见的是，只要拿下一定份额，肯定会大赚一笔。 “嗨，张老板多心了，沈家是沈家，德合生是德合生。 抚台大人可不只一次跟我提过你啊。 作为陕西商帮的魁首，我就做主了。 您安排手下人进去签协议，必须有德合生的一份！ 不过，这周家以后生意上要是有什么难处，您可要帮忙啊。” 张洪生惊讶的看着楚辰。 沈良辰那种货色，是怎么敢与楚辰抗衡的啊！ 这楚辰的心胸与谋划，又岂是沈良辰那种废柴能够理解的？ 就这么一段话，既赚了钱，又让自己欠下了人情，以后周家商业上的事自己就不得不照顾。 后生可畏啊！ 随着最后一家商户签完协议离开，天已经黑了下来，足足三个时辰。 楚辰再见到周莹时，后者一脸的疲惫。 可看到楚辰走进屋内，屋内的众人纷纷起立。 向他投来的目光中，除了佩服，还是佩服！ “哈哈哈，怎么都这个眼神看着我？今天到底赚了多少银子？” 楚晨被大家的眼神看的发毛，赶忙问道。 “你猜？” 周莹的心情相当放松，虽然累，但是心里非常开心，所以跟楚辰开起了玩笑。 “四百万？” 楚辰曾经估算过，大致应该在四百多万。 “不止哦。去掉购买种茶所花费的一百五十万两，今天卖完以后，总共赚了……” “五百六十万两！” 周莹的语调中已经有了颤抖，她没想到，这金花茯茶还真卖出了天价！ 五百六十万？？？ 楚辰听到这个数字，也是惊讶不已！ 本以四百万两已经是高估了，没想到他还是低估了，茶叶在这个时代的紧俏程度！ 怪不得大清能用茶叶和丝绸，让英国遭受多年的贸易逆差。 众人也都是有眼力的人物，这个高兴的时刻，需要让楚辰和周莹单独待一会儿。 楚辰对周莹不断的进行叮嘱。 而后者托着腮看着楚辰，眼神都要拉丝了。 仿佛他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动人的歌曲一般。 “今年金花茯茶是第一次出现，就已经这么好卖，等今年西北各地感受到它的功效，明年还会有爆发式增长。” “但是再往后，估计就会有仿制的出现，利润就会回吐，所以明年要扩大规模。” “而且最主要的，是要确保茶叶制作工艺的保密。大幅提高制茶工人的工钱，发花房派专人值守，务必在两年内要保住制作工艺不外传。” 楚辰说的口干舌燥，看周莹一声不吭，忍不住询问:“喂，你在听吗？！” 第34章 开办工厂 “我当然在听啊。” 周莹俏皮的回答。 毕竟周莹也是一个18岁的花季少女，只不过因为周海潮的病重，让她承担起这个年纪不该承担的沉重。 茶道大会上大获全胜，前面一个月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状态，想对比的是结束后瞬间的轻松，短暂的放松周莹十分珍惜。 楚辰也是相当无奈。 对于这么可爱的女孩，他又能有什么脾气呢？ “小姐，老爷醒啦！” 小琴惊喜的声音传来。 “真的？”周莹本就明媚的脸上，瞬间迸发出迷人的光彩！ 这几日周海潮一直处于昏迷之中，今天终于醒了过来！ “走，你跟我一起去！” 周莹带楚辰一起来到周海潮房间时，房内已经有不少人在了。 柳玉梅夫妇、周海波、周海涛以及大夫杨廷斋师徒。 “爹！” 周莹小跑到周海潮床前，紧紧握住周海潮的大手。 不知是不是冥冥之中感受到了周家的成功，周海潮今日的气色转变很大，已经不像前些天那么病殃殃的了。 “莹莹，你来啦。” 周海潮拉着周莹的手，这一次昏迷主要是因为吴、沈两家联手打压周家，他气愤不过急火攻心而昏迷。 这苏醒过来之后仿佛看开了很多，他还有自己爱的儿子和女儿，生意之事，随它去吧。 “爹，您知道吗，今年的茶道大会，咱们周家是第一名呢！楚辰拿出的金花茯茶的工艺，让咱们大赚一笔！” 周莹迫不及待的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周海潮。 在她眼中，周海潮将事业看的比什么都重。 “什么？怎么可能！” “哎呀，老爷，是真的！在两位叔叔的帮助下，我们和小妹一举拿下了茶道大会的第一名呢！” 柳玉梅尖锐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 众人面面相觑，心底产生一种恶心的感觉。 她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抢功啊？ 柳玉梅知道，周莹获得了这么大的成功，务必要将茶道大会的一份功劳，算在周鼎盛头上！ 不然他们夫妇俩以后，在周家怕是没有立足之地了！ 柳玉梅的话音一出，房内的人都以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她。 谁不知道，茶道大会上他们夫妇两个，站在了沈家的摊位里。 “呵呵，嫂嫂可真会说啊。请问你和我哥在这次茶道大会上做了什么？ 哦，我记得。 你们想要把我嫁给吴家肺痨公子冲喜！ 你们两个帮我们家的两船茶叶泡水了一船！ 你们还串通沈家想要打探金花茯茶的秘方！ 你们还在茶道大会上站在了沈家一边！” 周莹控诉着她们的罪行，脸上已经是泪流满面，似乎想要将一个月的委屈，全部倾诉出来！ 这一个多月的艰辛，让她对这对夫妇不再抱任何希望，尽管其中一人是她大哥！ 父亲的醒来，让她感觉在家中重新有了依靠。 周海潮越听脸色越沉。 周鼎盛的懦弱，柳玉梅的刻毒，他怎能不知？ 再结合上周海波和周海涛两人的表情，他断定周莹所说全部为真！ “你们两人，做的好啊……咳咳，给我滚出去！” 周海潮阴森的声音传来，令柳玉梅夫妇不寒而栗。 可是柳玉梅想起沈良辰对她的承诺，只要将金花茯茶的工艺弄到手，会助她重新开办茶庄。 于是柳玉梅硬着头皮，对周海潮说道:“凭什么让我们滚。鼎盛是周家的长子，让我们滚也行，把金花茯茶的工艺拿出来，我们立马就走！” 啥？ 这女人真敢想！ “简直无可救药！ 金花茯茶的工艺是楚大人的，要不是楚大人出手，就凭泡水的茶叶，我们周家就要在茶道大会上万劫不复了！” 旁边站立的周海波实在是忍不了了，周家怎么有这么一个弱智女人！ 就在形势剑拔弩张之际，从门外跑进来一个门童，向周海潮禀报:“老爷，德合生的掌柜张洪生前来拜会。” 还没等门童说完，张洪生已经走进了房间:“周老弟，冒昧来访，还请见谅啊。” 看到张洪生前来，众人反应不一。 柳玉梅心中高兴，这张洪生可是沈良辰的姑父，前来肯定是施压的！ 周海潮心中疑惑，这陕西商帮的魁首，怎会来拜会他？ 见众人疑惑，张洪生拿出手中木盒说道:“此次金花茯茶大卖，承蒙周小姐不计前嫌，我德合生拿下了一桩大生意。” “今天来主要两个目的，一个是手上有千年人参一支，知道周老弟最近身体抱恙，前来看望。 二是最近我那不成器的外甥沈良辰给周家带来不少麻烦，今日我替他来赔礼道歉，而且这个小兔崽子，已经被我打发到上海去了，以后肯定不会再给周家添麻烦……” 什么？！ 张洪生的话，让柳玉梅心如死灰。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靠山沈良辰就此远遁了，而她刚才的话语，现在看来有多么愚蠢！ 周鼎盛也没脸再待下去，带着柳玉梅灰溜溜的离开了。 “哈哈哈，张老板客气，那海潮在这里就谢过了，至于沈良辰的事儿，都是小孩子的举动，都过去了。”周海潮并不知道太多的详情，只能客气地回复。 张洪生难免又客气一番，便起身告辞。 周海潮也有些累了，众人便不再打扰，留下丫鬟照顾，纷纷离开。 回到自己的小院，周莹感觉一阵轻松。 周家难关已过，周海潮苏醒，柳玉梅现在也如丧家之犬，仿佛这天空都变晴朗了…… 楚辰看着一身轻松的周莹，心中也是开心不已。 自己当初要报周莹救命之恩的承诺，算是终于完成了！ 自己在泾阳的日子，也所剩无几了。 “楚辰……” “周莹……” 两人不约而同的开口，又不约而同的停下。 倒是楚辰为避免尴尬，继续说道:“茶道大会终于结束了，估计几日之内我就要离开泾阳前往甘肃了。” “啊？这么快！” 这几日的忙碌，让周莹忘了楚辰即将离去之事。 周英刚才还明媚的面容，渐渐被失落填满。 她已经习惯了楚辰的存在，冷不丁听到楚辰的话，心中一阵失落。 这个男人，要走了么？ “是的，估计第二批军火即将到达，到时左哨官兵便要担负起护送的任务……” 楚辰正在说话之际，却突然感觉一具柔软的身体闯入自己怀中，情急之下双手不自主的抱住来者。 “不走能行吗……” 周莹鼓起勇气，表达着自己的不舍。 虽然她知道，不太可能…… 楚辰低头望着怀内楚楚可怜的女孩儿。 一种情愫在两人之间，蔓延…… 周莹泪眼婆娑，娇柔可怜，缓缓抬起的俏脸，距离自己咫尺之遥。 楚辰慢慢低下头，两人的脸庞渐渐靠近…… “小姐……” 小琴的声音，让即将触碰到一起的嘴唇，如触电般迅速分开…… 周莹的俏脸，红的像是娇艳欲滴的苹果。 楚辰也是不停的挠着脑袋，一脸气愤的看着小琴。 这小琴，来的真不是时候！ 小琴似乎没有察觉到两人的异常，而是一脸兴奋的将手中之物交给周莹:“小姐，结算完毕了，这是您吩咐的给楚大人的银票，总共是二百八十万两！” “这一百万两我拿走，剩下的，放在你这里。” 楚辰从周莹手中接过银票后，只留下了一百万两放入怀中。 而剩下的一百八十万两，又递到了周莹手中。 看着周莹不解的表情，楚辰耐心地向她解释:“这剩下的银子，我想留下来。 周家的生意，不应该只是茶叶。 下一步，咱们开工厂！” 第35章 利国利民 楚辰离开了…… 周莹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他走了。 她第一次体会到怅然若失这个词的含义。 想起走之前楚辰对她说了很多的话。 她终于知道，楚辰不属于她，至少现在是的。 楚辰的志向……太大了…… “这次西征，我不得不去。左大帅是我最敬佩的老将，我想陪他走上一程。而且，我想让华夏民族的所有人，挺直腰杆生活……” 周莹仔细品味着楚辰的话。 有对左大帅的倾慕，有对战斗的渴望，有对百姓的忧虑，有对腐朽朝廷的愤恨，也有对列强的蔑视！ 她也第一次听到了工业革命，听到了珍妮纺织机，听到了蒸汽机、内燃机、电报电灯电话…… 这个男人走了，他肯定还会回来！ 周莹的眼神重新坚定起来。 办工厂！ 等着他回来，一起看他口中的高楼林立，机器轰鸣，巨龙腾飞！ 这一刻，周莹心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 未来几年，身边的人都在纳闷为什么周莹有用不完的精力，是什么支撑着她办起朝廷都难办的企业。 而这一切，楚辰并不知道…… 因为，左哨士兵前来报告，第二批军火已经到了巡抚衙门。 谭钟麟让楚辰快点去交接，毕竟西征才是现阶段最大的事。 军火的到来，也预示着，楚辰的泾阳之行结束了。 他终于可以直面阿古柏的侵略军队，去拿回属于华国的土地！ 见策马而来的楚辰，以及他身后威风凛凛的左哨官兵，吴克虏心中感慨万分。 第一次见楚辰是在一个月之前，也是在这里，也是交接军火。 那时的楚辰，还是一个私人的护卫统领。 第二次是在泾阳县衙牢房中，楚辰只是被知县赵白石陷害的普通人。 可是现在，楚辰已经是堂堂七品哨官。 虽说级别不高，但是羽翼已成！ “楚辰啊，快来清点数目，交接军火。” 楚辰拜见过谭钟麟之后，便带着左哨官兵开始清点军火。 这批军火是采购自美国的温彻斯特m1873连发杠杆步枪，因为弹仓中可以装13发子弹，又被称为“十三太保。” 上一批步枪是采购自德国的毛瑟m1871，而这一批是采购自美国。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清廷在采购时必须要经过列强在中国的洋人买办。 而洋人买办为了从中分一杯羹，都想承揽下相应的生意。 他们又清楚清廷官员的腐败，因此通过贿赂等手段拿下订单。 这也导致清廷军队中先进的步枪不少，但是后勤补给很困难，因为枪支型号太多，没法做到全军通用。 加特林！ 验到最后，令楚辰意外的，这批军火里竟然有两挺加特林！ 这是柯尔特公司生产的m1875式加特林机枪，手摇射速可以达到每分钟200发。 但是由于其比较笨重，全重将近160斤，以及容易卡壳等缺点，导致它的使用度不是太高。 其真正显威是在美西战争期间，因为那时使用的是m1895型加特林，其射速可以达到每分钟3000发，堪称战场上的生命收割机。 但是即使是现在这款加特林，也让楚辰兴奋不已！ 虽说在清廷军队中因为嫌弃它的笨重和卡壳不太常用，但是他楚辰会用啊！ 解决掉卡壳问题，它就是致胜的利器！ 清点完毕之后，楚辰便安排左哨官兵押运武器先回兵舍，而护送军火的浙江防军一哨官兵也跟随前往。 其实后者早就被左哨官兵之纪律严明和精神振奋所震惊，同样是一哨官兵，相比之下，竟是相差甚远！ 这，到底是怎么一支部队？ 左哨官兵离开之后，楚辰则跟着谭钟麟进入巡抚衙门。 “抚台大人，这是周家承诺的疏浚白公渠的二十万两，请您收下。” 楚辰的第一个行动就是送钱！ 谭钟麟似乎也有些出乎意料。 不过谭钟麟还是郑重的接下银票，让手下将银票收好。 因为这银票，关系着白公渠的疏浚，也就关系着陕西百姓的农桑大事！ “楚辰啊，你与周家很熟么？怎么看你茶道大会之时为周家奔走，现在周家又通过你将银票送来？” 谭钟麟其实早就看出楚辰与周家关系不一般，尤其是周莹。 楚辰也毫不遮掩，他的目的就是这样！之所以把他和周莹的关系表露的这么明显，是想靠自己的一点影响力，让周莹以后的路能够顺利一些！ 于是，楚辰将周莹救他一命，以及金花茯茶制作一事详细叙述了一遍。 “很好，知恩图报，何况是救命之恩，你做的不错。” 谭钟麟对于楚辰报恩之事也是心生肯定。 楚辰看谭钟麟心情不错，于是暗下决心。 他知道谭钟麟对于变法之事其实是不赞同的，也就是传说中的顽固派。 但是谭钟麟又是勤政爱民的，因此只能从百姓的角度来出发。 “抚台大人，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哦？何事？” “在下与周家想要来办缫丝厂。” “这是为何？” “抚台大人，您应该知道，近几年外国洋布洋纱疯狂涌入，现在已经严重冲击了咱们本土的手工纺织业，特别是缫丝业，已经开不下去了。”楚辰表现得痛心疾首。 不过谭钟麟对于楚辰的这个话却是认同的，通过他任巡抚这几年，这种情况已经越来越严重。 看谭钟麟有意动，楚辰继续忽悠:“外国洋纱洋布因为使用机器生产，不光产量大，质量也好。现在只有我们也开办纺织厂，我们陕西棉花资源丰富，非常有利。来办缫丝厂，陕西养蚕者众多，不用把生丝低价出售，造出绸缎价格更高。” “开办企业可以说利国利民，好处有三。” “一是解决人力问题，很多被洋布洋纱冲击导致无处赚钱的百姓可以赚钱养家，不至于出现大规模流民。” “二是提高税收。采取官督商办之法，工厂规模越大，生意越多，则税收越多。即使接下来几年出现大旱，府库充裕也可救济灾民。” “三是不甘落后。这开办企业是顺应工业革命之事，据我从浙江上海得到的消息，李鸿章李大人即将创立上海织布局，而左宗棠左大帅有意创办兰州织呢厂。如果陕西也可以顺应潮流，开办工业，未来史书上，也定然会有此一笔啊……” 楚辰说的三个好处，每一点都直戳谭钟麟的心窝。 解决流民，充盈府库，青史留名。 这是每一位官员所追求的，他谭钟麟又何能免俗？ 而且，他还是一位勤政爱民的好官。 “你这兔崽子，是不是早就想好了怎么挠我的心窝窝？” 看见谭钟麟跟自己开玩笑，楚辰知道事成了！ 又经过一系列的商讨，开办工厂一事算是初步定了下来。 见事情解决了，楚辰不再过多逗留，他还要回去安排出发事宜，便告辞离去。 楚辰走后，谭钟麟在房间里负手而立，沉默了很久。 “克虏啊，你怎么看这楚辰？” 吴克虏很是意外，抚台大人突然这么问自己？ 他也是一头雾水，猜不透大人的想法，只能实话实说:“楚辰单从练兵上说，是绝顶人才。 而他带的左哨官兵，为百姓救火不侵扰百姓，想必也是楚辰教育的结果。 从这两方面看，楚辰不光有能力，人品也是不错。” 谭钟麟点了点头。 他以前觉得楚辰是一个满心热血的一介武夫。 可从现在看来，单用武夫一词形容楚辰，并不确切啊…… 第36章 泼天的财富 泾阳北部嵯峨山附近，兴隆镇一家酒楼内，两个身穿长袍之的在说着什么。 其中一人突然双目圆睁，仿佛听到了什么大事。 “什么，几百万两？？？” “嘘，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 另一人制止了前者夸张的声音，而后小声继续说道:“我有个亲戚在泾阳做生意，说这次茶道大会茶叶卖出了几百万两，运茶叶的商队还有往甘肃运的军火明日就要起运。” “那可是大生意啊！可惜咱没有机会去看上一眼。” “嗨，怎么没机会，据说要经过烽火镇，到时我们去看上一眼就是了。 不过你可别透露给别人，万一这事儿让嵯峨山上的马匪知道了，怕是要出大事。” “那是，那是……” 虽说两人后半部分的说话声音已经刻意压低，可是他们好像没注意到，坐在旁边桌上的几个汉子，已经把所有信息全部听走。 当听到几百万两白银和军火之后，这几个汉子眼中闪过不易觉察的兴奋！ 更是竖起耳朵，仔细将剩下的信息全部听了个一清二楚。 听完之后，几个汉子没管桌子上剩余的饭菜，便匆匆结账离开了…… 就在几人离开之后，刚才还在交谈的两人，眼神碰撞，微微一笑…… “什么，几百万两？！！！”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瞬间站立，声音透亮。因为激动，其身下坐的太师椅被一掌拍的散架。 “小六子，你的消息确定是真的？” 壮汉还是不敢相信，再次跟被称为小六子的年轻人确认。 “铁爷，我哪敢骗您啊。我有一个同乡发小在九龙岗，昨日出去采买他告诉我的。据说不光有带着价值几百万两的茶叶的商队，还有上千支长枪呢！” “还有枪？ 那估计是往甘肃那左骡子那里运送的。有军火就不好办了啊，那肯定有官兵护送啊。 这骨头，难啃！” 铁爷的激情被浇灭了很多。 虽然他爷台山也有三四百号兄弟，但是他知道这些人的货色，劫个道绑个人还差不多，从官兵手里抢东西，他们还没有那个胆量…… “铁爷，我听说只有两哨官兵，满打满算就两百号人。 咱们爷台山一家吃不下，还有其他三家呢！ 听我那老乡说，九龙岗的李龙心动得很，要去虎口夺食呢。” 哦？ 听到小六子后面的话之后，被称作铁爷的汉子陷入沉思。 他全名叫王铁，原先是山西太原府人士，因为后来的兵乱，无家可归，辗转流落到这陕西嵯峨山落草为寇。 因为心狠手辣，在附近的县城做了几次大案，下手的目标是各地的富户，每次都是男人杀掉女人抢走。 经过多年的经营，手底下聚拢了三百多号马仔，大多是官府捉拿的心狠手辣之人。 近两年的嵯峨山不好混，一是因为兵乱和干旱导致附近人家都没什么钱。 二是富户和商户都有了防备，想要下手需要长时间准备。 最可恨的，是这嵯峨山黑云沟近几年又来了一股势力！ 本来三家山寨，他爷台山，还有李龙的九龙岗、宋虎的黑虎寨，刚好达到实力平衡。 可是刚来的黑云沟山寨，虽然人数不多，只有两百人。可是实力不弱，其成员感觉都是经过战斗打拼的人物，而那领头的血菩萨石清瑶，更是武艺高强。 经过几年的争斗，三家势力都吞不下黑云沟，后来便形成了四足鼎立的局势。可是从三家变四家，这“生意”可就更不好做了。 好在黑云沟这伙人的目标只有贪官和欺压百姓的豪绅，不像另外三家，谁有钱弄谁，不管这个家族是好是坏，有钱就整。 王铁仔细琢磨着得到的信息。 泾阳……烽火镇……那队伍必定要经过曹家山！ 这一路只有曹家山地形比较好。 经过曹家山的路只有一条，而且道路北侧有一片山峰，山上的树林到道路之间山坡平坦，适合冲锋。 只是从树林到道路距离有点远，有个四百米…… 四百米，如果以骑兵的速度，又是下坡，瞬间可至！ 虽说三家加起来顶多有三百多骑兵，但是对上两百官兵，足够了。打不下，那就等后面的人冲下来再来合围。 沉思片刻之后，王铁仿佛下定了决心，向身边的年轻人吩咐道:“你速去九龙岗和黑虎寨传信，就说明日午时，点齐兵马，曹家山相聚，不见不散！” “铁爷，那黑云沟……” “黑云沟就不通知了，涉及到官府的事儿他们肯定不干。等咱们三家吃下这波泼天的财富，他黑云沟也是该除名的时候了，听说那血菩萨美若天仙，到时候……哈哈哈……”嚣张的王铁陷入自己的美梦之中。 殊不知，一张大网已经将他笼罩在内…… 同样的情景，在九龙岗和黑虎寨也同样上演着。 虽说有两百多官兵护送，可是这几百万两白银的茶叶和上千支长枪，让他们瞬间失去了理智。 凭借三家加起来将近快一千人的手下，未必就啃不下这块骨头！ 官兵的实力他们是知道的，看见自己这一千号人马，估计要吓得屁滚尿流了！ 此时的黑云沟。 “张叔，消息已经散出去了。你说他们会上钩吗？” 石清瑶向张遂谋说着事情的进展，其实心中更担忧的，是如果三家马匪合兵一处，楚辰能应付的过来吗？ 张遂谋沉吟片刻，语气平稳的说道回答:“三家山寨都是贪心之辈，不可能不动心。三家合兵一处，要有将近一千人马，他们肯定会冒这个险。小姐担心的，是怕那楚辰吃不下这么多人吧？” “哪有……不过张叔，这可是一千人，就算有后来护送军火的一百人加入，总共也才两百多人，将近五比一的比例……”石清瑶还是放心不下，总感觉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放心吧小姐，既然他敢应承下这事儿，想来应该是没有太大问题。” “嗯，应该是，而且他让我们明日去一些头领人物，说是让我们看看什么是打仗！这人也太讨厌了，我们这么多年一直在争斗，还需要他教？” 张遂谋高度近视的眼睛显得异常空洞。 听到“打仗”两个字，仿佛想起他曾经跟着翼王石达开征战的岁月。 与那时相比，这马匪之间的争斗，确实算不得打仗。 可是那楚辰，有翼王那战神一般的能力吗？ 见张遂谋不说话，石清瑶心中暗暗定下决心，明日多带些人过去，就算最后局势不可控制，凭借自己的功夫，想必把楚辰一人救走还是没有问题的。 如果明日他失败了，就把他抢到山上来！ 想到这里，石清瑶的心中仿佛有一块大石头落地，表情也轻松了很多。 第37章 他们会妖法 从浙江来的防军士兵，对左哨士兵有些好奇。 这一哨士兵，跟以前见过的部队，都不一样！ 他们早上睡眼惺忪的打开门的时候，左哨官兵已经集合完毕了。 他们吵吵嚷嚷吃饭的时候，左哨官兵那边却鸦雀无声。 出发前他们打着哈欠东倒西歪，可左哨官兵枪支弹药清点完毕神采奕奕。 还没走两个小时他们就吵嚷着要休息，可是左哨官兵却脸色轻松，仿佛两个小时的行军只是开胃小菜而已…… “楚大人，您这支部队可不一般啊，军纪严明精神振奋，想必是左大帅手下的精锐吧！” 从杭州前来的防军哨官聂定波，是内行人。 从左哨士兵的一举一动中，他感觉到这支部队定然拥有强悍的战斗力。 他们身上的气势，聂定波只在一支部队身上见过，那就是曾经在上海见过一次的洋人的洋枪队！ 所以他断定，左哨官兵定然是左宗棠的亲兵，或者西征军中的精锐。 “哈哈哈，聂大人，虽然说仰慕已久，可是实话实说，我还没见过左大帅呢……左哨官兵一个月前和你们一样，是甘肃防军。” 楚辰的话让聂定波惊讶异常，一个月，就能让防军变成这个样子？ 不可能！ 聂定波疑惑，和左哨官兵一起走着的浙江防军也是满头疑惑。 “你们怎么干什么都这么有劲啊，当兵多累啊，这一路上千里路，可要受苦了啊。” 马小四看着身旁的防军士兵，不知道该怎么说。 但是楚大人教会他们，打仗是为了自己和家人打的，不是为了那几两银子。 等到能够打败一切阻碍他们的敌人的时候，没有人会受欺负，因为每个人都是平等的，都能过上好日子。 自那之后，每次一想到家里的老娘，感觉干什么都有力量。 他们不知道，一支部队一旦有了信仰，所迸发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 整个队伍走的很快，就在时间来到午时的时候，距离曹家山仅有一公里了。 “大人，有情况！” 一直对前方两侧保持关注的马大彪，快步走到楚辰身旁低声提醒。 在不远处的山坡上，他看到了排里的侦察兵，从前方山脊靠近队伍的位置打起了旗子。 这就是楚辰练兵之法的其中一环，无论行军还是战斗，都必须有侦察警戒的人员在队伍周围。 这任务，非侦察排莫属！ 楚辰淡定点了点头，眼神已经在悄然中变得凌厉:“按计划执行。” 受领任务的马大彪，派遣手下士兵向各排传达了情况。 由于前一晚楚辰已经带领所有排长和队长，对今天的行动进行了周密的计划，所以大家并没有多少慌乱。 也没有左哨士兵给身边的防军提醒。 因为按照命令，所有人虽然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但是表面还要装作轻松淡定。 防军并没有左哨的纪律性，所以不能通知他们。 这样整支队伍才能保持最自然的状态。 “老铁，队伍过来了！消息没有错，看那一车车的物资和随行的商户，错不了！” “哈哈哈……” 李龙握紧了手中的大刀，望着路上的队伍，眼神中满是贪婪。 王铁对于李龙的话深表认同，那两百护送军火的士兵看起来也是稀稀拉拉，毫无警惕的样子。 今天这事儿，能成！ 在三位首领的示意之下，三个山寨将近一千号人马已经握紧手中的大刀长矛，只有零星几十人有火枪，还是前膛枪。 他们心中兴奋异常，准备迎接属于他们的，泼天的富贵！ 同样激动的，还有所有的左哨官兵。成军之后的第一次作战，摩拳擦掌！ 就在队伍经过曹家山树林正下方之时。 一声尖啸声响彻云霄。 随之而来的，是三大马匪首领带领第一波骑兵的冲锋。 嘟嘟嘟嘟…… 山上骑兵刚开始冲锋，楚辰嘴里的哨子声便响了起来。 这是，准备战斗的哨音！ 左哨官兵转瞬间将身旁车上的长枪拿到手里，子弹上膛！其余子弹已经握在手中。 而身旁的防军见数以百计的马匪骑兵从山上冲了下来，顿时一阵慌乱。 有的转头就向反方向跑去，有的躲到车底，只有一部分人赶快拿起自己的枪，手哆嗦的子弹都装不进去。 四百米。只有马匪的叫喊声。 三百米，马匪骑兵的弓箭开始抛射。左哨官兵利用运送茶叶和军火的马车躲避箭雨。 两百米，楚辰的哨声再次响起，全体人员，开始射击！ 这群马匪没想到，他们感觉最有气势的排列冲锋，竟然是最方便左哨官兵向侧面射击的队形。 走在车队两侧的左哨官兵，正好可以成横队进行射击。 按照各个小队的分界，站立的士兵以没有马匹牵引的推车为依托，更多的是蹲姿以身体为依托，各队士兵开始按照队长明确的范围进行射击。 啪啪啪啪啪…… 毛瑟m1871步枪密集的清脆的响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马匪的骑兵如割麦子般倒下。 等冲到一百米以内时，躲在最后面的三个首领发现，三百多骑兵还在冲锋的，只有不到一百人。 “情况不对！侧面火枪太密集，向队伍的前后两头冲击！那边人少！” 发现形势不对的王铁赶忙冲着众人喊叫。 这官兵的枪法太快，太准了！ 于是剩下的几十个骑马的马匪分作两股，向队伍的前后驰骋而去，想要利用前后两端进行冲击。 从前后进攻时，官兵肯定会人与人成为重叠状态，同时射击的火枪肯定没有那么多！ 而从山上快步跑下的其他马匪，看见前面的骑兵向两侧冲击，于是也分作两股跟随骑兵开始分散。 但是他们的速度没有骑兵快！ 因此大部分还暴露在左哨官兵的侧面，在左哨官兵精准的枪法之下，被一个个点名击杀。 等到马匪的队伍冲到距离队伍前后一百米时，王铁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不对啊！ 队伍前侧只有寥寥几人，怎么见不到任何的惧怕？ 不仅没有害怕，那表情，是兴奋？ 就在这时，只见队伍前后，各有几人脸色兴奋的将小推车上盖着的布掀开。 然后，两股火蛇瞬间喷射而出，伴随着火药浓烈的硝烟…… 手摇式加特林，终于露出它的獠牙！ 两天紧急的特训让两个小组技术娴熟，匀速射击保证不卡壳的技术也被完美的执行。 这可是楚辰挑出的心理素质最好的人员，加特林之所以没有被广泛使用，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卡壳。 因为士兵在作战时因为紧张而导致速度过快，枪就会卡壳。 虽说现在的人还没有总结出原因，可是来自后世的楚辰又怎会不知道！ 伴随着加特林喷吐的火蛇，无论是骑马的还是不骑马的马匪，成片的倒地…… “快跑啊，他们会妖法！” 看着浓浓的硝烟中喷出的火蛇，短时间就带走上百人的生命，马匪开始反方向狂奔。 人啊，在面对强大的未知之时，总喜欢以鬼神之说自我安慰。 开始时的上千人，现在还能逃窜的，只有一两百。 毕竟毫无掩体的八百人，以一百二十个左哨官兵的射击速度，理论上只需要一分钟。 一个月现代化练兵方式的训练，成效初显！ 第38章 初见左宗棠 战斗，在短短的十分钟之内就结束了…… 左哨官兵此刻才真正感受到，楚辰一个月特训的作用！ 曾经的他们也参与过陕甘平叛，可是那时的战斗与今日相比，简直有天壤之别！ 感受最深的，应该是站在楚辰身边的聂定波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战斗，兵力上以一敌五，竟然还能成摧枯拉朽之势。 左哨官兵的战斗力，深深震撼着这位年轻军官，对他今后的军旅生涯产生极大影响…… 简单打扫战场，对于残敌已经没有追击的必要，三个马匪集团的余孽，就让石清瑶带人去收拢吧。 简单收拾之后，队伍继续前进。 路过石清瑶等人藏身的山坡之下，楚辰并未停留。 只是对着石清瑶等人藏身的位置，深深看了一眼。 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石清瑶发现了楚辰的目光。 她不知道，其实她们的行踪，侦察排的士兵早就用旗语报告过了。 望着逐渐远去的队伍，石清瑶只觉得怀中藏着的《练兵要则》，变得滚滚发烫。 “清瑶姐，这群官兵太强了！” 李林深看过左哨的战斗之后，心中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石清瑶没有回答，而是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用这本《练兵要则》，真能练出这么强的军队吗？ 你们，可一定要回来啊…… “通知后侧队伍，加速前进！” 对于楚辰来说，泾阳这里的事情终于全部结束了。 下面该做的，就是全身心投入对阿古柏的战斗了。 华夏一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阿古柏，你该还账了！ 阿古柏，我来了！ 远在千里之外的阿古柏正在享受他的下午茶，两名妖娆的美女，仅用几片丝绸遮挡住身体关键部位，在阿古柏的身边斟酒陪伴。 “啊……嚏……” 阿古柏搓了搓鼻子，心道谁在念叨我？ …… 虽然泾阳到肃州，要有千余公里的路途。 但是马匹、车辆充足，因此楚辰打算半月半月之内要到达肃州。 他已经等不及了！ 此时是1876年的7月，张曜部已经在哈密屯田两月，刘锦堂想必已经抵达巴里坤。 再有不到一个月，也就是8月初，西征军就要开始进攻古牧地！ 大战打响之时，楚辰不想错过任何一场战斗！ 半月的奔波一晃而过。 …… “辰哥，这肃州城可真大啊！” 肃州城，终于进入楚辰等人的视线之内。 整支队伍，无不感慨城池之雄伟，不愧为河西走廊上的重镇！ 甘肃中的“肃”字，便是取自肃州的“肃”，肃州对于甘肃的战略意义可见一斑。 肃州，也就是后世的酒泉。 “太特么牛波一了！”第一眼见到肃州城的楚辰，被深深震撼了。 只见肃州城城墙高十数丈，放到现在来说，城墙有几十米之高。 城墙上遍布斑驳的孔洞，无不彰显着，三年前左宗棠平定陕甘叛乱时发生的激烈战斗！ “楚大人，感谢一路的护送，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啊……” 进入肃州城之内，随行的商人们告辞而去，纷纷去寻找自己的商号。 那从泾阳运来的金花茯茶，从今日开始就要在这西北大地，闪耀出它应有的光芒。 马炳坤和安文忠是队伍中最大的两个商人，从泾阳到肃州这一千多公里的路途，要没有楚辰等人的护送，他们的商队不知道会有多少损失。 马炳坤是甘肃首富。 安文忠则是最早一批随西征军赶大营的杨柳青人。 天津杨柳青是千年古镇之一，曾是商贾云集的富庶之地，连年的战乱带走了它的繁华。 为了谋生，大量的杨柳青人随左宗棠的西征军做肩挑生意。 这些“走西北”的杨柳青人挑着担背着包，跟着左宗棠的进疆大军做小生意糊口。 他们没有想到，此举居然在古今中外的商贸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华章。 这些杨柳青人因经常追随部队大营不断迁移，且处于西北边疆，故谓之“赶西大营”。 三千货郎满天山，是对这群艰苦创业人的真实写照。 他们不仅繁荣了西北的经济，更是对收复新疆做出了突出贡献！ 这一路的颠簸，让这群西北商人和楚辰以及左哨士兵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后来，对于西征军的西征之路，裨益良多。 告别之后，两哨士兵押运着军火，在城门士兵的引导下赶往军需局进行交接。 “大帅……大帅……军火来啦！” 肃州城内，一名传令士兵跑进一座三进的院子。 这便是左宗棠在肃州的府邸。 作为一名一品大员，西北的实际掌控者，左宗棠保持着清廉勤俭的作风。 “这最后一批军火总算到了，均甫，云亭，咱们去看上一看？” “谨遵大帅令！”施补华作为幕僚，赖长作为兰州制造局主办，随着左宗棠走出房门。 三人并没有上下级的那种拘谨，而是很随意。 经过与左宗棠长期的相处，又因左宗棠平易近人，因此几人似兄弟一般。 军需局内…… 就在楚辰、聂定波两人与军需局人员交接军火之时，就听到门外传来爽朗的笑声。 “听说最后一批军火到了，让我来看上一看！” 左宗棠龙行虎步，六十多岁的年纪，仍然是声若洪钟！ 边说边走进军需局大院，看见那院中一车一车的枪支，眼睛仿佛被粘住了。 摆弄着一支温彻斯特杠杆步枪，左宗棠兴奋不已:“哎呀，好枪，好枪！这枪谁会用，快给我演示一下。” 看见左宗棠如此兴奋，大家也跟着开怀大笑，可是现场却没有人站出来为他演示。 不是不愿意，而是不会！ 其实赖长是会的，但是却并不是特别精通，若真无人能上，也就只有他了。 可他更愿意给年轻人机会。 这温彻斯特杠杆步枪还是第一次出现在西征军的地界。 它的构造与一般的栓动步枪有所区别，采取的是如手肘般的开合杠杆上膛，相当酷炫，在美国的西部牛仔片中经常出现。 楚辰此时还沉浸在见到左宗棠的激动之中！ 终于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左大帅了！ 要说晚清人物，楚辰最敬佩的无疑就是这位64岁高龄抬棺出征收复新疆的左大帅了！ 看见左大帅因为筹粮筹饷而日渐憔悴的脸庞，这位64岁的老将头发已经白了近半，楚辰的眼眶有些湿润。 他知道左宗棠的这次西征有多困难。 害怕与英俄交恶的皇太后，瞻前顾后。 支持海防的李鸿章，层层阻挠。 就连他举荐的两江总督沈葆桢，也拒绝在借款的担保书上签字。 这西征，仿佛是他左骡子一个人的事儿。 这可是中华民族160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占整个后世华国的六分之一。 那些人就没想过，这辽阔的国土，就不要了？ 现场陷入一阵安静之中。 就在赖长要做出动作之时，只见回过神来的楚辰毅然走了出来。 快速取枪弹。 凌厉的上膛。 沉稳的瞄准。 冲着军需局远处的一百米靶子，弹仓中的十三发子弹呼啸而出，仿佛要将楚辰心中的愤懑全部击碎。 十三发全中！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楚辰收枪。 “好枪法！”左宗棠兴奋的声音传来。 第39章 请战 不光左宗棠赞扬，身旁的幕僚施补华也是眼前一亮！ 跟着左宗棠时间久了，见过的军人不少。 可这楚辰动作利索，操枪熟练，射击毫不拖泥带水。 杀人的动作让他做出来，竟如艺术品一样充满美感。 准确的说，是赏心悦目。 左宗棠端详着楚辰。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别人看到的是楚辰具有观赏性的动作，可左宗棠作为老将，更看重楚辰的射击技巧。 除了对温彻斯特步枪的熟练度，还有射击水平。 瞄准快速，击发稳重，呼吸有节奏。 十三发全部命中，一看就是老手，而且是射击的高手！ “小伙子，枪法不错，你是谁的手下啊……” 左宗棠的爱才之心被牵动，他不记得手下有这么一个人才，可是看楚辰的长相又很眼熟，按理说以楚辰的能力不应该是无名之辈啊。 楚辰身形挺拔，注视着左宗棠，而后问到:“大帅，您不记得我了吗？咱们两年前见过……” 左宗棠眉头微皱，仔细端详着楚辰，心中疑惑，两年前？ 两年前正在平定陕甘叛乱，还去过一次杭州…… 杭州？ 难道是他？！ “你是……柳成祥的义子，你叫……叫什么来着……叫楚辰？” 左宗棠终于想起来了，怪不得看着眼熟。 两年前左宗棠有一次经过杭州，与胡雪岩就从外国购买军火事宜洽谈。 刚好柳成祥和楚辰在旁，当时楚辰的功夫就让他眼前一亮，还将自己的左轮手枪赠与了这个年轻人。 “大帅好记性……正是标下！” 楚辰的声音有些颤抖。 就仿佛被自己喜欢的明星，亲口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一般！ 没想到左宗棠作为堂堂陕甘总督，每日处理繁杂公务，竟然还记得自己这个无名之辈。 “哈哈哈，当然记得，你的功夫现在我还印象深刻，可没想到你的枪法也这么好。”左宗棠围着楚辰转了两圈，继续说道:“气质也变了！穿上军装更精神了！” “仰仗大人栽培！标下在泾阳采购了大量绷带和脱脂棉花，以备西征军战场救治所用。而且按您的军令将这批军火送达，今日总算不辜负大帅所托，特来复命！” “嗯……你让人送来的《战伤救治手册》我看了，相当有用，我已经下发全部西征军将士了。可是有些内容还是不太理解，正好你今日过来，赶快给我演示一下。” 左宗棠是个急性子，自从一个月之前看过《战伤救治手册》，他就一直放在心上。 这个手册的内容如果西征军将士全部掌握，那要少多少伤亡！ “遵命！” “崔成！” “到！” “下面我来进行讲解战伤救治内容，你带一名士兵进行演示。” “遵命！” 在楚辰安排的时候，左宗棠才关注起在旁列队的左哨官兵。 好一支斗志昂扬的队伍！ 难道，这是我一个月之前派往陕西的那一哨士兵？ 才刚过了一个月，这一哨士兵的精气神怎么变化如此之大，竟隐隐有了楚辰身上的气质。 看来这楚辰，有点东西啊…… 左宗棠忍下心中的好奇，开始认真观看楚辰的讲解。 “大帅，士兵在战场上受伤是常见之事，可是以往都是只用布条进行包裹伤口，效果欠佳。战伤救治主要包括止血，包扎，固定，运送，还应注意伤口消毒……” “手臂出血要对大臂包扎止血，检验时按手腕脉搏，感觉不到脉搏才是包扎合格。” 当楚辰讲到脉搏消失之时，施补华提出疑问:“这脉搏怎么可能消失呢？没有脉搏，那人不就死了吗！” 楚辰看其他人也是一样的疑问，于是便安排崔成按照包扎的要求，对士兵的手臂进行止血包扎。 见崔成包扎完毕，施补华赶忙走上前去。 施补华蹲下之后，抓起士兵的胳膊，后将两指放在士兵手腕，以把脉的动作来仔细感受着。 片刻后，他面露惊讶！ 咦？ 而后又拿起另一只没有包扎的手臂再次把脉，反复确认，惊讶之色更甚。 “大帅，真没有脉搏了！” “楚辰，这是为何啊？” 左宗棠没有自己亲自去试验，施补华的动作和表情，已经证明楚辰所说没有任何问题。 “回禀大帅，因为脉搏其实就是心脏跳动导致血液迸发。先按压动脉进行止血，而后将上臂用力包扎，就会阻断血液，导致血液不再流往手臂。 这个方法仅适用于胳膊断开或者比较严重的出血，因为长时间绑住没有血液，会导致细胞坏死，胳膊就废了……” 楚辰的讲解深入浅出，一晃半个时辰过去了，众人都沉浸在他的话语中。 对于以前没有听过的无菌观念、动脉、血管、近心远心、脱离战斗等名词还是一知半解。 但是对于哪个部位受伤之后应该按哪里止血，包扎哪里，怎么测脉搏等等内容已经有了了解。 过程中左宗棠和施补华还不断发问，甚至情急之下两人还亲自上手试验。 这半个时辰下来，把楚辰累的够呛。 因为他不仅要讲各种方法，还要给众人讲解生理学知识。 血管，动脉…… 这些内容对于没有上过生理课的众人太难了，要从头开始。 所幸能站在这里的，都是心思机敏之辈，所以也还算顺畅。 “大帅，这战伤救治之法，精妙绝伦。若我西征大军将士全部掌握，可是要减少很多伤亡啊！”施补华亲手试验过之后，对楚辰的方法不吝夸赞。 左宗棠也点头称是，而后又向楚辰发问:“你这一哨士兵是不是都会这救治之法？” “回禀大帅，全部掌握！” 楚辰对于自己的士兵还是相当自信的，这可是一个月训练的成果，都经过了他的亲自验收。 “好！等你们到了西征大军之处，可以对各部进行分散教授，何愁不成！ 你们，可愿去那新疆前线？” 终于等来了前往西征军的安排，楚辰心中一阵激动。 “大帅，义不容辞！不仅要教授救护内容，我们左哨官兵在这里向您请战！ 军人生来为战胜！ 左哨官兵愿为您分忧，将那阿古柏的军队全部歼灭！” “全体左哨官兵，是不是啊？” “是！” 振聋发聩！ 全体左哨士兵整齐的怒吼，令左宗棠心神激荡。 在这肃州大后方，好久没有听到过如此高昂的士气了。 壮哉！ 兵心可用！ 第40章 一枪一炮一弹 “好。” “既然你们这么想去前线，那我便修书一封，你去哈密找刘锦堂。切记，首要是将救护的技巧教授给全体西征军！ “这样吧，既然是你们押送来的军火，那我便做主了，你们整哨部队，将枪支全部换成这温彻斯特连发步枪！” 看见楚辰的左哨士兵用的还是单发栓动步枪，左宗棠正在兴头上，所以要给左哨换装。 这可是好东西！ “感谢大帅的厚爱，但是换装就不必了，左哨官兵已经适应了毛瑟步枪，此时再换，短时间内难以发挥威力。所以，还是不用了，将这新枪留给前线的将士吧。” “不过大帅，新枪我们就不要了，不如那两挺加特林给我们了吧……” 嗯？ 楚辰拒绝了左宗棠的好意，让左宗棠稍显意外。 刘锦棠等人一直想要的连发步枪，这楚辰竟然不想要？ 却要那容易卡壳携带不便的加特林？ 那加特林可是放在前线都没人想用的武器。 不过左宗棠还是答应了，心里对楚辰的左哨的评价，却是没有开始那么高了。 在他看来，不想要新的连发步枪，怕是这楚辰担心装备了新枪，便要被当做最先冲锋的炮灰了吧…… 也罢，看在楚辰贡献战伤救治之法的情面上，不戳破他了。 毕竟一个月之前，这群防军只是自己留在肃州的二十营预备队中的一员，战斗力比入疆作战的主力要差很多。 让他们冒然就去最前线，心中担心还是可以理解的。 楚辰没想到，自己拒绝新枪，竟然引发了左宗棠如此的误会。 这个误会，直到左哨在战场上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才真正解除…… 军火交接完毕，左宗棠与施补华早已离开，作为陕甘总督，又要遥控指挥西征大军，左宗棠军务太过繁忙，也就没再做停留。 当日晚上…… 赖长的房间内，这位制造局主办正在来回踱步，时不时看一看身边的两人。 一位是工程师，另一位是财务人员。 赖长见两人也是眉头紧皱，心中烦躁更甚。 他这次来肃州的目的就一个。 要钱！ 作为西征军主要的军械供应地，兰州机器制造局一直在加大马力生产。 但是奈何资金不够，快要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前期大帅送来的粮饷，除了付给原料商的欠款以及三个月没发的饷钱，已经所剩无几。 可接下来怎么办？ 战斗马上开始，需要的军械可不是小数目！ 今日左大帅的答复是，没钱。还得等各省协饷到位才可以。 “咚咚咚……总办大人，楚辰求见。” 楚辰？ 不是今日在军需局大放异彩的那个年轻人？ 他来找我干什么？ 对于这个年轻人，赖长还是很欣赏的。 “进来……” “楚辰啊，夜里来我这里有何事啊？我可不是军队将领，就是一个匠人而已……” 听到赖长的打趣，楚辰并未把他当成一个工匠:“总办大人可不是普通的匠人啊，这西征军的装备都得仰仗你呢，楚辰此次前来，是想送大人一桩生意。” “生意？” 赖长一头雾水，一个小小的哨官，要跟我谈生意？ “正是。我也不绕弯子，三个东西，一枪，一弹，一炮。 我有三个设想，如果能实现，将极大提高西征军的战斗力，说不定还能给咱们制造局增加一些收入！” 楚辰迫切的想要改变军队的装备水平，但是也只能拿出三个“小东西”。 像大口径榴弹炮、坦克装甲车之类的东西，现在的清廷工业水平根本不可能实现。 “哈哈哈，一个哨官都能设计枪炮了？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站在一旁的工程师孙庆福语气中满是讥讽，作为制造局仅有的工程师，他自负整个西北没有人比他更懂枪炮。 可是赖长并没有这么想，最吸引他的，是楚辰话中的“收入”。 现在的制造局太缺钱了！ 楚辰瞄了一眼孙庆福，眼中闪过一丝凌厉，随后将手中的长枪往桌上一放。 “啪”，声音之大，吓得孙庆福心中一颤。 紧急后退一步，孙庆福色厉内荏:“你要干什么？” “呵呵，工程师不要紧张。我说的三个东西，第一个就是这枪的供弹方式！”楚辰边演示边对赖长三人说道:“单发射击严重影响它的射击速度，应该采取内置盒式弹仓，而非管式弹仓，盒式内置弹仓，并排供弹，利用桥夹将子弹压入……” 随着楚辰的叙述，将本来应该是1886年出现的曼利夏供弹系统，呈现在赖长三人的眼前。 随着楚辰的叙述和图画，两人看待楚辰的眼光已经逐渐开始变化了。 “那这个内置弹仓又如何解决下一发弹的装填呢？”孙庆福是个技术狂，已经完全进入状态。 “在弹仓底部设计扁状弹簧，将子弹始终往上顶，拉栓退弹之后第二发自然向上。”楚辰的解释通俗易懂。 “弹簧！是啊，弹簧就可以解决了！我怎么这么笨，没想到这一点呢。不过，还要在上面设置控制系统，防止子弹弹出……”孙庆福已经陷入癫狂，当他回过神来，看见赖长和楚辰盯着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 孙庆福再看向楚辰，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些歉意…… 孙庆福走近楚辰拉着楚辰的双手:“楚辰，我向你道歉！ 这个设计，可以改变所有现有枪械的供弹方式，还有子弹形状！ 一旦采取盒式弹仓，子弹就可以设置成尖头弹，增加杀伤力！” 对于孙庆福的道歉，楚辰坦然接受，这样一个技术人才，怪脾气十分正常。 呵呵，拿下他还不容易？ 这样一个划时代的供弹系统出现，现在所有枪支的供弹方式都要改变！ “还有两个东西……” 在改进弹仓方式的基础上，楚辰继续叙述了手榴弹和迫击炮的设计想法。 其实最早的手榴弹，是我国西夏发明的瓷疾藜。 西夏人将其中间掏空装满火药，用油纸做成导火线，成为手榴弹的雏形。 楚辰设计的，是在从一战到抗日期间大显神威的木柄手榴弹。 木柄手榴弹最初出现于1915年的一战期间，由德国陆军开发。 制作简单，现在的制造局完全可以制造。 这木柄手榴弹只需铁帽和木柄，铁帽内含炸药，木柄内是拉火绳。 点火方式类似火柴，通过拉火绳引发延时发火，继而导火索引爆炸药。 至于迫击炮雏形出现在1904年的日俄战争中，俄国利用海军炮改造成简易迫击炮。 放到现在的兰州制造局也勉强可以制造，只需要底座、支架、炮筒，而炮筒底部需要撞针，比较难的是炮弹…… 楚辰边说边画，介绍完之后，纸上已经有了完整的手榴弹和迫击炮构造图。 房间里一片安静…… 楚辰感觉到异常，转头一看。 只见赖长和孙庆福的眼睛，像饿狼一般，紧紧盯着图纸，再也不愿挪开一秒钟…… 第41章 左公柳 “咦，赖长，昨天还愁眉苦恼的，今天怎么这么开心啊，跟娶了新媳妇似的。” 左宗棠看着满面红光的赖长。 这大清早的，赖长虽说双眼充满血丝，可是浑身洋溢着一种兴奋。 赖长冲着左宗棠神秘一笑。 “哈哈哈，大帅，我是来向你辞行的。你别说，这个楚辰真是个人才！要不是他坚决要去前线打仗，我肯定要向你把他要到身边！” 赖长的话让左宗棠一愣。 “楚辰？他昨天不要新枪，我还以为他不敢去最前线呢，没想到这么坚决。而且，他怎么和你扯上关系了！” 对于左宗棠所说的不要新枪，赖长作为技术人员了然于胸。 楚辰设计出盒式弹仓，那杠杆步枪哪还能入得了他的眼？ “大帅，这您可就错怪他了，是这么回事……” 赖长将昨晚和楚辰会面之事和盘托出。 啊？ 左宗棠听闻，后悔不已，“哎呀，云亭，我错怪楚辰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赖长见大帅有些后悔的样子，毫不在意:“嗨，大帅，日后见面再说便是了。” 左宗棠也没有再纠结，但是心中还是有些后悔:“可是今早他来向我辞行，我还故意没见他。” “给毅斋的书信里还提了此事，毅斋那个驴脾气，怕是这楚辰要吃苦头咯。也罢，玉不琢不成器，正好看看这小家伙的心性。” 赖长开心的回兰州去了。 楚辰的设计如果全部实现，将要改变现有部队的作战，无论大清还是洋人！ 一旦人们见识到这几款武器的威力，那订单还不是拿到手软！ 这对制造局来说是个机会，他可要好好谋划谋划。 “大帅今天怎么连见都没见我呢？” 楚辰骑在马上，一脸疑惑的神情。 在肃州休整了一夜之后，神采奕奕的左哨士兵踏上征程，前往哈密。 而聂定波带领的浙江防军一哨，也完成任务返回浙江。 终于要上战场了！ 左哨士兵兴奋异常。 可是让左哨官兵纳闷的是，在出发之时楚辰竟下令让大家带上了两样东西…… 锄头和树苗。 “大人，打仗带这玩意儿干啥？” 众人不解，反复询问，楚辰就只有一个回答。 保密！ “辰哥，昨日你为何拒绝那批新枪啊……” 杨天寿想了一夜，没想明白为什么爱枪如命的楚辰会拒绝。 那温彻斯特步枪是连发步枪，也就是连珠枪，射速要比这毛瑟步枪快。 虽说左哨士兵经过训练射速也不慢，可是这战场上快一秒，可能就是生与死的差别。 “哈哈哈，天寿，那温彻斯特步枪虽说是连发，可它的缺点也很明显。” “容易生锈，零件容易损坏，更重要的，是它子弹威力小。因为管状连发弹仓是后一颗子弹顶着前一颗，为了防止走火只能做成圆头子弹，威力不大。” “而且以咱们左哨的操练水平，射速也并不慢。” “我还有好枪！只要制造局造出来，一点也不比制造局差！” 原来如此！ 杨天寿这才恍然大悟，心道以及对楚辰的认识并没有错。 咱这楚大人，要不是有原因，不可能放弃那新式步枪的。 “告诉全体人员，加速……” 楚辰心中热血沸腾，此时7月中旬已过，自己要快一些赶到巴里坤！ 古牧地战斗即将开始！ “兄弟们，前面就是嘉峪关啦！” 楚辰的声音响起，所有人向前望去。 只见前方数里的峡谷之中，出现一座关隘。 嘉峪关！ 天下第一雄关！ 嘉峪关是西北进入中原最难逾越的关口。 位于嘉峪关的明长城南起祁连山，北接黑山峭壁，嘉峪关位列中央，形成了一道15公里的明墙暗壁。 构成了一道完整严密的军事防御体系。 嘉峪关关城不仅是一座雄关，更是长城最西边的端点，是历史的见证！ 顺利经过嘉峪关后，眼见之处瞬间变得开阔。 西北大地，辽阔无边。 这？ 让大家惊异的是，在辽阔荒芜的土地上，大路两边竟有两排小树。 难道这，就是楚大人让大家带锄头树苗的缘故？ “兄弟们，下马，种树！” “大人，咱们这赶路都来不及，怎么还种上树了！” 马大彪等人不解，这行军打仗，种树又是何意？ “哈哈哈，这是左大帅的军令！我来考考大家，谁知道这道路两旁种树的原因？” “俺听说沙漠里种树能防风沙。” “不对不对，种这大树不就是给人乘凉的吗？” …… 在楚辰的调动之下，一个个士兵用自己的理解在回答。 “大家说的没错，左公做事，眼光长远。这树林，最重要的是防风固沙。大家看这千里戈壁，风沙很大。若没有树林栽种，这戈壁，这沙漠，就会慢慢侵蚀，将适合居住的地方就会越来越少，直到被沙漠覆盖。” “沙漠如敌人一般，你进它退，你退它进。” “所以说左公所做，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大家试想，几百年后此处绿树成荫，人们会不会记起，数百年前有一群军人，既抵抗了外国人的侵略，还留下千里绿如帷幄的画卷呢？” 大将筹边未肯还，湖湘子弟满天山，新栽杨柳三千里，引得春风度玉关。 听到楚辰发自肺腑的感慨，联想到几百年后的画面，左哨官兵一个个拿起锄头就开始忙活…… 很快，在道路两旁便留下了一排新的小树苗，楚辰又令所有人将刻有自己名字的木牌挂在树上。 “兄弟们，我们一百二十二人去，就要一百二十二人回！待收复新疆之后在此相聚，看这树苗是否长大，这是我们的约定！” “好！” 大地震动，烟尘弥漫。 百骑官兵入天山！ 七百余公里路程，左哨官兵用了整整十天。 期间水源匮乏，民居又少，补给困难。 在十天后的中午，赶路的左哨官兵，终于看到了十里之外巴里坤城的轮廓…… “所有人原地休息！” 楚辰命令人员原地休整，而后要以最好的状态进入营地。 “小孩，你干什么！” 休整之际，一名士兵的大吼声传来。 只见那名士兵面前，怯怯的站着一个小男孩。 男孩约摸七八岁的样子，身上的衣服脏的不成样子，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可是手中的两张饼，却用小手坚定的攥住。 “哎，明杰，放开他。” “小娃娃，你怎么能偷偷拿我们的饼呢？” 楚辰制止了管明杰的动作，而后走向小孩，蹲下来之后摸了摸男孩的头。 “我太饿了，爷爷也好几天没吃饭了……”泪水从小孩的眼睛中流出，在他黑乎乎的脸上，留下了两道清晰的痕迹。 他知道偷东西是不对的，但是再不吃东西，爷爷就快撑不住了。 “孩子，你爸爸呢？” 楚辰让人拿了一部分饼和水给了小孩，既然快到营地，马上就要得到补给，那这些物资也不再紧俏。 “他死了……爷爷说是阿古柏的军队杀了他……家里就剩我和爷爷了……” “咳咳咳……” 小孩抓过士兵送来的饼子，小手用力的将饼子往嘴里塞，被噎得一阵咳嗽。 楚辰心疼的把孩子搂在怀里，眼神中充满了愤怒。 该死的阿古柏！ “孩子，快回家吧……给你爷爷说，我们肯定会把阿古柏杀掉，给你爸爸报仇……” 看着小孩欢快的跑远，左哨官兵的心里好像压了一块石头，喘不过来气。 阿古柏对于此地人民的压榨和迫害，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这一切，更坚定了左哨官兵的斗志！ 第42章 救护兵 金顺很不服气。 自己作为新疆帮办大臣，居然没有当上前线总指挥！ 这左宗棠，竟然让那刘锦堂主持大局。 在自己眼中，那可是比自己小13岁的新兵蛋子。 而且，自己率40营大军可是驻守在最前线的济木萨，距离古牧地仅有三百里，离玛纳斯也只有五百里。 “将军，那左宗棠也太欺负人了，您可是正经的皇族，还是帮办大臣，竟然要听那刘锦堂的指挥。” 听到手下部属的话，金顺更加心烦意乱。 又不能违抗军令，可听那刘锦堂的指挥，自己的面子往哪里放！ 不行，必须压刘锦堂一头，出出这口恶气！ 想到这里，金顺快步离开营帐，冲着主帅营帐而去。 此时的主将营帐内，刘锦棠也在头疼…… “毅斋啊，这按照大帅的安排，马上要开始行动了。可金顺显然是不配合，大帅安排第一站攻打古牧地，可是金顺坚持攻打玛纳斯，该如何是好啊？” 董福祥所说，也正是刘锦堂现在最大的心事。 大帅和自己都想先打古牧地，金顺却非要先打玛纳斯。 其实刘锦堂本来就心中有气，这新疆帮办大臣本来该是自己的，可是左大帅还是向朝廷推荐了金顺。 原因在于，朝廷的意思，这西征大军必须有满人将领。 左大帅为了避免朝廷派一个不懂兵事之人前来，还不如让能力平平但还可以打仗的金顺，来做这个帮办大臣。 起码，他不会捣乱。 可是这样，自己的帮办大臣位置，就只能拱手让人了。 作为前线总指挥，却不是帮办大臣，总感觉有些不伦不类。 “想必他也不敢违抗军令，可是为了作战顺利，还是得说服他才行啊。” 就在刘锦堂心烦意乱之时，帐外亲兵来报:“将军，外面来了一个年轻哨官，自称楚辰，说是大帅的安排。” “大帅的安排？我怎么不知道？” 刘锦堂心中疑惑，接过亲兵手中的信件。 还真是大帅的笔记！ 董福祥也很好奇，一个大帅安排过来的年轻哨官？ 是谁呢？ 仔细阅读信件，前半部分时刘锦堂还兴致满满，可是越往后读眉头越皱。 “啪！” 将信件拍在桌子上，刘锦堂已经面露怒气。 董福祥看刘锦堂这表情，也是纳闷，于是将信件拿来看了看。 “星五，你说这西征大军怎么什么样的人都能来了。本以为作出《战伤救治手册》的人，必定是得力之人。可没想到，竟是畏战之人！” 原来，信中左宗棠表扬了楚辰救护技能的精湛。 但对楚辰不愿接受新枪这事儿，猜测有可能是不愿意上前线。 “毅斋，你也不要太过苛求了，毕竟是第一次上战场的人，谁还没有第一次呢。再说了，如果真像大帅说的一样，他们能把西征军的救护技能教会，那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战伤救护手册》确实精妙，但是各营反响不是很好，我看是太难了，大家不愿意学。那不如就让这左哨官兵分散开去，一个营一个人教授，作战时也就跟着各营吧。不是不愿意上前线么，那就当救护兵吧！” 刘锦堂还是对楚辰不愿意上前线耿耿于怀，于是做出了将左哨官兵打散充当救护兵的决定。 “毅斋，这合适么，刚来到巴里坤就把他这左哨解散了？” 董福祥心有顾虑，毕竟是大帅安排过来的。 这来到就打散，总归不太好。 “谁说打散了。我们这前线加上金顺部，满打满算也就80营，去掉80个人，他不是还有40人么。剩下这40人，就跟着你吧，你帮我看着他们。” “我董字三营可是先锋部队，怎么把剩下的人塞到我这里来了……你啊……” 董福祥相当无语。 也罢，谁让自己和他关系好呢。 见刘锦棠已经下了决定，也就不再劝阻，转身便走出了营帐。 “你们谁是楚辰啊。” 楚辰还在打量西征军安营扎寨情况的时候，就听到这样一声招呼。 只见帐内走出一人。 一身武将官服在身，约摸四十岁的样子，虽说年纪不大，但是脸上却很是粗糙。 那一双眸子，寒光闪闪，定然是久经沙场的战将！ 听到召唤，楚辰快步走上前，行礼以后回答:“回禀大人，我就是。” 董福祥望着眼前的年轻人，这身板，这精气神…… 怎么偏偏是那畏战之人啊？ 可惜了…… “楚辰，我是甘军提督董福祥，刘将军军务繁忙，所以命我来接待你。随我来吧……” 楚辰感觉眼前的董福祥很亲切，堂堂提督，那可是一品大员，跟自己这么客气。 西征军的氛围真是不错！ 董福祥可是有名的董字三营的首领，自从刘松山死后一直辅佐刘锦堂，甘军不惧风沙，冲锋在前，可是一支劲旅！ 穿过绵延数百米的营帐，终于来到了董字三营中营的营地。 将左哨士兵留在一旁，董福祥将楚辰叫到一旁。 “楚辰，按照大帅信中所说，刘将军对于你们的安排是，出80人前去各营教授救护技能，包括刘将军的32营，金顺部的42营，我们这三营，武朝聘的马队。” “其余人就留在我的中营，正好左哨空缺，你们在中营还是左哨！” 楚辰听到自己来到这里还是左哨，对于安排很满意。 但是有些事还需要确认:“将军，不知这些官兵何时返回啊？” “这……” 董福祥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还是按照刘锦棠的安排对楚辰传达:“等到教完之后吧。” “何时算教完，有无具体时间？” “没有，教会为止。” “可是这战斗马上开始，不归队我们左哨如何作战？” “你率剩余40人随我部，其余人各自跟随所在营战斗，同时执行救护任务。” 什么？？？ 楚辰总算明白了。 这说是去教授，可是若那各营始终学不会，那这些官兵岂不是有借无还了！ 那肯定不行啊！ 这左哨千里迢迢赶来，一开始就被打散了，该如何战斗？ 关键是，各位将领本领不一，分散开来，肯定不如左哨团结在一起安全。 楚辰眉头紧皱，没想到刚刚到这西征军大营，刘锦棠就给他出了个难题！ 沉吟片刻，楚辰决定去找刘锦堂说个明白…… 就在楚辰刚要返回刘锦堂大帐之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西日阿洪，是他吗？” 只见旁边走来一老一少两个人。 咦？那少年……不正是入营之前偷饼的孩子吗。 “爷爷，就是他，这个哥哥是好人，是他给了我饼子。” 两人边说边走到了楚辰身边。 老人身材高大，可是长期缺少食物，所以身材很是消瘦。 见孙子确认了楚辰的身份，老人激动的握住楚辰的双手。 太瘦了！ 楚辰感觉握住自己的那双手，好像只有骨头一般。 “终于盼到了王师来的一刻，你是个好人，给了我们饼子。我沙依然无以为谢，只能将这些年来我收集的新疆信息赠与你，希望你们能早日成功！” 楚辰抬头，望着沙依然的眸子。 一双满含期盼的眼睛…… 郑重接过沙依然递过来的卷轴，打开一看，楚辰瞬间被图画吸引，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西域山川图！ 第43章 西域山川图 “为什么非要先打古牧地？阿古柏将大部分兵力屯于古牧地，岂是那么好打的。玛纳斯城小易攻，打它相对简单！” 金顺站在沙盘旁边，对着刘锦堂一阵的质问。 从来到刘锦棠的营帐，他话里话外毫不客气。 刘锦堂也毫不退让。 大帅的安排岂能质疑？ “按照大帅的安排，就要先打古牧地。为什么阿古柏屯兵于此，因为它的位置关键！” “打下它，取南边的乌鲁木齐犹如探囊取物！玛纳斯远在北边，如果先打玛纳斯，这乌鲁木齐之兵就可能截断我西征军退路！” …… 金顺也知道先打玛纳斯容易被截断退路。 可是打古牧地可是要苦战一场，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不愿意让刘锦堂主导节奏。 所以金顺祭出杀招，他知道刘锦堂也找不到中转站:“可是你要先打古牧地，从巴里坤到古牧地，沿途将近千里，又无可歇脚之地，难道你想让部队奔袭千里直接攻打古牧地？” “这……” 刘锦棠方正的脸庞，露出些许无奈，皱了皱眉头，一时哑然。 扶住沙盘的边框，仔细看着地形。 这也是他和董福祥等人一直困扰的地方！ 如果这个地方解决了，大军早就出征了。 可是让大军奔袭千里直接发起战斗，确实不符合实际。 金顺看刘锦堂被自己问住了，坐在凳子上翘起了二郎腿，慢慢品着手中的茶水，暗自洋洋得意。 “报……将军，楚辰求见。” 刘锦堂正在心烦意乱之时，听见亲兵的报告，答复的语气生硬:“让他等着！” 定然是为了那救护兵分兵之事，这大事儿都商量不出个结果，他来捣什么乱！ “将军，攻打古牧地如果我有办法呢？” 门外楚辰的声音悠悠传来，令刘锦堂一愣，他有办法？ “进来吧！” 刘锦堂现在也没有办法，暂且听听这楚辰怎么说吧。 如果能有办法，那就太好了。 如果他说不出个所以然，那这擅闯之罪，定然不能轻饶！ 楚辰一进门就感受到了营帐内剑拔弩张的氛围。 刘锦堂手扶沙盘一脸无奈，金顺却端坐在凳子上洋洋得意。 楚辰心中也知道了个大概。 此时直接说左哨被打散之事，怕是不妥啊…… “你说有方法，速速说来，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别怪我军法从事！” 楚辰见刘锦棠语气不善，也就不再耽搁，毕竟西征是正经事。 况且，看见金顺这个八旗将领洋洋得意的表情，楚辰心中也是相当不爽。 “刘将军将军，攻打古牧地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中转站……” “废话就不要说了！” “呃，是……将军，如果我能找到中转站呢？” 楚辰丝毫没有因为刘锦堂的打断而停止。 听见楚辰的话，金顺的声音悠悠传来:“哈哈哈，刘将军，你这手下倒也有趣，这西征军多少将军都解决不了的事儿，一个哨官倒是可以解决。” 金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压刘锦棠的机会。 楚辰并不理会金顺的刺激，不在卖关子:“不知将军有没有听过阜康这个地方？” 刘锦堂稍加思索，眼前一亮:“阜康？那不是高宗皇帝赐名之地么？” 说着刘锦堂快步走到地图旁，仔细寻找着。 可是找了半天，这图上的北疆地域，竟没有阜康的标注！ 找不到阜康！ 刘锦堂转向楚辰:“你突然说这阜康是何意？” “因为我知道，如果以阜康为中转站建立后勤基地，那所有问题将迎刃而解！” 噌…… 听到这话的金顺，瞬间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至于这阜康所在之地，就在古牧地东北70里处！” 楚辰相当自信，因为刚刚当地老头沙依然赠与他的“西域山川图”中，就有这阜康的详细记载！ “什么？古牧地东北70里？你又是如何知道？” 刘锦堂惊讶至极，这么多将领都不知道，楚辰才来了一天，怎么这么清楚？ 楚辰并没有用语言回答刘锦堂，而是将怀中的卷轴掏出，随后缓缓的打开。 看楚辰拿出一个卷轴，金顺也不再淡定，跟着刘锦堂赶忙围了过来。 “西域山川图！” 刘锦堂心中大惊，这图竟然如此精妙，这整个新疆的山川、河流都包含其中。 最令人惊诧的，是一些时常被黄沙覆盖的居住地、时令河都有标注！ 阜康正是其中一处。 这可是宝贝啊！ 刘锦堂激动的搓着手，此时他看楚辰就像看见亲儿子似的。 客气地询问:“楚辰，这西域山川图你从何而得啊？” 楚辰便将沙依然为感谢赠饼，以及期盼大军胜利之事说出。 “阿古柏横征暴敛，当地人已经是苦不堪言啊，必须抓紧行动，解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刘锦堂感慨沙依然的大义凛然，也更坚定了快速出兵的决心。 金顺见这西域山川图上赫然标记着阜康的位置，一脸的失魂落魄。 这最后一个难点也被刘锦堂解决了，阻拦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刘锦堂手中握着楚辰给他的“西域山川图”，看着金顺，仿佛打了胜仗，心中异常开心。 “将军，这阜康之事解决了，我的事儿……”楚辰见刘锦堂沉浸在喜悦中，也适时的说道。 “哦……哈哈哈，对对对，还有你的事。想必你是为左哨打散做救护兵之事吧？不瞒你说，自从你的《战伤救治手册》下发之后，很多士兵感觉太难根本不想学，导致进展缓慢。” “所以把你的左哨分出部分兵，一边教，一边在战场上救治，也是无奈之举啊。” 楚辰心想这刘锦堂果然是狡猾的狐狸。 早就猜到自己要来找他，也早就想好了冠冕堂皇的理由。 可是这理由，楚辰还不好拒绝。 “将军，去做救护兵可以。” “但是我想提三个条件！” 刘锦堂见楚辰答应了下来，心中一松，和蔼的回答:“你说说看。” “第一，明确士兵归队时间，最晚到古牧地之战结束。返回之时任何人不能阻拦。” “第二，救人是应该做的，可是这所有士兵在战场上如果有杀敌，必须正常统计军功。” “第三，自己所有的装备都要携带，包括枪弹。” 刘锦堂听着楚辰说的这三条，感觉没有太大难度。 而且，这楚辰难不成以为有人会强留他的救护兵？ 还认为他们能杀敌立功？ 呵呵，哪来的信心！ “好，这三条我答应了！” “一言为定！” 楚辰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于是也就不再过多停留，告辞离开了主帅营帐。 他还要回去给左哨官兵明确任务，其实内容也很简单。 一是尽量救人，既然做了救护兵，那就要履行好自己的职责，多救一人，这西征军就多一分力量。不过，如果有可能，也要多杀敌立功，让那些看不起左哨的人闭嘴。 二是保护自己，必须完整的回来。后面还有的是仗要打。 三是做事要硬气，不要弱了左哨的名头。 对于楚辰的命令，左哨官兵无条件服从。 除了方伯韬、杨天寿、马大彪以及一排士兵总共四十人，其余人随着各营的引导分散而去。 远在肃州的左宗棠不知道，他的一个误会让左哨遭受到了不公平待遇。 可这一个误会，也让左哨的名头，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响彻整个西征军！ 第44章 叹为观止 古牧地，主将府邸内，身材壮硕的白彦虎，正在享受着美女投喂的葡萄，正在闭目养神。 表面上不动声色，可是他心中却并不平静。 作为陕甘叛乱的首领之一，这么多年，清廷的军队让自己始终惶惶如丧家之犬！ 这一次，战场来到了新疆，上万大军在握，这古牧地又是易守难攻，定然要让清军有来无回！ 投靠阿古柏之后，竟然让自己驻守北疆。 这岂不是如同放虎归山，等赶走了清军，自己便要做这北疆之王！ “啪”，一脚将跪在地上的男子踹倒，随后白彦虎大声呵斥:“按疼我了，按个腿都不会，来人，把他给我拉出去，剁掉双手！” “将军，不要啊，求您了……” 两名士兵的拖拽让男子无法反抗，只能不停的求饶。 但是生性残暴的白彦虎又如何会心软？ “宋虎，清廷的部队到哪里了？” “回禀将军，刘锦堂的部队在巴里坤，金顺在济木萨，而张曜则远在哈密。”一旁的宋虎唯唯诺诺的回答，紧张异常。 “看来是刘锦堂负责北线了，这可是老对头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定然会先打古牧地，让探子给我探仔细了！” 白彦虎一脸的烦躁，尽管精心打理的胡须显得很整洁，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非常的狰狞。 这几天心中一直有一种不安的感觉，离开甘肃之后很久没有出现过，现在，又出现了…… “将军，您放心，这巴里坤到古牧地只有一条路，而且途中没有中转站，只能千里突袭。只要他敢来，咱们以逸待劳，定然打他个落花流水！” 白彦虎对宋虎的马屁很受用，事实也确实如此！ “报……” 从营帐外跑进一名士兵，慌忙跪下报告:“禀告将军，咱们的探子在一百里外发现清廷军队的踪迹！” “什么，清廷的大部队来了？” 听到士兵的话，白彦虎猛地站了起来，怎么会这么快！ “回禀将军，不是大部队，只是小规模士兵，正在挖井修渠，那样子，像是在设置大营。” “哈哈哈，将军，那清廷必然想找个中转地。两百里外屁都没有，设置大营岂是那么容易的。” 宋虎的话让白彦虎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宋虎，让你的部队准备，等清廷的大营快设置好的时候，给我狠狠地打上一波！” “是！” 就在白彦虎的注意力被吸引在大路上的时候，在数百里外的小路上，白彦虎的哨探探寻不到的地方，一支绵延十余里的队伍正在前进。 正是刘锦堂的大部队。 自从“西域山川图”到手，随着阜康作为中转站的确立，刘锦堂紧接着和部将研究了攻打古牧地的具体计划。 先占领阜康，当做大军的供给营地。 根据记载，此时的阜康应该是没有被风沙覆盖的，水井等设施只要清理挖掘就可以使用。 但是为了迷惑白彦虎，还是在通往古牧地的大道上派出少量兵力，去挖井修渠，做出大军即将进驻的假象！ 真正的大军则利用小路，快速行军，准备一举占领阜康。 兵贵神速！ 所以计划一旦确定下来，大军便迅速行动了起来。 白彦虎的哨探探寻到的，正是被当做诱饵迷惑对手的小股部队。 这些人也并不着急，挖井修渠只是掩饰，一旦发现白彦虎部队前来，他们就会迅速撤离。 “我说楚辰啊，你们就这么点人，怎么还带着这两个大家伙！” 随着董福祥的声音，众人望向楚辰队伍中的两个马拉推车。 “是啊，这玩意儿叫劳什子加特林，相当难用。沉得要死，还经常卡壳，也就你拿它当宝贝。” 陆逢春是中营的后哨哨长，董福祥的亲信，见楚辰行军还带着加特林，语气中满是讥讽。 还是嫩啊，这加特林是那么好用的？ 不止一次吃过加特林卡壳的亏，陆逢春对加特林满心的怨念。 所以心中对楚辰一阵鄙夷，也就是生瓜蛋子才会用这玩意儿。 楚辰对于几位老将的调侃并不在意，加特林这东西，虽然沉，但是以左哨官兵的体质，特别是有杨天寿和马大彪两个大汉，携带并没有那么困难， 对于这些老将，楚辰是有些佩服的。 董字三营，按照湘军传统一营五百人，可是为了作战，现在扩充到了一营一千人。 董福祥作为首领，还兼领着中营的营官。 中营又分为前后左右及亲兵哨，共五个哨。 前哨马海晏，后哨马占鳌，右哨陆逢春，亲兵哨徐瑞兵。 四人均是跟随董福祥的老将，只有楚辰作为左哨哨官是新人。 楚晨知道，从古至今，军队里只认实力！ 所以只有实力才能赢得别人的尊重，荣誉靠战斗得来！ 现在争辩没有任何意义，一切都要等战斗的检验！ “快看！有人！” 就在众人说话打趣之际，杨天寿的声音让大家心生警惕，这条线路按说没有人经过的！ 定睛看去，左前方的小山包上，三名骑手的身影进入大家的视线。 虽说距离足有400米，但是其装扮明显是阿古柏军队的哨探。 “坏了！” 董福祥轻叹一声，这大军还有几十公里才进入阜康，如果阿古柏大军趁机来袭，相当危险。 唯一的方法，就是将这三个哨探留下！ “抓住他们！” 众人也知道这里面的利害，于是冲着哨探之处策马飞奔。 小山包上的三名哨探见此情形，转头就跑。 越追越远！ 能作为哨探派出来的，又岂是简单人物。 “不行，开枪！击杀他们！这哨探的马匹都是挑选过的，而且对于沙漠戈壁比较熟悉。根本追不上。” 董福祥看距离越拉越远，下达射击的命令。 “啪啪啪啪……” 枪声响起，可是距离400米，在骑马的情况下又如何能够命中？ 众人无奈收枪，难道就这样让他们跑了？ 此时董福祥注意到身边的楚辰，在众人收枪之际，楚辰依旧保持着瞄准的姿势。 可他的姿势有点怪！ 屁股并没有落在马鞍上，而是以双腿为支撑，夹住马匹保持稳定，上半身利用双腿的关节做缓冲。 虽说下半身随着马匹的奔跑在上下晃动，可是上半身却能保持稳定。 好强大的力量和平衡感！ 董福祥心生感慨之际，楚辰的枪响了。 “啪” 远处三名哨探之一应声落马。 随后又是两枪，一枪命中另一名哨探，而最后一名，则是身下的马匹被击中，将哨探掀翻在地。 楚辰收枪，继续策马追去，这最后一名哨探虽然落地，但是要拿住他，弄清楚到底什么情况！ “卧槽！这么准！” 见楚辰策马追去，其余人都挥鞭催马跟上，但是在追击的过程中众人互相对视，眼中均是不可思议。 这可是将近四百米的距离！ 虽说毛瑟m1871的有效射程在600米以上，可是那是理论上的射程。 骑马状态下能够命中，而且是三枪全部命中。 这枪法，简直叹为观止！ 第45章 战幕初起 最后落马的哨探很快就被抓住了。 而众人想知道的信息也不费吹灰之力，阿古柏的军队又怎么会有硬汉？ 原来，这哨探的任务本来是对南边大路巡视，可是由于对地形不熟，巧合之下走到了这条线路上。 “还好，不是专门来巡视这条路的。” 楚辰是第一个抓到这个哨探的人，也最先知道了信息。 “没那么简单，这一组三人哨探，如果长时间不返回大部队，他们便会察觉到异常，到时大规模搜索之下，我们肯定会暴露。” 董福祥经验丰富，知道这哨探会定时返回汇报情况。 马海晏对着哨探就是一个嘴巴子，然后气势汹汹的逼问:“你们约定的返回时间是几天？” “还有三天。” 哨探一阵的郁闷，你倒是先问啊，怎么上来就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哨探想都没想就回复了马海晏，天知道自己若是晚回答一会儿，迎接自己的是怎样的殴打。 董福祥没敢耽搁，赶忙令人押着哨探然后向刘锦棠处策马而去。 “三天？” 刘锦堂望着董福祥和被捉拿的哨探，眉头微皱。 “传我命令，大军提速，距阜康仅有七十里路，今日中午必须到达！既然时间紧迫，那便速速行军，只要到达阜康，暴露了也无妨，依托城寨白彦虎是不敢前来的！” “星五，你的董字三营都是骑兵，脱离部队，前出侦察，重点将阜康至古牧地的情况给我侦察清楚！如果情况不对，大部队要做好连续作战的准备！” “遵命！ 随着刘锦堂命令的下达，数万人的大军像挂上高速挡的汽车一般，加起速来…… 很快，阜康已经遥遥在望。 金顺看着进入阜康城的大军，心生羡慕。 虽说自己和刘锦棠不对付，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刘锦棠的部队，比自己的手下，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就光从军容之严整，装备之精良，就可见一斑。 自己虽说号称四十营的部队，可是满打满算也就一万七千人，连一营五百人都凑不齐，这还是算上部分民夫凑数的情况下。 “金帮办，又见面了啊。” 刘锦堂主动打着招呼，虽说金顺老是喜欢制造麻烦，但是毕竟是比自己大13岁的老将，该客气还得客气。 “哈哈哈，刘将军，你们来的很快啊，比预计的要快上三天，看来是一心向战。” “不不不，是这么回事……”刘锦堂将路上哨探一事向金顺叙述了一遍。 “三天？” 金顺面露惊讶。 也就是说，三天之内这白彦虎还不知道大部队已经到达阜康！ “刘将军，三天之内这白彦虎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到了他的眼皮子底下，我建议，趁其不备，我们速速发起进攻！” 哦？ 刘锦堂心想左大帅让金顺留下果然是英明的决定，要是放到其他满人将领，不扯后腿就算了，又怎么会主动要求进攻。 “帮办大人所说也正是我所想，大人请看。” 刘锦堂将西域山川图张开，随后说道:“这阜康到古牧地总共有两条路线，一条是走西树儿头子，是大道，西行五十里至黑沟驿是戈壁，没有水泉，中间仅甘泉堡有一眼井，只够百人一日之用水，这条路不适合大部队进攻。” “另一条是走黄田，是小径。又经过派出的哨探侦察得知，黄田在黑沟驿上方，距古牧地较近，而且水源丰富，比较适宜。但是黄田这个地方，白彦虎肯定布置了兵力来防守！” 金顺越听越心惊，自己比刘锦堂早到三天，可是三天侦察的内容这刘锦堂刚来就已经知道了，他是怎么做到的？ 殊不知，董字三营早就先于大部队前来侦察，刘锦堂到阜康之前就已知晓了一切，并酝酿了作战方案。 “现在的关键，也就是要趁着黄田的兵力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到了阜康，趁其不备，迅速夺取黄田，只要黄田拿下，古牧地就没有任何屏障了。” 金顺对于刘锦棠的决定也是很赞同，两条路只有黄田比较合适。 “刘大人的部队舟车劳顿，不如这攻打黄田的任务，就由我部来完成？” 金顺心中的小算盘打的哗哗响，这攻打黄田可是西征大军的第一仗，谁拿下黄田，这首功便是谁的！ 刘锦堂也知道金顺的小算盘。 可是现在情况紧急，自己的大军毕竟刚刚行军了上千里，确实是人困马乏。 如果现在再坚持作战，也未必能发挥全力。 而且这小小的首功，给他金顺又何妨？ 左大帅一直督促自己，要与金顺处好关系，不要两将不和导致战斗失利。 得到刘锦堂同意的回答，金顺满意的回到了营帐。 “来人，命锡伦、萨凌阿、沙克都林扎布，刘宏发等人速速前来！” “大人，这刘锦堂让我们先去进攻黄田，怕是他想让我们试探阿古柏军队的虚实啊！” “是啊大人，听说那英国资助阿古柏上万支枪，还有新型大炮，我们先去进攻岂不是上了刘锦棠的当了！” 金顺望着自己手下的大将，怒火中烧！ 一群酒囊饭袋！ 送到手的军功都没有勇气去拿！ 自己厚着脸皮向刘锦棠争取的头功，这群人还说什么陷阱！ “他奶奶的，你们想什么呢，这是我主动争来的，打下黄田，就是西征首功！你们不要再说了，锡伦、萨凌阿、沙克都林扎布率骑兵在前，刘宏发率步兵在后，两个时辰后拔营出发！违令者军法从事！” 见金顺已经发怒，众人也不敢再说什么。 虽然对金顺的决定不太满意，锡伦等人还是出发了。 但是出发是出发，速度却是慢到离谱，他们心中仍期待着刘锦棠的大军能够赶上来。 金顺部队的情况刘锦堂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照这个速度，又怎么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于是刘锦堂又命令全军，抓紧休息，入夜出发，争取明日天亮前到达黄田，金顺的部队指望不上，那只能靠自己了！ 希望还能赶得及…… 和西征军大营的忙碌一样，此时的白彦虎大营，也并不平静。 “出发！” 两千骑兵已经整装待发，随着首领王治的命令，轰然而出。 他们的目的地，正是巴里坤通往古牧地大路上，清军正在搭设的“假营寨”。 一百多里路在骑兵的速度下，并没有什么难度，但是等到他们到达的时候，也已经是夜里了。 “大人，清军大营就在前面了！” 王治看着漆黑的清军大营，脸上露出得意之色，这清军筑寨之人，又怎能想到自己会来偷袭呢？ “杀！营寨烧毁，所有人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是！” 擎着火把，大队骑兵呼啸着冲进营寨。 没人？ 营寨里却一个人影都没看到，只有稀稀拉拉筑成的“大营”。 王治勒马停住，看到眼前的情景，知道这是清军的假营寨，只是个障眼法！ 中计了！ 意识到这个情况，王治赶忙率领全部人员返回，他要将此处的情景告诉白彦虎，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第46章 奇袭黄田 夜幕之下，一队队士兵匆匆而过，时不时传来军官的指挥和催促声，促使着部队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行进着。 “哎呀，才歇息了半天又开始行军，这也太累了……” “老刘，你懂什么，兵贵神速。听说再不去的话那白彦虎就会发现我们已经到阜康了！” “可是这也太疲惫了，去了黄田能打赢吗？” “呵呵，那白彦虎在甘肃被我们撵着跑，到了新疆也一样！” 同样的场景在刘锦棠的大军中发生着，士兵们虽然身体上疲惫，但是对于白彦虎却有着必胜的信心。 “辰哥，你说咱们这速度，能追上那金顺的部队吗？” 方伯韬等人从楚辰处知道了只休息半天的原因，就是为了防备金顺部速度太慢，延误战机。 “哈哈哈，今天中午他们出发的时候你们没看见吗？金顺想立功，可是他手下的人在磨洋工，以我们的速度，追上他们不难。” 楚辰对于金顺部中午出发时的场景仍历历在目。 听到楚辰的话，左哨士兵感觉双脚充满了力量。 同时又充满了激动，因为这西征第一战，即将开始。 这也是他们整个左哨，到达新疆之后要迎接的第一仗。 果然，经过大半夜的行军，在凌晨四点之时，刘锦棠的大部队终于追上了金顺部，距离那黄田，也仅有三里的距离。 金顺望着刘锦堂的部队，对于后者的到来，心中无奈。 要不是手底下这群人磨洋工，恐怕自己现在就已经在黄田城内了！ “帮办大人，黄田距离古牧地仅有二十里地，想必白彦虎定然有重兵防守。我先让谭和义的炮队在正面轰击，而后你我两部左右夹击，速取黄田，你看如何？” “嗯，就按你说的办。” 金顺无奈的同意了刘锦棠的决定，这样一来最为稳妥。 虽说夜色条件下能见度不高，可是楚辰仍然可以看见不远处黄田的轮廓。 这是一座小城，因年久失修所以城墙比较低矮，仅有一米高。 驻守黄田的敌军也没有加高城墙，而是修筑堡垒，依城而守。 “兄弟们，咱们的任务来了！” 董福祥在刘锦堂那里接收了任务之后，迅速把楚辰等人召集过来。 “第一个任务，咱们董字三营和余恩虎、黄万鹏的人因为都是骑兵，所以要快速的占领左侧山岗，我们在最前面。待谭和义的大炮轰击之后，冲下山坡开始攻城。” “第二个任务，由于我们处在最西边，若是古牧地前来增援，也是我们首当其冲，到时需要大家管控手下，到时候真有敌军前来增援，我们可以快速反应！” “谨遵大人命令！” 众位哨官接受命令之后便四散而去，安排部署自己的手下去了。 回到左哨的楚辰，望着左侧山岗的最前方，心生一计。 原来这黄田处于一处通道之中，左右两侧各是一座东西走向的小山，像一对括号一样将黄田包围在中间。要经过黄田，必定要从通道处通过。 通道口在东西两侧，进攻的大军是从东边来走的是东口。 如果援军前来，必定要经过西边的入口。 “大彪，天寿，你俩过来。” 两人疑惑的走到楚辰跟前，只见楚辰在两人耳边耳语一番，期间不断瞄向两挺加特林，嘴角忍不住上扬。 就在西征军悄悄将黄田包围的时候，此时的古牧地城内，一阵喧哗。 原来，就在一个小时之前，一队人马冲入城中，正是前去捣毁“清军大营”的王治等人。 “将军，那大路上的营寨是假的，是障眼法！” “什么？”听到王治的报告，白彦虎猛的推开身旁还在睡梦中的妖娆美女，而后走向地图，怒目圆睁:“这清廷太过狡猾！大路是障眼法的话，北边……北边没有城池啊……” 白彦虎又如何能知道，一幅西域山川图会给他带来多大的惊喜？ “不管了，既然他们没走大路，肯定是找到了北边的小路。想要通过小路袭击古牧地，必然要经过黄田！” “传令金中万！” “让他的三千人马，前去黄田，增援在那里防守的马十娃。让他给我小心点，清军肯定要经过黄田，守不住黄田，让他和马十娃提头来见！” “遵命！” 传令兵快步而出，向着金中万的营帐而去。 白彦虎站在地图前，不停的用手指摩擦着地图。 清廷军队到底有的哪里？ 凌晨三点多被叫醒的金中万，心中一万个不愿意。 他奶奶的，让老子去当送死鬼，那宋虎整天只知道拍马屁，却每次都有好任务…… 满怀怨气的金中万点齐兵马，向黄田进发。 此时的时间是三点半，而刘锦棠大军四点才到达黄田外围，加上完成部队队形的部署，五点能发动进攻就不错了。 如果金中万的速度够快，就可以在一小时之内奔袭十公里，在刘锦堂大军发动进攻之前到达。 可是这群马匪出身的叛军，又怎么会有那样的责任心？ 果然，在金中万的部队距离黄田还有十里距离的时候，轰隆隆的炮声从远处传来…… “坏了！” 被清军追着打了好几年金中万，又怎能听不出那是开花大炮的声音？ “大军加速！” 随着金中万的命令，部队开始加速前进。 金中万有那么好的心，去解救马十娃？ 当然没有！ 他要去，不然让那生性残暴的白彦虎知道自己没去，非得生撕了自己。 可是也不能拼命，若是形势不对，抓紧时间撤！ 自己就这三千人马，拼光了，自己也就没了吃饭的本钱！ 与金中万的顾虑不同，此时的楚辰，和左哨官兵一起，躲在黑暗处，手中已经握紧了步枪。 战斗要开始了…… 轰轰轰…… 谭和义的炮队，对黄田开始了轰击！ 火炮轰击的重点，除了城墙边的掩体以外，就是叛军所居住的一顶顶营帐！ 炮声轰隆，硝烟弥漫。 那火药爆炸产生的硝烟味道传来，楚辰的肾上腺素飙升，一双眼睛变得通红，不知是因为火焰的照耀，还是布满了血丝。 这开花大炮和劈山炮虽然说经过左宗棠的魔改，已经威力大增。 可是竟然没有驻锄？ 打一发退一步然后重新推回原位，速度太慢了。 楚辰心里还在吐槽开花大炮的缺点，耳边已经响起了董福祥进攻的命令！“冲啊……” 左路由董福祥、陕西镇总兵余虎恩、提都黄万鹏率领骑兵，宁夏镇总兵谭拔萃率步兵随后。 右路由金顺部萨凌阿、沙克都林扎布率领骑兵，刘宏发等率领步兵跟随。 大军向着黄田，冲锋而下！滚滚洪流，仿佛像一道道巨浪，向着如一叶扁舟的黄田，重重拍去。 第47章 加特林显威 枪炮声、呐喊声、求救声响彻黄田。 这座小城中正在上演的场景，宛如炼狱。 驻守黄田的马十娃，在一声声炮击中被惊醒，和他感受一样的，是提前驻守在黄田的两千叛军。 “清廷军队攻过来了，快跑啊……” 帐外传来的声音，让马十娃心沉到了谷底…… 谭和义炮队的一轮轮轰击，让叛军头晕眼花。 等他们衣衫不整拎着枪冲出营帐时，等待他们的是冰冷的子弹和明晃晃的钢刀。 “杀啊……” 楚辰刚刚击毙一名敌军，另一人就从右侧冲了出来，手中的钢刀冲着楚辰一刀劈下！ “杀！” 楚辰右手发力，步枪横向用力，一个格挡将大刀挡开。 敌军士兵挥刀再来。 还敢来！ 楚辰一个直刺，明晃晃的刺刀没入敌军胸口。 左哨士兵散落在除尘周围，都在用一次次砍杀积累着自己的军功。 “将军，是清廷的大部队！” “我知道！听我命令，马队上马，步兵占据掩体，还击！还击！” 马十娃也是经历过数次大仗的将领，知道此时若是军队散掉，那迎接他们的只有无尽的屠杀！ 但是他的手下现在四散各处，都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短时间内想要聚拢起来，谈何容易， “古牧地咫尺之遥，白将军肯定会来救我们的！快到自己的位置上！” 马十娃边叫喊着组织部队，观察城内的形势。 发现清军的炮声因为部队的入城已经停了，接下来肯定就是骑兵与步兵的冲锋。 “随我冲！” 马十娃纠集起上百人的马队，这都是他最精锐的战力，沿着城内的街道，一边冲杀，一边收拢溃兵。 等马十娃冲到城池西门之时，竟让他收拢到四五百名士兵。 见手下的士兵越聚越多，马十娃感觉到了生的希望。 “跟我冲啊！” 向着黄田西门不停冲锋，目的很明确，那就是，逃命！ 他不是傻子，光从火炮和冲击的士兵来看，这清军起码有三四万人，怎么抵抗？ 此时天已经开始亮了起来，随着能见度的增加，清廷大部队也注意到马十娃纠集起来的队伍。 于是，骑兵呼啸而至，刘锦棠手下的，金顺手下的，已经彼此穿插，混乱至极。 “辰哥，这马十娃还是个人物啊，短时间内能纠集起这么多人。” “哈哈哈，人多了好啊，那咱们就看看谁杀的多！” 左哨官兵相对集中，聚拢在楚辰身边，可是队伍中却不见那两个显眼的大汉，杨天寿和马大彪的踪影。 随着马十娃的带头冲锋，叛军队伍很快出了城门，望着通往西边的道路，拼了命的向前冲去，那就是生的希望。 他跑，他追，他插翅难飞！ 兴奋的马十娃不知道，此时在西南侧的山坡之上，有几人比他还要兴奋，正是那马大彪和杨天寿带领的两个战斗小组。 因为城门的狭小，后侧清军的追击被限制了，大规模的部队只能轮番出城，速度明显不够快。 马十娃看到后侧清军的行动被阻挡，再往前一看，他已经看见山口外金中万带来的队伍！ 心中一阵兴奋。 只要冲出这两山包夹之处，就成了！ “哒哒哒哒哒……” “啊啊啊啊……” 一阵枪声响起，破灭了马十娃对生的希望。 两条火蛇从西南侧山坡之上喷射而出，目标正是这向西逃窜的四百余人。 由于道路狭窄，又急于逃跑，四百余人相当密集。 这，也是两个战斗小组希望看到的。 人群像被收割的麦子一样，一排排倒下…… “打！给我狠狠地打！右边一点，对，打！” 杨天寿观察着敌军的情况，向机枪手下达着命令。 在两挺射速200发每分钟的加特林的高速扫射下，大批的叛军和马匹被瞬间撕裂。 董福祥等人刚出城门，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震撼！ 这样的场景让他们想起冷兵器时代的箭雨，就是这样成群收割人的性命。 可那是成百上千士兵同时控弦的成果！ 可是现在的山坡上，只有两个战斗小组，寥寥数人。 用他们看不上的加特林，也就是格林快炮，达成了同样的效果！ 同样的震惊，让向着此地疾驰的金中万勒马停步。 “卧槽，那是什么！” 看到马十娃几百人的惨状，那两个山坡夹住的中间通道。 金钟万仿佛看到了一个饕餮的血盆大口，只要他敢去，就会把他吞噬。 于是他做出了这辈子最英明的决定。 “撤！往古牧地撤！” 马十娃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看到的是一千米外金中万的扭头就跑。 两人之间的一千米距离，像是无法逾越的天堑，将两人硬生生隔断。 只有一千多米，董福祥等人当然也看见了扭头就跑的金中万，以及他身后的三千名士兵。 既然马十娃这几百人已经没有他们的份，那远处的三千叛军就是他们争夺的对象！ 烟尘四起，数千骑兵以及后续的数万步兵继续向前追去。 经过山坡上两个战斗小组之时，再想想之前马十娃队伍的惨状，众人对于这种曾经看不上的武器，有了全新的认识。 两个战斗小组见此处的战斗已经结束，快速加入了队伍，一起向叛军追去。 金中万恨不得自己，哦不，是恨不得自己胯下的马匹多生上两条腿。 后面那可是数万的清军！ 在一阵逃跑与追逐中，古牧地辑怀城已经越来越近。 城头之上，白彦虎用单筒望远镜看着远处的景象。 自从金中万出发之后，白彦虎便再也睡不着了。 特别是远处隐约传来的炮声更是让他心惊胆颤。 清军，怎么来的如此之快？ 他们是如何以这么快的速度从巴里坤疾驰而来？又是从何处找的中转地？ 天刚蒙蒙亮，他就率领部将登上城楼。 来了！ 望着远方漫天的烟尘，白彦虎心生期待。 这马十娃就算坚持不住，以他和金中万加起来超过五千的兵力，逃跑肯定是没问题的。 “废物！废物！” 白彦虎现在城头，不停咒骂着 令他没想到的是，他的望远镜内的景象变得清晰之后，看见的是这幅景象！ 金中万率领三千骑兵，不，现在已经不够三千了。 在前面狂奔，身后是数千的清廷骑兵在追击，远处隐约有数不清的步兵在跟随。 更令他绝望的，是清廷的武器并不比阿古柏从英国要来的差。 所以金中万的骑兵，在逃跑中仍然逐渐有人被后面的追兵击倒。 金中万快到城下时，本以为白彦虎会城门大开接应他们，可是迎接他们的却是紧闭的城门。 “走北门！走北门！” 城头上的传令兵边喊边用旗子给金中万指示方向。 开玩笑，这清廷大军追的如此之紧，白彦虎如何敢开城门。 望着越来越近的清军，白彦虎开始下令:“开枪！开炮！” 城头上瞬间传来密集的枪声和炮声，落在追击的大军之前。 楚辰知道，已经失去了全歼金中万一部的机会…… 这古牧地墙高城坚，绝不是黄田那种小城可比的。 就在此时，后侧刘锦堂所在位置传来阵阵号角声。 楚辰勒马停住脚步，扭头向后看去。 收兵了…… 第48章 大军休整 在主将刘锦堂的命令下，西征军退兵了。 金中万残兵被接应进入辑怀城。 辑怀城是古牧地的巨大城池，城墙高耸，又经过敌军长期的加固，攻克的难度相当大。 城池周围还有多个据点，城西侧又有山冈在侧，与突出的城南关互为犄角，拱卫城池。 在没有周密计划的情况下，不可急攻。 于是大军退守黄田进行休整，既然黄田攻下，在古牧地的大门口有了落脚之地，那么接下来对古牧地的进攻也可以稍微暂停一下。 毕竟经过长时间的奔波，以及对黄田的进攻，大军已经比较疲乏了。 此时的辑怀城内，白彦虎气的暴跳如雷，对于金中万他有一万个不满意！ “废物！” 白彦虎一个巴掌甩在了金中万的脸上。 一天之内，损兵三千，黄田的马十娃整整两千兵力就这么没了！ 金中万前去增援的三千骑兵，也仅剩了两千！ 这可都是自己的家底！ “金中万，你行军缓慢，延误战机，该当何罪！” “将军，属下也是疾驰而往，可是我到的时候马十娃已经被歼灭了。那清军有射速极快的快炮，要不是撤离得快，我部三千人马怕是也要丢在那里！” “放屁！明明在你走后将近一个时辰才有的炮声，总共二十里路，你的骑兵一个时辰都没赶到，我特马派三千头猪去也不至于这么慢，你还想抵赖！” 金中万被白彦虎问的哑口无言。 以骑兵的速度，全力驰援，是完全可以在一个时辰内到达的。 白彦虎胸膛剧烈的起伏，拳头攥的滋滋作响。 真想斩杀了这个贻误战机的金中万！ 可是大敌当前，城内守军总共也就一万万出头，金中万的两千骑兵还是不小的战力。 可是这心中怒火又该如何发泄？ 而且，看清军的兵力和装备，这古牧地怕是撑不了多久！ 自己不能在这里待了…… 白彦虎看着营帐内垂头丧气的众人，将目光锁定在了马明身上。 马明是清军以前镇守古牧地的将领，后来在阿古柏的侵略之中被捉拿，为了保护当地百姓，马明开始为阿古柏效力。 “来人，把马明拿下！” 随着白彦虎的命令，马明在一头雾水中被押了起来。 马明抬起头盯着白彦虎，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 “这清军能如此快速的突入到黄田，定然有人为其服务！马明，你作为曾经清军的将领，嫌疑最大！” 白彦虎振振有词。 其他将领还以为他已经掌握了马明沟通清军的证据，可白彦虎后面的一句话让大家真正明白了他的用意。 “为整顿纪律，本将亲自押送马明赴乌鲁木齐受审！我走后，由王治来接任主将，金中万任副将，绷塞奇、玉只巴什两人配合。务必坚守辑怀城，等我到了乌鲁木齐，定会联络乌鲁木齐援军！” 白彦虎的话意思很明白，我先跑，各位垫后！ 众人面面相觑…… 虽然大家都知道白彦虎的目的，可是众位将领慑于白彦虎的残暴，却是不敢言语。 于是，白彦虎在清军攻破黄田之后，以押送马明的名义，率领精锐亲兵两千余人，带着他搜刮的财物及女人，撤离了古牧地…… 他的目的地不是乌鲁木齐，而是红庙子。 至此，古牧地周边的形势大概确定下来。 白彦虎退守红庙子（也就是乌鲁木齐迪化城），兵力只有两千。 乌鲁木齐阿奇木（阿齐木是行政长官的意思）马人得驻守乌鲁木齐，统筹附近的昌吉、呼图壁等小城，兵力分散，总共不到六千人。 古牧地王治任主将，率兵九千。 和辑怀城里的人心惶惶不同的是，黄田的清军大营里是一阵的喜气洋洋。 一场大胜，让刘锦堂和金顺的部下都沉浸在轻松的氛围之内。 “报告将军，此次黄田之战，歼灭马十娃部两千人，追击中又歼灭金中万部一千人。缴获步枪400支，大炮2门。我部伤300人，亡53人。” 刘锦棠及金顺的部下全部集结在营帐内，总结着黄田之战的战果，并为辑怀城作战而商讨计划。 刘锦堂听着统计的数字，脸上不悲不喜，虽说取得了重大战果，但是也不可骄傲自满，不过适当的鼓励还是要有的。 “各位将军，营官，此次战役我们在非常疲惫的状态下进行，但是战果丰硕……” 参加会议的都是营官以上的人员，楚辰并没有资格参加。 楚辰有其他的事儿要忙…… 在将官们都在开会的时候，左哨官兵都在休息，楚辰却闲不下来。 他晃晃悠悠的在大营内转悠，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当他看到一排营帐旁边的劈山炮时，眼前一亮，走了过去。 “什么人！” 一个哨官模样的人挡在楚辰身前，望着楚辰一脸警惕。 楚辰看着眼前的汉子，裸露出来的胳膊青筋暴起，壮硕的身材虽然没有杨天寿那么高大，起码也有一米八。 不光是身材壮硕，眼神中也透露着一丝精明。 “哈哈哈，兄弟，我是董字中营左哨哨官楚辰，来看看你这劈山炮。” “哦，原来你就是那楚辰，我是陈青礼，炮队的一名哨官。听说你们左哨可是立了功了啊，那两挺格林快炮将马十娃残部全部击杀，我看威力快赶上我们的劈山炮了！” 这人，正是谭和义炮队的一个哨官，叫做陈青礼，也是参加过多次战斗的老兵。 “嗨，小事儿不足挂齿。陈兄，我看你们这劈山炮可是威力很大啊！” “那肯定啊，咱们这劈山炮经过左大帅的设计，威力可是大了很多啊，而且需要的人员也比以前少。” 陈青礼引导楚辰走到火炮旁，右手抚摸着炮管，一脸的骄傲。 楚辰知道陈青礼所说之事。 左宗棠利用兰州机器制造局，在大战之前，对劈山炮进行了改装，将操作人数从13人变为5人，大大提高了射击速度和操作便利性。 “可是陈兄，我看咱们的火炮打一炮都要往后退，然后重新推回原位，再瞄准，速度很慢啊。” “哦？楚兄也懂火炮？这劈山炮就是这样，打一炮就得后退，这叫架退炮。” 此时的火炮正处于架退炮时代，因此射击速度并不快。 “那为什么不在后面抵住东西呢？” “我们试过，用大块的石头可以抵消，但是火炮往后的力量是很大的，后面动不了，炮身就会向左右去，比向后更麻烦。” “陈兄，我有一个方法，就是在炮架后侧增加一个叫驻锄的东西，用大的铁钉或者木桩，在炮架后方砸进地里，抵住炮架。而后采取炮轮下挖的方式固定，你看如何……” 陈青礼听完楚辰的话，深深看了楚辰一眼。然后就陷入了沉思，也不理会楚辰，围着劈山炮转了起来…… 楚辰看陈青礼这个样子，显然是已经领会了自己所说的驻锄。 既然目的达到了，楚辰也不打扰陈青礼，便离开了…… “妙啊！这个办法不错……咦，人呢？” 陈青礼感觉楚辰的主意可行，可抬起头来，眼前哪还有人？ 其实楚辰知道这样设置火炮的话，会对炮架产生损伤，因为大炮的后坐力没有办法排出去，要一直等到1897年法国生产的75毫米山炮才出现反后坐装置。并根据它研制了具有液压气功式驻退复进装置的炮架，称之为弹性炮架。 但是为了战斗时加快射击速度和准度，只能用现在这个方法了。 楚辰完成了心心念念的事儿，于是心情舒畅的回到了营帐。 “辰哥，你总算回来了，董将军刚刚派人来找你了。” 听到方伯韬的话，楚辰扭头就往董福祥的营帐走去。 董将军叫自己，估摸着是攻击古牧地辑怀城的方案出来了！ 第49章 孤城一座 董福祥在帐内来回踱步，思考着如何给楚辰说明刚才会议的情况。 原来，在刚才的会议上，董福祥提出要为楚辰的左哨请功。 两个战斗小组最终歼灭了马十娃的残兵，可谓是大快人心！ 却没想到，董福祥的提议却遭到了金顺部萨凌阿的强烈反对。 “那楚辰心思不纯，既然他已经解决了格林快炮卡壳的问题，为什么不早提出来？其他部队也装备有加特林，如果早知道如何克服卡壳问题，说不定集中所有格林快炮，把金中万的三千骑兵全部歼灭也有可能！” “再者说，这个大军数万人，他楚辰的左哨，大部分人都是在战场上没用的救护兵，剩下仅有几十人，怎么能够资格请功！” 刘锦堂看向金顺，金顺站在那里，默不作声，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副和自己没关系的样子。 这金顺部下总共有将近一万七千人。 因为行军速度慢没有抢到首功不说，在歼灭马十娃时也是没有他们的份，定然是不想让刘锦堂的部队请功。 刘锦堂思索再三，还是决定退让一步。 “星五，我看这请功之事还是再议吧，待古牧地之战结束，再一并讨论。”刘锦堂也不愿在大战之前让两支部队产生嫌隙，只好让自己的手下吃点亏。 董福祥眼神中充满了怒气，看着萨凌阿，心中暗道，好不要脸！ 这格林快炮因为以前卡壳的问题，加上比较重，金顺手下的人连带都没带，还说什么集中。 不过既然刘锦堂这么说了，那就只能先算了。 就在董福祥来回踌躇之时，帐外传来楚辰的声音:“将军，是不是要围攻古牧地了！” 见楚辰一脸的兴奋，董福祥更是心生歉疚。 如此战将，却得不到应有的褒扬，如何说得过去？ 若是古牧地之战结束后，那萨凌阿还要阻拦，自己肯定要和他斗上一斗！ 见楚辰并未提及请功之事，董福祥随即对帐内的哨官们宣布了刘锦棠的作战计划。 “所有人员今日休整，明日卯时准备，辰时出发，围攻古牧地！” “我们董字三营的任务，首先是随刘将军攻占城外山冈，待城南关也被攻占之后，合兵共同夺占辑怀城。” “遵命！”楚辰听到战斗要开始了，眼神中散发着光彩。 辑怀城外有城关防御工事，城关外有山地防御工事。 想要进攻辑怀城，必须先夺取山冈与城关！ 八月十二日早七点，大军在休整了一天之后，精神饱满的出兵了…… 按照计划，刘锦堂所部列阵于东面和南面，金顺所部列阵于北面和西面，在距离城池数里处开始准备。 西征军将辑怀城团团围住，城内守军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到处乱窜。 “王大人，清廷军队已经将古牧地包围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金中万在城上之上看到军容严整的西征军，瞬间被吓得快要尿裤子，被西征军追赶的情形仿佛就在昨天。 不对，确实就是昨天！ “金将军，稍安勿躁，我已派人去乌鲁木齐求援了！” “哦？马人得能派来多少人？” “怕是不多啊，这乌鲁木齐也没有多少兵。” “报……”就在两人讨论之际，门外的亲兵前来报告:“禀告将军，有乌鲁木齐来信。” 王治赶忙将信件打开看了起来，金中万也在旁定睛看去。 “他奶奶的！马人得就这么抠门，只有阿托爱的五千骑兵？还让我们且战且走，这辑怀城都被清廷军队给围住了，往哪里走！” 金中万看完信破口大骂。 王治的脸上也是阴云密布，马人得只派了五千援军，这五千骑兵还是阿古柏从南疆派来的，他马人得一兵未出！ 这样的话，可不好打了…… 此时的城南，刘锦堂正用单筒望远镜看着辑怀城的城关及山冈防御阵地，暗道这白彦虎的军队倒也不是草包，防御阵地有模有样。 “报……”亲兵将一个纸条送到刘锦堂手中，派去乌鲁木齐方向的斥候，有消息传来。 看完纸条，刘锦堂对身边说道:“余恩虎，黄万鹏，你两人迅速带本部骑兵，前往西南侧山前埋伏，同时通知金顺所部，派出骑兵到山前汇合。乌鲁木齐方向派出五千骑兵增援辑怀城，你等必须将其击退，或者歼灭！” “遵命！” 来自乌鲁木齐的援兵的问题已经解决，接下来，就是干活的时候了！ “传我命令，大军按照计划开始进攻！” 刹时间，炮火轰鸣。 随着南侧谭和义、东侧谭拔萃、庄伟所属炮兵的轰击，古牧地围歼之战拉开序幕。 “冲啊……” 炮声刚停，谭上连所属四个营的步兵开始向山冈处冲击。 由于山冈的坡度并不大，所以步兵冲击时的速度很快。 第一波射击结束之后，很快进入了肉搏战。 “该我们了，进攻！” 董福祥一声令下，董字三营两千多人迅速策马出击。 分作两队，沿着山冈的山脊线向叛军两翼包抄过去。 山冈之上的守军仅有千人，谭上连的两千多步兵已经将他们压的喘不过气，这董福祥的数千骑兵又开始冲击。 感觉没有希望的叛军瞬间四散而逃，留给楚辰等人的，是一个个奔跑的背影。 “各排按照自己的区域，给我狠狠地打！” 啪啪啪啪…… 两百米，当别的骑兵还在冲击时，楚辰的左哨人员已经开始了射击。 也只有左哨官兵的枪法能够支持两百米骑射的实现，所以在冲击的骑兵中很是显眼。 “他奶奶的，这是谁的兵，怎么这么远距离就开始射击，这不纯纯浪费子弹嘛！” 董福祥破口大骂，可是远处一个个倒下的叛军，仿佛像一个个巴掌扇着他的脸，火辣辣的，疼！ 进入一百米范围，全体骑兵的枪声开始响起，在大范围覆盖性射击的情况下，叛军开始成片倒下…… 山冈防御阵地被很快攻下，众人望向城关处，见谭拔萃和庄伟的部队已经攻下了城南关。 这下，失去了外围防御工事的辑怀城，可是孤城一座了！ 当辑怀城外战斗结束时，西南两百里外的山前，正在上演着一场追逐与反追逐。 “他娘的，快把马给我！” 从乌鲁木齐驰援而来的阿托爱，本以为五千骑兵可以给清军一个沉重的打击。 可是在途经山前时，被早就埋伏在这里的刘、金两人手下的骑兵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过，这次萨凌阿没有拖后腿，金顺部下的骑兵发挥了应有的水平。 阿托爱的坐骑被流弹击倒，换马之后的他带着本部骑兵扭头快跑，丝毫不顾后侧不停倒下的手下…… 至此，城外的防御工事被攻破，乌鲁木齐来的援军被击退。 辑怀城，真正成了孤城一座！ 第50章 先登之功 “辰哥，这阿古柏军队也太弱了，一旦我们进攻，他们立马就溃败了！” 方伯韬背靠着山坡，兴奋的向楚辰说着。同时他的眼睛，却不断的向正在修筑的炮台上望去。 那正在修筑的炮台，高约四五丈，比古牧地的城墙还要高上一丈。 这样的炮台，在古牧地的四周修筑了数十座，经过两天的赶工，现在已经修筑完毕，正在安放火炮。 “这些人的抵抗力确实很弱，但是可不要轻敌！这古牧地之战人数众多，咱们的人要团结在一起，争他个先登之功！”楚辰望着正在安放的大炮，然后又看向古牧地城墙。 四十人怎么了？ 这攻城之战，让你们看看左哨的战斗力！ 片刻之后，炮兵轰击开始了！ “轰……轰……轰……” 三声炮响，只见那古牧地城墙上的城楼瞬间坍塌，三发炮弹竟然全部命中！ “卧槽，太准了！” 这样的精准度，让一直在等待的西征军将士，对于攻城之战信心倍增。 “哟，陈青礼，三发全部命中，不错啊！” 见城楼被炮弹轰塌，总兵谭拔萃一脸的震惊，拍着陈青礼的肩膀，口中不停夸奖。 这下可要在刘将军面前露脸了，以前老说自己手下的炮兵精准度不够，这次的试炮任务居然完成的如此圆满！ “总兵大人，谬赞了。之所以这么准，可能是因为此次大炮安放，做了些许改进。” “哦？” 听到陈青礼的话，谭拔萃才细致的看向炮台上的大炮。 “咦，这是什么方法？炮轮固定了，怎么炮架后面还有砸的大钉子？” 此种大炮放置方法，谭拔萃还是第一次见！ 没想到用这种方法设置的火炮，准确度能够提升这么多。 陈青礼是实在人，不想抢功，于是如实回答:“回禀大人，这是前几天董字营的楚辰提出的方法，今天一试之后，果然准确度提高了很多，炮身也更加稳固了，射击速度可以更快。” “楚辰？”听到楚辰的名字，谭拔萃一脸的惊讶。 这个名字最近可是时常听起啊，谭拔萃不禁感慨:“这楚辰居然连大炮都懂？倒是有点意思啊。” 哨官陈青礼心中也是一阵赞同。 其实他也没想到，楚辰当时随口一说的建议，竟真能让大炮射击精度提高！ 关键是大炮不会每打一发就向后退，大大提高了射击速度。 试炮成功，接下来，众人期待的炮队的轰城工作便开始了。 按照刘锦堂的命令，总兵谭拔萃和千总庄伟所属炮队，开始轮番轰击城墙。 其他官兵则开始挖掘战壕，以曲折战壕的隐蔽，慢慢向城墙掘进。 城墙上，王治、金中万的部队看着清军不停的掘进，急得团团转，因为在城墙之上开枪根本就无法射击到清军，他们都躲在壕沟里。 而且清军的炮击让他们根本不敢在城墙上久待，心中大骇！ 这可如何是好！双方这样僵持的状态，整整持续了两天！ 这两天之内，西征军始终在炮击、掘进，为大战做着最后的准备。 8月15日，在扫清古牧地外围防御工事两天之后，炮台设置完毕，步兵的战壕也相继掘进至城墙下。 真正的攻城之战。 开始了！ 杨天寿将身体隐蔽在战壕一侧，紧握手中已经上膛的步枪，手心已经冒出了很多汗水，惹得他隔一会儿就要将手放在衣服上擦一遍。 其他的左哨人员，也和他一样，在等待楚辰的命令。 轰…… 城墙轰塌了！ 城墙轰塌之后，炮兵开始火力延伸，炮弹越过城墙，向墙内射去。 “冲啊！” 随着董福祥一声令下，楚辰带着左哨士兵，开始向坍塌的城墙冲击！ “啪啪啪啪……” 躲在城墙之后的叛军，看见炮火不再轰击城墙，瞬间重新回到城墙上抵抗，与正在向坍塌城墙进攻的清军开始交火。 “各小组互相交叉掩护！” 楚辰看着缺口处的敌人，不停下着命令。 左哨士兵在楚辰的命令下，队与队、组与组之间互相掩护。 保持着始终有一组人员在开枪射击，压制墙头的敌人，其他人依次向上冲锋。 坍塌的城墙堆崎岖不平，再加上城墙上叛军的火力，董字三营顶着巨大的压力缓慢向上。 由于人员太多，除了左前侧的左哨外，其余部队指挥并不有力，士兵们一窝蜂的冲上去，没有区分火力压制和互相掩护，导致动作缓慢。 处于城墙坍塌最左边的左哨官兵，在这种情况下便很快突出了出来。 “一队掩护，其余人冲击！” 因为掩护和分组更合理，身体素质又在楚辰的训练下异常扎实，所以冲击的速度最快，他们上方的敌人被快速的掩护射击压制的抬不起头来。 啪啪啪…… 城墙上的叛军叫苦不迭，刚经受完炮火的轰击，还在晕头转向，这清军大部队就开始了冲锋。 数百米处外督战的刘锦堂，放下单筒望远镜，对身边的幕僚感慨:“这董字三营确实是攻坚能手啊，我看左边的部队马上要登城了。” “是啊大人，这先登之功，我看非他们莫属……” 古代战场四大功，先登，夺旗，斩将，破阵，先登为首！ “杀！” 踩着坍塌的城墙砖块，楚辰和杨天寿两人率先登城。 城墙上的叛军见势，立马涌了过来。 由于人员密集，长枪射击难以发挥最大威力，残酷的近身肉搏战开始了…… 楚辰的拼刺动作简洁高效，面前的叛军举枪劈砍时，已经被楚辰的直刺刺中胸口。 击杀一人之后，楚辰未做停留，继续向人群扑杀过去。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必须尽快打开局面，后续部队才能登上城墙！ 楚辰的余光瞥见身旁的杨天寿，心道这小子也不差啊。 只见杨天寿如小山般的拳脚加上刺刀的加持，像一台推土机一样，勇往直前。 城墙上叛军惊恐万分，这闯上城墙的两人太过生猛，竟然凭借两人之力硬生生开辟出十余米的空间！ “缺口打开了，冲啊！” 见左哨的位置打开了缺口，向上冲击的董字三营更是顺着缺口一拥而上，上千人的军队如洪水般向着城墙之上涌去。 “跑啊……” 城墙上一片混乱。 王治和金中万早就躲下城了，根本没在现场指挥，于是叛军在董字三营的砍杀中逐步后退，城墙之上逐渐被西征军占据。 登城号角吹响！ 见东南侧部队已经冲上城墙，南山垒督战的刘锦堂令人吹起全军冲击的号角。 “将军，号角吹响了，肯定是有人已经登城了！” 金硕听着手下的汇报，心急如焚，眼见东北角城墙缺口已经快要被攻破，没想到那刘锦堂的手下居然已经登城成功！ 金顺一脸的不甘，冲着正在冲锋的官兵大喊。 “特马吧，全军压上！” 已经错失了先登之功，不能再在城内歼灭战中再落入下风！ 随着金顺的强势推进，东北侧缺口在付出部分伤亡之后也被金顺部攻破。 一时间，古牧地的城墙四处漏风，西征军将士沿各个缺口涌入。 攻城战，开始变成城内歼灭战！ 第51章 无处可逃 “废物！全都是废物！” 绷塞奇作为阿古柏派来北疆的得力手下，现在异常愤怒。 他带来的五百名浩罕老兵，本来驻守东北侧城墙，即使是城墙被轰塌，也凭借从南疆带来的蒙蒂尼机枪抵抗住了金顺部的冲击。 但是随着南城号角声吹响，这金顺的手下就像不要命似的向上冲锋。 蒙蒂尼机枪只有一挺，眼见就要抵抗不住，无奈的绷塞奇命令手下撤退。 南侧城墙守军比他要多很多，为什么会那么快被攻破？！ 怒气冲冲的绷塞奇，冲向了城池中间的王治府邸，想要兴师问罪。 可是刚到门口，就见王治与金中万率领手下亲兵正在搬运物资。 那都是王治和金中万多年来搜刮的财物！ “王治！你干的好事，要不是你不在南城指挥，南城怎会被攻下！” 绷塞奇大声呵斥，心中的怒火仿佛要喷薄而出。 “呵呵，我没在指挥，你那东北城墙不也被攻破了么，有什么脸面来指责我！” 王治对这阿古柏派来的“钦差大臣”也毫不示弱，从绷塞奇来到古牧地之后就颐指气使，连白彦虎都不放在眼里，更别提他王治了。 绷塞奇心中愤怒异常，这王治果然不是自己人，浩罕国的老兵都是意志坚强之人，又岂会临阵逃脱！ “不管那些，此时西征军已经进入城池，正在向着城中进发，你我抓紧时间收拢兵力，还有一战之力！”情况紧急，绷塞奇顾不得和王治掰扯，只想着抓紧组织起有力抵抗。 王治也知道不能和绷塞奇硬刚，要是都没逃脱就算了，如果真逃出去了，这绷塞奇在阿古柏那告上一状，自己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好！我和金中万率本部人马在南侧堵截，你部在北侧堵截，务必让东南角和东北角进来的清军不能攻占西城！” 看见王治这么说，绷塞奇也没说什么，单纯的他又怎么会想到，王治的话只是对他的敷衍之词？或者是，他即使知道，但也无可奈何。 王治之所以要守南城，因为南城门现在没有清军涌入，正好可以用来逃脱！ 绷塞奇气冲冲的走了，带着他的本部人马，除了在东北城墙被消灭的百余人，还有三百多。 都是浩罕过来的老兵，又有蒙蒂尼机枪在手，只守不攻，还有希望！ 王治与金中万相视一笑。 守城？ 笑话！ 这西征军都已经攻进城了，城外那可是数万大军，凭借自己这几千兵力，肯定守不住。 “快走！” 王治和金中万率领本部仅剩的一千人，快速向南城门跑去。 企图趁西征军立足未稳，抓紧逃走。 殊不知，他能逃得掉吗？ 这古牧地总共有两条东西向的大道，一南一北。 董字三营在攻陷东南角城墙之后，顺城墙上的通道而下，沿着南侧大道追击残兵。 就在王治和绷塞奇争吵之时，董字三营的追击已经到达了南城门附近，要是没有绷塞奇的阻拦，说不定王治等人还真能逃出城。 可是现在，为时已晚！ 王治和金中万只恨自己没有多生两条腿，骑兵大多已经被白彦虎带走，留下的只有两百多匹，除了拉车的以外，只有一百多。 他们两人又不敢骑马只带一百人逃走，那南城外定然还有西征军，自己手下那一千人，到时候就是天然的盾牌，为他们的逃跑争取时间。 眼见南门在望，王治心中惊喜异常。 殊不知，此时的董字三营已经在南门附近埋伏好了，左哨的两挺加特林也被人从城门处运了进来。 看到王治的队伍已经进入了加特林的射程，马大彪就要指挥手下开始射击。 没想到却被楚辰制止:“等一下，放近了再打。” 500米。 400米。 100米。 “打！” 楚辰的声音刚落，两挺加特林便疯狂转动起来。 哒哒哒哒…… 随着加特林的射击，埋伏在两侧的董字三营人马也迅速开枪。 慌不择路。 人仰马翻。 四处乱窜。 避无可避。 跪地求饶。 王治和金中万在刚才的一轮射击中全部被扑杀！ 手下亲兵见自己的首领已经毙命，再加上西征军埋伏的火力太过强大，赶忙跪地投降。 董字三营的人马将叛军武器全部收缴，然后便兴致冲冲的围着那几车金银财宝。 “太特么可恶了，一个小小的王治，就能搜刮这么多财富！” 这一个小小的副将就如此奢靡，白彦虎、阿古柏又该拥有多少财富。这可都是从当地人那里搜刮来的！ 楚辰没有去看那些金银财宝，而是走到王治和金中万身边，蹲下仔细在两人身上摸索着什么。 “喂，楚辰，这有这么多财宝你不看，摸索那两个死人干什么！” 马占鳌虽说是个老将，但是几场战斗下来，对于楚辰这样一位勇于冲锋的小将很是欣赏，于是和他开着玩笑。 摸到了！ 在王治的怀中，楚辰摸出一封书信。 正是那乌鲁木齐阿奇木马人得给王治求援的答复。 只见上面写道：“乌城精壮已悉数遣来，三城防守乏人，南疆兵不速至。”三城，指乌鲁木齐汉城、迪化州城及伪王城。南疆，指阿古柏。 乌鲁木齐空虚！ 楚辰不敢耽搁，将信递给董福祥。 “快，将信速速送给刘锦堂刘将军！” 董福祥看过之后，迅速派人将信送给南山垒的刘锦堂。 这可是重大情报，乌鲁木齐守军缺乏，正是一举拿下它的最好时机。 “报……将军，北城大街金帮办所部被浩罕兵堵住了，那群浩罕兵凶悍异常，依托快炮据守，看那样子，想要死守到底！” 士兵的报告让董福祥眉头紧皱，金顺上万人居然让三百多人堵住！ 这也怪不得金顺，拥有蒙蒂尼机枪的浩罕兵，再加上从南疆带来的英国支援的快枪，这群浩罕兵很难对付。 那北侧道路又是北城向西的唯一一条路，人多了根本没用，施展不开。 “将军，我去！” 楚辰脸上充满了兴奋，听到还有硬骨头，两眼冒绿光。 …… “为了主，为了汗王，士兵们，杀光他们！” 绷塞奇现在已经是彻底杀红眼了，知道逃跑无望的他，被心中的信仰所主导。 “将军，那浩罕兵的快炮太厉害了！咱们冲不上去啊。” 金顺很郁闷，自己的大军被压制在街道上，想要绕路需要绕一整个城。 就在此时，只见浩罕兵的西侧出现了一支队伍，正是董字三营！ 跑在最前面的，正是左哨！还有两挺加特林！ “给我狠狠打！” 事不宜迟，两挺加特林刚刚架好，望着一直叫嚣的浩罕兵，楚辰下达了射击命令！ “哒哒哒哒哒……” 由于蒙蒂尼机枪一直在冲着东侧金顺部射击，当后侧加特林的弹雨射来，蒙蒂尼迅速哑火。 浩罕兵最大的倚仗消失了！ “冲啊……”金顺的部下迅速向前冲去。 三百多浩罕兵，瞬间被淹没在了人海中…… 第52章 态度转变 随着绷塞奇部的覆灭，古牧地之战也彻底结束。 此次战役，西征军共歼灭城内守军六千余人，投降一千。 投降的主要是王治和金中万的部下，绷塞奇率领的浩罕老兵，全部战死。 “董将军，刘将军召集所有营官以上人员去城中心议事！” 刘锦堂的亲兵在整个古牧地城中穿梭，通知着所有的将领。 议事？ 正在董福祥身边的楚辰，眉头一挑。 这么着急，他大概知道此次会议的内容，定然是因为那一封乌鲁木齐守将马人得的《答王治书》的内容，让刘锦堂感觉到了战机！ 乌鲁木齐等地守备空虚，正是一举收复的好时机。 作为一名百战将军，刘锦堂定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可是，一件事必须要在大军出发之前落实，于是在董福祥出发前赶忙跑到董福祥的跟前。 “将军，我有一事，需要劳烦您向刘将军禀告。” “哦？” 董福祥还以为他是为军功之事，心中稍显不悦，这楚辰也太心急了。 战斗还在继续，哪是谈什么军功的时候！ 楚辰没有注意到董福祥不悦的表情，因为这事儿太着急了！ “刘将军答应过我，古牧地之战结束之后，就让前去充当救护兵的左哨官兵归建，希望将军务必要让刘将军履行承诺，让所有左哨士兵归建，这对咱们董字三营后续战斗也有很大的帮助！” 董福祥见楚辰找他原来是说左哨归建这事儿，心道自己错怪了楚辰。 是啊，从开始战斗到现在，楚辰没有提过一次军功之事，又怎会争功呢？ 不过楚辰所说之事董福祥倒是相当赞同，左哨士兵现在仅有四十人，在战斗中就已经如此所向披靡，若是一百二十余人全部归建，那该有多强的战斗力！ “此事本将知道了，定然会请将军下令的……” 见董福祥如此说，楚辰心中满怀希望。董福祥和刘锦棠的关系非同寻常，由他出面，可能性很大！ 他之所以想让左哨士兵尽快归建，是因为另一个原因。 南线刘锦堂收复乌鲁木齐等地之后，金顺会分兵去攻打北边的玛纳斯。 玛纳斯的战斗，将是整个西征中最残酷的一场战斗。 由于玛纳斯敌军的顽强抵抗，加上金硕贪功以及指挥不当，伤亡很大，直到刘锦堂派兵前去支援，才拿下了那个弹丸小城。 楚辰不想让现在在金顺部队中的左哨士兵前去，在金顺不恰当的指挥下，徒增伤亡！ 若是由他带领左哨士兵，再加上兰州机器制造局制造出来的连发步枪、手榴弹和迫击炮，就可以避免很大的伤亡。 这可是他的家底，不想因为别人的指挥不当，出现不必要的伤亡！ “董将军，你的董字三营可是大显神威啊，这第一支登城的队伍就是你们啊！” 收到通知的各个将领，迅速向刘锦堂之处靠拢，总兵谭拔萃见到董福祥便打趣的说着恭喜的话。 董福祥是何等的精明，看到与刘锦堂并排而立的金顺，后者脸上已经是一副不悦的表情。 攻城之功没争到，城内歼灭战又遭到阻拦，怪不得他会脸色阴沉。于是董福祥回应道:“嗨，这古牧地之战大家都是一样的，金帮办的部队也是和我们同时进城，只不过一南一北而已。而且还歼灭了绷塞奇这跟硬骨头，我看北线可比我们能打。” 果然，听到董福祥的话之后，金顺的脸色逐渐变得和颜悦色起来，看董福祥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看到最后一人已经到了，刘锦堂便抬手制止了大家的讨论。 环视众人，刘锦堂身上威势不减，西征军主将的身份，让他举手投足间散发着强大的自信。 “刚才星五所说不错，古牧地之战，有赖于大家同心协力，才如此快速的歼灭守军。” “不过，现在有一个新的情况！” 新的情况？ 众人听见刘锦堂说有新的情况，都是一脸的纳闷，这守军都被歼灭了，还有什么情况？ 只有两人一脸的平静，一个是金顺，另一个就是董福祥。 金顺是因为刘锦棠在召集众人之前，就已经与他进行过商讨。 至于董福祥，那封信就是经他手交给刘锦棠的，他又怎会不知？ “根据截获的《马人得答王治书》可知，乌鲁木齐与迪化以及伪王城现在守备空虚，正是一举收复的好时机。” “我决定，金帮办率所属各部留守古牧地，处理敌军后续事宜。我部将向乌鲁木齐进发，待乌鲁木齐收复之后，金帮办所部北上收复玛纳斯！” 众人听闻，面露振奋之色。 要收复乌鲁木齐了！这可是北疆最重要的一个城池！ “谨遵大人命令！” “此事我会写信向左大帅汇报，现在我将后续的安排说一下……” 按照刘锦棠的安排，整个大军分三路。 余恩骑兵三营，谭拔萃骑兵四营为左路，总体由余恩虎负责。 黄万鹏骑兵三营，谭上连步兵四营为走右路，总体由黄万鹏负责。 谭慎典步兵三营，庄伟、谭和义的炮队为中军，由谭和义总体负责。 刘锦堂则亲自率领董字三营前出，作为大军的先锋，直插乌鲁木齐！ 部队安排完毕，就在刘锦堂打算让各位将官回去准备之时。 董福祥的声音突然响起:“将军，还有一事。我中军营左哨士兵，按照你的计划，古牧地攻下之后，就该归建了，我建议出发前让所有人归建，不然不利于我部的乌鲁木齐之战……” “什么！” “可不能让他们走啊！” “是啊将军，我看还是直接让他们就近归入各营吧……” 董福祥话音刚落，众位营官们居然争先恐后的想要把左哨救护兵留到自己的部队。 什么情况？ 这种场景让刘锦堂有些震惊。 这和开始时的场景完全不一样啊。 当时左哨救护兵分到各营的时候大家都不想要，嫌多了个累赘，现在是怎么了。 细问之下，众人的解释让刘锦堂终于知道了原由。 原来，从奇袭黄田，到扫清外围据点，再到古牧地攻坚战，各营的救护兵们发挥了巨大作用。 有的救治完伤员就拿起枪参加攻坚的。 有的在极其危险的情况下仍不放弃伤员，一直把伤员背到安全位置而导致自己负伤的。 有的在敌人的枪口下硬生生将重伤员抢回来的。 每当重伤员因为危险让救护兵赶快撤离时，他们总会扔下一句:“俺要是把你扔下了，俺们哨官肯定就不让俺回左哨了。” 挂在他们嘴边最多的，是一句“俺们哨官说过”。 在战后统计击杀敌人数量时，很多营杀敌最多的人，竟然是那加强过来的救护兵！ 其实各位营官们并不是因为没人救护而想把左哨士兵留下，经过多次战斗，各营的救护兵早就培养出了一批合格的学生。 按理说让左哨士兵归建根本没有太大影响！ 可是各位营官们，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 见识过左哨士兵的勇猛，小心思便活泛起来。 那可都是个顶个的好兵，这吃到嘴里的肉，又有谁想吐出去呢？ 刘锦堂知道了缘由之后，望向董福祥的眼神中有不解，有犹豫…… 不解的是，左哨士兵这骁勇善战的样子，与左大帅信中暗示的有些怯战之事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犹豫的是，到底该不该把救护兵留给各营。 思考再三，刘锦棠还是下定了决心，既然答应过楚辰，临时反悔不是主将所为啊。 而且，他也想看看，众人嘴里被夸上天的左哨士兵，归建之后究竟能发挥出什么样的战斗力！ “军令怎可朝令夕改，各营回去之后迅速让左哨士兵归建，时间为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后，按照我的部署，向乌鲁木齐进发！” 第53章 左哨归建 刘锦棠的军事会议结束之后的两个时辰，一个个左哨官兵，从古牧地城池中的各个角落，兴奋的向楚辰所在的地方聚拢过来。 各营士兵，特别是被这些救护兵救治过，都眼含不舍。 对于他们来说，被救治的，不光是受伤的身体。 很多人，被左哨士兵那种对于民族的认同，对于战斗的狂热，对于百姓的热爱，对阿古柏军队的痛恨，所深深感染。 仿佛多年战斗后褶皱的心灵被抚平了。 和他们的不舍不同的是，当听到返回的营官宣布可以归队后，左哨士兵的脸上，是一片狂喜之色。 终于可以回去了！ “报告，马小四归队！” “报告，余鸿乐归队！” “报告，江辰安归队！” “二排到齐！” “三排到齐！” “四排到齐！” “报告哨官，左哨一百二十二名官兵全部到齐！” 列队完毕的左哨队伍前，楚辰沉默良久。 眼神扫过每一名士兵，当一幅幅熟悉的面孔重新出现在眼前，楚辰的眼睛湿润了。 他们有的脸上沾满了黑灰，有的胳膊上缠着绷带，有的衣服上沾满了鲜血。可是他们的身姿依然挺拔！他们的士气依然高涨！他们的眼神依然坚定！ 这就是左哨，一个不会被任何困难打倒的集体，他们只会越战越勇，直到踏上山巅！ 无人扶我青云志，我自踏雪至山巅！ “欢迎各位勇士归队！在接下来的大战中，希望所有左哨官兵，同心协力，浴血奋战！” “同心协力！浴血奋战！” 一百多名士气高昂的官兵同时重复这一句话，怒吼的声音整齐响亮，冲破云霄，满含着一股舍我其谁的霸气！ 经过这一次分开之后，重新齐整的左哨，空前团结。 远处的刘锦堂默默注视着左哨官兵的集合，心中震撼，这个楚辰，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曾经普普通通的甘肃防军，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此时此刻，他仿佛被左哨官兵的豪气所感染，心中胜战的欲望更加强烈！ “出发！” 随着刘锦堂一声令下，西征军冲出古牧地辑怀城，以一往无前的姿态，向着乌鲁木齐，进发！ 董字三营为首，策马疾驰。 处于中军营的左哨，现在看起来齐装满员，也甚是威风。 古牧地距离乌鲁木齐仅有四十里，策马而前，只需要一个小时就可以到达。 要趁着阿古柏的援军没有到达，迅速拿下该城！ 以乌鲁木齐为依托，既可以防守住南疆阿古柏军队的反扑，也可以安下心来，去解决北侧的玛纳斯。 “白将军，你这是要往何处去？” 白彦虎带领从古牧地带回来的三千骑兵，已经拥挤在乌鲁木齐西城门。 却被守城士兵死死拦住。 守将马人得听闻消息以后，火速前来质问。 “哈哈哈，是马将军啊，我欲带三千人马前往乌鲁木齐西侧的雅玛里克山布防，若那西征军前来，你在东，我在西，两方夹击，定然能够取得巨大战果！”白彦虎振振有词。 马人得望着白彦虎队伍中的情形，明显和他所说的话毫不相符！ 白彦虎车队之中，光装满金银财宝的大车就有数十辆。 至于他手下的骑兵，个个也是腰里怀里鼓鼓囊囊，这哪是去布防，分明是要跑才对！ 马人得素来听闻白彦虎的凶名，也知道他逃跑的本性，所以坚持不让白彦虎离开:“白将军，此时我们应该据城而守，乌鲁木齐墙高城坚，定然可以坚持到援军到来！” 白彦虎心想古牧地上万的守军都被西征军打趴了，这乌鲁木齐算上自己的三千骑兵，也仅有五千人，拿什么防守？ 见马人得不愿让自己离开，白彦虎失去了耐心。 不能再等了，刘锦堂如果追了上来，谁都跑不了！ 白彦虎也不再和马人得啰嗦，命手下冲往城门处，打开城门后，大军从西城疾驰而出。 正如马人得所料，出门之后的白彦虎，根本没有向西往雅玛里克山行军，而是调转马头，向南疆方向头也不回的走了。 马人得气的破口大骂，但是也无可奈何。眼见大势已去，自己也该早谋出路！ 马人得迅速命令本部亲兵收拾东西。他白彦虎跑了，让自己留守乌鲁木齐当替死鬼，想得美！ 于是在守城士兵愤恨的眼神中，马人得带本部亲兵一千人从南城门夺门而出，也向南疆逃窜了。 两个将领都跑了，城中只留下一千老弱残兵。 城墙上的军官面面相觑，怎么都走了，只留下他们在风中凌乱。 “将军，前面就到乌鲁木齐的门户，七道湾堡了！” 新疆地形俗喻“三山夹两盆”。北为阿尔泰山,南为昆仑山,天山横亘中部,把新疆分为南北两半,南部是塔里木盆地,北部是准噶尔盆地。 乌鲁木齐位于准噶尔盆地南沿的丘岭地带，山脉众多，因此道路比较曲折。 有两条像脱缰野马似的河流直穿区域内，就是水磨沟河和乌鲁木齐河。 河水经常泛滥成灾而产生局部改道，形成弯弯曲曲的河床。 人们又多倚水而栖，所以，按好记为准则，产生许多带\"湾”的地名。 七道湾堡由此得名，它是乌鲁木齐北边的门户，距离乌鲁木齐仅有十里，想要攻占乌鲁木齐，必须先拿下七道湾堡。 就在刘锦堂打算让大军准备攻击之时，前方哨探来报:“报告将军，七道湾堡空空如也，乌鲁木齐守军不多，很多人已经向南逃窜了！” 见此情形，刘锦堂下令少量人马留守七道湾堡，人员疾驰乌鲁木齐！ 很快，大军抵达乌鲁木齐附近，刘锦堂见城上只有三三两两的守军，命人开始准备进攻。 却没想到，董字三营随军携带的小炮才刚发射了一发炮弹，北城门就被打开了。 炮队的士兵一脸蒙圈，刚才的炮弹也没打中城门啊，它怎么自己开了？ 原来，守城士兵知道抵抗只是送死，况且两位将军都已经跑了，干脆投降算了。 刘锦棠见此情景，命董字三营左营留下占领城池、接收降兵。 并留下命令，大军到达之后，左右两路继续向南追击，中路留下占领乌鲁木齐。 刘锦棠不再耽搁，自己带剩下两营绕城而走，继续向南追击…… 第54章 又缺钱了! “报……” “将军，哨探发现从乌鲁木齐逃走的部队已经进入达坂城，达坂城数十里里外发现阿古柏大队援军！” 阿古柏的援军到了！ 刘锦堂听到哨探的报告，命令后侧大部队停止行军。 看着巍峨的天山，以及山脉中间通往南疆的通道。 刘锦堂轻叹一口气。 阿古柏的援军来了，看来趁势收复达坂三城的计划要停一停了。 也罢，还是按照大帅的计划，将北疆彻底光复再说吧。 “咳咳……” “传我命令，全军撤回乌鲁木齐！” 刘锦堂的咳嗽越来越严重了。 前些年征战落下的病根，到了这西北操劳日盛，老毛病又开始犯了。 “辰哥，怎么撤了？这还没开始打呢。” 方伯韬看着大军向乌鲁木齐的方向返回，心中很是不解。 从古牧地到这天山脚下，长途奔袭百余里，一枪未发就要撤退，还真是有些不甘。 “伯韬，稍安勿躁，听令行事。最北边的玛纳斯不收复，这南疆怕是一时半会儿打不了了。” “玛纳斯？那弹丸小城不是唾手可得？”连日来摧枯拉朽一般的战斗让方伯韬信心很足，对于阿古柏和白彦虎的军队不屑一顾。 楚辰的目光远眺北方，似乎要穿越整个准葛尔盆地，落在那数百里外的玛纳斯。 面露苦笑，要真是那么顺利就好了…… 此时数百里外的原野上，来自昌吉和呼图壁的守军，夹杂着众多两地的民众，正在向着玛纳斯转移。 北疆的城池分布，最南侧为乌鲁木齐，最北侧为玛纳斯，中间夹着古牧地。这三个城池是最坚固，防守能力比较强的三个地方。 现在三个城池已经被西征军攻陷了两个，大军势如破竹。 处在乌鲁木齐和玛纳斯中间的昌吉和呼图壁是小城，防守能力不强。 古牧地和乌鲁木齐都防不住，更别提这种小城了。 于是两城的守军直接放弃防守。 将城内的民众以及守城的军队一起赶往玛纳斯，企图利用玛纳斯的坚城做最后的抵抗！ “将军！呼图壁和昌吉的守军都逃往玛纳斯了！还将两地的百姓全部裹挟而去！” 金顺听着亲兵的汇报，仔细研究着北疆的地图。 喃喃道:“这北疆就剩玛纳斯了啊……” “将军，这正是我们大展拳脚的机会，刘锦堂的部队南线收复了乌鲁木齐，那是敌军放弃的城池，不足夸赞。” “现在玛纳斯城坚兵多，若是我们将其攻下，那绝对是一个大功！” 萨凌阿的话，让金顺心动。 自己作为八旗将领，在这西征军中虽然居于刘锦堂之下，但是作为新疆帮办大臣，也不能比那湘军出身的人差了。 况且，就在近期，北边传来消息，被敌军赶跑的玛纳斯民团首领孔才和徐学功，已经攻占了玛纳斯北城！ 现在叛军全部龟缩在南城，大军一到，南北夹击，那还不是势如破竹？ 事实并不像金顺想的那么简单。 殊不知北城之所以被轻易攻陷，是一个巧合！ 而这个巧合又影响了金顺的判断。 孔才和徐学功两人带领的民团去进攻玛纳斯时，北城的兵力正好前去支援乌鲁木齐，结果还没到地方，乌鲁木齐已经丢掉了。 所以他们攻击的北城，是一座空城！ 回到玛纳斯时，北城已失，以前北城的守军只能躲进南城。 再加上昌吉和呼图壁撤退而来的守军，现在的玛纳斯南城就如铁桶一般。 “传我命令，大军做好准备，待大帅军令一到，立马出击玛纳斯！” “遵命！” 此时的肃州大营，众多将领沉浸在喜悦之中。 古牧地、乌鲁木齐全部收复，短短几天之内这北疆就要全部平定了！ “大帅，我看这北疆平定就在近几日了，我西征军所向披靡，阿古柏的好日子到头了！”卓胜军将领金运昌兴奋地说道。 安远军易开俊听到金运昌的话，也随声附和:“是啊，这刘将军速度也太快了，将大帅缓进急战的策略发挥的淋漓尽致啊。照这么下去，我看接下来的战斗用不到我们了……” 左宗棠听着众位将领的讨论，他刚刚将近期的战果说出来，帐内的将领们就讨论不停了。 嘿，这小家伙。 左宗棠在看到战报中关于楚辰的部分，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先登、斩将，这左哨竟以四十多人夺取了两大功劳。 这还是在自己误会了楚辰，刘锦堂将左哨分兵的情况下完成的。 呵呵，这个楚辰还真是个可造之材。 接着往下读，左宗棠的脸色逐渐变得沉重。 帐内众位将领也是一头雾水，刚刚大帅还是满脸喜悦，也不知道战报上又有了什么事，竟让大帅的脸色变得凝重。 营帐之内的氛围急转直下，刚才还喧闹的营帐，随着左宗棠的沉默而变得安静起来。 左宗棠也不顾众人的反应，边看战报，边研究着地图。 然后对着刘典说道“伯敬，你快算算，如果北疆一直打到11月，还需要多少银两。” 刘典是西征军掌管后勤之人，大帅的询问让他摸不着头脑。 北疆不是马上收复了吗？11月是怎么回事？ “大帅，大概还需要两百万。” “不对，是三百万啊。因为我们又得向新疆增兵了。”刘锦棠放下战报，缓慢的说道。 身旁的施补华感觉很奇怪，于是向左宗棠询问:“大帅，刚刚还说大军势如破竹，怎么又突然要增兵了呢？还要打到11月？” 左宗棠沉吟片刻，将书信递给施补华:“均甫，你自己看。这金顺请命攻打玛纳斯，刘锦堂也赞同，理由是自己身体不适。金顺去打玛纳斯，我看这时间短不了。” “大帅，金帮办也是随您南征北战的老将，又有将近两万的兵力，不可能会打那么久吧。” “均甫，这跟着人打仗和自己指挥打仗是两码事啊，金顺为人敦厚，可是不适合干主将啊。他比刘锦棠的资历老，而且刘锦堂在前期作战中有了很多功劳，所以金顺请战，刘锦堂也只能同意。” “玛纳斯城小而坚，守军又都是不可能投降的顽固分子。金顺去打玛纳斯，后期肯定要向刘锦堂求援。刘锦棠的部队去支援金顺，那他的乌鲁木齐必定兵力空虚。如果不派援军过去，那南边的白彦虎和阿古柏如果知道情况前来进攻，乌鲁木齐就危险了！” 左宗棠的一通分析，让帐内的所有人都明白了现在的局势，对于大帅的担心相当赞同。 见大家了解了情况，左宗棠仍然忧心忡忡:“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没钱啊，各省协饷还有拖欠，现在又需要大笔银两，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门外走进一人，他的话让左宗棠和帐内的众人瞪大了眼睛。 “大帅，钱来了！” 第55章 来钱之道 “钱来了？” 左宗棠与众人盯着刚走进帐内的赖长等人，皆是一脸的疑惑。 这赖长的机器制造局自从建立之后，基本上就是属貔貅的，大量的银子陆续投入，除了生产部分武器，可是没见他往外吐过一两银子。 这次，太阳怎么打西边出来了？ “云亭啊，你说的这银子来了是何意？”左宗棠迫不及待的询问着赖长。 后者则是脸上颇有自得之意，这次，终于扬眉吐气了！ “大帅，银子，就从这三种武器上来。” 赖长说完，众人才将目光挪到他身后几人所携带的东西上来。 只见赖长带来的几人，总共携带了三种武器。 正是楚辰提供给赖长的一枪一弹一炮，枪弹炮！ 帐内的都是武将，对于最前面的毛瑟m1871步枪都不陌生，从外观上看并没有太大区别。 可是对于后面的两种，大家都是摸不着头脑。 那一颗颗木柄钢头的小玩意儿，还有后面几人搬来的“小炮”模样的东西，大家从来没有见过。 见赖长语气笃定，左宗棠竟然对于这些物品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哎呀，云亭？这是……都是制造局生产出来的？” “哈哈哈，大帅，这是楚辰设计的武器啊，你忘啦？帐内太小，请大帅移步到射击场，属下为大帅一一演示。”边走赖长边将楚辰与他深夜交谈之事向众人说了一遍。 左宗棠和众人的反应一样，一听是楚辰设计的武器，既失望又好奇。 失望的是这楚辰作战确实勇猛，可是他还会设计武器？ 这赖长也着实有点夸张了。 可好奇的是作为武器专家的赖长都这么兴致勃勃，难道真有什么过人之处？ 众人首先来到射击场。 赖长让随行的一人进行示范，此人也是机器制造局专门的武器试验人员。 接过步枪之后，只见此人从腰间子弹带内拿出一板一弹。 对，就是一板！ 区别于以前单发装填不同的是，这一板子弹共有五发，用一个桥夹将弹药底部夹住，五个子弹排成一排。 “云亭，这是何意啊？子弹这么放置，还如何装填啊？”施补华和赖长关系很熟，所以也毫不避讳的询问。 众人也是一样的疑问，之前的枪支要么是单发步枪，需要打一发装填一发。 要么是管状弹仓，子弹一颗一颗装进管状弹仓内，首尾相连。 “均甫，稍安勿躁，你且慢慢看。” 施补华的眼光随即就被演示人员的动作吸引了。 只见这人拉开枪栓之后，将桥夹树直放置，在枪身上方装弹的位置，手指按住金黄色的子弹，向下用力一压。 传来“啪”的一声，五颗子弹便全部被推进了枪内，桥夹被取出。 “这……这怎么五颗子弹全进去了！”老湘军将领徐万福的疑问脱口而出。 赖长冲他一笑，并未解答，而是冲着试验人员下达了射击的命令。 只见此人动作娴熟，上膛，瞄准，射击。再上膛，再射击…… 五发子弹很快就打完了，由于没有特别注意精度进行瞄准，因此速度很快，五发子弹也就不到二十秒的时间就射击完毕了。 射击完毕之后，枪支回到了赖长的手上，见众人惊异的目光，赖长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大帅，这是根据毛瑟1871改制的步枪，将原先的单发射击改成了连发射击。奥妙就在于这个盒式弹仓上……” 经过赖长的讲解，左宗棠和众位将领总算明白了这支步枪的秘密。 纷纷拿起枪来研究，可是拉开枪栓只能看见有个弹仓，至于里面具体什么构造倒是仍然一知半解。 即便如此，作为常年战斗的将领，大家都知道这支步枪意味着什么。 在战场上，射速的提高对于战斗异常重要。 后膛枪之所以能终结前膛枪，也是射速上有了飞跃。 至于这使用盒式弹仓的步枪，熟练的士兵可以在一分钟内打出二十发子弹，这绝对是一个伟大的改进！ 此枪一出，那么所有的单发步枪便落伍了。 管式弹仓也要面临淘汰，因为使用管式弹仓时子弹是前后首尾相连，害怕走火所以子弹都是圆头的，杀伤力有所减弱。 盒式弹仓就没有走火的顾虑，可以把子弹做成尖头弹，杀伤力也会猛增！ “不错不错！”左宗棠摩擦着手上的步枪，爱惜之情溢于言表。 即使赖长所带来的后面两种武器都差强人意，就凭这步枪的改进，也绝对是能有无穷好处的。 “大帅，那我们进行第二种？”赖长心中憋着一股劲，这步枪还只是开胃菜呢，后面的两种武器才是杀招！ 在得到左宗棠的应允之后，赖长接连展示了手榴弹和迫击炮。 面对两者强大的威力，在场的所有人震惊不已。 “云亭啊，这真的都是楚辰设计的？” 左宗棠见过这三款武器，心中对于西征信心更足了。 但是这三款武器，竟然全部出于那只有二十岁的楚辰之手。 匪夷所思！ 赖长很享受今天这种感觉，制造局总算扬眉吐气了一把！ “当然了大帅，这泼天的功劳谁会相让？全都是楚辰的手笔啊，要我说这楚辰在跟着柳成祥做生意期间，接触最多的就是洋人，是个搞洋务的苗子！” 左宗棠心想，何止是搞洋务的苗子，在军中更是一把好手。 “云亭，这武器威力大是确实，可是怎么靠它来银子呢？” 施补华和众位将领不同，别人在感慨武器的威力，可他还在惦念着军费。 “均甫，银子好办。按照楚辰的设想，我们将步枪和手榴弹用于公开，迫击炮保密。而步枪和手榴弹与洋人进行谈判，采取只卖武器不卖技术的方式，签下订单，他们付下的第一笔定金，就是大军军费！” “洋人会买咱们的枪？” “这种盒式弹仓技术，只有买了枪他们才能掌握，对于这种先进技术，那个国家肯落后呢？” “那他们如果只买少量呢？” “不卖！各国购买至少以十万支为底线，少了不卖！” 赖长的话左宗棠听明白了，就是打一锤子买卖的打算，因为这盒式弹仓和手榴弹一经出现，很快就会有仿制。 那么还不如现在趁着大家都不知道，将这种新武器开始售卖。 你想掌握这种技术，就必须购买，而且至少购买10万支步枪以上，否则就不卖。 想来各个列强国家都不会放弃这次提升武器装备水平的机会。 这赚来的钱，既可以做大军军费，也可以用来扩大制造局生产线，扩大产能订单就会更多。 毕竟就算列强通过第一笔订单掌握了技术，还有那么多小国家呢，还有清朝全国各地的部队呢？ 他们没有生产能力，只能从制造局购买！ 这一个良性循环一旦形成，那制造局将会源源不断的盈利。 众人心生感慨，列强要从我们这买武器，这还是头一遭啊！ 第56章 四品营官 “好！咱们终于可以在洋人面前硬气一次！” 左宗棠相当开心，刚才他已经决定要让胡雪岩再想办法找洋人贷款了。 结果三款武器一出，没想到，形势突变！ 从向洋人借款，到赚洋人的钱，特别是在洋人最擅长的武器这一领域上赚他们的钱，这感觉岂能一样？ 左宗棠的心情从阴转晴，众位将官的内心也放松了下来，仿佛压在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回到营帐，左宗棠立刻命施补华起草军令:“令，金顺部迅速出击，突袭玛纳斯！刘锦棠部坚守乌鲁木齐、昌吉、呼图壁等地，适时支援玛纳斯攻城。” “令，董字三营哨官楚辰因先登、斩将等军功，又帮助制造局改良武器立下大功，擢升营官，四品都司衔！迅速组军，顶戴花翎待朝廷批复之后即刻送至！其余诸人的军功，待北疆克复一同奏请。” 左宗棠作为南征北战的大帅，军令下达之时众人只觉一股威势在营帐内蔓延，令人生不起一丝一毫的违抗之意。 雷厉风行，肃杀之气蔓延…… 战斗，要开始了！ 此时的乌鲁木齐，整体处于一种边休整边备战的状态。 一方面刘锦堂部署兵力对于乌鲁木齐等城进行防守，并且练兵以准备接下来的战斗。 另一方面，开始恢复民生，号召因为战争而流落在外的当地人返回，并组织各类商业设施重新开业。 一幅欣欣向荣的景象从乌鲁木齐开始，向四周的各个城市蔓延…… “他奶奶的，那是哪个队！动作如此之慢，排内的每个队要重视互相掩护！” 乌鲁木齐城西的山坡上，正在操练的士兵，听着楚辰不断传来的咆哮声，一次次重复着进攻的过程。 克复乌鲁木齐之后，楚辰让左哨士兵休整了一天，而后便将部队拉到西侧的山地进行操练。 他一天也不敢停歇，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他知道玛纳斯之战很快就要打响，金顺部独自攻打玛纳斯必然够呛，后期肯定要刘锦堂的部队去支援。 “楚大人……”一匹快马停在楚辰身边，气喘吁吁的士兵下马后来不及歇息，继续对楚辰说道:“刘将军让你去城中的营帐找他！” 听到这话，楚辰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难道，要打仗了？ 委托方伯韬带左哨官兵继续操练，楚辰上马向城中疾驰而去。 “哨长大人，这将军叫哨官前去，是不是要打仗了！” 望着楚辰匆匆远去的身影，几个排长围到方伯韬身边，三排长江辰安鬼鬼祟祟的向方伯韬打探。 “估计差不多，哨官大人可是一直在让我们备战，你们可不能偷懒啊！” “嗨，你放心，这帮小崽子没有一个偷懒的。这么多次战斗，大家都知道了，哨官大人在泾阳带我们操练的内容，在战场上真有用！” “是啊，咱们一百多号人只有两个胳膊负伤了，一个重伤都没有，还不是因为当时操练的多！”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言语中都是对楚辰的佩服。 虽然在之前的战斗中，整个西征军的伤亡都不大，但是能做到全部人员一个不少的，也不多。 此时城中的营帐之内，刘锦堂正在和肃州来的金运昌交谈。 “运昌，大帅怎么派你过来了！”刘锦堂没想到，这次前来传令以及运送物资的人，会是金运昌。 金运昌作为卓胜军的统领，手底下共有步兵六营，马队四营，在肃州预备队中是妥妥的大头。 “哈哈哈，毅斋兄，大帅这是让我先熟悉熟悉路线啊。等到北疆克复，你们进军南疆之时，可能就是我等来替换你们防守北疆了。” “真羡慕你们啊，纵横这天山南北，将安集延（浩罕国）来的人给他打趴下！你们打的真不错，大帅对你们的进展很满意！” 金运昌一直待在肃州，期待着向新疆进发。 可是看这个形势，自己的卓胜军不知道还能不能赶上战斗！ “哈哈哈，大帅过奖了啊，都是按照他的计划来的，还能打不赢？” “不过运昌，这次来有没有给我们带些好东西？” 刘锦堂关心更多的是武器，经过前期的战斗，后勤补给出现了一些缺口。 “那当然，武器弹药，粮食饷银，大帅都给你们准备了。还有几个秘密武器……” “秘密武器？” 金运昌看着刘锦堂惊异的表情，并没有立刻告诉他，而是神秘的说道:“哈哈哈，等楚辰那小子来了，你就知道了。” 还得等楚辰来了才知道？ 就在刘锦堂纳闷之际，楚辰已经快步走进了营帐。 “将军，楚辰前来报到！” 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的楚辰，站在营帐中，军姿挺拔，脚底生根，浑身充满了力量感。 金运昌心道，不愧是大帅看好的人！ 这精气神，着实是有点东西啊。 “好了，大家安静……” 见楚辰已经到了，刘锦堂示意帐内人员安静下来。 随后便宣布了大帅的军令。 金顺前出攻打玛纳斯大家并不奇怪，因为之前刘锦堂就已经说过。 可是这楚辰，居然一举从哨官擢升到营官，这可是连跳好几级啊！ 哨官是七品，都司是正四品，已经是中级军官了！ 其实此时的湘军、楚军、淮军的官职普遍要比绿营官职要高。 哨官也就是连长，可以对应正七品把总、正六品千总。 营官也就是营长，可以对应正五品守备、正四品都司、从三品游击。 说是从七品升四品，其实也就是从连长升为营长。 先登、斩将之功大家都知道，对于楚辰在战斗中的英勇其实大家并没有异议，可是后面那句“帮助制造局改良武器立下大功”让大家摸不着头脑。 楚辰改良武器？ 立下大功？ 这功难道比军功还大？ “楚辰啊，除了任命之外，赖总办还让我给你带来了一些武器，大帅也安排说是带来的这几款特殊武器由你来分配，毕竟你更知道他们的用途，你给大家展示展示？” “遵命！” 楚辰心中也是兴奋，除了自己升职之外，这赖长居然真把几个东西整出来了！ 随后和肃州射击场相同的一幕，在乌鲁木齐的射击场又重新上演了一遍。 等到最后一款武器，迫击炮射击完毕。 刘锦堂和众位将领的表情和金运昌他们之前一模一样。 震惊！ 极度震惊！ “这射速也太快了！还能装尖头子弹……” “这手榴弹要是扔到阿古柏军队中，那不得炸死一片！” “巷战时候也用得着啊，一颗手榴弹扔进房间，还需要冒着危险往里冲吗！” “这迫击炮更牛，躲在城下战壕里发射，这射击的角度，那躲在城墙后面的敌人都得完蛋！” 众人议论纷纷。 作为亲历过西征作战的将领，与装备有机枪大炮的阿古柏军队作战的经历，让他们更能体会到这三款武器的用处。 怪不得楚辰能一跃成为四品都司！ 想到按照金运昌的说法，大帅将几款新武器的分配安排给了楚辰。 也就是，他说给谁就给谁！ 几个将官同时注视着楚辰，眼神热切，就像看新媳妇一样！ 第57章 如何招兵 西征军刘锦棠的大帐内，各位将军营官站立两侧，目光热切的注视着楚辰。 这下子，楚辰感觉如芒在背。 僧多粥少，这可是给他出了个大难题啊！ “将军，我看这新式武器分配一事，就由您来定夺吧……”楚辰实在不想成为众矢之的，于是便想推脱给刘锦堂。 可是刘锦堂却根本不上钩。 他分配这批武器倒是可以，但是大帅指明要让楚辰分配，分明是想趁此考验一下他，看看他是不是晋升之后志得意满，没有分寸。 自己插手，岂不是打乱了大帅的安排？ 况且，自己也想看看，这刚刚晋升之后的楚辰，是如何来处理和其他各营的关系。 “大帅有令，谁敢违抗，我看楚辰你就快点分配吧。” 见刘锦堂不接招，楚辰只好勉为其难的来分配这批武器。 其实他非常想将这批武器全部搬到董字三营，不对，准确的说，现在应该是董字四营了。 楚辰虽然任营官，还归在董福祥手下，成为董字第四营。 人手，则以左哨官兵为基础，从刘锦棠手下的32营进行招募。 可是他知道不能那么做。独吞，那岂不是成了众矢之的。 武器本来就少，全部归自己肯定会引起众怒，而且从作战上讲，也确实不合适。 毕竟西征军后期要经历的战斗很多，每一支部队多一些武器，伤亡就会少很多。 怎么办呢？ 平均分？ 那自己确实吃亏了啊，不能让他们那么便宜的就把武器分走。 楚辰沉思良久，脑海中突然有一个词蹦了出来。 人手！ 对啊，自己缺的是人手，他们缺的是武器。 想要好武器，那就拿人来换！ 想出了对策，楚辰心情舒畅，开心的对众位将官说道:“诸位大人，这武器呢，数量比较少，实在是不好分，全部拿回董字三营呢……” 楚辰故作停顿，先吊一吊大家的胃口。 果然，这大帐之内的将领听到这话，脸部表情异常精彩，可以用吹胡子瞪眼来概括。 “那能行吗，怎么能独吞啊！” “刘将军，这样肯定不行，我们不同意……” 楚辰见众人这样的反应，接着说出了他下面的话:“……明显是不合适的。平均分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有个条件……” 众位将官听见楚辰要把这武器平均分，心中开心异常。 瞬间变成一个个面和心善的样子，全然忘记了刚才吹胡子瞪眼的狰狞。 “哈哈哈，楚辰，别说一个条件，就是十个我也答应。” “对啊，只要你把这些武器分好，其他都好说！” 楚辰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那就别怪我提要求了！ “我的条件也很简单，就是招兵！诸位大哥也知道，小弟刚刚当这营官，手底下没有兵马的营官叫什么营官，所以说需要各位大哥支援支援……” 刚才还和颜悦色的众位将官，听说要从自己手底下要兵，顿时有些犹豫起来。 这手底下兵倒是不少，给他一些也无所谓，可是万一楚辰把好兵都要走了，那可咋整。 见众人犹豫，楚辰猜到了他们的顾虑，继续补充道:“诸位大哥放心，这样，我营招够九百人，咱们三十二个营，一个营三十，平均到一个哨才六个人，不多吧？” 见大家还没有下定决心，知道这群人不见兔子不撒鹰，于是继续诱惑:“再加一点，只要让我把兵招满，我可以帮大家无条件培训一批人才，主要是使用手榴弹、迫击炮的人才。这两款武器，你们拿回去，想要全部掌握并应用于战斗，怕是要很长时间吧？交给我，三天，给你们教出一批教官来！” 楚辰可是使出了浑身解数，这些老将再不答应，那可要大出血了。 众位将领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见条件差不多了，总算是答应了下来，但是也没有那么畅快:“楚辰，我们答应了，但是也有一点，去挑兵的时候我们每个营要定几个你不能挑的，其他的随便你。” 楚辰心道还真是难缠啊，这整天带兵的人就是鬼精鬼精的。 终于，在经过一番唇枪舌战和心理交锋之后，武器分配完毕。 数量不多的武器分完，留给自己的更是捉襟见肘。 董字四营由于每次都是先锋，又是楚辰所在的部队，分的多一些，总共分到了一千支步枪，每人四颗手榴弹，八门迫击炮。 枪支根本不够人手一把，但是部分部队配备了温彻斯特杠杆步枪，那也是连发，倒是不用更换。 当然，这些数量，并没有算上楚辰私藏的。 原来，金运昌将武器数量交给楚辰之时，楚辰便起了心思。 分配的时候楚辰故意说少了数量，给自己留了五百支步枪，四门迫击炮，还有少量的手榴弹。 分配完毕，大帐内重新恢复了和谐的氛围，没有了分配时的斤斤计较。 这一切，都落入了刘锦堂的眼中。 其实武器数量他是知道的，楚辰有一些私藏也没逃过他的眼睛。 可是见楚辰从容的和这些老将周旋，既满足了大家对于武器的渴望，又答应给他们培养人才，还解决了自己缺少人马的事儿。 有分寸。 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了，至于他自己扣留的那少量武器，对于一个数万人的大军来说，那倒是小事一桩。 见事情已经差不多了，董福祥向刘锦堂问出了自己关心的问题:“毅斋，咱们什么时候开始作战？” 众人听他这么问，也是一脸迫切的看着刘锦堂。 武器军饷到位，下一步，自然是战斗！ “唉，大帅的军令刚才你们也听了，金顺部去攻打玛纳斯，我们随时要做好支援的准备。进攻南疆，只能等北线战事结束了……” “刘将军，干脆咱们和金帮办一起上，赶快收拾了玛纳斯！” 刘锦堂看着一心求战的黄万鹏，这么多人难道他能直接说是因为要给满族人面子，让金顺所部多捞些军功吗？ 只能淡淡地说道:“不必再议，若全部兵马进攻北线，阿古柏和白彦虎从南疆率兵前来，谁来抵御？众位将军营官回去之后抓紧备战，随时做好支援北线的准备！” “遵命！” 见楚辰兴冲冲的回到左哨驻地，方伯韬等人迎了上去:“大人，听说你升营官啦！” “哈哈哈，这是小事儿，快把大家喊来，我有事要说！” 众人摸不清头脑，但是楚辰的命令没人敢违抗，于是短短几分钟之内，正在训练的官兵就集合了起来。 “时间紧迫，大家注意。咱们左哨扩编成一营编制，要补满九百人。我已经跟各位将军和营官说好了，大家去挑兵，正好前期大家在各营当过救护兵，知道那些人的底细……” 在楚辰的叙述中大家知道了招兵的原则。 第一点是不一定要最好的，但是能力要中等以上。 太好的人性格也往往执拗，现在短期内就要成军，不需要刺头，重要的是执行。 第二点是尽量要一些家庭出身不是特别好的。 要能知道百姓的疾苦，而且也愿意长期从军的。 第三点是尽量能认识几个字的，或者是脑子聪明的。 直白点说，就是学习能力强一些的。 第四点是最重要的，是必须要认同当兵就是为家人而战，为百姓而战，为民族和国家而战，希望对抗洋人，与左哨官兵志同道合的。 “记住了，如果有哪个营不放人的，就给他们说，枪和迫击炮他们也别想要了！” “兄弟们，出发！招兵！” 第58章 清国也能卖武器? 上海，一间欧式洋楼的客厅里，坐着三个人，两男一女。 三人身上的打扮，与洋楼的西式风格略有不同，都是清朝富商的标准打扮，不过料子都是丝绸，看起来非富即贵。 其中一位男性，身材消瘦，手中拿着一封信正在阅读，边读眼神越亮。 “哈哈哈哈，成祥，妙啊！妙啊！” 被叫做成祥的中年人也拿起信件，快速看了一遍，反应与先前一人大差不大，也是充满了兴奋。 “光墉，信里写了什么啊，让你们俩这么兴奋！” 一旁的妇人焦急的询问着。 实在是搞不懂，两个在商场上也算是叱咤风云的人物，怎么读完从西北送来的信就变成了这样。 “哈哈哈，还是让成祥告诉你吧。几个月不见，他的好儿子整出了个大动静啊！” 这三人，正是胡雪岩、柳成祥以及胡雪岩的原配陆氏。 “儿子？你说楚辰啊？他不是去新疆了吗？” “嫂子，辰儿确实是去新疆了，没想到短短几个月，他已经被左大帅任命为营官了，四品都司衔啊。而且还弄出来两款武器，要通过我们卖给洋人！” “啊？四品都司？还是实缺的营官，成祥，小辰可是大有出息了啊！” 柳成祥听着胡雪岩夫妻俩对楚辰的夸奖，心中也是高兴异常，嘴角忍不住的往上翘，根本压不住。 前段时间楚辰来信，说是做了哨官，让他帮忙购买军火，还有什么洋号。 没想到过了短短一个多月，就已经成了四品营官了！ “不过这武器又是怎么一回事？咱们大清还能卖给洋人武器？”陆氏是陪着胡雪岩从贫到富的发妻，所以一直参与在经营之中，对军火上的事也略懂。 “我也纳闷呢，光墉，不如咱们去看看？”柳成祥也是一头雾水，什么武器会像楚辰在信中说的，让洋人甘心掏出上百万两白银来下订单。 胡雪岩对柳成祥的提议很是赞同，他也想看看，这个小家伙到底搞出了什么名堂。 他非常希望是真的，那样的话他就不用厚着脸皮去找洋人借款，而是可以扬眉吐气的和洋人做个生意！ 可是怎么可能呢？ 光是西征军经自己的手，就从国外订购了上万支步枪。现在的军火生意，全都掌握在洋人手里。 可是，事实却让他大跌眼镜。 当赖长从兰州机器制造局派来的人员的演示之后，三人彻底相信了。 实地看这两款武器的威力，加上楚辰在信中所描绘的两款武器对洋人的价值，胡雪岩脑海中不断在思考。 从以前和洋人做买卖的经验来看，洋人那里确实没有这种东西。 不过，这卖武器，就要和洋人谈判，那可就得费点心思了…… “什么？清国要卖武器？哈哈哈哈哈，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正好在上海办公的法国公使白罗尼，在听到手下人报告之后，发出肆无忌惮的笑声。 在他眼中，清国人像是那孤岛上未开化的人一样，就连那号称外国通的李鸿章，在他看来也是对于欧美各国一知半解而已。 “公使阁下，这个胡雪岩作为一名商人，为了维护良好的信誉，我想他不会说假话的。不如我们去看一看？”法国商人卡恩和胡雪岩做过生意，所以很知道胡雪岩的为人。 没有把握的事，他是不会做的。 “好吧卡恩，那我们就去看一看，清国人研究出什么新武器。”白罗尼依旧不屑一顾。为了戳破清国人的谎言，他还专门带上了熟悉武器的武官伯诺瓦。 对于此事，他根本不相信，但是又不想拂了卡恩的面子，毕竟卡恩的家族在法国拥有着巨大的影响力，对他以后的仕途帮助很大。 “尊敬的公使阁下，对于您的光临我感到非常荣幸。”胡雪岩与洋人打了多年交道，自然知道如何与洋人相处。 “胡先生，我看还是直奔主题吧，你说的新式武器在哪里？”白罗尼并不想与胡雪岩过多纠缠，而是想快点看到所谓的新式武器，而后当众揭穿这场闹剧！ 卡恩站在白罗尼身边，向胡雪岩耸了耸肩膀，表示他也无可奈何。 胡雪岩见状，也不再和威妥玛客套，而是直接将法国人带到了山上找好的场地。 “哦，这不是德国的毛瑟m1871么，难道，这就是你们所说的新式武器？”法国武官伯诺瓦的语气中充满了嘲讽。 难道清国人脑袋秀逗了，要把毛瑟步枪卖给自己？开什么国际玩笑！ 听了这话的兰州制造局的人员，心中怒火中烧。于洋人身上散发的蔑视感，让他们感觉极度不舒服。 在胡雪岩的示意下，迅速拿起枪支，熟练的动作装弹、上膛、击发！ 很快，五发子弹便射击完毕了。 随后又在众人目瞪口呆之时，拿起桌上的手榴弹，向前边跑边投掷出去。 他可不敢离得太近，这些都是来送军费的冤大头，万一把他们炸死了，那可就不好整了。 手榴弹在三十米外爆炸，冲击波与爆炸声让几位法国人大惊失色！ 胡雪岩微笑着注视着几个法国人，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在两款武器特别是手榴弹的震撼下，法国人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那种骄傲。 武官伯诺瓦赶忙走到放置武器的桌子上，对枪支和手榴弹来回观察，可是也瞧不出门道。 当他想要拆解枪械的时候，被胡雪岩制止了:“哎，枪可以看，但是不能拆。技术机密，请阁下理解。” 伯诺瓦很是不甘，悻悻的回到白罗尼身边。 “伯诺瓦，这两款武器有价值？”白罗尼小声询问着。 “公使阁下，有，而且非常大！简直是划时代的变化，会改变战争形态！清国人居然能解决单发问题，竟然还不是管式弹仓！”伯诺瓦当然知道这两款武器的价值，可它居然是请国人研制的！ 知道武器价值的白罗尼不再那么高傲，然后客气地对胡雪岩说道:“哈哈哈，胡先生，这两款武器的专利我们法国买了，你出个价吧。” “对不起，按照左大帅的命令，不卖专利，只签订单。而且订单至少一万五千支步枪，按照一百两一支。手榴弹至少一万枚，五十两一枚。总共是两百万两白银。”胡雪岩坚持。 白罗尼见胡雪岩坚持，使出一招以退为进:“哪有这样的道理，我们不要武器，只要专利。如果不卖专利的话，那我们就不买了。” “哈哈哈，公使阁下，如果您不买的话，那我们就只好找德国公使巴兰德了，想必他会感兴趣。对了，听说德国，奥匈帝国和俄国最近走的比较近，如果德国获得了这样的武器，不知道麦克马洪总统会不会对公使阁下有意见？” 胡雪岩的话让白罗尼心中一惊，心想这胡雪岩怎么对于欧洲局势这么了解？ 俄国和德国最近关系好像有走近的迹象，法国一直想拉拢奥匈帝国，而奥匈帝国 却一直徘徊在德国与法国之间。 胡雪岩的话里，奥匈帝国要倒向德国了？这个情报，需要抓紧确认。 “好吧，胡先生，不得不承认你是个很好的谈判专家。我可以接受你的条件，但是有一个条件！就是你要保证，不能再将武器卖给其他国家！” 胡雪岩听到白罗尼的这个条件，依旧是不为所动:“对不起公使阁下，我只能保证你不会比任何人更晚收到这些武器，其他的不能保证。” 白罗尼听到自己可以最先收到武器，那也是可以接受的。 可是胡雪岩的话里说的是“不会比任何人晚”，如果到时候几个国家同时收到，是不是也是可以的呢？ 第59章 前锋营 胡雪岩和柳成祥最近这几天忙的脚不沾地。 在和法国公使敲定了订单细节之后，一百万两白银的预付款很快就到位了，尾款则是在武器交付时到位。 之后，便是按照同样的套路与内容。 依次通知了英国驻华公使威妥玛、德国驻华公使巴兰德、美国驻华公使卫三畏、俄国驻华公使尼古拉耶夫。 虽然说美国和俄国公使因为在北京的缘故，没有亲自前来，而是派了全权代表参与谈判。 在经过一番展示与谈判之后，结果和法国公使一样，相继取得了剩下四国的订单与预付款。 各怀鬼胎的欧美各国，都不想让自己的国家，比别人更晚得到这样可以影响战争胜负的武器！ “哈哈哈，好啊成祥，这几天的谈判真是痛快，我从来没有看到列强公使脸上的那种表情，看到咱的武器，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完成了所有谈判与订单的胡雪岩，一身轻松。 也是为他出了一口恶气，这么多年各样人打交道，无论贸易还是借款，这些洋大人们总是颐指气使，不知受了多少气！ 柳成祥心中的高兴不亚于胡雪岩，而且还要更甚！ 毕竟，促成此次交易的幕后人员，正是他的义子楚辰。 “光墉，既然订单的事儿定了，我看还是要赶快将银子送往肃州左大帅那里，他们想必等着银子呢。” “你说的不错，还有赖云亭要的设备，这么多的订单，我看制造局即使扩大规模，也要忙相当一段时间了。”胡雪岩也不再耽搁，毕竟前线才是最紧迫的。 于是两人匆匆分别，胡雪岩去安排送往前线的银子以及物资。 柳成祥则是去联络外商订购生产武器所需要的机床设备，不扩大规模的话，以兰州制造局现在的生产能力，根本完不成订单。 同时，还有信中楚辰交待他的，要多寻找一些火药和化学方面的人才。 火药柳成祥知道，江南制造局就有，可是这化学是什么意思？ 这混小子，不知道又要捣鼓什么东西。 不过想到楚辰改良和设计的两个小东西，转眼就能从洋人那里获得上千万的订单，柳成祥又丝毫不敢怠慢。 与柳成祥等人的忙碌一样，乌鲁木齐西山上的楚辰，这几天连觉都没睡好。 “大人，该休息了，已经下半夜了。”杨天寿见楚辰帐内的灯一直没有熄灭，进帐一看，楚辰果然还趴在桌上写着什么。 伸了个懒腰，楚辰身上的关节噼啪作响，是因为保持一个动作时间太长的原因。 “天寿啊，终于完成了。这营官不好当啊！对了，安文忠和马炳坤他们到乌鲁木齐了吗？” “大人，今日下午刚到，大人火急火燎的盼着他们来，所为何事啊？”杨天寿不知道楚辰为什么这么期待这两个商人，此时不应该是作战最重要吗？ “哈哈哈，天寿，山人自有妙计，他们来了，咱们前营的战斗力就来了！好了，快回去休息吧，明天咱的前锋营就要不一样了！” “遵命！” 第二日，天色刚亮，前锋营的官兵就已经在一声声急促的哨声中集合了起来。 自从上次楚辰让全哨去招兵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了，按照楚辰的几点要求招来的官兵，很快就适应了曾经左哨的节奏。 并且在七天的训练中，陆续的组织了几波操练和考核，目的就是为了熟悉每个人的能力。 经过和各个哨官几天的连续奋战，编制和人员终于确定下来！ 今天，是楚辰口中明确编制的时候。 大家好奇心很重，都想知道自己究竟会被分到哪个哨官的手下。 楚辰望着面前笔直站立的九百个士兵，标准的军姿、高昂的精气神、满身的杀气，已经初步有了后世军队的样子。 楚辰对手底下这些兵很满意，毕竟，这可都是经历了西征这样的热武器战斗的种子，这样的士兵，在现在的清朝绝对是少之又少。 特别是曾经左哨的士兵，这次都要作为扩充之后队伍的骨干力量。 全营九百人九十个小队，队长一级的人员几乎全部由曾经的左哨士兵担任，而且往往是谁招来的兵就跟着谁，更有利于快速形成战斗力。 “兄弟们，今天，是我们前锋营正式成立的日子，希望大家像我们营的名字一样，能够一直冲锋向前！下面由我来宣布一下，具体的编制和人员。” 按照楚辰的分配，很快七个哨的人员就分列七个方队集合。 亲兵哨，哨官杨天寿，下辖一百五十名士兵，四个排加一个指挥班。 楚辰按照后世标准步兵班，一个班十二人，进行了安排。一个排加排长共三十七人。 分兵时看重的是尽量将一些有功夫的人划入亲兵哨，毕竟楚辰很喜欢带头冲锋，这亲兵哨的战斗力太弱可不行。 侦察哨，哨官崔成，哨长由泾阳演武时射击官军李凌宇担任。 成员以曾经左哨的侦察排为主进行扩充，侧重于身手好、脑子聪明的人员。 武器先以长枪为主，楚辰已经让赖长尽量仿造一些左轮手枪，作为侦察哨的短枪配备。 楚辰心心念念的驳壳枪，要等到1896年才会出现，看来战斗结束后要尽量把手枪搞出来！ 侦察哨，楚辰计划培养成小型的特种部队，要承担一些特殊的破袭、暗杀、渗透、窃密等任务。 本来侦察哨的哨长，应该是以前的侦察排长马大彪，但是他庞大的身材太惹人注目，不适合执行特种任务。 炮兵哨，哨长马大彪。成员以左哨四排为主扩充，以体型壮硕、心理素质强的人为主。 所辖武器，为6门迫击炮。 从董字四营分配的八门迫击炮分到了两门，再加上楚辰私藏的四门，总共六门。为了集中火力，全部安排在了炮兵哨。 战斗需要的话，炮兵哨的炮兵排或者炮兵班随时可以支援其他的步兵哨。 全哨四个排，三个炮兵排分别有两门迫击炮，其余人员暂时没有火炮，用步枪掩护炮兵行动。 剩下的，则是四个步兵哨。 分别为前后左右哨。哨官分别为前哨哨长马小四，后哨哨长江辰安，左哨哨长余鸿乐，右哨哨长王振宇。 至此，900人七个哨分配完毕。 这是一个相当于后世合成营的编制，由于现在还没有军用电台以及装甲车坦克等装备，所以只能成为现在这样。 以四个步兵哨为主力部队，辅以炮兵哨火力压制和支援，侦察哨执行警戒侦察以及特种作战任务。 亲兵哨则围绕在楚辰周围，既作为楚辰指挥全营的辅助力量，也是全营的战斗预备队。 “兄弟们，编制人员分配完毕，接下来的，就是不停的操练！时不我待啊！” “北侧的玛纳斯还在敌人手中，南疆八城依旧被阿古柏军队控制！” “当地的百姓在受苦，俄国侵占伊犁虎视眈眈，英国扶植阿古柏图谋不轨！” “我们前锋营，只有不停的操练，不停的战斗！不抛弃每一寸土地，不放弃每一名百姓！” “全营九百名兄弟，要一起去，也要一起回！” “谨遵营官大人军令！” 第60章 爆发力 狂风呼啸，在西北大地的演武场上，一百余人围成了一个半圆形。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队伍的正前方位置，有的人眼中充满了求知的渴望，也有人眼神中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刘哥，你们营派你来的啊？” “是啊小曾，怎能这么年轻居然也参加这次培训，整得不错啊，以后要受重用了。” “嗨，刘哥，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这人都到齐了，培训什么时候开始啊，整得这么隆重。” 刘立功是从陕甘平叛就跟着谭和义的老兵，经历大大小小的战斗数以百计。 特别是他操作的火炮，精准度相当高，在数次关键战役中立下大功。 令他郁闷的是，今天谭将军居然找到他，让他来学习什么迫击炮的操作。 那谭将军拿回去的迫击炮他见了，和以前的冲天炮，也就是臼炮，差不多的东西。 竟然让他这个老兵过来学习？ 还是跟着在他眼中是个新兵蛋子的人来学习。 年纪轻轻就成为了营官，肯定是仗着自己和左大帅的关系！ 其他各营的普通士兵又怎么会知道，楚辰在战斗中的数次功劳，以及改良武器带来的巨大效果。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在场地中间的楚辰终于开口了。 “大家安静，各位都是各营派来的优秀的老兵，可以说各方面能力都很强，今天我在这里算是班门弄斧了，” “今天主要是介绍两种武器，分别是手榴弹、迫击炮。咱们首先来说第一种，手榴弹。” “大家肯定会讲，这扔手榴弹谁不会啊，不就像扔个石头一样么。有没有人感觉自己扔的很远？来给大家露一手。”楚辰的话并没有其他营官平时那么严肃，所以大家一开始就被他的话语吸引了。 听到楚辰这么说，众人也是一阵起哄。 “大牛，你去扔一下，你小子壮的跟牛似的。” “对啊，大牛，别不好意思。” 在大家的起哄声中，一个叫做大牛的壮汉被推了出来，满面通红。 虽然他在战斗中英勇异常，可是让他在一百多号人面前抛头露面，他感觉很不好意思，典型的内向性格。 楚辰看出他的窘迫，过去搂着他的肩膀然后递给大牛一个模型手榴弹:“哈哈哈，你是大牛兄弟吧？来，扔一下。” 这模型手榴弹是楚辰让赖长专门做的，为了就是让官兵们操练的时候用，总不能在操练的时候还用装了火药的真弹吧。 不光是数量不够的问题。 万一有个迷糊蛋乱扔，那被炸到的人不得青一块紫一块，东一块西一块的么。 大牛感受着楚辰的鼓励。 在楚辰搂住他肩膀的那一刻，就已经不再紧张了。 楚辰熟悉而又自然的动作，让他感觉就像在和自己队里的战友开玩笑一样。 双腿分开，为了更好用力，他直接用手掌握住了手榴弹的铁头。 就像扔一块石头一样，用力将手榴弹抛了出去。 “五十米！” 远处等候的士兵报告了手榴弹扔出去的距离。 “大牛，好样的，五十米可是将近七十步了，你这扔的跟射弓箭似的。”楚辰夸赞着，然后让大牛回到了队伍里。 被楚辰夸奖的大牛，一脸兴奋。 回到队伍中也没有和别人聊天，认真的看着楚辰。 他感觉楚辰和别的哨官不太一样！ 他的话自己爱听，不像别的哨官，一开口就是他娘的，奶奶的…… “兄弟们，下面我来扔一遍，大家看看和大牛兄弟有什么区别。” 楚辰的话音刚落，便走向放置手榴弹的地方。 简单活动了一下身体，而后拿起一枚模型弹，双脚前后站立，身体放松。 随后由后至前，腰部发力，整个上臂随着身体的转动划了一个半圆，然后用力将手榴弹抛了出去。 就在众人被楚辰怪异的动作逗笑的时候，只见手榴弹从楚辰手中飞出。 和大牛的手榴弹不一样的是，楚辰的初速更快，而且在空中不停的旋转，画出一条优美的曲线。 “五十五米！” 传令兵的声音传来，人群中也瞬间沸腾起来。 “怎么这么远！” “是啊，楚大人身材根本没有大牛壮，怎么会有这么大力气，不会是假的吧。” “你瞎啊，自己好好看看，大牛的手榴弹就在那里放着，楚大人的明显比他远好几米！” 众人议论纷纷，但是望向楚辰的眼神明显不一样了。 他是怎么做到的！ “兄弟们，为了节省时间，我也不卖关子了。” “知道为什么我比大牛兄弟扔的远吗？不是因为我比他力气大，是因为技巧！” “技巧？扔个手榴弹还有技巧？”众人疑惑 “对，就是技巧。”楚辰详细的讲道:“兄弟们，你们都是老兵，回想一下以前经历的战斗，是不是很多时候技巧很重要？” “两个同样力气的人，拼杀的时候，技巧更熟练、经验更丰富的人往往会获胜。” “扔手榴弹也是一样的。 一定要注意，把弹首先放到身后，是为了拉长用力的距离。 扔的时候腿发力，腿部带动腰部发力，腰部带动胳膊发力，最后手腕使劲把手榴弹猛的扔出去。 先放松，用力的时候是爆发的状态，一定要有爆发力！” 现场都是经历过多次搏杀的老兵，对于楚辰所说的技巧深有感触。 战场上的生与死，老兵和新兵的差别，就在于战斗经验中总结出来的技巧。 楚辰说完之后，大家便一个个在揣摩楚辰所说的爆发力。 “咱们有很多模型弹，大家去试试，有想不明白的地方，再来找我。”楚辰说完，便让一百多人去试着投弹。 对于楚辰，刘立功现在已经没有了开始时的轻视。 从楚辰平易近人、掌控局面、展示实力一系列动作之后，他感觉楚辰是有点实力的。 但是这是手榴弹，火炮方面他是不会服气的，心里边想着这些，边将手中的模型手榴弹按照楚辰讲的动作扔了出去。 咦，这动作很舒服，并没有说扔完之后胳膊很疼的情况。 “四十五米！” 远处士兵的声音传来，刘立功心中一惊。他自知力量肯定不如大牛，可是用这个动作，居然差点就赶上大牛了！ “六十二米！”远处一个士兵的声音传来，大家心中一惊，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只见大牛不好意思的在挠头，旁边站着指导他的楚辰。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短短的一会儿，大牛就能从五十米变为六十二米，就因为用了楚辰说的动作！ 这营官楚辰，有点东西啊…… 第61章 拇指测距 在看到大牛将手榴弹扔到六十二米后，一百多人操练的积极性立马上来了！ “四十五米！” “三十九米！” “四十三米！” 随着士兵们的一遍遍尝试，最终也没有人超过大牛。 毕竟扔手榴弹不光靠技巧，力气也很重要。 这些人之所以扔的远，是因为各营选派的都是战斗力比较强的人员。 在这个还没有完全脱离冷兵器的时代，战斗力强势必身体素质好。 众人醉心于操练，没有注意到，演武场远处大约一百米的地方，始终站着一群人。 “这个楚辰带兵确实有一套啊，这些骄兵悍将们，积极性都被他充分调动起来了。” 刘锦堂将楚辰从讲解到带士兵操练看了个遍，心中甚是满意。 “是啊，毅斋，还以为楚辰这个新营官，根本镇不住这群兵油子，没想到竟是这个局面。” 原来，站在这里的竟是西征军主将刘锦堂，以及部分手下的将官。 本以为今天来的是整个西征军南线三十二个营的代表，都是战斗力较强且战斗经验丰富的人，一个个牛哄哄的，想来帮楚辰镇镇场子。 看现在场上的情况，自己来的有点多余了…… “兄弟们，停一停。时间有限，咱们介绍下一款武器，迫击炮！” 听到楚辰的召唤，大家快速的聚拢了过来。 开玩笑，要说一开始感觉楚辰的讲解有点多余，还情有可原，毕竟楚辰年龄比很多老兵都要年轻。 可是经过刚才手榴弹的讲解和操练，他们知道楚辰是有真材实料的。 这第二款武器可是个杀器，万一错过了什么关键的地方，那可是事关身边战友生死的，马虎不得！ 见众人围着摆放在中间的迫击炮 “兄弟们，迫击炮总共分为四个部分。 一个炮身，一个炮架，一个底座以及炮弹。 和咱们用的大炮不同，它不是直接瞄准平着打的，而是炮弹飞出去之后是一条曲线，所以说可以打击障碍物后面的敌人。 比如在咱们开花大炮轰击城墙的时候，敌人都躲在城墙垛口后或者直接躲在城墙后面，那我们就可以用迫击炮来打他们。 现在迫击炮才刚设计出来，因此射程并不是特别远，大概在五十米到四百米距离上。” “这个火炮和手榴弹还不一样，所以说咱们先来上一发，大家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楚辰讲的浅显易懂，大家基本都听懂了。 当听到要开炮了，士兵们都很兴奋，对于大炮这种东西大家还是很喜爱的。 让众人离开迫击炮几十米后，马大彪带领的一个迫击炮班开始操作。 对着远处大概300米外的土堆，马大彪用大拇指放在眼前进行测量距离，然后根据调整炮身的角度，装填炮弹…… “嘭！” 一声轻响之后，炮口众人只见一枚炮弹从斜着竖起来的炮管内极速飞出，炮口黑烟弥漫。 炮弹飞出之后一直往前往上飞行，到了大概一百多米的样子炮弹开始下落。 “轰！” 远处的土堆上发生剧烈爆炸，泥土纷飞，烟尘飘扬。 “好！”很多士兵见炮弹居然命中了山坡上的目标，大声叫好！ 刘立功也是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 作为多次操作开花大炮的炮队成员，刘立功太知道火炮射击的精度了。 虽然说远处的目标距离并不远，但是想要得到命中的结果，基本要用十几甚至二十多发炮弹。 更多时候，是用炮弹爆炸的弹片和冲击波来打击敌人的士兵。 这迫击炮是怎么做到的？ 操作火炮的壮汉，大拇指在眼前来回看又是在干什么？ 楚辰没有注意到刘立功，毕竟人太多了，而且很多人的表情和刘立功一样，满脸震惊。 “兄弟们，炮打完了，咱们继续。” “这迫击炮……” 楚辰的声音戛然而止，众人纳闷，怎么不讲了？ “刘将军，各位将军，你们怎么来了。” 原来是楚辰在刚才讲解时，眼神扫过人群时，竟然发现刘锦堂带着数位将军已经站到了人群里。 楚辰这样一说，众人纷纷说道:“拜见将军！” “不必多礼”刘锦堂冲着众人摆了摆手，继续向楚辰说道:“哈哈哈，楚辰，这迫击炮很精准啊，我们本来不想打扰你，可是耐不住心痒痒啊，过来听听，你讲你的。” “遵命！” 楚辰见刘锦堂并没有过多言语，只是站在那里当一个看客，于是便继续进行讲解。 “迫击炮的射击比较简单，刚才大家已经看见了。” “但是最重要的是瞄准！迫击炮的炮架上，刻着很多横线，上面标注着米数。每五十米一个刻度，最远四百米，敌人有多远，就调到相应的刻度就可以了。” “由于设计的比较紧急，加上我们制造局技术有限，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 可惜啊，现在的技术，根本做不出瞄准镜，不然这精度还要提高。 楚辰一系列的讲解，让作战经验丰富的士兵都听明白了，但是刘立功心中有一个巨大的疑问。 “楚大人，我有一个问题。” “哦！有什么问题，随便问。”见刘立功迫切的提出问题，楚辰示意他继续说。 “您说的调整刻度咱听明白了，可是你怎么知道敌人有多远？光用眼看，然后估计么？” 刘立功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心中一阵畅快。 众人和他的反应一样，也是一脸希冀的看着楚辰，等待他的回答。 “就是用眼看。” 楚辰的回答让大家非常诧异。 “用眼看？那能看的准么。” “对啊，开什么玩笑，眼睛咋能看那么准。” 众人议论纷纷，心道这楚辰莫非是不愿意教给大家方法？刚才明明打的很准…… 楚辰见众人这副反应，只好继续说道:“用眼看，不是单纯的用眼，还要用大拇指。以现在这个目标为例。” “大家举起大拇指不要动，瞄准目标，用你的左眼透过大拇指看目标。然后用右眼再透过大拇指看过去，把右眼看到的位置记一下。” “右眼看到的位置，到敌人的距离，大概是三十米。那么我们到敌人的距离就是它的十倍，也就是三百米。” 跟着楚辰的话，众人瞄了一遍又一遍。 神了！还真是！ “楚大人，这是咋回事啊，为什么是十倍……” 这个问题问的楚辰一脸黑线，难道他要给这群大兵讲相似三角形？ 因为这原理就是相似三角形啊！ 总不能先上个数学课吧？ “额，这，原理很复杂，大家记住就行了……” 无奈之下，楚辰只好这么说了。 给一群连字都认不清的大兵讲数学，那绝对是在开玩笑！ 第62章 战幕再起 北京，紫禁城。 “左一点，左一点……”一个洋人眼睛贴住照相机，不断将远处的一个妇人引导到镜头的中间位置， 只见这名妇人一身观音菩萨的装束，虽说服饰华贵异常，穿在身上却是异常的滑稽。 “胜啦……胜啦……” 一声声尖锐的叫声由远及近。 只见一名太监打扮的人小跑着靠近妇人，此人，正是首领大太监李莲英。 而那妇人，正是此时清政府的最高决策者，慈禧太后。 “多亏老佛爷的保佑，那左季高在新疆大胜阿古柏……”谄媚的声音从李莲英口中传出。 “呵呵，也有前线将士的功劳啊。”慈禧边说边接过李莲英手中的奏折，指尖的长长的假指甲异常醒目。 旁边的嫔妃也不停的恭维:“老佛爷是观世音转世，有老佛爷的保佑，哪有不胜的道理。” 片刻之后，慈禧将奏折递给候在一旁的李莲英。 这位在外人面前趾高气昂的首领大太监，在慈禧面前却异常卑微。 “这左季高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才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就拿下北疆大部。” “是啊老佛爷，咱们西征军进展神速，我看很快就可以收复新疆了。”李莲英并不知道西征军究竟如何，但是如何讨得老佛爷欢心他却是门儿清。 慈禧兴致很高，继续冲李莲英下着命令:“说的不错，既然这金顺想要独自领军进攻玛纳斯，那就准了他便是，也让这些汉人们知道，咱八旗将领也不是吃素的。令金顺速速进军玛纳斯，其余西征军守住北疆各城，待玛纳斯收复之后，大军再向南疆进军。” “还有那奏折中的楚辰，作战英勇，改良武器竟然可以在洋人那获得千万订单，倒也是个人才。四品都司营官，也准了，让他为咱大清好好效力，有了功劳，自然少不了赏赐…” “奴才明白了，马上去军机处传达老佛爷的懿旨。”李莲英在接受完慈禧的安排以后，小跑着离开了。 慈禧心情大好，对这样人赶快催促:“快，再来两张……” 这件小插曲，在慈禧的眼里只是小事一桩，但是在西征军眼中，那是已经盼望了十余天的进攻号角！ 朝廷的旨意终于下来了！ 在收到朝廷批复的旨意之后，金顺立马命令距离玛纳斯较近的凉州副都统额尔庆额、总兵冯桂增两支部队，前去支援振武营统领徐学功、提督孔才，开始对玛纳斯的北城进行攻击，待大部队到位之后，再一同攻取玛纳斯南城。 玛纳斯是阿古柏在北疆的另一重城，地处乌鲁木齐西北，西边不远就是被俄国侵占的伊犁。 可以说，只要玛纳斯被攻破，也就代表着除了伊犁以外，整个北疆的克复。 玛纳斯又分南北两城，南大北小，所以金顺制定的战略也是先北后南。 “孔提督，咱们这兵力以曾经的民团为主，又没有大炮支援，怕是难以攻下北城啊！” 徐学功的话让孔才不停叹息，这西征大军何时才能到啊。 “报，乌鲁木齐都统金顺将军有军令到！” 来了！ 徐学功和孔才心中一喜，赶忙接过军令仔细浏览。 “太好了！”孔才右手往桌上一拍，而后继续对徐学功说道:“金顺将军命令我部和冯桂增所部一同行动，等待多日的战斗就要开始了！” “哈哈哈，孔提督，这口气，咱们终于可以出了！可是将军军令上并没有具体时间，只说明日，咱们两支部队是不是要沟通一下。” “哈哈哈，老徐，那额尔庆额和冯桂增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即使他们先到，也会等我们到位了再打的。北城守军三千人，他冯桂增的部队也是三千，没有我们的加强，他怎么打的下来！” 徐学功不再耽搁，随即吩咐亲兵召集手下将领，部署了最新的行动，约定明日一早便对北城进行围攻。 整个民团大营，骤然间变得忙碌起来，其实说是民团也不确实。 这支部队虽然只有三千人，可是经过多年与阿古柏军队的战斗，已经成长为不输于正规军队的存在。 而且他们对于当地情况更加熟悉，可谓是一支劲旅。 孔才猜错了。 五十里外的额尔庆额，可没有和他一样的觉悟。 “都统大人，我看还是明日等振武营到了一同攻打吧，毕竟我们人数不占优啊！” 额尔庆额竟然想凭借三千人攻打北城！ 冯桂增竭力的劝说，想要改变这位满清将领的决定，因为他觉得太冒险了。 “冯大人，不用再说了，咱们早点打下北城，这首功就是我们的！而且我们深夜进攻，出其不意，必定能一举攻下北城！” 想要争功的额尔庆额不顾冯桂增的意见，便下达了命令。 部队当晚出发，凌晨进攻！ 当天深夜，玛纳斯北城。 怀里搂着当地美女的余小虎还在睡梦中，就被亲兵急促的呼喊声叫醒。 “将军……将军……” “大半夜的鬼叫什么！” “将军，清军攻城了！” “什么？！”余小虎顾不得穿衣服，披上外套便冲出门去。 整个北城并不大，长宽各有四五里，平民百姓早就已经全部逃到南城，这让北城成为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兵城。 不过鉴于地方太小，守军并不多，只有驻守在这的余小虎部三千人。 匆忙登城之后，余小虎才发现，西城门已经打开了！ 但是还没有被西征军夺去，于是命令部将迅速前去支援。 “我根本没有听到炮声，他们是怎么打开西门的！” 身旁的守城士兵唯唯诺诺不敢言语。 余小虎一个巴掌扇了过去:“快说！” “禀报将军，是那清军将领冯桂增率人偷偷登城之后打开的，当时大家都在睡觉没有发现……” “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速速派人去南城求援。 其他人，抓紧把清军给我打出去！ 蒙蒂尼机枪，冲着冲进城的清军，给我打！ 那个冲进城的冯桂增，必须给我拿下！” 额尔庆额没想到这守城士兵居然反应这么快，冯桂增刚打开城门，他们就反应过来了。 现在双方进行激烈的交战，守军实力并不像想象中那么脆弱，反而很强悍。 他不知道，余小虎是白彦虎手下第一悍将，手下的部队也是经过无数次战斗的老兵！ “哒哒哒……”当城墙上蒙蒂尼机枪声响起，额尔庆额心道，坏了！ 只见冲入城门的几百名士兵在机枪居高临下的扫射下，一个个倒下。 根本冲不进去啊！很多士兵退了回来。 轰…… 城门被守军又重新关上了。 “都统大人，冯总兵还在里面！” 一名士兵的报告声，让在旁督战的额尔庆额心中一惊！ 第63章 烧粮围困 冯桂增还在城内！ 在城门关上的那一刻，在城门楼内被围攻的冯桂增，心瞬间沉入谷底。 额尔庆额的部队冲击的太慢了！ 自己已经带人偷偷登城，在里面打开了城门，可是城外的额尔庆额手下的人马，却并没有按时攻进城内。 所以才形成这样的情况，自己率领十几人被敌人堵在了城门楼下。 “大人，怎么办！” 亲兵的询问，让冯桂增心中难受。 看着身边剩下的几十名士兵，这可都是跟着他征战多年的亲信！ 可是看今晚这种情况，怕是……回不去了啊。 “敌人的快炮居高临下，大家紧靠墙壁，把身体隐藏在射击死角里，抓紧向门口进攻，争取打开城门！” 几十名老兵并没有慌乱，而是根据冯桂增的命令且战且退。 可是城内的守军又怎么会让他们如愿？ 随着余小虎率亲兵的加入，人数占优的敌军紧密的围了上来。 冯桂增身边的士兵一个个倒下，可是冯桂增也没有任何办法！ 他能做的，只能拖着受伤的身体不停冲杀！ 直到，城门处只有他一个人还在站立。 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挥动手中的长刀了。 “冯将军，我看你是个汉子，投降于我，放你一条生路！” 余小虎作为一名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悍将，也被冯桂增顽强的战斗精神所感染，让他想起曾经的一次次战斗。 “哈哈哈，想得美！我堂堂总兵，岂会与尔等叛贼为伍！” 冯桂增浑身没有了力气，打光了子弹的枪支早就不知踪影，只能用手中的钢刀支撑着身体。 “不识好歹！” 余小虎见冯桂增不愿投降，还在破口大骂。 啪！ 枪声响起。 奋战到最后一刻的冯桂增，倒在了地上，与他的部下倒在了一起…… 城外的战斗还在继续。 额尔庆额见冯桂增被困在城内，安排手下士兵不停在冲击城墙。 可是城内守军同样装备有后膛连珠枪，还有蒙蒂尼机枪居高临下。 哪有那么好攻？ 缺少大炮等重武器的加持，西征军的一次次进攻，被一次次打退！ 进攻……打退……再进攻…… 激战持续了一夜，转眼间天边已经出现了一抹亮色。 就在额尔庆额即将组织下一波进攻之时，远处传来一阵喊杀声…… “禀报统领大人，西南处发现南城来的援军，约摸有一千骑兵！” 什么？！ 屋漏偏逢连夜雨！ 孔才和徐学功的部队还没来，敌人南城的援军居然先到了！ 额尔庆额看着身边的士兵，部队已经战斗了几个时辰，伤亡不小。 这时候如果被援军从后面偷袭，后果不堪设想！ “向东北振武营方向撤退！” 久等而来的撤退命令终于下达。 部队迅速聚拢，且战且退，向东北方向进发。 此时的北城内，余小虎气势更加嚣张:“来人啊，骑兵上马，跟我出城冲锋！” 随着余小虎的命令，城内涌出约摸八百骑兵，与南城支援而来的骑兵，一南一北，向西征军掩杀过去！ 就在这危急时刻，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 还没有等到他们冲锋到西征军跟前，北侧道路上竟然出现了另一支队伍。 正是疾驰而来的振武营！ 原来徐学功和孔才率领振武营六营三千人，天还没亮亮便拔营出发了。 虽然他们紧赶慢赶，可是还是晚了。 在距离北城五里处，他们便听到了喊杀声。 两人目光对视，心道，坏了！ 这么大规模的喊杀声，肯定是冯桂增他们与敌军接触了！ 于是，整个振武营瞬间加速，以极快的速度向北城赶来。 所幸他们来的及时，若是再晚上一会儿，额尔庆额的部队可能就会被两股骑兵追上。 “杀啊……” 啪啪啪啪…… 振武营不愧是和阿古柏军队多次战斗的队伍，丰富的战斗经验，让他们在极短的时间内便进入了战斗。 冲击而来的两股骑兵避让不及，前侧的数十名骑兵在两三百米开外就被击落马下。 额尔庆额的部队见振武军来援，也是信心大涨。 两支部队将近六千人，瞬间将火力发挥到极致。 余小虎的骑兵被击毙上百人之后，掉头向北城逃窜。 那南城所来的一千援军，竟然没有随余小虎窜入北城，而是选择原路返回。 西征军也没有立马进行攻城。 额尔庆额的手下相当疲乏，也没有大口径火炮，根本不具备攻城条件。 只能等时机合适再说了！于是几位将军下达命令，在距离北城二里外原地休整。 “都统大人，冯总兵呢？” 徐学功见到额尔庆额，却始终未见冯桂增的身影，于是急迫的询问。 额尔庆额脸上不知是战斗的硝烟，还是肤色原因，一片铁青。 “冯总兵……带人冲进城门，就……没有出来，我们也损失了两百多名士兵。真没想到，这与小虎的军队武器如此精良！” “什么？！” 徐学功和孔才一脸悲痛，就这么一轮攻城，竟然折损了一名总兵，两百余名士兵。 徐学功真想一巴掌扇到额尔庆额的脸上，为什么就不能等振武营到了之后再攻城呢？ 军功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可是他不能，因为额尔庆额是八旗子弟，皇亲贵胄！ 场面一度陷入沉默。 “学功，这余小虎的军队战斗力不弱，人数也不少，我看现在需要从长计议啊。” 孔才的话也是徐学功心中所想。 虽然振武营战斗力很强，但是现在两支部队都没有攻城的火炮，这可如何是好。 望着远处的北城，眼神一亮。 “统领大人，提督大人，根据金顺将军的安排，马队携带的克虏伯大炮还有几日便到。” “现在又是秋收之时，余小虎既然不敢出城，我们就先断他粮食，城内存粮不多，如果我们把城外种的粮食全部烧掉，敌军定然坚持不了太久！然后再将北城团团围住，待大炮一到，立马攻城，为冯总兵报仇！” 徐学功的主意，已经是现在能做的极限了，另外两人也表示同意。 带着对北城叛军的愤恨，以及对冯桂增战死的心痛，西征军派出部分人马将城外的还没收割的粮食全部烧毁，而后就地驻扎，将北城围住。 回到城内的余小虎，心中也是一阵的愤懑:“特马的，这徐学功来的真是时候！” “将军，他们在烧粮食！” 亲兵的报告并没有让余小虎诧异，因为他已经看见了。 城外浓烟滚滚，那一个个纵火的士兵骑马飞奔。 打吧，浪费子弹，这么快的速度怎么可能打中？ 不打吧，实在是可恨！ “军需官，城内还有多少粮食？” “回禀将军，城内粮食还够大军七天的消耗。” 听着军需官的回复，余小虎心念微转，看来这北城不太好守了。 “给我派人去南城求援，就说我们没有粮食了！” 可恶的韩邢脓！ 同样作为白彦虎手下的大将，余小虎是冲锋型的猛将，而韩邢脓则是动脑子的智囊。 两人一直不和，互相看不顺眼。 作为南城的主帅，韩邢脓派来一千骑兵的援军，这徐学功一来，那援军居然拔腿就跑。 照这个样子来看，南城并没有坚守北城的决心！ 自己也要早做打算了，实在不行，就突围，带着人员撤往南城！ “坚守城墙，再有疏忽懈怠，让敌军有机可乘的，别怪我军法从事！” 下定决心的余小虎，安排完城墙防务便离开了，他要为离开做些准备。 第64章 克复北城 踏踏踏…… “徐将军，马队来啦！” 听到亲兵的汇报，徐学功心中一喜，赶忙跑出营帐向远方看去。 数里之外的原野上，烟尘弥漫，大地震动，一股铁流正向着此处，飞奔而来。 听见动静的额尔庆额和孔才都已经走出帐外，和徐学功一个动作，都在眺望着远方。 片刻之后，在众人期盼的眼神注视之下，马队到了西征军的驻地。 “富统领，一路辛苦啊！” 三位将领看着面前的富珠哩，一阵的寒暄。 “哈哈哈，三位将军，听说这北城难啃，帮办大人命我马不停蹄的前来啊！” “富统领，你来了我们也就放心了，有没有带火炮过来啊！” 徐学功最关心的，还是那攻城利器，克虏伯钢炮。 富珠哩并没有说话，而是用实际行动向三个人回答。 只见他大手一挥，马队后侧士兵推着十门克虏伯钢炮来到前侧。 “太好了！富统领，饭菜营帐都已经准备好，你们赶快休整，大军明日攻城！” 这是徐学功、额尔庆额和孔才商量好的，只要马队和克虏伯钢炮一到，立马攻城，以报冯桂增的战死之仇！ 马队的主帐之内，富珠哩和额尔庆额相对而立。 “老富，帮办大人怎么说？”额尔庆额最近几天一直心神不宁，前几天的攻城之战，是自己坚持要不等振武营而独自攻城，这才导致了冯桂增的阵亡。 富珠哩看着忐忑的额尔庆额，拍了拍后者的肩膀，安慰道:“庆额，同为旗人，难道帮办大人会不管你？况且那冯桂增是那伊犁将军荣全的部下。” “帮办大人说了，会在奏报中说明，是冯桂增贪功才导致的人员伤亡，你放心好了。” 额尔庆额听完，长长出了口气，但是心中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毕竟冯桂增英勇登城并打开城门，可以说功劳很大，让他背负这样的罪过…… 不管了，不是他背就是自己背，现在也别无他法了。 后期，金顺的奏报让朝廷要对冯桂增进行惩罚，幸亏刘锦堂知道后，竭力上表为冯桂增求情并说明实情，这才让冯桂增的家人享受到应有的抚恤。 这些，不是现在的额尔庆额所考虑的，在事实和自身利益面前，终究选择了后者。 和西征军大营一片磨刀霍霍的场景不同，此时的北城内却是人心惶惶。 “余将军，那清军的马队过来了，足足有两千人，还有很多大炮！” 亲兵的报告让余小虎一阵烦躁，本来徐学功就已经很难缠了，现在又有了大炮。 况且城内的粮食也吃完了，南城根本就没有丝毫支援的意思。 看来，只能用自己的备用手段了。 “孙兴，你附耳过来。”余小虎把亲兵叫过来，对着他的耳朵小声嘱咐:“明日若是清军攻城，你且这样……” 轰轰轰轰…… 第二日一早，西征军围住玛纳斯北城，克虏伯大炮对着东侧城墙开始猛轰。 城墙上守城的士兵，早已经在第一发炮弹出膛时就躲在了垛口之后。 克虏伯大炮的轰击，让北城脆弱的城墙摇摇欲坠。 “停！大炮停止射击！” 在富珠哩的一阵叫喊声中，火炮停止了轰击。 不明所以的众人看向富珠哩。 怎么不轰了？ 只见富珠哩现在正在紧盯城墙之上，一脸的愤恨。 两名当地妇女，竟然在炮轰最激烈的时候，被守军推上了城墙！ 在叛军士兵的押解之下，根本无从挣扎。 由于西征军围城进攻时的距离并不远，因此可以很清楚的看清，那两名妇女脸上悲痛的表情。 “真不是人！” “这叛军真是畜生！毫无人性！” 西征军将士一阵唾骂，为了让西征军停止攻城，竟然把平民百姓推上城头。 就在众人以为这就结束了的时候，那守城士兵将两名妇人用力一推。 “不要啊！” 西征军士兵的呐喊并没有用，两名妇人被推下四丈高的城墙，摔在了地上。 而城墙附近的叛军，更是将失去呼吸的妇人的身体，直立在城墙旁。 “啊！！！！！” “杀光他们！” “杀光这群没人性的叛军！” 西征军目眦欲裂，满腔的怒火，恨不得生撕了这群叛军。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东城墙，就在富珠哩打算继续下令轰击城墙之时，却发现西门打开了，一群数百人的骑兵夺门而出。 是那余小虎！ 带着他的亲兵和家人，以及自己搜刮的财富，夺命狂奔。 为了掩护自己出逃，竟然想出这么一个没人性的方法。 徐学功的骑兵和富珠哩的马队，满含悲愤，迅速出击掩杀过去！ 克虏伯钢炮也继续轰击城墙！ 炮火比刚才要猛烈了更多！ 余小虎没想到，他想的这个方法，虽然短暂的转移了西征军的注意力，但是残暴的手段，却让西征军激发了体内的潜能。 因愤怒而肾上腺素飙升的骑兵，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向了余小虎的逃兵。 由于城门狭小，余小虎的队伍刚出门速度并不快。 而从东侧掩杀过来的骑兵，却是全速冲击！ 两三里的距离眨眼就到，余小虎抓紧派手下骑兵拦截。 他自己，见情形不妙，顾不得管家人和财富，冲着南城方向策马狂奔。 他的数百亲兵，不愧是跟着他多年的老兵，即使见余小虎已经跑了，这群人也没有投降，而是给西征军造成了很大的阻碍！ 当西征军骑兵冲过叛军的阻拦之后，全力追击时，余小虎已经快要到南城了。 徐学功等人追击到距离南城一公里之时，余小虎已经在南城守军的接应下逃进城内。 “啊啊啊啊！！！” 徐学功愤怒的猛挥着手中的马刀，这次没有能将人神共愤的余小虎斩落马下，实在是遗憾至极！ 既然已经追击无望，徐学功等人便将愤怒倾泻在北城上。 在西征军含恨猛攻下，没有主将率领的叛军，很快被消灭殆尽！ 占领北城之后的西征军，并没有想象中的喜悦。 所有人的脑海中仍然不停出现着城墙上的一幕。 此刻的西征军将士，心中都有一个执念。 必须要将余小虎碎尸万段！ 第65章 轻敌冒进 占领北城之后的几天，双方进入了短暂的平静期。 南城韩邢脓的叛军并不清楚北城的具体兵力，也怕那金顺的部队随时到达，于是不断加固南城工事，准备迎战。 北城的徐学功等人也没有继续进攻南城，虽说富珠哩的马队到来，大军到达了八千人。 可是南城韩邢脓兵马不少，既有玛纳斯原来的守城部队，也有从南线乌鲁木齐、昌吉、呼图壁等城撤下来的残兵败将。 再加上掳来的平民，弹丸之地就有军民一万七千人，能战之兵也有一万三四。 “韩元帅，不如我们投降吧？清军短短几日就攻陷了北疆其他城池，就剩我们玛纳斯了。” 海晏近几日不停劝说着韩邢脓，玛纳斯虽说城坚兵多，但是粮食并不多，南疆的支援迟迟不到，早晚要投降。 可是韩邢脓却不这么认为，他望了望海晏，沉声说道:“海元帅，阿古柏汗王以及白彦虎将军昨天刚刚来信，让我们坚守玛纳斯，他们会想办法给我们支援，又怎么能轻易说投降呢？” “可是清军有着克虏伯钢炮，玛纳斯城太小，我怕守不住啊。” “海晏！大战之前，你一直在这里说投降，是何居心？莫非是因为你曾经与徐学功有旧，想要串通清军？！” 韩邢脓的怒吼把海晏吓了一跳，也让房间内的其他将领心中畏惧。 这么一来，几名有投降意愿的也不再说话了。 海晏慌忙解释道:“我是为了大家着想，既然韩元帅不愿，那此时不提就是。” 见海晏让步了，韩邢脓才将语气缓和:“这样最好！” “此后再不要说投降之事，以我们在陕甘和清军多年的战斗，大家感觉，如果落到了清军手里，还能有活路吗？！” “现在大敌当前，正是我辈杀敌立功之际，只要抵抗住清军，等到阿古柏汗王和白彦虎将军的支援一到，我等就是这洪福汗国的功臣！” 海晏在心中对韩邢脓一阵鄙夷，清军一来，如摧枯拉朽一般收复北疆，这韩邢脓还在这做着洪福汗国功臣的美梦！ 9月6日，像是约定好了一样，新疆帮办大臣金顺率领剩余兵力，伊犁将军荣全带领八旗骑兵两千余人，一同到达了玛纳斯北城。 “你们干的不错！这么快的速度收复北城，看来，我向刘锦堂保证的半月之内收复玛纳斯，应该是没问题了。” 刚进入大帐的金顺，走在荣全身前，对着帐内的徐学功等人说着话，似乎在宣示着他的主宰身份。 荣全见金顺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不光进门只是走在自己前面，连主座的位置也是自己坐下了，心中很是不快，自己好歹也是伊犁将军，堂堂满人的一品大员！ 徐学功等人见金顺和荣全互不相让，心中也是无奈。 但是大局为重，徐学功还是将玛纳斯南城的情况，向在场的将领做了详细的介绍。 原来，为了抵抗清军的进攻，韩邢脓做了充分准备。 整个南城布置了三道防线。 第一道是城外的护城河，河水已经干涸，但是布置了骑兵和火枪手。 第二道是城墙，布置有蒙蒂尼机枪等重武器。 第三道是城内，据活捉的北城残敌交代，他们从南城出发来北城之时，城内刚要开始修筑工事，所以只知道要修筑工事，但是并不知道城内具体情况。 徐学功刚介绍完，金顺便摆了摆手，随即望着帐内的众人，轻笑一声:“呵呵，学功，不要把叛军看的太重。” “这克虏伯钢炮一到，北城不就土崩瓦解了吗？” “前些日子我们收复古牧地、乌鲁木齐，叛军一触即溃，不堪一击，待我大军开始攻城，他们又有什么办法？” “众将听我命令！今日大军休整，明日围城，开始进攻！三日之内，拿下玛纳斯南城！让他刘锦堂看看咱们攻城的速度！” “遵命！” 第二日，两万多西征军拉开架势，南城收复之战开始了！ 按照收复古牧地等地的经验，金顺对大军做出部署。 礼字营提督刘宏发率部于城东，英字营副将方春率部在城东北，伊犁将军荣全的部队在城西，与西北侧徐学功等人连成一片，金顺自己率领亲兵营在正北。 东西北三面围城，只留南城门供敌人出逃！ 可就是给敌军留下的唯一的生路，也是个陷阱！ 在南门外数里处，沙克都林札布率蒙古骑兵埋伏，一旦叛军南逃，便可将其一举歼灭。 轰轰轰轰…… 攻城开始了！ 金顺按照以往的攻城模式，先是克虏伯大炮猛攻城墙，不多时，东北侧城墙便被轰塌，出现了十余米的缺口。 “冲啊！” 随着金顺的一声令下，距离东北角最近的方春和总兵李大洪等人率部发起冲锋！ 总兵邓增和都司方玉林也率部在城墙处抢筑高台。 就在西征军冲到城墙缺口处时，因为是斜坡，所以呈仰攻姿态。 数以百计的士兵在几名将领的带领下奋勇冲锋，才刚站上倒塌的城墙，头顶上的枪声就响了起来。 哒哒哒哒哒…… 蒙蒂尼机枪声音响起，一时间城墙上炮石如雨，不停在收割着士兵的生命。 “李大人！” 一声惨叫，身边的亲兵抱住李大洪，冲锋在最前侧的总兵李大洪和熊佑林，在蒙蒂尼开始射击后，当场被打死！ 冲锋的西征军士兵眼睛充满了血丝。 “冲啊！”副将方春瞬间顶上，下达着命令。 听到命令的士兵再次发起冲锋，心想着只要冲上城墙，那蒙蒂尼机枪便发挥不了威力！ 可当他们冒着弹雨冲到离缺口仅剩几米的时候，那躲在城墙垛口后面的敌军，竟拿起提前准备的一个个沙袋，在很短的时间内，将缺口重新堵上了！ “撤！” 攻城士兵前方的缺口没有了，被射穿了脸颊的副将方春，满脸的鲜血，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金顺望着脸颊被射穿的方春，以及脖子被射穿的都司张玉林，心中一阵愤恨！ 没想到这南城守军早有准备，战斗力还这么顽强。 “撤退！” 随着金顺的命令，大军暂时后退，在距离城墙约三里处安营扎寨。 南城的第一波进攻，就有两名总兵和上百名士兵战死。 巨大的伤亡，在金顺的心头笼罩了一层阴影。 玛纳斯南城，并不好打！ 第66章 奇兵突袭! 玛纳斯城外，北线西征军大帐内，金顺正在来回踱步。 站在下首的各位将领，大气都不敢出。 啪！ “谁有良策？！”金顺大手一拍，而后环顾着众位将官的脸庞，缓缓开口:“这守军意志如此顽强，一周时间过去了，毫无建树！” 见金顺发怒，众人相互对视，根本想不出太多办法。 没有人敢吭声，此时副将徐学功自告奋勇，走上前来:“帮办大人，我有一法。” “哦？”金顺眉头一挑，急切的说道:“快快说来！” “帮办大人，这城内守军的副将海晏，之前阿古柏入侵，我与他曾并肩作战。可是后来形势急转直下，他投降了阿古柏，不如我想办法联系他，劝他投降？” 徐学功知道这样很难，可是只能以此法来试一试。 金顺听到徐学功的办法，心中并不满意。 “不可！”徐学功身边的提督孔才也向前一步，并拱手汇报:“帮办大人，连番进攻我们损失了很多官兵，光是总兵就有两个，必须将敌人的城池攻破，否则难告死去将士的在天之灵！” 孔才的话才符合金顺的心意！ 除了孔才说的理由，还有一点，金顺想堂堂正正拿下玛纳斯，以此来告诉左宗棠，他金顺并不比刘锦堂差！ 两人各执一词，而金顺又长时间不说话，帐内的气氛十分压抑。 “帮办大人，马玉昆前来报到！” 就在此时，帐外走进一人。 此人身材匀称，龙行虎步，裸露在外面的胳膊上，肌肉隆起，青筋遍布，好一员猛将！ “哎呀，荆山，你可来了！” 来人正是卓胜营首领，提督马玉昆，字荆山，曾经参与过平定捻军叛乱、陕甘叛乱等战事，从小练的一身硬功夫，作战勇猛至极。 “帮办大人，玛纳斯南城城坚人多，我看攻打需要出奇招！” “哦？”金顺握着马玉昆的手掌，而后询问:“荆山，有何奇招，速速说来。” “帮办大人，数日来的激战，城内守军也是人困马乏，我看可以这样……” 9月22日夜，马玉昆到达的第二天早上。 约凌晨三点，城里城外，一片漆黑，只有零星的火把在城墙上艰难的燃烧着， 正是人最困的时候！ 玛纳斯守城士兵在城墙之上，睡得东倒西歪，就连警戒放哨的哨兵，也是眼睛睁一会儿闭一会儿。 此时城墙的西北角楼外，城墙外墙壁上，离地四五米的高处，竟然有一个人影，像壁虎一样，紧紧贴在了城墙之上！ 正是提督马玉昆！ 原来那日他给金顺说的奇招，就是他带领卓胜营少量士兵，趁夜登上城楼，而后打开城门，并夺取城墙上的蒙蒂尼机枪，再以大部队接应，即可攻城。 金顺实在没有办法突破现在的局面，而且他相信马玉昆的能力，于是同意让马玉昆试上一试。 正是因为如此，才出现了此时的一幕。 此时的马玉昆，双手各握住一柄匕首，匕首插入了城墙缝隙。 他就是这样，靠超强的臂力，一步一步攀上了城墙！ 登上城墙的马玉昆尽量让自己的动作轻盈，因为就在他登城位置不远处，就有十余名守军躺在地上睡觉。 绳索降下，卓胜营十余名士兵轻手轻脚，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众人攀绳而上，很快便全部登上城头。 马玉昆手势一挥，十余名士兵分作两路，按照计划，一路准备打开城门，一路准备夺取城头之上的蒙蒂尼机枪。 众人脚步轻盈，大气都不敢出。 快了！ 就在夺取蒙蒂尼的小队距离机枪只剩十余米的时候，好巧不巧，机枪旁有一名士兵正在撒尿…… “有敌人啊！” 马玉昆极速冲击，将匕首刺向守军的脖子，可还是晚了一步！ 守军士兵临死之前的喊叫，让城墙之上的守军瞬间醒来。 马玉昆见偷袭不成，干脆硬抢！城门是打不开了，全力争夺机枪！ 只要拿住了机枪，就能够占住城头！ 十余名士兵在马玉昆的率领下向机枪冲去，守军也发现了这个情况，于是一窝蜂的向这边冲了过来。 在杀死十余人之后，马玉昆知道任务算是失败了，因为不远处守城的大队伍拿着火把过来了。 “撤！” 在马玉昆的命令下，卓胜营士兵且战且退，在大队守军到来之前，撤下了城墙。 “帮办大人，就差一点！” 马玉昆一脸的懊恼的向金顺汇报着情况。 “荆山，已经不错了，奈何出现了意外。” 金顺对于马玉昆的勇气十分满意，安慰着他。 “大人，明天同样的地方，我再去！这次多带些人，那守军定然想不到，咱们第二天还敢去！而且是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 “这……” 金顺等人对马玉昆的计划十分震惊，这厮，也太特么大胆了！ 第二天晚上，同样是后半夜，马玉昆又出现在了南城城墙之外。 此次跟随他的人有足足三百人，由游击将军胡耀群率领。 同样的剧本，马玉昆来了第二遍。 竟然顺利登城！ 守军因为昨天的情景，增加了人员，但是他们确实没想到，在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时间，马玉昆又来了！ 这次马玉昆吸取了经验，人员颇多，即使被发现了，也有一战之力！ 胡耀群带着剩余人也很快登上了城墙，和昨天一样的计划，两队人马迅速行动！ 夺取蒙蒂尼机枪的一队人马很快便行进到机枪附近，马玉昆大喜，今夜可没有那起夜之人！ 夺下了！ 见自己的人马已经夺取了蒙蒂尼机枪，马玉昆十分得意，也不惧怕惊醒守军，命令手下开始击杀城墙上的守军。 听到动静的守军醒来，抵抗也随之而来。 马玉昆见大队人马冲着自己冲了过来，命令占领机枪的小队用机枪压制。 “坏了！提督，机枪没有子弹！” 亲兵的声音让马玉昆的心瞬间坠入谷底。 原来，守军昨日觉察到清军想要夺取蒙蒂尼机枪，便做出了应对之策，那就是晚上睡觉时机枪和子弹分开，并不在一地！ 即使机枪丢了，清军也不能用！ 马玉昆也不是吃素的，见机枪没了指望，马玉昆带领士兵开始冲杀。 但是三百余人的卓胜军，人数上明显少于守军，又没有重武器可以依靠，瞬间被打的节节败退。 嘭！ 激战中一颗石头击中了马玉昆的头，天旋地转。 马玉昆晕倒了！ 主将受伤，卓胜军更是乱作一团。 此时游击将军胡耀群率自己的部下顶了上来，奋力抵抗，同时向其他人大喊:“快带马大人离开！” 几十名士兵护送着马玉昆下了城墙，准备在城下接应胡耀群。 可是，他们终究没有等来胡耀群的消息。 在一阵枪声过后，城墙上重新变得安静…… 第67章 迟来的求援 恼羞成怒！ 用这个词来形容苏醒之后的马玉昆，再确切不过了。 “帮办大人，求您让我带头冲锋！特马的守军把耀群和那么多弟兄杀害，我一定要报仇！” 金顺看着歇斯底里的马玉昆，心中叹息。 这马玉昆勇猛有余，稳重不足啊。 其实金顺心中也有一团火一直在烧，这南城久攻不下，伤亡也不断增加，他作为主将也是心中难受。 “帮办大人，我看不如向刘锦堂求援？”荣全作为伊犁将军，和金顺级别相同，在场的也只有他敢说这话。 听到荣全说要向刘锦堂求援，金顺眉头一皱，真要到这个地步了吗？ 不甘心啊！ 环顾帐内的将领，特别是看到方春那包裹着的脸颊，尽管被敌人射穿了，方春却没有休息，而是一直率部在参战！ 金顺还是没有下定决心，求援，就意味着承认失败。 再攻一次，如果还不成，再求援！ “传我命令，明日大军攻城，全军出动，务必要拿下玛纳斯！” 众人见金顺犹豫之后做出了决定，也是一阵赞同。 此时求援，还真是不甘心，死了那么多将领和士兵，还要承认自己不行，丢不起那人！ 10月4日夜，进攻的号角吹响！ 此时的玛纳斯城墙周围，宛如白昼。 原来吸取了两次被偷袭的教训，玛纳斯守军对于夜袭心里莫名的发怵。 于是用绳子系上柴草，然后灌上油，每到晚上就点燃，使城墙附近光如白昼。 轰轰轰轰…… “开炮！给我狠狠地轰！” 金顺让所属克虏伯钢炮，持续轰击玛纳斯南城墙和西城墙，一时间炮石如雨，仿佛要将西征军的怒气全部倾泻。 此时城内的帅府内，韩邢脓负手看着城墙的方向，脸上并没有很多紧张的表情。 “元帅，这清军此次行动的规模有些大啊，你不担心？” 黑骏作为韩邢脓的副将，听见清军大规模的轰炸，害怕清军攻入城内。 “哈哈哈，黑骏，你还是太年轻。凭借金顺的军队，他打不进来的，就算他攻入了城墙，你忘了这些天我让你们干什么了？” 韩邢脓对于自己的守城计划很有信心，唯一担心的，是不知道刘锦棠的军队会不会来。 黑骏沉思片刻，眼神一亮:“元帅，您是说进城之后的那三层壕沟，就凭几道沟能挡住清军么？” 韩邢脓无奈，这黑骏勇猛是真勇猛，可是这脑子也确实是转的太慢。 只好细细向他解释:“三道壕沟可供守城士兵行走躲藏，而且三道壕沟彼此相连，在通道处设有蒙蒂尼机枪，清军就算进了城，也别想突破壕沟！” 黑骏一脸的佩服，对于韩邢脓这种动脑子的谋士一般的主将，黑骏死心塌地。 此时，城外西征军的进攻已经进入白热化！ 随着大炮轰击的结束，西城和南城很多城墙坍塌出了缺口，城墙上的守军也被轰的七荤八素。 按照金顺的安排，马玉昆又率卓胜军进攻西北角楼。 孔才和方春分两路进攻北城门楼。 和振兴，张长安进攻西城门楼。 张大发，张志德，余致和进攻东北角楼。 徐学功，刘春元进攻东南城墙。 西征军将士冒着城墙之上的枪林弹雨，不停向城墙缺口涌去！ 守军仿佛也知道这是清军最后一次大规模进攻，也在玩命的抵抗！ 只要抗住这次进攻，金顺就没有再战的勇气了！ 城墙上的守军人头攒动缺口处不停用石头和沙袋封堵，城墙上的守军也居高临下不停射击。 “将军，不行啊，咱们的伤亡太大了！这守军的快炮射速太快了！” 经过一夜的苦战，数次进攻数次被打退。 总兵张大发，杜生荣战死，其余伤者无数。 呜…… 号角吹响，西征军将士眼中充满了不甘…… 金顺心力憔瘁，眼见伤亡太大，再打下去，也无济于事，于是艰难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在守城士兵欢腾的庆祝声中，西征军将士返回了营地。 求援！ 在向刘锦堂求援的基础上，金顺还明确了几项准备工作，毕竟南线会支援部分兵力，但进攻的主力还是北线的将士，他要做好准备。 “富珠哩，你带马队炮队迅速筑高炮台！现在的位置轰击不到城墙上方和城内。” “方春，你部迅速挖掘地道，目标是西南侧城墙下方，西南城墙是最脆弱的，挖通之后，以火药炸塌城墙！” “其他部队，沿城外围，挖掘壕沟，我要将敌军团团围住，待援军一到，必定杀他个片甲不留！” “遵命！”金顺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一番布置清晰明了，各部迅速回去开始准备。 北疆南线，乌鲁木齐，主将大帐内，一阵阵争论声响起。 “刘将军，您就让我们出击吧！” “是啊将军，北线打的艰难啊，不能再死人了！” 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将领们一遍一遍去找刘锦堂，申请出战。 刘锦堂看着帐内的各位将领营官，其实他心中的想要支援北线的心也非常迫切。 可是金顺并没有求援！ 这让刘锦堂难以抉择。 支援，前期自己的部下立了那么多战功，再去北线，金顺怕是要跟他彻底决裂，不利于后期的西征作战。 不支援，眼看北线官兵死伤增多，于心不忍啊！ 已经升为营官的楚辰，已经有资格参与这样的会议。 看着营帐内的情形，楚辰心中一阵叹息，都这个时候了，因为争功之事如此难以抉择，清朝的官制和军队，问题太多了。 即使是最有战力的西征军，也难以逃脱。 只希望那求援的消息早点来，北线的官兵少死一些。 “报……北线急件！” 亲兵的报告，让帐内众人全部面露喜色。 是不是求援？ 刘锦堂赶忙接过信件，快速浏览。 啪！ 信件被拍在桌上，刘锦堂脸色严肃，声音铿锵:“道员罗长祜、宁夏镇总兵谭拔萃、旌善马队提督黄万鹏、董字四营董福祥，以黄万鹏为主将，即刻整军，前往北线，不可延误！” “北线支援，切忌抢攻、抢功，听从主将金顺的安排。” “其余众将，守好各自防区，谨防南疆敌军反攻！” “遵命！” 一时间，乌鲁木齐各处军营闻令而动，往北线支援的各部迅速聚集，其他各营进入自己提前确定好的防区。 这迟来的求援，总算来了！ 第68章 他想抢功! 大西北的原野上，一望无际。 烟尘弥漫，数以千计的骑兵呼啸而过，大地都不停的跟着在震动。 “哈哈哈，辰哥，终于到我们出手的时候了！” 方伯韬心中豪迈之情油然而生，感受着耳边呼啸的风声，还有身后无数的骑兵，这天下，又有哪里去不了！ “伯韬，这一仗，是咱们前锋营成立之后的第一仗，可一定得打好了！” “放心吧辰哥，这一个多月的训练，兄弟们已经摩拳擦掌了！定然会将那敌军杀个落花流水！” “哈哈哈，好！”楚辰也是心中豪迈异常，望着身后的官兵都是一脸的兴奋，心中信心十足。 玛纳斯距离乌鲁木齐总共一百四十公里左右，骑兵快马加鞭一日可至！ 由于黄万鹏的旌善马队和董福祥的董字四营都是骑兵，因此先行出发。 谭拔萃和罗长祜的步兵各营后续跟上。 本来刚成立的前锋营并没有那么多马匹，只有左哨时的一百多匹。 乌鲁木齐收复之后，各类商人开始来做生意。 楚辰硬是自己掏钱，经过安文忠和马炳坤的手，买了上千匹马，前锋营官兵一人一匹！ 得益于迫击炮的发明，即使是快速行军的骑兵，也可以将火炮随大军携带！ 经过一整天的行军，玛纳斯那经受了无数炮弹摧残的城墙，终于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内。 “帮办大人，末将来迟，还请恕罪啊！”黄万鹏和董福祥见金顺亲自出帐相迎，赶忙下马行礼。 “哈哈哈，不迟不迟，你们奔波了一天，说辛苦才对，怎能说有罪呢，快进帐休息……” 金顺将援军的两位将军和营官们请入帐内，而后由徐学功向大家介绍了情况。 “……前面的战斗基本就是如此，守军的战斗意志很顽强。不过正在挖的地道，还有两天就可以挖到西南城墙正下方，到时候用炸药可以将其炸塌！而后大军便可以冲入城中！” 众人对于现在的情况了解的差不多，此时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帮办大人，属下有个疑问。” “哦？”金顺看着站起身的楚辰，感觉有些眼熟，向董福祥问道:“这位年轻的小将是？” 董福祥连忙回答:“帮办大人，他是刚刚晋升营官的楚辰啊！” “哎呀，就是那位先登的小将啊，果然英雄出少年！刚才有什么问题？随便说。” 楚辰也没有和金顺客气，毕竟这是事关部队成败的大事！ “帮办大人，城墙好攻，但是我想，城内敌人应该也做了布置吧？城内的防守不知咱们有没有探查明白？” 嗯？ 金顺这方面确实不太知道，于是转头看向徐学功。 徐学功感受到金顺的目光，便主动回答:“城内倒确实没有探查明白，城墙防守太严密了！” 楚辰也知道入城探查的难处，于是不再卖关子，而是直接说“嗯，毕竟入城太困难。但是我想提醒一下，大家要做好敌军在城内挖设壕沟，并以此来抵抗的准备。” “因为以蒙蒂尼机枪的战术，要么守军会依托房屋和街道，要么就是挖设壕沟。依靠房屋的话，他们会怕城外轰进去的炮弹给破坏，因此很大可能会挖设壕沟。” “以敌军所配备的蒙蒂尼机枪，肯定要占据通道进行防守。我想这才是进攻的重点。” 楚辰说完后，便退回了董福祥身后，而帐内的其他人，却并没有那么轻松。 在场三品以上的提督总兵可是一大堆，却让楚辰给提出了这个问题，众将领脸上有些发红。 “楚辰，不知你有什么好办法？” “用手榴弹拔点！一旦有机枪占据通道，那就用手榴弹进行拔点，而后士兵再冲，这样会极大的减小伤亡！” “可是这数量有限，因此我申请，如果真的进入壕沟作战，我们前锋营可以作为前锋，愿为后续部队开辟通道！” 楚辰的话说的掷地有声，可是在金顺等人的眼中却并不是那么回事。 呵呵…… 听到楚辰的话之后，他们的第一反应是，他想抢功！ 想到这一点，马玉昆果断站了出来:“哈哈哈，楚辰提醒的确实有道理，不过怎能让远道而来的援军打先锋，当先锋的话，自然有我卓胜军。就算他们要占住通道，我们卓胜军的将士也不是吃素的！” 金顺很是欣慰，这马玉昆出来的太是时候了，如果真让楚辰他们做先锋，攻进城之后，功劳算谁的？ 楚辰还想争辩，但是董福祥拉了拉袖子，悄悄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董福祥当然知道楚辰并不是为了抢功，只是为了减少伤亡，才申请让自己的部队先上，毕竟他们配备了迫击炮和手榴弹。 可是刘锦堂来的时候交代过，不能抢攻、不能抢功！ 董福祥见金顺态度坚决，也不再强求，而是想出了一个退而求其次的办法。 “唉……，帮办大人，不如这样，到时候东北西三面，由徐学功和马玉昆他们进攻，而南侧则由我们乌鲁木齐来的援军进攻，双方也有个照应，您看可好？” 金顺看了看董福祥，既然请了援军，自然没有不让人家进攻的道理，于是便勉强答应了。 出了营帐，楚辰忍不住一拳打在了墙壁上，手指上的皮肤缓缓渗出鲜血。 “董将军，您说打个仗怎么就这么难！我们前锋营可以不要功劳，之所以想让我们到最前面，因为咱们配备的手榴弹可以很好的克制敌人的机枪据点，我们在乌鲁木齐已经把堑壕作战练得很熟练了。” 董福祥知道楚辰心中所想，但是毕竟金顺是北线主将，只好不停安慰楚辰:“还是按照帮办大人的计划来吧，我们不是还有南线吗，只要咱们打得快，占据壕沟之后可以快速前去支援。” “唉，董将军，这样下来，会死很多人的啊！”楚辰不停叹息。 他之所以让制造局快点造出迫击炮和手榴弹，就是为了这玛纳斯之战减少伤亡，不要变成西征军伤亡最大的一个地方。 可是，事与愿违！再好的武器，也敌不过这官场中的刀光剑影！ 罢了，就这样吧，大不了攻城之时快一些。 只好先占据壕沟，而后再快速支援。 只希望，能多救一些西征将士吧！ 第69章 奇怪的火炮 两天后，随着谭拔萃和道员罗长祜的步兵各营相继到位，围困玛纳斯的西征军人数达到了将近三万人。 又过了一个星期，向城墙掘进的壕沟，以及用来放置炸药的地道，全部完工了。 玛纳斯攻城之战，也终于开始了…… 距离南城墙数百米远的迫击炮阵地上，一门门火炮已经设置完毕。 “营副，终于开始了，咱们这迫击炮今天也要初战亮相了！” 兴奋的马大彪手摸着保养的锃亮的迫击炮，向着方伯韬不停的诉说着心中的激动。 “是啊，大彪，今天你可不要给我丢人！营官大人让我带你们炮兵哨在后压阵，你可要给我打出气势来！” “你就瞧好吧！” 同样的场景在玛纳斯城外的各个阵地、壕沟上演，将近三万的西征军将士都在各自的位置，等待着战斗的到来。 呜…… 主将金顺望着远处的玛纳斯南城，冲着身边的传令兵轻轻挥动手臂。 巨大的号角声响彻战场，正是提前约定的开始进攻的信号。 南城，楚辰等人的正前方。 轰轰轰轰…… 众人头顶的天空中，一发发炮弹划过，向着城墙，快速轰了过去。 首先是克虏伯钢炮的第一轮轰击，数以百计的开花炮弹，带着所有西征军将士的期望，不停歇的飞向远处的城墙。 城墙开始震动、晃动、坍塌！ 数十个五六丈宽的缺口出现。 城墙上躲避的守军，被炮弹炸的七荤八素，运气不好的，被弹片击中，或者被冲击波波及，命丧当场， 对于这样的炮击，城墙上的守军也已经习以为常了。 炮声一停，垛口后躲避的守军熟练的开始用沙袋填补缺口， “哨官，炮声停了，冲吧！” 城墙外的坑道中，前锋营官兵全都躲在战壕中靠近城墙的一侧，没有一个人敢冒头，因为城墙上的敌军正在想方设法的打击西征军。 侦察哨士兵眼中充满了兴奋，询问着崔成。 “再等等，还没到时候！” 和壕沟内的士兵一样纳闷的，还有城墙上的守军。 “元帅，这清军有些异常，往日都是炮声一停开始冲击，今天怎么突然停了。” 面对黑骏的询问，韩邢脓也摸不清头脑，但是直觉告诉他，今天可能是一场恶战。 因为西征军的援军来了，城外密密麻麻的西征军官兵，让他心中隐约有些不安。 咚……咚……咚…… 就在此时，随着几声巨响，四周城墙传来一声声爆炸声，城墙剧烈晃动，甚至有几处出现了大规模坍塌。 正是那几处挖到城墙下的坑道，大量的火药点燃，无情的将城墙炸塌。 韩邢脓大惊，这清军果然在搞鬼！ “清军炸塌城墙，马上要开始冲击，命令所有守城士兵，快速将缺口填补上，城墙内的骑兵预备队做好准备，一旦哪里出现危险，立马支援！” 韩邢脓不愧是谋士出身，战斗前他想出一招，在城墙内侧设置了一支骑兵预备队，哪里出现危急情况，骑兵会迅速进行支援。 “想用这样的计谋攻陷城墙，想得美！”韩邢脓看着城墙上井然有序的士兵，开始搬运沙袋，冷笑不已。 “大彪，就在此时！” “早就准备好了！听我命令，开炮！” 迫击炮阵地上，方伯韬见时机已到，大声怒吼着！ 随着马大彪命令的下达，迫击炮开始显威。 砰砰砰砰…… 一轮轮齐射，迫击炮弹冲天而起，划出一条条优美的弧线。 城头之上，正在暗自得意的韩邢脓，突然看到远处天空有一个个黑点。 “那是什么？！” 黑骏说着韩邢脓的眼神望去，可是还没等来黑骏的回答，一发发炮弹便精准的落在了城墙之上！ 那克虏伯钢炮直瞄覆盖不到的城墙走道上，从天而降的迫击炮弹却一寸都没有落下！ 正在搬运沙袋以及操作蒙蒂尼机枪，准备居高临下射击的守城士兵，被一波带走！ “元帅！”黑骏抱着被弹片击中的韩邢脓，不停大吼。 可是没有人能听到他的声音。 城墙上能站立的守军，已经寥寥无几。 见城墙之上已经没有多少守军，马大彪随即下令:“炮管抬高，炮火延伸！” 轰轰轰…… 这次被迫击炮弹击中的，是躲在城墙后侧的骑兵预备队，他们到死都没想到，怎么会有炮弹越过城墙，从天而降！ 嘟嘟嘟嘟…… 迫击炮炮火延伸之时，传令兵在楚辰的命令下，终于吹响了冲锋号！ 南城墙外的各个壕沟内，数以千计的西征军官兵开始冲锋。 此时的城墙上和城墙内侧，守军几乎被迫击炮清空，众人沿着一个个塌陷的缺口，涌上城墙。 “哈哈哈，营官大人，这迫击炮太好使了！城墙附近基本没有敌人了，还没有这么轻松的攻过城呢！” 杨天寿率领亲兵哨官兵，紧紧围绕在楚辰周围，轻而易举的登上城墙。 楚辰向左右远眺，发现其余三面城墙之上，由于没有迫击炮的清洗，守军还在冲着往上冲锋的士兵进行着射击。 “听我命令，亲兵哨跟我冲下城墙进入壕沟，前哨、后哨向东侧城墙进攻，左哨、右哨向西侧城墙进攻，协助其他部队将敌人赶下城墙，而后再与我汇合！” “遵命！” 听到命令的前锋营官兵，在各自哨长的带领下，犹如下山猛虎，向两侧城墙冲击而去！ 此时的西城墙，正在激战！ “马将军，这敌人的火力太猛了！” 马玉昆听着身边亲兵的报告，他又何尝不着急呢，他奉命攻打西城，这守军的抵抗，与之前并无二样，相当顽强。 难道这次大军攻城，还不能成功吗？！ 就在马玉昆准备带领卓胜营再次发起冲锋之时，只见城墙之上的守军突然乱了，犹如受惊的鱼群到处乱窜。 怎么回事？ 解答马玉昆疑问的，是城墙上连串的枪声，和一声声的爆炸声。 “大人，是援军！他们从城墙上攻过来了！” 马玉昆定睛一看，从西城墙南侧向这边冲锋的，不正是那董字四营的人吗？ 原来，在前锋营之后跟随登城的各部，也随着前锋营的士兵前来增援。 城墙守军应付下面冲锋的队伍还可以勉力维持，可没想到，侧面突然杀过来一支队伍，这种情况让他们始料不及！ 由于主帅韩邢脓被迫击炮击毙，城墙上一阵混乱，有的继续向下射击，有的迎战援军，有的干脆直接跑了。 在这种情况下，东西两侧的西征军很快便占领了城墙，北侧守军见状，也没有了抵抗意志，开始溃退！ 见城墙上已经没有了阻碍，援军开始陆续回返，他们要快点沿南城而下，与楚辰等提前进攻壕沟的队伍汇合。 “特马的，终于攻上来了！” 金顺在清军占据了城墙之后也登上城墙，瞬间感觉憋在胸中的一口恶气终于呼了出来。 可是还没轻松多久，看见城内景象的他瞬间变得严肃异常。 “还真让楚辰给说中了！” 城内三道巨大壕沟赫然出现在眼前，金顺一阵头疼。 看来，还有硬仗要打！ 不过，登城之战不如援军，这夺取壕沟，必须要抢在他们之前！ 第70章 穿越壕沟 城内壕沟，守军总共挖了三条。 毕竟是想死守，因此挖的很深。 三条壕沟每条都有一人多深，宽约两米，边上还设有可供人站立射击的土台。 壕沟与城墙之间的地域，为了便于防守，已经全部清空。 这就导致，从城墙下来后的将近两百米的地域，是一片毫无遮挡的开阔地！ 此时的城内城内，楚辰一行人已经下了城墙。 除了分散两边的四个哨，楚辰身边只有亲兵哨和后续赶到的炮兵哨在，约摸一百多人， “营官大人，敌人的火力比较猛烈啊，这开阔地上冲锋，难度比较大，您先在这里等一会儿，让我带兄弟们冲锋吧！” 杨天寿望着眼前的平地，一阵惆怅。 这守军也太阴了，这种情况下肯定不能让楚辰冲在前面，太危险了。 “哈哈哈，天寿，你忘了咱们有迫击炮了？” “大彪，刚才城墙打得不错，这壕沟不知道能不能打准啊？” 听到楚尘的话，后续赶到的马大彪一拍胸脯:“您就瞧好吧！” 壕沟之内，黑骏站在土台上，刚好露出一个头颅，透过观察孔观察着城墙方向。 他的眼神中透出浓浓的仇恨！ 自从韩邢脓被炸死，他的精神世界就崩塌了。 那可是他追随数十年的将军，他当做亲人看待的老哥哥。 现在黑骏的脑子里，只有战斗！他要用韩邢脓的得意之作——壕沟，让清军感觉到什么是恐惧！ “这清军怎么又不进攻了？” “是啊，城墙上基本都结束了，怎么又停了？今天的清军处处透着诡异啊！” 壕沟内的守军很是纳闷，他们等的已经有些无聊了！ 正在观察的黑骏，双耳好像听到几声“砰砰砰砰”的声音。 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坏了！ 韩邢脓被炸死前，就出现过这样的声音。 难道，又是那种火炮？ 黑骏紧张的抬头看向空中。 果然！ 那致命的黑点又出现了，这次的角度更小，基本就在头顶上方！ “快隐蔽！！！” 黑骏歇斯底里的喊声，让壕沟内的士兵一阵错愕。 隐蔽？ 我们不是已经隐蔽在壕沟里了吗？ 难道清军的枪会拐弯？ 黑骏的话音刚落，大家还没有弄明白究竟什么意思的时候，迫击炮弹已经精准的落在了壕沟中！ 轰轰轰轰…… 仿佛被极速行驶的火车撞击一般。 壕沟内的守军瞬间东倒西歪，东一块西一块的。 耳鸣、眩晕、疼痛！ 黑骏看到天空上的黑点之后，就迅速躲了起来。 他可是知道这种火炮的威力！ 所以并没有被炸翻在地。 仅剩的少数能站起来的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楚辰等人的身影，就已经出现在了壕沟上方。 啪啪啪啪…… 接连不断的枪声，将还处在懵圈状态的守军，打的抱头鼠窜，其中就有黑骏。 第一道壕沟守不住了！ 黑骏也不管其他人，迅速沿着通道后撤到第二道防线。 黑骏痛恨自己的软弱。 可是就在刚才，双腿替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心中想是一回事，真正面对前锋营猛烈冲锋时，又是另一回事。 占据第一道壕沟之后，马大彪便按照楚辰之前的部署，安排官兵以排为单位，迅速搜索壕沟，看有没有残余的敌人。 此时，城墙上前去支援东西两侧的步兵四哨，也跟进到壕沟处和楚辰等人汇合。 这一次，楚辰只安排了两个步兵哨前去东西两侧支援。 没有迫击炮的加持，金顺的部队想要冲过一百多米的空阔地带，比较难。 只要前锋营官兵，从壕沟内侧冲过去，那么敌军就要面临城墙方向和壕沟内两个方向的进攻，必定会逐步后退！ 此时的黑骏，已经对前锋营的冲击有了些许阴影，这支部队和以前面对的对手都不一样！ “海晏元帅，敌军的进攻太猛烈了！他们有个奇怪的大炮，能让炮弹从天上来！”黑骏快速的跑到海晏的身前，慌张的报告。 随着韩邢脓的战死，在剩下众将领里资历最深的海晏，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守军的首领。 “哈哈哈，黑将军，不要被敌军吓破了胆子，他们的火炮进来壕沟是发挥不出威力的！”旁边的守军元帅王奇玉，见黑骏慌乱的样子，不停的刺激他。 黑骏听到这话，一脸的不悦。 心道你们守在后方，只会说风凉话。 真该换你们去城墙上试试！ 可是失去了元帅韩邢脓的庇护，黑骏也不敢当面和这些元帅们起冲突，只好站在一边默默不语。 “行了！各部占据好自己的位置，只要清军想要通过通道向第二列壕沟冲击，就依托蒙蒂尼机枪据点给我狠狠地打！” “遵命！” 楚辰带领的前锋营，现在基本已经完成了对南城第一道壕沟的清理。 准备向第二道壕沟进发！ “各哨按照我们提前的部署，不要硬冲。见到机枪据点和隐藏的敌人，重点用手榴弹轰击！” “遵命！” 通向第二道壕沟的通道内，守军早已严阵以待，蒙蒂尼机枪操作手的右手，已经握住了击发的把手。 见到清军刚露头，火蛇便瞬间从枪口喷射而出。 哒哒哒哒…… 没有想象到的倒地一片，原来清军只是冒了个头，发现有机枪据点之后便缩了回去。 机枪手也停止了射击，一脸的得意。 想要突破自己防守的通道，难如登天！ 就在机枪手准备好随时射击之时，突然从不远处通道口飞过来一物，在壕沟墙壁的反弹后落在了机枪附近。 “什么东西？” 机枪手向身边拿着弹盘的士兵询问，见后者也是一脸的纳闷。 轰！！ 巨大的爆炸冲击瞬间将机枪掀飞。 手榴弹爆炸产生的破片，也将这个据点内的守军，全部炸倒在地。 还没在爆炸中恢复过来的守军，已经成为了前锋营官兵枪下的亡魂！ 依靠手榴弹和连发毛瑟枪的组合，前锋营迅速突破了第二道壕沟，并在第三道壕沟内站住了脚跟。 与前锋营不同的是，马玉昆等人定的部队，由于没有迫击炮和手榴弹的加持，人员伤亡巨大。 能打过一道道壕沟，距离南城较近的是因为董字四营等人的支援，而距离南城较远的部队，则是靠着巨大的伤亡才逐步推进。 无数将领懊悔，早知道南线来的援军对壕沟作战这么擅长，真应该让他们当先锋！ 那样的话，很多人就不用死了…… 第71章 假投降 激烈的战斗持续了一整天。 终于，在天黑之前，西征军已经全部占领了三道壕沟。 “清军的进攻太猛烈了！” 海晏等敌军统帅见此情景，特别是手榴弹的突破，让壕沟不再是难以突破的障碍。 于是将守军全部撤回内城。 说是内城，其实只是一片十分密集的居民区，只不过外围有低矮的墙壁象征性的围了起来。 依托居民区的守军，将城内的百姓聚集起来，让西征军不敢大规模轰炸。 见此情况，再考虑到经过一夜加一天的进攻，各部官兵已经人困马乏，于是金顺命令所属各部原地休整。 此时的内城，一座巨大的院落内，正在产生着激烈的争吵！ “不投降又能怎样！这清军已经包围了内城，连外城巨大的城墙和城内三道壕沟都挡不住他们，现在我们拿什么抵抗？” 马受是守军四大元帅之一。 由于没有参加过陕甘叛乱，所以他最主张投降，想必与清军没有过那么多仇恨的他，投降后不至于有太惨的下场。 可是他的小心思其他人又怎么不知道呢。 “呵呵，马受，你说的倒好。我们都是和清军从陕西打到新疆的人。投降？投降后只有死路一条！清军恨不得扒了我们的皮！” 王奇玉的话让另一名元帅马有才非常赞同。 海晏现在也是骑虎难下，虽然他是主帅，可是对于部队的掌控力根本不强。 韩邢脓死前，城内分为五股势力，五股势力又分成了两派。 和清军多年作战的顽固派韩邢脓、王奇玉、马有才。 后期才归降阿古柏势力的投降派，主要有海晏和马受。 韩邢脓死后，原有手下的势力归于黑骏管理。 可是在守城之时韩邢脓的手下死伤惨重，基本丧失了战斗力。 因此黑骏的地位，根本没法跟另外四个人相比。 所以现在形成的局面就是，二比二，投降与顽固派势均力敌，因此迟迟做不出决定。 海晏见大家争论下去也没有个结果，思考一番之后，提了个折中的意见：“不如我们来个假投降！” 听到此话，王奇玉来了兴趣：“哦？怎么个假投降？” “咱们可以假意投降，清军肯定会让我们出内城受降。 我们只要将枪炮提前藏在队伍中，等到出了内城，暴起反击，而后突破敌军防线，逃出城去。” 顽固派的王奇玉和马有才对视一眼，心道这计划可行！ 现在这种情况下，在内城纯属等死，不如放手一搏！ “可是那清军万一见我们反抗，一顿炮击我们不就全完了！” 马有才还是不放心，再次询问。 “到时我们可以将城内的百姓裹挟在队伍中，即使清军想对我们轰击，他们也会因为顾忌百姓而放弃的！” “哈哈哈，妙啊海晏元帅！就按你说的办！” 商量妥当，王奇玉和马有才便离开了主帅府邸。 黑骏也出去了，一脸的魂不守舍，仿佛众人讨论的内容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在清军突破了三道壕沟之后，黑骏的心就死了。 韩元帅煞费苦心挖设的壕沟，就这么被突破了！ 待众人走后，海晏将马受叫到后院。 “海晏元帅，这假投降真的可行？清军那么强大的兵力，怎么可能冲的出去呢。” 马受心中充满了疑问。 “哈哈哈，马元帅，我这计策，需要随机应变！” “你我二人，与清军并无太深仇恨。 明日出城假投降，我们见机行事，以王奇玉和马有才的部队为先。 他们如果冲出去有希望，我们就跟上。如果他们冲不出去，那咱们就地投降！” 海晏的一通讲解，让马受心中豁然开朗。 此时府外的王奇玉和马有才，也在密谋着什么。 “王元帅，你看这假投降之计，海晏是真是假啊？” “我看多半是真，不过估计他还心存侥幸! 估计明日他们两支部队会让我们先冲，如果情势不对，他们就会投降！” “啊？他们投降了，光靠我们的力量怎么行呢？” “哈哈哈，我自有妙计！” 入夜之后，从内城射出一支箭矢，上面绑着一封信，指明要交给徐学功。 金顺听着徐学功的报告，心中纠结不已，打到这个时候了，敌人要投降？ “帮办大人，不可接受他们的投降啊。 我们这次进攻，又折损了很多人啊，副将司事道、把总绍芝等将领在攻坚壕沟时战死。我们要为他们报仇！！！” 打到现在，马玉昆已经杀红了眼睛。 看着众人的面庞，已经是相当疲惫了，金顺终于下定了决心。 “玛纳斯攻城战，我们光三品以上的大员就损失了十余名，士兵一千余人，战斗也该结束了。” “徐学功，你通知他们，投降可以，放下武器，明日从内城东门出门受降！” “明日其余部队将受降之地团团围住，一旦敌人有异动，格杀勿论。” “遵命！” 第二日的内城东门，金顺等人早早等在了东门外，可是迟迟不见守城敌军的踪影。 “报！” “将军，敌军从西门出城了！他们说要在西门受降！中间还裹着很多百姓，而且他们并没有放下枪！” 金顺听到这，心想从西门出？ 往西去就是俄国占据的伊犁，这群人是想往伊犁跑啊！ 紧接着便大怒道：“众将士听令，迅速到西门，将敌军团团围住！” “海晏！说好的放下武器，你们现在都拿着武器是什么意思？” 徐学功与海晏有旧，可是这海晏竟然不遵守昨日的约定，着实可恶。 还没等海晏说话，躲在人群中的王奇玉看了马有才一眼，迅速做了个手势。 啪啪啪啪…… 骤然间枪声响起！ 顽固派的王奇玉和马有才的手下，趁西征军还没有合拢队形，发动了突围。 当然，为了断绝海晏的投降心思，王奇玉命令部分手下，将夹在队伍中的平民射杀了将近一半！ 金顺见此情形，目眦欲裂。 “给我杀！！！一个不留！！！” 这个命令，让在场的西征军将士热血沸腾。 对于王奇玉杀害平民，他们也是满腔的怒火！ 一阵拼杀过后，王奇玉和马有才向外冲击的部队被击杀大半，王奇玉和马有才也被活捉。 海晏和马受等人见势不妙，迅速命令手下放下武器投降。 海晏和马受的手下，虽然已经投降了，可是马玉昆等将领还是眼中充满了仇恨。 他们望向金顺，眼神中询问的意图非常明显。 杀不杀？ 金顺回想起整个玛纳斯之战。 想到那些战死的将领。 想到那些死去的士兵。 想到那些被杀害的百姓。 右手重重一挥。 “杀！” 瞬间，剩余的两千叛军，人头落地。 第72章 捷报传来 攻下玛纳斯南城的几天后，阴雨连绵。 城外数里外的一处山坳，数以万计的将士肃然而立，浑然不顾淋在身上的雨水。 “兄弟们，一路走好！” 金顺的一声大喝传来。 旁边一直在等待的枪队，三百个人三百条枪。 动作整齐的将枪口冲向灰蒙蒙的天空，同时扣动扳机！ 今日，正是为在玛纳斯攻城战中，死去的千余名将士送行的日子。 众人一脸的肃穆，这是西征军进入新疆以来，经历的最大伤亡。 送别结束，众人心中感觉像被压了一块大石头。 南线前来支援的将领，并没有说太多 可是金顺自己已经意识到了问题。 攻城战结束之后，金顺这几天一直在反思。 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伤亡！ 三品以上将领将近二十人，士兵更是达到了一千多人。 所以金顺这几天一直沉默不语。 一直到仪式结束，董福祥等人提出了告辞。 战斗结束了，他们也该返回南线了，还要防止南线阿古柏的军队趁虚反攻。 “辰哥，你说这仗怎么就打成了这样？” 方伯韬等人一直没想通。 明明有迫击炮和手榴弹这样的武器，如果让南线支援的军队做先锋，绝不会有这样的伤亡。 就算金顺怕南线援军抢功，即使是将武器借给北线将士，董福祥等人也不会不同意。 可是金顺等人，却对此不屑一顾！ 直接导致了攻城时的伤亡剧增。 “伯韬，并不是枪好就能打胜仗。。在清廷的统治下，这样的……事情太平常了！” 楚辰心中无限的伤感，自己火急火燎的协助制造局造出武器。 可是没想到，还是没能救得了这些西征军！ “那……辰哥，就没有希望了？” “不，希望还是有的。既然已经腐败透顶了，那不如，打破它！！！” 打破它…… 方伯韬等人心中一惊，在楚辰说完之后，这个念头就在他们的脑海中生了根，不停的疯长，直到长成，参天大树。 啪！ 施补华被左宗棠拍桌子的声音吓了一跳，帐内众人也是一样的反应。 不是说送来的是攻克玛纳斯的捷报么？大帅怎么还这么生气。 “唉……”左宗棠看完战报，便在帅位上负手来回踱步，眉头紧皱。 “这个金顺，怎么能杀俘呢！” 杀俘？ 左宗棠的话，让帐内众人心中一惊。施补华赶忙拿起捷报，仔细阅读。 “大帅，这可不好办了啊，金顺是八旗代表，这给朝廷的奏折该如何写？” 左宗棠心烦意乱，不光是战报的问题。 玛纳斯打成这样，可以说打乱了他的通盘部署。 第一方面，本来他是打算，在今年至少要南疆八城中的将达坂、托克逊、吐鲁番三城收复。 可是玛纳斯之战硬生生打了两个多月！ 这眼看就要到11月了，新疆即将迎来大雪封山，现在越过乌鲁木齐南侧的天山去攻打三城，不太现实，只能拖到明年春天。 这也就意味着，又要筹集粮饷，敌军也有充足的时间来加固城防。 第二方面，金顺杀俘一事一旦传到南疆八城，再想让他们主动投降就难了。 攻城的代价，绝对要比之前高很多。 第三方面，就是造成了更多的伤亡，在北疆作战中也仅有这次，人员伤亡居然超过了一千人。 “均甫啊，这南疆之战，金顺是不能用了……” 左宗棠思考半天，对施补华说出这么一句话。 “可是大帅，他可是八旗将领在西征军的代表，要在战报上说他杀俘？” “不，不光不提杀俘之事，还要将金顺的功劳说的大些！” “啊？” 施补华听到左宗棠这么说，心中一阵纳闷，于是赶忙问道：“这是怎么说？” “均甫啊，金顺虽然有过，但也确实打了胜仗。” “我计划向朝廷奏请荣全卸任伊犁将军回京任职，本来他在塔城就没有多少兵力，这伊犁将军就是个花架子，回京他肯定愿意。” “至于金顺，我打算奏请他担任伊犁将军！ 毕竟伊犁将军可是全国十四个有实权的八旗将军之一。 比在这西征军当个副将可是好了太多，金顺肯定愿意。” “与此同时，可以奏请金顺的部队进行一部分裁撤，裁撤下来的人员充实刘锦堂的部队，让西征大军增强些军力。” 施补华仔细咀嚼着左宗棠所说的三个方面。 一石三鸟啊！ 心道大帅果然是在官场浸淫了一辈子的老油条，这三条建议，既让朝廷面子好看，也让两个八旗将领感恩戴德，还让西征军充实了力量。 此时的紫禁城大殿，众多大臣正在炮轰着西征军！ “太后，已经快三个月没有进展了，那左季高说是在攻打玛纳斯，区区弹丸小地需要三个月吗？ 而且，英国《申报》报道，西征军根本没有进展，反而被打的退回了关内！我看左季高在谎报军情！” 李鸿章本来就不同意西征，现在英国人在报纸上大肆渲染，让他深信不疑。 殊不知，英国人眼见自己支持的阿古柏就快顶不住了，因此想用舆论的力量干扰朝廷决策，阻止西征军继续前进。 “李大人所说我看有些夸张，洋人的报纸可信还是咱们自己的大臣可信？左季高虽然脾气像是个骡子，可是他不可能在这种事上撒谎的。” 作为支持西征的主要力量之一，军机大臣文祥自然要为左宗棠说话。 慈禧看着争论不已的两人，再看看她前面龙椅上坐着的只有五岁的光绪，心烦意乱。 这偌大的朝廷，还是要她来做主啊。 “李鸿章，莫被洋人的报纸迷住了眼睛。前些日子左季高还来了战报，而且上海那边也传来消息，那西征军中有个叫楚辰的，改良了两款武器，竟然帮助兰州制造局获得了千万两白银的订单。这左季高手下人才不少，不会有太多问题的。” 李鸿章心中一惊。 慈禧之所以讲楚辰的事给他听，除了说西征军以外，怕是对他这些年来搞洋务的成果有些不满了。 那楚辰随便出手就能从洋人那里赚银子，你李鸿章搞了这么多年洋务，怎么一件这样的事儿都没有？ “太后，我认为楚辰搞出的两个东西都是小玩意儿，没有太大用处，没想到洋人竟会对此感兴趣。” 李鸿章是谁，他可是堂堂直隶总督兼北洋通商大臣，能被那楚辰个毛头小子比下去？ 就在此时，帘子后的慈禧接到了李莲英从旁递过的一个折子。 “哈哈哈，我就说吧！ 你们还说左季高不行，看看这战报，楚辰的两款新武器威力很大，金顺带队收复玛纳斯，咱们这八旗子弟还是很有战斗力的嘛，打的很好，很好！！” “小李子，念给他们听！” 随着李莲英尖锐的声音，殿中大臣被战报内容所惊，朝廷竟然能打这样的胜仗了？ “玛纳斯，弹丸小城，藏兵两万。我西征军先掘地道，埋设火药，而后克虏伯钢炮、迫击炮先后射击，炮石如雨，城墙坍塌。金顺率部勇猛冲锋，敌挖三道壕沟，以蒙蒂尼机枪据守，被手榴弹所破，杀敌万余。 玛纳斯克复！” 第73章 泾阳来信 12月的新疆，外面一片白雪皑皑。 从乌鲁木齐往南看，被大雪覆盖的天山山脉美不胜收。 “幸亏现在没有那么多高楼大厦啊，要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美景！” 楚辰看到窗外的美景，勾起他对后世的思念。 不知道后世那个世界，是不是还真正存在。 那些他爱的和爱他的人，都还好不好。 “辰哥，你刚才说什么？” 杨天寿一边将当地的传统美食，手抓羊肉不停的往嘴里塞，一边向楚辰询问。 “哈哈哈，没什么。天寿，你这吃相可是一点没变，当初在泾阳县衙的牢房里，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是这副吃相！” 杨天寿并没有因为楚辰的调侃，放下手中美味的羊肉。 “辰哥，你俩在监狱时候是什么样子，快给大家讲讲！” 方伯韬等人不停在旁撺掇，楚辰便将在泾阳的遭遇讲了出来。 “哈哈哈，那知县也够倒霉的，碰到你俩，估计肠子都悔青了。” 屋内洋溢着一种轻松的氛围。 这是前锋营士兵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楚辰便带着方伯韬和各位哨长聚个餐。 此时距离玛纳斯之战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月。 12月的新疆已经开始变冷，西征军将士也进入了相对平静的一段时期，可是前锋营的将士并不是这样。 他们在楚辰的鞭策下，每周要操练六天，每天晚上还要上课。 不过此时已经不是楚辰亲自上课了，在之前的左哨中挑选了很多小老师，正是在家就识字，然后又经历了长时间楚辰夜校教育的人。 不是楚辰偷懒，实在是人数太多了。 就在一个月之前，左宗棠向朝廷的奏报得到了朝廷的批复。 慈禧看到大捷的战报，欣喜异常，不但全部同意了左宗棠的提议，还对很多有功之人做了奖赏。 楚辰就在其中。 也是慈禧为了刺激李鸿章的缘故，将楚辰的“洋务”成效大加赞扬。 于是楚辰便从四品都司升级成了从三品游击，实现了从官到将的转变。 到了游击，就可以被称为游击将军了，虽然只是个杂牌将军。 晚清时期官员的级别并没有后世那么严格。 从玛纳斯之战就可以看出，很多提督、总兵、统领，不管是八旗还是绿营，普遍有点通货膨胀的感觉，高阶官职并不值钱。 严格来说提督是从一品，掌管一省的绿营兵。 可是后期由于人数太多，出现很多记名提督之类的人物，但是手下统领的士兵并没有多少。 楚辰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快速提拔的。 毕竟现在是家天下的社会，慈禧想给谁，就给谁。 一个杂牌将军，在慈禧眼中，狗屁不是。 可在楚辰身上，却不是这样。 因为左宗棠对金顺的部队进行了裁撤，由32营裁撤为20营。 多出来的12营，去除掉老弱病残，还有将近5000人被收编到刘锦堂的部队。 于是刘锦堂各部又扩编了。 楚辰的前锋营由于作战勇猛，被重点照顾，分到了六百人，人数猛增到一千五百人。 要知道，平时左宗棠的楚军一个营也就五百人，前锋营现在的人员相当于三个营。 为便于指挥，楚辰将前锋营改名为自强军。 在前锋营的基础上，扩编为两个营十个连，楚辰既是自强军的首领，同时继续担任一营的营官，方伯韬担任二营营官。每个连还是150人。 营内部继续前锋营的配备，一个侦察哨，三个步兵哨，一个炮兵哨。 新补位四个哨长，分别是宋勇、孙九灵、江山涛、赵义勇，都是之前在左哨就担任队长的人物。 当当当…… 正在十几人正在争抢着火锅内的肥肉时，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响起。 “谁啊！” 楚辰一脸懊恼，没有抢过杨天寿，这厮放在后世绝对是妥妥的吃货！ “楚将军，好久不见啊！” 来人正是安文忠，天津富商，也就是三千货郎满天山的领头人。 “哎呀，安老板，好久不见啊。对了上次你和马老板一起买的马啊，兄弟们都很满意。” “是啊安老板，你们送来的马匹可是既有力量又有速度，真不错。”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自身的感受。 “来，坐下一起吃点！”楚辰边拉着安文忠坐下，边继续询问：“今天来我这儿不知所为何事啊？” “哦，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这不是泾阳有你的两封信，托我带给你的。”安文忠一脸的暧昧之色，还朝楚辰使了两个眼神。 楚辰一脸懵圈，泾阳的信？ 这安文忠怎么这副表情。 拿到手上楚辰终于明白，安文忠为什么那副表情了。 两封信一封来自周家，信封上娟秀的字迹，正是周莹所写。 另一封则是让楚辰意想不到，竟然是石清瑶写的！ 信封上简简单单只有几个字，楚辰收，石清瑶。 字迹与周莹的小家碧玉不同，石清瑶的字更显大气，看起来锋芒毕露。 周莹的信，更多的是表达着关心，而且向楚辰说了一下工厂的进度。 自从楚辰走后，周莹便按照楚辰所安排的，通过柳成祥向德国购买了大量的机器。 还聘请了几位德国的管理和技术人员，现在已经开工生产。 石清瑶的信中，并没有那么多关心，更多的是讲了讲黑云沟的现状。 从左哨官兵在路上将另外三股势力消灭大半之后，黑云沟便趁机一举收编了剩余人员，实力急剧扩大。 再加上楚辰的练兵之法和资金的资助，以及从上海运来的军火。 现在黑云沟已经是嵯峨山一带最大的势力，可战之兵将近一千人，不过质量还没有达到左哨的水平。 楚辰一阵开心，这两处进展他都很满意！ 一个赚钱，一个养兵，对于他后续的计划都有帮助。 读完两封信，安文忠起身告辞，被楚辰叫住。 “安老板，过两天我再找人找你，还有事需要你帮个忙。” “哦？”安文忠不知道这位新晋将军有何事需要自己的帮助，于是询问道：“不知是何事啊？能不能提前透露一下？” 在场的其他军官也竖起耳朵，他们对于楚辰的事儿都很感兴趣。 “哈哈哈，没什么大事，一是把回信给你，另外，帮我送些人去南疆。”楚辰一脸的轻松。 “送人去南疆？？？” 听到楚辰的话，安文忠一脸呆滞。 第74章 秘密任务 接下来的几天里，自强军官兵都有些莫名其妙。 与以往的训练完全不同！ 最近一个星期，真不知道楚辰这位游击将军在搞什么。 不断的考试，不断的筛选人员。 又是徒手格斗，又是左轮手枪射击，又是攀登墙壁，又是当面问答…… 一个星期之后，持续紧张的自强军士兵，终于轻松了下来。 活动结束了！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是结束了。 可对于被选拔出来的三十人来说，才刚刚刚开始。 因为他们即将面临的，是一个全新的领域…… 一间学堂样式的房间内，被选拔出来的三十名官兵端坐在台下，心中一阵惴惴不安。 因为台上的楚辰正在眼神灼灼的看着他们，那眼神，就像看一堆美味的食物，有点瘆人。 台下的官兵突然有种想要逃离的冲动，但是却一动不敢动。 “哈哈哈，大家不要紧张。” “大家肯定在纳闷，选你们出来到底是因为什么。今天可以告诉你们，其实事儿呢不是很复杂，就是……去一趟南疆而已……” 楚辰摸了摸鼻子，语气中满是轻松。 去一趟南疆……而已？ 暴汗，无奈的表情出现在台下官兵的脸上…… 这将军也太能开玩笑了。 不过片刻之后众人眼中出现惊喜的神色，这么说的话，不用等到春天了？ “哈哈哈，开个玩笑。之所以选你们出来，是因为在自强军中，无论是枪法、身手、学习能力、机灵程度都属于顶尖，还有一点就是，你们足够普通！” “普通到扔到人群中，都很难引起普通人的注意。” “因为你们此次执行的任务，是特殊的间谍和暗杀任务！” 间谍？暗杀！ 众人眼中射出精光，间谍和暗杀，听起来有点很厉害的样子。 西征军将士都是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对于战斗有着天生的渴望！ 接下来的两个月，楚辰将他所知道的特种作战知识，特别是小队作战，全部传授给这三十人。 按照他的计划，每五人一个小队。 此次南下执行三个任务。 第一个任务就是联络南部各城，特别是原来清朝投降过去或者曾经归附过清朝的人。 告诉他们西征军来了，可以及时反正。 第二个是离间阿古柏势力。 阿古柏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伯克胡尔，小儿子海古拉。 伯克胡尔驻守在遥远的喀什葛尔，海古拉随阿古柏现在在近处的托克逊。 再加上白彦虎、以及在库尔勒野心勃勃的艾克木，如果从中离间，可以极大减少西征军的西征难度。 同时，还要盯死了白彦虎和伯克胡尔！ 楚辰印象中，最后这俩人在南疆进行了最后一次大规模抢劫，带着大量的财物，沿喀什葛尔西北窜入俄国境内。 这一次，绝不能让他们跑了！ 第三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那就是适时暗杀阿古柏。 只要阿古柏一死，南疆必乱！ 楚辰之前找安文忠，就是为了这事儿。 据他所知，一月一过，就会有大批的商人在南疆来回穿梭，对阿古柏军队进行最后一次补给。 西征军三月份开始攻城，阿古柏军队将再没有补给，所以这一次量大、人杂，容易混入。 转眼间两个多月过去了，时间已经进入二月份。 接到安文忠的通知，在早晨天还未亮之时，楚辰亲自送三十人离开乌鲁木齐。 此时的他们，已经不是身穿军装威风凛凛的西征军官兵，而是一个个生意人。 有的身穿棉袄叼着烟袋，有的身材佝偻咳嗽不断，有的胡子拉碴像是赶了很远的路…… “你们是自强军的精英，我希望三十个人去，三十个人回来，一个都不能少，我等着和你们一起喝酒！” “嘿嘿，大人，那你可得准备些好酒。” “是啊大人，差的酒咱可不喝。” “还得有肉呢！手抓羊肉，那叫一个绝！” 声音逐渐远去，三十个人分作几组，融入到商贩队伍里，越走越远…… 此后的一个月，自强军的训练更加严格，毕竟距离大军出发，也就仅剩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南疆各城，发生了很多怪异的事。 东疆门户，吐鲁番。 议事大厅内，阿古柏的小儿子海古拉一脸怒气，冲着旁边的将领怒吼:“你是猪吗？！就在城前挖设个战壕都挖不好，你老实说，是不是接受了清军的劝降！” 说完仍然不解恨，海古拉对着这位将领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蜷缩在地上的孙景顺，一脸的憋屈和愤恨。 踏马的，这海古拉连自己部下的粮食都克扣，哪有力气干活！ 等西征军来了，老子非得拿他的人头去请功！ 海古拉终于还是被亲兵拉开了，屋内其他人噤若寒蝉，不敢反抗。 海古拉奉阿古柏的命令，主要驻守吐鲁番。 自从他来后，动用上万民夫，将吐鲁番城墙加高加厚。 虽说吐鲁番号称守军上万，但是海古拉手下只有四千浩罕人，剩下的就是白彦虎的手下白彦龙率领的三千人，以及这位被打的将领，孙景顺的四千人。 奇怪的是，前几日夜里，在吐鲁番的一些高级将领，早上起床后，在卧房的桌子上，竟然都发现了一封信！ 众人都是被惊的一身冷汗，这放信的人，要是想要这些将领的性命，在众人熟睡中岂不是太过容易了？ 刚回过神来的众人，又被信中的文字震惊。 只见信上写到。 “西征军到达之时，可迅速反正，只要主动投降，以往一切既往不咎。 如果斩杀大将立功，可酌情赐予官职！吐鲁番一战只接受两名将领投降，名额有限，各自斟酌！” 虽然只是一封信，但是却拨动了众人的心弦，特别是那些不是浩罕国人的清朝子民。 可是转念一想，这信还必须得上交啊！ 如果大家都有，全都交了，那没交之人的心思，岂不是很明显？ 至于投降之事，放在心里也是一样的。 于是，第二天早上，十数位将领都将信交到了海古拉处。 只有一人没交！ 正是孙景顺。 “信呢？！” 当米伊尔向孙景顺询问时，孙景顺一脸懵圈。 什么信？他咋没收到？ 米伊尔不信，派人去孙景顺部搜查，在书房一本书内找到了书信。 于是孙景顺之后的日子便不好过了，虽然他有三千兵马，米伊尔没有太确实的证据不敢动他。 但是对他的粮饷已经欠缺了好久，担负的任务也是最累的。 孙景顺一脸憋屈的走出米伊尔的府邸，亲兵迅速上前搀扶，孙景顺一脸的怨毒，回头看了看米伊尔的府邸，仿佛下定了决心。 这一切都被躲在墙角的陈文骏看在眼里。 成了！ 他的眼底闪过一抹喜色。 这一切，都是陈文骏设计的！ 其他人的信都在明面上，只有孙景顺的信是藏起来的！ 目的，当然就是为了离间这吐鲁番的三大势力之一。 现在来看，只要大军一到，孙景顺就要做出他的选择了。 第75章 夜袭达坂 4月18日夜，乌鲁木齐通往达坂方向的山路上，一支庞大的队伍正在前进。 “辰哥，终于开始了！” “哈哈哈，天寿，这几个月，兄弟们是不是都等急了。” “是啊辰哥，摩拳擦掌啊。” 楚辰和杨天寿的对话，被一旁的谭拔萃听到，嘴角露出不易觉察的轻蔑。 “楚将军，士气高是应该的，可不要轻敌啊！打了几次胜仗也仍然要放平心态。” 谭拔萃的话明面上是提醒。 可是话里话外，有些刺激楚辰的味道。 毕竟楚辰在北疆收复中，有点太过亮眼了！ 难免有人看他不爽。 楚辰也不是让人随意拿捏的，于是拱手回答:“谭将军，弟兄们太想打仗了，让您见笑了。不过，这阿古柏的军队也没那么难打！” “呵呵，没那么难打？ 阿古柏亲率两万军队在喀喇沙尔。 其大总管哈尔伊达尔胡里率五千人固守达坂。 吐鲁番海古拉一万人。 托克逊白彦虎近万人，你说不难打？” 谭拔萃没好气的说道，心想这楚辰也没有什么大将之风啊，这才打了几次胜仗，就小觑天下英雄了。 对于谭拔萃的话，楚辰比他还要清楚。 派出去的三十人，除了远去喀什葛尔的崔成小队，其他小队陆续都传来了消息。 对于守军情况，矛盾冲突，以及有可能反正的将领，都详细的做了介绍。 不过此事处于绝对保密状态！ 除了楚辰以外，知道的就只有刘锦堂一人，因此谭拔萃并不知情。 “谭大人，不如咱们打个赌，这达坂、托克逊、吐鲁番三城，大军破之，绝对不超过十日！” 谭拔萃倒吸一口凉气，这楚辰也太敢说了！ 三座城两万余人，后面还有阿古柏在喀喇沙尔的两万兵力随时准备支援，怎么可能那么轻松！ “好，就十日！” 楚辰本不愿与这位老将产生冲突，不过也不能任人拿捏了！ 两人的打赌的充满了男人之间的意气之争。 就好像两个男人打赌，赢了怎么办，赢了，算你厉害…… 算你厉害，对于男人来说算是一种极高的夸奖！ 一夜无话…… 当天开始微微亮之时，战斗要开始了。 达坂城头上的守军，早上起来撒尿时望见的，是城外漫山遍野的两万西征军！ “清军来啦！！！！” 尖锐的叫喊声，惊醒了城墙上的守军。 看见城外密密麻麻的西征军，震惊异常。 清军的速度也太快了！ 听到消息的达尔胡里登上城头，却丝毫不惧。 作为阿古柏的大总管，他深知阿古柏的部署。 西侧在喀喇沙尔设有两万后备力量，东侧吐鲁番、南侧托克逊，都有上万的兵力，只要达坂能坚持住两天，就能等到援军！ “所有人坚守城墙！” 在他的指挥下，所有守军全部进入预定位置，等待着清军的进攻。 奇怪！ 按照清军的作战习惯，一开始就应该进行炮击，怎么今天迟迟没有动静？ 就在达尔胡里和守军纳闷之际，却突然传来一阵喊话声。 “城里准备反正的兄弟们听着，你们的信我们已经收到了！ 待会儿只要炮击结束，城内城外一起行动！ 杀敌立功！ 谁能斩杀达尔胡里，当居首功！” 城外队伍里，除了刘锦堂和楚辰，其他众将领都一阵纳闷，真有守军提前投降了？ 谭拔萃听着喊话，心想这楚辰也有点太异想天开了，就凭借几句话，想要离间敌军？ 他怎么会知道，提前潜入达坂城的间谍小队，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已经做了多少准备工作！ 城外西征军将领不在意，可是城墙上的众将领，却是被这喊话惊出一身冷汗。 难道最近城内一直都有的传言，是真的？？？ 达尔胡里感觉脖子凉嗖嗖的，周围除了他从浩罕国带来的亲兵以外，都不可信！ 达尔胡里环顾四周，想从众位将领的表情中觉察出什么。 好巧不巧，以前是清朝达坂守备，后来投降阿古柏的朱勋，正好扭头看向达尔胡里！ 就是这么巧合…… 朱勋暗叫不好，赶忙将头扭了回去。 达尔胡里暗叫不好，这朱勋刚才的眼神，为何如此鬼鬼祟祟，他有问题！ 这样的场景，在整个城墙上比比皆是。 “你看我干什么！” 大牛看着身旁的浩罕人，反问道。 大牛是朱勋的亲兵之一，对于浩罕人平时就很不满。 “看你怎么了？莫不是心中有鬼？” 浩罕国士兵现在感觉非常不安全，这投降过来的清军士兵，一点都不可靠，只想离他们远远的。 “有你奶奶个腿！平时欺负我就算了，踏马的打仗了还说这话！” 两人的对话，简单点就是。 你瞅啥？ 瞅你咋地！ 大牛情绪有点失控，毕竟外面有两万西征军虎视眈眈。 说不定再过一会儿性命就没了，去他的浩罕人！ 边说大牛一巴掌就扇了过去，随即两人便扭打起来。 此时的城墙之上，本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两人的扭打，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朱勋的其他手下看见大牛的动作，心中一惊。 大牛动了！莫非朱将军要反正？ 于是朱勋手下的一千余人瞬间身体紧绷，握紧手中的刀枪。 “朱勋，你要干什么！” 见到这种情况，达尔胡里的脸上已经铁青一片，冲着朱勋咆哮。 朱勋也冤枉得很，就不该看他那一眼！ 就在朱勋要上前解释之时，西征军的炮击开始了。 轰轰轰…… 炮弹的爆炸声震耳欲聋，城墙上的人被震得七荤八素。 朱勋见此情景，心想不如到达尔胡里身边去给他解释，离远了他也听不见啊！ 朱勋的靠近，在达尔胡里眼中却不是那么回事！ 朱勋冲过来了！ 朱勋手下的士兵也心想，朱将军冲过去了！ 达尔胡里抽出手枪就冲朱勋开枪，可是炮弹导致城墙晃动，只打中了朱勋的肩膀。 “卧槽，朱将军被击中了！兄弟们，杀啊，杀浩罕人，去请功！” 场面瞬间陷入一片混乱。 当炮声结束，城墙坍塌出缺口，西征军各部开始冲锋！ 冲锋在前的谭拔萃踩在坍塌的墙砖上，有些纳闷。 奇怪啊，这守城士兵的抵抗不是很顽强啊。 当他终于冲上城墙，望着一地的尸体，当场石化…… 第76章 终于来了 4月20日，西征军收复达坂。 大胜！ 歼敌两千，俘虏一千二，西征军伤亡一百余人。 城中的广场上，一千余名投降的士兵蹲在地上，其中就有被活捉的达尔胡里，还有活捉他的，朱勋。 达尔胡里到现在还坚信，朱勋早就已经投靠清军了。 朱勋到现在也一头雾水，自己怎么就被逼着投靠了清军！ “好啊！这场仗打的漂亮！” 刘锦堂看着统计上来的情况，心中大为满意。 这座阿古柏军队准备了半年的达坂城，一天之内就收复了，伤亡还如此之小。 要是后面各城都像这样，那就太好了。 想到这里，他望向远处正在忙活着收拢俘虏的楚辰，嘴角轻笑。 看着楚辰的，不只有刘锦堂，还有谭拔萃。 直到现在他都没想明白。 喊话这么好使吗？？？ 大军休整四日后，兵分两路，道员罗长祜一部前往吐鲁番支援。 刘锦堂率本部大军，疾驰托克逊！ “辰哥，那朱勋也太听话了，咱们一喊他就投降了，还俘虏了那什么达尔胡里！” 方伯韬一脸的兴奋，楚辰一开始让自强军士兵喊话时，他还以为只是障眼法。 可是最终的结果，让方伯韬惊掉了下巴！ “哈哈哈，伯韬。中间还有其他事儿，这个以后再给你说。” 楚辰发声回复着方伯韬，胯下快马的疾驰让耳边风声呼啸。 “咦，那是什么？！” 马上就要到托克逊了。 前方出现一片连绵的村庄。可现在的村庄内，竟然出现一片混乱！ “辰哥，多半是那白彦虎的军队在抢劫！” 远处的刘锦堂也发现了这个情况。 “冲！歼灭敌军！” 进攻的号角声响起，西征军各部主动出击。 “杀啊……” 绵延数里长的战线上，西征军各部开始对抢劫的白彦虎军队进行打击。 原来，由于达坂城被攻破的太快，白彦虎根本不知道！ 其实他也不愿意死守托克逊，于是命令手下不停外出抢劫。 只要将附近的所有地方搜刮一遍，西征军一来，白彦虎就准备开溜了。 “将军，清军来了！” “什么？怎么这么快！外面的士兵回来了吗？” 边说，白彦虎边跑向城墙。 登上城墙，白彦虎心都凉了！ 城外他的士兵，被西征军杀的人仰马翻！ 最可恨的是，要钱不要命！ 即使西征军在一路追杀，这些士兵仍然不愿意丢掉身上抢夺的财物。 满身鼓鼓囊囊的士兵，被西征军一个个追上，而后斩杀。 “坏了！张明，抓紧将城内的粮食和火药烧掉，咱们撤！往喀喇沙尔去！” “遵命！” 西征军没想到，到达托克逊城后，第一件事不是杀敌，而是灭火！ 因为敌人已经跑没了…… 城外歼灭战中，外出抢劫的敌军全部被消灭！ 歼敌两千人，捕获战马数百匹，枪械两千支。 西征军仅伤亡90人！ 听到这个战况统计的谭拔萃，既开心又凌乱。 开心的是西征军伤亡如此之少，太好了！ 凌乱的是，这也太快了，从达坂到托克逊，只用了六天！ 那和楚辰的打赌，自己要输了？ 还有吐鲁番，那里有阿古柏小儿子海古拉，还有上万大军，估计不太好打。 谭拔萃不停安慰自己。 可是一天后送来的战报，让谭拔萃只想远离楚辰，不愿与其见面。 张曜、徐占彪以及支援的罗长祜，就在托克逊收复的同一天，26日凌晨，收复吐鲁番！ 吐鲁番的场面比达坂还要夸张！ 西征军围城之后，只炮击了一阵，被海古拉虐待已久的孙景顺，便主动投降，将东城门打开，迎接西征军。 海古拉见状，率领浩罕人从西门直接逃走，吐鲁番收复！ 几天时间，南疆八城已收复三城！ 与被收复的达坂、托克逊、吐鲁番三城的喜气洋洋不一样的是，库尔勒城内却是一阵压抑。 前面兵败如山倒，后方的库尔勒也人心惶惶！ 库尔勒城主府旁不远处，两个月前新开了一家酒铺。 自从开张之后，出售的名为帽儿酒的产品，便受到附近人们的喜爱。 此酒十分浓烈、辛辣，对于西北人，特别是浩罕国人有着强大的吸引力。 老板马四是个精瘦的汉子，与他的身材不同的是，脸上总挂着一种谦卑的笑容。 “马四，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的酒要火了！” “啊？王管家，不知你此话何意啊？” 马四靠近正在说话的王管家，随后从袖口中悄悄掏出一枚银锭，递到了王管家手中。 “咳咳”王管家假假咳嗽了两声，将银锭装入怀中。 而后在马四耳边神神秘秘的说:“洪福汗国的汗王阿古柏马上要进库尔勒了！ 我们城主大人的宅院最大，当然要给汗王住。 你这酒铺离汗王这么近，汗王又是公认的嗜酒如命之人，特别是烈酒！你说你发不发达！” 听到这话，马四眼底闪过一丝亮光。 可是弯腰低头的他，并没有让王管家发现异常。 “王管家，汗王来城主府，您对这边这么熟悉，想必您一定会随身服侍。要是有什么好事儿，可别忘了兄弟啊！” 马四又递上一块更大的银锭，王管家的眼中精光四射:“好说好说！马兄弟，就等哥哥的好消息吧！” 说完，王管家哼着小曲儿离开了酒铺。 酒铺老板马四，正是自强军哨官马小四！ 间谍行动最大的两个任务，一个是暗杀阿古柏，就由马小四带队。 另一个盯紧伯克胡尔，由崔成带队，两波人还涉及到离间阿古柏高层的任务。 为了准备刺杀阿古柏，马小四选择了库尔勒。 因为阿古柏一开始躲在喀喇沙尔，只要达坂三城一丢，他肯定要后撤，而后撤的第一站就是库尔勒！ 从这个王管家的表现来看，这两个月的准备没有白费！ 要知道，光是用在王管家身上的银子，就不是个小数目。 既然阿古柏要到了，那计划，也该开始了！ 正在艾木克陪同下进入城门的阿古柏，坐在马车车厢里一脸的忧愁。 人心已失啊！ 从喀喇沙尔回撤，路过几个小城，居然都不开门！ 要不是清军就在后面追赶，自己非要血洗了这几个小城！ 还是这库尔勒的艾木克忠心，亲自迎接自己进城！ 第77章 谣言四起 “艾克木，我的老朋友，还是你最忠心啊！” 阿古柏亲密的搂着艾克木的肩膀，不停的夸赞。 虽然前线大败，可是这库尔勒的城主，手握六千精兵的艾克木，仍然对自己忠心耿耿！ “哈哈哈，大汗，您这么说就让我无地自容了。这库尔勒是您的国土，能够招待您是我的荣幸。” 艾克木不仅率军亲自迎接阿古柏，甚至把自己的城主府也让给了阿古柏居住。 “王总管，快快带大汗的手下去院内熟悉环境！” “大汗，咱们进去吧，院子不好，还请您见谅。刚才那个是我的总管王汉，有任何事儿您只管吩咐！” 阿古柏低落的心情，在艾木克的奉承下又恢复了些许神采。 “艾木克，你做的不错！传我命令，今日大军休整，三日之后，我要犒劳所有将领，当然也包括你，艾木克。” “谢大汗！” 往日平静的库尔勒，在阿古柏带领上万大军到来之后，变得熙熙攘攘。 城里满是从前面撤下来的士兵。 城内最受欢迎的地方，一个是妓院，一个是烟馆。 在城内最大的烟馆“福寿堂”之内，两名浩罕将领正在吞云吐雾。 虽说在前线打了败仗，可是作为浩罕人，在这洪福汗国之内还是有着独特的优越感。 两名浩罕人并不知道，就在他们进入包厢不久，在暗中默默关注着他们的人，走进了他们隔壁的包厢。 两名浩罕人享受着大烟的快感，犹如腾云驾雾，仿佛遨游九天。 这一刻，什么清军，什么打仗，都不重要了。 “你听说了吗？我从喀什葛尔那边听说，大公子伯克胡尔，已经开始整军备战了。” “嗨，这种时候，清军都打下达坂了，大公子备战也是应该的啊。” “不不不，备战可不是因为清军！” “不是因为清军，那是为何？” “呵呵，你以为小公子为什么争着来前线？” “这……难道是为了那汗位？不对啊，大汗身体好的很呢。” “呵呵，这个咱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小公子在吐鲁番可是没有损失一人一枪，撤回来的时候，手下精锐的四千兵马，仍然兵强马壮！” …… 隔壁传来的对话，将两名浩罕人从天上拽了下来，两人瞪大眼睛，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不知道是鸦片的威力太大，还是隔壁对话中的信息量太足！ 等到身体重新回到自己控制之后，两人快步走到隔壁包厢。 啪！ 势大力沉的一脚，用力将门踹开。 可是包厢内空空如也…… 不行，这事儿必须要报告大汗！ 听到的信息至关重要，如果小公子真有想法，那大汗就危险了！ 不光是大汗危险了，自己这些靠着大汗吃饭的人，到时候岂不就是小公子的刀下亡魂？ 同样的场景，三天之内，在城内多个角落发生着。 各种各样的谣言，也在小小的库尔勒疯狂传播。 有的说小公子要谋害大汗，以争夺王位。 有的说大公子想要自立为汗，提前上位。 总之，所有谣言归结起来就是一个意思，要么阿古柏死，要么阿古柏退位。 啪！ 阿古柏将手中的酒杯重重的摔在地上，鲜红的烈酒洒落，将地上华贵的地毯染红。 “踏马的，都想让我死？！” 阿古柏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这些传言，本就心情低落的他，情绪变得更加暴躁。 “大汗，这都是谣言，肯定是那清军派人散布的，不可信啊！不过我建议，今晚的犒赏将领，不如取消了？” 艾木克不知道是谁在传播谣言，可是城内的气氛已经诡异的不成样子了！ 阿古柏和海古拉的手下，已经不自觉的有了隔阂。 这几天阿古柏也从来没有召见过海古拉，连海古拉主动求见也不允许，这让海古拉连心中委屈不已。 “呵呵，最好是这样！我阿古柏从来还没有惧怕过谁，在浩罕国是这样，面对清军是这样，现在也是一样！” “今晚的犒赏照常举行！我看谁敢来杀我！” 阿古柏的情绪已经接近于歇斯底里。 现在的他，更想用酒精来麻醉自己。 就在艾木克要走出房门之时，阿古柏又提醒道:“今晚那帽儿酒给我多送一些！” “遵命！” 这几天的王管家异常开心！ 自从阿古柏来了之后，他无微不至的服侍让阿古柏很是满意，赏赐也是源源不断。 特别是那马四，听说阿古柏喜欢喝烈酒，在原先的帽儿酒的基础上，又研制出了更烈的酒。 但是每天只有一小坛，也就只能供阿古柏自己饮用。 不过这阿古柏倒是小心异常，每次都会让王管家先尝一口，然后再饮用。 试毒！ “马兄弟，今晚可是大汗犒赏将领的日子，你的酒准备好了没有！” 王汉走进酒铺，冲着忙碌的马四叫喊着。 这几天，因为马四的酒，自己得到了不少赏赐，所以对马四的态度都好了很多。 见王汉走进了店里，马四屁颠屁颠儿的跑上前，先是按照惯例递上银锭，然后才说:“王总管，都准备好啦！承蒙您的照顾，俺这小店才能揽下这么好的生意！” 王汉接过马四递来的银锭，嘴角露出笑容，心里非常满意。 这马四，就是会做人！ “哈哈哈，马兄弟，咱是自己人，当然要照顾你。大汗今晚咱多喝一些，你备好了吗？” “那是自然，这是两坛高度数的酒，专门给大汗准备的，您收好。” “干得不错！”王汉接过酒，嘴里不停抱怨:“这酒这么烈，也不知道大汗为什么那么喜欢。” 马四见王汉快要走出房门，好像不经意间想到了什么。 连忙跑上前去说道:“王总管，还有一事相求啊，今日酿酒将店里存的粮食都用光了，明日的酒怕是不够了？今晚需要到城郊再去采买一些，那出城一事……” “嗨，我当什么事呢。”王汉掏出自己的腰牌，随手扔给了马四。 马四亲自抱着给阿古柏的酒，他的手下则一车一车拉着其余的大酒坛子，兴高采烈的离开了。 马四望着离开的队伍，与店内人员相视一笑。 笑容中满是轻松。 这为期两个月的任务，终于要结束了！ 第78章 阿古柏之死 阿古柏犒赏将领的宴会，还是按时举办了。 “王汉，来，这酒不错，先喝一杯。” 阿古柏的命令，王汉不得不听。 不光要听，还要装作很开心的样子。 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忍住浓烈的辛辣感，王汉向阿古柏奉承道:“好酒！小人谢大汗赐酒！” “哈哈哈，好酒当然是一起喝啊。”阿古柏见酒没有问题，于是将手中的酒杯端起，而后站起身来。 随着阿古柏的的起身，院内数十桌落座的将领，都安静了下来。 眼神余光瞄了瞄海古拉，阿古柏不动声色，高声说道:“在座的各位将领，今日犒劳三军，大家敞开了喝！明日一觉醒来，再跟着我阿古柏征战天下！” “大汗万岁！” 前几天的谣言并没有影响众人的兴致。 一顿大酒喝到了后半夜，阿古柏也开心异常，两坛烈酒被他一人独饮。 第二日中午。 王汉看时间差不多了，与阿古柏门口的护卫打了声招呼，然后便像往常一样走进阿古柏的房间。 见阿古柏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王汉心道这都多长时间了，还不醒！ 小心翼翼的走到阿古柏窗前，刚想叫醒阿古柏。 “啊！” 王汉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死了！ 怪不得一动不动！ 只见躺在床上的阿古柏，仰面朝上，七窍流血，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来人啊！” 王汉惊恐的声音，让门外的护卫迅速冲进房间，两人看到眼前的景象也不敢相信。 已经恢复过来的王汉，后背一阵发凉。 看阿古柏的样子，明显是中毒而死。 坏了！ 所有阿古柏的吃喝之物，都是由他王汉采买的！ “你们快去通知小公子，还有大汗手下将领，我去通知城主！” 护卫听到王汉的话，终于回过神来，留下了一人看守，另外一人赶忙冲出了房门。 王汉见状，也是马不停蹄的冲向了城主的住处。 “什么？” 艾克木被王汉的话惊掉了下巴，阿古柏死了？！ 这也太离奇了，昨日喝酒时还好好的，回房之后，门口一直有守卫，谁能下毒？ 除非，在进房之前就已经中毒了。 进房之前一直在喝酒……喝酒？ 艾克木想到这里，目光瞬间盯住了王汉，随后问道:“那酒是从何处得来？” 王汉知道艾克木的怀疑，可是不应该啊，随即说道:“就在城主府门外的酒铺，应该不是酒啊，您也亲眼看见了，大汗喝之前我可是尝过了的。” 尝一口没事，大汗喝了整整两坛！ 肯定是毒药的剂量问题！ 少了没事，多了中毒！ 艾木克还是不太放心，仿佛哪里有些问题，于是便安排身边的亲兵:“你迅速去酒铺，将人给我带回来！” 艾木克的怀疑没有错。 亲兵很快便回来了。 “城主，酒铺老板昨日晚上便出城了，拿的还是王总管的手令！” “城主，救命啊！那马四说是出城采买原料，我……我真不知情啊！”王汉现在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艾木克现在像是吃了个苍蝇一样恶心。 他知道肯定不是王汉，这笨蛋是被人利用了！ 但是如果王汉卷入到阿古柏的死中，他艾木克又如何逃得了干系？ 艾木克想了想现在的局势，特别是想起最近的谣言，眼神一亮，将王汉叫到身前，小声说道:“你且这样……这样……” 艾木克故意等了一段时间才出发。 等到他进到城主府时，几乎和闻讯赶来的海古拉同时进门。 “父汗！父汗！” 海古拉进门后连滚带爬扑到阿古柏床边，不停哭泣。 其余跟随而来的将领脸上也是一片悲戚之色，可是却没有几个真正掉下眼泪来。 “是谁！是谁毒杀了我的父汗，我要将他碎尸万段！”海古拉歇斯底里的叫喊着，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搭话。 艾木克见状，上前搀扶起海古拉，轻声安慰道:“小公子，我已经命人去将昨日提供酒菜的所有人都带回来，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在艾木克的安慰下，海古拉慢慢平静了下来，可是脸上还是阴沉的仿佛要滴下水来。 “报……” 就在众人等的快要失去耐心之时，城主府亲兵冲进了房间，慌乱的报告:“报告小公子，城主，刚才我们在搜查酒铺时，酒铺内人员奋起反击，被我们全部击杀，在酒铺内搜出一封信。” 海古拉迫不及待的将信一把抓到手上，只见信上写着:“速杀，大汗与海古拉均可。” 拿到信的那一刻，海古拉就感觉有异常。 这信太新了，虽然说做了旧，可是应该是时间仓促，还有些地方做的不到位。 酒铺之人全部杀光，做旧信件…… 海古拉脑海中疯狂推演，这信中内容，分明是想让自己将矛头对准大哥伯克胡尔。 谁会这么做呢？ 联想起这几天的谣言，如果自己和大哥伯克胡尔互相残杀，那么这库尔勒城主艾克木，作为南疆兵力最多之人…… 呵呵，好一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揭穿他？ 那自己就危险了！库尔勒现在可是在艾木克的掌控之下。 不过这样也好，如果没有这事儿，自己作为父汗的小儿子，根本得不到汗位。 如果将父汗的死因归结到大哥伯克胡尔身上，凭借这封信，再加上自己和父汗手下的上万精兵，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占据大义，取而代之？！ 这种情况下，父汗的死因，还重要吗？ 这艾木克，倒是做了一件好事！ 不过，这库尔勒是不能再待了。 海古拉想到这里，虽说心中弯弯绕绕已经捋了半天，可是面容上还是保持着愤怒与震惊。 将信递到了艾木克手中，海古拉的声音悲痛异常:“艾木克叔叔，父汗被害，叶落归根，我要带着父汗的尸首，回喀什葛尔去。还要找出凶手，给他报仇！” 一开始，艾木克对海古拉的话有些好奇。 可是转念一想，这海古拉看来是想明白了，不管是谁害死的阿古柏，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自己假造的这封信，可以说服从浩罕跟着阿古柏来的老人。 让他们相信，是伯克胡尔派人杀死的阿古柏。 大公子只要被拿下，小公子海古拉，是上位的不二人选！ 两人各怀鬼胎，心照不宣…… 第二日，海古拉对外宣布了阿古柏的死讯，将库尔勒的防务交于艾木克。 海古拉自己，则带着部下，护送阿古柏的尸体，一路向西。 目的地，喀什葛尔！ 那个阿古柏来到南疆后，占领的第一个地方…… 第79章 互相残杀 库尔勒，城门外。 王汉望着远去的队伍，终于松了口气。 自己的脑袋，算是保住了。 “城主，这小公子带大汗的尸体一走，原属于大汗的部队也走了，咱们这六千兵力，怕是守不住这库尔勒啊。” 艾木克一脸的轻松，轻笑一声:“呵呵，谁说我要死守这库尔勒？” “可是这小公子下令让您接手这库尔勒城的防务，如果您不守，那小公子那边……” 王汉的疑问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艾木克马上就让他知道了，什么叫翻脸不认人。 “什么小公子大公子，海古拉带着阿古柏的尸体返回，他俩必有一战！ 他俩打过一场之后，必然兵力大损，这南疆还有什么人能威胁到我？ 你知道我为什么救你，因为正是你的失误，给我创造了一个天大的机会！” “无论跟着谁，顶天就是一个城主。那为什么，我不能做那至高无上的汗！” “哈哈哈哈……” 北风呼啸，城外一片骄阳，王汉听到艾木克肆无忌惮的笑声，竟然感觉一丝凉意。 “哎呀，这天也太热了！还是这哈密瓜过瘾！” 只见楚辰三下五除二的将手中的哈密瓜解决掉，然后眼睛又盯上了板子上另一块。 见此情形，董福祥迅速将最后一块哈密瓜拿到手里，再晚一秒，肯定就要被楚辰抢走了！ 刘锦堂看着屋内闹腾的俩人，丝毫没有怪罪，反而异常开心。 原因在于，今日有消息传来，阿古柏死了！ 这可是海古拉宣布出来的，千真万确！ 刚刚得到消息的刘锦堂，心中忍不住的惊讶。 他们居然真的做到了！ 其实马小四的消息要早一些传了回来，可是刘锦堂谨慎起见，又让人前去库尔勒探听。 没想到，果然是真的！ 这楚辰派出去的区区三十人，先是策反离间各城的守将，然后又劝各小城守军立马反正，不让阿古柏进城。 最后，神不知鬼不觉之间暗杀阿古柏，而后竟然能全身而退。 妙！妙啊！ “楚辰，那马小四等人什么时候到啊。”刘锦堂迫不及待的想见到马小四，他想看一看这一个万军城中取上将首级的英雄。 “哈哈哈，快了刘将军，明日就到，您都问了好几回了。”楚辰也是一阵的开心。 一开始他并没有想到，这些精挑细选的间谍能获取这么大的胜利，只是后来一个个惊喜传来，让他不得不相信。 他们居然做到了！ “你这小子，我不是怕大军出发了就没空见他们了么。这回你的人都回来了吧？” 面对刘锦棠的询问，楚辰神秘兮兮的回复:“刘将军，您忘啦？还有一个小组，他们可是为咱们盯着军饷呢……” 一个月后…… 托克逊城内的西征军，在吃着哈密瓜避着暑，可是阿克苏城外的海古拉和他的手下，却在骄阳似火中一直在行路。 从库尔勒到喀什，走了足足一个月！ 虽然采取了各种措施，可是这么热的天气，阿古柏的尸体还是不停的向外散发着尸臭。 “小公子，那艾木克还真是不要脸。咱们在的时候他屁都不敢放，咱们一走，他居然立马宣布自立为汗！” 亲兵的话将海古拉从思考中拽回了现实，提起此事海古拉也是气愤不已。 就在海古拉离开库尔勒的五天后，库尔勒城主艾木克宣布独立称汗。 “先让他蹦跶几天吧，等和大哥见过面之后，再去收拾他。” “可是小公子，和大公子见面时咱们不需要做些准备吗？” 亲兵担忧的说道，以他所知，大公子伯克胡尔心狠手辣，如果不做准备，怕是难以成事。 “哈哈哈，你放心，等到了喀什葛尔，只要我拿出那封信来，我的母后和各位叔叔，会替父亲报仇的！” 海古拉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喀什葛尔城，感觉大汗之位已经向他在招手了。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道路两侧的山坡上出现了大股骑兵，足足有五六千人。 那领头之人，赫然就是那大公子伯克胡尔，特殊的是，伯克胡尔此时竟是一身守孝的衣服。 还没等海古拉要上山说话，山坡之上就传来伯克胡尔的喊声:“为大汗报仇！杀啊！” 海古拉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刚见到自己的亲哥哥，伯克胡尔的第一句话就是要他的性命！ “拿起武器，奋力抵抗！随我冲击，快快进城！” 海古拉努力想把队伍组织起来。 可是一个月的连续赶路，让这支本来纪律就不好的军队，更加像一盘散沙。 结果毫无悬念！ 海古拉的队伍在五千骑兵的掩杀下，消失殆尽。 望着眼前的海古拉，伯克胡尔一脸的得意，这位聪明的弟弟，怪就怪，他不该觊觎那无上的汗位！ 虽然双手被伯克胡尔的亲兵别在了身后，可是海古拉还是依旧的硬气，只见他怒目圆睁，向着伯克胡尔不停咆哮。 “伯克胡尔！你敢大肆屠杀自己人，等我进了城，我会向各位元老如实禀报！” 伯克胡尔听到海古拉这么说，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愤怒。 而是慢慢的走到海古拉的身边，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哈哈哈，我可爱的弟弟，你怎么还是那么天真，现在城内城外都是我的士兵，你以为你还能进到城里？你以为那些元老会听谁的？” 海古拉的表情由愤怒慢慢变成绝望，脸上竟没有一丝血色。 当死亡来临的一刻，他的内心竟然如此恐惧。 “哥哥，哥哥，你放过我，放过我啊！我不跟你争汗位，我愿意为你与清军征战，只要你留我一命！” 海古拉的求饶并没有让伯克胡尔的表情有丝毫变化，他轻轻拥抱着海古拉。 伯克胡尔的拥抱让海古拉兴奋异常，他仿佛感觉到了一丝生机。 可是下一秒，剧烈的疼痛让海古拉的表情变得极度狰狞。 伯克胡尔右手紧握的短刀，慢慢捅进了海古拉的胸膛，他的手臂力气极大，仿佛没有感受到任何阻碍，刀刃便消失不见。 “你……你……”海古拉口吐鲜血，再也说不出话来，眼神中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留恋，直到失去了所有神采…… 第80章 极速追击 海古拉死在了伯克胡尔手上。 整个整个“洪福汗国”，一片混乱…… 先是库尔勒城主艾克木自立为艾克木汗。 自立之后，主动放弃库尔勒城，西窜至阿克苏。 他的目的就是要看两位公子自相残杀，然后寻找机会，想要做那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里面的黄雀！ 可是伯克胡尔又怎么会是愚蠢之人？ 在将海古拉杀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挥兵阿克苏！ 矛头直指艾克木。 攘外必先安内！ 伯克胡尔深知，想要抵抗清军的攻击，必须要肃清汗国内的各种其余势力。 要说这伯克胡尔也是骁勇善战之辈。 艾克木汗的六千兵力与他接触，一番苦战之后被打败。 见势不好，艾克木汗带着亲信和家人也不恋战，迅速逃往俄国境内…… 解决了海古拉和艾克木两大隐患，伯克胡尔也损兵折将，本想好好修整一番。 结果还没有等他松一口气。 一个不好的消息又传了回来！ 8月份，和田的阿奇木，也就是和田的一把手，尼亚孜，也反了，也要投降清军。 伯克胡尔又是一番出兵，终于在一番长途奔波之后，率军将尼亚孜打败。 身心疲惫的他带兵返回喀什葛尔的途中，一个让他吐血的消息又传来！ 喀什葛尔原清军守备何步云，反正了！ 何步云率兵将空虚的喀什葛尔占据，大门紧闭，等待清军的支援。 这可是被偷家了啊！ 出去斩了个叛将，喀什葛尔这座老家被偷了。 怒不可遏的伯克胡尔，正好遇上从前线撤回的白彦虎。 此时的白彦虎，心中委屈不已。 “大汗，你放心，我白彦虎必定忠于你！只要将喀什葛尔夺下来，还有希望！” 白彦虎的话说完，伯克胡尔疲惫的脸上，竟然没有一丝波澜。 都反了…… 没想到，最后在自己身边的，是这个白彦虎！ “好！只要洪福汗国支撑下来，你就是最大的功臣！” 攻下来，还有一丝希望，清军来了可以凭借坚城防守。 攻不下来，那就只能跑路了…… 喀什葛尔已经是最西边的城池，再往西，就要进入俄国的势力范围了…… 此时的西征军前线，刘锦堂一脸的兴奋。 望着笔直站在旁边的楚辰，年轻的脸庞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稚嫩，一年多的征战，他已经成为了自己的得力干将！ 今天更是带来了一个大消息。 喀什葛尔的何步云，反正了！ “楚辰，没想到你派出去的奇兵，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这个叫崔成的小子，等到喀什葛尔拿下，必须给他记一功！” 刘锦堂用力的挥了挥拳头，这西征，总算是要结束了！ 转头看着旁边的董福祥，刘锦堂询问道:“星五，这最后一仗，就由你们董字三营和自强军当先锋，如何？” 毕竟是自强军将何步云策反，刘锦堂也想顺水推舟，将这个功劳给他们坐实了。 可是让刘锦堂意外的是，董福祥还没说话，楚辰居然没有答应。 “将军，进攻喀什葛尔我们就不参加了。根据消息，何步云率领的部下足有三千人，喀什葛尔又是城高墙厚，这伯克胡尔和白彦虎一时半会儿肯定打不下来。” “等到西征军一到，内外夹击，这最后一股叛军想必不在话下！ 我现在担心的，是他们见西征军一来，怕是要逃跑！万一这两人逃到俄国境内，再想抓住他们……可就难了啊……” 嗯？ 刘锦堂望着楚辰，这小子想的挺远！ 不过确实也是这么回事儿。 “所以将军，自强军想要走乌什，绕道喀什葛尔的西侧，若是伯克胡尔等人逃走，就趁机将他们拦下，如果他们不逃，我们也可以从西侧支援喀什葛尔。” 楚辰见刘锦堂有些意动，继续说着自己的计划。 刘锦堂仔细研究着眼前的地图，不得不感叹楚辰心思的缜密…… “好！既然如此，大军兵分两路，董字三营和自强军为北路，由董福祥领军，经乌什，迅速前往喀什西北的上阿什图镇布防，一旦敌人往西逃窜，迅速拦截。” “南路由我率领，经巴尔楚克至喀什葛尔，迅速增援喀什守备何步云，歼敌于城下！” “遵命！” 刘锦棠的军令一出，西征军像一个庞大的机器，瞬间开始继续运转。 一南一北两路大军，像一把巨大的铁钳，张开坚硬的钳口，要将敌军彻底碾碎！ …… 喀什葛尔城外，敌军也在马不停蹄的准备。 但是连日的征战和奔袭，已经让伯克胡尔和白彦虎手下的两支部队精疲力竭，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力气来攻城？ 喀什葛尔城高墙厚，没有大型攻城器械以及火炮，难度极大！ “唉，这白彦虎也不知道要将我们带向何处！我看还不如投降了清军算了。” 一处营帐外，一名妇女正在用力挤着羊奶，虽然只有四十岁上下，可是长期的风吹日晒，让她的脸庞显得有些憔悴。 “谁说不是呢…… 这几年来，从甘肃到新疆，我看这新疆也要待不下去了，还能再往西么，再往西就是雪山啊！” 另一位妇人也随声附和着。 两个人说出了周边人的心声…… 这样东跑西窜的生活她们都过够了，对于战争，相当抗拒的。 可是她们不知道，她俩的话都被经过的白彦虎听到了耳中！ 白彦虎脸色狰狞。 喀什城不好打，本来他就已经心烦意乱，却没想到后院也要起火！ 先前说话的两名妇人，手里都忙着干活，没有注意。 可是突然感觉有些异常…… 周围怎么如此安静？ 两人抬头望去。 只见不知什么时候白彦虎已经走到了两人身边，望见后者那仿佛要喷火的目光，两人慌忙站了起来。 “嫂嫂，你可是我白彦虎的亲嫂子，有些话是不该说的。” 白彦虎的语气除了有些阴森之外，并没有特别的地方，比较平静。 先前说话的妇女正是白彦龙的结发妻子，沈氏，也是白彦虎的嫂子。 沈氏见白彦虎并没有发怒，因此心中也没有多少惧怕。 而且她是白彦虎的嫂子，毕竟是一家人。 “彦虎，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不该说投降清军的。” “凭什么不能说！你看看大家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沈氏也不管不顾了，不停的在说着，却没注意，白彦虎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他的右手，已经握住了腰刀的刀柄。 “你说说我们这么多年，都是怎么……” 沈氏后半句话还没有说出口，白彦虎手中的刀已经动了。 寒光一闪，沈氏的脖领上先是出现一道细细的红线，而后紧接着，鲜血喷溅！ “唔……” 沈氏手捂着脖子倒在地上，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 她嘴里不停向外吐着鲜血，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81章 插翅难逃 “给我冲！ 督战队看好了，只要有人敢不听命令后撤，全部就地处决！” 啪！ 伯克胡尔抬手就是一枪，将不远处一名偷偷后退的士兵击毙，而后面目狰狞的看着眼前的战场…… 已经是今天的第四次攻城了！ 这城墙太厚了！ 只有两门大炮在手的伯克胡尔，根本没法将城墙轰塌。 数丈高的城墙，仿佛像一个天堑，将他们拦截在生门之外。 城墙下的尸体已经堆的像小山一样了，可是伯克胡尔不管会有多少士兵死在冲锋的路上，只要有人后退，就会被他和督战队无情射杀…… 城墙上，何步云双目布满血丝，握刀的双手在不停颤抖。 敌军还是在源源不断的冲锋！ 好几次，敌军小股部队登上了城头，可是又被打了下去。 城墙上的守军已经不多了，在城外敌军不要命的消耗下，守城将士伤亡太大了。 西征军快来吧……再有一次冲锋，这喀什葛尔，就守不住了啊！ 何步云眺望着远处，不停喘着粗气，心中不停的祈祷。 突然，何步云站直了身体，用力睁大眼睛，向远方看去！ 那是什么！ 只见十数里之外的旷野上，升腾的烟尘仿佛一堵土黄色的矮墙，在缓慢的移动着…… “兄弟们，援军来了！” “援军来了！” 城墙上，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何步云热泪盈眶…… 终于来了！ 一声声欢呼声从城墙上传来，伯克胡尔和白彦虎对视一眼。 城墙上的人在看什么？ 赶忙拿起单筒望远镜…… 他们站的位置比城头低很多，所以过了一会儿才在单筒望远镜中发现，西征军已经从东南方向靠近了！ 最远不超过二十里。 完了！ 城墙还没有攻下来，后侧的西征军又到了！ 浩罕军队一阵骚乱…… 再也没有人往城头上冲了，督战队望见身前无数的士兵，不敢再挥刀。 功亏一篑！ 伯克胡尔心中无限的懊恼，解决了海古拉、艾克木、尼亚孜，还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做这洪福汗国的大汗了。 可是现在，一切都完了…… “撤退！” 伯克胡尔和白彦虎，见清军前锋线距离此处也只有十余里，终于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既然已经到了这种程度，那就只剩一条路，向西撤往俄国境内。 只要手下有兵，到时候寻求俄国帮助，未尝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撤！” 两人顾不得收拢队伍，便带着亲兵，从北边绕过喀什葛尔，向西北方向不要命的逃去…… 从喀什葛尔去俄国的中亚势力范围，最近的只有一条路，就是沿着西北方向，经上阿图什镇进山。 只要进了山，就可以高枕无忧！ 那里是布鲁特人的地盘，清军想要追击，就要和忠于伯克胡尔的贝鲁特人开战！ 经过50里的逃窜，敌军终于到达了上阿图什镇，小小的镇子经过一系列的战乱，居民早已逃走，只留下空空的镇子。 “彦虎，不要灰心，大不了咱们从头再来！” 伯克胡尔对于手底下剩下的唯一大将，还是很看重的。 毕竟白彦虎手下还有数千人，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大汗，你放心，我白彦虎绝对追随你的左右！不过前方出了镇子，可都是雪山，出国境还需要三四百里路，这路上的补给可怎么办！” 白彦虎一直没有弄明白，这伯克胡尔让往西北走，可西北只有一片山脉啊！ “哈哈哈，彦虎，我早有准备。出镇子之后一路向西北，有一条蜿蜒的山谷古道，只要过了阿克奇山口，我们就能得到布鲁特人的接应，到时候，天高任鸟飞了！” 伯克胡尔祭出了最后一张王牌。 布鲁特人！ 白彦虎一脸的惊讶。蠢蠢欲动的心又熄灭了下来。 就在刚刚，白彦虎还有灭掉伯克胡尔的心思！ 从现有兵力看，到了上阿图什镇之后，白彦虎手下还有将近三千人，除了妇人孩子至少还有两千可战之兵。 可是反观伯克胡尔，手底下只剩两千人，还有很多是浩罕贵族的家属。 两人手下士兵，都有一小部分，是专门运送两人所搜刮的财物。 自知待不长久的他们，在南疆进行了最后一次大规模搜刮抢劫。 伯克胡尔的财富更多，他打败了海古拉、艾克木、尼亚孜，两三个人的财宝全部血洗！ 既然这伯克胡尔还有用，那就等进到沙俄境内，再动手。 伯克胡尔静静感受着白彦虎的心潮涌动，心中冷笑不已。 这位狡诈的白彦虎，他又怎么会彻底相信呢？ 只要进入布鲁特人的地盘，这白彦虎也就没用了，他手下的女人和财富，那就是自己的了。 心怀鬼胎的两人，都在表面上保持着对于对方的尊敬。 “出发！” 稍事休息了片刻，伯克胡尔下达了出发的命令。 他本人率亲兵走在最前面，留下白彦虎在后侧，一旦清军到来，那就只能是先让白彦虎送死了。 他不知道，正是这样的安排，让他死在了白彦虎的前面！ 长长的队伍快速逃窜着，已经越来越接近阿克奇山口。 望着远处的山口，伯克胡尔的心算是放了下来。 队伍进入一个巨大的通道，两侧已经开始出现山脉，只不过现在两边的山并不高，通道也并不狭窄。 前方那山口之内，两侧高耸的山脉如长剑刺破天空，通道只有几十米宽。 远处，在如城墙般的山脉中间，有一条山谷穿梭其中。 阿克奇山口，就是进入山谷的入口！ 只有一两百米宽，其中因为地热缘故，终年绿草如茵。 “怪不得布鲁特人会选择在这种地方安家。” 伯克胡尔望着后方长长的队伍，中间那几十辆大车装载的，是近几年阿古柏等人在南疆搜刮的所有财富！ 距离谷口已经越来越近了，伯克胡尔仿佛已经能感受到自由的气息。 那愚蠢的白彦虎，也将向自己，贡献他的财富！ “砰砰砰砰砰” 安静的山谷中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紧接着就是破空声，仿佛有什么划破了头顶的空气，伯克胡尔的手下并没有多少反应。 可是与西征军有过交手的白彦虎手下，一个个眼睛已经睁的大大的，满脸的惊恐。 不会吧？ 这里怎么会有迫击炮！！！ 他们下意识的想要躲藏，可是两侧除了平地就是山，通道内又挤满了人和车，根本无处可藏！ 轰轰轰轰…… 炮弹落地！ 一声声剧烈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在队伍中炸响。 咒骂声、惨叫声、喊叫声…… 杂乱无章，整支队伍陷入一片混乱。 “大汗呢？！” 士兵们想要去寻找主帅伯克胡尔，听从他的命令。 却茫然的发现，在第一波的轰击中，伯克胡尔已经被当场炸死…… 第82章 迟来的报应 “啊……” “我的腿……我的腿……” 迫击炮的射击终于结束。 除了少部分敌军还能站起来以外，其他的都在地上或者石头后蜷缩着，呻吟着。 “哈哈哈，迫击炮的威力太大了！” 马大彪看见通道内的情况，脸上充满了兴奋，嘴角始终挂着笑容。 这可是数十门迫击炮的威力！ 在最后的战役之前，西征军得到了兰州制造局的最后一批军火，迫击炮数量急速增加。 整个通道内的敌军，起起码被炸死了三分之一！ 炮声停止，通道内的敌军终于松了口气，感觉就像在鬼门关之前走了一遭…… “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武器！” 刚放松了一会儿，接下来的场景，又将他们放下的心重新提了起来。 山口位置和两侧的山坡上，出现了自强军和董字三营的官兵。 被包围了！ 为什么？ 马上就要进入山口了！ 可就在这阿克奇山口，埋伏着让他们绝望的力量。 只剩几百米！ 这短短的几百米，对于他们来说，却是生与死的距离！ “哈哈哈，楚辰，还是你的办法好啊！此处的地形，简直是设伏的绝佳位置！” 董福祥用力拍了拍楚辰的肩膀，眼神中满是欣慰。 之前，他们到了刘锦堂说的上阿图什镇。 可是小镇太过开阔，并不适合伏击。 楚辰自告奋勇去寻找伏击的地点，在整整半天的寻找之后终于定在了这里。 阿克奇山口！ 所幸，他们先于伯克胡尔的部队到了这里。 要是让伯克胡尔的部队进入了山口，以山口内部狭窄的通道，再想抓住他就难了。 “投降不杀！！！” “把枪放下，抱头蹲下！” 望着黑洞洞的枪口，再加上西征军官兵的怒吼，本就神经紧张的敌军浑身颤抖。 伯克胡尔已经死了！ 其他人也是被迫击炮炸的伤的伤，残的残，哪里还有什么抵抗意志。 绝大部分人当场放下武器，准备投降。 “不好！那白彦虎想跑！” 就在大家放松之际，杨天寿的声音传来。 本以为胜券在握的自强军，赶忙顺着杨天寿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原先处于队尾的白彦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队伍的靠前侧位置。 现在正带领几十名亲兵，找了一个敌军较多的地方作为遮掩，偷偷向着山上疯狂逃窜，现在已经接近了山顶…… “他想跑！” 啪啪啪…… 白彦虎和亲兵，犹如困兽一般，发了疯似的向山头冲锋。 由于要在长长的通道布防，山头防守力量比较薄弱，竟被白彦虎所率领的亲兵所突破！ 董福祥眼见白彦虎窜上了山头，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绝不能让他跑了！ “上！格杀勿论！” 董福祥的命令随即下达，最近处的楚辰等人，迅速从前方的山口向上攀爬。 还是晚了！ 等他们上到山顶，白彦虎等人已经在南侧山头上前进了太多。 眼见还有几百米，就要越过阿克奇山口南侧的山坡！ 白彦虎前面几百米处，阿克奇山口内部的山上，已经出现了布鲁特人的身影。 布鲁特人不敢出来，只敢在山口处布防，眼神紧紧盯住西征军。 楚辰等人只恨自己没多生几条腿，速度要是再快一些，就能挡住白彦虎逃跑的路线！ “哈哈哈哈！西征军，再见了！你爷爷我走了！” 即将越过山口的白彦虎，面目狰狞，疯狂叫嚣着，仿佛这样能够洗刷他今天所受到的屈辱。 白彦虎望着通道内的大车，眼神中满是不甘。 那可是几年来搜刮的财富啊！ 就这么没了…… 没办法了，只要命在，就有希望！ 可是他不知道，除了西征军之外，还有人不愿意让他顺利离开！ 这个人，就在他身后！ 跑在白彦虎后侧的白彦龙，眼神复杂的望着眼前的弟弟。 可是白彦虎回头看向西征军的时候，脸上那狰狞的神情，刺激着白彦龙。 就是这个表情！ 杀死自己老婆的时候，他就是这个表情！ 可怜那跟随自己二十多年的妻子，虽然这么多年一直在东躲西藏，却从来没有离开自己。 为什么！ 为什么白彦虎要杀死她！ 他怎么敢？？！！ 那可是他的亲嫂子！ 更可恨的是，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那是自己盼了多年的儿子啊！ 没了，一切都没了…… 自从妻子死了之后，白彦龙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具躯壳，宛如行尸走肉一般。 想到这里，白彦龙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就让这一切，全都结束吧！ 啪！ 枪声响起…… 狂奔中的白彦虎，感觉腰间传来剧烈的疼痛，身体失去力气，瞬间栽倒在地！ 刚才还在叫嚣的他，一脸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去。 身后不远处…… 只见哥哥白彦龙站在那里，指向自己的枪口，还在徐徐冒着青烟。 “白彦龙！你干什么！” 歇斯底里的白彦虎，才不管是不是他的哥哥，此时阻挡他逃跑的人都要死！ 啪！ 回应他的，是又一声枪响。 又被击中胸口，白彦虎嘴里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双眼已经变成了纯红色:“为什么！啊啊啊啊啊！为什么！” 白彦龙看着弟弟绝望的样子，嘴角露出了惨笑，平静的说道:“彦虎，你不该杀你嫂子的……你知道么，她肚子里有我的孩子……那是你的亲侄子啊！！ 这几天晚上，她肚子里的孩子一直出现在我梦里……他告诉我，说他……好冷……他好冷……” 白彦龙迷茫的眼神逐渐消失，转而出现的，是一种阴冷的笑容。 “哈哈哈……” “彦虎，现在好了，我们一起去陪他吧……这样的话，我的孩子他，就不会冷了吧……哈哈哈，这么多人，他肯定不会冷了……” 啪啪啪啪！ 白彦龙手中的手枪再次开火，将手枪内的子弹，疯狂的送到白彦龙的胸膛里！ 白彦虎已经彻底没有了气息…… 在最后在仅剩的几个亲兵惊讶的眼神中，白彦龙毫不犹豫的将枪口塞进嘴里，利落的扣动了扳机。 啪！ 楚辰等人追上来之后，没想到在现场看到的，会是这样的场景。 几个亲兵放弃了抵抗，跪在地上。 白彦虎和白彦龙两兄弟全都倒在地上，一个胸膛被打成了筛子，一个脑袋被打爆。 “卧槽，辰哥，这……这是啥情况？” 方伯韬看着眼前的景象，目瞪口呆。 都这个时候了，难道这两兄弟，还在内讧？ 楚辰望着地上的两人，刚才还因为追不上白彦虎而焦急的他，脸上一阵的轻松。 楚辰感慨道:“伯韬，有句话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我想，这就是白彦虎最该有的归宿吧。带上他俩的尸体，撤！” 大军回返，众人开心至极…… 特别是队伍进到喀什城时，城内民众竟然围满了街道。 “王师回来了！！” “太好了！王师来了，我们有好日子过了！” 听说白彦虎和伯克胡尔被打死，很多人都喜极而泣。 值了！ 楚辰骑马走在队伍前侧，望着路旁开心的当地百姓，瞬间感觉所有的疲惫一扫而空！ 大战进行到现在，楚辰知道，后面没什么仗可以打了。 北边的伊犁，现在的清廷还不想与俄国撕破脸皮，后续也是通过一系列的谈判，还是在左宗棠部署三路大军威慑之后，才算是真正收回伊犁。 打了一年多仗的楚辰，竟突然有些迷茫，就仿佛面临高考的学子，考试结束，突然没了目标一般…… 西征结束了…… 下一步，自己该何去何从？ 第83章 船政危机 正在楚辰思考自己何去何从的时候，他没想到，千里之外的肃州，有人已经在考虑他的去向了…… 肃州，主帅营帐…… “大帅，这各省的协饷还有几个省份没有到位啊！” 施补华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向左宗棠抱怨着。 这批饷银可是西征的最后一批了，正是用来战后安置遣返老兵的费用。 左宗棠带来的很多湖南子弟，如果没有饷银，这日后又如何能回的了老家？ 全都留在新疆？ 那也不现实，不说背井离乡，就说朝廷也不会愿意。 西征军本就是临时兵种，说白了就类似于左宗棠的私兵。 并不在八旗和绿营之内，战后除了不到一半的人留守新疆，转变为当地绿营，绝大部分肯定要解散。 “唉……” 左宗棠轻叹一声，语气中满含无奈:“均甫，你说的我也知道啊。现在各省缺银子，朝廷也缺银子，我这奏折是一封接着一封，就是不管用啊。” “你就说福建船政局吧，要不是缺银子闹的，那宋晋怎会又向朝廷参奏停造战舰之事啊！ 朝廷偏偏还在考虑此事！ 要不是缺银子，现在船政一年也就几十万两的运行费用，朝廷怎么会不想出啊！” 将手中的信扔在了桌子上，左宗棠气的脸上的胡子都在颤抖。 “什么？宋晋又开始参奏船政了？” 施补华瞪大了眼睛，双手狠狠往桌子上一拍。 “这些所谓的御史，真是脑袋秀逗了！船政经过十几年艰难发展，终于可以造出一千多吨的铁胁木壳船了，现在居然要让它停工！那不是自断手臂么！” 施补华心里的气愤与憋屈，无与伦比。 他知道，这船政局是大帅的心血！ 从1866年左宗棠奏请设立，到现在已经是11个年头。 从无到有，一路走来，殊为不易！ “均甫，你说的对啊！福州船政，十一年来艰难发展，已经有了相当的基础啊！那李鸿章主张向列强买船，说买船比造船便宜……偏偏沈葆桢还支持他！” 朝廷每年计划的南北洋水师经费倒不少，足足有四百万两。 可是计划是一回事，实际又是另一回事。 户部并没有那么多银两，再加上层层盘剥，能拨下来的只有区区一百万两。 就这一百万，南北洋水师还要再分，平均一边满打满算也就五十万两。 那沈葆桢作为两江总督，南洋通商大臣，竟然还主动提出，将南洋造舰费用也一并交给北洋，先把北洋建起来。 糊涂啊！ 即便如此，御史宋晋还是向朝廷参奏，造船实在没有必要，希望能停造船只，节省费用。 这种对国家来说自断手臂的行为，朝廷竟然还在考虑！ “大帅，朝廷征求您的意见，您是什么意思？” 施补华望着气愤的左宗棠，心里竟然有一丝丝心疼…… “当然不同意！不光是因为船政局是我奏请设立的，是因为船政是我国防强大的需要！买舰说来容易，可是要仰人鼻息啊，只有自己造，才能不受洋人的控制！” 左宗棠是铁杆的守土将领，为了新疆能64岁抬棺，一心只想守护这国家的每一寸领土。 世人都说他是塞防，李鸿章是海防。 殊不知左宗棠是塞防海防都想要！ 现在新疆即将收复，塞防进入尾声，那海防自然要提上日程！ 海防就要造舰！ “可是均甫，我不同意有什么用呢？没有银子啊，西征军的饷银都解决不了，这船政……怕是保不住了……” 施补华看去，左宗棠一直挺直的腰杆，似乎变得有些佝偻了。拿着茶杯的右手，竟然一直在颤抖…… 施补华感觉眼眶有点湿润。 银子，银子，去哪里弄银子呢？ 施补华看了看站在旁边的赖长，突然眼前一亮！ 这西征军中，不就有一个弄银子的高手么？ 仅仅略微出手，不就从列强那里拿了上千万两白银的订单。 他会不会有办法呢？ 赖长见施补华一脸迫切的看着自己，身上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均甫，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我那兰州制造局的银子可没有多余的，上次列强支付的定金，都已经拿来生产西征军武器了，接下来得节衣缩食，到时候要是拿不出武器来，那批列强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施补华翻了翻白眼。 这赖长就属于貔貅，还没有开口，他就赶快推脱说自己没钱。 “不是想从你那里弄银子。而是我想到一个人，他可能会有办法！” “哦？”左宗棠听到施补华的话，瞬间来了精神，后背离开了凳子:“均甫，快说，是谁！” 施补华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一名亲兵模样的人边喊边走进大帐:“大帅，捷报！捷报！” 捷报递到左宗棠手上，后者脸上的笑容根本压不住，嘴角不停的向上。 “哈哈哈，均甫，云亭，大胜！大胜啊！ 好小子，这董福祥和楚辰还真是福将啊！ 两人不仅击杀了伯克胡尔和白彦虎，还将他们在新疆搜刮的所有财宝全部缴获了！”左宗棠兴奋的在营帐内走来走去。 “嘿！大帅，这可解决了大问题了，不仅这战后重建的银子有了，连安置老兵的费用也有了。又是楚辰这小子，大帅，我刚才说的弄银子的人，就是楚辰啊！” 楚辰？ 左宗棠眼前一亮！ 听到施补华的话，顿时停下脚步，脑海中仔细思索着。 对啊，怎么忘了这小子了！ 这小子鬼精鬼精的，用两款武器从列强那里扣了五百万两的定金，西征过程中，派出的间谍暗杀了阿古柏，现在又斩杀了伯克胡尔和白彦虎，关键是截下了大笔的财宝！ 呵呵，估计他早就瞄上这笔财富了，不然也不会撺掇董福祥提前去埋伏…… 这小子怎么像我肚子里的蛔虫，每次都能知道我需要什么？ “做船政大臣，他的军功倒是够了……可是这搞船政，不是专业的人才可是不行啊，外行指导内行，会出问题的。” 左宗棠虽然对楚辰很是喜欢，但是还没有失去最起码的判断力。 赖长见大帅这么说，心里很开心。 他一直想把楚辰招揽到制造局来，可不想放过这么个人才，于是在旁边说道:“是啊大帅，我看均甫的建议不是很合适，楚辰这么年轻，又没有搞过洋务，哪能胜任这么一个重要的岗位啊。” 话音未落，施补华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云亭，你不就是想把他留在制造局么。大帅，从楚辰设计武器，到他想到的与列强谈判，从中谋利这一事上来看，楚辰未必干不好这个船政啊！这小子，心眼子那么多，至少搞银子不是问题。” 左宗棠看着两名助手，说实话他还是偏向于施补华的意见。 不过，究竟要不要保举楚辰去福建船政，还需要和楚辰搞个面谈。 反正现在大战基本结束，不如让他回来一趟。 看看这小子，是不是搞洋务的料子！ 第84章 两个都要 接到大帅的命令之后，楚辰不敢耽误，马不停蹄的从喀什葛尔，横穿整个新疆，到达肃州。 原本在喀什葛尔的时候，大战结束，楚辰心中有些迷茫，自己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办。 这上千公里的奔波，一路上看见的民生凋敝，荒野千里的景象，让他不再迷茫。 无论去哪里，只要是为国家，为百姓在做事，就够了。 过不了两年，左宗棠就要被调到北京担任军机大臣，再之后，因为他的倔脾气，得罪了慈禧之后又被调往南方担任两江总督，1885年在福建督办军务时去世。 如果没有意外，先跟着大帅吧。 起码，他是一个真正做事的人！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奔波，楚辰等人终于到达了西征军的大本营，肃州城。 “天寿，你带人先找地方住下，我去面见大帅。” 楚辰对杨天寿安排完，也顾不得休息，直接前往左宗棠的帅府，毕竟大帅信中催的急，他不敢有丝毫怠慢。 “报……大帅，楚辰来了！” 亲兵的报告将屋内左宗棠等人的交谈打断，自从上次命令被送走后，三人已经讨论了很多次。 “拜见大帅！” 风尘仆仆的楚辰进到屋里，三人便将目光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瘦了，黑了，也壮实了！不错，不错！回来的很快啊。” 左宗棠围着楚辰转了一圈，上下打量着后者。 此时的楚辰，心里莫名有些慌张。 这三个老男人，怎么看自己是这么个眼神？ 那眼神，怎么就好像在看银子一样。 楚辰有些受不了了，三个人也不说话，就在那盯着他看，于是主动开口询问:“咳咳，大帅，见到军令我就马不停蹄的回来了，生怕耽误了您这边的军务。” “呵呵，快坐。”左宗棠招呼楚辰坐下，然后脸色逐渐变得严肃，继续说道:“叫你回来，主要是因为银子啊！” “银子？”楚辰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赶忙继续探听:“大帅，银子咋啦？属下不是很明白。” 见楚辰这副模样，施补华在旁边替左宗棠说了下去:“楚辰，主要是缺银子啊！” 楚辰心想莫不是因为新疆重建？ 还是因为后期的老兵遣返？ “大帅，我们最终截获了大批伯克胡尔和白彦虎搜刮的财宝，粗略估计了一下，新疆重建和战后老兵遣返的费用差不多够了啊。” 楚辰还以为左宗棠不知道这笔财富的事儿，按理说刘锦棠的战报肯定会报告啊。 见楚辰一脸的纳闷，左宗棠决定不卖关子了，拿起桌上的朝廷来信:“不是这两个事儿，你自己看看吧。” 双手将信接到手里，快速阅读完信中的内容，楚辰刚刚还轻松的神情，消失了…… 楚辰终于明白了左宗棠嘴里“缺银子”的意思。 原来不是这西征军缺银子，而是朝廷缺银子了！ 御史宋晋的参奏其实只是个借口！ 要不是有意削减造舰费用，朝廷肯定不会因为这事儿询问左宗棠的意见。 怎么？北洋大规模订购军舰就有钱，船政造舰就没钱？ 不过，这事儿怎么也轮不到他这个小小的游击将军发表意见啊，大帅这是何意？ 就在楚辰还在思考的时候，左宗棠见他看完信后眉头紧皱，于是又换了个问题:“楚辰，你说这大清朝，是该要塞防，还是要海防？” 这……？ 楚辰猛的抬头，看向左宗棠。 今天左大帅的问题怎么都这么奇怪？ 有名的海防塞防之争，谁不知道？ 西征之前，朝廷征求意见，李鸿章主张先放弃新疆，侧重海防，将银子拿来建设海军。 左宗棠则是侧重塞防，主张寸土不让，坚持要收复新疆。 按说左宗棠是想要塞防的。 可是现在又突然这么问，一般人在左宗棠面前回答这个问题，肯定要回答塞防。 可是楚辰作为拥有后世记忆的人，又怎么会这么肤浅？ 大帅先是说缺银子，又将朝廷征求福建船政的信件拿给自己，现在再问这海防塞防的问题…… 将所有事串联起来，楚辰终于理出了头绪，大帅是海防塞防都想要啊！ “回禀大帅，这塞防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新疆这一百六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我们现在把它收回来了，可谓是功在千秋！” 赖长和施补华都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大帅这个问题，很是刁钻，看来楚辰掉进坑里了。 不过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楚辰却是话锋一转。 “不过这海防也很重要！ 这些年来列强前来侵略，都是走的海路，凭借坚船利炮打开的局面，如果我们有一支强大的舰队，就可以御敌于国门之外。” “况且日本一直在虎视眈眈，74年牡丹社事件试图侵占宝岛，75年江华岛事件又将手伸向朝鲜，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屋内其余三人的表情现在很精彩，没想到楚辰是这么回答，这不是两头好么。 “哎呀，你这个小滑头，我是问你海防塞防要哪个，不是问你他们的重要性。” 左宗棠被楚辰气笑了。 这个问题这么回答，不就相当于没回答么。 楚辰心里早就猜到左宗棠会这么说，见他还在追问，于是便回答道:“如果真要问我要哪个，我的回答是，两个都要！” 两个都要！ 左宗棠眼神一亮。 怪不得施补华说楚辰很聪明。 这小子原来早就知道自己的意思，搁这里逗他们三个老头呢。 可是也别想那么轻易就能过关！ “既然你说都要，那我问你，朝廷的来信你看了，现在想要暂时取消福建船政的造船，这事儿你怎么看？” 见楚辰不上当，左宗棠终于问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没想到这次楚辰的回答却很坚定。 “当然不行！” “福建船政从建立到现在，何其艰难。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一步步走来，现在福建船政可以说是亚洲范围内最大，也是最全面的造船场所。” “我知道朝廷为什么想要取消它，想要节省银子！可是这海防，光靠北洋，是不行的！北洋的方法是买，买当然比造要简单，可以很快便买来一个舰队！” “可是买终究不是办法啊……就不说买来的都是列强的二流武器，最先进的肯定不会卖。 就说如果和列强开战怎么办？到时候洋人停止出口战舰，我们岂不是打坏一艘少一艘？” “我认为，万万不可受制于人啊！只有自立自强，自己掌握建造技术，凭借我们炎黄子孙的聪明勤奋，以及国家的地大物博，超越列强也只是早晚的问题！” 这一次楚晨没有含糊其辞，因为他真怕因为自己的回答，影响福建船政的发展！ 那可就真成了历史罪人了！ 可是他却没有注意到，在他激昂的回答声中，左宗棠和施补华的眼睛越来越亮。 与两人不同的是，赖长的心里却充满了遗憾。 因为他知道，楚辰这个人才，制造局是留不下来了！ 第85章 心驰神往 楚辰的回答出乎左宗棠的意料。 毕竟在他眼中，楚辰还只是一个年轻的将军。 虽然说作战勇猛，也有一些搞发明的聪明劲儿，但是毕竟职位还低，格局想必也大不到哪里去。 但是楚辰的一番回答，真的让他刮目相看！ 没想到楚辰对于海防的建设不光是有所了解，还了解的很深！ 当初自己奏请建立福州船政局，就是想掌握西方列强的造船工艺，给国家建立起一支强大的舰队。 奈何船政局刚刚成立，捻军叛乱就开始了，自己被调往西北。 好不容易消灭了捻军，结果阿古柏又在新疆生事！ 一直到现在，新疆才算是快要收复。 一晃十年过去了。 虽然说这些年船政局有一些发展，可是步子还是太慢了，其中最关键的因素，还是经费不够！ 若是楚辰真能实现他所说的，那该多好！ “你说要自己造舰，可是你懂舰船吗？” 左宗棠还是要考一考楚辰。 他现在特别想看一看，这个年轻人还能不能给他带来更多惊喜！ 不过这个问题可难不倒楚辰，作为忠实的海权论粉丝，前世的楚辰对于战舰的发展有过系统性研究。 大炮巨舰的历史，他特别喜欢。 钢铁巨兽一般的战列舰，脑海中每次出现都能让自己热血沸腾。 “现在战舰的发展主要国家是英国和法国……” 接下来的时间，竟然成为了楚辰的个人演讲。 从风帆木质战舰到蒸汽风帆铁甲舰。 从中央炮郭铁甲舰到炮塔铁甲舰。 从木壳铁甲到复合结构。 百年来，英国从柯克船到现在的防护巡洋舰整个历程，战舰的发展历程他如数家珍！ 从前装滑膛炮到后装线膛炮。 从68磅炮到9寸火炮。 从蒸汽机推动到吊起螺旋桨的全帆动力。 舰载火炮的口径变化和动力系统他也异常熟悉！ 楚辰的话，让上百年的英国军舰发展史，如一幅巨大的图画般，呈现在左宗棠等人的面前。 简直是心驰神往啊！ 楚辰的话结束了，可是三人仍旧沉浸在大炮巨舰的画面中。 现在福州船政局仅能建造一千多吨的铁胁木壳船，什么时候才能造出那上万吨的巨型战舰，畅游在大海之中，所向披靡！ 英国前年下水的的不挠号战列舰，排水量已经达到吨！ 左宗棠甚至有些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整个国家的任何人，无论王侯将相还是贩夫走卒，在洋人面前，都可以将腰杆挺的直直的吧！ 久久才恢复平静的左宗棠，现在再看楚辰，真的是越看越顺眼！ 就是他了！ 自己豁出去自己全部的面子，也要把这个船政给争取过来。 不过他又有些犹豫，这样庞大的一个担子，对楚辰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来说，是不是太重了？ 让他去负责这个事儿，对他究竟是好还是坏？ “大帅”见左宗棠久久不说话，楚辰的声音打破了现场的安静:“您是不是在担忧造船的银子？我倒是还有几个方法，可以一试，起码能解决一些问题。” 楚辰还以为自己所说的大炮巨舰让左宗棠为难了。 先进的军舰，一艘都要价值几十上百万两白银，对于现在的福州船政局来说，太难了。 “不，我不是在担心这个。” 左宗棠平静的望着楚辰，本以为新疆收复了，没有特别大的仗要打。 可是这军舰的仗，比收复新疆还要大！ 左宗棠感觉自己的责任又多了一份，仿佛自己成了建造军舰的大帅，那楚辰，就是他派出去的前锋将军，所向披靡，一往无前！ “楚辰，我问你，如果让你去做这船政大臣，你敢还是不敢！” 左宗棠的声音变得坚定而又有力，让楚辰不自觉的站直了身子。 什么？ 福州船政大臣？ 那一般都是福建巡抚兼任，妥妥的二品大臣。虽然说现在随着船政在朝廷的心目中地位的下降，三品衔的官员也可以担任。 但是能轮到自己去吗？ “大帅，船政大臣一般可都是二品文官担任，我这就是个从三品的游击……” 左宗棠望着楚辰，身上散发着一股属于大帅独有的威势:“你不要管那么多，我就问你，敢，还是不敢？” 哪有这么激将人的！ 楚辰心中有些无奈，问敢还是不敢，那不就相当于问男人，你行不行？ 那当然行了！男人能说不行？ “敢！” 楚辰掷地有声的回复，让左宗棠很是满意。 见楚辰答应了下来，左宗棠又问出了关键环节:“那如果让你做这船政大臣，银子从何而来？朝廷更关心的是银子，只要解决了这个问题，其他的都不叫事儿。” “大帅，我可以不要任何运营和造舰费用！” “什么？不要费用？” 听到楚辰的话，左宗棠双眼圆睁，楚辰居然说不要任何费用！ 旁边的赖长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楚辰。 搞了多年洋务的他太知道这里面的事儿了，搞洋务，没有银子可是寸步难行。 这造军舰更是烧钱的活儿！ “是，不光不要费用，还可以立下军令状，三年之后船政局可以每年向朝廷缴纳五十万两白银，并且保证五年之后船政每年下水不少于一艘军舰！” “不过我有个条件……” 左宗棠等人本以为楚辰在夸口，听到他要提条件之后，反而有些放心了。 这小子鬼精鬼精的，说不定真有什么办法。 “条件就是，将福州府一同让我管辖。福州府的税收照常上缴朝廷，但是福州府和船政局内的事儿，得我一个人说了算！ 就算是福建巡抚、闽浙总督也不能干预！” 左宗棠望着楚辰，心道这小子还真敢想！ 福州府加船政，他一个人说了算，那岂不是相当于独立王国了？ 不过…… 这对于朝廷可能真的没有太大难度。 毕竟一个小小的福州府，知府才是三品，对普通人来说是了不得的大官，可对于朝廷来说，小的不能再小了。 海防塞防之争时，连新疆这一片一百六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都差点被放弃，小小的福州府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楚辰，能完成他口中所说的军令状！ 有自己的保举，朝廷绝对敢赌一把！ 不要任何费用，三年后每年向朝廷缴纳五十万两白银，五年后保证每年下水一艘军舰。 好大的口气！ 第86章 船政大臣 “他好大的口气！” 紫禁城东暖阁，传来李鸿章一声轻喝。 只见他阴翳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屑。引得旁边的文祥等人，纷纷侧目。 今日太后召见军机大臣和李鸿章等人，说是要讨论福建船政局之事。 作为当仁不让的洋务运动领头人，李鸿章心里，是不愿意让福建船政局停造舰船的。 可是朝廷接连经历了太平天国和捻军作乱，大笔银两用于平叛。 再加上两次鸦片战争，赔款中大部分由海关做抵押，也就是说朝廷在关税上的收入，一大半都要拿来还款。 因此，现在的清廷在财政上捉襟见肘！ 从去年开始的以山西河南为主的大旱，朝廷根本没有太多拨款去救助。 在这种情况下，李鸿章也没有太多办法，只能同意福建船政停止造船，节省一些银两。 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自己的北洋水师还要从英国订购数艘大型舰船，如果船政局不停，海防经费就那么点，再分给福建一部分，自己的北洋水师怕是遥遥无期了！ 李鸿章本以为太后召集自己和军机大臣，就要当场宣布福建船政停造之事。 可没想到，居然蹦出来一个楚辰！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大言不惭敢担当船政大任，甚至夸下海口不需要朝廷的任何拨款。 纯属胡扯！ “太后，左宗棠信中所说，在微臣看来，纯属胡扯。” “这洋务一事，没有银两可是万万不可。特别是造舰一事，更是耗费巨大！ 从国外订购的军舰，少则数十万辆，多则上百万两。这楚辰口口声声说不需要任何拨款，就可以造出舰船，微臣以为，不可信。” 慈禧望着台下站着的李鸿章，这位身居高位的大臣，作为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的李鸿章，近年来都是自己所倚仗和信任的人。 他搞的洋务运动，起初说是可以让朝廷富强……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不光没见到回头钱，这拨款确是一笔接着一笔！ 现在左季高推出一个楚辰，虽然说的有些夸张，但是最打动她的，就是楚辰说的不要任何拨款。 在慈禧看来，现在这个时候，只要不是张口要银子，就千好万好！ 况且那楚辰貌似还真有些能力…… 在西征过程中立下大功，还帮助兰州制造局改良武器，并一举从洋人那里获得了上千万两白银的订单。 慈禧不懂什么洋务，她只知道，楚辰是真真正正从洋人那里赚来了银子！ 不像李鸿章，这么多年洋务，除了要银子，还是要银子。 “文祥，你怎么看？” 慈禧并没有直接否定李鸿章的意见，而是向军机大臣文祥发问。 李鸿章心中咯噔一下，太后不接自己的话，还问文祥？ 谁不知道文祥从海防塞防之争时，就站在了左宗棠那一边。 不出他所料，文祥还是一如既往的支持左宗棠。 “太后，微臣以为，不妨试上一试。既然左宗棠保举楚辰做这船政大臣，他定然是做了细致的了解，不可行的话他不会这么坚决的保举，此为其一。” “楚辰此人确实有洋务才能，改良的武器从洋人处获得了千万两白银的订单，此事可谓是扬我大清之威，纵观近些年的洋务，还没有任何人做出这样的成绩。有此能力，又有左宗棠保举，楚辰是有可能在福州船政取得成功的。此为其二。” 说到这里，文祥余光扫了一眼李鸿章，不顾后者阴沉的脸色，继续说着。 李鸿章现在心里已经烦躁异常，这文祥什么意思？ 什么叫这些年洋务都没有做出这样的成绩，点谁呢？ “三年前牡丹社事件，日本窥视宝岛，足见其野心。令楚辰带一部兵力驻守福州，既可以加强福建沿海防务，又可以辐射宝岛，一旦宝岛有事，旦夕可至，此为其三。” “所以依微臣之见，既然那楚辰敢立下军令状，那未尝不可试上一试，左右也就是三五年的时间罢了。” 文祥对于楚辰还是抱有信心的，作为一个搞洋务的满族人，文祥希望朝廷可以有更多的洋务力量，因此表示了支持。 文祥的话说完之后，大殿中陷入了一阵的沉默…… 李鸿章的脑海在疯狂的运转。 他感觉今天大殿之内的气氛，不是很正常。 福州船政这个事儿，说起来其实是小事儿。 但是其中涉及到的人不少，虽然是左宗棠建立的，但是后期主要是沈葆桢在运作。 沈葆桢和自己走的很近，现在自己是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沈葆桢是两江总督兼南洋大臣。 看来，太后这是对自己和沈葆桢有了一些忌惮！ 南北洋大臣走的太近，让太后感觉局势有些失去掌控。 呵呵。 谁不知道太后弄权的手段？ 李鸿章心中很是无奈。 汉人大臣，无论你做到什么程度，终究还是不受信任啊。 与李鸿章心中想的一样，慈禧对于一个小小的福州船政并没有那么关心，她更看重的，是官员之间的制衡，特别是汉人官员！ “李鸿章，哀家觉得文祥说的有些道理，左右不过是三五年时间，而且朝廷不需要拨付一分一毫，就可以解决福州和台湾的防务，福建船政也有可能走上一条新的道路。况且左宗棠在新疆取得大胜，他的意见哀家也不得不顾及，你看如何啊？” 慈禧的话音虽然说很平静，但是落到李鸿章耳中确实犹如一道霹雳，让李鸿章瞬间清醒。 左宗棠，新疆大胜！ 文祥，满人军机大臣！ 太后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他李鸿章啊！她是想要扶起以文祥左宗棠为首的另一股势力！ 但是想要这么轻松，不可能！ “太后，听了太后和文大人的话，微臣也认为，可以试上一试。不过这楚辰，既然是他自己提的军令状，那三五年之后若是达不到他提的目标，我看可以以欺君之罪论处！对于保举他的左宗棠，也要重处……” 这楚辰三五年之后能做到最好，那样福州船政可以走出另一条路，对于朝廷也是好事。 做不到，那就不要怪他李鸿章赶尽杀绝了！ “呵呵，那就传旨吧！” “擢楚辰为福建船政大臣兼福州知府，总理专办福州及船政事宜，级别为正三品参将衔，以自强军为主，整合福靖老、新二营，驻守福州！” 慈禧懿旨一下，心中也是异常舒畅。 这一场福州船政之争，总算落下帷幕。在她心中，主要有几个考虑。 一是李鸿章势大，满人军机大臣文祥支持的左宗棠新疆大胜，正好可以用来牵制李鸿章。 汉人大员，最好还是有所牵制。 二是左宗棠功劳太大，既然他竭力保举楚辰，那就用楚辰的擢升来抵消部分西征之功，避免左宗棠自傲。 三是西征军兵力太多，刘锦堂必然会留在新疆，再让楚辰的自强军带走一部分西征军，布防东南。这左宗棠的西征军，到时候西北一块，东南一块，相隔数千里，也免去了西征军尾大不掉之势。 四是不用拨付一两银子，福州船政之事便解决了，成了，对朝廷是好事，不成，正好可以用来打压左宗棠。 至于远在千里之外的小小的福州府和船政…… 对慈禧来讲，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就让那楚辰折腾折腾又何妨？ 第87章 敬英雄! 西北大地，大军经过，尘土飞扬。 朝廷的旨意，很快下达到了肃州…… 受领命令的楚辰，又重新回了一趟新疆。 他要将他的自强军一千五百人带走，左宗棠为让他加强福州防御，兼顾台湾方向，又拨了一千五百人到楚辰麾下。 于是楚辰这个正三品的参将，手底下自强军扩充到了三千人！ 按照平时湘军、淮军和楚军五百一营的编制，编满了六个营。 嘶嘶嘶…… 一路奔波，出新疆，入甘肃。 即将到达嘉峪关之时，楚辰的命令大军停下。 “快到嘉峪关了，将军怎么让停下了？” 方伯韬扭头看了看崔成，做了一个抬手的动作，表示自己并不知道。 他只知道，越靠近嘉峪关，楚辰脸上的神情便越严肃，丝毫没有远离荒漠戈壁的兴奋。 不过见到楚辰翻身下马，走到了一排小树之前，方伯韬脑海中闪过一丝亮光！ 这不是当时左哨官兵在进疆途中，栽下的那一片柳树么！ 当时加楚辰总共一百二十二人的左哨，还在自己种下的柳树苗上，都刻下了自己的名字。 方伯韬好像明白了楚辰的想法。于是挥手下令:“全体下马！” 轰！ 三千全副武装的自强军将士下马，地面仿佛都跟着在震动。 可是这样的动静，竟然没有引起楚辰的注意。 众人望着小树旁的楚辰，只见他在那一片左哨官兵栽下的柳树旁，将所有精力，都放在了面前的柳树林中。 “我们一百二十二个人去，就要一百二十二个人回！” 楚辰心中沉重无比，他回想起前年入疆之时，对左哨官兵说的话。 当日的情景仿佛还停留在眼前，可是有些人，却永远都回不来了…… “段大章，你老娘想让你做文章考秀才，你特娘的却当了兵。” “乔光烈，你这个名字有个烈字，可是怎么特娘的真成了烈士。” “李元英，你不是说打完仗要回去娶个温柔的媳妇儿，再给你生两个大胖小子么，怎么说话不算数了。” “董全文，你不想当将军么，咱的大军打胜了，兄弟们都升官了，你咋就落下了！” “你们特娘的打仗的时候很勇猛，可怎么就是不听我的命令！我说一起去也要一起回，你们咋就不听呢……” 楚辰对着其中的四棵树喃喃自语，眼眶中的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流了下来。 不远处的自强军官兵，终于知道了楚辰停下来的原因。 无论曾经的左哨官兵，还是当时隶属于其他部队的人，都在入疆之前，在这里种下了柳树苗。 可是现在，树苗茁壮成长，可有些人，却回不来了…… 整齐的队伍，充斥着一种悲凉和哀伤，为那些回不来的英雄。 曾经的左哨士兵，一百二十二人去，只回来了一百一十八人。 虽然楚辰设计出新式武器和救护方法，竭力避免伤亡，但是仍旧牺牲了四人，伤者更多。 楚辰擦去脸上的泪水，回到了自己的马匹旁边，拿起水袋，冲着柳树进大喊:“敬英雄！” 三千自强军士兵看见楚辰的动作，也纷纷解下战马上的水袋，跟随着楚辰的声音。 “敬英雄！” 这一刻，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微风吹过，众多的柳树苗随风摇摆，仿佛在回应着众人的注视…… 翻身上马，楚辰回望着很多士兵后背上背着的小包袱，那里面装着的，是一个个英雄的骨灰。 不光有自强军的，还有西征军其他战死官兵的。 楚辰离疆之时，刘锦堂对他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送这些英雄回家…… “将士们，走，咱们带兄弟们回家！” “回家！” 自强军全体官兵，在这一刻仿佛感觉身上的担子更重了一些…… 以后的战斗，他们不只有自己，还背负着逝去袍泽的期望。 肃州城，楚辰将自强军留在城外，自己率少量亲兵进城。 他……要去向左宗棠辞行。 “哈哈哈，这不是我们的船政大臣么，去新疆一来一回，速度很快啊。” 左宗棠刚刚收到和田收复的消息，心情很好。 原来，就在最近，南疆最后一座城池，和田，在董福祥等人的进军下重新收复了。 这也标志着整个新疆，除了伊犁，已经全部拿了回来。 下一步，就是要等着朝廷派人和俄国谈判，将伊犁收回，那这一次西征，就圆满结束了。 “大帅，属下是来向您辞行的。福建远在千里之外，这一别，可能会有一段时间见不着您了。” 楚辰望着两鬓斑白的左宗棠，竟然莫名的有些心疼。 “哈哈哈，我这把老骨头，还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呢，见不着也是有可能的。” “不会的大帅！我希望你长命百岁呢！”楚辰坚定的说道，楚晨知道左宗棠会一直活到1885年，也就是还有七年。 “你这小子，就会捡好听的说。不过你到了福建可得给我争口气，要是船政搞砸了，我这老脸也没地方放了！” 自从楚辰的任命下来之后，联想起楚辰曾说过的舰队，左宗棠的梦中总会出现一个场景。 茫茫东海之上，一艘艘巨大战舰排列在海面，宛如一座座小山，守卫着绵延千里的海疆…… 感受到左宗棠的期盼，楚辰的言语中也充满了豪情:“大帅，您就等着看吧！等您下次到船政局，我肯定会让您看到咱们自己的铁甲舰！” “行了，你小子别在我这老头子面前夸海口了，赶紧赶路吧。听说船政那边吴赞诚身体不好，现在已经管不了事了，你早些过去，也好快点开展工作！” “遵命！” 既然左宗棠开始撵人了，楚辰也就不再逗留。 离开主帅营帐时，左宗棠竟然亲自将楚辰送出了门外。 上马之后的楚辰，回头凝望着一脸期盼的左宗棠。 这一刻，他仿佛不再是指挥千军万马的主帅，而像是，一个对孩子满含期望的父亲…… 大帅，您放心吧，等你下次到福建，我要让你看看，咱们自己的铁甲舰队！ 不舍的离开了左宗棠，楚辰深深记住了左宗棠那充满期待的表情。 他知道，1884年因为越南而起的中法战争，左宗棠还会去福建督办军务。 大帅，在你人生的最后阶段，我会让你看到，崛起的希望！ 福建水师被法国舰队打的全军覆没的场景，绝不会出现。 法国远东舰队只要敢来，那就让它有来无回！ 第88章 强闯工厂 楚辰走后的这两年，周莹很忙…… 尽管很累，但她不敢停下，生怕自己走得慢一点，都会跟不上那个男人的脚步。 自从前年楚辰前往肃州开始，一直到78年的3月，将近两年的时间，她一直像一台机器一样，转个不停。 虽然说父亲周海潮身体逐渐好转，家里的生意也蒸蒸日上。 特别是金花茯茶的大获成功，让周家用两年的时间，一举成为泾阳三大家族之首。 家中的生意由父亲掌控，周莹的主要精力，则一直投入在楚辰所说的工厂中。 隆昌缫丝厂！ 是周莹利用两年时间一手创办的企业。 “小姐，工厂那边又有人来闹事！” 周莹正在粥棚内忙活，只见她熟练的操作手中的长勺，为旁边的百姓盛了一碗粥。 听到李景林的汇报，周莹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周海潮见周莹一个人操持工厂忙不过来，便让曾经是周家大掌柜的李景林，来协助周莹。 “什么？怎么又来了！”周莹听到李景林的报告，眉头紧皱。 这是一个月以来的第三次了！ 周莹将手中施粥的东西交给小琴，自己则随着李景林返回工厂。 这是周莹在泾阳设置的数十个粥棚之一，从1876年开始的大旱，让以山西为中心的数个省份的百姓流离失所。 泾阳并没有受灾太严重，原因与周莹也有很大关系。 巡抚谭钟麟，用周莹拿出的二十万两白银，对西安附近的白公渠等水利设施，进行了大规模修缮。 可是附近地区特别是山西来的灾民，还是有一大批流落到陕西。 在这种情况下，善良的周莹开设了数十个粥棚，每日放粥，接济灾民。 再说周莹和李景林，还没走到工厂门口，远远的就看见，有数十人挤在缫丝厂大门前，企图冲进厂去。 幸亏有杨威的护厂队在阻拦，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隆昌缫丝厂自从76年6月开始筹建，得益于楚辰义父柳成祥的帮助，由周莹出资一百万两白银，大批设备和洋人雇员被柳成祥送来。 一年的筹备和试运营之后，从1877年6月开始投产。 由于采用蒸汽机和传动装置进行生产，生产效率是民间小作坊的十倍！ 而且与小作坊生产的生丝不一样，机器产出的生丝，粗细一致，相当精美。 投产到现在，总共将近十个月时间，成本几乎快要收回了，盈利也保持在每个月十万两左右。 一船生丝出，一船白银回！ 随着隆昌缫丝厂生意的火爆，问题也随之而来。 前期刚刚开办时，有的人说冒烟的烟囱破坏风水，有的人说女人进厂抛头露面有伤风化。 但是随着巡抚谭钟麟的镇压和帮助，还算是顺利。 问题从这几个月开始变得严重… 缫丝厂的开办，对本地手工生产生丝的小作坊，产生了极大冲击。 特别是在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的怂恿下，很多小作坊的人经常聚集在缫丝厂外，破坏生丝的转运。 有的甚至冲击工厂，想要打砸设备！ 官府怕惹起民乱，所以不敢太过镇压。因此绝大多数需要护厂队来驱散。 可是今天的情形，与以往不太一样！ 今天来冲击厂房的百姓，是带着木棍等家伙事儿来的！ “快打开大门，让我们进去！” “是啊，你这工厂是挣钱了，把我们的生意都抢走了，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领头的几个人，一副地痞无赖的模样，在扇动着旁边的百姓。 好在护厂队人也不少，两边一阵僵持。 “怎么回事，还没有冲进去？” 就在双方相持不下之时，从大门东南侧又走来大约三十多人。 领头之人边向工厂大门跑来，边大喊大叫:“不让我们活，他们也别想好过，乡亲们，冲进去！砸了他的机器！” 捣乱的百姓，随着后来的三十余人的加强，气焰更加嚣张！ 后面来的三十多人，大多都是年轻的青年，有的还像是灾民，并不像当地的百姓。 “冲啊！” 随着领头之人的一声大喊，门外将近百人的队伍爆发出强大的力量，瞬间将工厂大门冲开。 四十多人的护厂队，根本挡不住捣乱的人群，双方爆发了争斗。 “别打了，别打了！” 眼见形势就要失控之时，周莹和李景林冲进大门，连忙制止这场大规模械斗。 两人的呼喊根本没有任何效果，周莹还被捣乱的人群推倒在地。 “乡亲们，都使劲打，将这群护厂队打趴下，咱们砸了这工厂！” 领头之人不停煽动着百姓，形势急转直下。 “李掌柜，今天形势不好，快去县衙找王知县！” “小姐，我走了你怎么办！” “没事儿，杨威他们过来了。” 李景林顺着周莹的眼神看去，原来混战中的杨威看到周莹被推倒在地，带着两人冲开乱民正在向周莹靠了过来。 见此情景，李景林转身就往工厂门外跑去。 必须请知县派衙役过来，不然要出大事！ “杨威，小心！” 周莹大声提醒！ 因为她看见捣乱的人群中，领头那人居然从怀中掏出了匕首！ 此人面露凶狠之色，手中的匕首，冲着杨威的右边身体，猛的刺去！ 周莹的提醒让杨威脚步一滞，心中警惕性极度提升。 看见旁边人的动作，杨威身体向左一躲，虽然避开了重要部位，可是匕首还是刺中了杨威的右臂。 幸亏有周莹的提醒！ 不然这一刀，怕是凶多吉少。 持刀之人见没有刺中要害，向身旁几人使了个眼色，几人会意，纷纷掏出怀中的匕首，向周莹和杨威等人围了过来。 领头之人，正是孙小军！ 他感觉不能再拖了，如果县衙派人来，行动就要失败了。 沈老板交代的事情，今天必须办成，那可是上千两银子的大生意！ 就在这关键时刻，一声大喝传来。 “住手！！！” 住手？ 孙小军心想这关键时刻让我住手？不可能！ 手中的匕首，用力刺向周莹。 就在匕首距离周莹身体还有二十厘米时，枪声响起。 啪啪啪！ “啊……” 冲向周莹等人的几个地痞，纷纷倒在地上，有的抱腿，有的捂手，有的蜷缩成一团。 剧烈的枪声，让正在混战的众人纷纷停手，一脸惊恐的望向工厂大门。 只见上百名士兵涌入工厂之内，为首之人竟是一名相当年轻的将军。 正是楚辰！ 楚辰并没有理会其他人的反应，而是径直走向了周莹…… 周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日思夜想的男人，在最危急的时刻，居然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楚辰！” 楚辰望着周莹楚楚可怜的样子，脸上收起进门时的狰狞，剩下的满是柔情…… 第89章 他是参将 “你没事吧？” 楚辰温柔的将周莹扶了起来。 幸好来的及时！ 楚辰见周莹除了受到了一些惊吓以外，并没有受伤，心中也是暗自庆幸。 “没事儿，幸好你来了，要不然今天工厂怕是要被破坏了。” 周莹并没有过多关注自己的状态，而是对于捣乱者的破坏心有余悸。 听到周莹的话，楚辰先前被压制下来的愤怒，又重新被点燃。 本来不想扰民，楚辰让自强军在城外驻扎，只带了亲兵营一个哨，也就百余人进城。 幸亏带人进来了！ 楚辰看向院中捣乱的人，下达了命令。 “全部抓起来，遇有反抗，只要不是致命位置，开枪！” 看见官兵到来，捣乱之人一开始是相当错愕，官兵怎么来的如此之快，而且是如此之多！ 整个县衙满打满算也就几十个衙役而已，这一股脑冲进来有上百人。 看装束，根本不是衙役，而是官军！ 特别是听到楚辰对自强军下达的命令，众人更是惊吓不已。 他们会开枪！ 这要是被抓住，那肯定就没命了啊。 “跑啊！” 不知道是谁高喊一声，将近一百个捣乱的百姓，四散而逃…… 楚辰冷笑，想跑？ 跑得掉吗？ 要是这些人没进入工厂，那四散而跑的话可能还能逃走。 可怪他们自己蠢，进了工厂大门！ 工厂内四周围墙高耸，只有大门一个出口。 就是这唯一的出口，现在也在自强军的控制之下。 瓮中捉鳖！ 在杨天寿的指挥下，亲兵营一百余名官兵，在护厂队的帮助下，很快就将捣乱的人员全部抓获！ “老实点！” 开始时气焰嚣张的孙小军，现在脸上剩下的只有害怕。 刚才的那声“住手”，他本以为是工厂内的人喊的。 可是被自强军击中手臂之后，见到涌进工厂的自强军士兵后，他就已经后悔了。 本想着在工厂内打砸一番，一千两白银就到手了。 可是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官兵！！ “说吧，是谁派你来的！” 楚辰看着被自强军士兵压在地上的孙小军，阴森的发问。 在周莹等人的叙述中，这个孙小军就是领头之人！ “没有人派我来，我们都是做生丝生意的小作坊主，现在工厂将我们的生意都抢走了，我们是气不过才过来的。” 孙小军还心存侥幸。 现在有将近一百人被自强军扣下，绝大多数都是普通百姓，难道楚辰还能将他们一百多人关押起来？ 只要他敢，想必沈老板自然会有办法。 “呵呵”楚辰看他不见棺材不落泪，于是蹲下身来，不顾孙小军被击伤的手臂，将他的双手拿起来仔细观察。 如果他真是整日生产缫丝之人，那手上必定会有痕迹！ 知县王睿吉，这几天心情本来就不好，最近灾民涌入，虽说泾阳受灾并不严重，又有周莹等善良的商人开设粥棚，情形并不严重，可是秩序却也比之前混乱了很多。 有不少灾民趁机打砸抢烧，虽说不多，但是每个月也有那么几次。 在县衙忙于公务的他，听到匆忙赶到的李景林的报告，心中一惊！ 这隆昌缫丝厂可是县里的税收大户，而且是陕西巡抚谭钟麟重点关注的工厂啊！ 更让他忌惮的是，这周莹和楚辰可是熟悉的很！ 说起来自己能从县丞的位置上上位知县，还是因为楚辰将前任知县赵白石拿下才有的机会。 楚辰可是左宗棠跟前的红人。 这群刁民，惹谁不好，非得找隆昌缫丝厂的麻烦！ 王睿吉不敢耽误，匆匆带人赶到！ 出现在王睿吉眼中的场景，就是缫丝厂大院中布满了官兵，楚辰正在观察着孙小军的双手。 他怎么来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个煞星来的这么巧！ “哎呀，楚大人，你怎么来了。怎么没提前说一声，让我好好招待一番。” 听到王睿吉的话，楚辰并没有什么反应，而是继续观察着先前几个行凶的人员。 见楚辰并没有理会自己，王睿吉心中有些恼火。 在他记忆里，两年前楚辰走时还是七品哨官。 从现场来看，工厂内也就一百多士兵，看来，这楚辰混得也不怎么样嘛，现在手下还是一百来人。 一个七品哨官，级别和自己一样，摆的什么架子！ 楚辰观察完，心中有了个大概。 抬头看向王睿吉，见后者一脸的不悦，楚辰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呵呵，这不是王大人么。”楚辰的语气蕴含着丝丝怒气，继续说道：“怎么，本参将来到泾阳，还要先跟你报告一下吗？” 参将？ 两年前他还只是个小小的哨官，才两年时间，怎么变成了参将！ 那可是堂堂正三品！！ 王睿吉听到楚辰自称参将，心中大惊。 “咳咳，额……”王睿吉脑袋中国一时反应不过来，有些磕巴：“这个，楚将军，下官不是这个意思。” 开玩笑，让一个三品将军提前跟自己报告，除非自己疯了！ “那王大人是什么意思？”楚辰阴森的语气传来。 王睿吉没有了开始时的傲气：“别别别，下官在楚将军面前，哪敢称大人。下官是想，楚将军路途奔波，比较辛苦，下官想好好招待招待将军。” “呵呵，今天的招待不错，本参将很是满意！” 王睿吉脸上的冷汗冒了出来，楚辰这语气，明显是反话。 看来，他对这群刁民冲击厂房是动了怒气了！ 自己必须要有所行动了，不然，今天这关怕是不好过！ “来人，给我把这群乱民全都押回县衙！胆敢趁灾情作乱，本官定然不会饶了他们！” 对衙役们下完命令，王睿吉走到楚辰身边，拱手说道：“楚将军，不知道下官这么处置，大人满意吗。” 见王睿吉是这个态度，楚辰也不想为难他，但是，现在还不是将这群人带走的时候。 “王大人稍等，我再问几个问题。” 说完之后，楚辰握着孙小军的手臂，继续问道：“你刚才说你是产丝之人？” “是的！”孙小军还在嘴硬。 “缫丝之人，双手肯定会有老茧，为何你的双手如此光滑？敢戏弄本将，我看你是活腻了！”不见棺材不落泪！ 看来，还得出个大招啊。 “王大人，这群人胆敢冲击工厂，还携带凶器，我看，不光是冲击工厂！在我自强军抓捕之时，胆敢冲击官军，是谋逆，是想造反！！” 什么？？？ 其余被抓起来的百姓，听到楚辰的话后，差点吓得尿了裤子。 这个人是个大将军！ 知县老爷见到他都毕恭毕敬，那肯定是了不得的大官！ 造反？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大人，我们是冤枉的啊，是孙小军鼓动我们来打砸工厂的！” “是啊，是孙小军，我们是被蛊惑的！” 完了！ 孙小军的心沉到了谷底，这群人，根本靠不住啊！ 第90章 幕后之人 “孙小军，现在你还敢说自己是普通百姓 ？” 楚辰脚踩着孙小军的身体，单手握住孙小军的胳膊，向后猛一用力。 啪！ 一声脆响，孙小军疼的五官都拧到一起。 胳膊断了！ 孙小军现在已经是后悔不已了，自己就想赚点银子，怎么还算上造反了？ “大人，大人，别用力了，胳膊断了。” 孙小军的求饶没有让楚辰放手，见他还不说实话，于是缓缓从腰间的枪套中掏出手枪，重重抵在了他的头上。 “我数三个数。三……二……” 冰冷的枪口顶在头顶，孙小军感觉裤裆一阵温暖，他竟然被吓尿了！ “别开枪，别开枪……我说，我说。都是那沈良辰沈老板派我来的，他说事成之后会给我一千两白银，我真不是造反啊！给我一千个胆子我也不敢造反，大人明察啊。” 孙小军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 都这个时候了，再多银子有什么用？先保命要紧啊。 “王大人，事情已经明了了，那沈良辰是幕后主使，人证在此，可以抓人了吧！” “楚将军，您放心，下官这就将那沈良辰捉拿归案！” “嗯。”楚辰对于王睿吉的表现还算满意，毕竟曾经有过交集，楚辰也不想过分为难他:“这样就好，王大人，这些领头分子务必要严加看管，千万不要出现任何意外。” 王睿吉眼见楚辰这关算是过了，也就不再逗留，将几名领头分子带回了县衙。 至于那沈良辰，他要亲自带人去抓！ 看楚辰这意思，这事儿办不好，自己头上的乌纱帽怕是不保！ 两年升到三品参将，天知道楚辰在左宗棠那里有多么大的影响力。 捣乱的普通百姓被放走了，走之前千恩万谢，没想到这个将军还算是明事理之人，并没有为难他们。 “走吧，带我看一看你办的这个工厂？” 见事情解决，楚辰便在周莹的陪同下，参观了整个工厂。 不容易啊！ 整个缫丝厂占地能有七千多平，雇佣女工500余人。 巨大的厂房虽然没有后世的气派，但是放在现在这个时代，绝对是庞然大物。 “楚辰，你说我们真的错了吗？” “嗯？”周莹的话让楚辰一愣。 “怎么这么问？” 周莹最近也不止一次问自己，可是始终没有答案。 楚辰来了，他肯定知道！ “这些百姓也不是无理取闹，咱们缫丝厂开办之后，生丝的质量和数量都有了很大提高，他们小作坊的生丝生意受到的冲击很大！” 原来是这么回事！ 看着善良的周莹，楚辰有些心疼。 自己操持这么大一个工厂，还在想着别人。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迟早有这一痛啊。现在看来，是很多人受了影响。” “可是从长远来看，如果我们不用工业化生产来替代手工作坊，那咱们往国外卖的生丝就会越来越少，如果被别的国家出产的生丝所取代，到时候整个国家的生丝产业都要受影响。” “那样的话，就不只是几个人受影响，而是整个生丝产业的萎缩，到时候赚不到钱的人何止千万啊！” 楚辰的话让周莹的疑问得到了解答，可是生性善良的她，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可是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其实楚辰也在想，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这近代化工厂的开办，不可避免的会有各种阻力，除了官府官员的影响，当地民众的阻挠也是非常大的问题。 自己在泾阳待不了多久，福州船政那里还是一个大问题。 该如何解决呢？ 在楚辰思考如何解决工厂问题的时候，沈家现在处于一种鸡飞狗跳的状态之中。 “老爷，你快想想办法啊，良辰他可是从小就没受过什么苦，县衙大牢哪是他能待的地方啊！” 沈擎宇一阵心烦意乱，妻子刘氏的话让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在这里哭哭啼啼，都是你！要不是你那么宠他，他敢做出这样的事吗？！” 楚辰成了参将！ 沈良辰涉嫌谋逆！ 在抓捕沈良辰之时，王睿吉的话犹如一道霹雳，让沈擎宇陷入深深地恐惧。 作为泾阳三大富商之一，虽然平时他没少孝敬王睿吉，可是今天这位平时都和和气气的知县，竟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不好办！ 弄不好，这事儿会让他多年经营的沈家毁于一旦！ 不过想让他沈擎宇束手就擒，还没那么简单！ 楚辰毕竟不是本地人，他待不了多久。 问题的关键在周家！ 别看周家这两年又是金花茯茶，又是开办工厂，赚足了银子。 可是得罪的人更多！这当地的商户，谁不眼红，明面上不说，要是私下里联合一下，怕是不小的力量！ 想到这里，沈擎宇的头脑恢复了平静，将大掌柜刘嵩山叫来:“老刘，你替我办两件事儿……” 第二天早上，周海潮按照往常的时间，准备去家里的茶铺去看看经营情况。 可是还没等他出发，家里的伙计就告诉他，有人拜访。 来的还不是一个人！ “周老板，你们这也太绝了，不光生意不让我们做，还要赶尽杀绝，说沈家谋逆，也太不地道了。” “是啊老周，咱们陕西商帮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怎么能这么做啊。” “海潮，我看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么做，怕是这陕西大大小小的商户，没有人愿意跟你们周家做生意了。” 周海潮一句话没说，却被各位老板接连不断的话语怼的哑口无言。 陕西商帮大大小小的老板来了数十个，魁首张洪生倒是没来，倒是有好几个重量级人物过来了。 难办！要是把这群人得罪了，周家以后的生意怕是难做了！ 不光周海潮在头疼，工厂里的周莹也是焦头烂额。 昨天楚辰的归来让她开心异常，两人一直聊了一整天。 可是今天一早，李景林就找到周莹，告诉了她一个重大消息。 缫丝厂女工罢工了！ 今天早上上班的时间，五百个女工，竟然一个都没来！ 让人前去打探消息，都说是家里不让出门，说什么女人不能抛头露面，在工厂里有男有女一起做工，有伤风化。 扯淡！ 之前也不是没出现过这样的问题，可是当女工们拿着丰厚的工钱回家之后，没有一家再阻拦她们！ 楚辰听着传来的消息，心道这沈家果然坐不住了，今天这事儿，指定是和昨天抓捕沈良辰有关系！ 也好，都冒出来了，那就一次性将问题解决，免得以后事儿多！ 第91章 鸿门宴! “洪生，你可不能不管良辰啊，我哥就这一个独子，良辰如果出事，沈家就完了！” 张洪生看着自己的妻子，一脸的复杂之色。 沈倩平时做生意的时候很精明，怎么一涉及到沈家，智商都下降了。 他真想扒开妻子的头，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还跟我说什么沈良辰！” 张洪生的语气中充满了不悦，不停的埋怨:“当初他得罪了楚辰，我把他安排到上海，可他到了上海日日花天酒地！” “还认识了个什么洋人，叫劳什子皮特，一看就是招摇撞骗之辈，还以为是什么倚仗。他想回来，你们竟然还真让他回来！” “这次惹的祸，哪有那么容易解决！” 沈倩很少在丈夫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作为陕西商帮的魁首，张洪生的生意做的大，人脉更广。 就连巡抚谭钟麟，张洪生也能说的上话！ “洪生，不如，去找谭大人说说情吧？楚辰不可能不给谭钟麟面子！” 想到谭钟麟，沈倩感觉到了一丝希望。 在她看来，谭钟麟贵为陕西巡抚，堂堂二品大员，只要他肯出面，肯定没有任何问题。 张洪生冷笑一声，并不同意：“呵呵，我不去。那缫丝厂是谭大人重点关注的工厂，沈良辰吃了熊心豹子胆，要去搞破坏，现在还想让谭大人出面说情，你怕是脑子秀逗了吧！” 张洪生想的不是怎么去说情，而是有些担心，担心自己会受到什么影响。 上一次金花茯茶之事，楚辰和周家大度，并没有因为沈良辰之事而怪罪于他，反而让自己的德和生拿下了最大的订单。 作为陕西商帮魁首，他怎么能不知道楚辰这招是故意为之。 可这是人情，得认！ 再说那沈良辰，呵呵，一个纨绔子弟，整日作死，自从沈家不听他的意见，同意沈良辰从上海回来，张洪生便决定再也不管他的死活了。 沈倩见说不动丈夫，心中凉了半截。 如果他不出手，还有谁能救得了良辰？ “掌柜的，外面有一个官兵送来一份请柬。” 就在沈倩焦急万分的时候，走进房间的管家递给张洪生一个请柬。 “请柬？” 张洪生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是官兵送来的请柬？ 请柬的内容很简单，明日中午，泾阳最大的酒楼春风楼，请张洪生一叙。 虽说内容简单，可是落款却让张洪生心中一紧。 楚辰！ 简简单单两个字，并没有写参将官职，可是刚从战场回来就闹的满城风雨，现在泾阳和西安附近谁不知道他的名号？ 他为什么会主动邀请自己？ 不会是，鸿门宴吧？ “管家，那个官兵有没有说，这请柬，是只送给了我吗？”张洪生心生疑问，于是连忙向管家询问。 “那倒不是，那人说了，陕西商帮前十的家族，都有。” 听到管家的话，张洪生倒是放下心来。 邀请这么多人，看来楚辰是想解决工厂的问题了，不至于是什么鸿门宴！ 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妻子沈倩。 都是这沈家！ 本来他可以与楚辰有很好的合作，可是现在的场景让他相当尴尬。 “洪生……” “不必说了，”张洪生抬手制止了身前的话，将请柬仔细收起来，然后继续说道：“沈良辰的事我不会再管。” 沈倩感觉心沉到了谷底，这可如何是好？ 请柬？ 对啊，听管家的话陕西商帮前十大家族都有，那就是说，沈家也会有？ 得赶紧回家和大哥商量一番，说不定还有好转的可能性。 “什么请柬，没有啊！” 沈擎宇听到沈倩的叙述，一脸的纳闷。 沈倩口中的请柬，他根本没见到。 按理来说，泾阳比西安要近，如果真有请柬，他要比张洪生先收到啊。 除非，楚辰根本就没打算给他！ 看来，楚辰是真的不打算放过自己了。 不行，想踢开自己，哪有那么容易？ 凭借实力，沈家在商帮里起码也可以排在七八位的样子。 商帮内部因为周家茶叶和工厂的冲击，眼红的人更是不少。 大不了舍弃一些利益，至少可以拉过来一半人，张洪生是自己的妹夫，就算不帮自己，起码也不会扯后腿！ 不请自己，那自己就主动过去！ 只要楚辰不放过自己的儿子，那他就别想让商帮配合他！ 惹了众怒周家，也就别想在陕西继续混下去。 想到这里，沈擎宇开始忙碌起来，他要用他的脸面，和沈家部分利息，换沈良辰的自由！ 第二日的春风楼，热闹非凡。 作为泾阳最大的酒楼，今天中午竟然不对外开放。 老板钱益民更是亲自在门口等待。 这样的架势，让店里的伙计和本来想进去吃饭的顾客不停的打听。 难道，这春风楼今天有什么大事？ “钱老板，怎么亲自在门口等着了？” 联袂而来的几个商人，见钱益民在门口站着，便打趣于他。 “哈哈哈，老李老张老孙，你们来的挺早啊，我这不是在门口等你们呢吗？” 常年开酒楼，钱益民早就练就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热情招待着几位老板。 今天来的都是陕西商帮有分量的人，这些人他可是一个都得罪不起。 “呵呵，老钱，我看你可不是等我们，是在等那楚参将吧。” “哪里哪里，老李，你们就别打趣我了，快请进，里面好酒好茶都备好了！” 几人也不再调侃钱益民，而是径直走进了酒楼。 很快，人基本到齐了。 张洪生作为魁首，自然是要来的晚一些。 可是他进门之后才发现，沈擎宇竟然也在。 楚辰怎么也邀请了沈擎宇？ 难道，真有和解的意思？ 人员到齐，都是一起的生意伙伴，气氛相当热烈。 “张老板，你是魁首，可知道这位楚将军请我们前来是个什么意思啊？” “我也不知道，并未提前通知我啊。”张洪生也不知道楚辰是什么心思，也不敢夸口。 “呵呵，还能有什么意思，为周家站台呗。” 沈擎宇的话让现场的氛围一窒，好几人脸上的脸色并不好看。 “为周家？那可不行，周家这两年抢了我们这么多生意，想让我们让步，那不可能！他是将军也不行，难道还能强取豪夺？” “是啊，肯定不行，他要用强，咱们就联合起来去找巡抚大人，到时候参他一本，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张洪生冷眼看着这一切，以沈擎宇为首的几人，明显是统一过意见。 呵呵，都这个时候了，还想作死！ “楚将军到！” 听到伙计的喊声，众人交换了一下眼色。 终于来了！ 第92章 第一轮融资 “呵呵，大家来的挺早啊。” 楚辰一身戎装，龙行虎步的走进了大厅。 跟在他身后的，正是周海潮和周莹。 周海潮和周莹心中有一样的感觉，那就是相当有底气。 以前的周家，在陕西商帮内排名并不靠前，勉强能算到第十名左右。 自从两年前周莹救了楚辰之后，情况变了！ 金花茯茶的横空出世，再加上隆昌缫丝厂的开办，以及与巡抚谭钟麟关系的走近。 现在的周家，光论资产规模，虽然不敢不说能超过积累雄厚的魁首张洪生，但是排进前三名肯定是没有问题。 随着楚辰的进入，杨天寿带领的亲兵营士兵则迅速接管了酒楼的防务。 商帮几位老板见到这个场面，刚才嚣张的气焰顿时少了很多。 在这个时代，民不与官斗是基本准则，更别说是手握重兵的将军。 楚辰环顾众人，将眼神落在了沈擎宇身上。 “沈老板，今天的请柬没有给你吧？” 楚辰的语气中蕴含着微微的凉意，微眯着双眼。 沈擎宇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见楚辰脸上挂着不悦的神情，倒也没有失了气势。 “我们陕西商帮向来是共进退，既然你请的是商帮前十大老板，那本人自然也要参加。” 说完眼神望向了其余几人，楚辰的气势太盛，今天是他的主场，光靠自己还真的很难抗衡。 沈擎宇的眼神就是信号，事先串通的几人也附和道：“是啊，楚将军，陕西商帮同进同退，若是不让沈老板参加，我们也不会参与的。” 楚辰看明白了现场的局势，见说话的只有四五人，魁首张洪生并没有说话，心中有了大概。 和自己预想的差不多！ 看来这沈擎宇还不是太傻，知道拉几个帮手。 但是，没有用！ 想来，那就等着被当面打脸！ “既然大家这么说，那沈老板便留下吧。” 既然你想留下，那就亲眼看着众叛亲离的场面。 “今天请大家过来，是想和大家谈一桩生意。” 楚辰的话让众位商人心生疑问，还以为他要给周家站台，怎么谈上了生意？ 楚辰并没有停顿，而是继续说道：“想必大家都知道，周家这两年发展很快。” “一是靠金花茯茶，二是靠这个缫丝厂。” “刚才大家说的不错，陕西商帮同进同退，周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周家愿意将金花茯茶的配方拿出来和大家共享，同时也可以允许大家入股缫丝厂，有钱大家一起赚！” 楚辰的话犹如一阵狂风，在平静的湖面上掀出道道波浪。 “此话当真？” 刚才还对楚辰不屑一顾的商人们，听到楚辰这话，瞬间瞪圆了双眼。 这两样可是日进斗金的项目，真的会让大家参加？ “当真！” 楚辰的话让桌上的众人眼神热切，于是继续说道：“其实大家完全没有必要窝里斗。陕西才多大的地界？西北才多大的市场？” “茶叶生意，现在新疆收复，商路打通，不光可以把茶叶卖到西北，还可以通过新疆将茶叶卖到中亚，卖到俄国，甚至再往远处，卖到欧洲！正好，本将刚从西北来，现在控制西北的西征军，正是我的老部队。” “再说生丝，采用机器加工的生丝，质量精美，产量很大，要是通过东南沿海，销往欧洲，这是多大的产业？你别说一家缫丝厂，就是一百家一千家，也不愁销路！” 在场的商人做生意也不是一年两年，对于楚辰的话相当认同，楚辰所说的巨大市场，让他们心中热切。 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要知道，现在整个清国出口的生意，最大的就是茶叶和生丝！ 沈擎宇暗道，楚辰的手段相当毒辣，短短几句话就把大家的胃口吊足。 不能让他这么下去了！ 如果所有人都被楚辰拉拢过去，那沈良辰就没有活路了！ “呵呵，楚将军说的好听。谁不知道办工厂赚钱？官府不同意怎么办？销往国外，说得简单。现在只有上海、广州、福州、宁波、厦门五个地方能够和洋人做生意，我们的货根本进不到这几个地方，市场都被当地的商人全部占据了。” 众人在沈擎宇的话中冷静下来。 是啊，陕西商帮前十家加起来，资产何止千万。 这么大的生意，想要打入五个通商口岸中的任意一个，必然要遭到既有利益团体的集体打压，哪有那么容易！ “呵呵，沈老板，如果我说与国外通商的事我可以解决呢？” 楚辰望着还在挣扎的沈擎宇，倒是不着急，他要一点一点将沈擎宇的防线击垮。 “说大话谁不会？”沈擎宇摆明是不相信。 “呵呵，忘了跟大家说。前些天朝廷的任命刚刚下来，楚某不才，担任福州知府兼福州船政大臣，专办福州和船政事务，也就是说，这两个方面的事务，就连闽浙总督也不能插手！福州作为五口通商之一，大家感觉与外国通商问题，我楚辰能不能做到？？” 福州知府？ 船政大臣？ 楚辰的话虽然平静，可是现场却哗然一片。 沈擎宇最后的希望被楚辰狠狠击碎，颓然的瘫坐在椅子上，口中喃喃的说道：“不可能……不可能……” 刚才还和沈擎宇统一战线的商人，现在巴不得离他远一些。 所谓财帛动人心啊！ 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开玩笑，要是楚辰不开心，那这赚钱的生意岂不是要与自己无缘了。 西北是楚辰的娘家，东南就掌握在楚辰手中！ “通商解决了，关于朝廷不允许开办工厂的事儿，也好解决。如果在陕西办不成，欢迎咱们陕西商帮到福州开办工厂，也希望咱们陕西商帮能够做大做强！” “金花茯茶制作工艺的出售和缫丝厂参股的问题，你们具体和周海潮周老板谈就可以了。” 宴请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结束了。 沈家，毫无意外，被排除在外。 没有人有任何意见！ 金花茯茶以其强大的赚钱效应，以每家五十万两银子的代价，获得了它的制作工艺。 要知道，就在前年金花茯茶第一次出现，当年就获益五百余万两。 现在西北商路更加通畅，如果能将商帮整合，金花茯茶的销售绝对还要有大规模增长。 所以陕西商帮形成一个统一的茶叶售卖机构，叫做陕西茶行。 茶行以金花茯茶为主，进一步整合了整个陕西的茶叶销售。 茶行以陕西商帮魁首张洪生为首。 至于缫丝厂，则相当于进行了第一轮融资。 根据它每月十万两白银的收益和前景，以现在的规模，年利润就可以达到一百二十万两白银。 如果加上楚辰在福州稳定的销售渠道，做起大规模出口贸易，前途更加不可限量！ 所以估值为五百万两白银。 虽说估值偏高，但是商人们为了进入工厂，也勉强接受了。 毕竟随着商帮的介入，缫丝厂必然会急剧扩大规模，到时候的收益，就不只是十万两一个月了。 楚辰所占额百分之五十股份，拿出百分之十的股份，赠与陕西巡抚衙门，每年定时分红，巨大的资金可以让谭钟麟有更大的能力改善民生，同时也是为缫丝厂找一个靠山。 另外的百分之四十，分为两部分。 百分之三十五拿出来用于陕西商帮参股，总价235万两。 至于剩下的百分之五，则用于解决女工问题。不是不愿意来上班吗，工厂拿出百分之五也就是五十万两的股份，用于员工持股。 只要在工厂干满三年，就可以持股分红！ 这下，不是愿不愿意来上班的问题，而是缫丝厂要不要的问题！ 这种情况下，只要缫丝厂招工，瞬间就会有无数家庭，挤破头也要送自己的女儿来上班。 金钱的力量，是无穷的！ “鸿门宴”圆满结束，沈家的所有阴招，被楚辰击碎。沈家被排除在陕西商帮之外，等待它的，只有不停的衰落…… 至于沈良辰，仍然在牢房中，做着他的美梦。 第93章 黑云沟的困境 嵯峨山，黑云沟！ “清瑶姐，山下的灾民报告，有大队官兵过来了！” “什么？” 石清瑶听到李林深的报告，眉头微皱。 难道是官兵要攻打嵯峨山？ 不可能啊，现在整个山西附近都在闹灾荒，陕西也没能幸免。 官兵维护城内秩序都费劲，怎么可能有精力来攻打嵯峨山？ “林深，你快去点齐兵马，准备迎战。我先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以防万一，还是要将兵力全部集合起来。 石清瑶来到嵯峨山脚下的时候，现场的情况让她惊愕异常。 官兵在干什么？ 发粮食？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穿过灾民，石清瑶慢慢靠近了这群深入灾民的官兵。 “大家不要着急，粮食都有。虽然没有那么好，但是够大家吃个饱饭了。” 远处的喊声传到石清瑶的耳中，令她脚步一顿。 这声音怎么如此熟悉。 快步穿过人群，到达分发粮食的据点。 “天寿！你怎么来了！” 石清瑶大喜过望，没想到在发粮食的人，领头之人正是杨天寿！ “清瑶姐，你终于来了。我们可是在这里待了好久了，你们的警惕性不是很强啊。” 杨天寿放下手中的工作，走到了石清瑶的身边，还一直开着玩笑。 杨天寿和所有前来的亲兵营士兵的感觉一样，给灾民发粮食的时候，竟然比打了胜仗还开心。 灾民口中不断传出的“谢谢大人”“活菩萨啊”，让他们心中充满了满足。 石清瑶见杨天寿敢调侃自己，忍不住一脚踢了过去，久经沙场的杨天寿竟然没有躲的过去，屁股被踢了个结实。 开玩笑，他能躲得过武功高强的石清瑶？ “快说，你怎么过来了。” “清瑶姐，新疆那边的事儿结束了，我随将军赴福州赴任，这不是路过泾阳，刚好来看看你们。” 战争结束了？ 杨天寿来了，那楚辰是不是也会过来？ 看见石清瑶东张西望，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杨天寿忍不住打趣道：“清瑶姐，你在找什么啊。” “啊？谁说我在找什么？你眼花了吧。”虽然口中这么说，可是石清瑶脸上失望的表情，还是没有逃过杨天寿的眼睛。 “哈哈哈，清瑶姐，你是在找辰哥吧？” 石清瑶见自己的小心思被识破，脸上出现愠怒的表情，左脚已经准备要抬起来了。 “辰哥，辰哥，清瑶姐找你！” 为了不被石清瑶虐待，杨天寿赶忙呼喊着救星，毕竟，这石清瑶的脚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啊？天寿，刚才你喊什么？谁找我？” 楚辰脸上布满了汗水，不知道被谁在脸上还抓了一把，黑乎乎的，充满了滑稽的感觉。 石清瑶见到楚辰，特别是在杨天寿的打趣下，脸色微红，美目瞪着杨天寿，那意思很明显。 要是再敢说话，小心自己的屁股！ 杨天寿见此情景，一溜烟的跑了。 场面有点尴尬，楚辰和石清瑶面对面站着，两人都没有说话。 最终还是楚辰主动开口了，总不能让女孩子主动吧？ “石姑娘，额，你好啊。” 石清瑶白了楚辰一眼，好歹也是个营官，怎么一副傻傻的样子。 石清瑶还不知道楚辰被升任为参将的事儿，她对于楚辰等人的了解还局限在楚辰的回信里，那还是楚辰在乌鲁木齐的时候了。 “你们怎么在发粮食？” 石清瑶恢复了正常，问的问题也没有楚辰那么二。 “哦，我们从泾阳了解到，嵯峨山这里有人也在救济灾民，但是情况不是很好，一猜就是你们，于是买了些粮食过来。” “这里灾民这么多，你们能支撑的住吗？” 边说，楚辰随石清瑶往嵯峨山上走着，目的地是黑云沟。 “很快就要支撑不住了，这几年你给的银子，我们基本都用在这次赈济灾民了。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灾民太多了，山上人也不少，现在过的也很艰难。” 楚辰心道和自己预料的不错，毕竟嵯峨山没有太多谋生的手段。 自从整合了其他三个山寨的力量之后，石清瑶便严禁手下之人打家劫舍。 除了一些欺男霸女引起众怒的官员和富商以外，她们没有对平民百姓出过手。 这也是楚辰看好她们的原因。 说着说着，两人已经接近黑云沟了。 正巧碰到召集了人马的李林深。 “咦，你们的人马练的还是很不错的啊。” 楚辰见到李林深身后的人马，由衷的赞叹。 在楚辰看来，虽然这些人没有自己手下的自强军军容严整，但也是秩序分明。 从每个人的表情上看，虽然嵯峨山的情况不是很好，但是每个人眼神中都透露着一股子精干。 这石清瑶倒是练兵的好手！ “呵呵，还行吧，还要多亏了你的《练兵手册》。不过，我们可是超额完成任务了。当时你说练成八百人，现在我们山寨可是有一千可战之兵了！” 石清瑶很得意，特别是在得到了楚辰的表扬之后。 可是随后她便感觉受到了打击。 原来，粮食分发完毕的杨天寿，带着亲兵营一百多人也走了上来。 看着杨天寿手下的亲兵营士兵，不光是石清瑶，李林深等山上的人马也是自愧不如。 本以为自己经过两年的操练，已经成长为精兵了。 可是眼前的亲兵营士兵，个个精神饱满，身材匀称，举手投足间蕴含着阵阵杀气，他们的眼神中，散发着一种气势。 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 就仿佛，即使面对眼前一千人的黑云沟人马，只要楚辰一声令下，他们也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发起冲锋！！ 回到黑云沟山寨，楚辰也见到了石清瑶倚赖的谋士。 张遂谋！ 这位可不是小人物，作为曾经太平天国西线主帅石达开手下的第一谋士，张遂谋的能力毋庸置疑。 现在的他，甚至比两年前还要自信。 因为曾经的他高度近视，像盲人一样，总是感觉少了点底气。 可是自从楚辰联系柳成祥置办了眼镜之后，张遂谋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曾经挥斥方遒的时候！ 遂谋未老，仍可战斗！ 第94章 新的出路 黑云沟，议事大厅内，楚辰陷入一阵沉思。 从石清瑶的叙述中，楚辰知道黑云沟现在的状况根本不可持续…… 越来越多的灾民在汇聚，嵯峨山的山地地形，又没有足够的土地来安置。 仅靠每个月自己给黑云沟的五万两白银，根本无法支撑。 自己现在是有钱，但是一直投入没有产出，不是可持续发展的道理啊。 怎么办呢？ “实在不行，咱们从灾民中选一些年轻男子，加上我们的一千人，夺他一两个县城！” 李林深见大家都不说话，便将自己所想说了出来。 楚辰听了李林深的话之后，望向石清瑶和张遂谋。 见两者并没有动心的表情，心中稍微放心了一些。 石清瑶听完李林深的话，紧接着反问道：“然后呢？” “然后……额……” “然后就是杀官造反，愈演愈烈，重蹈覆辙？十几年前的事情你都忘了？” 石清瑶的话中满含怒气。 父亲石达开惨死在大渡河旁的事，她怎么可能忘记？ 李林深的办法，只能将现在的黑云沟众人，再次推向深渊！ “可是，可是，那到底该怎么办啊！” 其实李林深并不是真的想造反，可是黑云沟眼见日子一天比一天艰难，他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我有两个办法，至于到底要不要这样，你们来拿主意。” 楚辰的话音响起，石清瑶等人顿时竖起耳朵，张遂谋眼镜之后的双眸，也泛出一些神采。 “第一个，就是继续在嵯峨山待着，以我的财力，支撑不到一万人的生活，还是可以的，这样的话，你们就要一直待在嵯峨山了。” 石清瑶对于这个方法并不满意，不光是待在嵯峨山这事儿。 主要是要一直靠楚辰给钱，骄傲的她根本不想这样。 所以石清瑶急忙问道：“第二个办法呢？” 楚辰猜到石清瑶肯定不愿意用第一个方法，于是沉声道：“第二个办法，就是去宝岛！” “宝岛？” 张遂谋眼神一亮，作为石达开手下的顶级谋士，他自然知道宝岛的重要性。 “可是我们这么多人，去宝岛的话，哪有那么容易。就算经过千辛万苦去了，他们又怎么会接纳我们呢？” 张遂谋的意思很明显，地方是个好地方，可是这么多人过去，没有当地官员的接应，又该如何立足！ 杨天寿见张遂谋和石清瑶担心的样子，嘴角轻轻翘起，心想你们还不知道辰哥现在的职务呢。 这不都是小事儿吗。 心烦意乱的石清瑶，见杨天寿还在那发笑，顿时感觉恨的牙痒痒。 “杨天寿，你在笑什么！你这么开心，看来是有什么好办法了！” 不敢找辰哥的麻烦，怎么把气撒在我头上了。 杨天寿很是郁闷。 但是看到石清瑶的表情，他不敢再卖关子。于是乖乖的向石清瑶解释：“清瑶姐，其实刚才张叔说的事儿你们不用担心。” “你忘了我上山之前说过，我是跟着将军去福州赴任？” 石清瑶心里咯噔一声，对啊，杨天寿说过这话。 “莫非，那个将军可以帮助我们？他要是知道我们的身份，不抓我们就算了，怎么可能还会帮忙？” “呵呵，清瑶姐，我说的将军，就是辰哥啊!” 杨天寿可是不敢再卖关子了，再不赶快说清楚，清瑶姐就敢当场动手！ 什么？ 石清瑶和张遂谋满脸惊讶，上一次通信他还只是个营官，怎么成将军了？ 见石清瑶惊讶的样子，楚辰有些不好意思，淡淡的说道：“额，我现在的任命，是福州知府兼福州船政大臣，而且还身兼参将之职，掌管福州防务，并兼顾宝岛。” “你们可以先在嵯峨山再待一段时间，我到了福建之后，立马跟福建巡抚沟通你们过去的事儿……” 楚辰的方法也很简单。 到了福建之后，他会立马和福建巡抚丁日昌沟通。 由于宝岛现在还没有建省，因此归福建巡抚管辖。 为了防止日本人的觊觎，让杨天寿带领部分自强军兵力，前去宝岛加强防务，估计吴赞诚肯定会同意。 宝岛现在人员也偏少，福建方面也在鼓励更多的人前去宝岛。 就以北方旱灾导致灾民太多，引导部分灾民前去宝岛，既可以帮北方解决灾民问题，又可以增加宝岛的居民，两全其美！ “妙啊！” 张遂谋听到楚辰的谋划，心中很是满意。 只要解决了官府的问题，那其他的都好说。 “那我们去了干什么呢？” 石清瑶心想去了宝岛，不还是需要楚辰在福州的接济？ 这样的话，和在嵯峨山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们去了之后，任务很重。” “开垦土地，建工厂，搞生产……” 石清瑶听到这些，一脸懵圈。 楚辰说的这些，除了开垦土地，其他的她们都不会啊。 楚辰接下来的话解决了她的疑问：“这些事都不难解决，既然我专办船政之事，到时候会派专门的人去指导你们进行。你们到那里之后，最关键的，还是练兵！” 听到练兵一事，石清瑶来了兴趣，这可是自己的拿手好戏。 “我们去那里练兵，练多少？又有什么用啊。” 楚辰望着石清瑶，思考再三，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这话，他还没有对自强军的官兵说过。 “练兵越多越好！” “一方面，日本觊觎宝岛，要防他们。法国也是对我们贼心不死，过些年如果法国来侵略沿海，宝岛他们肯定不会放过。” “另一方面，”楚辰停顿了一下。 见楚辰望着大厅内的其他人，石清瑶明白了他的意思。 于是石清瑶摆手示意，其他闲杂人等退出了大厅。 只留下了石清瑶、张遂谋、杨天寿。 只见楚辰的眼神变得坚定无比：“我想做一件大事。如果成功，将利国利民。如果不成功，那要面临清廷的疯狂反扑。” “到时候，如果我的自强军在福建能够支撑住，那倒还好。如果不成，你们，就是一支奇兵！” “所以说你们发展的越好，我们在福州也就越稳固！” 什么？ 大厅内的人，包括杨天寿都被吓了一跳。 怪不得楚辰要屏退闲杂人等。 他这是要？ 造反？！ 第95章 三十三两 知道了楚辰的谋划，大厅中的几人震惊不已。 怪不得他要让我们练兵。 怪不得要联系柳成祥供给我们武器。 石清瑶之前一直纳闷的事情，终于有了答案。 知道了楚辰的心思，石清瑶等人并没有害怕，相反，心中因为这件事而兴奋不已。 他们是什么身份？ 在清廷看来是太平天国的余孽！ 只要清廷还在，他们一生都要生活在东躲西藏之中！ 可是现在，楚辰给了他们一个可能！ “好，我们去！” 石清瑶斩钉截铁的声音，表明了她内心的态度。 “楚将军，去倒是好说，可是这路途遥远，人数众多，运输是个大麻烦啊。” 张遂谋见石清瑶定下了决心，心中也很是赞同。 自己这把老骨头，有朝一日竟然还有用武之地。 “运输之事倒也好说。等我在福州站稳脚跟，泾阳生丝出口之事敲定，你们就可以分批跟随运输生丝的船队，陆续前往。” 几人经过一番讨论，终于将所有事情定了下来。 “你们尽可能的收拢灾民，能救一个是一个。不过，等到往福建方向去的时候，还是要秉承着自愿的原则，如果不愿意离开故土的，就不要强迫了。” 楚辰做着最后的叮嘱，其实他看重的，是石清瑶等人，至于灾民，则是另外一说了。 黑云沟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楚辰带着杨天寿等人，在石清瑶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返回了泾阳。 楚辰在泾阳也没有停留太长时间，主要是叮嘱周莹关于开办工厂的事情。 既然事情都已经结束了，也该去办那件重要的事了。 送英雄们回家！ 为了完成刘锦堂交待的任务，楚辰在赴福建的途中，必须要经过湖南。 因为西征军中，大部分人都是湖南子弟。 从陕西去湖南，要穿过秦岭山脉，过湖北，再进入湖南地境。 这一路上，秦岭横亘中间，想要骑马穿过秦岭，费时费力，因此楚辰设计的路线，是走水路。 沿着湖南茶叶进入陕西的路径，反方向行进，就能到达！ 虽说水路要慢一些，但是并不用绕的太远。 于是队伍便沿着湖南安化黑毛茶进入陕西的路线，反方向行进。 从泾阳先走陆路到陕西安康，然后在丹凤县龙驹寨上船。 征用的民船，沿丹江一路向南，直到湖北襄阳以北八十公里的老河口下船。 而后凭借骑兵的机动能力，从湖北进湖南。 这一路下来，耗去了自强军将近半个月的时间。 湖南长沙府。 方伯韬站在楚辰旁边，一脸的担忧。 “辰哥，放他们回家，能行吗？” 方伯韬心中十分担心，楚辰到了长沙之后，竟然做出了一个让他意外的决定。 放湖南籍的自强军回家探亲！ “呵呵，伯韬，不用担心。”楚辰做出这个决定，也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定下的决心。 “湖南地界太大，咱们带了将近七百英雄的骨灰回来，如果不将人员撒出去，何时才能一个个将他们送回家？” “再说，这湖南籍跟随大帅先是平定捻军，然后又是进疆战斗，离家已经太久了，也该和家人团聚团聚。” 后世的楚辰长期在军中服役，自然知道，这军中之人，最大的牵挂就是老家中的情况。 现在这个时代，并没有手机电话，好多人离家几年之后一直都没有和家人联系过，能不想家吗？ “可是辰哥，如果他们不回来了，怎么办？” 方伯韬知道这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了，但是他担心的是，如果这些士兵，厌倦了战争，回家之后不再归队，那自强军岂不是就散了？ “呵呵，不会的伯韬。如果真有人不回来，那只能说，他们根本就不属于自强军。既然早走晚走都要走，那还不如，早点走。” 楚辰的话，语气坚定。 方伯韬见状，也不再阻拦。 辰哥说的对，如果心不在自强军这里，就算强迫他去了福州，那也没有任何意义。 “兄弟们，现在大家回家！最重要的任务是将英雄的骨灰和抚恤金，务必要交到他们家人手中！” “完成任务，大家可以回家团聚。以十日为限，还是这个地方，大军集合！而且，如果大家想将家人一起接着，也没有任何问题。到了福州，住处、田地都不是问题！出发！” 听到楚辰的话，大军欢呼声此起彼伏。 不知道是因为终于可以回家团聚了，还是因为楚晨说的，如果举家搬迁到福州，可以为自己解决住处和田地的问题。 毕竟，这些前去当兵的，家中条件一般都不是很好。 要是家中富庶，谁又愿意去拿命去搏呢？ “伯韬，你知道么，经历过战场历练的人，不会再满足于挥舞锄头的？” 楚辰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就不说自强军从左哨开始，自己就一直在灌输的民族、国家观念，为人民为百姓为家人而战的思想。 就光是自强军的饷银，就有着足够的吸引力。 每月六两的饷银，放在普通人家绝对是高收入。 以现在的低价，一个月的饷银就可以购买大半亩上好的水田。 甚至养活一家也没有问题。 清末，统治阶层设置了一个三十三两陷阱，来实现他们的统治。 就是说，普通的农民，在一年光景好的情况下，通过努力的劳作，能够赚到三十三两白银。 但是高昂的地租、繁杂的赋税以及家庭的支出，平均下来一年要花去三十六两银子。 所以，尽管节衣缩食，一年到头，还有三两的亏空！ 这还是碰上没有意外的光景，如果出现旱灾、蝗灾等天灾人祸，那就只有卖田卖地，有的甚至卖儿卖女，沦为流民，四处乞讨。 这种时候，地主和一些官绅就会以极低的成本，将农民的土地买走，转手再租给农民。 就这样，庞大的农民群体，每年只能无休止的劳作，才能够勉强过上安生日子。 这样的日子，曾经在新疆广阔的原野上策马驰骋，将阿古柏军队撵的慌慌如丧家之犬的西征军将士，甘心吗？ 湖南籍的官兵出发了，大军瞬间少了三分之二还多。 仅剩了不到一千人。 楚辰安排剩下的人员在长沙府城外安营扎寨，至于他自己，还有要完成的任务。 那就是，送左哨四名战死的兄弟回家！ 令楚辰没想到的是，前三个都很顺利。 可就在最后一家，却出现了意外！ 第96章 段母问勇 “当……当……当，请问有人在吗？” 楚辰敲门的声音很轻柔，怕惊扰了段大章的家人。 可是没想到，等了许久，却没有人开门。 “辰哥，难道没人？” 方伯韬的猜测楚辰并不同意。 要是没人的话，怎么没锁门呢？ 难道这长沙府下面的村庄，已经到了夜不闭户的样子？ “喂……你们……你们找谁啊？”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楚辰的思考。 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在隔壁家门口躲着，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 “小朋友，我们是段大章的兄弟啊，大章他们家没人在吗？” “啊！你是段大叔派来的啊！”小女孩听到楚辰的话，竟然不害怕了，着急的跑了过来。 紧紧抓住楚辰的衣服，小女孩焦急的说：“段大叔没有回来吗？你们快去救小伟啊！他被人抓走了，婶婶也被打伤了！” 什么？？？ 听到小女孩的话，楚辰等人心中一惊。 也顾不得礼不礼貌，楚辰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小女孩和方伯韬等人也迅速跟进。 院内，并没有太多摆设，但是却井井有条。码齐的柴垛、一席绿油油的菜苗。 无不彰显着主人的勤劳。 段大章不在，除了一个身体不好的老娘，就只有他妻子带着孩子在家。 看这样子，他的妻子必定是个贤惠的女人。 推开简陋的房门，屋内光线不是太好。 “谁啊……” 一个大概五十岁的妇人从房间深处走来，身体颤颤巍巍，让人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会倒下。 快到门口之时，妇人终于看到了楚辰等人。 令楚辰等人没想到的是，见到楚辰等人之后，妇人竟然面露惊恐，转而就是满脸的愤怒，拖着羸弱的身体，向楚辰扑了过来：“我和你们拼了！！！你们抢走小伟，还打伤小婉，还追到了家里！” 见妇人激动的样子，楚辰赶忙上去扶住她，双手紧紧抓住她抓过来的双手：“大娘，我们是段大章的战友！不是坏人！” “什么？大章的战友？大章回来了么？” 妇人听到楚辰的话，平静了下来，但是又满怀期待的用眼神在寻找，寻找段大章的踪迹。 可是当她看到楚辰身后，方伯韬手上捧着的木盒之后，眼中的光彩瞬间消失，身体也向后一倒。 “大娘！” 楚辰扶住妇人的身体，可是嘴却像粘了胶水一般，怎么也开不了口。 楚辰等人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妇人的眼泪已经如断线的珠子一样滴下，看的楚辰等人仿佛嗓子里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眼中也是充满了泪水。 “大娘……” “孩子，不用说了，大娘问你一句话。” “您说。” “大章……他……他打仗的时候，可还英勇？” 楚辰想过很多种情况，想过段大章的家人会歇斯底里，想过他们会伤心欲绝，甚至想过他们会用棍子将自己打出去。 可他没有想到，段大章的母亲，第一句话问的，竟然是段大章是否英勇！ 楚辰等人的泪水，像决了堤的洪水一般，止不住的往外喷涌。 扶着段大章的母亲坐下，楚辰蹲在她的身边，轻声说着战场上的事。 “大娘，大章他特别勇猛。” “在攻打乌什的时候，哦，乌什是新疆最西边的城市了，再往西，就到俄国了。” “打乌什的时候，大章他作为哨长，冲在了最前面，他是第一个冲上城头的！” “可是没想到，城墙上有没死透的敌人，大章他……他为了掩护身边的战友……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敌人的子弹……” 段母听着楚辰的叙述，脸上慢慢露出欣慰的表情，双手摩擦着装着段大章骨灰的木盒，喃喃道：“大章从小就喜欢武把式，可是他爹啊，就想让他考秀才。” “那时候家里条件好，送他去私塾。可是啊，他总是偷偷的跑出去，跟着街头卖艺的练那武把式，还偷偷趴在墙头看人家武馆练武，可没少挨揍。” “后来他爹去世了，他就担起了家里的重任。有一年啊，听说有招兵的，可把他开心的啊。” “可是他不敢去，怕我们两个妇人，带一个孩子，活不下去……” “还是小婉支持他，让他去了。只是，这一去，没想到……” 段母平静的声音，不仅没有让楚辰等人平静下来，反而更加难受。 “大娘，刚才我们进门的时候，小姑娘说小伟被抓走了，还打伤了他母亲？是怎么回事？是谁抓走的？我们赶快去把他找回来。” 见段母慢慢平静下来，楚辰赶忙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其实进门时他就已经焦急不已，可是却没忍心打断段母的话语。 听到楚辰的话，段母哀伤的眼神中突然迸发了一抹光彩，可是又瞬间熄灭下去。 “不行，你们不能去。他们势力太大了，你们去了，怕是也无济于事，还会把你们也折进去……” 善良的段母，见楚辰一行人只有寥寥几个，猜测他们的级别也不是很高，根本不愿意让他们冒险。 “大娘，这是我们楚将军，您放心说就行。” “大娘，您放心，不管对方是谁，我绝对把小伟带回来！” 听到方伯韬称楚辰为将军，妇人的眼睛终于重新恢复了光彩。 在她眼中，将军可是了不得的人物。 应该可以把小伟救出来吧？ “我也不知道是谁，可是听小婉说是长沙城里的莺歌烟馆。小伟丢了之后，小婉听别人说，一开始有人在莺歌烟馆见过。可是她去那里找，却被烟馆的护卫打的遍体鳞伤，这几天一直昏迷不醒……” “什么！！！” 听到这里，楚辰猛的站起身来。 想必段大章的妻子小婉就在里屋，没想到被打的这么严重，昏迷不醒！ 怪不得来到这里这么久，还没有见她出来。 “大娘，您放心，我绝对会把小伟安全的带回来！” 事情紧急，楚辰不再耽搁。 “崔成！你迅速去找本地最好的郎中，无论用什么代价，必须要把大章的妻子医治好！” “遵命！” 随后，楚辰便快步走出了房门。 方伯韬等人赶忙跟上。 此时此刻，楚辰等人身上，一种难以遏制的戾气在升腾。 无论是谁，都必须要付出代价！ 第97章 莺歌烟馆 “天寿，去城外大营，带着你亲兵营剩下的一百多人，到长沙城中的莺歌烟馆找我！” “遵命！” 杨天寿快马加鞭的走了，手中的马鞭，比西征时候挥的还要更快！ 他只知道，速度快一分钟，小伟就多一分安全！ 楚辰去段大章家的时候，并没有带太多人，加上方伯韬等人以外，也就十个人。 再去掉杨天寿和崔成，满打满算也就八个人。 虽然身手都不错，但是既然大娘说对方势力很大，不得不防。 楚辰一行人纵马飞驰，很快便到了长沙城南门。 城门卫兵正在盘查进城人员，今天进门的人员不少，光是主动塞到他们手中，或者他们搜刮到的财物，就不在少数。 正在卫兵心中开心之时，只见远处尘土飞扬，几匹快马由远及近，眼看已经到了城门楼。 城门前的进城百姓，吓得慌忙向两边避让。 奇怪，怎么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 那领头之人，看装束像是个参将。 长沙什么时候出了个这么年轻的参将？ “快停下，快停下！” 卫兵边打着招呼，边向来人大喊。 可是来人并不理会，不过速度倒是慢了一些。 这一行人，正是含怒而来的楚辰等人。 “滚开！” 楚辰见守城卫兵在阻拦，大喝一声，却并未停马。 见百姓已经退至两边，楚辰更是没有了顾忌。 卫兵见来人气势如此之盛，又是参将领头，并不敢阻拦。 不过，楚辰在经过卫兵之后，却勒马停了下来。 “莺歌烟馆在哪儿？！” 莺歌烟馆？ 楚辰的问话，让卫兵一愣。 那不是长沙城内最大的烟馆么？ 骑这么快不像是去吸大烟啊。 卫兵的迟疑，让本来就火大的楚辰更加没了耐心。 举起手中的马鞭，就要挥舞下去。 见此情景，卫兵哪敢再耽搁，赶忙回答。 “沿着大街一直走，大概八百米后，路南最大的三层建筑就是！” 楚辰得到了答案，也不逗留，扭头策马离去。 “超哥，这群是什么人，怎么这么嚣张。” “我哪儿知道啊，不就是个参将？怎么气势如此之盛？” 赵建超没好气的回答手下的询问，心中却犯了嘀咕。 莺歌烟馆，可是副将大人重点关注的烟馆！ 看这群人的气势，怕不是什么好事。 得赶快禀报副将大人！ 想到这里，赵建超简单安排了一下，扭头就冲着城门内跑去。 莺歌烟馆门口，人来人往。 不过，进去的都是神采奕奕，出来的人，脚步虚浮，甚至有人疯疯癫癫。 估计是还停留在吸过大烟之后的幻觉中。 进城之后一路走来，出现在楚辰眼中的烟馆，不下十家！ 现在这个时代，烟馆遍布，大烟盛行。 有句话叫“两湖熟，天下足”，湖南湖北作为全国的粮仓之一，有着大面积良好的耕地。 可是现在很多地方也种上了“土药”！ 现在正在山西河南等地持续的丁戊奇荒，除了天灾以外，未必没有大面积土地被种上鸦片的原因！ 第一次鸦片战争期间，道光帝倒是也禁了烟，虽然没有用，但是也在禁。 可是第二次鸦片战争之后，战败的清廷在不平等协议中承认了，外国输入的鸦片算是合法商品。 于是鸦片更大量流入！ 为了抵消“洋烟”对于白银的掠夺，清廷不止除了关税外，加收厘金等税收。 更是从禁烟，到驰禁，再到开禁。 使本土的“土烟”大量种植，产量也超过“洋烟”，为清廷贡献了大量的厘金和税收。 虽说清廷只允许种烟，明面上不允许烟馆存在。 可是面对如此利益，清廷的掌控力进入晚清之后逐步衰弱，又有谁还会遵守呢？ 每当有人上奏要取缔烟馆，就会有人说一个烟馆就有十余名工作人员，如果全国烟馆都取缔，那会多出多少流民。 何其荒谬！ 无非是财帛动人心！ 满脸怒气的楚辰等人，勒马停在了莺歌烟馆门口。 “哎哟，军爷，您里面请。” 店里的伙计还以为是要来吸大烟的顾客，上前就要牵马。 这每天来吸大烟的士兵太多了，都是长沙协里的官兵，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啪！ 马鞭的抽打让伙计停下了脚步，他惊恐的看着挥鞭的楚辰。 “赶紧把你们掌柜的叫出来，给他说，来晚了，小心他的狗头！” 楚辰的话让伙计汗毛都竖了起来，这批官军怎么和长沙协的不一样！ 这莺歌烟馆可是城内最大的烟馆，老板手眼通天，就是那长沙协的副将，也是称兄道弟。 还有人敢捣乱？ 长沙城内烟馆分为三等。 最低档次，是供一些农民和没钱的人的。 中等档次，就是开给商绅一类有钱人的。 莺歌烟馆就属于中等档次里面的佼佼者，“莺歌”二字的含义，就是里面除了抽大烟，还可以看表演，甚至还有因为抽大烟而卖身的女人在里面服务。 烟馆的招牌，就是各类烟枪。 莺歌烟馆有四大烟枪，其中最好的一杆，有人出价三千两白银，掌柜的也没舍得出手。 上等档次的烟馆，就不是在大街上如此人来人往了。而是在各种达官贵人的府邸，就像私人会所一般，其中的设置更是奢靡无比。 伙计着急忙慌的跑进烟馆，边跑边喊:“掌柜的，掌柜的！外面有官军找你！” 郑钱听到伙计鬼哭狼嚎的声音，顿时心生不悦。 “狼嚎什么呢！天塌了还是地陷了，官军找我，是城里的冯副将过来了？” 慢慢悠悠走出房门，郑钱一副从容的样子。 以自己的人脉，这长沙城内，又有什么好惧怕的？ “不是啊掌柜的。”伙计捂着自己的脸，继续说道:“那领头之人上来就给了我一鞭子，还说……还说……” “说什么？！” 郑钱听到居然有人敢打自己的伙计，心想打狗也要看主人，谁敢在自己的地界放肆？ “说……说你要是出去晚了，小心……小心您的狗头……” 啪！ 伙计的话音还没落下，郑钱已经一脚踹了过去。 “没用的东西！” “来人啊，把店里的打手都给我叫出来！” 边招呼人手，郑钱边走出了莺歌烟馆的大门。 “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在我莺歌烟馆门口闹事！！！” 无论是要进去的还是出去的人，听到郑钱的咆哮，都瞪大了双眼。 对方是谁？ 竟然让郑老板如此生气，这郑钱可是心狠手辣之辈，落到他手里，不起也得扒层皮啊！ 第98章 说是不说? 郑钱嚣张的气焰，源于他庞大的关系网。 最为倚仗的，自然是驻守长沙府的长沙协从二品副将，冯段守。 湖南并没有八旗兵存在，只有绿营守军。 湖南绿营，自湖南从一品提督以下，划分三镇四协八营。总兵力两万余人。 分别是镇筸、永州、绥靖三镇，长沙、永顺、常德、乾州四协，以及岳州等八营。 冯段守，职务是长沙协副将，级别从二品，受永州镇正二品总兵陈步管辖制。 歇斯底里的郑钱，出门就大喊大叫。 可是当他看清了楚辰的样子之后，口中的话便咽了回去。 参将？ 这是哪来的参将？ 长沙协大大小小的将官营官自己都知道，没见过这样年轻的人啊。 见楚辰一脸怒气，目眦欲裂的样子。 郑钱心中有些担忧，不过也并不害怕，因为即使是冯段守自己在这，也是和他郑钱称兄道弟。 “这位官爷，不知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 郑钱没摸清楚辰的身份，所以还是先客气一番。 “今日本将前来，就只为一件事，你可要好好回答。” 楚辰杀气凛凛的话一出口，郑钱便摸清了状况，这位参将，今天是来找茬来了！ 楚辰并没有停顿，他不想耽搁任何时间，段小伟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有人见过，在你的烟馆，曾经出现过一个叫段小伟的男孩，九岁的样子。你可承认？” 听到楚辰的描述，郑钱瞳孔一缩，身体僵硬了那么一刹那。 是他！ 这位参将说的，肯定是那个小男孩！ 没听说他有这样大的关系啊，怎么还惹了一个参将过来。 现在这种情况，肯定不能承认。 “将军所说之人，在下并没有见过。我这莺歌烟馆里每日进进出出的人太多，肯定是有人看错了。” 郑钱的话，并没有糊弄得了楚辰。 自从问题问出口，楚辰就在盯着郑钱的脸。 后者听见问题之后的微表情，一丝一毫都没有逃过楚辰的眼睛。 他肯定有问题！ 楚辰走到郑钱跟前，也不废话，心中的怒气现在已经快要控制不住了。 抬脚，发力！ 嘭！ 郑钱被楚辰一脚踢倒在地。 而后楚辰跟进一步，右手从怀中掏出左轮手枪，紧紧顶在了郑钱的头上。 “伯韬，带人进烟馆找！胆敢有反抗的，开枪！” 楚辰冲着方伯韬下完命令，而后眼神望向郑钱。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再不快说，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 郑钱哪里见过这种架势，虽然说他平时嚣张跋扈，可那是面对普通人。 什么时候有过被人用枪顶着的经历？ 可是他还在心存侥幸，事情做的周密，根本没有任何证据。 而且，他赌楚辰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敢开枪！ 自己还有靠山呢！ “你干什么！官兵就可以随便打人杀人吗？” “你是哪里来的官军？我要告状！我要去找冯副将！” 见郑钱一副滚刀肉的模样，楚辰的耐心快要被他磨没了。 “今天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不说，你就得死！”枪口下移，冲着郑钱的大腿，楚辰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啪！ 郑钱只感觉到大腿上传来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将身体蜷缩成一团。 “说不说！不说，下一枪就打在你的狗头上！” 感觉到楚辰重新顶在自己头上的枪口，郑钱毫不怀疑楚辰开枪的决心。 这也太果断了！ 说了，冯段守不会放过自己。 可是不说，这个参将现在就敢要自己的命！ “别……别开枪，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郑钱的话一出口，就在楚辰长出一口气之时，却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 “谁这么大的胆子当众开枪？” 只见一行十余人穿过人群，快速走了过来。 为首之人一身官服，身后跟了十几名士兵。 但是士兵的装备很一般，只有一半人有枪，剩下的人还都是拿着大刀。 “给我围起来！” 见楚辰身边只有两人，为首官员一声令下，十几名士兵瞬间将楚辰围了个结实。 楚辰带的人本来就不多，方伯韬又带了几人进入了烟馆，因此身边只有李凌宇和崔成两人。 即便如此，两人也丝毫不畏惧，举枪与周围的绿营兵对峙。 三品参将？ 看清楚辰的样子，见楚辰不理会自己，魏廷贞心中也是上下打鼓。 看上去是一位三品参将，和自己平级。 可是面生得很，不是本地人？ 不光是长沙，就算是整个湖南，三品以上的官员自己基本都认识啊。 说是这两天刚上任的湖南提督罗大春，会巡视各府。 难道，这是那新任提督罗大春的部将？ 这可难办了，自己不想得罪罗大春，可是被楚辰压在身下的郑钱，也不得不救啊。 自己和副将冯段守，以及这地上的郑钱，那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这位参将，我是湖南按察使魏廷贞。不知你是何人部下？有什么事我们回府衙再说，大庭广众之下莫要冲动。” 魏廷贞先亮出自己的官职，想来，这位参将应该会给自己个面子吧。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位参将根本没理会他。 但是地上的郑钱听到魏廷贞的声音，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疯狂的挣扎。 “魏大人，魏大人，快救救我，我根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位参将却当场行凶！” 楚辰心中一阵烦躁，刚才这郑钱就要说出小伟的下落了，可是这魏廷贞的出现，竟然让他又反悔了！ “滚！” 楚辰望向魏廷贞，大喝一声。 要是没有他，自己现在就已经知道小伟的下落了。 什么特马的狗屁按察使！ 听到楚辰的话之后，魏廷贞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屈辱。 官员之间哪有如此不讲情面的？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当众行凶，管你是何官职。府标士兵，将他给我拿下！” 见府标士兵要蠢蠢欲动，崔成将手中的枪口对准魏廷贞，抢先大喝一声:“我看谁敢！” 哒哒哒哒…… 就在剑拔弩张之时，马蹄声传来，带动地面一阵震动。 众人循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百余名骑兵宛如一股洪流，从城门方向向着莺歌烟馆的门口，极速驰来。 第99章 炮轰副将府 “放下枪，放下枪！” 杨天寿得到楚辰的命令之后，迅速出城，马不停蹄的将剩下的一百五十余名亲兵营士兵召集起来，而后向着长沙城疾驰而来。 幸亏来得及时！ 就在府标士兵和楚辰几人剑拔弩张之时，杨天寿带领的亲兵营士兵赶到了现场。 见到竟然有人敢拿枪指着楚辰，亲兵营士兵瞬间炸了毛。 下马之后也不管对方是谁，瞬间将十几名府标士兵团团围住，而后将惊慌失措的绿营兵制服。 当然，除了穿官服的魏廷贞之外，都受到了不少的拳脚照顾。 “辰哥，烟馆里搜遍了，没有！” 方伯韬等人也搜查完了烟馆，而后急匆匆的出来向楚辰汇报。 见局面已经控制住了，楚辰重新望向了郑钱。 后者现在一脸目瞪口呆。 这是哪里来的官兵，怎么如此粗鲁。 那可是巡抚手下的府标士兵，就这么被拿下了！ “现在可以说了吧？” 楚辰淡淡的声音，并没有让郑钱放松下来。 因为他已经听到了手指扣动扳机的声音，只要再稍一用力，自己的小命就没了！ “我说，我说。” 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 “小孩交给冯段守冯副将了！” 楚辰见郑钱的样子，不像在说谎。 于是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魏廷贞:“按察使大人，我是左宗棠左大帅手下的西征军参将楚辰！冯段守私自监禁西征军哨官的孩子，意图行凶，你可敢抓人？” 魏廷贞心中暗骂不已，这楚辰说的什么废话，他一个三品按察使怎么敢抓从二品的副将？ 不过，这楚辰自称是西征军参将？ 左宗棠左大帅的手下？ 他来湖南干什么！ “额……这，不可凭郑钱的一面之词吧？我看还是从长计议……” “呵呵”楚辰冷笑一声，然后冲着自强军官兵大声说道:“这冯段守把哨官段大章的孩子抓走了，我们怎么办？！” 抓走了段大章的孩子？？？ 亲兵营的官兵听过之后，终于明白了楚辰为何如此愤怒。 要知道亲兵营现在队长以上的人员，基本都是从曾经的左哨中走出来的，段大章那可是亲战友！ “干踏娘的！” “踏平副将府！” 听到自强军官兵愤怒的吼叫，魏廷贞吓得脸色发白。 作为一个文官，还真没有体验过这样的场面，特别是站在这群如狼似虎官兵的正中心位置，感受到的冲击更大！ “走！接小伟回家！” 楚辰一声令下，自强军士兵上马疾驰。 郑钱浑身失去了力量，像一摊烂肉一样被楚辰丢到了马上，用来指引方向。 将他带着，也是为了防止他说谎话，如果在副将冯段守家里没有发现小伟，还要再找他的麻烦。 郑钱趴在马上，胸腔中的五脏六腑感觉都要被震散了，再加上腿上的剧痛，简直生不如死。 见楚辰等人凶神恶煞的样子，郑钱心中不断祈祷，那个叫小伟的孩子，可千万别被副将府的杨大师给弄死了…… 一百五六十名骑兵的统一行动，马匹的脚步有着特有的节奏。 这样的节奏听到冯段守耳中，心中竟然慌乱异常。 莺歌烟馆的伙计，从楚辰在烟馆外开枪之时，就感觉不好。 知道郑钱的后台是副将冯段守，于是伙计从后门出了烟馆，向着副将府狂奔。 伙计赶到的时候，正是冯段守召集士兵要出发之时。 楚辰进门时遇见的城门守军，将楚辰等人含怒进门，并点名找莺歌烟馆的事儿，一五一十的向冯段守说了个明白。 莺歌烟馆？ 大怒？ 到底所为何事？又是哪里来的部队？ 不行，得多叫点人！ 谨慎的冯段守，紧急召唤了自己在长沙城内的手下，由于时间紧急，也只凑齐了一百多人。 其实他虽然说是从二品副将，手下的兵并不多。 整个湖南的绿营兵虽说名义上有两万，但是因为吃空饷、缺编等情况的存在，实际上也就一万出头。 在常德的提督手下五营人马是满额，有将近三千人。 三镇、四协、八营，总共才七八千人。平均下来，长沙协按说满员要有一千五，可是实际上只有六七百人。 就这六七百人，还是分散在长沙府各县紧要位置，只有大战的时候才会聚拢。 收拢了一百多人的冯段守，刚要出发，就碰见了莺歌烟馆的伙计。 听说那来的是西征军的参将，而且是为前几天郑钱送来的孩子而来的。 冯段守心中一惊！ 不是吩咐过郑钱，要找普通人家的孩子么，怎么还惹出个西征军参将？ 该死的郑钱！ 而且听伙计的描述，这人鲁莽得很。 连按察使的面子都不给！ 自己去，估计情况也一样。 不行，还是守在家里！ 杨大师的药应该做的差不多了。 即使楚辰来了，冯段守也不相信他会强闯副将府邸，毕竟自己是从二品，那楚辰只不过是正三品，还没有自己的职位高。 在冯段守将一百多人安排在自己院子中之后，便放下心来。 可是没等一会儿，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喊叫，并不停的有人在撞门。 冯段守没想到楚辰这么大胆，在自己的副将府还这么放肆。 “外面是谁！干什么的，这里是长沙协副将府，不得喧哗！” 命令手下士兵向外面喊话，冯段守猜准了楚辰不敢冲进来。 可是接下来楚辰的话，却让他浑身汗毛竖了起来。 “里面人听着，抓紧时间把门打开，把小伟交出来。不然，三分钟之后，炮轰大门！” 炮轰？？？ 冯段守没想到楚辰竟然喊出这么一句话，这个莽夫，特么连炮都带过来了？ 不可能！ 不说他有没有带火炮过来，就说这可是堂堂副将府，自己是比他官职还高的武将，他敢因为一个小孩就做出如此荒唐事？ 很快，三分钟过去了。 没有听到炮声的冯段守，心中大定。 这楚辰只会说大话而已。 可是他没有看到，在他府邸大门的斜上方天空中，有几个黑点正在迅速靠近。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从大门门楼处传来，躲在门楼后的士兵，被爆炸的冲击波掀飞。 自家修建的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门楼，轰然倒塌！ 数十名如狼似虎的自强军官兵，在门楼倒塌之后，迅速踩着废墟冲了进来！ 第100章 荒谬至极 “你们干什么！疯了吗！” “楚辰！你想干什么！胆敢纵兵冲击副将府，我定要重重参你一本！” 冯段守躲在自己的亲兵身后，望着涌入的自强军官兵，只能用歇斯底里的吼叫，来掩饰心中的震惊。 这个楚辰是疯了吗？！ 居然真敢冲击自己的府邸。 而且用的是火炮！ 率兵冲入院中的楚辰，并没有理会冯段守的咆哮。 冲击府邸？ 呵呵，要是小伟有什么三长两短，就不是冲击府邸这么简单了！ “把府内士兵的枪给我缴了！” “挨个房间搜！必须找出段小伟的下落！” “是！” 长沙协的官兵，哪里见过这样的虎狼之师？ 平时也就是欺负一下平民百姓还可以，抽大烟、缺少操练的情况比比皆是，长沙协的守军根本没有丝毫战斗意志！ 自从太平天国之后，这里就没怎么发生过大规模的战斗。 而且，参加过与太平天国战斗的，那也是十几年之前的事了，参加过战斗的士兵，还在军中服役的，寥寥无几！ 冯段守根本没有勇气让手下人抵抗，看自强军的样子，个个杀气腾腾，这可是刚刚经历了西征大战的官兵！ 就自己手底下人的实力，哪有抵抗的可能？ 本想用副将的身份压一压楚辰，可是哪里会想到，人家根本不拿自己当回事！ 见冯段守都没有说话，长沙协的官兵很快就被自强军控制住了。 一个月两三两银子的饷银，还经常被拖欠，拼什么命？ 楚辰狠狠瞪了一眼冯段守，心道你最好祈祷小伟没有事！ “把他也给我控制起来！” 见听到楚辰命令后，几名杀气腾腾的官兵冲自己走来，冯段守大感意外。 这楚辰真疯了！ 自己可是堂堂从二品副将！ “楚辰！你特马疯了！我可是堂堂从二品副将！” “呵呵。”楚辰冷笑一声，并不理会冯段守的威胁，而后转身便向宅内走去。 崔成瞬间明白了自家将军的意思，带着两人将冯段守牢牢控制住。 楚辰心急如焚，小伟可不能有事啊！ 就在楚辰刚走进第二进院落时，旁边一间较大房间内传来喊声:“将军，找到了！” 找到了！ 楚辰听到报告后，欣喜若狂，迅速跑进房间。 稍微有些昏暗的房间内，人可不少！ 房间中间有一座高高的丹炉，旁边有一人被自强军官兵控制在地上。 此人身穿道袍，身材消瘦，留着山羊胡子，在两名士兵的控制下还在叫嚣。 “你们是谁的手下！我可是副将请过来的贵客，赶快放开我！” 楚辰并没有理会他，望向房间右边的角落，只见有五名八九岁样子的孩童，被自强军官兵搀扶着。 楚辰一眼就认出了段小伟！ 原因很简单。 站在中间的男孩，长相竟与段大章一模一样，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幸好！ 楚辰心中一阵庆幸，还好小伟没事，不然的话，自己该如何向他奶奶和母亲交代！ 段小伟和其他四个孩子一样，脸色煞白，身体虚弱，若是没有士兵的搀扶，怕是连站都站不住！ 段小伟呆呆的看着楚辰，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几天的遭遇，让他极度害怕。 楚辰走到段小伟身旁，用手轻轻抚摸着段小伟的脸庞，就仿佛又见到了段大章一样！ 大章，你放心，你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 敢欺负他，无论是谁，我都要让他付出代价！ “小伟，我是你父亲的战友啊，你叫我楚叔叔就好。” 段小伟听到楚辰的话，煞白的脸上迸发出一丝光彩:“真的吗楚叔叔，我父亲也跟你一起回来了吗！” 额。 楚辰神情一窒。 段小伟的话，让他根本没有办法回答！ “小伟，这个等回家再说。你怎么被他们抓进来了？怎么抓了这么多孩子？” “我也不知道。” 段小伟知道了楚辰是父亲的战友，感觉到非常亲切。 而且更重要，自己肯定安全了！ “家里没钱了，前几天，村里几个孩子说长沙城里有烟馆要我们这么大的小孩，还给工钱！所以我就去看看，没想到，刚到烟馆就被抓起来了，然后送到这里。” “这个道士不让我们干活，可是每天都要拿竹管，从我们胳膊上放血。” “楚叔叔，幸好你们来了，前两天我刚来的时候，有一个孩子血放的太多，已经死了。” 什么？？？ 抽血？ 楚辰扭头望向山羊胡道士。 道士见楚辰望向自己，眼神向楚辰看来，却被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眼神？ 楚辰简直是目眦欲裂！ 要不是自己刚好到段大章家，那小伟这孩子…… 楚辰根本不敢往下想！ “你为什么要放他们的血？这是残害生命，你知道吗？！” 楚辰愤怒的声音，并没有让道士害怕。 他心中还在侥幸，楚辰等人在这里行凶，副将肯定会收拾他们！ 可是他却没想到，楚辰等人敢在副将府里干这些事，又怎么会惧怕冯段守！ “我那是上等秘法！冯副将父亲病入膏肓，必须用我炼制的丹药才能治好。这些孩子很幸运，他们的血可以被我用来做药引！” “你赶快放开我！耽误了给老太爷治病，冯副将肯定会收拾你！” 荒谬！ 荒谬至极！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那冯段守堂堂从二品官员，居然还会信这样子虚乌有的事！ “呵呵，好，我马上放开你，送你去找冯副将。”楚辰面无表情，冲着道士走了过去，边走边对搀扶孩子们的士兵命令道:“先带孩子们出去。” 士兵们一愣，仿佛明白了楚辰的意思，带孩子们快速离开了房间。 看到走近的楚辰的示意，两名控制道士的士兵松开了自己的双手。 山羊胡道士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可他却没想到，前一秒还下令放开自己的楚辰，竟然从怀中掏出一把手枪！ “你……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送你回家！听我的，下辈子，别当人了！” 仿佛所有的愤怒汇集到右手食指上，楚辰用力的扣动了扳机。 啪！ 枪声响起，山羊胡道士应声倒地。 瞪大的双眼，显示着他的不可置信。 他到死都没有明白，其实小伟的话说完之后，他就已经被宣判了死刑！ 第101章 罗大春的阻拦 啪！ 后院中一声枪响，冯段守的心脏，猛的跳动了一下，怎么开枪了？ 正在他纳闷之时。 从后院中走出一群人，除了刚才涌入的自强军以外，还有几名被搀扶的孩子。 完了！ 见到被解救出来的孩子，冯段守心都凉了。 还是被发现了！ 后院的杨大师怎么这么蠢，听到前面这么大的动静，也不赶快将孩子藏起来。 自己的老父亲可怎么办？ 他还等着杨大师的丹药救命呢！ 就在冯段守在沉思之时，楚辰从后院走了出来。 楚辰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开始时的愤怒，面容平静的走到了冯段守的身边。 虽然面容平静，可是脸上却有着几抹血迹，让平静的他显得有着恐怖。 “冯副将，你还有什么话说？” 冯段守对于楚辰的行为，感觉有些大惊小怪。 “不就是些小孩么，北边闹旱灾有多少吃不上饭的。我好吃好喝供养着这几个孩子，有什么错？” 听到冯段守的话，楚辰有些目瞪口呆了。 这个人脑子里怕是有毛病？ “抽血也算是好生供养？” “吃我的喝我的，抽点血怎么了。就算一不小心抽死了，大不了给他们家里一点银子就是了。” 冯段守仍然不为所动，他心里想着，既然楚辰想找的孩子已经找到，那自然就快要离开了。 “呵呵，冯副将，你做人还真是讲究啊。” “可是你知道吗？这位段小伟的父亲，是西征军的一名哨官？” “在攻打乌什的时候，他身先士卒，为了掩护战友，牺牲了自己。” “呵呵，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要是我不来的话，他就活不下去了啊。” “你想知道段大章长什么样吗？他和小伟一模一样！” 冯段守听到这话，望向被自强军士兵搀扶的段小伟。 段小伟正向这边望来，冯段守听到楚辰的话之后，感觉那看向自己的眼神，就是那已经去世的段大章一般。 冯段守想到这里，感觉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嗨，我也不知道不是。现在孩子不是好好的么！” 楚辰突然感觉，和冯段守这样的人根本没有话说了，他的脑子里装着的，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 留着他，不知道还要祸害多少人。 “呵呵，你不用跟我说了。自强军官兵认我是主将，那我就要给他们做主。有什么话，你还是去跟大章说吧……” 什么？ 冯段守开始时没有理解楚辰的话，可是当他看到楚辰手中抬起的手枪后，彻底明白了。 冯段守剧烈的挣扎！ 可是他根本挣脱不开两名士兵的控制。 “你干什么！楚辰，你别冲动！我是堂堂从二品武官，你不能杀我。” “我有钱，我可以给段小伟他们家很多很多钱，让他们一家人后半辈子花不完的钱！” “为了一个死去的哨官，杀了我，你也完了！朝廷不会放过你的，你值得吗！” 冯段守的话，并没有改变楚辰的想法。 楚辰脑海中浮现的，是段大章掩护战友时的场景。 杀了冯段守的后果，楚辰大概知道。 擅杀朝廷大员，清廷肯定也不会放过自己的。 虽然自己这一边占理，再加上左宗棠到时候肯定会支持自己。 最好的结果，是能保住性命。其他的一切，估计都没了。 最差的结果，就是清廷将自己捉拿下狱。 可是不杀他行吗？ 大章现在是不是在天上看着自己呢？ 他已经献出了自己的宝贵生命，自己这参将的官职，里面是有大章的一份贡献的。 如果真不行，那就反！ 自己有钱，有人，还有超出这个时代的思维，何愁不能再闯出一番天地。 想到这里，楚辰的目光变得坚定。 缓缓抬起手中的手枪。 食指用力，装弹的转盘已经开始慢慢转动。 “不要！” 就在这关键时刻，从旁边冲过来一人，伸手将楚辰的右手猛的推开。 啪！ 子弹出膛，可是并没有命中冯段守的脑袋。 手枪因为来人的干扰，在击发时向右产生了偏差。 虽然没有击中冯段守的脑袋，但是出膛的子弹却击中了冯段守的耳朵。 “啊！！！” 冯段守嘴中，传出杀猪般的叫声。 耳朵上传来的剧痛，在耳边炸响火药的冲击，都让他异常的痛苦。 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嗡嗡声在回荡。 楚辰并不在意冯段守的反应，他转头看向这个阻拦自己的人。 来人身材并不高大，却浑身散发着一股气势。 这种气势，楚辰很熟悉，必然是在长期的征战中积累下来的。 再看他胸前官服上的补子，竟然是麒麟！ 一品武官的官服补子才是麒麟！ 湖南这地界，也只有湖南提督是从一品。 怎么冒出个提督！ “你是楚辰吧。我是新任湖南提督罗大春，你先把枪放下。” 罗大春并没有太过强硬，他看得出来，楚辰正处在气头上，于是慢慢将楚辰手中的手枪扯了过去。 罗大春？ 楚辰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知道今天自己是杀不了这个冯段守了。 就差一点！ “罗大人，这冯段守残害小孩！居然用孩子的鲜血给他生病的父亲炼药！” “你看那中间的孩子，他的父亲叫段大章，是牺牲在乌什的西征军哨官啊……” 楚辰快速将所有事向罗大春叙述了一遍，罗大春听后，也是一脸的愤恨之色。 “可是他是朝廷的从二品大员，犯了事也是由朝廷决断，你可知杀了他的后果？” “我自然知道。可是，大章不在了，我不为小伟做主，还有谁能管他？” 罗大春还以为楚辰是一时冲动，可是从他的言语中看来，并不是这样啊。 怪不得是左大帅看好的人物，为了自己的手下，居然敢赌上自己的前程，甚至生命！ 可越是这样，自己就越要阻止楚辰！ 罗大春不愿意看到，这样一个爱兵如子，战功卓着，而且又通洋务的人才就这么泯灭。 其实罗大春在一个月前就得知，楚辰要担任福州知府兼船政大臣。 作为和左宗棠关系匪浅的官员，他自然知道大帅的眼光。 既然能够竭尽全力的保举楚辰，那定然是因为楚辰有可取之处！ “楚辰，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我受朝廷的任命，来到湖南任提督。这提督任上的第一件事，就是办这个案子！” 楚辰对于罗大春有一定的了解，因此才会任由他阻止自己。 罗大春是一个好官，还是个战将！ 与太平天国作战，他曾以少胜多，率军击溃太平军四十座营垒。 与捻军作战，他曾孤身入敌营，说服并招降号称拥有三四十万兵力的头领陈玉。 他曾任船政轮船统领，福建陆路提督，代理福建水师提督，对水师建设贡献很大。 他曾受命赴宝岛进行开山抚民，修建苏奥至花莲两百里道路，并开发台北，使得清廷在1875年在台北设一府三县。 “既然罗大人这么说，那楚辰便不再坚持，希望大人能秉公执法。湖南出去作战的人太多了，英雄也太多了，希望大人可以善待这些人的家属。” “只要是我自强军将士的家人，如果再出现类似情况，大人，楚辰作为自强军主将，哪怕拼上性命，也一定要为他们争一个公平！” 楚辰的声音铿锵有力，犹如一声声摄人心魄的鼓声，狠狠敲击在在场的所有人的心上！ 第102章 良苦用心 在罗大春的阻拦之下，楚辰终究还是没能将冯段守杀掉。 就差一点点！ 虽然罗大春对楚辰许下承诺，要重重参奏罗大春，可是楚辰并没有太大信心。 即使罗大春是湖南提督也不行！ 清廷的腐败太严重了！ 只要冯段守肯花大价钱，找到中枢的人物，想要逃过制裁也不是不可能。 既然杀不了冯段守，再留在这里也没有了意义…… 楚辰颓然的转过身去，冲着门口走去。 此时被丢在地上的莺歌烟馆掌柜郑钱，心中已经是惊恐万分。 楚辰从现在的位置走到门口，势必要经过自己这里。 他可是连冯段守都要射杀的人！ 要不是提督大人的阻拦，现在冯段守早就已经归天了！ 郑钱将头紧紧的埋在地上，心中不停的祈祷。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楚辰安静的走过，郑钱的脸贴在地上，眼神余光看着楚辰经过自己的双脚。 过去了……马上就过去了…… 手枪随着楚辰手臂的挥动在前后摇摆，经过郑钱身边的时候，楚辰余光一瞥，轻轻扣动扳机。 此时枪口指向的，正是郑钱埋在地上的脑袋。 啪！ 就在郑钱感觉自己的小命已经保住了的时候，枪声响起！ 郑钱圆睁的双眼，迅速失去了光彩。 “你……” 罗大春的声音传来，但是说了一个字之后，就戛然而止了。 楚辰回头，无奈的说了一声:“不好意思，枪走火了。” 然后，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去。 见楚辰情绪比较低落，罗大春非常理解他的心情。 算了，一个烟馆老板而已，而且是犯下罪行的人，随他去吧。 “楚辰，你稍微留一下，我还有话对你说……” 楚辰停住脚步，回头望去。 只见罗大春冲他点了点头。 楚辰心中也是纳闷，这新上任的提督，和自己还有什么话说？ 难道要责问自己射杀郑钱的事儿？ 院中的自强军士兵听到罗大春的话，也不禁紧张起来。 默默的握紧了手中的步枪。 罗大春只带了三十多人，虽然装备和自己的差不太多。 可是只要他敢对楚辰不利，自强军士兵可不管他是不是提督！ “走，进屋说。”罗大春并没有让他多等，吩咐手下将冯段守看押起来之后，便招呼楚辰进屋。 “伯韬，将孩子们送回家，请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然后回营等我。” “可是辰哥，万一……”方伯韬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出口，可是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他怕罗大春等亲兵营走了之后，会对楚辰不利！ 楚辰摆了摆手，然后转身便走进了房门。 尽管楚辰是这种态度，但是方伯韬并不敢放松。 于是杨天寿带着大约三十多名士兵，留在了院中，方伯韬则带着其他人送孩子们回家。 “心里肯定很难受吧？” 刚进门，罗大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楚辰瞄了一眼站在房间中央的罗大春，心想这还用问吗？ 要不是你的阻拦，那冯段守已经下去见段大章了！ “呵呵”，罗大春并没有对楚辰不爽的眼神产生介怀，而是将他把楚辰留下的目的说了出来。 “我罗大春也是左大帅提拔起来的人，所以咱俩算是师出同门，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走错路。” “冯段守死不足惜，但是朝廷可以杀他，你不可以。” “就不说你是比他官职要低的参将，他一个从二品武将，只能朝廷才能定夺。” “好了，我知道你是左大帅看好的人，要不然也不会竭力保举你去福建。既然你要去福州，我就给你说说福建和宝岛的形势。” 听到这里，楚辰一脸意外的看向罗大春。 福建和宝岛的形势？ 要知道这罗大春的上一个职位，是福建提督。 那可是福建绿营的最高统帅。 同时他又参与过宝岛北部的开发，作为清廷在宝岛“开荒抚番”政策的具体执行者，可以说是对于福建和宝岛两地非常熟悉。 不过罗大春的第一个问题就让楚辰很意外。 “你知道，左大帅为了保举你，是担了多大风险吗？” 风险？ 对于这个问题，楚辰倒是没有太多考虑。 在他眼中，左宗棠的收复新疆，是泼天的功劳，还有风险？ “哦？”楚辰一脸的正色，他可不想因为自己而影响了左宗棠，所以急切的询问：“什么风险？？” 罗大春见楚辰着急的样子，心道怪不得大帅会对楚辰如此厚爱。 听到自己说大帅有风险，楚辰竟然如此着急。 不枉自己阻止他杀掉冯段守，这可是大罪！ “大帅承担的最大风险，其实是保举你担任知府……” 从罗大春的口中，楚辰终于知道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而这些，左宗棠为了不给楚辰压力，竟然一点都没有对楚辰提过！ 左宗棠保举楚辰的两个职位，船政大臣其实还好，毕竟只是相对于福州船政来讲。 最重要的是知府这个职位。 清廷对于知府这一职位的把控，是相当严格的。 知府，虽然只是从四品文官，但是权力却一点都不小。 全国共有185名知府，相当于后世的市委书记兼市长，可以说是一地的最高长官。 按理来说，知府必须是由科举出身之人担任。 但是也有一种例外，就是由总督或者中枢的军机大臣等人保举。这样的话，可以不受科举的限制。 但是，保举之人要承担风险。 那就是，如果被保举的知府有行为不端的情况出现，那么保举他的那位大员，就会受到连降三级的惩罚！ 连降三级！ 楚辰的心中五味杂陈。 左大帅居然为了自己，也为了船政，甘愿承担如此风险！ 大帅的厚爱与信任，让楚辰瞬间感觉肩膀上仿佛压上了重重的担子。 于是，楚辰对于罗大春并没有了那么多怨气。 态度逐渐变得认真，对于罗大春后续所说的，福建与宝岛的形势和人物，听的无比认真。 对于左宗棠，楚辰无以为报，只能竭尽全力将福州和船政办好。 也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左大帅的期盼！ 第103章 底气所在 湖南湘乡县的一个小村庄内，一群人正在讨论着什么。 最中间的一人，是刚从省城长沙做生意回来的人物。 “喂，你们知道吗，长沙城前两天发生大事了。” 老王经常来往长沙，都是做些小买卖，每次回到县里，他都会向别人吹嘘他在省城的见闻。 每次看到周围人崇拜的眼神，都能让他心中无限的满足。 “老王，别卖关子了！快说说，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了？” 见周围人的胃口被自己吊的足足的，老王神秘的说道:“有人把莺歌烟馆给砸了！” “啊？” “谁这么大的胆子，那不是长沙最大的烟馆啊！” 周围百姓发出一阵感叹，从往日老王的吹嘘中，他们知道莺歌烟馆是城内最大的烟馆，据说老板人脉通天！ “呵呵，”老王不屑的冷笑一声，随后说出了让大家更加惊诧的消息:“砸莺歌烟馆不算什么！那人，还带兵炮轰副将府呢！据说枪炮声不断，副将冯段守差点就被他杀啦！” 说完后，老王便故作高深的停了下来，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一切在他的意料之中，接下来果然是周围百姓充满震惊的议论。 “卧槽，副将那可是大官啊！” “是啊，谁这么大的胆子！” “还敢炮轰副将府，那得是多大的仇啊！” “老王，你别停啊！快说说是谁啊，还有，因为啥才这么冲动的？” 老王见大家安静下来，下面，该轮到自己登场了！ “说是西征军的一个将军，因为长沙协副将残害小孩，而且其中有个孩子的父亲，是那个西征军将军手下的哨官！ 要说这位将军可真是个好官！咱们湖南出了多少将士去前线打仗啊，居然还有人敢欺负这些人的家人，真是该死！” 什么？？？ 炮轰副将府的肯定是自强军，肯定是楚将军！ 人群中的陈海瑞，一脸的震惊，心中仿佛掀起滔涛巨浪！ 他正是自强军的一员！ 虽然说他是后来才加入自强军的士兵，但是这些日子的相处，让他早已深深地融入到自强军中。 主将楚辰的身先士卒与爱兵如子，全体自强军官兵亲如兄弟，特别是为百姓为国家而战的思想，都让他深深地迷恋。 来到湖南后，由于楚辰照顾自己这些湖南籍的官兵，给了好几天的假期探家，陈海瑞才得以和几年未见的家人团聚！ 没想到，今天在湘乡居然听到这样的消息！ 不用问，那老王嘴中的西征军将军，那肯定是楚辰！ 以自己对楚辰的了解，也只有爱兵如子的他，会因为自己部下的事情，和副将府开战！ 这样的将军，怎能让人不为他卖命啊！ 陈海瑞为自己前几天的犹豫而愧疚不已…… 自己回到家之后，居然还产生了动摇，竟然还想着不回自强军，就这么在家和家人一起生活！ 楚辰为了手下在硬刚副将，自己却想做个逃兵！ 和楚将军的行为想比，自己简直太可恶了！ 不行，得马上回营！ 现在正是自强军，正是楚将军需要用人的时候！ 这样的场景，在湖南的好多个地方都在发生着。 当楚辰炮轰副将府的消息扩散开来，湖南很多地方的百姓都会看到，三五成群的官兵纵马疾驰。 他们的家乡不同，可是目的地却惊人的相似。 那就是，长沙！ 1878年7月20日，正是楚辰刚到长沙时，与回家的官兵约定的十日之期！ 令楚辰没想到的是，人员竟然全部到齐！ 而且很多人都是从家中骑马一路狂奔而来！ 因为在很多人眼中，楚辰遇到了大麻烦，想要迅速归队来壮大自强军的力量。 从新疆重新接收了一千五百人之后，楚辰之所以迟迟没有重新调整人员，就是因为，他认为到湖南之后不一定会有那么多人会继续跟他走。 可是他低估了自己的能力，也低估了自强军的凝聚力！ 既然三千人都愿意归入自强军，楚辰也就重新调整了整个队伍的编制。 自强军统帅，参将楚辰。 楚辰的副手，游击将军，方伯韬。 由于新疆作战英勇，方伯韬也早就被左宗棠升为游击将军。 整个自强军三千人，划分为六个营，平均每营五百人。 亲兵营，营官马大彪。 炮兵营，营官陈青礼。 步兵一营，营官杨天寿。 步兵二营，营官马小四。 步兵三营，营官江辰安。 步兵四营，营官余鸿乐。 各营五个哨，亲兵哨六十余人。其余四哨均是一百一十多人，九个队，一队十二人。 所配备武器，轻武器主要是改造之后的连发毛瑟m1871。 每个哨配备迫击炮两门。 炮兵营装备不齐，共配备克虏伯钢炮五门，迫击炮10门，其余人还是先以步兵为主。 除了陈青礼外，其他都是曾经左哨的老人。 这一次调整，曾经左哨的一百余人充实了整个自强军的指挥层。 这就保证了自强军对于楚辰的绝对服从。 陈青礼以前是谭和义手下的炮兵哨长，曾与楚辰有过交集，所以楚辰把他从谭和义手下要了过来。 炮兵是技术兵种，专业的事还要专业的人来干。 杨天寿不再担任亲兵营营官，是因为楚辰和石清瑶等人早已定下，到了福建之后，要派杨天寿去宝岛配合石清瑶的活动。 崔成此次并没有担任职务，因为西征时崔成担任过间谍任务，并且完成出色，所以楚辰对他另有安排。 楚辰站在临时搭建起来的高台之上，望着眼前军容严整的自强军。 重新调整建制之后的自强军，终于有了近代军队的样子。 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三千官兵，都是经历了西征作战的精锐。 要知道，西征作战，虽然不是和列强军队作战，但是阿古柏军队也是英国和俄国支援培养的军队。 可以说左宗棠的西征军，已经具备了近代军队的作战力。 而自强军，经过左哨、前锋营、自强军的变更，骨干力量相当扎实，又是经过楚辰不断的思想引导和战术训练。 他们知道为谁而战，知道什么是荣誉和团结，可以说是西征军中的精锐！ 楚辰胸中豪情万丈，这一支部队，在清廷范围内，除了左宗棠现在率领的西征军，根本没有能够抗衡的力量！ 李鸿章的淮军，差的远呢。 这，就是楚辰前些天敢炮轰副将府最大的底气。 一旦有事，凭借这样一支军队，他也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回到清朝两年了，终于有了自己的底气！ 第104章 惹祸的一指 福建省福州府。 经过连日的奔波，大军终于进入到了福州境内。 “辰哥，这福州的环境真好啊！” 进入福州之后，大家的心情明显都好了很多。 看见那高山与绿植，与新疆作战时相比，环境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哈哈哈，”楚辰和方伯韬的心情一样：“伯韬，你说的没错啊！福州又叫榕城，有句话叫八山一水一分田，形容的就是福州！” 方伯韬听过楚辰的话，仔细望去。 还别说，这句话真挺形象！ “辰哥，你看前面几座山，在平地上凭空拔起，真好看啊。” 楚辰顺着方伯韬的眼神，望着眼前的福州城。 “那应该是于山，那是屏山，那是乌石山……” 说到乌石山之时，楚辰的声音明显停顿了下来，连脸色都变得严肃了。 方伯韬见状，赶忙顺着楚辰目光的方向看去。 只见不远处的乌石山脚下，在一片道馆旁，伫立着几座西洋小楼。 之所以如此明显，是因为西洋小楼样式和周围建筑完全不同，而且明显比周边的建筑高出很多！ 教会的教堂！ 而那西洋小楼旁边，此时竟然密密麻麻聚集了很多人。 恐怕不下三四百人！ “坏了！” “伯韬，让队伍加速！大彪，让亲兵营跟我先走！” 这么多人聚集，而且是在西洋楼前，肯定出事了！ 要知道，此时外交无小事，教案又是其中相当敏感的东西。 轻则引起流血冲突，重则会引发战争！ 而且，从两次鸦片战争开始，中国就失去了领事裁判权，也就是司法权。 简单来说，洋人在这里犯了事儿，只能由洋人设立的法庭来审判，清廷无权过问！ 而且以列强的强势态度，若是与洋人产生冲突，吃亏的基本都是清朝的百姓。 “大家快点，加速！” 在楚辰的命令下，先行出发的亲兵营，不停挥舞着马鞭。 土路上一阵烟尘。 …… 乌石山脚下，共有五座洋楼，其中一座，正在进行修建。 密密麻麻的人群，将这座正在修建的洋楼，围的水泄不通！ “必须拆掉！” “对，必须拆掉！” 举人林应霖气的胡子都歪了，对着黄求德就是一阵的咆哮。 而护在洋楼前的黄求德，则是一脸的轻蔑。 “拆什么拆，这是我们安立甘教会正经租借的土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虽然对方人多势众，但是黄求德根本不害怕。 以前的他，胆小懦弱，一介平民。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可是教会中的牧师，是受过香港维多利亚主教洗礼的真正教徒！ “放屁，你们修建的房子超出了界限，已经侵占农田了！” “对啊，不光侵占土地，洋楼修的这么高，严重破坏了乌石山的风水！” “说的对！就因为你们破坏了风水，这两年福州才会水灾火灾不断！必须拆！” 黄求德听到面前这群人的吵闹声，很不耐烦。 但是自己也不敢轻举妄动，对面不光是举人林应霖在。 那侯官知县刘恩第和闽县知县张星锷也在！ 知县，在清朝百姓眼里，那可是青天大老爷。 “胡教士怎么还没到啊！” 黄求德向旁边人询问着，要是胡约翰再不来，现场怕是不好控制了。 对面人太多了！ “胡教士来了！” 一声喊声过后，一个金发碧眼的洋人走到了黄求德的旁边，满脸的不耐烦。 “教士阁下，这群人又来无理取闹了！” “我知道了。” 胡约翰在这片土地已经传教十余年了，对于清国人有着深刻的理解。 “刘知县，你们怎么又来了！不要干扰我们的工程进度，不然我会向你们的巡抚大人进行抗议！！” 刘恩第听闻，一脸的气愤之色。 “你还敢提巡抚大人？去年巡抚大人丁日昌在时，和你们的领事星察理约定共同来测量土地，你为什么不来？” “现在丁大人离任了，新上任的吴大人又病重，你现在想到巡抚了，你安的什么心！” 虽然刘恩第的语气相当气愤，可是星察理根本没有一丝波澜。 “不要多说废话，你们这些愚蠢的野蛮人就赶快滚吧，不要在我们教会这里聚集了，这里是神圣的地方，不是你们这帮野蛮人撒野的地方！” 星察理的呵斥和侮辱，点燃了在场百姓的怒火。 所谓主辱臣死。 洋人侮辱的是知县，那可是自己的父母官。 于是在场的百姓蠢蠢欲动，就要冲向洋人所在地。 还好刘恩第出手阻拦。 其实刘恩第今天来的目的，一个是为了和洋人交涉，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能够控制事态。 万一出现流血教案，他作为知县，根本难辞其咎！ 此时教会的一座小洋楼的二楼阳台上，有几个女人在阳台上观望着不远处的事态。 其中有两人，虽然是清国人的模样，可却是一副洋人打扮。 穿着好看的西洋裙，年龄大一些的大概有二十一二岁，温婉平和，一看就是大家闺秀。 小的一个十七八岁，俏皮可爱，也是个美人胚子。 “呵呵，语嫣姐，你看看那些人，只知道争辩，被侵占土地不是应该告上法庭么，怎么这么呆呆的，有些好笑呢。” 其中一个岁数较小的女子，长相天真可爱，边说边用手指向群情激愤的百姓。 “别指！” 陈语嫣慌忙将陈梦琪的右手拉了下来。 尽管她的动作迅速，可是还是慢了半拍。 “那些女人竟然对我们指指点点！还在笑！” 前来交涉的百姓中有些男子，一来就注意到小洋楼阳台上的女子了。 没想到这么好看的女人，竟然遭到了洋人的残害！！ 在他们眼中，进入教会的女人，都会受到教会的残害。 “她们竟然敢嘲笑我们！” “都是被洋人给洗脑了！一点都没有礼义廉耻！” “拆了洋楼！烧了洋楼！” 众人的叫嚣，将陈语嫣和陈梦琪的俏脸，吓得煞白。 特别是陈梦琪，没想到自己的一指，竟然会引发如此严重的后果。 她不知道，由于洋人的入侵，愚昧保守的清国男人，在面对洋人时，心中隐藏着一些自卑与愤怒。 女人在普通男人眼里，更多的是被当成私有之物。 这才有了裹脚等心理扭曲的行为，目的就是不允许女人出门抛头露面。 洋人教会中的女人，在百姓眼中，都是被洋人残害，并且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现在这样的女人，竟然敢用手指着自己嘲笑。 奇耻大辱！ 坏了！ 刘恩第心中惊叹一声，现场的事态，要控制不住了！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一声大喝传来。 “住手！” 第105章 要讲法律 要坏事！ 疾驰而来的楚辰，看到洋楼上年轻女子的一指，心中叹息。 这是哪来的小姑娘，看不出个眉眼高低！ “住手！” 一声大喝，让现场群情激奋的百姓和士绅，脚步一顿。 紧接着。 哒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数以百计的骑兵涌入场内。 骑马的士兵精神抖擞，浑身散发着杀气。 为首之人，正是楚辰！ “下马！” 马大彪的一声命令，亲兵营所有官兵动作一致，听令而从。 啪！ 五百人动作整齐，节奏一致，双脚落地的声音让现场所有人感到心脏一紧。 这是哪来的部队？ 竟然如此精锐？ 刚才还混乱异常的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的目光，全部聚焦到楚辰身上。 只见他大手一挥，亲兵营士兵便快速的前出。 在士绅百姓和教会小楼之间，形成了一道人墙。 在场的百姓和士绅，包括知县刘恩第在内，皆是被吓了一跳。 整齐的军容，寒光闪闪的刺刀。 令人胆寒！ 此时最开心的，莫过于传教士胡约翰。 “快！把他们全抓起来！让他们再来闹事！” 胡约翰心中得意，在他眼中，清廷的官员，见到他们洋人，都会自觉的低下他们的头颅。 更是不敢破坏一点与洋人的关系。 这冲进场的士兵，一个个凶神恶煞的，他们正面对向这群百姓士绅，不就是最好的体现吗？ 楚辰听到胡约翰的声音，心中大汗。 这哥们莫不是脑子秀逗了？ 给我下命令呢？ “听我的命令，向后转！” 亲兵营官兵，听到楚辰的声音，瞬间全部后转。 此时此刻，他们从面向百姓，改成了面向洋楼方向。 身后是百姓，眼前是教会洋楼，枪上的刺刀，寒光凛凛！ 胡约翰傻眼了。 刘恩第和士绅百姓们，却是瞪大了眼睛。 这群官兵，和我们是一伙的！ 见此情景，知县刘恩第慌忙跑上前去。 “这位大人，我是侯官知县刘恩第，不知大人是？” 楚辰看了刘恩第一眼，然后淡然的回答：“我是新任福州知府兼船政大臣，楚辰！” 知府？！ 他就是新任知府！ 之前刘恩第听说过，新任知府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 心中还不以为然。 可今天一见，就光是楚辰身上散发的气势，就可见一斑。 “此处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如此多的人员聚集？” 既然是知县，定然对于现场情况最为掌握，于是楚辰便向刘恩第发问。 “大人，是这样的。” “你先停一下。”楚辰打断了刘恩第的话。 然后望向胡约翰，右手挥了挥：“那个谁，你也过来。” 胡约翰好歹是在清国传教十余年的人，对于清国语言很是熟悉。 楚辰口中的“那个谁”，说的是自己？？？ 自己可是堂堂安立甘教会在福建的总负责人！ 见胡约翰在自己的招呼下没有过来，楚辰的眉头皱了皱。 唰…… 见胡约翰并没有按楚辰说的来，一直在观察在场形势的亲兵营士兵，眼神同时整齐的望向了胡约翰。 卧槽。 胡约翰一阵心悸，他感觉到巨大的压力瞬间压在了他的身上。 不得已，只好乖乖向楚辰走去。 “好了，你继续说吧。” 楚辰见胡约翰过来了，于是示意刘恩第继续说下去。 刘恩第看胡约翰一副不爽的神情，心中可是开心不已。 这整日里高高在上的胡约翰，竟然也有今天！ “知府大人，他们安立甘教会，租用了乌石山道馆的房租居住。可是，他们竟然摧毁原有建筑，修建了明显很高的洋楼，影响了风水，当地士绅百姓意见很大。” 刘恩第边说，边向楚辰示意。 楚辰抬眼望去。 确实啊，教会的洋楼至少都是两层，而且层高很高。 刘恩第的声音继续响起。 “第二个，则是他们现在修建的这一所洋房。” “其界限超出了当时所租的土地，已经侵占了农田。” “前任巡抚丁日昌丁大人曾与英国领事星察理协商，用电线局大楼和教会的这几座洋楼互换，可是胡约翰不同意，仍然在修建洋楼。” “今日我们过来交涉，胡约翰先是粗鲁的侮辱和谩骂我们这些人，那洋楼上的妇人更是指指点点，不停嘲笑。” 听到这里，楚辰向洋楼的阳台上看去。 只见那几名女子，仍然停留在那里。 不过已经不敢再指指点点的了。 唉，真的是，没有眼色啊！ 楚辰心中一阵郁闷，这是哪里来的女人，怎么这么不了解当地人的情况？ “语嫣姐，那个来的将军怎么在看我们。眼神有些可怕啊……” 陈梦琪其实已经知道自己闯祸了，幸亏有这个将军阻拦。 那群人就像疯了似的，可真不知道会怎样。 “别怕梦琪，有我在呢……”陈语嫣握住了陈梦琪的双手。 但是她的心里也没有底，不知道这位气势如此之盛的将军，是什么脾气。 唉，今天真不该好奇，到这教会中玩耍。 “把那几人都给我带下来！” 楚辰一声令下，亲兵营士兵向洋楼冲去。 “语嫣姐，他们……他们冲上来了……” 陈语嫣并没有惊慌，看样子，今天没那么好过去了。 实在不行，就亮明自己的身份！ “大人，受此侮辱，我等不甘啊！” “是啊大人，我等读书人，如何能受得了如此奇耻大辱！”旁边的举人林应霖，也在向楚辰申诉。 楚辰大概了解了情形。 幸亏今天自己来的及时。 若是真动起手来，情况不可想象。 “胡约翰，刚才知县刘恩第所说可是事实？” 听到楚辰的声音，胡约翰感觉很不爽。 在他眼中，自己在清国人面前是高高在上的。 “呵呵，他说侵占就侵占了？” 楚辰听闻，看向刘恩第。 “可有证据？” 刘恩第从林应霖手中接过一张纸，递给楚辰。 “大人，证据确凿！这是租赁凭证。” 楚辰接过凭证，迅速浏览了一遍。 按照租赁凭证上来看，新建的洋楼，至少有一半面积都不在教会的租地范围之内。 有了证据，楚辰心中大定。 你们洋人不是喜欢讲法律，讲法治么。 这一次，我就跟你们讲讲法律！ “胡约翰，证据确凿，你侵占土地，你还有什么话说？” 胡约翰自知理亏，但是让他就此认输，那也不可能。 “那都是一面之词。而且，你没有权力处理我们教会的事情，有事，请你去英国驻华最高法院进行起诉。” 然后，胡约翰就不再说话了。 他这个样子，林应霖等人气的牙痒痒。 这个胡约翰，油盐不进啊！ 第106章 全部带走 “大人，楼上的妇人，全都带下来了！” 亲兵营士兵的动作很迅速。 就在胡约翰油盐不进的时候，已经将刚才阳台上的妇人全部带了下来。 站在楚辰面前的陈语嫣，感觉很意外。 刚才士兵往洋楼上冲的时候，她心中还有些害怕。 落在这群凶神恶煞的士兵手中，怕是要吃亏啊！ 可是令她没想到的是，亲兵营士兵却个个纪律严明。 没有一个趁机对她们动手动脚的人，没有粗鲁的语言。 甚至，连肢体接触都没有，只是催促着让她们走下洋楼。 这群士兵，有点不一样啊！ “你们为何在洋人教会里逗留？都是教会成员？” 见众人都到了，楚辰出声询问。 “我们才不是教会的呢，我们只是来玩的，她们才是教会的。” 陈梦琪将身体躲在陈语嫣身后，而后解释着。 楚辰颔首，这两名身穿洋裙的女子，不是教会中人。 其余女子都是。 “刚才你为何要用手指这些百姓啊？你可知道，这是一种侮辱！” “我……我……” 楚辰的质问，让陈梦琪说不出话来。 “梦琪她不是有意的，而且我们根本也没有侮辱的意思。” “梦琪只是在感慨，为什么你们只会争辩，不去用法律扞卫自己的权利！” 在陈梦琪结结巴巴的时候，陈语嫣挺身而出。 咦？ 楚辰心中一阵的惊讶。 这个女孩子，有点东西啊。 从她的装束，谈吐上看，不是一般人。 “你还懂法律？” 陈语嫣听到楚辰的询问，自信的回答:“那当然，你以为我是清国被禁锢的妇女么？” “在我看来，你们太不尊重女人了。她们为什么会有人来教会，因为教会开办了女子学堂！你们会让女孩子读书吗？我和梦琪，来自柔佛国和檀香山，我们那里，女子学校很普遍！” 额…… 陈语嫣的话，让林应霖等士绅哑口无言。 在他们眼中，女子无才便是德！ 不过，陈语嫣的话，却让楚辰眼神一亮。 这一次，说不定是个机会啊！ “谁说我们不会让女子上学了？” 楚辰顺着陈语嫣的话，说出了令刘恩第和林应霖等士绅震惊的话。 见大家都在看着自己，楚辰继续说道:“刘知县，林举人。现在洋人开办学堂，吸收妇女，这次我们可以阻拦，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 刘恩第和林应霖沉默。 楚辰说的，确实是那么回事。 现在不光是安立甘教会，还有以美会，美部会等教会，都开办了女子学校。 在林应霖等士绅眼中，那些女子，去洋人的学校，不知道在干什么勾当！ “可是大人，屡禁不止啊！再怎么阻拦，都还有去的。” 楚辰心中感觉有戏！ “是啊，所以说堵不如疏！” “我们也办女子学堂！甚至还要开办女子工厂！这样的话，断然不会再有妇女被洋人的学校所吸引！” 陈语嫣听到楚辰竟然这么说，美目深深望了楚辰一眼。 这位年轻的知府，有点意思啊。 不过，楚辰的话在刘恩第和林应霖等人眼中，就是惊世骇俗！ “这……大人，不可啊！” 见这些守旧的士绅还想阻拦，楚辰刚要说话，没想到陈语嫣却抢先开口。 “你看看，我就说你们不会吧。我看不是不会，而是不敢，是学问比不上洋人！！那你们就不应该阻止她们去洋人的学堂！” 陈语嫣语气坚定，充满了不屑。 说完还冲着楚辰看了一眼。 楚辰有些想笑，这个小姑娘，有点和自己打配合的味道啊。 “你……你……”刘恩第和林应霖感受到了陈语嫣的不屑，可是却又没有话说。 楚辰知道该自己登场了。 “你这个小丫头，懂什么。刘知县和林举人，可是我们当地学问最深的人。还能比不过洋人？” “刘知县，林举人，我看这小丫头的话太气人！咱们就办给他们看！办女子学堂，全是女人，男女不在一起，也不算是违了礼制！” “咱们要让他们洋人看看，比学问，咱们是他们的祖宗！” 楚辰的话，刘恩第和林应霖爱听！ “对！知府大人说的对！论学问，咱们是他祖宗！咱们也办女子学堂，到时候看看谁还会去那洋人的学堂！” 两人说完，还示威似的看着陈语嫣。 眼神中一阵的得意。 陈语嫣嫣然一笑，她本来就是为了配合楚辰。 只要女子学堂开办，管它是谁开的。 “只要你们开办，我就承认你们比洋人强！” 林应霖两人听到陈语嫣的话，仿佛像战胜的将军一样，恨不得把头扬到天上去。 楚辰也是一阵开心，没想到，刚到福州，这解放妇女的事业，就迈出了第一步！ 此时，旁边的胡约翰却不干了。 这一会儿，这些人居然把他当空气了。 “喂，你们说完了吧？说完赶快离开！别耽误我们的施工！” 胡约翰的话，像是点燃了导火索。 刚才稍微平静的人群，瞬间又沸腾起来。 傻波一！ 楚辰心中不停的咒骂胡约翰。 非得自己找死，自己要是没来，这个胡约翰早就被揍得他母亲都不认识了。 见百姓们开始鼓噪起来，楚辰不得不行动了。 不然，只要自己一走，肯定会出大事！ “既然证据确凿，把他们全给我带走！” 听到楚辰的命令，亲兵营士兵将胡约翰等教会之人控制了起来，包括陈语嫣等人。 后面楚辰继续说的话，让百姓们沸腾了！ 可是却把刘恩第吓了一跳，他没想到，楚辰竟然如此大胆！！ “既然新修建的洋楼侵占土地，那就把它捣毁！” “不过本知府有言在先！” “本官会尽快让教会搬离乌石山，但是捣毁这座新修洋楼之后，任何人不得再破坏其他建筑，也不可趁机抢夺财物！否则，严惩不贷！” 民怨要化解，可是也不能太过。 毕竟其他建筑的土地，是教会正规租借的。 不能给洋人落下把柄！ “你敢！你敢抓教会人员，是违法的！我一定会向领事、公使、本土教会反映！你等着吧！” 楚辰理都没理咆哮的胡约翰，在他眼中，这个人根本没有脑子。 “那个谁……刘恩第，你把所有的租借凭证收集起来，那不是有翻译么，全给我翻译成英文，送到知府衙门去。” 一旁的何慎之心道，终于来活了。 他作为翻译跟随刘恩第前来，结果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什么用处啊！ 这教会的人，因为经常传道，蹩脚的中文还可以，所以今天基本没用到自己。 “下官遵命！！” 刘恩第望着楚辰，心里非常感动。 今天他前来，是冒着掉官帽的风险的。 可是现在这么一来，所有风险全都转嫁到楚辰身上了。 捣毁洋楼，抓洋人。 这每一件，都会引起列强的责难！ 可是楚辰却做的义无反顾！ 这个新任知府，有担当，够强势。自己算是服了！ 第107章 知府衙门 捣毁了侵占土地的新建洋楼之后，百姓中有一人，叫做林依奴，心想不如趁此机会，把其余的建筑都放火烧掉！ 于是他拿着火把，向剩下的建筑跑去。 却没想到，却被领头的举人林应霖一把拽住。 “林依奴，你要干什么！” “三叔，我要把洋人的房子全烧了！” 啪！ 一个巴掌，重重扇在林依奴的脸上。 “你糊涂！” “你知道知府老爷让我们捣毁这新建的洋楼，承担了多大的风险吗？他说了不让破坏其他建筑，你竟然敢不听！” 林应霖相当愤怒，这些百姓不知道，他怎能不知？ “你们给我听着！谁要是敢不听知府老爷的话，我打断他的狗腿！” 在林应霖等士绅的控制下，后续的破坏被制止了。 新建洋楼捣毁，洋人被知府大人抓走，事态终于平息，士绅百姓散去。 “走，带他们回府衙！” 楚辰一声令下，队伍向着府衙进发！ 按照楚辰的安排，马大彪带亲兵营一个哨，一百多名士兵，跟着楚辰前往府衙。 方伯韬则带着其余人，直接前往福州船政。 船政的空间大，大军先驻扎在那里。 “语嫣姐，现在怎么办？” 陈语嫣望着身边的陈梦琪，后者小脸上挂着惊恐。 “没事的梦琪，相信我的直觉。这个知府有些不一样，如果他真敢做什么。不行我们就亮明身份，估计一个知府，应该不会得罪我们两家吧？” 陈梦琪心安了不少。 对，他要敢乱来，父亲肯定有办法救她们的！ 很快，长长的队伍到了福州知府衙门…… 楚辰没有径直走进府衙，而是走向了队伍中侧。 那里，正是陈语嫣等从教会带回来的几名妇人。 “你们走吧，该回哪里回哪里去。” 楚辰的话让几名妇人有些惊讶。 “谢谢知府老爷……” 几名教会女子，本以为要进监牢遭受折磨。 可是没想到楚辰竟然肯放她们走。 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两位姑娘留步。” 陈梦琪拉着陈嫣然，刚想要赶快离开。 没想到楚辰蹦出这么一句话。 陈梦琪开心的小脸，瞬间垮掉了。 “你……你要干什么？不是放我们离开了么？” “呵呵，是啊。不过在下有一事相求。” 嗯？ 陈语嫣和陈梦琪都是一脸的疑惑。 这个杀伐果断知府，有什么事需要求她们呢？ 他也不知道自己两人的身份啊。 “想必两位不是本地人吧？从衣着谈吐上看，两位肯定是受过教育的女子。 在下有一个请求，就是未来福州开办女子学堂，不知道两位可否帮忙介绍一下教师？” 原来是这事儿。 “你真要开办女子学堂？” 陈梦琪还以为，在乌石山楚辰只是说说而已。 她对于清国的现状也很了解，现在这个时候，开办女子学堂何其之难？ “自然是要开办的，不仅要有女子学堂，还要有女子工厂，后面还会提升妇女地位等等。华夏落后太多了，必须要迎头赶上！事情虽难，但总得有人做不是？” 楚辰真诚的脸庞，让人没有任何怀疑的想法。 “好！如果你这要办学堂，教师的问题我给你解决！我们俩就住在南洋会馆，去那里找我们就行。” “那就谢过姑娘了……” 送走两名女子，楚辰便准备进入知府衙门。 就在这时，从大门中呼啦啦走出一群人来。 显然是知府衙门中的各位官员！ “见过大人……” “见过府台大人” “见过知府大人” 楚辰刚走过去，众人便不停的打着招呼。 虽然感慨楚辰的年轻，但是众人还是丝毫不敢怠慢。 作为知府，楚辰可是掌管着他们大多数人的升迁与否。 “行了，不需要那么多迎来送往，都回到各自位置上去吧。” 楚辰因为洋人教会的事儿还在心烦，哪有和这些老油条寒暄的心情。 没想到热脸贴了个冷屁股。 众人面面相觑。 “怎么了，我说话不好使？除了经历司经历留下，其他人都先回去。” 见楚辰脸上已经出现了愠怒的表情，众人不再逗留，纷纷离开。 只留下了经历司经历瑞清。 经历司，是知府直辖的一个部门，设正八品经历一人，主要负责出纳文移诸事。 相当于后世的市委秘书长，专门为知府服务，只不过品级没有那么高。 “大人，您随我来。” 瑞清不愧是久经官场之人，二十八岁的年纪，能坐到这个位置，也是心思玲珑之辈。 在引导楚辰进入府衙的同时。 瑞清有条不紊的吩咐着手下的典吏，将马大彪等亲兵营士兵到休息的地方。 马大彪也不含糊，迅速派人接管了知府衙门的防卫。 原来的知府亲兵，则被替换了下来。 亲兵营士兵一到位，整个知府衙门门口，气势陡变！ 那标准的站姿，久经沙场而散发出的气势，再加上手中的长枪，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太大了！ 这是楚辰进入知府衙门后的第一感受。 还没进大门，最南侧就是一个巨大的照壁。 据说照壁可以聚气，同时也可以将北侧的府衙建筑全部挡住。 穿过照壁后，有一条东西向的街道，街道北侧，便是府衙大门。 这也是府衙的第一道门。 两侧的墙，呈八字形。 进入府衙大门，是第一个院子。 东边院落为土地祠，西边院落为府衙监狱。 再往北走，便是第二道门。 仪门。 仪门共有三间，平时不开，只有重大活动或者迎接上宾时打开。 今天为了迎接楚辰，因此仪门大开。 仪门东西各开两个角门，用于平时进出。 东为“生门”，是平时知府等官员办公出入的门。 西为“死门”，只有提审人犯、押送死囚时才会打开。 过了仪门才进入真正的衙门大院，也就是第二个院子。 中间为长长的甬道，东西两侧各有一排八间房，为府堂各个办事机构。 东侧为“吏”、“户”、“礼”三科。 西侧为“兵”、“刑”、“工”三科。 北侧为府大堂，这是府衙的中心。 北侧中间为大堂，供知府发布政令、审理公案或者进行重大活动的时候使用。 东西两侧各有库房，东侧还有官厅，也就是官员办公的地方，府衙的经历司、照磨司（勘察卷宗）、司狱司（理狱囚诸事）等部门都此办公。 从大堂再往北，是第三道门。 宅门。 宅门处有门房，内有专人进行看守。 穿过宅门为二堂，也就是知府衙门的第三个院子。 二堂，主要是知府、副职和幕僚们办公的地方，也是知府接待客人和下属，处理事务的地方，共有五间。 二堂再往北，则是内宅。也就是知府衙门的第四个院子。 是知府及家眷居住之地。 内宅西侧为厨房，东侧为副职的住宅区，北侧为后花园。 整个一遍走下来，楚辰心中无限感慨。 门厅、大堂、二堂、内宅、后花园。 一个知府衙门，竟然如此奢华！ 第108章 上任礼 楚辰没想到，对于宅院的震惊，只是开始！ 楚辰终于在二堂的大厅内坐下，瑞清赶忙给楚辰泡了杯茶。 “大人，您尝尝这武夷山的大红袍，这可是专门为您找的十年陈茶。” 大红袍，虽然名字里有红字，却并不是红茶。 而是乌龙茶，又称青茶。 陈三年是药，陈五年为丹，陈十年为宝！ 茶叶被沸水冲泡之后，木香和陈香顿时充斥了房间之中…… 杯中的汤色，红艳透亮，犹如陈年红酒一般。 楚辰卓有深意的看了瑞清一眼。 后者被楚辰盯得有些发毛。 楚大人，这是什么表情？ 开心，还是不开心？ “有心了，瑞清。” 楚辰并没有拂了瑞清的面子，而是开始品茶。 入口之后，顺滑绵柔，醇厚甘甜，喉韵明显，舌如涌泉。 不愧是大红袍！ 见楚辰一脸享受的样子，瑞清知道自己赌对了。 知府大人绝对是爱茶之人！ 不过楚辰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摸不着头脑。 “瑞清，这茶叶多少钱买的？” 啥？ 为什么问多少钱？ 这茶叶可是价格不菲，其实是瑞清从知府衙门的下属单位，茶引批验所那里弄的。 听说是给知府大人的茶，那批验所的批验大使，可是把自己压箱底的好货都拿了出来。 但是前提是，瑞清一定要在知府面前多说说他的好话！ “大人……这……这不要钱……” 瑞清心虚的回答着，他只能实话实说。 这样的茶叶，凭他正八品经历的俸禄，还真消费不起。 “哦？”楚辰饶有兴致的看了瑞清一眼：“这么好的茶叶不要钱？那你明天给我整上一百斤，我留着。” 楚辰的这话，可把瑞清吓坏了。 一百斤，就是要了瑞清的性命，他也拿不出来啊。 没想到这么年轻的知府，心竟然这么黑！ 见瑞清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楚辰的心情放松了很多，笑着说道；“好了，不逗你了，说吧，哪里来的。” “大人，这是下官从茶引批验所那里得来的，听说大人要来，那批验所的大使孙晓峰，把他的存货都拿出来了。” 瑞清可是不敢撒谎了，要不然楚辰随口一说就是一百斤，太吓人了。 “茶引批验所……”楚辰口中轻声重复着这个机构的名字。 这可是个权力极大的机构啊。 负责茶引事宜，批验所设大使一个。 要知道，清廷对外贸易的三个大头，茶叶、丝绸、瓷器。 这个时候的福建，一年要出口茶叶四千万公斤，占全国的三分之一。 而作为通商口岸的福州，更是占据了其中的大半！ 青茶一公斤二两银子，红茶一公斤一两银子。 这么算下来，福建每年光茶叶出口的贸易额，就有四千到八千万两。 福州占其中的大半，那就是三千到六千万两白银！ 茶引批验所的职责，就是负责批茶引，查茶引。 既要负责给本地茶叶批茶引，又可以开设巡检司，在茶叶出口之前，查验茶引，遇到不合规的走私物品，全部扣留。 油水之大可见一斑！！ 楚辰也没过多纠缠，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东西。 但是茶叶这事儿，自己必须要管！ 清国出口最大头的两大产业，茶叶、生丝。 不抓住这两个东西，想要积累资本搞工业，难！ 一直站在一旁的瑞清，见楚辰又不说话了，心中一直在打鼓。 这个知府，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踌躇了半天，他还是将手伸进了怀中。 楚辰余光落在瑞清的身上，他倒是挺好奇，这个瑞清能掏出什么东西来！ 只是一张纸？ 特么的，一张纸搞这么神秘？ “什么东西？” 楚辰轻声问道。 “大人，这是福州大大小小的官员、商人们，给您准备的上任礼……” 瑞清有些小心翼翼，观察着楚辰的表情。 让他失望的是，楚辰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上任礼？” 轻轻接过礼单。 继对府衙规模的第一个震惊之后，今天的第二个震惊，来了！ 八万两！！ 我尼玛，什么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这才是到任第一天，八万两银子就到位了！ 礼单上每个人的礼金很清晰，知县五百两，县丞三百两。 福州共十县，知县和县丞加起来就有20个，这就是八千两。 再加上福州知府衙门直属的十多个司和所的官员，光是官员的礼金，就达到了一万五千两。 这还只是小头。 重点是茶行！ 福州大大小小的茶行数十个，除了本地的，还有广州的潮汕茶商、山西的晋商等等。 每家茶行，都至少是一千两！ 震惊，极度震惊！ 楚辰轻轻将礼单放到了桌子上，闭上了双眼。 其实清朝的官员收入不低，楚辰作为从四品知府，一年正俸105两，恩俸105两，禄米折算白银68两，合计将近280两。 但是除了俸禄之外，养廉银非常高，知府的养廉银可以拿到4000两。 所以楚辰一年的合计收入就是4280两，按照购买力计算，晚清一两白银大概相当于后世200块钱。 那楚辰的年收入就是85万6千块！ 就在这种情况下，官员还会想尽办法去捞钱。 官员索取贿赂的方法，纷繁复杂，堪称将官本位的制度精髓，发挥到了极致。 上任礼，开业礼，公礼，诉讼贿赂，科考舞弊，走私，节寿礼，征税，卸任礼。 种类繁多，可谓是想方设法！ 虽然有高昂的养廉银，可是贪污腐败还是层出不穷。 主要是监督的缺乏，没有制衡，或者说上下级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这不是个例，而是整个清廷的现状！洁身自好者，有，但是绝对不多。 “大人，基本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在礼单上了，不过唯有新任的同知翁学本没有。” 楚辰睁开眼，望了瑞清一眼，没有说话。 瑞清则继续说道：“大人，海防同知欧阳骏还让我跟您汇报一下，今天中午他在城内最大的酒楼，春风楼设宴，给您接风……” 呵呵，自己的这两位副手，一位同知翁学本，相当于常务副市长的角色。一位海防同知欧阳骏，负责海防和海上来往船只查验。 一个不送礼，一个既送礼又设宴，各有特色啊！ 楚辰将礼单重新交回到瑞清手上。 见瑞清脸上充满了不解，于是继续说道：“将礼单上的所有礼金，全部退回。” “是……额……退回？” 瑞清没想到楚辰会说出这句话！ 毕竟这薄薄的一张纸，就价值数万两白银！ 知府居然不动心？ “还有，给欧阳骏说，就说谢谢他的好意，我还有事，就不去了。” “是，大人。” 瑞清实在是搞不懂，楚辰既不收礼，也不吃饭，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不喜欢钱？ 这年头，还有不喜欢钱的官员？ 瑞清刚要告辞，还没等他离开房门，楚辰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如果英国领事来找我，直接带进来找我。” 既不收礼和不吃饭两大震惊之后，楚辰给了瑞清第三个震惊。 英国领事？ 会主动来找知府？ 瑞清感觉，自己的认知又一次被颠覆了。 那可是洋人的领事，见了巡抚都高高在上的人！ 会主动来找知府？ 第109章 交锋开始 “父亲，我回来了。” 一家装修的富丽堂皇的商务会馆中，走进了一名俏丽的女孩子。 正是从知府衙门离开的陈嫣然。 “跑哪里疯去了啊，还把护卫甩开了。” 陈许念望着自己的宝贝女儿，一脸的溺爱之色。 虽然自己育有一子一女，但是长期生活在南洋的他，丝毫没有这个时代重男轻女的思想，还是最喜欢这个闺女。 “嘿嘿，爸，我和梦琪一起出去逛逛嘛……” 陈嫣然的撒娇，每一次都无往而不利。 陈许念就吃她这一套！ “下回可不许这样了，就算是出去，也必须让护卫跟着。这里不是咱们的地盘，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知道了。不过，爸，今天我们出去，还真出事了！我和梦琪还被官兵抓了呢。” 陈嫣然说的很随意。 可到了陈许念耳中却完全不一样。 “什么？！” 陈许念噌的一声站了起来。 这清廷的官员，自己还没有摸清他们的脾气，真出了事，很麻烦！ 特别是还涉及到自己的宝贝女儿。 “哈哈，爸，你别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是这样的……” 陈嫣然感觉父亲有些大惊小怪。 于是把今天发生的事儿，仔细叙述了一遍。 “胡闹！”陈许念听完女儿的叙述，惊出一身冷汗。 自己虽然在柔佛国（后世的马来西亚柔佛州）的势力不小，既是国王阿布峇的表妹夫，又是议员，侨长，最大的港主，手下掌管十余个港口，可谓是一方小诸侯。 但是在清廷，可不一样！ 陈嫣然不知道这清廷的局势，可是他可是清楚得很。 陈嫣然见父亲生气了，撅了噘嘴，赶忙给陈许念端了杯茶。 “没事儿的父亲，那个知府还挺好的。” 陈宇面对自己这个女儿，很是无奈。 在商业上陈嫣然有着强大的天赋，可是在生活中，却时不时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不过，这也是自己为什么这么宠爱她的原因吧。 “你呀……” 陈许念重新坐回到凳子上，端着茶杯，继续向身旁的陈嫣然说道：“幸亏那个知府是个开明的人。百姓与教会的这种冲突，在清廷很容易发生，而且很容易出现流血冲突！” 对于父亲的话，陈嫣然深表认同。 “是啊，今天要不是那个楚辰带兵赶到，看当地百姓气愤的样子，非得出大事不可。” “不过父亲，那个知府楚辰还说，如果他近期开办女子学堂的话，让我们给他介绍女教师呢！” 自己这个女儿，在马来的时候就致力于女子学校的推广。 可是，没那么简单啊。 “还女子学校？教案这事儿才开始，他能先过得了当前这一关再说吧！” 陈许念的话，让陈嫣然心中一惊。 “不是已经结束了么？” “结束？”陈许念微微一笑，对女儿继续解释：“这才是刚刚开始呢！他敢抓教会的教士，英国人和教会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如果上升到国家出面，这个楚辰不死也得被扒层皮！” “啊！” 陈嫣然的小嘴仿佛能装下一个鸡蛋，父亲的话，让她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原由。 那个楚辰，岂不是危险了…… 陈许念猜的不错，此时的福州知府衙门，一场交锋即将开始。 “大人，大人，英国领事来了！” 瑞清慌张的声音，传到了楚辰的耳中。 果然来了！ 只见瑞清的身后，跟着两个高大的金发碧眼的洋人。 一个穿着西服，另外一个则是一身的英国海军军服。 洋人脸上怒气冲冲，急促的脚步表明他的心中并不平静。 “知府阁下，我是英国驻福州领事，星察理。” “我要向你提出严正的抗议！根据两国条约，你没有权力逮捕我们英国人。” 楚辰淡淡看着星察理。 星察理的汉语说的不错啊。 这位经验丰富的英国领事，即使心中无限的愤怒，但是也没有失了外交礼节。 “哈哈哈，领事阁下，不要着急嘛，快坐下，尝尝这正宗的武夷大红袍。” 楚辰右手前伸，做出了一个请座的姿势。 瑞清见楚辰淡然的样子，也没有了开始时的慌乱，赶忙前去倒茶。 “知府阁下，我到这里不是喝茶的，我要第一时间见到我国教会人员。如果不是巡抚到宝岛前去巡视，我就不是到你这里来，而是直接与巡抚照会了！” 拿巡抚威胁我？ 楚辰嘴角微微上扬。 “好吧，领事阁下，既然你这么着急，那我让人先把胡约翰他们带过来。” 说完楚辰向瑞清挥了挥手。 后者心窍玲珑，一溜小跑的跑了出去。 星察理和身后的英国武官，这才在凳子上坐下。 只要胡约翰没有问题，这事就不太麻烦。 不然教会肯定会无休止的纠缠！ 很快，一阵脚步声传来，还夹杂着洋人蹩脚的英文。 “我会向领事汇报，会向安立甘英国总部汇报，你们敢拘禁我们教会人员，你们绝对要受到惩罚！” 胡约翰烦人的声音传来，楚辰不耐烦的用手指挖了挖耳朵。 一行人走进大堂之内。 除了胡约翰之外，还有黄求德等五六名清国人，都是教会吸纳的教众。 他们身后，还跟着十余名亲兵营官兵，为首之人正是马大彪。 亲兵营官兵，进门之后便迅速分列两侧，动作利索而迅捷，军姿挺拔，眼神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阵阵杀气，让人不敢和他们对视。 星察理和身后的武官，眼神对视了一下，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清国竟然还有这样的军人？ 除了难看的发型和衣服以外，精神振奋，动作整齐。 身上散发的气势，绝不是以前他们见过的清国士兵能比拟的。 就是和英国士兵相比，也不遑多让！ “领事大人，我要汇报……” 胡约翰的声音被星察理制止。 不光是楚辰，就连星察理也觉得他很烦人。 “没事就好，约翰，你没受到折磨吧。”说着，星察理还威胁式的望了楚辰一眼。 “那倒没有，不过他们拘禁我们，这是违法的！” 楚辰实在是受不了了，本想和星察理谈点正事，结果胡约翰烦人的声音居然停不下来了。 “放屁！我那是在保护你！” 楚辰的一声大喝，吓了胡约翰一跳。 星察理也转过头来。 这个知府，和其他官员不太一样啊。 之前自己接触过的官员，都会保持一种儒雅的绅士风度，而且对待自己时都会客客气气。 这个知府，怎么还骂人？ “领事阁下，你不知道，今天胡约翰在现场的态度极度嚣张！不仅侵占土地，还口出狂言，侮辱百姓！” “我国士绅百姓，只是在维护自己的利益，却遭受到无端侮辱。若不是我拦着，他胡约翰今天还能不能活着回来，都还另说！” 这…… 星察理对于胡约翰的态度，心知肚明。 楚辰说的极有可能是实话。 星察理望向胡约翰。 胡约翰倒是没反驳楚辰的话。 现场的情况他知道，要不是楚辰及时赶到，今天肯定要流血。 可是不能就这么屈服，不然就是承认安立甘教会的失败，对以后的传教，极为不利。 “那也不能成为你拘禁教会人员的理由！而且还捣毁了教会的房子，毁坏了教会的财物！” 啪！ 楚辰的手掌，重重拍在桌子上。 “你们懂不懂法律！” 胡约翰和星察理一脸的懵圈。 法律？ 这个清国知府竟然在和他们说法律？？？ 第110章 财帛动人心 清国知府竟然在说法律？ 星察理感觉很意外。 在他眼中，清国的律法哪能够得上什么法治！ “教会侵占土地在先，辱我百姓在后。本官将胡约翰等人保护起来，避免冲突发生，可有不合理之处？” 这…… 胡约翰知道自己理亏，可是绝不能退让！ 在他眼中，楚辰所说的法律，是清国的律法！ “你等着！我会向伦敦教会总部汇报，并且会向远东最高法庭起诉！” 胡约翰最大的倚仗，就是领事裁判权！ 只要他在英国的法庭起诉，楚辰绝无胜算！ “呵呵，胡教士。你在福建传教多年，打开局面不容易。若是因为此事，让安立甘教会在福州接收不到任何一个教众，教会总部怕是也不可能放过你吧……” 正要离开的胡约翰，猛的扭过头来。 “你威胁我！” “就是威胁你！” 楚辰的强硬出乎胡约翰的意料。 但是教会肯定会做自己的靠山！ “那咱们就走着瞧！” 楚辰根本没有理会胡约翰的威胁，像赶苍蝇一样摆了摆手。 胡约翰愤然离去。 星察理见胡约翰离去，自己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也要离开。 “领事阁下，稍等。” 楚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星察理没想到楚辰会留下自己。 “知府阁下还有什么事？关于毁坏教会财物、拘禁教会人员之事，我会向帝都发起外交抗议。” 楚辰当然要把星察理留下。 胡约翰只是跳梁小丑，不足为惧。 可是星察理代表的，是英国外交人员。只要英国政府不过分歪曲事实，光凭教会，闹不出什么风浪！ “领事阁下，现在公使阁下回国休假，此时如果出现外交问题，怕是对你不利吧？” 嗯？ 星察理看向楚辰的眼神，变得有些玩味儿。 这也是让他烦恼的地方。 都怪那个胡约翰！ 自己本来和前任巡抚丁日昌已经商量好，用电线局大楼，和教会洋楼交换。 那样的话，一切矛盾迎刃而解！ 可是胡约翰受教会的指派，坚决不同意，所以才出现现在这样的事情。 “此事是我外交人员的事儿，就不劳知府阁下操心了。” 见星察理不松口，楚辰心道这老小子，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 “领事阁下，具体什么情况你心里有数，回去劝劝胡约翰，不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星察理虽然心中对于胡约翰，有一百个不满意，但是也不能在楚辰面前表露。 刚要开口，没想到楚辰接下来的话，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如果领事阁下能够帮忙，处理好此事。我有一桩大生意可以与领事合作。” “大生意？” 听到生意，星察理来了精神。 “正是。我的具体职务，除了福州知府，还有一个，叫做船政大臣！” 船政大臣？ 星察理不明白楚辰的话。 见星察理没有说话，楚辰继续说道:“本官担任船政大臣，第一个计划，就是从国外购买铁甲舰，还不止一艘！” “如果咱们能够合作，我可以通过公使阁下来购买，其中具体的好处，我想公使阁下自己心里清楚吧？” 听到这里的星察理，止住了要走的脚步，慢慢坐回到凳子上。 显然已经动心了！ 他怎能不动心！ 一艘铁甲舰，少则几十万两白银，多则一百多万两，自己作为中间人，这可是有着巨大的利益。 “知府大人打算购买几艘？又想如何来支付？” 还是不相信自己的实力啊。 “我打算买两艘新舰，两艘老舰。新舰排水量要在六千吨左右，具体模板，以贵国前年下水的不挠号为蓝本建造。两艘新舰我可以交付现银，旧舰可以走借款的路子。” 什么？ 星察理端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 没有细想楚辰是如何知道英国最新战舰的型号，而是被楚辰的大手笔震惊了。 两艘不挠号的缩小版，加上两艘旧的铁甲舰，总价绝对要在三百万两白银以上。 “知府阁下，不太好办啊……” 星察理心中很是懊恼。 这么好的机会！ “购置铁甲舰之事，怕是够呛。现在欧洲各强国的普遍共识，是不向远东地区出售铁甲舰。” “所以，你我之间，怕是合作不成啊。” 星察理感觉，白花花的银子都从自己的手中溜走了。 “不不不，领事阁下，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据我所知，日本从贵国订购了三艘铁甲舰，第一艘今年年初已经完工了。” “既然日本能买，我国自然也可以购买。我想只要领事大人想想办法，我们不一定合作不了。” “如果领事阁下能够促成交易，后续船政再购买战舰、锅炉、包括装甲，都可以优先和你合作……” 星察理这才反应过来。 对啊，日本从国内购买了铁甲舰！ 尽管不是最先进的，但是也是铁甲舰！ 如果利用家族的影响，以日本能购买一事作为筹码，促成和楚辰的合作，那后续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收益！ “这……我需要和国内沟通，但是不保证会成功……” 嘴上虽然很平静，但是星察理的内心已经急不可耐了，恨不得现在就开始活动。 “没事儿，华夏有句古话，买卖不成仁义在。如果不成，后续有的是合作的机会。” 楚辰走到星察理面前，伸出了右手。 “呵呵，知府阁下，不得不承认，你是个谈判的高手。” 星察理的右手，和楚辰紧紧握在了一起。 既然已经成了潜在的合作伙伴，星察理也不得不提醒楚辰。 “关于教会之事，知府阁下还是要早做准备，教会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感谢领事阁下的提醒，只要贵国外交人员保持公正，其他的，就不需要您操心了。” 离开知府衙门的星察理，很纳闷为什么楚辰有这样的自信。 涉及到教会的事，自己都会感觉很棘手，他为什么没有丝毫担忧？ 此刻的楚辰，负手站在府衙门口，望着星察理远去的身影，嘴角微微上翘。 胡约翰，教会？ 我还怕他不来呢！ 自己打开福州局面的第一步，还要靠他呢。 第111章 民不可辱 “翁大人，听说知府大人把所有人的上任礼，全都退回去了！” “哦？” 翁学本听着手下的汇报，平静的眼神中出现一抹神采。 翁学本本来很生气。 这当地官员商人，光是给楚辰准备的上任礼，就有八万两白银。 自己看不惯这种事儿，虽然知道这已经是官场惯例了，但是还是一分没给。 这么多钱，够干多少事了啊！ 修水利，灌农田…… 钱都退了，知府大人是个清廉之人啊！ “那知府大人去赴宴没有？” “您是说海防同知欧阳骏的宴请吧？没去，大人正在同洋人吵架呢！” “什么？”翁学本听到这里，噌的站了起来:“和洋人吵架？” “是啊，今天大人带他的自强军，在乌石山和百姓一起，把洋人的小楼给捣毁了，还把洋人抓回来了呢！” 王梓旭的话，给了翁学本极大的冲击！ “不行，我得去看看！” 怎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 在福建待了多年，翁学本深知和洋人相处的难度。 四十九岁的翁学本，依旧龙行虎步！ 刚进二堂的大厅，就见楚辰老神在在的坐在凳子上。 “知府大人，下官是府内同知翁学本，见过大人。” 楚辰也看见了这个走进大堂的官员。 一个将近五十岁的老头给楚辰行礼，他还真是不习惯。 “翁大人不必多礼。” 翁学本端望着眼前的楚辰，只见后者虽然年轻，但是却异常沉稳。 他怎么会那么冲动呢？看面相不应该啊。 “大人，听说今天乌石山出事儿了？” 翁学本的消息倒也挺灵通！ 楚辰毫不在意的回答着:“嗨，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捣毁了洋人侵占田地的洋房……” 从楚辰的叙述中，翁学本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士可杀，不可辱！” 作为举人出身的翁学本，听到洋人竟然在现场如此嚣张，敢指着鼻子骂在场的官员和百姓，胡子都要气歪了。 “翁大人，正好你过来了，我想着，咱们商量商量，给朝廷去个奏折，来个先发制人，你看如何？” 对于这一点，翁学本很同意。 如果洋人的交涉先到了朝廷，而朝廷还不知道这件事，那福州这边就被动了。 “可是这奏折，该怎么写呢？” 对于翁学本的疑问，楚辰早有计划。沉思片刻，他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样，奏折重点强调几点。 一是教会侵占土地。往轻了说，是侵占农田。往重了说，就是霸占我领土！对于非法建筑，我方自然有权利拆毁。 二是要强调我官员、士绅和民众受辱！教会人员对我进行谩骂，所谓士可杀，不可辱！他侮辱民众，就是有错在先！ 三是强调保护。之所以将教会人员带回衙门，是因为现场比较危险，出于保护他们的角度带回府衙，而且并未限制其自由。 四是要主动起诉！以司法手段取代外交手段！告诉朝廷，我会主动向英国在华法院提起诉讼，必然会在法庭上击败教会，扬我国威！” 望着侃侃而谈的楚辰，翁学本心中竟然有些想笑。 这个知府，话语中的矛头指向，全部在洋人，自己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啊。 “朝廷见了这个奏折，估计也很难不站在咱们这边吧……” “不不不，翁大人，你太天真了。朝廷和洋人的交流，哪敢那么硬气。我这个奏折，只是为了少一些麻烦，并不能解决所有事。” 楚辰根本就不相信，单靠清廷那帮人，可以抵抗住英国的外交施压！ 翁学本对于楚辰的话并不认同。 “朝廷是我们的朝廷，怎可能不为我们做主？” “呵呵，”见翁学本并不认同，楚辰微笑着说道：“这个我们不争辩，不如咱们打个赌？” “什么赌？” “就赌洋人交涉后，朝廷肯定会下旨对我进行处罚？” 这…… 翁学本本以为楚辰捣毁教会房屋是冲动之举，或者根本认识不到其中的危险。 可是现在来看，他全都知道！ 那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楚大人既然知道你会因此受处罚，那为什么还会做出如此冲动之事？” 楚辰望了翁学本一眼。 “翁大人，如果我不做，如何平息民愤？如果我不出现，当天肯定会发生流血事件！结果就是官员被罢免！作案之人被流放甚至杀头。” “与其让这些有骨气的官员百姓受罚，倒不如把所有事都由我来承担，起码，不会让更多的人出事。” …… 楚辰给翁学本的意外，一个接一个。 他没有想到，这么年轻的一个武将，初任知府的楚辰，就能有如此爱民的情怀。 从不收上任礼，到处理教案。 让他对于楚辰的感观，有了极大转变！ 可惜啊，如果楚辰真受到处罚，这才刚刚上任，难道就会调离？ 应该不会吧！ 对清廷的信任，让翁学本有些侥幸。 “好，楚大人，我跟你赌！如果咱们的奏折上去了，朝廷依然还要处罚，就算我输！以后工作中你说东，我绝不往西！” “哈哈哈，好！翁大人，那可说定了啊。” 见翁学本答应了下来，楚辰心中一喜。 福州衙门的这个副职，自己快要拿下了。 翁学本可是个勤政爱民的好官！ 在永春做知州时，深受当地百姓爱戴。 如果不是自己突然出现，这个福州知府，就是翁学本！ 后面自己要忙于船政和工业，那才是自己的大事。 这福州的行政事务，还要多依赖翁学本。 这，才是楚辰与翁学本打赌的真正目的！ 商量完毕，翁学本便急着离开。 他要去写奏折，早一刻写完，朝廷就可以早一刻知道真相，必须抢在洋人前面！ “辰哥，朝廷会怎么处罚你啊？” 崔成一直在旁边听着，特别是听到楚辰口中，说朝廷会因为此事而处罚，便特别担心。 “呵呵，这个我自有办法。”楚辰转了转微酸的脖子，表情很是放松，显然是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想靠这个软弱的朝廷？ 不可能！ 这件事的解决，还是要靠自己。 英国不是讲究法治么，那自己就主动出击！ 在英国法庭上战胜教会。 他要竖起一面旗帜，一面对抗洋人的强硬旗帜，一面新式思想的扛鼎大旗。 只要成功，福州的局面可以打开，自己计划的工业和强军之路也会顺畅很多！ “不过，崔成，奏折写好之后，你去帝都吧。” 崔成刚刚还在充满忧虑的脸庞，现在被惊讶所取代。 “辰哥，去帝都？” 楚辰脸上充满了神秘：“是啊，去帝都！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任务，需要由你来主持。” “什么任务？”崔成根本摸不着头脑，但是听到帝都两个字，心中感觉应该是大事，这让他有些兴奋。 “呵呵，去干你在喀什葛尔干过的老本行！”楚辰一脸认真的看着崔成。 喀什葛尔？！ 那不是自己当间谍的那一次么，去策反何步云，以及盯住白彦虎和伯克胡尔的任务。 “去帝都做间谍啊？” “不，不能叫间谍。而是，驻京办！” 第112章 法律手段 崔成站在楚辰身边，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如果楚辰让他现在上战场杀敌，甭管他是外国的洋人，还是本国的土匪，那他绝对没有二话。 可是这去帝都执行任务，还是个什么“驻京办”？ 还说是个什么大型酒店？那不就是个饭馆么！ 崔成顿时感觉不是很愿意。 那哪有跟着楚辰打仗有意思啊，辰哥说来福州可是要和洋人打仗的！ 崔成脸上换上了亲昵的笑容，双手放在身前轻轻摩擦着手掌，语气都变得温柔了很多。 “辰哥，你说的这个驻京办，我没整过啊……那个啥……我还是留在你身边吧，那个谁，马小四，对，马小四比较机灵，他不是在库尔勒还干过酒铺么，让他去，他有经验……” 楚辰转过身来，嘴角挂着笑容，双眼微眯，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崔成。 这是什么眼神？ 崔成感觉有点瘆得慌。 说是生气吧？还真不是。 说是不生气吧？辰哥怎么盯着自己一动不动。 “大成子，你不要感觉去帝都这个任务不重要。要我说，这个驻京办对于我，对于自强军，就是一个定海神针！” “定海神针？”崔成嘴中呢喃着这个词，但是心中仍然充满了疑惑。 “辰哥，一个酒楼而已，你别骗我了。” “呵呵，开酒楼不用你。我让义父从上海派经验丰富的人过去，你的任务才是重点！” “还有其他任务？” “对！”楚辰望着北方帝都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对崔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的作用，是利用一切手段，阻止任何人对我、对自强军的阻挠或者弹劾，让我们稳稳的在福州这一亩三分地好好发展！” 楚辰的话斩钉截铁，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庞大的压力，压在了崔成的肩膀上！ “辰哥……这，这任务太重了，我怕我能力不足……” 崔成终于知道了楚辰的用意，这时他不再感觉任务太小，而是太重了！ 往大了说，那就是为楚辰和自强军的发展保驾护航! “大成子，你是从左哨就跟着我的兄弟，又执行过间谍任务，所以说只有你合适。” 楚辰边说，边从怀中掏出准备好的银票。 “五十万两？” 崔成有一种错觉。 手中这一张薄薄的银票，竟然重于千金！ “这只是启动资金，我会写一些酒楼如何发展的东西给你。 钱不重要！ 你要利用一切手段，在帝都给我铺出一张庞大的关系网！ 或者说是谍报网！ 无论是达官显贵、贩夫走卒，甚至是宫里的太监！ 只要是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能够有能力干扰朝廷决定，对自强军有帮助的人，都要交往。 这是一场硬仗，也是一场细仗，干好了，你是自强军的大功臣！干不好，甚至有性命危险。 崔成，这场仗，我交给你去打！ 你愿不愿意？” 楚辰的脸色，已经没有了开始时的平静。 说到兴奋处，甚至脸上充满了不正常的血色，硕大的拳头也是捏的滋滋作响。 崔成望着楚辰，感受到楚辰的满怀期望，再想想西征之时的艰难困苦。 要守卫这得来不易的一切！ “我愿意！” “好！” 两双大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就在这时，瑞清的声音传来:“大人，侯官知县刘恩第、闽县知县张星锷、翻译何慎之求见。” “让他们进来。” 来了！ 楚辰等了半天的后手来了。 “大人，您要的租借凭证和英文翻译都带来了……” 刘恩第和张星锷，对楚辰心怀感激。 要不是楚辰及时出现，制止了可能出现的流血冲突，两人的知府怕是做不下去了。 “好，动作挺快的啊。” 接过材料，楚辰认真看了起来。 何慎之在一旁有些意外，看租借凭证就算了，这知府大人怎么连自己翻译出来的英文也看。 他能看得懂？？ “不错，没有差错。”楚辰看的认真仔细，看完转了转脖子，对何慎之问道：“这都是你翻译的？” “回禀大人，正是在下。” “嗯，不错。你的英文不错啊。” 何慎之听到楚辰的夸奖，心中难免得意。 “大人，在下曾长住港岛，担任过几年的警察翻译，后来不满洋人那一副高高在上的德行，所以回到福建，现在主要担任翻译工作。” 还担任过警察翻译？ 那对于警察制服应该很了解啊。 楚辰没想到，要了个材料，竟发掘出了一个人才。 “好！不过翻译完了还不够，需要你再跑一趟香港。根据这些材料，与律师进行沟通，研究好相关法条，看看如果起诉，我们具体要用到哪些。” 去香港？ 还要起诉？ 何慎之对于楚辰倒有些刮目相看的味道。 这位知府大人还真是大手笔啊。 “好的大人，我与伍廷芳还是很熟悉的，他可是英国授权的第一位华人大律师。不过大人，需要请伍律师过来吗？” 何慎之提出了合理的建议，即使知道法条，起诉也没那么容易，除非精通法律和庭审环节，要有超强的心理素质和逻辑能力。 反正自己是不行。 却没想到，楚辰摆了摆手道：“不用。” 不用？ 何慎之一脸的懵圈。 见何慎之如此表情，楚辰也不解释，随意的说道:“你把我交代的事办好就行了，出庭的事儿我有办法。” “遵命！” “至于你二人，需要办两件事。” 刘恩第和张星锷两名知县，听到楚辰提到他们，瞬间将眼神聚焦到后者身上。 只见楚辰眼中散发着阵阵杀气，表情也逐渐变得严肃。 “第一件事。” “在福州境内，把消息给我散出去，就说安立甘教会欺辱我官员、士绅和百姓，我楚辰要和他们斗上一斗，将他们告上法庭！” “整个福州境内，我不希望再看到新加入安立甘教会的人！现在已经加入的，如果能让他们不再去，那更好。” “至于美国的以美会和美部会，要和安立甘教会区分开来，不要做任何限制！” 刘恩第听到楚辰杀气腾腾的话，心想大人这招高啊。 只要安立甘教会不听话，府衙是管不了他们，但是府衙管得了百姓啊！ “第二件事，让道馆的绅董准备好，何慎之只要从香港回来，要他以当事人的身份状告教会！” 这…… “大人，可是那绅董不懂英国之律例啊，甚至连英国语言都不会说。” “没事，一切有我！” 第113章 迎接楚辰 福州福清县，盛山脚下，有一座庞大的宅院。 周围环境相当好，地势西高东低，向东南眺望，不远处就可以看见海面。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这里，正是海防同知欧阳骏的府邸。 楚辰这个福州知府，共有两名副手。一个是翁学本，负责行政事务。另一个，就是欧阳骏，作为海防同知，负责福州沿海防务。 他的府衙应该在平潭岛，可是平潭和福清哪里能比。 于是欧阳骏在福清县的风水宝地，置办了庞大的宅院。 “同知大人，知府大人放出了风声，说是让各县管束人员，不可参与那安立甘教会。” “是啊，那安立甘教会可是洋人的，若是因此得罪了洋人，这……” 宅院大堂内，欧阳骏端坐在太师椅上，微眯着双眼，二郎腿翘得很是利索。 身后一名容貌艳丽的丫鬟，正在用柔软的双手，为欧阳骏按摩着头部。 “呵呵，知府大人说的话，怎么，你们不想听？” 旁边坐着的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这才继续开口。 “大人。不是不听，主要是风险太大啊。据说知府大人还要将教会告上法庭……” 对于福清知县韩甫的话，欧阳骏并没有在意，甚至连眼睛都没睁。 “知府亲自给你下命令了？” “那倒没有，是侯官知县刘恩第派人传的话。” “那不就得了。”欧阳骏挥挥手将丫鬟支走，望着旁边的两人，表情有些阴冷:“既然没有当面给你下命令，你怎知是真是假？为什么要执行？” 韩甫的眼神中，透露出“智慧的光芒”。 “大人，您说的对啊，谁知道那刘恩第是不是说假话。” 欧阳骏见两人如此上道，心中舒畅得很。 “就是这么回事。知府？知府还不知道能待多久呢。” 坐在韩甫身旁的连江知县肖占，瞪大了双眼，语气中有些惊讶。 “大人，此话怎讲？那知府可是刚来啊，难道短时间朝廷还会换人？” “呵呵，走着瞧吧！他敢捣毁洋人的洋房，还敢状告教会。去英国人的法院告英国人，脑袋秀逗了吧！ 你放心吧，英国人肯定会把他弄走，他待不长的……” 欧阳骏冷笑连连。 这楚辰来的忒不是时候！ 要不是他来，有何璟何总督的推荐，这知府的位置，就是自己的！ 可他偏偏来了，占了自己的位置。 连第一天给他办的接风宴都不去，呵呵，好大的威风！ 韩甫和肖占，见欧阳骏如此有底气，想想他的后台，都露出会心一笑。 只要抱紧欧阳骏的大腿，楚辰一走，那不就发达了…… 正在三人密谋之时，此时的福州船政局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1……2……3……4……” “123……4……” 一间宽敞的中式房间内，窗户被窗帘挡的严丝合缝，窗外美好的阳光，一丝一毫都照不进来。 “大人，这自强军又开始喊了，自从来到这船政局，每天大早上就喊来喊去，烦死人了……” 一个杂役模样的年轻人，弯着腰，为半躺在床上的官服男人，点着了烟枪。 “滋……” 半躺在床上的男人，一身四品文官官服，用力吸了一口，然后屏住呼吸。 烟气在胸膛中弥漫。 “咳咳咳……” 烟气才刚进入肺部，男人便被呛得剧烈咳嗽。 呼出的烟雾萦绕在脸前，挡住了他的脸庞。 啪！ 男人将烟枪重重摔在床上，用力的挥动手掌，将烟雾驱散。 “什么玩意儿！”男人咒骂着，眼神不悦的看向刘荣见：“你还说这抽大烟像飞天一样舒服，我看纯属扯淡！” “大人，这……这需要一个过程，多抽几次就好了。” “滚蛋，以后不要拿这玩意儿给我。” 男人虽说嘴上在咒骂刘荣，但是并没有真正生气，毕竟刘荣也是看自己连日来比较忧愁，才相出这个法子给自己排解。 男人走向窗边，右手猛的将窗帘拉开！ 望着船政衙门大门外忙碌的景象，男人淡淡问道：“刘荣，你可知门外这些人为何如此忙碌？” “大人，是不是昨天说的，新任船政大臣要过来？”刘荣小心翼翼的侍奉旁边，试探性的回答。 “是啊，那楚辰可是一手创办这自强军的将领！他过来，自强军兴奋也是正常的。” “可是大人，这船政大臣今日前来，您作为船政提调，不出面吗？” 躺在床上的，正是船政提调，吴仲翔！ “呵呵，我为什么要出面？让我去给一个年轻人低三下四？放屁！要不是他横插一杠子，今天迎接的就是我！” 刘荣的话刺激到了他内心之处的烦躁，眼神中满含怨恨。 朝廷怎么能这么办事？ 该死的左骡子！ 自己作为船政提调，可是这整个船政的二号人物，在船政忙前忙后好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前两年，丁日昌走了，本该自己接任这船政大臣。 可是那李鸿章又保举了吴赞诚！ 吴赞诚兼任福建巡抚之后，一直忙不开，自己在署理船政事务。 心里想着，都已经署理船政事务了，这大臣很快就轮到自己了吧！ 凭空又冒出来一个楚辰！ 才22岁啊！！ 自己彻底没了希望！ “大人，如果那楚辰到了，要找你怎么办？” “就说我去铁厂去忙了。” 说完，吴仲翔挥了挥手，而后再一次将烟枪提了起来…… 此时的船政衙门门外，已经是人头攒动了，大门前宽阔的广场已经挤满了人。 东西两侧，泾渭分明。 东侧是自强军官兵，方伯韬虽然只让杨天寿带了一哨一百余人。 但是即使是一百余人，整齐列队之后也是气势很足，所有人纹丝不动，一脸的坚毅神色。 西边则是船政衙门的相关人员。 既有华夏人，也有洋人。 洋人和华夏人并没有分别太开，而是糅杂在了一起，长时间的相处，使两边的人员都很熟络。 最前侧的位置，站着三人。 其中一名身穿官服的官员，脸上充满了焦急。 “刘荣，提调大人呢？怎么还没来，这楚大人眼看就要到了！” 严良勋心中已经焦急万分了，这吴仲翔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 这可是船政大臣楚辰第一次过来！ “额……大人……我家大人去铁厂巡视去了，说是那边有事儿需要忙……” 严良勋望着眼前的刘荣，听到刘荣这么说，严良勋眼神中充满了无奈。 唉…… 超武舰现在已经建造完毕，哪有事儿需要忙？ 自从楚辰的船政大臣命令一下，朝廷对船政局的经费就已经停了。 连人员的饷银都已经欠了一个月，基本处于停工状态。 他竟然要去铁厂去忙？ 这不是扯淡么。 就在严良勋心烦意乱之际，只听见远处的道路上传来一阵马蹄声。 踏踏踏踏…… 只见道路尽头出现了一支十余人的队伍，策马飞驰。 领头一人，年纪轻轻，一身军服。 正是楚辰！ 第114章 福州船政 马大彪率领亲兵营十余名士兵，跟在楚辰身后。 从知府衙门出来之后，沿着离闽江边不远处的东西向道路，向着东边船政的方向一路进发。 刚开始还好，因为路上行人较多，速度还不快。 可是越往后，楚辰的速度越快！ “快！” 马大彪不停催促着后面的亲兵。 辰哥也太急了！ 跑在最前面的楚辰，并没有注意到后面马大彪等人的状况。 他现在心中急迫万分，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那迫切的眼神，挥舞的马鞭，都彰显着他迫切的心情。 船政，我来了！ 十几人速度很快，转眼就到了船政衙门大门外。 嘶～ 高头大马被缰绳勒住，停下了脚步。 啪！ 跟着楚辰的动作一起，身后的十余人也一同翻身下马。 虽然只有十余人，但是气势丝毫不弱。 “见过将军！” 方伯韬带领的一百余名自强军士兵，高声呐喊！ 轰…… 百余人的喊声汇集到一起，整齐洪亮，声若雷霆！ 这…… 站在西侧的严良勋等人，倒吸一口凉气。 文员出身的他，以前见过的，只有负责城防的绿营士兵，都是些懒散稀拉的队伍。 何曾见过有如此气势的军队？ 稽查委员严良勋和身边的总工程师叶文澜互相看着对方，眼神中的神情，何其相似。 再看向旁边的总监督意日格，后者的神情，也是一样！ “伯韬，别搞那些虚头巴脑的。让队伍正常去参加操练，你和天寿留下就行了。” “是！” 将战马交给身边的士兵，楚辰将目光落在了西侧等待的官员和洋人们。 “见过大人，下官是稽查委员严良勋。” “见过大人，下官是总监督叶文澜。” “总办大人，我是总监督日意格。” “见过大人，下官是威远舰管带吕翰。” …… 问好声此起彼伏。 楚辰望着眼前的这些官员和洋人，眼神中并没有作为上官的傲慢，而是满眼的敬佩与欣赏。 就是这些人，缔造了海军的雏形，撑起了福州船政！ “好好好，你们也是，都各自忙自己的去吧，以后大家都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了，不要搞得太客套。” “日意格，叶文澜，严良勋，吕翰随我一起，其余人散了吧……” 咦？ 严良勋眼中露出惊讶之色，眼神落在了楚辰身上。 这个新任船政大臣，不太一样啊。 在他看来，船政衙门可不是什么工业企业，而是衙门！ 船政大臣拥有着绝对权威，这一上来不应该是长篇大论讲上一些勉励下属的话么？ “咦，提调吴仲翔呢？” 人员刚刚散去，楚辰的声音传来。 坏了！ 严良勋看了叶文澜一眼，后者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副和自己无关的模样。 见叶文澜这副神情，严良勋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大人，吴大人正在铁厂忙一些事情，所以没有前来迎接大人。” “哦？”楚辰扭头看了叶文澜一眼，心中有些意外：“不错啊，吴提调忙于公务，精神可嘉！” 怪不得是能在船政提调上一干就是好几年，这工作热情可以啊。 听到楚辰口中的夸奖，走在后侧的吕翰皱紧了眉头，深吸一口气…… 刚要开口，就感觉有人拉扯自己左边的衣袖。 扭头看去，只见身边的叶文澜，正在望着自己，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的意味很明显：别多管闲事。 唉…… 吕翰叹了口气，一脸不悦。将刚要说出口的话，憋了回去。 楚辰并没有注意到身后几人的小动作，而是正在端详着不远处的船政衙门。 这就是福州船政啊！ 苍苍鼓山，泱泱闽水。 一部船政史，半步近代史啊。 福州船政在晚清内忧外患之际，自立自强，艰苦创业，造军舰，兴工业。 这是近代华夏求自强，谋复兴的前沿阵地。 可惜…… “大人，这就是船政衙门府邸，咱们先看看府衙？” 严良勋的声音，打断了楚辰的思绪。 “不，看府衙有的是时间。直接去船台！威远和超武两舰都在那里吧？” 楚辰收起自己的回忆，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船政衙门两侧各有一个巨大的石狮子，楚辰的眼神与石狮子的双目对视。 威严庄重！ 既然来到船政，自己就该干自己的事儿。 怨天尤人，唉声叹气并没有任何意义，只有不停的向前，赶超！ 话音落地，楚辰就率先走了出去。 身后跟着不明就里的严良勋等人。 吕翰走在最后，可是听到楚辰第一时间要看军舰，作为舰长的他，双眼瞬间迸发出了光彩。 一行人在楚辰的带动下，速度相当快。 一座座砖木质建筑历历在目。 层高达到将四米的两层小楼，上百米长的巨大的车间。 “大人，这是前学堂，主要是学习舰船制造，由于法国的造船工艺比较先进，因此主要学习的是法国技术……” “大人，这是后学堂，主要学习舰船驾驶和管轮专业，主要学习的是航海大国，英国的驾驶轮船技术……” “大人，这是绘事院，二层主要进行舰船各类图纸设计，设绘图师一人。一层主要是车间……” 众人感觉有些纳闷，这新任船政大臣，怎的都不回话？ 不应该每座建筑都看一看吗？ 就算不看，起码也该问一下吧？ 他，是不是有些业余？？？ 楚辰根本没有理会后侧众人的想法，严良勋介绍的一切，楚辰心中早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后世的他，曾不止一次去过马尾，去参观造船厂和船政文化。 从绘事院北侧道路继续向前，眼前的视野，突然变得开阔！ 百余米的庞大的船台，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船台，就是用来造船的地方。由于福州船政没有船坞，后世的一号船坞现在还没有修建，离船政较近的二号船坞，是英国道比船厂所建，所有权归属于英国天裕洋行。 因此现在的船政，还没有船坞可以造船。 只能依靠船台。 船坞就是沿着水边，开掘出长方形的水道，一面临江，三面陆地，底面是石质材料。临江处设有船坞门，内设抽水机。需要造船，将船坞内水抽走，船坞内就成为没有水的长方形凹地，可以造船或者修船，完成之后再往船坞注水，船只就可以驶离船坞。 船台造船则是在陆地上搭建船台，进行修建舰船。修建完成，再拉向水中。 船台修建军舰，吨位根本大不了。这就是船政造船面临的一个窘境。 楚辰的眼神穿过船台，南侧就是千余米的闽江江面。 江面靠岸之处，赫然停放着三艘巨大战舰。 都是新舰！ “大人，那是威远，超武和扬武舰，扬武是船政水师的旗舰，本来今日一早就要出海，载着学堂学生进行航行，听说您要来，所以让学生们等了等……” 严良勋的话还没说完，楚辰竟然已经快步向战舰走了过去。 自从三艘舰出现，楚辰的注意力就已经全部倾注在它们身上。 楚辰旁若无人的穿过船台区域，眼睛丝毫没有离开战舰。 三艘军舰，仿佛像三座小山坐落在眼前。 扬武舰，长63.3米，宽11.9米，吃水5米。 威远舰，船政第20号舰，长69.47米，宽9.95米，吃水3.81米。 超武舰，船政第21号舰，长72.37米，宽11.17米，型深5.93米，吃水3.3-4.67米。 熟悉的数据，在楚辰脑海中回荡。 “这就是，我们自己造的战舰啊。” 楚辰呢喃着…… 第115章 我们需要舰队 从左到右，依次是威远舰、超武舰、扬武舰。 扬武舰是船政的训练舰，也是船政水师的旗舰。 威远舰和超武舰，则是船政现在最新工艺的提现，也就是威远级铁胁木壳船！ 停靠在超武舰的西边的扬武舰，舰船甲板上，密密麻麻站了数十人。 有的身穿官服，明显是船上的官员。 有的身穿水手服，正是船上的水手和技工。 更显眼的，是二十余名穿普通长衫的少年，约摸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 众人聚集在扬武号后侧甲板上，一个个伸直了脖颈，想要看清楚新任船政大臣的模样。 “管带大人，那就是新任船政大臣的楚大人么，那么年轻……他怎么站在那里不动了？” 站在船尾的一名少年，眉清目秀，眼神中透露着机敏，向身边的扬武舰管带，吴世忠询问着。 吴世忠约摸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模样，身穿四品都司官服，负手站立在建尾。 虽然旁边学生那里挤得厉害，却没有太多人敢往吴世忠跟前凑。 “庭中，看这模样，他应该就是楚大人了，你没看见，严大人和总监督都跟在他后面。” “是啊管带大人，应该是，不过，他好年轻啊，好像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都已经是三品参将了，还兼任着知府和船政。我以为咱们船政的人升官很快了，没想到他更快……” 旁边的大副，也加入了讨论…… 吴世忠有些无语，这两个小子，在旁边说升官快。 自己都三十岁了，才是四品都司。 楚辰22岁就已经三品参将了，点谁呢？ “嗨，楚大人可不是那攀附权贵之辈，他是靠军功一点一点升上来的。协助左大帅收复新疆一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你说他值不值这个职位！” 啊？ 少年和大副一脸的震惊，双眼随即露出兴奋的光芒。 “管带大人，那咱们船政是不是有救了？他那么厉害，还是左大帅派来的，肯定没问题的……” “或许吧……船政的问题，不是那么简单的……” 吴世忠轻声说道。 他作为船政水师旗舰的管带，对于船政的问题深有感触。 这个年轻的战将，能解决船政的问题吗…… 楚辰并没有在岸边停留太久。 “走，上船！” 说罢，楚辰便迈开双腿，向最新的超武舰走去。 后侧的众人慌忙跟上，吕翰见楚辰要上舰，赶忙跑到舷梯处，准备搀扶楚辰。 可还没等他伸出手，楚辰已经冲他摆了摆手，而后利索的沿着舷梯登上了甲板。 方伯韬在登舰时，对旁边的吕翰说道:“放心吧，楚将军身手可是好的很呢……” 吕翰尴尬一笑，是啊，楚大人可是刚从西征战场回来的战将…… 太新了…… 这是楚辰登上超武舰之后的感受。 威远级炮舰，清廷第一款铁胁木壳船。 即用钢铁做船的胁骨和龙骨，木板做船壳和甲板。 战舰的发展，要经历木胁木壳船，铁胁木壳船，包裹铁甲的铁胁木铁壳船（铁甲舰），到铁胁铁壳船（铁甲舰）这几个阶段。 到现在为止威远级一共造了两艘，威远舰和超武舰。 威远舰是去年完工，并于9月试航成功。 超武号则是今年6月刚刚完工，马上准备海试。 西方1860年第二次鸦片战争期间，盛兴的还是这种铁胁木壳船，只不过后期被铁甲舰所取代。 也就是说，船政现在与西方造船的差距，大概在16年。 稽查委员严良勋望着楚辰，由于舷梯在战舰后侧，因此上船之后直接到达了舰艉。 此时的楚辰，正在盯着三支桅杆出神。 严良勋料想到楚辰并不太懂战舰。 其实他也不是很专业，对于一些简单的名词还能知道，但是太专业的东西也并不太懂。 没想到，楚辰的第一个问题就把他问倒了…… “战舰顺风时速度能达到几节？” 顺风航速？ 严良勋一脸懵圈，他只是稽查委员，并不是知道啊。 于是严良勋扭头看向叶文澜。 叶文澜可是总工程师啊！ 叶文澜看严良勋转过头来，心中顿时猜测到了他的目的。 这是让自己顶上啊！ 于是叶文澜顺势向前一步，自信的回答道:“回禀大人，超武号装备了两台康邦卧式蒸汽机，输出750马力，预计纯蒸汽航速11.5节。但是还装备了三副风帆索具，从威远的经验来看，因此顺风时大概应该能达到16节。具体数字还需要超武海试后才能知道……” “嗯……”楚辰听到16节这个数字，还是挺满意的。 16节也就是16海里每小时，在现在这个时代，航速算是合格。 “武备情况呢？”楚辰边向船艉甲板走，边向叶文澜问道。 “回禀大人，战舰共装备1门190毫米前膛主炮，就在船艏甲板上。另外装备6门150毫米后膛副炮，舷侧两边各装备2门，通过侧舷炮门射击，船艏有一门，在主炮下方的炮房内，舰艉甲板有一门。” 说到这里，众人正好来到了船艉甲板，叶文澜往前快走两步，手掌摸着船艉的这门副炮，向楚辰介绍着。 楚辰也走了过去，眼睛看着这门火炮。 炮管相当粗大！ “这种炮，咱们船政局能造么？” 楚辰用手掌摩擦着钢炮，感受着这件杀器的冰冷。 “额……大人，咱们船政不生产火炮……” “不过咱们能生产蒸汽机，这艘船的两个卧式蒸汽机，就是咱们学堂毕业学生仿造出来的。” 叶文澜说完，脸上不由露出骄傲的神采。 前两年生产威远舰时，蒸汽机还是从英国进口，可现在，已经能实现自产了。 “铁胁呢？能自造么？装甲呢？能不能实现装甲带覆盖炮房和水线？？” 叶文澜骄傲的神情还没有保持几秒钟，就被楚辰的问题，击垮了自信…… 铁胁和龙骨是从国外购买的…… 装甲根本实现不了，钢材还炼不出来…… “楚大人……这……不是我们技术不行，实在是……我们只有铁厂，造钢都费劲啊……” 看着垂头丧气的叶文澜，楚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吕翰，你作为威远舰舰长，如果现在随意一个列强，用他们在远东的舰队，前来侵犯闽江，来侵犯船政，你有信心将他们击退么？” 吕翰听到楚辰的询问，瞬间抬起头颅。 听到战斗，他比谁都兴奋。 可是…… 凭借这两艘威远级，不行啊…… “大人……”吕翰艰难的张开嘴，可“没问题”三个字，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楚辰摆了摆手，望着吕翰的样子，不愿意为难他。 看着吕翰，此时的他只有25岁，年轻的面庞因为长期舰船生活而变得黝黑。 楚辰仿佛看到6年之后的闽江江面。 法国远东舰队悍然发动马尾海战！ “大家已经很努力了，从无到有，你们建成了亚洲少有的造船厂，掌握了精湛的技艺，培养了大批的人才……” 众人抬头望着楚辰，楚辰的话，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这么多年的不易，这么多年的进步，都需要肯定…… “可是，还不够啊……欧洲列强，已经进入铁甲舰时代了，战舰马力越来越足，装甲越来越厚，火炮口径越来越大！ 英国的不挠号，德国的萨克森，吨位动辄八九千吨，多则上万……” “我们的军舰，吨位不够！ 我们的火炮，不能自造！ 我们的钢甲，不能自产！” “兄弟们，只有奋起直追，才有机会弯道超车！” “我们……需要一支舰队！也需要庞大的造船能力！” 第116章 近海舰队 舰队？ 楚辰的话一开口，旁边的众人脸上露出一副惊讶之色。 “可是大人，船政最主要的工作是造船啊，朝廷设置了北洋和南洋水师，我们……” 叶文澜作为总工程师，研究技术更多，但对于整个国家的海军建设，并没有太深入的考虑。 而且，清廷设置了北洋和南洋水师，并没有专门设置福建水师。 “不不不……” 楚辰望着众人的目光，摇了摇头。 福建水师按照自己的记忆，要在明年开始设立。 但是，从现在开始，必须要改变船政的定位！ “虽说朝廷只设立了北洋和南洋水师，但是北洋初建，现在还只停留在计划，也只在三年前向英国购买了4艘伦道尔蚊子船。” “南洋水师也都是些小吨位炮艇，重点是在长江水道进行内河防御，根本称不上舰队！” “我要的，是一艘新的舰队，能够进行近海防御，拱卫我近海海疆的舰队！” 严良勋和叶文澜，望向楚辰的目光，与今天楚辰刚到船政之时完全不一样了。 这位新任船政大臣，并不是不懂造船啊。 从上船之后的问题，到现在对于南北洋的了解和定位看来，他不仅懂，而且是非常懂！ 在后侧一直默不作声的日意格，在听到楚辰的话之后，眼神中迸发出一抹精光。 他在船政担任监督一职，已经12年了。 楚辰是第一个提出拥有舰队的船政大臣！ 其他人都是在努力造舰，可是楚辰这才刚来，就提出了“近海防御”，要掌握舰队！ 日意格有种预感，这位陆军将军出身的船政大臣，绝对是一个进攻型的人物！ “大人，不知您说的舰队是什么样的舰队？” “我们现在船政水师主要以扬武号为旗舰，用于船政学生的出海学习。” 威远舰和超武舰如果不被其他督抚要走，也可以做主力舰。三艘千余吨的炮艇，再加上福星等小型炮艇，可以成为一支小型舰队了。” “就怕，威远和超武会被要走啊，扬武号旗舰还是上任船政大臣拼了命才留下的……” 听到“舰队”一词之后，吕翰心中非常激动，于是激动的向楚辰介绍着现在船政的舰船。 作为船政首批毕业生，也是首批担任舰长的人物，他多么希望船政有自己的舰队啊！ 可惜，造出来的船都被各省督抚要走了，并没有留在船政。 楚辰望向吕翰，看出了他脸上的激动，也看出了他眼底的失落。 “呵呵，要走？”楚辰望着新建好的超武，冷笑道：“门都没有！” 清廷现在采取的是船政造船，造出船来免费调拨给沿海的督抚，以供使用。 原则上军舰的所有权还在船政手上，各省督抚只有使用权，一旦有事，船政可以将军舰调回。 但是这样的坏处，就是影响力船政的效益，也就是根本没有收益，所以只能靠朝廷的拨款才能够生存下去。 “楚大人，这船，咱们很难留住啊……” 吕翰知道现在的体制，只要朝廷下旨拨付，船政根本留不下自己的船。 失落的吕翰却没想到，自己的话音刚落，便传来楚辰的笑声。 自己的话好笑？ “哈哈哈，你们放心，我来了，那这种情况，就不会存在了。想必你们也听说了，我与朝廷立下了军令状，不再需要朝廷拨付银两。从今天开始，哪个省想要船，就必须得给钱！” 什么？ 楚辰要向各省督抚要钱？ 要真成功了，那船政就有造船资金了！ 可是，他能行吗？ “吕翰，你不是问我想要什么舰队么？既然船政的高层现在基本都在，那我就说一下想法。” “五年之内，船政要掌握一支近海舰队。军舰方面，要成立至少六艘铁甲舰的近海舰队，再配上现在船政所拥有的，鱼雷艇，通报舰等各型支援类舰之。” 六艘铁甲舰？ 楚大人疯了么…… “两艘主力舰，必须要是战列舰或者大型巡洋舰，排水量要在六千吨以上；四艘巡洋舰，排水量要在三千吨以上。再加上威远级炮舰和其他小型船只，才能达到要求。” 楚辰说出六艘铁甲舰时，众人已经是异常惊讶。 可是后续六艘舰船的排水量要求一出口，叶文澜等人只剩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楚辰可真敢说啊。 威远级炮舰建造价格大概在20万两白银。 三千吨级的铁甲舰估计要在80万两。 六千吨以上的主力铁甲舰，估计要在150万两左右。 整支舰队算下来，总价要在740万两！平均到每年就是150万两。 这还只是造舰的费用，再加上人工，机器设备采购，那平均每年就要投入200万两左右，才能达到基本要求。 楚辰看着众人的神情，意料之中啊。 毕竟庞大的船政，每年都面临资金短缺的问题。 “怎么不说话了，感觉我在说大话？” 楚辰饶有兴致的声音，让众人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日意格本来站在旁边冷眼旁观，开始时还以为楚辰挺懂战舰，可是铁甲舰队的理论一出，他就默默地摇了摇头。 唉……又来了一个不务实的官员，洋员的薪资还欠了一个月呢，谈什么舰队！ 于是日意格开口了：“楚大人，舰队的设想我很赞同，可是楚大人还是先看看眼前吧。洋员已经一个月没有付薪了，你看什么时候先把这个问题解决了。我手下的洋员们，现在很焦虑，已经有很多有离开的想法了。” 日意格的话音一出，现场氛围顿时变得有些诡异，陷入了一阵沉默。 严良勋作为在场最高官职的人，左右看了看，其他人都不开口，只能自己来说这话了。 “大人，您的设想是好的，只是没有朝廷拨款，这银子……” 严良勋试探性的话语，还没有说完。 就见面前的楚辰右手伸入了怀里。 楚大人这是…… 怎么刚说银子就往怀里掏？ “嗨，不就是银子么……” 只见楚辰一边摇头，口中一边呢喃着，从怀中掏出一沓纸一样的东西。 那是……银票？！ 右手拇指在嘴上抹了一下，然后拇指食指配合，将银票撵开，从中抽出一些，递到了严良勋面前。 可见到楚辰从怀中掏出的银票，日意格也直接石化了。 “一百万两？！”严良勋惊讶的声音传来。 “什么？” 日意格、叶文澜和吕翰，赶忙伸过头去，望向严良勋手中的银票。 全都是陕西恒丰益钱庄的银票，加起来白银一百万两…… 一百万两，就这么随意的掏出来了？ 就这，还只是一部分，银票，楚辰手中还有一沓…… “呵呵”楚辰见众人这副表情，微笑说道：“都是合法的银子，放心用就是了。” “现阶段银子的问题解决了，各位还有什么问题？” 第117章 启航! 银子，就是底气！ 楚辰望着船艉甲板上的众人，一百万两银子资金的注入，船政就会爆发出惊人活力！ 之前在泾阳的第一轮融资，可以说为楚辰带来了莫大的底气。 进疆之前金花茯茶赚的二百八十万两，楚辰拿走了一百万两，除了购买战马以及从新疆到福州的一应开销，还剩了六十五万。 没拿走的一百八十万除了五十万是缫丝厂的启动资金，还剩一百三十万。 泾阳第一轮融资，金花茯茶融资五百万，自己占百分之五十，就是二宝五十万两。 缫丝厂估值五百万，自己的百分之五十股份，百分之五给了员工持股，百分之十给了陕西巡抚衙门，剩下百分之三十五作价一百七十万两，由其他陕西商人入股。 零零总总算下来，手里可支配的资金，足足有六百一十五万两。 这些从泾阳带来的资金，就是一个火种，将推进福州和宝岛洋务事业快速启动。 “行了，你们的问题解决了，我来问几个问题……” 楚辰的问话，浇灭了众人拿到银子的喜悦。 “大型铁甲舰，主要的就是动力系统、防护装甲和火炮火力。” “先从动力上，我们可以仿造英国康邦卧式蒸汽机，但是马力太小，据我了解，法国的热努伊级巡洋舰，虽然只有2200吨，但是马力可以达到2400马力，而威远和超武只有750马力，是也不是？” 楚辰说到这里，眼神落在了日意格身上。 日意格挺直了身子，可是脸上却有一番尴尬的神色。热努伊级二等巡洋舰是自己建造和设计威远级的蓝本！ 可是因为资金紧张和吨位的问题，只能达到750马力。 没想到楚辰这么专业！ 日意格只能实话实说：“楚大人，是的，可是……” 日意格的话还没说完楚辰就摆了摆手，示意他停下。 日意格脸上出现不忿的神色，怎么连话都不让自己说完。 看在银票的面子上，忍了…… “原因我知道，不必说了。” “下面再说第二个，装甲防护。我们现在能造的，是铁胁木壳船，属于无防护战舰。” “可是，现在铁甲舰已经相当普及。就连弹丸小国，日本，从英国购买的扶桑、金刚和比叡三舰都有装甲，欧洲更是已经开始采用钢面复合装甲。” “第三个方面，火炮。这个直接就没有生产能力，只能靠进口。” “各位大人，这可都是问题啊，你们说没问题？？？” 楚辰连珠炮一样的话语，将现场的众人惊呆。 在场的船政人是造船方面的行家，可是楚辰却更多的是站在国际视野。 对比欧美！对比日本！ 众人，哑口无言…… “日意格，你是船政正监督。待遇不低吧？据我所知，每个月月薪就有一千两，办公费还有一千两。” 就在众人心里七上八下之际，楚辰却向日意格开炮了。 日意格悚然一惊，这船政大臣，今天才刚来，对于这船政内部之事，怎的也这么了解？ “是的楚大人，船政给我们洋人的待遇，相当优厚。” 楚辰心想，肯定优厚啊！ 按照后世计算，一两银子大概相当于后世200块钱。 日意格一个月收入两千两，相当于四十万！ 普通的洋人工匠和教师，加上补助之类的，也可以拿到两三百两银子，相当于后世的月薪四五万。 这还不算住房有洋楼，吃饭有补助，看病不花钱，报销自己和家人往返欧洲船票，工期满后还会有六个月工资奖励…… 为什么船政没有过洋人的待遇纠纷，因为待遇太过优厚！ 同等级别的华夏人，即使是船政毕业的优秀人员，待遇也只有不到洋人的三分之一。 “日意格阁下，我知道你和贵国皇帝曾经也有过接触。” “既然待遇优厚，你作为总监督，负责装备采买等事务，要担起责任来。对于我说的动力、装甲和火炮，无论是欧洲最先进的技术和装备，要想尽办法，进行引进和采购，实在弄不来的，给我说，我来想办法。” “不要拿一些二流技术来糊弄我。” “至于洋员管理，不是有很多人要走么，对于我说的铁甲舰要求，合格能干的工匠留下，技术不够工作不力的坚决淘汰！解约费我来出！” “我知道你对于华夏有感情，也是从心底里想让我们在海军方面有进步，所以，辛苦你了……” 日意格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感受了。 曾经他也是担任过浙江税务司、常捷军副统领，到了船政主监督之后，沈葆桢为了保证自己的权威，压制当时贪婪的副监督德克碑，奏请给自己了提督的级别。 可是就在现在，在楚辰连绵不断的输出之下，自己竟然有些站不住了。 “楚大人，请你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去联系……” 开始时的傲慢，完全消失了。 日意格感觉自己面对的，像一个大军的统帅，给自己无尽的压力。 日意格是这种感受，旁边的船政华夏官员更是。 严良勋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了很多，竟然不敢抬起头来。 刚才楚大人对日意格说的话，起起伏伏，既有威慑，又有拉拢。 这些洋人，何曾有过这么听话的时候？ 就在严良勋还在思考的时候，没想到楚辰下一个开炮的对象，竟然是他…… “严良勋，你作为稽查委员，叶文澜，你作为总工程师，也不要感觉自己没事干。” “稽查委员，就要搞好巡视和检查，对于船政衙门内的闲人，一律裁撤，不允许有任何吃空饷的人员。” “叶文澜，你作为总工程师，交给你一项任务。现在船政仅有一条船槽，可以用于一千吨以下船只修建和建造，船台建造又不方便大型船只建造。” “现在资金限制，那就只建造一处干船坞！” 干船坞？ 叶文澜扭头望了望不远处的一处船坞，那里正是英国天裕船坞，属于英商。 “大人，东侧的英商天裕船坞，可以容纳一千吨以下的舰船维修，如果收购过来，只需要扩建就可以了……” 哦？ 楚辰望向远处的天裕船坞，只见其中正在有一艘洋人的蒸汽商船在维修，天裕船坞几乎就修在船政的地界之内，却是属于英商！ “好，可以去找英商洽谈，只要价格合适，可以收购。如果他们不同意，我们就自己修建。具体的，要给我一个方案。” “遵命……” 短短的一会儿对话，让船政的几位高层人物，总监督日意格，稽查委员严良勋，总工程师叶文澜，感觉相当漫长。 后背的衣衫已经湿透了，海风一吹，感觉后背一阵发冷。 “吕翰……” 这位威远舰管带，感觉身体一僵，慌忙转头看向楚辰。 “还愣着干什么，去告诉扬武号，时间不早了，学生不是还要出海么，搁那里看什么热闹，赶紧起航！” 还以为楚辰要向自己开炮，却没想到是这么个事儿。 “是！” 吕翰感觉一阵轻松，这位三品游击管带，一路小跑着下了船。 冲着旁边的扬武舰，望着船艉甲板上的管带吴世忠，吕翰高声大喊。 “启航了……” 第118章 关键证据 扬武号，载着年轻的船政学生，缓缓驶离了船政码头。 “楚大人，这军舰也看完了，时间不早了，不如咱们回衙门去？那边已经准备好了饭菜……” 严良勋的话，传到了正在目送扬武号的楚辰的耳中。 “好，那就下船……” 一行人很快到了船政衙门，刚要进入，就见远方一匹快马向这里疾驰。 “大人，翁同知让我向您禀报，何慎之从香港回来了！” 下马之后的传令亲兵，还没有恢复好急促的呼吸，就赶忙向楚辰报告了这个消息。 作为楚辰的亲兵，他可知道近日来楚辰一直在期盼的东西。 哦？ 楚辰听到亲兵的报告，顾不得填饱肚子，而是转身就接过亲兵手中的马缰。 利落的翻身上马，楚辰回头向严良勋等人说道：“我先回府衙，最近可能要忙教案的事儿，你们按照我说的事项，抓紧推进，一定不要延误！” 说完之后，手中马鞭落下，胯下的战马一声嘶鸣，向府衙方向狂奔而去。 见楚辰离开，马大彪带着亲兵也赶忙骑马追上。 “这楚大人，风风火火，太有激情了啊。” 吕翰看着远去的楚辰的背影，向旁边的严良勋等人感慨着。 “严大人，听说楚大人砸了教会的洋房，抓了教会的人，还要和教会打官司，他不会有事吧？” “神仙打架，不是我们能关心的了……” “而且楚大人如此自信，想来应该没什么问题！” 严良勋收回望着楚辰的目光，然后对身边的三人说道：“楚大人如此醉心工作，我们也不能被落下了，既然银子的问题解决了，就各自开始忙活吧，等楚大人回来，要让他看到不一样的船政！” “提调吴大人那边……” 听到叶文澜试探性的询问，严良勋脸上露出一丝不屑。 “呵呵，你以为楚大人感觉不到异常？在超武舰上，那么多重要的事务，可曾提过吴提调一句？他可是除了楚大人之外，船政二号人物，没提他，楚大人的意思还不明显吗？” 叶文澜和吕翰互相对视一眼，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特别是吕翰，似乎自嘲似的笑了笑。 自己开始时还一心想要提醒楚辰，原来他早就看出来异常了！ 从船政衙门到知府衙门，楚辰策马疾驰…… “楚大人！” 楚辰才刚走进二堂大厅，只见大厅之内人员已经到了差不多。 官方这边有同知翁学本，知府刘恩第。 民间则是道山观绅董周长庚。 律师这边，是何慎之和一个洋人。 咦？ 洋人？ 楚辰心想这何慎之办事挺靠谱啊，真把洋人律师请来了。 风尘仆仆的何慎之，一脸的疲倦，但是眼神中神采依旧。 “楚大人，给您介绍一下，这是香港着名律师，希剌……” “希剌律师，这是福州知府兼船政大臣，楚辰楚大人……” 希剌见何慎之在介绍着自己，站起身来，伸出右手，用一股洋味儿的汉语说道:“泥嚎，楚大人。” 楚辰握着希剌的大手，楚辰心想这是什么名字？ 希剌？ 稀拉？ 听这名字，好像不是太行的样子啊…… 如果希剌知道楚辰心中所想，估计会当场发飙。 他可是香港有名的英国大律师。 “你好啊，希剌律师，请坐。” “慎之，怎么样？” 楚辰一直在焦急结果，虽然知道应该问题不大，但是还想得到确定的消息。 “楚大人，我和希剌律师、伍廷芳律师进行了沟通，问题不大。打算重点从三个方面突破。 一是教会改变了建筑外形，当时只是租借房屋，租借合同上也写着不能改变房子外形，这一点教会明显违约了。 二是侵占土地，即租借时的区域，不包含现在新建洋楼的位置，教会属于侵占土地。 三是拒不搬迁，按照英国法律规定，租借房屋提前三个月通知，屋主就可以收回。5月时道山观绅董已经通过招商局，通知教会拒收租金，收回房租，可是到了8月教会也没有理会，甚至还继续建房。 从三个事儿上来说，改变建筑外形和拒不搬迁应该问题不大。 可偏偏这最严重的侵占土地，缺少强有力的证据。 十年前订立租约之时，并没有非常明确的划分地界，需要有证据来证明才能成立！” 在何慎之详细的解释下，楚辰等人也很快明白了整个诉讼的重点环节。 想要证明教会侵占土地，就必须有明确的证据表明，教会的洋楼超出了曾经划定的租借范围。 这…… 教会是和道山观绅董周长庚签订的租借合同，那周长庚不知道？ 楚辰的目光落在了绅董周长庚身上，屋内的其他人，看见楚辰的动作之后，细一琢磨，也瞬间明白了楚辰玩什么意味，随即一起看向周长庚。 周长庚感受到了众人的目光，眼神里有询问，也有期望。 如果周长庚有确切证据，那这案子就成了！ “额……楚大人……那契约确实是我与胡约翰所签订，但是这里面还有个情况……” 周长庚一脸的尴尬，将怀中的一份非常老旧的纸片递到了楚辰手中。 原来，道山观的租借合同，不只有一份！ 1867年，也就是11年前，胡约翰与当时的道山观住持陈圆成，曾经签订过契约，但是并没有经过绅董周长庚和官府的承认。 陈圆成是道观里的住持，道教庙观内维持道法和总持事务的道士，就被称为住持。 后来周长庚发现之后，便向衙门告发，住持陈圆成属于私自盗卖土地，私定契约。 官府追查，住持陈圆成畏罪潜逃。 后来周长庚与胡约翰重新签订合同，基本与当时1855年的内容相同。 但是合同中对于租借范围的描述，很模糊。 契约上只写着:租借道山观右侧排屋。 楚辰将契约递给何慎之，然后用手指捏了捏两眼之间的鼻梁…… 右侧排屋…… 右侧排屋早就被教会推倒，重建成了洋楼。 如何划定右侧排屋的界限？ 难办啊。 屋内众人，陷入了沉默…… “楚大人，这……可能还有办法……” 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周长庚怯怯的声音传来。 “嗯？”楚辰听到这话，望向周长庚，急忙说道:“快说……” “楚大人，当时我听别人说，住持陈圆成当时曾经向道观旁边的村民，炫耀过一张照片。那是陈圆成和胡约翰，站在排屋旁的照片……” 周长庚的话刚刚说完，楚辰便噌的站起身来。 这么说来…… 只要找到陈圆成，获得那张照片，不就能从照片中的相对位置，看出租约中东侧排屋的范围？ 峰回路转啊！ 第119章 全省搜捕 “也就是说，只要抓住陈圆成，就很有可能找到那张照片？希剌律师，如果有照片佐证的话，是否就可以明确当时租借土地的勘定界线？” 楚辰听到周长庚的话，感觉就像在迷雾中出现了一抹亮光，必须要牢牢盯住！ 希剌听到楚辰的询问，思考了片刻，一脸的自信:“知府阁下，只要能够找到照片，确定照片上有参照物，能够证明被捣毁的洋楼超出了当时的边界，我有很大的把握，可以让法庭认定教会侵占土地！” 希剌的话音刚落，众人脸上顿时出现了兴奋的笑容。 啪！ 楚辰将大手往桌子上一拍，对翁学本说道：“翁大人，既然如此，我看我们下一步，就是抓紧将陈圆之捉拿归案……” 翁学本听到楚辰的安排，脸上露出一抹为难之色，试探的对楚辰说道：“楚大人，那陈圆成逃跑之时，距离现在已经有了十一年了啊！就怕……想抓到他很难……” 嘶…… 这倒是个问题啊。 楚辰对于翁学本的话有些认同，可是不抓到这个陈圆成，庭审之时就不能形成绝对优势啊！ 侵地一事若是不能坐实，只能控告教会改变房屋形状、拒不搬迁两点，根本达不到楚辰想要的结果。 这陈圆成，就算能跑出福州地界，还能跑出整个福建？ “周长庚，既然你曾经与陈圆之有过交集，当时你告官之后，府衙可曾大规模搜捕过陈圆成？” 周长庚被楚辰问的一愣。 仔细回忆，当时好像…… “楚大人，当时府衙派人去道山观寻找，发现陈圆成已经畏罪潜逃。因为我后来和胡约翰又重新订立了合约，而且这也不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因此并没有进行大规模追捕。” 哦？ 没有大规模追捕？ 而且陈圆成并不算罪大恶极，那陈圆成极有可能没有跑远！ 想到这里，楚辰脸上微微露出一抹喜色，继续问道：“那陈圆成在当地，可有什么亲人？” “回禀大人，这我倒是很清楚。陈圆成的老家，就在道山观西北约五里处的陈家岭。当时他有一个老母亲在家，只是十一年过去了，现在不知她还在不在世……” 周长庚的回答，让众人又感觉到一丝希望。 “好！” “大彪！” 听到楚辰的召唤，马大彪大声回答:“到！” “你速速带亲兵营官兵，跟着周长庚前去陈圆成的老家陈家岭，去查看陈圆成老家情况，心要细一些……” “翁同知！” “楚大人，下官在！” “我断定，陈圆成应该没有跑远，你安排府衙画师，抓紧绘制陈圆成画影图形，让各县张贴抓捕，并向福建其余各府请求协查！” “遵命！” 翁学本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楚辰凌厉的气势，此时的楚辰，仿佛像是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一般…… 楚辰安排完毕，感觉还是力度不够，福州还好说，其他各府不一定会尽心尽力啊…… “还有，海捕文书上给我注明，无论官府还是个人，只要抓到陈圆成，赏银一千两！提供重要线索帮助抓到陈圆成的，赏银五百两！而且放出风去，只要陈圆成自己归案，可以赦他无罪！” “无论他跑到哪里，只要在福建境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乌石山道山观旁，耸立着的两座高高的洋楼，在乌石山原有的和谐氛围中，显得十分突兀。 只见一名洋人，急匆匆的走进了教会洋楼，面容上并不轻松，仿佛发生了大事一般。 屋内的教士胡约翰，正在整理着教会的资料，眼见英国驻福州领事星察理，一脸焦急的走进了房间。 胡约翰站起身来，轻声询问:“领事阁下，今天怎么这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星察理望着胡约翰，一阵的头疼，眼神中充满了不耐烦。 “约翰，我给你说过不止一次，捣毁洋楼的事儿，最好是协商解决，你怎么又捅到傅斯磊那里去了？” 傅斯磊正是英国驻帝都的代理公使，正牌公使威妥玛现在正在休假，已经回国了。 胡约翰作为教会人员，并不畏惧星察理的领事身份。 自己身后可是英国的圣公会！ 圣公会作为英国的国家教会，在英国的地位很高。 这也是胡约翰胆敢一次次忤逆英国外交人员的底气所在。 即使英国奉行光荣孤立政策，不愿意在清国与清国朝廷发生比较大的冲突，因此想要通过外交协商解决。 可是胡约翰向圣公会报告之后，总会指示他，坚决不接受妥协！ 胡约翰看着一脸气愤的领事，也是丝毫不让:“领事阁下，不好意思，我都是在圣公会总部的指示在办事，外交部不应该为我大英帝国的利益服务么，怎么感觉你现在站在了清国一边？” 胡约翰的话，让星察理本就烦躁的脸色，进一步加剧。 “胡约翰教士！你知道现在福州是什么局面吗？你再这么闹下去，那知府楚辰已经扬言要将你们教会告上法庭！” 星察理内心非常希望胡约翰能够退让。 这样的话，既可以平息因教会引起的两国外交冲突，也可以让自己，更好的与楚辰洽谈合作。 毕竟楚辰抛出的数百万两白银的合作，星察理非常动心！ “哈哈哈……” 胡约翰听到这话，满脸轻蔑的发笑。 “领事阁下，我想你是昏了头！清国人懂得运用法律来维护自己的权益？这太荒谬了，他们是愚蠢的，落后的，对于法律根本不懂！” “而且，即使开庭，我想驻华最高法庭，也会站在英国，站在安立甘教会这边的！” 星察理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胡约翰。 站在你这边？ 那也得你有理才行啊！ 洋楼侵占土地那么明显，即使上了法庭也没有道理可言，在华的外国势力，又不只是英国一家。 如果驻华法庭敢罔顾事实，违背法律，非要偏袒教会，那将成为一场灾难！ 也会让英国的法律精神，成为全世界的笑柄！ “我好言相劝你不听，既然你执迷不悟，那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现在楚辰正在全省搜捕曾与你签订租约的住持陈圆成，很有可能就是针对教会侵地一事来的！” 陈圆成…… 那个冒牌的住持？ 胡约翰实在想不明白，楚辰为什么大费周章的搜捕陈圆成，哪怕真找到了他，让他出庭当证人，那也不好使啊。 英国法庭不会认清国证人的证言的！ “这就不劳领事阁下操心了，侵地一事从未发生，即使有小部分超出界限，也是无心之举。而且，距离签订合约，十多年过去了，楚辰不可能找到证明教会侵地的证据……” “我会继续和傅斯磊公使以及国内教会总部联络，那楚辰敢捣毁我的洋楼，他必须要付出代价！” 第120章 钦差大臣 就在楚辰等人忙得不可开交，为抓捕陈圆成绞尽脑汁之时。 紫禁城养心殿西暖阁内，一场决定教案走向的讨论，正在进行…… “太后，这洋人有些欺人太甚了！我已经驳斥了他们的要求，不过后续具体还如何处置，还需要您拿个主意……” 慈禧坐在独属于她的巨大座椅上，望着眼前站着的清瘦男子。 严格来说，这是她的弟弟。 刚才向她报告之人，正是恭亲王奕欣，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的掌舵人。 李鸿章，左宗棠等人，只能说是洋务运动的桨手，也就是划桨之人。 恭亲王奕欣，才是晚清洋务运动的舵手，掌舵之人！ 空有帝王之才，却无帝王之命。 这句话，是对恭亲王奕欣一生的最好总结。 为什么说恭亲王奕欣是慈禧的弟弟？ 道光帝的儿子中，咸丰是老四奕宁，老六恭亲王奕欣，老七醇亲王奕寰。 奕欣从小聪明，才华比咸丰帝要强。 但是，他是庶出子，而不是嫡长子，嫡长子是老四奕宁，也就是咸丰帝。 1849年，他们的老爹，道光帝病逝。 咸丰奕宁和老爹道光帝一样，是保守派，所以道光帝死后将皇位传给了老四咸丰，而没有给激进派老六奕欣。 咸丰继承皇位之后，封奕欣为恭亲王。 “兄友弟恭”，咸丰特意给奕欣取了“恭”字，未尝没有想让奕欣没有野心的意思。 慈禧，正是老四咸丰的老婆。 所以从关系上论，老六奕欣要喊慈禧一声嫂嫂。 但是老四咸丰并没有活太久。 1860年，第二次鸦片战争，英法联军攻进帝都。 老四咸丰和慈禧，逃往热河。将老六奕欣留在帝都，与洋人交涉。 与洋人的接触中所受的屈辱，也更加坚定了奕欣搞洋务的决心。 1861年，第二次鸦片战争的第二年，咸丰帝在热河病逝。 他的儿子同治帝继位，慈禧是同治的母亲，奕欣是同治的叔叔。 同治太小，所以老四咸丰死后指定了八名顾命大臣。 可是慈禧联合小叔子老六奕欣，发动辛酉政变，除去八位顾命大臣。 慈禧掌权，恭亲王被封为议政王，并主管内政外交，一时权倾朝野。 奕欣也不负所望，大胆锐意改革，成就“同治中兴”。 可是恭亲王奕欣的声望太高，引起慈禧的忌惮。 1865年，奕欣被朝中大臣弹劾。 慈禧顺势剥夺了奕欣所有职务。 不久，又恢复了奕欣的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等职，但是并没有恢复议政王。 此时的光绪帝，按理说应该是老四咸丰的孙子，同治帝的儿子。 可是同治死后，并没有合适子嗣。 于是慈禧选了自己的侄子，光绪。 光绪是老七醇亲王奕寰的儿子。 简而言之，从奕欣的角度讲。 道光帝是他父亲。 咸丰帝是他四哥。 同治帝是他四哥的儿子。 光绪帝是他七弟的儿子。 “老六，你说的这事儿，我也知道。楚辰前两天就从福州送来了奏折，那洋人侵占土地，建造洋楼，现在还倒打一耙，果真是可恨得很！” 慈禧满脸的怒气，她对洋人的仇恨相当之深，十八年前英法联军攻占帝都，他和咸丰逃往热河的记忆，现在还历历在目。 “他们提了什么条件？” 慈禧虽然仇视洋人，但是几次战争让她又没有和洋人对抗的信心，相当无奈。 奕欣听到慈禧的询问，赶忙回复:“傅斯磊共提了三条条件。 第一条，是严惩当事人，也就是下令捣毁房屋，并且抓捕洋人的楚辰。 第二条，赔付损失五十万两白银，用于洋楼修建之事宜。 第三条，朝廷要下达禁令，严禁再出现类似的打砸教会财产的事件……” “五十万两？洋人疯了吧！一个破房子，值五十万两？简直是荒谬！” 奕欣的话还没说完，慈禧尖惊讶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现在这个时候，谁跟她提银子，她跟谁急！ “李鸿章，你怎么看？” 来了！ 低头站在一旁的李鸿章，听到慈禧的询问，心中一跳。 上次关于船政一事，自己差点没猜到慈禧的心思。 这一次，又是这个楚辰！ 这可给他出了个难题啊…… 不过，此事和自己没太多关系，只要不让自己去处理，怎么都行…… “老佛爷，我看，此事不可退让！洋人所作所为，根本不把我们大清放在眼里，切不可答应他们的条件啊！” 李鸿章的话，很对慈禧的胃口。 “那如果派你去处理此事，你看如何？” 果然来了！ 李鸿章的嘴角竟有些轻微抽搐，明显的不愿意。 开玩笑，楚辰惹出来的祸，让自己去解决？ 门都没有啊…… “老佛爷，北洋水师筹建，现在到了关键时刻，微臣怕是走不开身……不过，微臣以为，可以派丁日昌担任钦差大臣，汇同闽浙总督何璟，一同处理此事。毕竟他在福州任职多年，与英国人也接触颇多。” “嗯。”慈禧也感觉这件事让李鸿章出面不是太好，毕竟远在福建。 “这样也好，不过这事儿该怎么处理，也得出个章程啊。” 此时站在一旁的军机大臣文祥，向前一步，向慈禧行礼之后开口:“老佛爷，既然那楚辰奏折上说，他有把握在法庭上打败英国人，我看不妨让他试上一试？” 文祥话音刚落，恭亲王奕欣也开了口:“太后，我也认同文祥的建议。如果楚辰真能在法庭上取得胜利，这也是一次很好的示范啊，以后但凡出现类似情况，都可以采取这样的方法，而不是被英国公使在外交上压制，动辄还要用武力威胁！” 慈禧看向奕欣和文祥的眼神中，闪烁着一丝亮光。 是啊，楚辰这小子，虽然能惹祸，但鬼点子也多。 如果能在法庭上战胜洋人，那岂不是为多年来的屈辱出上一口恶气？ “可是，这事儿英国人能愿意吗？” 慈禧还是拿不准。 “老佛爷，英国代理公使也说，侵占土地一事，需要法庭来审理才能判定。但是他一直抓住捣毁洋楼一事不放，这……” 奕欣将傅斯磊的诉求，向慈禧又说了一遍。 慈禧的眉头皱了起来，除了侵地一事，还有捣毁洋楼啊。 “咳咳，老佛爷……” 李鸿章的话音响起。 “微臣以为，不如分两部分。捣毁洋楼一事是我们无理但洋人有理，侵占土地一事是洋人无理我们有理。” “不如分成毁楼和侵地两个方面，派出钦差大臣去审理毁楼案，让英国人也去看着审理，免得他们说三道四。” “毁楼一事结束，再进行侵地一案的诉讼。毁楼既是楚辰所为，可以给他适当的惩罚。如果后面法庭之战他赢了，说明他做的没错，大不了把处罚再撤销就是了……” 文祥望向李鸿章。 心想这李鸿章，这次怎么同意楚辰的做法了？ 不对！ 李鸿章嘴角上有一些不屑，他并不信楚辰能赢！ 毁楼案如果给了楚辰惩罚，如果法庭上再输了，在列强面前丢了大清的颜面，那楚辰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啊！ 第121章 陈圆成归案 福州府屏南县，县衙东北约十余里处，有一座大概100多米高的小山，名曰罗经山。 虽然山坡较小，不如其他地方的名山大川一般，规模宏大。 但是罗经山每日也是人来人往。原因在于，罗经山上有一道观，取名罗经观。 罗经观最后侧有一处小院，一名年龄将近五十岁的消瘦男子，正在专心修剪着树枝。 满园的树枝，显得异常整齐和美观，明显是有专门人员照料。 啪！ 坏了。 道士从出神的状态恢复过来，望着眼前剪错的树枝，叹了口气…… 吱…… 小院院门被猛的推开。 “师傅，师傅……” 一名年轻清秀的道士，快速跑进了小院，脸上一副慌张的神色，进园之后眼神一直在左右寻找。 待看到院中修剪树枝的道士之后，赶紧跑了过去。 “怎么了堂正，都当知堂的人了，怎么还慌里慌张的……” 中年道士眼神中有些溺爱，对于自己这个徒弟，自己可是倾注了相当大的感情。 罗堂正望着眼前的师傅。 这十年来，师傅对自己可谓是尽心尽力，将毕生所学全部传授给了自己。 望着师傅双鬓过半的白发，罗堂正有些心疼，也有些心慌…… 那画影图形上的人，就是自己的师傅啊！ 陈圆逸，陈圆成…… 原来师傅名字中的“逸”字，不是飘逸的逸，而是逃逸的逸！ “怎么了，怎么干看着我不说话？” 陈圆成像往常一样，望着自己的这个徒弟。 “师傅……”罗堂正感觉自己张不开嘴，可是想到今天来道观的那些官兵的话，罗堂正还是艰难的开了口。 “师傅，你的原名，是不是叫陈圆成？” 轰…… 陈圆成刚才还很温柔的面容，瞬间僵住了。并没有面目狰狞，仍旧是平静异常，只是目光盯着罗堂正。 还是来了吗？ 自己躲了十多年，终究还是没有躲过去啊。 也罢，终于要摆脱这份煎熬了。 只不过，老母亲的病怎么办…… “怎么突然这么问？” 陈圆成语气很平静，丝毫看不出情绪的波动。 罗堂正见师傅的样子，一度有些怀疑。 师傅太平静了，难道自己认错了？ 不对啊，自己与师傅朝夕相处了十年！怎么可能认错？ “师傅，今天山下来了一群官兵，还有县衙的官员。知院不在，刚好我在门外，就接待了他们…… “他们拿了一个画影图形，要捉拿一个叫陈圆成的。说是谁抓到了他，赏银一千两，而且奇怪的是，福州知府说如果陈圆成主动归案，赦他无罪。” 罗堂正说完，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的师傅，企图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什么。 可是他失望了，师傅的表情，波澜不惊。 陈圆成见自己徒弟这副模样，用手轻轻摸了摸罗堂正的头发，轻声开口。 “别看了，就是我……” 罗堂正听闻，瞬间瞪大了眼睛…… 陈圆成望着院中的树木，仿佛陷入回忆中去…… “堂正，那是为师十余年前犯得错啊。当时我是侯官道山观住持，那时我的老母亲病重，可是我手中没钱，于是私自与洋人定立契约，将房屋租借给了洋人……” “后来事发了，我就逃到了这罗经山。其实这么多年了，我的内心是无限的煎熬，不止一次想要归案……可是如果我归案了，我那老母亲，就真没人照顾了啊……” 陈圆成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自责，忏悔，纠结…… 罗堂正听完师傅的话，恍然大悟！ 怪不得师傅每个月都会消失几天，肯定是偷偷回家照顾母亲去了…… 怪不得师傅道法高超，却不愿做住持，只做这修剪绿植的知库，就是不愿意让人认出来啊…… “师傅，当时官兵并没有进门，只有我知道这个消息，你……快逃吧……” 罗堂正说话之时，已经是泪流满面。 若不是师傅，十年前自己就会饿死在后山。 若不是师傅，自己不可能道法进步如此之快，才二十多岁的年纪，就做了这罗经山的知堂，道观八大执事之一…… 不行，必须掩护师傅逃走！ “呵呵，堂正，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改成这个名字吗？就是想让你堂堂正正，我不投案，不只会连累我的老母亲，也会连累罗经山，连累你……所以，师傅不逃了……十多年了，是时候该回去了……” 陈圆成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犹豫和彷徨，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 可是罗堂正在他的眼神中，分明看到了担忧…… 是对老母亲的担忧，还有愧疚吧…… “师傅……” “别说了堂正，为师最后想求你件事……” 罗堂正脸上突然出现欣喜之色，他以为陈圆成改变主意了！ “师傅，您放心，你跑了之后，您家里那边我来照顾……” “不……为师说过不走，就是不走……堂正，你把我绑了，送到县衙去吧……抓捕之人，不是有一千两银子么，拿一部分给我的老母亲看病，其他的，你留着吧……” 啊？ “不！”罗堂正扑通一声跪下，声嘶力竭的对师傅说道:“师傅，您别信他们，信息是假的，赦你无罪也是假的！如果要赦你无罪，为什么要如此大张旗鼓的找你，我不信！” 陈圆成双手抚摸着罗堂正的头颅，对跪在地上的罗堂正说道:“堂正，别再说了，我意已决……” …… 楚辰在知府衙门的二堂大厅内，来回踱步，脸上充满了焦虑的神色。 好几天过去了，怎么还没有动静！ “翁同知，你说这陈圆成，是不是逃出福建了？” 翁学本望着楚辰，眼神中也充满了无奈，但也只能安慰楚辰:“等等看吧大人，说不定，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了……” 踏踏踏…… 知府衙门外，由远及近的马蹄声骤然停下。 一名高大异常的壮汉，从院外跑进了大厅。 正是马大彪！ “将军，陈圆成归案了！” “真的？！”楚辰激动的走到马大彪跟前，右手用力的抓着他的肩膀，急切的询问。 “千真万确，正在押回府衙的途中。不过，这里面的隐情很多……” 在马大彪漫长的叙述中，楚辰对于陈圆成当年私自与温敦签订租借合同一事，有了详细的了解…… “大人，这陈圆成让他徒弟把他押来，明显是想要那赏银，您说这种情况，那一千两银子，咱还给吗？” 楚辰嘴角挂着笑容，陈圆成的归案，让他心情舒畅。 “当然得给！不说陈圆成老母亲病重，需要这笔银子。就说咱们当时既然已经在告示中说明，谁抓到，就有赏银。那怎么能食言？” “你要记住，咱们在福州立足，必须要说话算话！古有千金买马骨，咱们也来个千银赏道士！” “咱们买的就是百姓的信任！这样的话，以后知府衙门再有什么事儿需要百姓配合，你说百姓们会不会相信衙门？” 楚辰见马大彪领会了自己所说的事儿，又补充了一句:“你派人把陈圆成的母亲接到府衙来，找最好的郎中医治。陈圆成来了，还敢不配合我们的事儿么？” 第122章 言而有信 第二日中午，从屏南县来的押运队伍，终于到了府衙。 罗堂正不放心师傅陈圆成，一直跟在被夹上枷锁的陈圆成旁边，陪陈圆成走了一路。 知府衙门那气派的大门，以及站在门口身背步枪的自强军士兵，在罗堂正眼中仿佛是那阎罗王的酆都城，马上要将陈圆成吞没一般！ “呵呵，堂正，你不要紧张。我相信知府大人会说话算话，即使不是，那也是我罪有应得，你不要太着像了……” “我最遗憾的，是没有机会再去见一见我的老母亲……” 陈圆成的脸上，满是伤感。 虽然嘴上说着相信楚辰，但其实他根本就没有信心。 “师傅，您放心吧，您家里有我呢，我会把您母亲当我亲奶奶侍奉的。” “好……” 陈圆成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知府楚辰全省搜捕自己，怎么会轻易放过自己呢？ 可是令陈圆成没想到的是，事实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刚到知府衙门门口，陈圆成脖子上那巨大而又沉重的枷锁，就被门口的自强军士兵取掉了。 而且，也没有对他进行审讯，也没有关进大牢！ 在他和罗堂正一脸懵圈的时候，一名自强军士兵作为引导，将他带到了衙门内的一个房间里。 陈圆成忐忑的走进房间，内部昏暗的光线让陈圆成眼前一黑。 等眼睛适应过来，看清楚屋内景象之后，陈圆成瞪大了自己的双眼。 “妈！” 只见床上躺着的，正是他的老母亲。 经过医治，母亲的脸色竟然有了些许红润。 看到这种情况，陈圆成服了…… 就算楚辰现在立马判他斩立决，他也毫无怨言。 “谁是罗堂正？” 声音传来，两人望向门口，只见门外走来几人。 为首两人身穿官服，脸上颇有威严。身后有几人跟随，其中有两人抬着一个巨大的托盘。 “回禀大人，我是罗堂正。” 罗堂正在衙门外面时，对于这个要吞没他师傅的巨兽，充满了厌恶和愤恨。 但是现在见到眼前高大的官员，还有他身后背负长枪如凶神恶煞般士兵，他竟然没有一丝反抗之意。 一时间，他竟然对自己有了一丝痛恨的感觉，痛恨自己的软弱。 “好！” 楚辰拍了拍罗堂正的肩膀，吓得罗堂正一哆嗦。 “我就是福州知府楚辰，既然是你抓的陈圆之，那本官也履行我的承诺。” 嘴里说着话，楚辰扭过身去，将巨大托盘上覆盖着的红色绸布，猛的掀开…… 只见托盘之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二十个如拳头般大的银锭，银锭成元宝形状，正是五十两一个的。 赫然是一千两白银！ “这一千两白银，是你的了……” 虽然已经猜到了，可是当话从楚辰嘴中说出来之后，罗堂正还是被震惊了。 没想到这知府大人果真说话算话！ 想到这里，罗堂正脸上露出一阵狂喜之色。 那师傅？ 是不是也有希望？ “大人，这银子，我可以不要。但是希望大人能履行承诺，赦我师傅无罪！” 哦？ 罗堂正给了楚辰一个意外。 要知道，白银现银和银票还是有区别的。 一千两白银，那就是一百斤！ 妥妥的二十个大银锭！ 放在眼前，绝对是一个巨大的冲击。 罗堂正竟然能抵抗住诱惑！愿意用白银换师傅？ 这小伙儿品性不错。 楚辰决定逗一逗他。 “哦？你师父何罪之有啊？” 这…… 罗堂正望向楚辰的脸庞，一脸的疑问。 这不废话吗？这么大规模的搜捕，不就是与洋人签租约的事儿么？ 现在整个福州，谁不知道这位知府，因为乌石山教案，现在要和洋人斗一斗？ 此时陈圆成也走上前:“知府大人，小人陈圆成，十一年前我被贪婪迷住了双眼，所以私自与洋人签订租约，铸下大错。这事儿与罗堂正无关。无论楚大人如何处置我，我都毫无怨言。还要感谢楚大人为我老母亲医治……” 陈圆成说完，楚辰脸上竟露出一丝微笑。 “十多年前？那么久的事儿，我不大知道啊。有句话叫民不举，官不究。这道山观的绅董也没有找我控告啊，所以，你们在说什么呢？” 楚辰的话一出，陈圆之和罗堂正，面面相觑。 这……楚辰明显是不想追究此事啊！ 罗堂正年轻，藏不住事儿，脸上出现狂喜之色。 楚辰不追究，那师傅岂不就没事儿了？ 可是他还是不敢相信，于是赶忙询问:“那……楚大人，您这么大张旗鼓的抓我师傅，所为何事？” 能不大张旗鼓么，楚辰的命令一下，整个福建都动起来了，一千两银子的诱惑，特别是在福州，行政压力和物质奖励结合，效率不是一般的高！ “哈哈哈，这不是乌石山教案需要陈圆之协助么，只要能帮上忙，什么租约啊什么洋人，都不是事儿……” 竟然是真不追究！ 罗堂正一脸的欣喜，望着陈圆成。 陈圆成现在脸上挂满了疑问，但是还是扑通一声跪下:“楚大人，无论是怎么帮忙，哪怕要了我这条贱命，陈圆成也在所不惜！” “没那么严重，就是法庭审判让你去当个证人，还有就是，有人说当时有一个洋人，为你和胡约翰在道山观的排屋前，拍了一张照片，那照片，你可还能找到？” 楚辰故作轻松的说着，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所以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之色。 只要照片找到，证据就确定了！ “照片？” 陈圆成的眼神不再聚焦，而是处于一种回忆状态。 片刻过后，楚辰感觉这短短的一会儿，竟然会那么漫长。 只见陈圆成脑袋突然向楚辰的方向转动，然后仿佛记起了什么似的。 “大人，我想起来了，是有那么一张照片。当时我把它，放在了一本记录道山观历史的典籍中，然后放到了道山观的藏书阁里……” 楚辰的眼神中，露出一抹迷人的亮色！ 用力抓住陈圆成的胳膊，楚辰急切的询问。 “那本书你可还记得？” “记得！” “好，好好好！大彪，备马，去道山观！陈圆成，你跟我走一趟！” “遵命，楚大人。” “罗堂正，你就不用跟着了，你们几个，送罗堂正回去，记住我给你们的交代！” 交代？ 罗堂正很纳闷，楚辰给几名士兵交代了什么。 不过路上他就明白了…… 福州府衙到罗经观的这一路，这支队伍遭到了强势围观！ 罗堂正身穿道士服，走在队伍最前面，脸色尴尬，不停的回头看着身后的人。 他身后，将近十名士兵身背长枪，步伐整齐，威武异常。 最显眼的，是两个士兵共同肩挑的托盘！ 巨大的托盘上，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摆放着一千两白银！ 而每当围观的人群壮着胆询问，士兵中都会有人标准的回答。 “这是罗经观罗堂正得的赏银，知府大人说过，谁抓到陈圆成，谁就得一千两！” 这可是一千两啊！ 平常百姓家的二三十年的收入！ 这样一支队伍，这样一件事，在福州百姓群体中迅速传播着…… …… 道山观典籍室里的寻找，很快就有了结果，照片果然还在！ “哈哈哈，成了！” 楚辰站在藏书阁中，手中紧紧捏着泛黄的照片一角。 这张破旧的，毫无色彩的黑白照片，此刻在楚辰眼中，美得不能再美了。 照片上，两个人并排站立，正是陈圆成和温敦。 两人身后，就是道山观的道观和排屋。 相对位置、尺寸，异常明显！ 第123章 钦差来到 “大功告成！” 照片找到的当天，楚辰便和律师希剌商量，将整个诉讼过程捋了一遍。 从状纸的撰写，相关法条的寻找，再到相关证人的确定，证言的商议，包括证据的准备。 一直忙了一个通宵！ 第二天一大早，微眯了两个小时的楚辰，便急忙将希剌和何慎之叫了起来。 “楚大人，你还真是精力充沛啊！不能多休息会儿么！” 希剌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以往一直保持的绅士形象仿佛也没有了，双眼布满血丝。 “嗨……希剌律师，你可是专业律师，要拿出精神来！今天可是大事儿，待会儿我们就将状纸交到领事裁判法庭，对教会提起正式诉讼！难道你不感觉，这是一件划时代的大事儿么！” 希剌听到楚辰的话，翻了翻白眼。 “楚大人，就算交过去，那也得等教会那边的反馈啊，不用这么着急的……” 可是楚辰却不赞同希剌的话，还是抓住希剌的手，催促道:“不不不，迟则生变，还是抓紧时间！” 何慎之和希剌无奈，也只好抓紧收拾昨天准备的状纸和材料。 就在三人刚要出发之时，只见外面的瑞清慌忙跑进二堂。 “大人，钦差大臣……前任福建巡抚，丁日昌丁大人来了！” 丁日昌来了？ 看来，朝廷已经有了处置此事的章程了啊。 “你们看看，我就说肯定会有事吧，迟则生变啊。不管了，我去迎接钦差大臣，你们两人，和道山观绅董周长庚，一起直接去领事法庭，直接起诉！” 楚辰的双眼，幽怨的看着何慎之和希剌，那眼神很明显，你俩要是早点，咱们都已经出发了。 两人被楚辰看的发毛。 不过来自楚辰的压力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楚辰要急着去迎接钦差大臣。 楚辰如此着急，并不是因为他是钦差大臣，而仅仅是因为，他是丁日昌！ 这个人，楚辰心底里佩服，他的眼光，对未来的设计，说是穿越回来的都不为过。 丁日昌，广东潮州府丰顺县人，曾经担任过曾国藩的幕僚。 曾国藩调他去广东，他在广州设计制造短炸炮36尊。 李鸿章调他去上海，他创设炸炮局，并创设上海江南制造局。 江南制造局是洋务运动最重要的一所兵工厂！其历史一直延续到后世的江南造船厂，华夏的“福建”舰，就出自江南造船厂。 1875年，他北上天津帮助李鸿章创设轮船招商局，后世发展成招商集团，旗下的招商银行，平安保险等企业实力强劲。 1876年担任福州船政大臣，派遣学员出国留学，购买丹麦的福州到罗星塔电报线，架设宝岛第一根电报线。 每到一处，他查积案，整顿绿营，建造海防炮台…… 正因为丁日昌有这么多成就，楚辰对他有着发自心底里的佩服，在晚清这样一个时代，丁日昌能有如此眼光，实属不易。 楚辰走到门口，正好迎上走进府衙的一行人。 进门之后的丁日昌，此时心里有些意外！ 门口执勤的几名卫兵，看起来和以往完全不一样！ 在他前几年担任福建巡抚之时，巡抚衙门就在福州知府衙门不远，所以对于知府衙门的卫兵，有着清晰的了解！ 从门口卫兵的精干程度，这楚辰的练兵手段，可见一斑！ 这样的精兵，正是自己多年想要练成的啊！ “丁大人，劳烦您跑一趟，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楚辰一眼就从人群中认出了丁日昌，后者精神矍铄的走在众人中间靠前的位置。 丁日昌虽然已经有55岁的年纪，再加上曾经在宝岛巡视时受到瘴气侵蚀，身体不是很好。 但是精神头却依旧很好，一双三角眼透露着睿智的光芒，他的额头偏窄，太阳穴有些内缩，下巴上修剪精致的山羊胡已经花白。 “呵呵，楚辰，门口的卫兵练的不错，是不是从你的自强军中挑出来撑门面的啊……” 丁日昌还是不太相信，楚辰手下的三千自强军，都能如此精锐。 “哈哈哈，丁大人，全体自强军都是一样的，现在驻扎在船政，不知道这几天您有没有空，请您去看一看……” 哦？ 丁日昌听到楚辰的回答，有些意外。 他并不怀疑楚辰说谎，因为只要自己去船政一看，就会真相大白。 全部如此？ 那这自强军的战力，怕是不可小觑啊。 “大人请进……” 钦差前来，肯定没有在门口说话的道理，楚辰将丁日昌等人迎了进去。 “楚辰，这次事情，不太好办啊……” 丁日昌是个实干之人，刚进二堂大厅，就对楚辰说出了朝廷对于教案的处置章程。 “太后和军机大臣们商量的结果，是将毁楼案和侵地案分开来办。毁楼案由我和闽浙总督何璟一起，进行审计议结，而后再专心的进行侵地案的法庭诉讼。” 丁日昌说完，眼神盯住楚辰的面容。 毕竟，这毁楼案，矛头直指楚辰！ 正是他下的命令，将洋楼捣毁，并且还把洋人抓了回来。 果然，楚辰脸上有些意外。 “丁大人，洋楼是在侵地基础上修建的，拆毁并没有问题啊。至于洋人说的非法拘禁，那只是为了保护他们！” 丁日昌当然知道，可是朝廷有令啊…… “楚辰，我给你交个底，朝廷的意思，是要对你进行适当的处罚，给洋人一个交代，否则总理衙门那边，顶不住洋人的压力！” 丁日昌心底里对楚辰，有些愧疚。 即使楚辰没错，也必须得对他进行适当处罚。 只为平息洋人的外交讹诈！ “呵呵，”楚辰自嘲式的笑了笑，然后向丁日昌进行询问:“那丁大人，大概的处罚是什么？” 说实话，其实楚辰不太在意什么处罚，因为后面的法庭审判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心里总觉得有些别扭。 因为洋人的讹诈，无论对错，就要对自己进行处罚。 这就是现在的清廷，在外交上处于的绝对弱势地位！ “这也要看审理过程，如果有证据表明，是他胡约翰先有过错，而后我们才行动，那就是他们理亏。然后，可以将毁楼案放到法庭审判之后。关于非法拘禁，可以用法条来辩驳。” “不过你放心，大概也就是赔偿一些他们建造洋楼的银子，然后对你要进行罚俸，三年内禁止晋升。” “朝廷也说过，只要你法庭赢了，所有处罚可以全部取消，甚至还有大功！” 丁日昌的话说完，楚辰心中有些烦躁。 朝廷这是把自己当马前卒了啊，处罚自己，还说法庭审判后可以取消，甚至可以算自己立大功？ 那如果法庭审判失败了呢？ 到时候朝廷为了平息怒火，自己怕是要被朝廷打进尘埃里吧？ 呵呵……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一是找到人来证明当日胡约翰确实对官绅百姓进行了侮辱，另一个是证明自己没有非法拘禁胡约翰！ 证人……清国的百姓等人还不行，必须找外人…… 咦？ 对啊，当天那两个年轻的身穿洋裙的两个女孩？肯定可以证明！ 第124章 毁楼案! 在丁日昌和楚辰商议过后的第三天，毁楼案在福建巡抚衙门，开始审理！ 这次审理，由丁日昌会同闽浙总督何璟，一同审理。 丁日昌担任进行主审，因为他是朝廷派来专门处置此事的钦差大臣！ 英国驻福州领事星察理，福州安立甘教会负责教士胡约翰，旁观审理。 毁楼案，最主要是给洋人做出一个姿态，也就是说清廷已经对毁楼案进行了处理，想要堵住洋人的嘴。 所以星察理和胡约翰在审理过程中，可以随时提出异议，只要合情合理，丁日昌会进行考虑。 啪！ 一声脆响，正是丁日昌手中的惊堂木，敲击在木质桌面上的响声！ “楚辰！英国代理公使傅斯磊，汇同福州安立甘教会胡约翰，向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交涉，发生在乌石山道山观旁的毁楼一事，你作为官员，行为不端导致事态扩大！” “第一点，作为官员，不能管束群众，致使百姓冲击教会，使教会处于危险之下。” “第二点，无端毁楼，将教会修建洋房捣毁，给教会带来财产损失。” “第三点，违反朝廷与英国签订的《南京条约》，违法对胡约翰教士和教会工作人员进行人身拘禁。” “对于以上三点，你认不认？” 丁日昌的话音落下，场内场外众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了楚辰身上。 “不能认啊，楚大人……” 堂在站着的刘恩第和周长庚等人，心都揪了起来。 得益于楚辰的申请，此次审理，允许当地百姓官员在堂外观看。 这可是一次免费宣传，楚辰为什么不利用？ 既可以将自己对抗洋人的身份拔高，又可以让官员百姓看清楚，胡约翰作为一个传教士，到底是什么德行！ 由于楚辰有官职在身，所以是站在堂下，并没有普通民众的那种跪着受审。 整个大堂，最上侧是主审丁日昌和总督何璟，旁边是坐在一旁的洋人星察理和胡约翰。 只有楚辰一人站在了堂下，孤零零的身影，并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是挺拔异常，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不认！一条都不认！” 楚辰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竟让堂外观看的众人，心中莫名的一定。 “好，既然你不认罪，那我们就一项一项进行审理。” “第一点，你作为福州知府，没有弹压众人，反而纵容百姓围攻教会，你有何话说？” 丁日昌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响起，散发着他作为钦差大臣的威势。 楚辰等丁日昌说完，目光转向胡约翰。 淡淡说道:“当日，官绅百姓本是前去与胡约翰交涉土地一事，奈何胡约翰无端对众人进行口头侮辱，华夏有句古话，士可杀，不可辱！” “我想问一问胡约翰，为什么要无端侮辱！这在你们英国的法律中，侮辱他人也是可以获罪的吧！” 胡约翰坐在一旁，脸上出现一丝慌乱。 这楚辰好生凌厉！ 丁日昌问他，他怎么来问我？？ “谁说我侮辱官绅百姓了，谁能证明？”胡约翰自信，当场除了教会的人，就是清国的人，清国人的证言，根本算不得数！ 楚辰早就知道胡约翰要这么说，所以扭头看向堂外:“当日在场的官绅百姓，都亲眼见证！” “是啊！我们都可以作证！他说我们是无耻的野蛮人！” “对！胡约翰态度非常恶劣！” 堂外人员的群情激奋，并没有让胡约翰产生一点动容。 他一脸的淡定，一副一切都在自己预料之中的表情:“钦差阁下，这些人都是楚辰的手下和百姓，证言做不得数！” 堂外的刘恩第等人，听到胡约翰的话语，胡子都气歪了！ “这洋人太奸诈了！凭什么我们的话不能信。” “对啊，当日除了教会，就是我们在场！我们的话不可信，那教会的人更不能信！” 啪啪啪！ 丁日昌的惊堂木，拍的砰砰作响。 “肃静！” 见大堂恢复了安静，丁日昌望向楚辰，开口询问:“楚辰，对于胡约翰所说之事，你还有何话说？” “大人，既然胡约翰说我的手下不可信，那我请求证人上堂，为我作证！” 证人？ 胡约翰眉头一皱，楚辰还有什么证人？ “准许证人上堂！” 丁日昌话音刚落，就见从大堂外走进两个俏生生的女孩。 两人都是身着洋裙，发型与清国百姓也有很大区别。 “丁大人，这两位女孩子，并不是我的手下，而是来自南洋和檀香山，不知可否为我作证啊！” 丁日昌看到走进来两个女孩，回答到:“可以！” “慢着！” 胡约翰的声音传来，他自从见到两个女孩，就是一脸的疑问。 这俩女孩，不是当日前来教会女子学校玩耍的么？ 她们除了装束不像，从长相、肤色、身高来看，不正是清国人吗？ “谁能证明她们不是清国人？换个衣服就能说不是清国人了？” 面对胡约翰的质问，两个女孩看了一眼楚辰，见到后者鼓励的眼神，先后开口说道: “钦差大人，我是陈嫣然，家父陈许念，一直在南洋经营港口码头，被马来半岛上柔佛国国主授予资正头衔！” “钦差大人，我是陈梦琪，我父亲是陈方，在檀香山国经商，创办了方植记，我的舅舅是檀香山国王。” 啥？ 不光是胡约翰，堂内堂外的众人，脸上开始时的轻视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之色！ 这两个女娃娃，身份不简单啊！ 楚辰嘴角露出了淡淡的微笑，转头看向胡约翰。 “胡教士，不知道你还有什么疑问？” 胡约翰哑然…… 这两个女孩的后面，站着的可是陈方和陈许念，赫赫有名的华人富商。 虽然祖上也是清国人，可是严格来讲，这俩女孩属于华侨，自然不算楚辰手下！ “好，既然没有疑问，那你们两人便把当日情形叙述一遍，特别是胡约翰对官绅百姓说的话……” 两名女孩以陈嫣然为主，说出了那天所听到的…… 野蛮人！ 无耻！ 卑劣！ 这些词汇，都是洋人侮辱在场官绅百姓的恶毒言辞！ 听完叙述的丁日昌，脸上止不住的露出一丝丝怒气。 “胡约翰教士，你对两人所说的话，还有没有疑义？” 胡约翰哪里还有话说？ 颓然的摇了摇头。 丁日昌见状，便结束了第一项内容的审议。 “鉴于胡约翰侮辱官绅百姓，受辱之后难免激动，楚辰控制百姓没有酿成流血事件，并没有过错……” 第125章 懂不懂法? 胡约翰一脸的憋闷，他实在是没想到，楚晨居然还能找到证人！ 丁日昌坐在台上主审的位置，面无表情，可是内心中却很是欣慰。 这个楚辰，有点东西啊…… “下面进行第二项，毁楼案。教会胡约翰交涉，楚辰带人无端损毁教会新建洋楼，破坏教会财产，是非常严重的宗教迫害。” “楚辰，你有何话说？” 楚辰站在堂下，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审理有些漫长啊…… “大人，教会新建洋楼，超出其租借道山观的范围，属于侵占农田。既然违法建设，自然可以捣毁！” “关于此事，道山观绅董周长庚极为气愤，所谓私人财产不可侵犯，他已经聘请香港律师希剌，向英国驻福州领事法庭提起了诉讼！” 丁日昌是知道楚辰的动作的，所以表情并没有明显变动。 可是台上的闽浙总督何璟，却是皱起了眉头。 他从海防同知欧阳骏那里听说过，楚辰放出风声，要和洋人斗一斗！ 本以为是随意说说，没想到他真敢到洋人的法庭去状告教会？ 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果然像是欧阳骏说的一样，这楚辰还是太年轻啊，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何璟凑过身去，低声向丁日昌说道:“丁大人，这楚辰没有经过你我的同意，擅自向英国法庭提起诉讼。要是赢了还好，要是输了，朝廷怪罪下来，你我都要受牵连啊！” 出乎何璟的意料，丁日昌竟然不买他的账！ 丁日昌是何许人也，对于洋人了解的比何璟要深得多。 这件事，必须以司法拒外交！ 以司法手段，英国并不敢明目张胆的破坏自己标榜的法律精神。 可是如果用外交手段，朝廷根本抵挡不住英国外交上的威胁。 拳头没人家大，威胁你就得受着！ “总督大人，这事儿我们不需要再讨论，朝廷任命我为钦差大臣时就说过，楚辰可以用诉讼来解决。成了，大功一件！败了，要对他问罪……” 何璟一听，脸上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还是朝廷的手段高明啊！ 成了，对朝廷有利！ 不成，将楚辰推出去，朝廷也不受损失！ 呵呵，看来楚辰蹦跶不了多久了…… 丁日昌见何璟没有再发表意见，于是对着星察理和胡约翰说道:“既然楚辰已经提起诉讼，我看这第二条，就等法庭判决吧。” 可丁日昌的话音刚落，胡约翰便噌的一声站了起来。 “钦差阁下，我们教会不可能侵占土地，这都是楚辰的诬陷！此事不可能轻易过去，我要求楚辰赔偿我建设费用和对教会的影响，至少要白银五十万两！而且必须把楚辰调离福州！” 卧槽…… 楚辰站在旁边，差点被胡约翰的话给气笑。 五十万两，真特么敢要！ 堂外的福州官员百姓也是哗然一片。 “不可能！楚大人不能走！” “对，楚大人是为我们出头的！” “洋人要是把楚大人弄走了，我们就把所有洋人建筑全给他拆了！” …… “肃静……” 丁日昌制止了旁观者的吵闹，而后沉声对胡约翰说道:“调离楚辰不可能，一方面楚辰刚刚到任，朝廷朝令夕改那还有威严可讲？另一方面，如果教会非要让楚辰离开，那我们也会与贵国沟通，必须让教会换人来负责福州教会！” 换人？ 胡约翰听到丁日昌这么说，脸上出现了一丝挣扎。 自己在福州十余年，才刚刚打开了局面，还想着凭借在福州的成绩，向远东主教这个位置冲锋。 如果走了，岂不是大好局面毁于一旦！ “楚辰不调走也可以，但是必须对他进行处罚，而且赔偿也必须有！” 胡约翰退让了，但是对于赔偿依旧是不松口。 “楚辰，关于赔偿，你怎么说？” 丁日昌见胡约翰让步，又看向楚辰。 楚辰望见丁日昌的目光，其中也有一丝不容质疑的味道。 看来丁大人，想让自己退一步啊，不然这审议是进行不下去了。 “赔偿可以，但是只可以赔偿建设洋楼费用，我找人估算过，两千两，多一分我也不出！” 五十万变两千两…… 胡约翰还要再说，可是丁日昌却没给他机会。 “好，关于第二项，毁楼一事，楚辰控制局面不利，导致毁楼发生。现在先判楚辰罚俸三年，三年内不得晋升，同时赔偿教会修建费用两千两！庭审结果出来之后，再进行相应修正。” 见胡约翰要站起来抗议，丁日昌接着说道:“如果教会对于判决不满意，可以通过外交人员继续抗议！” 可是胡约翰望了一眼旁边的领事星察理，后者明显是一句话都不想说。 看来在这里争辩并没有什么用，还得通过本土教会来施压！ 胡约翰坐回了座位，丁日昌紧接着宣布进行第三个内容，非法拘禁。 “丁大人，这非法拘禁一事，纯属胡约翰编造。胡约翰，我问你，你们国家的法律，对于非法拘禁是怎么规定的？” 额…… 胡约翰冷不丁被楚辰这么一问，有些懵圈。 不是非法控制人身自由就是非法拘禁吗？ 见胡约翰沉默，楚辰不想再过多废话，而是继续说道:“你就是个法盲！懂不懂法律？你们国家法律，规定控制人身自由24小时，才能构成非法拘禁！” “我控制了你多久？我是上午十点将你保护到府衙，星察理领事下午两点就到府衙将你接走，你说，四个小时，算不算非法拘禁！” 星察理用手捂住自己的脸，根本不想再在这里待着，胡约翰也太丢人了！ 身旁的胡约翰，被楚辰问的目瞪口呆！ 本以为楚辰是在胡说，可是看着旁边星察理的样子，他知道楚辰说的是真的！ 楚辰怎么这么懂英国法律？ 这倒是自己大意了…… “好！” “楚大人说得好！” “对啊，洋人怎么连法律都不懂！” 丁日昌坐在堂上，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右手一直在抚弄那修剪精致的胡子，动作中满是轻松。 毁楼案审理终于告一段落…… 最终，钦差大臣丁日昌，判定楚辰赔偿教会两千两白银，罚俸三年，三年内不得晋升…… “刘大人，楚大人这都是为我们抗的罪啊……他才刚来，就弄了个三年不晋升……” 堂外的举人林应霖，听到判决结果，脸上充满了懊悔。 若不是楚辰，这受罚的，就是他们这些带头闹事的了！ “应霖，楚大人肯定有办法的！你忘了，他要状告洋人，如果赢了，朝廷肯定会撤销所有处罚！” “可是万一输了呢……” 侯官知县刘恩第，被林应霖问的一愣。 楚大人，会输吗？ 第126章 侵地案开庭! 胡约翰一脸的愤恨与气恼，与领事星察理一起离开了巡抚衙门。 丁日昌的审理，他很不满意！ 可是现场他却无可奈何，他提出来的几条抗议，都被楚辰和丁日昌一一化解。 偏偏每一条都辩驳的让他无话可说！ 更可恨的是，星察理竟然一点都不帮他说话，全程几乎保持沉默。 “领事阁下，刚才在巡抚衙门，你为什么没有帮我说话？为什么没有提出抗议？你还是不是我英国的外交官？” 星察理径直向前走着，连看都没看胡约翰一眼。 这个脑残！ “对不起，教士阁下。我是外交部人员，只听命于外交部，教会没有权力干涉我的工作，也轮不到你评判我工作的好坏！” “还有，我提醒你，楚辰他们已经在领事法庭提交了诉讼，我劝你最好不要接受，因为只要你不同意，就可以不用法庭审判，而是由我们通过外交途径去解决！” 星察理对胡约翰一点好气都没有！ 胡约翰不听外交部的意思，非要将事件闹大！ 现在可好，在清廷的庭审中他都被辩驳的哑口无言，如果真上了领事法庭，那他更将一败涂地！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胡约翰竟然依旧倔强！ “什么？让我拒绝法庭审判？不可能！我们教会不可能接受妥协，必须要用法庭公正的审判，证明是他们诬陷我们侵占土地，来洗清教会的清白！” …… 星察理直接无语。 “这样的话，既然我这个领事不好使，你还是跟公使阁下说吧。” 胡约翰听到星察理的话，脚步一停，脸上满是惊讶:“公使阁下回来了？” “是啊，因为你们教会的事，公使阁下提前结束了自己的休假，紧急赶来了，现在就在福州领事馆！” 公使威妥玛来了？ 胡约翰脸上露出一丝忌惮，作为驻华公使，威妥玛可以说是英国在清国的总代言人。 如果威妥玛也不希望用法庭审判来处理，那…… 不行！ 教会的清白不容质疑，一旦退让，以后的传教工作，就再难开展了！ 星察理脚上一阵轻松，胡约翰脸上却是一片凝重之色。 两人就这么保持着沉默，一同回到了英国驻福州领事馆。 …… 心思各异的两人刚走进领事馆，就看见驻华公使威妥玛，静静地站在屋内，一言不发，只是用眼神在盯着两人。 胡约翰心中有点打鼓。 虽然自己有本土教会总部撑腰，但是在威妥玛面前，还是感觉到一阵压力扑面而来。 “公使阁下……” 胡约翰刚要开口，却没想到威妥玛先打断了他的话语。 “胡约翰，你作为教士，为什么不按照国会、外交部定下的方案来进行传教？外交人员早已经与福州官员商议，要用电线局的楼房，与你的教会楼房进行交换。可是你却一意孤行，导致了这次教案的发生！” 胡约翰没想到，威妥玛见到自己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质问自己！ 敬你是公使，不敬你，你啥也不是！ “公使阁下，我所有的行为，都是伦敦总部的意思，不好意思，教会的尊严必须维护！” 威妥玛没想到胡约翰这么嚣张，连自己这个公使都不放在眼里，心中耐心渐渐消失…… “你们这样做，会极大损害帝国的利益！这次庭审，我劝你不要接受！要通过我们外交部，用外交途径来解决，我保证给教会换来足够大的土地来建设。” “呵呵，”胡约翰眼神望向威妥玛，轻轻一笑:“还是电线局那座大楼？不可能！那里环境很差，而且我们教会，不可能接受妥协。公使阁下，这诉讼，教会接定了！” 会面不欢而散…… 第二日，胡约翰代表教会，接受了绅董周长庚的起诉。 第四日，开庭的日子终于到来。 由于福州领事馆太小，无法盛下庞大的人群。 庭审现场，改到了新修建的有利银行大楼。 …… “下面，欢迎英国驻华最高法庭法官傅兰治，全体起立！” 迎接法官的喊声响起，此次清国人对英国人的侵地案诉讼，终于开始了。 这是一场标准的英美法系的庭审。 偌大的庭审现场，最上侧坐的是法官傅兰治，下面是书记员等人。 中间位置总共设置了两排长条形座位，是控辩双方所在的位置。 第一排，是受英国承认的双方律师。分别是福州一边的希剌和教会方面的哈南。 第二排，则是当事人。福州这边是原告楚辰和周长庚，翻译何慎之，教会一边则是胡约翰。 与楚辰记忆中的华夏庭审不同，控辩双方并没有分坐两边，而是都坐在法官正对面的中间位置。 这是英美法系区别于大陆法系的其中一个不同。 观众席上，人头攒动。 不但有案件的相关人员，各国驻福州的外交人员，也来了很多。 “怎么来了这么多外国使节？” 威妥玛眼神中散发着凌厉的目光，看见旁边观众席上的欧美人员，他的心情莫名的烦躁。 难办了啊…… 这么多欧美外交人员在，操作的空间就不大了。如果强行违反法律进行判决，那将会给英国的声誉带来极大的损伤！ “公使阁下，这……我们并没有邀请他们，今天他们不约而同的过来，怕是有些问题……” 星察理说着，眼神悄悄看向了楚辰。 后者此时一脸的淡定，并没有星察理预料中的慌乱。 难道是楚辰搞的鬼？ 楚辰感受到了星察理的眼神，扭头望了过去，脸上露出一个十分有绅士风度的模样，还向星察理点头致意。 这些洋人，正是楚辰找来的！ 今日，楚辰就要在众多列强面前，从法律方面，打响反抗侵略的一枪！ 尽管是在英国法庭。 尽管法庭判决不一定公正。 但是，总要有第一次，也总要有人唤醒民众的反抗意识。 甚至是，激起现阶段国人心中朴素的民族主义！ 当然，原本他们就很感兴趣，楚辰只不过是顺水推舟！ 今天的庭审，将成为清国人利用法律对抗外国人的典范，它的结果，将直接影响今后列强各国在华的处境！ “肃静！” “下面我宣布，庭审开始！” 随着法官傅兰治的声音响起，清国士绅周长庚对英国安立甘教会的起诉，正式开始！ 第127 狮子大开口 “不对劲！” 公使威妥玛说着领事星察理的眼神，望着坐在当事人席位的楚辰。 “怎么了公使阁下？” 星察理听到威妥玛的声音，赶忙询问。 威妥玛眼神中满是疑惑，不停的环顾全场，从楚辰和福州官员的状态看，不太对劲。 “楚辰太自信了！” 威妥玛话音一出，身旁的星察理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刚才他也有这种感觉，可是没有想通，经过威妥玛的提醒，才明白过来。 按理说这是英国法庭，英国法官，而且侵地案并没有什么特别确凿的证据，来证明教会侵地。 为什么楚辰这么自信，还叫来这么多外国使节？ “查理，趁着庭审还有一段时间，你快去动用一切力量，弄清楚楚辰的倚仗！我可不想因为教会，导致我们大英帝国颜面受损！” “好的公使阁下，我马上去。” 星察理不敢耽搁，快步离开了法庭，而威妥玛依旧坐在原位，心中惴惴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烈。 法官席上，身着一身黑色法官袍的傅兰治，用他标准的伦敦腔，开始了他的发言。 “女士们先生们，经过书记员核对，双方身份无误，此次审理，主要是清国士绅周长庚，状告安立甘教会在乌石山道山观修建的洋楼侵占其土地。原告周长庚、楚辰，被告安立甘教会，由教士胡约翰为代表。” “下面进行第一个环节，法庭调查。首先请双方当事人陈述，并出具相关证据和质证。” 终于要开始了！ 法官傅兰治话音刚落，何慎之便握紧了手中的笔，他要将楚辰和周长庚所说的话，一字不漏而且含义不变的翻译出来！ 虽然说做过英国警察法庭的翻译，但是何慎之还是紧张的额头微微出汗，这一次，可是清国和英国两个国家之间的交锋，一定不能出差错！ 只见楚辰缓缓站起身来。 由于周长庚并不懂太多法律，楚辰则和他一起作为原告，作为管辖官员，代替周长庚发言。 “法官阁下……” 楚辰身材笔挺，昂首挺胸，再加上修长壮硕的身材，本就令在场人员眼前一亮。 这个清国人，要是没有头顶的辫子，妥妥的一个英国绅士形象啊！ 没想到，等到楚辰有力的声音一出，在场的很多人都瞪大了眼睛。 他说的是英文！ 而且发音极其标准！ 虽然没有伦敦腔似的拐弯抹角，但是无论是语气还是语法，都无从挑剔！ “法官阁下，我和周长庚作为原告，状告被告安立甘教会。主要有三点。” “一是安立甘教会违反1867年与周长庚签订的租约，改变建筑外貌，违约加高楼层。” “二是教会拒不搬迁，按照规定，租借出去的房屋，只要提前三个月告知，就可以收回。可是五月份周长庚就已经通过招商局告知教会，但是教会并不搬走，还继续建造洋房。致使道观原有的改造计划被严重耽误。” “三是侵占土地，教会新建洋楼超出租约界限，侵占公田，致使农田遭到破坏。 据此，我们请求法庭依法审理，诉求是被告赔偿道观建造延误而导致工程违约、房屋田地使用、田地损失等费用，合计五十万两白银。” 楚辰的话音一出，现场一片哗然。 五十万两！ 这位福州知府，心也太黑了！ 只有威妥玛和胡约翰心里清楚，楚辰提的这个要求，就是对他们的回应！ 当时你不是外交交涉，让我赔你五十万两么，现在同样的五十万两请求，还给你！ “法官大人，我抗议！就那么一块地，一排房，不可能值五十万两！” 楚辰的话刚说完，胡约翰的声音立马响起！ 你也知道不值五十万两！ 楚辰面对胡约翰的质疑，寸步不让！ 举起手中的几张纸，而后淡定说道:“谁说不值？道观原本打算大规模改建，可是教会拒不搬迁，这有道观与工程队签订的建造合同，延迟一天，赔款一万两白银，现在已经耽误了三十天。再加上教会侵占的土地，原本也与船政签订了出售契约，可是迟迟不能交付，契约规定，也要赔款二十万两！” …… 清国也有工程队了？ 船政购买契约？ 胡约翰一脸的懵圈。 “肯定是你捏造的！” “胡教士，说话要讲证据，我这两份契约上都有官府盖章，并注明了日期，待会儿会当做证据上交法庭的！” 楚辰冷眼看着上蹿下跳的胡约翰，心中冷笑，这种契约，分分钟能弄出一百个，恶心不死你！ 啪啪啪！ “肃静！”法官傅兰治在台上看着两人的争吵，脸色一沉，法槌一敲:“现在是法庭调查环节，还没有到法庭辩论，不要喧哗！否则以藐视法庭为由逐出法庭！” “原告，你的陈述说完了没有？” 楚辰双眼微眯，瞥了一眼胡约翰，然后向傅兰治正色说道:“说完了。” 随后楚辰便坐回了座位，目不斜视，一副老神在在的神情。 可是胡约翰却是一脸的怒气，仿佛被楚辰的狮子大开口给气坏了。 一个稳稳当当，一个上蹿下跳，在庭内在场的人眼中，高下立判！ 傅兰治见楚辰陈述完毕，然后目光看向胡约翰。 这个胡约翰也太欠火候了。 公使威妥玛还让自己要偏向教会，维护英国的利益，可是这胡约翰这副德行，真的有点难…… “下面由被告陈述，针对原告的三条诉讼，进行陈述。” 傅兰治说完，胡约翰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迫不及待的就开始辩驳。 “法官阁下，对于原告说的三点，教会都不承认。” “第一点，改变房屋原貌，教会洋楼已经建了十年，可是没有清国人提出异义，可以算成默认！” “第二条，拒不搬迁，在签订契约时，签订的是永久的租约，而不是暂时的，也就是说，当时租完之后，这块地，这些房子就属于教会了，不可能归还！” “第三条，侵占公田，更是不可能！教会一直按照租约进行，是属于道山观东侧排房位置，清国人根本没有证据来证明，新建的洋楼超出了租约中的排房界限！” 胡约翰将他与哈南律师提前商议的对策，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瞬间胸中一股闷气被抒发，感觉神清气爽，于是得意洋洋的坐回了座位上。 虽然他感觉很轻松，可是庭内的众人却感觉教会在强词夺理。 什么叫默认？ 永久租借？ 除了最后一条，除非楚辰有证据能证明，洋楼超出界限。 其他的两条，感觉都是在强词夺理啊！ 英国人的霸道，可见一斑！ 第128章 紧急休庭 庭内人员听完胡约翰的话，纷纷开始交头接耳。 英国人也太霸道了！ 坐在被告席的胡约翰，并没有在意。 他今天的目标很明确，只要第三条侵地的起诉不成立，他就算成功！ 什么改变建筑外貌，什么侵占不还，能胜则胜，不胜也还有外交人员在兜底，肯定不可能让教会没地方住。 但是侵地不行，这会让教会颜面扫地！ “好，既然双方陈述完毕，接下来我们进行举证质证环节和法庭辩论环节。” “首先根据第一个内容，违约改变建筑外貌进行举证质证。” 进入举证质证环节，福州这边的律师希剌开始发力。 “法官阁下，关于这个内容，我方准备了1867年胡约翰和周长庚签订的租约，以及现在教会洋楼的外观照片。租约上面第二条明确写着，不可改变建筑外观，不可加高建筑。可是照片中可以看到，现在教会的建筑都是西式建筑，且高度都在两层八米以上，明显高于道观最高建筑的五米。” 希剌言简意赅，将两份证据和教会违约之处，向法庭陈述清楚，而后便返回了属于他的第一排位置。 这被告席一边，律师哈南与胡约翰低声交流了一番，而后便走向书记员的位置，对希剌提供的两份证据，细致的阅读。 哈南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毫无意外，证据没有问题，因为同样的租约，胡约翰那里也有一份！ “法官阁下，对于两份证据，被告这边没有异议。但是被告这边还是强调，建造洋楼之时，道山观并没有提出异议，因此属于默认，所以不算违约。” 哈南刚说到这里，就见原告席的楚辰噌的一声站了起来。 “胡说八道！” “法官，我申请证人上庭！侯官县举人林应霖，在道山观建立之时，就和周长庚一起去找过教会，阻止建造洋楼，可是教会置之不理，还粗鲁驱逐了他们，因此，被告律师所说的默认，根本不成立！” “同意证人上庭。” 随着傅兰治法官的同意，侯官举人林应霖，缓缓走进法庭。 自诩为有气节的读书人，走的昂首挺胸，双眼有神而坚定，眼神中满含对洋人的愤恨。 “法官阁下，我是侯官举人林应霖，安立甘教会在修建教会建筑时，我和周长庚曾经一起去找过教会抗议，可是没有任何结果，甚至粗鲁的驱逐了我们！” 林应霖的证言中，充满了对教会的控诉，台下坐的清国人，心中不免升起同样的感触。 他们去抗议的1867年，第二次鸦片战争刚结束没几年，英法在华相当强势，即使官府也不敢对洋人说个不字。 傅兰治见林应霖作证完毕，随即开口:“被告，对于证人证言还有没有疑问？” 庭内众人的目光，汇集到了胡约翰身上，包括其他欧美外交人员，也想看一看教会会如何应对。 “根本没有！” 没想到，胡约翰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堪称绝顶！ “法官阁下，根本没有所谓的抗议，证人证言不可信，如果真有抗议，为什么他们不向他们的官府提出，或者像现在一样，向法庭提出诉讼？” 胡约翰一脸的自信，他甚至都没有站起来，仍旧稳稳的坐在座位上，说完之后，还示威似的看了楚辰一眼。 可是他的话，却让在场的清国人都咬牙切齿，众多在场的清国官员，脸上有些发烫。 当时哪有英国法庭！根本就还没设立！ 当时的官员哪会受理这种案件，事情不大，可是事关两国，大清在英法的欺凌下哪敢反抗？ 楚辰张了张嘴，但是却无言以对，即使再怎么说，他英国人就不认，又拿不出录像一类的视频证据，只能无限的纠缠。 楚辰攥紧了拳头，心中暗道，就让你再蹦哒一会儿，看你待会儿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傅兰治见楚辰这边没动静，于是紧接着开口:“下面针对第二个内容，拒不搬迁，举证质证。” “法官阁下，”希剌站起身来，缓缓开口:“这个内容，除了刚才提供的租约以外，我方申请证人到庭。” “同意。” 只见从侧门缓缓走进一名清国官员模样的人，走到证人席之后，开始开口，随着何慎之翻译的声音传出，开始作证。 “法官阁下，我是福建通商局典吏卓俊逸。三个月前，也就是5月1日，我受道山观绅董周长庚的委托，前往教会与胡约翰交涉，提出拒收租金，三个月后收回房屋和土地，但是胡约翰对我的交涉没有理会。” 胡约翰微微皱了皱眉，卓俊逸的话，确有其事。 但是，这难不倒他。 “法官阁下，关于证人证言，确实有这么回事。但是租约中，并没有明确写明租借期限，所以我认为，是永久租借，只要按期付租金，就没有问题。” 什么？ 法官傅兰治坐在台上，老脸一红。 教会怎么有这么奇葩的人，按期付租金，就可以无限期租借，原主人收也不能收回，这不是强盗逻辑么…… 楚辰观察了一下观众席，众多欧美外交人员，脸上都是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这胡约翰就像个法盲！ 安立甘教会，丢脸丢大了！ “胡教士，租约上并没有写明，租期是永久，原主人按照法律规定可以收回，只要提前三个月通知就可以。如果按你的意思，就是霸占别人的私有财产！是强盗！原主人自己的房产，无法收回，你不觉得荒谬吗？！” “据我所知，英美法系，最强调的就是保护私人财产，就是这么保护的？租借成了售卖？什么叫租，什么叫买，我想教士先生应该还是知道的吧？” 楚辰的话，让胡约翰无言以对。 就在法庭辩论激烈的时候，离去多时的星察理，终于回来了。 星察理的脸上有些慌乱，进门之后快速走到了公使威妥玛身边，在后者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就见刚才还老神在在的威妥玛，骤然扭头看向星察理，眼神中爆发出凌厉的光芒。 果然！ 怪不得楚辰这么自信！ 不行，接下来第三个内容，就是侵地问题。 如果楚辰拿出那份证据，胡约翰所有的辩驳都会苍白无力！ “查理，你快去后庭，找法庭工作人员，去通知傅兰治，紧急休庭！” 第129章 威妥玛的心思 “喂，戴兰那，这英国人怎么紧急休庭了？” 美国驻福州领事戴兰那，一脸的沉思之色，显然，刚才德国驻福州领事居茄的话，也说出了他的疑问。 “不知道啊居茄，不过看英国人的样子，肯定是商议对策去了。这个胡约翰太笨了，这种诉讼，要是在美国，他一点赢得希望都没有。” 德国领事居茄点了点头，脸上充满了轻蔑，对美国领事戴兰那回复道:“是这样的。不过在英国人的压制下，楚辰这个知府，但是令人很惊讶啊，这是一个聪明且了解世界的人，看来得多多关注了……” 戴兰那并没有回答居茄的话，反而是陷入沉思。 在场的其他国家外交人员，和他们两人的感觉很相似。 这个福州新任知府兼船政大臣，看来对于他们这些外国人，以及外国法律，很是了解。 他是一个有国际视野的官员！ 这倒是好事，以后自己这些在福州的外交人员，可以不用和那些老夫子们打交道了！ 此时的法庭后侧房间内，几个英国人也陷入争吵之中。 站在房间内，公使威妥玛作为在华职务最高者，处于绝对中心位置。 这次庭审，让他心中十分愤怒。 教会根本不听从外交部的意见，违反帝国在清国的政策，一意孤行。 现在庭审如此被动，还需要他来擦屁股！ “胡约翰，刚才得到消息，楚辰得到了确凿证据，可以证明教会侵占土地。这是个大麻烦！一旦庭审失败，让大英帝国颜面受损我们就要承担难以想象的责任！” 胡约翰望着暴怒的威妥玛，一脸的疑惑。 楚辰找到证据了？ 怎么可能？ “公使阁下，不知道楚辰是获得的什么证据？” 星察理见胡约翰还不相信，沉声把自己花大价钱从清国人那里得来的消息，说了出来。 “据说是一张照片！就是从前段时间追捕的住持陈圆成那里获得的。” 星察理的话音刚落，只见胡约翰猛的盯住了他。 照片！ 是汤姆森拍的照片！ 作为旅行摄影家，汤姆森在1865到1872年，游历印度、柬埔寨和清国。 胡约翰回想起来，当时在开工之前，汤姆森正好在福州，曾给自己和陈圆成拍过一张照片！ 楚辰获得的，肯定是那张照片。 威妥玛一直在关注着胡约翰的状态，当他脸上出现震惊的神色之时，威妥玛就知道，楚辰得到的照片，肯定可以证明教会侵地！ 威妥玛赶忙询问:“约翰，是什么照片？！” 胡约翰此时已经没有了以往的傲气，他甚至可以想到，如果庭审失败，自己将会面对教会总部雷霆般的怒火。 “公使阁下，是当时我国旅行摄影师汤姆森，在1867年教会建筑开工前，给我和陈圆成拍的照片，背景就是道观和东侧排房，根据相对位置来看，确实可以证明新修建的楼房超出了排房界限！” 啪！ 威妥玛听完，怒火中烧，大手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 “你……你啊！胡约翰，你要坏了帝国的大事！” “傅兰治，如果楚辰拿出照片，法庭还有没有好的办法可以解决？” 法官傅兰治听着威妥玛的话，努力思考着。 “公使阁下，很困难。如果证据确凿，想要侵地问题不成立，只能强行否定他的照片真实性，但是现在的照片拍摄，造假的可能性几乎不可能。” “这样的话，就会严重损害我国法律和法庭的权威性，将成为其他国家的笑柄！” 这…… 胡约翰眼神中的光彩，逐渐消失，开始变得暗淡。 “就没有办法了？”威妥玛还不想放弃，只要有一丝可能，就要去争取！ “也不是没有办法！” 傅兰治的话，瞬间吸引了在场其他三人的目光。 胡约翰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向傅兰治询问:“什么办法？” 傅兰治并没有理会胡约翰，而是将脸转向威妥玛。 “除非楚辰撤诉，不过，现在他占有优势，可能吗？” 撤诉？ 威妥玛刚被调动起来心，又极速往下落。 从法庭上楚辰的强势来看，很难！ “公使阁下，说不定还有可能！” 这时候，旁边的领事星察理的声音响起。 “哦？”威妥玛望向星察理，这位福州领事，和福州官员接触多，还真有可能！ “快说说什么办法！” “公使阁下，楚辰曾经跟我提过一个合作，想要从我国购入四艘铁甲舰，两新两旧，还要购入一系列工业设备，来开办工厂。如果以这些东西为筹码，是不是可以和他谈一谈？” 这…… 可能真行！ 威妥玛的眼神亮了起来。 星察理见威妥玛有意动，感觉白花花的银子将装进自己的口袋，所以接着说道:“不过公使阁下，我国和其他列强，商定的不要向远东输入铁甲舰，这样的话，如果答应楚辰，岂不是会影响和其他强国的关系？” “影响关系？呵呵，和楚辰谈合作，又不是立马签合同，只要庭审结束，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敷衍过去……” 威妥玛的话，让星察理心中一惊！ 威妥玛这是要骗楚辰啊！ 一旦信誉出现问题，那以后就别想和楚辰有任何合作了！ 这样大笔的生意，就这么溜走？ “公使阁下，这楚辰后续可能还会有大笔的订单，如此一来，以楚辰的性格，怕是绝对不会和我们合作了……” 星察理还是想争取一下，即使合作不成，也不能彻底把楚辰得罪死了！ 听到星察理的话，威妥玛颇有深意的看了星察理一眼。 这个星察理，想把宝押在楚辰身上？ 呵呵，靠一个如此根基不稳的人，能靠得住？ 即使要找代言人，也不是楚辰！ 难道星察理看中的，不只是这点银子？ 他想押注在楚辰身上，未尝没有想要取代自己，担任驻华公使的想法吧！ “这个不用担心，我与直隶总督李鸿章，早就达成了合作意向，后续李鸿章的北洋水师，还有众多工业企业，订单少不了。一个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一个福州知府兼船政大臣，孰轻孰重？” 威妥玛从心底里，并没有把楚辰摆在很重要的位置！ 楚辰的靠山，是左宗棠。 在威妥玛看来，即使是左宗棠，在清国的地位，也很难与李鸿章比肩！ 这也是他敢想出主意，骗一骗楚辰的底气！ 第130 毫不退让 威妥玛本想派星察理去与楚辰交涉，劝他撤销起诉，最不济，也要阻止他出示照片证据。 可是转念一想，觉得还是自己去比较靠谱。 自己这位属下，好像有些不满足福州领事这个位置，万一他有点想法，不尽力去诱惑楚辰，那就得不偿失了。 想到这里，威妥玛起身，向楚辰等清国人的休息室走去。 与英国人这边不同的是，楚辰等人的休息室内，一片的轻松氛围。 此时的楚辰，正在休息室内，闭目养神。 当当当…… 敲门声响起，绅董周长庚看了一眼楚辰，而后将屋门打开。 楚辰听到开门声，眼神向门口望去。 看清来人之后，楚辰瞳孔缩了一缩。 威妥玛？ 身后还跟着星察理。 不过两人的表情可是不太一样，威妥玛脸上挂着微笑，星察理却是面无表情。 “公使阁下，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啊。” 既然威妥玛来了，楚辰也不托大，站起身来迎了上去。 “呵呵，知府阁下，毕竟这是在英国法庭，我作为公使当然要来看一看。刚才的庭审我看了，楚先生相当专业啊，一口流利的英文，加上对法律的认知，缜密的逻辑，让人眼前一亮！” 威妥玛亲热的和楚辰握着手，口中的夸奖，仿佛不要钱一般。 “公使阁下谬赞了……” 楚辰脸上也是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用力的握住威妥玛的大手，但是微眯的双眼，显示着楚辰心中的疑惑。 这威妥玛什么意思？ 两国正在处于法庭对抗，这位公使，竟然上来就夸奖自己，再加上刚才的紧急休庭…… 威妥玛也没有让楚辰久等，只见他用眼神不停望着屋内的周长庚和律师希剌。 楚辰怎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想和自己密谈？ 有点意思啊…… “长庚，你和希剌律师先去外面等我。” “是，楚大人。” 两人走后，屋内只剩了威妥玛，星察理和楚辰。 “公使，领事，请坐……” 楚辰招呼着两人坐下，而后眼神盯着威妥玛，轻声开口:“公使阁下，有什么事儿，您直接说就行。” 威妥玛眼神中透出一股惊讶，这位年轻的知府，果然和别的清国官员不一样，没有任何客套。 “好，知府阁下，我就喜欢你这种开门见山的谈话。我来的目的，是为了你手上的证据，那张照片！” 照片？！ 楚辰的嘴角微微翘起，果然，威妥玛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关于陈圆成，关于照片，楚辰从一开始就没想瞒着英国人。 开玩笑，全省范围的搜捕，怎么可能逃得过英国人的眼睛。 “公使阁下的话，我不太明白……什么照片？” 威妥玛看楚辰老神在在的样子，心中就来气，自己好歹是驻华公使，级别上至少可以和清国的总督或者巡抚相当，楚辰才是个小小的知府！ 不过为了达成目的，现在还不是和楚辰翻脸的时候。 “知府阁下，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拿到了陈圆成手中的照片。我希望，你可以撤销起诉，终止庭审。关于教会，我可以让他们搬离乌石山，搬到之前察理和丁日昌商定的电线局楼房。” 呵呵，果然！ 楚辰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慢抿了一口，茶杯内升腾起的雾气，让楚辰的脸色显得有些扑朔迷离。 “公使阁下，想让我终止庭审，或者不出示照片，这就意味着我方坚持的侵地问题不成立。公使阁下打算开出什么条件，来让我放弃这次庭审？” 星察理眼神一凛，楚辰，这是真要和威妥玛谈条件了！ 也是，只要从英国这里获得帮助，楚辰的海军建设和工业进程，会大大加快！ 只是，可惜了那么多银子…… 威妥玛心中一喜，这个楚辰，怎么可能逃得出清国官僚的通病？ 他不敢和代表了英国的自己对抗，也肯定会因为自己开出的条件动心！ “听说知府阁下还兼任了船政大臣，如果知府在庭审方面，答应我的条件，那么我也可以帮助知府联系我大英帝国海军和造船厂，帮助知府阁下短期内获得两新两旧铁甲舰的购入，后续的工业建设，我也可以提供帮助。” 威妥玛说完，翘起二郎腿，将后背靠在了靠背上。 在他看来，楚辰急于在洋务上做出成绩，这样的条件，他不可能不动心。 果然，听完他开的条件，楚辰的眼中迸发出一丝光彩，但随即又陷入了沉思。 威妥玛的条件，不可谓不丰厚。 楚辰也急着想让船政的水师赶快起步，船政现在还造不了铁甲舰，而且建造周期也长。 明年日本就会侵占琉球，六年后法国发动马尾海战，这两件事，都促使楚辰想要快速建立起自己的舰队。 想归想，但是不是这时候！ 这次庭审，不止涉及侵地一事，也是楚辰在福州乃至在整个洋务系统，打开局面的第一枪！ 也是号召民众，正常扞卫自己利益的开端。 更可以以此来引导，因为列强入侵而产生的民族主义萌芽。 所以，不可能放弃！ “公使阁下，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不能因为阁下的条件，而放弃庭审。” 听到楚辰坚定的回答，威妥玛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宕机。 他，居然拒绝了？？？ 这么大的政绩，他就不想要？ “你确定？” “确定！” 楚辰的斩钉截铁，让威妥玛脸上的表情，由期待瞬间变为暴怒。 威妥玛猛地站起身来，弯下腰身体向前探，双手扶住桌子，用一种压迫式的姿态，大声吼道:“楚辰！你要想清楚了，错过这次机会，你再想从我国引进铁甲舰和工业设备，将会难如登天！” 呵呵，利诱不成，改成威胁？ 楚辰毫不退让，以不低于威妥玛的语调，斩钉截铁的说道:“公使阁下，如果你觉得威胁可以让我屈服，那不可能！我可以告诉你，如果公平公正的进行贸易合作，我双手欢迎。但是如果你英国想用压迫来让我低头，那绝不可能！” 这一刻的楚辰，仿佛体内的热血，被威妥玛的威胁所点燃。 他仿佛回到了西征战场！ 一切强权，都将在将士的冲锋下，被彻底粉碎！ “慢走，不送！” 第131章 庭审落幕 啪！ 威妥玛暴怒的摔门而去，身后跟着脸上愤怒但心中开心的星察理。 威妥玛的话，威胁清国人还可以，但是从星察理看来，只要楚辰后续的合作利益够大，国内的利益团体未必就不会动心。 毕竟威妥玛只是一个驻华公使而已，在清国这边举足轻重，可若是放在英国国内，还不能左右那些大的利益团体。 望着离去的威妥玛，门外等候的周长庚和闻讯赶来的丁日昌等人，一脸的懵圈。 怎么楚辰和英国公使吵起来了？！ 钦差丁日昌走进屋内，就见楚辰一脸阴沉的站在那里。 “楚辰，这威妥玛什么情况？怎么吵起来了。” “丁大人，他想用铁甲舰的购入，来诱使我放弃诉讼，或者不出示照片，保证他们的庭审成功。见我没有答应，所以恼羞成怒了，还在不停的威胁我。” 楚辰的语气虽然平淡，但是他阴沉的表情，显示着他内心中的不平静。 “岂有此理！这英国人也太无耻了！你放心，不用怕他的威胁，这里的事儿，我会如实向朝廷禀报，不会对你产生影响的！” 丁日昌与楚辰一样，心中充满了愤怒。 “丁大人，我们要做好法庭耍赖的准备了。他们肯定不会承认自己的失败，我觉得最后的审判，可能不会那么公正。” …… 片刻之后，法庭重新开庭！ 所有人员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法官傅兰治最后走入法庭。 他的脸上一片凝重。 正如楚辰所预料的，威妥玛在楚辰那里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但是又要保证大英帝国和教会的颜面。 因此威妥玛要求傅兰治，采取先前提过的方法，即使楚辰出示照片，最后也会被判定为无效！ 傅兰治只能照办，可是他知道，在场的其他国家外交人员不是傻子，证据确凿，最终判决却不承认。 如此的藐视法律，不光是会令英国的法治精神蒙羞，他这个法官的职业生涯，可能要走到尽头了。 啪！ 法槌一敲，庭审继续。 “下面进行第三个内容，侵地问题的举证质证和辩论。” 见傅兰治宣布开庭，希剌立马站起身来，向法庭出示证据。 “法官大人，关于侵地，我方准备了一个证人及一张图像证据。” 陈圆成缓缓走入法庭，这几天他的母亲在郎中的治疗下，有了明显好转。 为此他对楚辰简直是感恩戴德，不仅不追究他的罪责，还帮他母亲治疗。 “法官阁下，我是陈圆成，曾经担任道山观住持。当时签订租约时，租约中的东侧排房，最东边沿，没有超过道观的最东边墙体位置，现在新修建的洋楼，整个楼体都在道观东墙的延长线之外，所以明显违约。” 陈圆成的话刚说完，胡约翰就站起身来:“法官，我抗议！陈圆成是福州官府搜捕的逃犯，逃犯不能上庭作证！” “原告，关于被告说的，陈圆成逃犯问题，你们有什么不同意见？” 楚辰冷眼看着英国人的双簧表演，淡定站起身来:“胡约翰，你说他是逃犯他就是逃犯？我作为福州知府，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有具体的海捕文书，还是有福州官府的追捕记录？” 呃…… 胡约翰一时哑然。 希剌见胡约翰没话说，于是继续出示证据。 “法官阁下，我方的照片证据，是1867年旅华摄影师，英国汤姆森拍摄的照片，照片是东侧排房还没有拆除之前拍摄的。从照片上看，东侧排房没有超出道观东墙延长线，从位置关系上看，可以明显证明，现在新修建的洋楼，超出约定范围！” 傅兰治捏了捏鼻梁，心中叹息一声。 终于还是来了。 被告席的胡约翰，还有观看的公使威妥玛，都皱起眉头，一副无奈的神色。 庭下其他国家的外交人员，都是人精一般的人物，见此情景，心中猜出了大概。 能让英国人如此头疼的证据，应该是真的。估计刚才的紧急休庭，也是因为这张照片！ “被告，关于原告提供的照片证据，你可以进行质证和辩论。” 胡约翰颓然的抬起头，这铁证如山，如何辩解？ 不过还是硬着头皮，将庭前与傅兰治和威妥玛商议的理由，一一说出。 “法官阁下，原告出具的照片，不能采信。一是照片来源不明，说是1867年的，谁能证明？二是道观东墙十多年来，也还没有向东侧拓展过。三是照片是二维平面，角度不同会导致观察角度不同，所以并不能采信。四是租约中没有明确的尺寸，因此并不能证明教会侵地。” “呵呵，”楚辰看向胡约翰，而后手拿着照片，走向庭下观众席，将照片递给庭下的其他国家外交人员传看。 然后望向胡约翰，语气中充满了轻蔑:“法官阁下，各位欧美外交人员，胡约翰所说的话，简直在狡辩！大家看看照片，照片中的两人，其中一人就是胡约翰！他说不知道照片真假，莫不是在开玩笑？一个传教士，连最起码的诚实都没有，简直是天方夜谭！ “再说道观扩建问题，十多年来根本没有过，庭审后我方可以请外国工程师去勘察，结果可以公布。” “关于角度问题，照片基本是正对东墙拍摄，也就是正好在道观东墙延长线上，根本不存在角度问题。” 楚辰连珠炮一样的发言，让胡约翰无言以对，看过照片的外交人员区域，也是纷纷低声讨论。 “这回英国人要吃瘪了，这么明显的照片，已经是证据确凿了。” “是啊，就看英国人怎么处理了。” “他们可能会判定证据无效的，毕竟这是英国法庭英国法官……” 傅兰治坐在法官席上，看着台下议论不停，用力敲了敲法槌。 啪！ “好，我宣布法庭辩论结束。现在进行休庭，待合议庭合议完毕，当庭宣判！” 终于结束了…… 胡约翰瘫坐在座位上，双眼无神。 观众席上的福州官员和士绅，互相进行眼神交流，一脸的喜悦。 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差不多赢了啊！ 只不过，他们没有看到楚辰和丁日昌眼神中的担忧。 只怕，没那么简单啊！ 第132章 强权与公义 “本庭宣判……” “判决原告提出的改变建筑外观，由于十年未提出异议，因此判定为默认，被告并不属于违约。” “判定原告提出的被告拒不搬迁成立，限期三个月，教会搬离乌石山。” “判定原告提出的侵地不成立，照片证据因角度、来源等问题不予采纳，租约中未明确具体租借尺寸，因此不能判定侵地。” “判定原告提出的金钱赔偿不成立，原告出具的道观改造和土地出售契约，没有经过英国机构认定，不予承认！” 法庭宣判完毕，现场一片哗然。 傅兰治宣判完，立马离开了法庭。 这是个让他伤心的地方。 各国外交人员，对于审理结果，虽然有些意外，但是也在他们预料之中。 这是一个妥协各方的结果。 福州可以收回乌石山的地方，驱离了教会，算是取得了实质性的成功。 教会没有被判定为侵地，维护了表面的荣誉，相当于取得了名义上的成功。 不过，法庭对于证据的判定，违背了法律的正义性，以人为干预取代了公正判决，这是列强在华的常用手段！ “楚先生，您好，我是《万国公报》的记者路易斯，请问您对庭审结果怎么看？” 法庭门外，散场之时，在门口的台阶处楚辰被几名西装革履的外国人拦住。 心中正憋着一股气的楚辰，望着眼前金发碧眼的年轻帅哥。 万国公报？ 这是美国1868年在上海创办的报纸，在驻华洋人圈里影响很大。 眼前的记者，不光有《万国公报》，还有1972年创刊的《申报》，《上海差报》。 既然英国法庭如此行事，那自己就再给他开一炮！ 楚辰整了整身上得体的着装，而后沉声说道:“各位记者，关于这次庭审，我认为明显是强权干涉了公义！严重藐视了法律的正义性和严肃性。 英国标榜为法治社会，但是法律精神却没有被严格遵守，而是被人为改变！ 在这里，我要号召全体清国人，如果遇到涉及外国人的不公正待遇，就要奋起反抗，拿起法律武器维护自身的利益。如果有困难，我可以随时提供帮助！ 同时我也正告所有在华外国人员，管束自己的行为，一切行为，都以法律为框架。 合法合理合规的合作我们欢迎，但是若是谁，想靠强权和霸权任意欺凌我国百姓，清国所有的有识之士都会奋力反抗！ 清国人不是列强眼中的野蛮人，我们在欧洲地理大发现之前，就曾经创造过举世瞩目的灿烂文明，我们曾有大唐盛世，也曾有元朝的广阔疆域。 我们的人民，聪明、勤奋、坚韧不拔！ 现在一时的落后，并不可怕。我相信，靠着所有人的共同努力，我们的洋务运动将会迎来巨大成功！ 我们将会迎头赶上，重新创造辉煌！” 楚辰的话，让一旁的钦差丁日昌以及福建方面的人员，热血沸腾！ 楚大人真敢说啊，在洋人的记者面前，这样的口吻，就像是一篇战斗檄文，向整个国家的有识之士，发出了号召！ 从此，楚辰将成为这片土地上，对抗洋人，谋求自强的代表人物！ 庭审结束了，但是后续的影响却开始慢慢发酵…… 楚辰一行人，回到福州府衙，受到了一波巨大的欢迎！ 楚辰与英国人的对抗，导致福州上下，对于这个新任知府充满了信心，特别是侯官县和闽县，被乌石山教案困扰多年的两地。 在他们眼中，只要把教会赶走，就是巨大的成功！ 两位知县，对楚辰感恩戴德，毕竟没有楚辰的介入，这次的教案，就会让他们两人至少丢掉头上的顶戴花翎！ 以林应霖和周长庚为首的士绅群体，将楚辰看做是对抗洋人保护百姓的守护神。 丁日昌作为钦差大臣，妥善解决了教案问题，在向朝廷汇报的奏折中，将个中曲折和楚辰的表现，大书特书。 《万国公报》、《申报》等报纸都报道了这次罕见的诉讼，作为清国人状告外国人的典型案件，受到了极大关注。 《万国公报》作为美国主办的报纸，更加中立和公正，对教案和庭审始末进行了详细报道，其中大篇幅提到了楚辰，甚至不吝称他为“清国最了解欧美官员”。 英国主办的《申报》则比较含蓄，称乌石山教案是安立甘教会的一次巨大打击，并将楚辰看做是清国崛起的强硬派人物。 “好！好！好！” “好一个迎头赶上，重创辉煌！” 帝都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之内，恭亲王奕欣，将手中的报纸拍在桌子上，站起身来负手来回踱步。 好久没有这么畅快了！ “文韶啊，左宗棠推荐了个人才啊！这才刚去福州，就开了这么一炮！让洋人吃瘪，好久没有过的事了！” 奕欣仿佛想起了二十多年前，咸丰和慈禧在英法联军来临之前，逃往热河。 留下自己收拾帝都的烂摊子。 那时的他，与侵略的洋人交涉受尽了屈辱。 之后这二十年，一直在主办洋务，虽有些进展，但是各方掣肘，再加上慈禧根本不是一心一意办洋务，可以说举步维艰！ 这几天，恭亲王奕欣都很开心，只要是洋务系统里的人露脸，他就感觉与有荣焉！ 近几日不止一个外国公使和他反映，新任船政大臣楚辰，是一个真正有国际视野，并熟知西方规则的人。 丝毫没有因为楚辰在报纸上的喊话，而诋毁楚辰！ 看来，你越是强硬，越能得到别人的尊重！ “王爷，这个楚辰前些天还刚被处理了呢，丁日昌出于无奈，还在审理中判楚辰罚俸三年，三年不得晋升呢……” “荒唐！”奕欣消瘦的脸颊上，挂着冷笑，对王文韶说道:“当时只是法庭审判之前的无奈之举，现在庭审结果已出，虽然英国从中作梗，但是从各国反应和庭审情况看，楚辰这是给咱大清争了脸的！” “那王爷的意思是，要给他升官？他才刚任福州知府不久，再升，合适么？” 王文韶作为军机大臣，属于恭亲王奕欣一伙儿，也是主张洋务运动的人物。 “哈哈哈，文官不好升太快，这楚辰不是还有武职么！既然他和洋人打交道有办法，那就让他组建福建水师！” 福建水师？ 王文韶可是知道清廷水师的现状！ 李鸿章正在筹划北洋水师，才刚刚开始，只有从英国订购的4艘蚊子炮艇。 沈葆桢的南洋水师，大多是一些小吨位炮艇，主要是在长江及长江出海口的浙江附近。 福建水师顶多也就是船政的几条船，还有很多都被各省协调走了。 “王爷，这水师提督可是从一品，太后那边会答应？” 王文韶的话，让恭亲王奕欣陷入思考，他仔细考虑了半天，终于像是定下了决心。 “文韶，差不多！船政水师和福州船政，说白了就是一套东西。朝廷不需要拨一分银子，就能有一支水师队伍，何乐而不为？现在武职泛滥，那么多记名的提督总兵，手底下就只有几百人，楚辰比他们更有资格。” 奕欣说到这里，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 “至于太后那里，我就不说了，她现在对我有些忌惮。你去说，联合其他军机大臣，就从楚辰对抗洋人的角度去说，太后最痛恨洋人，楚辰又是她同意的船政大臣，从这个角度来说，她肯定愿意！” 王文韶不得不佩服奕欣的心思缜密，特别是对慈禧太后的性格把握。 奕欣当然了解慈禧，从关系上讲，慈禧可是他的四嫂子。 虽然现在对于奕欣有所忌惮，但是搞洋务还得靠他，所以奕欣现在的势力还是很大。 现任军机大臣中，除了首席军机大臣沈桂芬之外，宝鋆、景廉、王文韶，都和奕欣走的很近。 这事儿能成！ 第133章 强军与银子 “呼……” 楚辰长呼一口气，伸了伸懒腰，面露轻松之色。 总算写完了！ 桌面上，静静躺着三封信，以及两份发展规划。 从庭审结束之后，除了到福州各县巡视，其他的时间，楚辰便忙于此事。 按理说庭审结束，他可以歇上一歇，可是，他根本没有时间！ 因为教案的耽误，现在已经到了9月份。 没有多长时间了。 楚辰望着窗外，仿佛能看到东北方向遥远的海上，正有一条小蛇，在不停地吞吐着嘴中的信子，想要在庞大的巨龙身上，撕下一块肉！ 明年的三月份，日本将正式吞并琉球！ 还有六个月！ 李鸿章因为朝廷财政紧缺，怕引发全面战争，而不敢出兵，想靠列强调解。 可是楚辰是知道日本的狼子野心的！ 必须在日本还没有足够能力之前，将其扼杀在摇篮里！ 可是光他想打，显然是不行，他必须要拉出他的强力外援，左宗棠！除了想让他向朝廷上奏支援琉球以外，还向他要了个人…… 因此，这第一封信就是写给远在新疆的左宗棠！ 另外三封，两封是写给周莹和石清瑶，最后一封，则是写给自己的义父，柳成祥！ 福州事情已定，赶紧摇人！工作必须要全力开展了。 经济！全力发展经济！ 只有建立起偌大的商业帝国，才能为战争源源不断的输血！ “知府大人，人到齐了……” 知府经历瑞清，悄悄地走进了房间。 看着双眼微红的楚辰，瑞清的眼中，充满了钦佩。 知府大人也太拼了！ “哦？”楚辰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关节，拿起桌上的信件和规划，龙行虎步的向外走去。 “大彪，派得力人员，务必将这四封印，快速送到这几个地方，不得耽误！” “是！” 安排完送信的事儿，楚辰握紧手中的规划，眼神中的目光逐渐坚定。 教案刚结束，必须趁热打铁！ 快步走进二堂大厅，早已在厅内等候的众人见楚辰到了，都停止了互相讨论，将目光聚焦在楚辰身上。 这位敢于与洋人对抗，将教会赶出乌石山的知府，现在在福州官员士绅群体中的威望，一时无两！ “大家都别站着了，坐吧。” 楚辰坐在按照他的安排设置的会议桌最中间，望着面面相觑的众人。 原来，楚辰让瑞清设计的房间布局，和众人熟悉的以往方式，完全不同。 只见在屋子的中间位置，呈长方形摆放了12张桌子。 最上首三个位置，明显楚辰和两位同知的。 两侧的桌子，也就是各位知县的。 这样和楚辰这位知府平起平坐，让这群习惯了知府大人高高在上的知县们，有些惶恐。 “行了，两位同知在我的左右手，其他人分列两侧，都坐吧！” 在楚辰的催促下，众人才惴惴不安的坐在了座位上。 咳咳…… 楚辰清了清嗓子，见众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于是楚辰开始了他作为知府的第一次大会。 “在座的各位都是福州级别比较高的官员，或者是主政一方的知县，我想先问大家一个问题。” “关于这次乌石山教案，大家有什么感受？” 楚辰抛出问题之后，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没有一个人开口，都在揣摩，知府大人问这个问题的用意。 楚辰环视全场，坐在两侧的十名知县，有些不敢和楚辰对视，眼神有些闪躲。 刘恩第作为侯官知县，坐在了左侧第一位的位置。 毕竟闽浙总督衙门，福州知府衙门都座落在侯官县，放到后世，侯官是妥妥的省城中心市区。 感受到楚辰鼓励的目光，刘恩第率先开口:“知府大人，我说一下我的见解。我感觉洋人太过霸道，不光教会肆意侵占土地，侮辱官员士绅和百姓，就是在法庭审判，也是一样！” 刘恩第说完，在座的官员，都是一副赞同的神情，有刘恩第的开头，也都打开了话匣子。 “是啊，洋人在福州，仗着咱们管不了他们，行事鲁莽霸道！” “还有教会的教众呢，很多被教会吸纳的教众，也是作威作福，和百姓的矛盾很深！” …… 楚辰见众人开始慢慢进入自己的节奏，抬了抬手，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看来大家对于洋人的痛恨，都很深。那么下面我就不绕弯子了。” “洋人为什么敢作威作福，敢在我们的土地上，感觉比我们要高上一等？” “那是因为，他们知道咱们打不过他！如果我们敢反抗，他们就以武力来威胁！38年前，咱们福州出去的林则徐林大人，为国为民晋鸦片，可是英国人用坚船利炮，打开了我们的国门！18年前，英法联军，又攻入帝都！” “为什么？因为军队不行！八旗兵打不过，绿营兵也打不过！” 在场的两位同知和十位知县，在楚辰的话语中，仿佛回到了那两次被列强欺辱的年代，脸上的神色，逐渐被愤恨填满。 “各位大人，怎么办？想要改变，必须要有强大的军队，强大的军队，是一切事业的支撑！！” “想建立强大的军队，就需要源源不断的真金白银！大家知道么，新式军队的步枪一支最少也要一二十两白银，火炮要几千上万两，军舰要几十上百万两！” 楚辰的话，让在场的众人瞪大了眼睛。 “要这么多钱！” “这也太贵了！” 福清知县韩甫，连江知县肖占，互相对视了一眼，眼神想比开始时有了一些变化。 知府大人这是？ 想要银子啊！ 他可是福州船政大臣，要造船就要银子，银子从何而来？ 难道要从福州搜刮？ 不行！ 若是搜刮多了，引发民变，岂不是要出大事！ 韩甫看了看楚辰身边的欧阳骏，从他皱紧的眉头来看，他并不看好楚辰说的话。 见自己的靠山是这种态度，韩甫便开口说道: “知府大人，这新军建设，要的资金太大了，光靠咱们福州一地，怕是难以支撑啊。百姓日子也不好过，如果强行摊派，怕是会激起民变啊！听说直隶总督李鸿章想要建北洋水师，都没有资金啊……” 福清知县韩甫的话一出口，场面瞬间变得安静下来，桌上的其他人，眼神望了望他，而后又看向楚辰。 什么意思？李鸿章都做不了的事，楚辰想做，纯属自不量力！ 他这么说……知府大人能愿意？ 楚辰眼神微眯，望了韩甫一眼，将身体靠在了椅子的椅背上，嘴角挂着微笑。 “谁说我要在百姓身上要银子了？” 第134章 水师提督 楚辰的反问，让韩甫一愣。 桌上的其他人，包括海防同知欧阳骏，脸上都是一片疑惑之色。 难道要银子不是楚辰开会的目的？ 只有三个人脸色依旧如常。 正是同知翁学本，侯官知县刘恩第，闽县知县张星锷。 这两个知县，不光是在教案中受到了楚辰的帮助，没有被丝毫问责。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知道楚辰的为人和能力！ 楚辰是肯定不会强加赋税于百姓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冒那么大的风险，以一人之力去扛下教案！ “呵呵，”楚辰端坐在椅子上，望着众人不解的目光，而后缓缓说道:“从百姓身上加赋，那就相当于饮鸩止渴，釜底抽薪，并不是长久之计。不仅不要给百姓加赋，还要改善民生，修路造桥疏通” “各位，想要实现这些，就要求富！” 求富？ 众人不明所以，求富不加赋，从哪里求富？ “我所说的求富，分为两个方面。拉动内部需求，发展对外贸易！” “首先就是大力发展商业，而且是以机器为生产方式的商业！要创办新式企业。咱们作为五个通商口岸之一，必须利用好便利条件！既要大力发展本地商业，更重要的是招商引资！让商人来发展，让资金来投资！” 在楚辰看来，福州这个地方，在这个时候，绝对是大力发展工商业的绝佳位置。 作为五口通商之一，贸易多，洋人多，既能吸收新技术，也方便引进新机器。 福州还临近出海口，海上贸易的区位优势非常明显。 还有一点，就是福州远离朝廷权力中枢！遭到的阻力不会那么大。 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 欧阳骏作为福州保守派的代表人物，对于洋人工厂的烟囱和机器，极度反感。 “楚大人，这工厂不好办啊。那洋人的机器，轰鸣声太大，会影响周边的百姓，甚至很危险，我就听说过洋人工厂里有被机器砸死的人。” “再一个，那洋人的工厂烟囱、建筑、电线，会影响本地的风水。就拿乌石山教案来说，正是教会的房子破坏了乌石山的风水，这才导致前两年福州一直水灾旱灾不断……” 欧阳骏说完，便坐在椅子上不再说话，既然他作为本地保守派的代表，已经发话了，那后续的冲锋，其他人该往上上了！ 楚辰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见欧阳骏说完，才缓缓开口。 “还有谁也是这么认为的？” 楚辰的语气，并没有很明显的表示出自己的不悦。 见欧阳骏都已经那么说了，而且除尘也没有生气，保守派的其他人也开始开口。 福清知县韩甫和连江知县肖占，纷纷开口说道:“知府大人，下官也觉得不妥。” 其他人，倒是没有说话。 侯官和闽县两位知县，现在是楚辰铁杆的支持者。 而其他人，则是摸不清楚辰的心思。 楚辰见没有人再发表，于是继续开口。 “两年前，陕西有一名商人，创办了缫丝厂。投资一百万两，一年之后，月利润达到十万两。” “十万两？” 听到楚辰的话，众人瞪大了眼睛。 呵呵。 楚辰心中冷笑，什么风水，什么安全，无非是财帛动人心。 “正是十万两。若是按照现在商税百分之十的比例征收，这一家企业的年税收，就可以达到12万两！” 哗…… 桌上坐着的众人，互相环视，都是一样的表情。 震惊！ 一家工厂年税收十二万两！ 他们从来没想到，新式的机器产业这么赚钱！ “咳咳，”楚辰清了清嗓子，既然大家对利益都动了心，那就要说说规矩了。 楚辰站起身来，双手扶着桌面，表情从开始时的放松，逐渐变得严肃。 这一刻，他仿佛重新回到了自强军中，身上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开始散发。 “我今天在这里，召集大家，不是商议，而是命令！” “福州十县，接下来要进行大规模招商！无论是什么样的工厂，生产什么样的产品，只要对百姓有用，只要能够赚钱，都要支持！招商产生的税收，按照一定比例返还给县里，用于民生支出和官吏的金钱奖励！” “哪个县招商招的好，我会优先奏报朝廷，大肆奖励，不仅能升官，还会有金钱奖励！” “但是谁要不按我说的来，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谁不招商，谁就下台！有的是人想上位！” 这才是真正的楚辰吧！ 刚才会议一开始的楚辰，只是在试探大家的反对力度。 可是他真正的想法，是想强势推进！ “楚大人，朝廷官员，如果没有贪赃枉法，不好随意参奏吧？楚大人只是知府，上面还有巡抚，还有总督，还有朝廷。毕竟我大清还是朝廷掌权，不想兴建工厂的，可能是忠于朝廷，想要对抗洋人的事务而已。” 欧阳骏硬着头皮说着，他的意思很明白，你就是个知府，还不是执掌生杀大权的总督！ 他知道楚辰的强势，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要与楚辰对抗！ 如果他不出手，那他的后台，闽浙总督何璟，也没法为他说话，这当地的保守派官员，也不再会对他马首是瞻！ 楚辰的眼神变得凌厉，看了看欧阳骏，后者毫不畏惧！ 正当楚辰想要出声之时，屋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 瑞清先于人群跑了进来，急忙向楚辰汇报:“大人，圣旨来了！” 圣旨？ 屋内所有人瞬间站了起来，圣旨就代表着朝廷，代表着皇帝！ “圣旨到！本官是兵部左侍郎，军机行走，王文韶。福州知府兼船政大臣楚辰，接旨！” 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正是前来宣旨的官员，兵部左侍郎，军机行走，王文韶！ “微臣接旨！” “福州知府兼船政大臣楚辰，因处理乌石山教案得当，且统御福州与船政有度，擢楚辰为从一品福建水师提督，先行编练一支水师。兼领船政大臣与福州知府，专办福州及船政事宜，任何人不得干预，有专折上奏之权！” “臣，接旨！” 第135章 演技! 水师提督！ 跪在楚辰身后的众人，头颅低垂，脸上出现截然不同的脸色。 楚辰的支持者翁学本等人，脸上出现惊喜之色。 刚才没有开口的人，则是庆幸自己没有说话。如果和欧阳骏一样，公开反对，后果真不知道怎么样。 可是欧阳骏以及韩甫、肖占三人，此时脸上的神情才最为复杂。 惊讶，懊悔，担忧…… 刚刚他还是三品参将！ 可是现在，楚辰竟然一跃成为从一品水师提督，虽然福建水师尚未建立，只是相当于画饼。 可是他是实打实的知府！ 还享有专折上奏之权！ 那么刚才楚辰说的，干得好的保举，干的不好的狠狠参奏一事，现在成为了现实！ 楚辰见王文韶宣读完毕，慢慢站起身来，走到王文韶身旁。 “王大人，下官惶恐啊，路途遥远，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王文韶现在虽然只是兵部左侍郎，二品文官。 但是厉害就厉害在，他是军机行走。也就是说，他已经处于后备军机大臣的角色。 楚辰知道，王文韶是晚清政坛的“不倒翁”，李鸿章之后慈禧最信任的重臣，清朝最后一位“宰相”。 为人极度圆滑！ “哈哈哈，楚大人，可不敢这么说啊。你这提督官衔一到，我才要自称下官啊！” 王文韶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姿态依旧放的高高的。 他可是京官，又是军机行走，整日相处的，不是军机大臣就是太后皇帝，怎么会把一个空壳提督放在眼里！ 这次太后之所以派他来宣旨，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了解一下楚辰！ 虽然福建水师只是个空架子，可是若真是发展起来，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王大人，您这话说的就折煞我了。王大人旅途劳顿，还请您先去歇息，然后再感受一下福州的名山大川，特产美食啊……” 王文韶听到楚辰的话，心想这个年轻的提督，倒是会办事。 休息，旅游，美食…… 至于特产，想必，是些黄白之物吧？ “楚大人不用客气，说起来，我也是受过左宗棠左大帅的保举，才做到湖南巡抚，然后进京的。而且这次出京，之所以这么快能到，可是得益于你的人啊。” 我的人？ 楚辰听到王文韶的话，有些纳闷，脸上露出疑问的神色。 “我的人？” “是啊，崔成！是不是你的人？小伙子人很不错啊，听说我要来福州宣旨，崔成主动联系了从天津到上海再到福州的轮船，省却了我长途的奔波之苦啊！” 王文韶脸上挂着微笑，崔成不仅主动承担了宣旨一行人的全部费用，还给自己塞了数千两白银！ 楚辰眼前一亮。 原来是崔成！ 这小子，自己派他去帝都执掌福州驻京办，看来进入状态很快啊。 能得到王文韶宣旨的消息，看来情报系统发展的很顺利！ “咦。”王文韶望着面前的众人，有些奇怪，开口说道:“楚大人，你们这是在忙大事啊。” 听到王文韶的询问，楚辰心中一喜！ 让王文韶来宣旨，朝廷必然是存了想要观察一下自己的意思。 他回去复命，必然要给慈禧汇报！ 那既然如此，就要考验自己的演技了…… “王大人，您请坐……” 王文韶在楚辰的引导下，毫不客气的坐到了上首的最中间位置。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接下来他要看到的，是楚辰精湛的演技！ 只见楚辰缓缓站直了身体，军人笔挺的身躯，配上长期作战打熬出来的坚毅面容，让见惯了媚上委顿的满清官员的王文韶，眼前一亮。 “王大人，您知道吗，持续一个多月的乌石山教案，让下官深有感触。” 王文韶一愣，我不是问他在干什么么，怎么扯到教案上了？ 楚辰的右手，指向刘恩第和张星锷。 “侯官知县刘恩第，闽县知县张星锷，为了百姓，为了福州，奋起反抗，找教会理论，可是那野蛮的洋人，竟然目中无人，肆无忌惮！他们随意辱骂我们朝廷官员！就好像高人一等般，对我们的朝廷命官，颐指气使！” “庭审之上，纵然我们证据确凿，可是那英国法官，却罔顾事实，不顾人心，偏袒教会！” 旁边的刘恩第和张星锷，此时脸上一片悲愤！但心中又有些荣耀。 他们想起了曾经受的屈辱，也因为楚辰在军机大臣面前，讲述他们的壮举而倍感荣耀！ 在大领导面前能褒扬自己的领导，能处！ 此刻的楚辰的，眼神望向斜向上四十五度的方向，望向大厅门口，深邃的目光中，充满了复杂。 是愤恨，是忧虑，是不甘…… “凭什么，他们的军舰敢在我们的内河，大摇大摆的耀武扬威！” “凭什么，他们可以将洋楼，将工厂，修建在我们的土地上，赚走我们的银子，破坏我们的风水！” “我来到福州，每天望着闽江水面上，那来往的外国商船，都会感觉到心痛！凭什么，他们不给我们同等的地位，却还在一船一船的将我们的财富运走！” “于是，我的心底里有了一个想法……” 楚辰停下了他慷慨激昂的演讲，在这个短暂的停顿过程中，包括王文韶在内的众人，分明看见，楚辰的眼眶中满含泪水。 “他们运走的，都是我们的财富！我们要把它们留下来，留在福州，留在大清的国土上！我们不仅要把自己的银子留下，还要将洋人的钱，赚过来！” 真的可以吗？ 王文韶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显然已经进入到了楚辰的语境中。 身在中枢的他，知道楚辰所说的事，何其之难！ “我知道这很难，洋人不会愿意，甚至会采取武力威胁！可是我不怕，纵然船政的力量还很弱小，纵然我们的军舰不如他们的大，兵不如他们的多，但是只要开战，我也愿意驾驶我们船政的舰船，向洋人发起冲锋！纵然同归于尽，也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楚辰越说越激动，双手紧握拳头，身体前倾，脸上青筋暴起，仿佛下一刻，就要进行冲锋。 可是，他又颓然的坐了回来，脸上充满了愤恨。 “船政太弱小了，百姓太贫苦了，朝廷财政吃紧，虽然拿不出银子支援船政，但是却信任我楚辰！” “我必须豁出一切报效国家对我的信任。我想要开办工厂，与洋人争利！赚钱造军舰，赚钱改善百姓生活！” 说到这里，楚辰望向同样激动的王文韶。 “可是王大人，即便如此，仍然还有很多人反对招商建工厂，如果银子都被洋人赚走了，我们何时才能富强啊！” “还有很多人在贪赃枉法，在扰乱正常的经商环境！” 楚辰的拳头，愤恨的捶打在桌子上，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王大人，我决定在福州彻底肃清贪污，由同知翁学本来具体执行，他在永春做知州时，清廉公正，受到百姓的一致爱戴！惩治贪污所得银两，一半解送朝廷，一半用于造福福州百姓，疏通河渠，灌溉农田，修建道路。” 查处贪腐的银两，一半解送朝廷？ 王文韶激动的神情下，眼光在全场环视了一周，大概明白了楚辰这一整套动作的寓意。 这是有人反对楚辰，他是想狐假虎威，借自己之手，打压对方！ 即便识破了楚辰的计谋，王文韶也决定助他一臂之力。 不管是楚辰身后的左宗棠，或者是楚辰庞大的发展潜力，还是楚辰话语中对他隐晦的银子承诺，他都得出手。 “什么？怎么会还有这种人？！太后既然把你放在这个位置，给了你专办的权力，恭亲王也对你很看好，如果有人胆敢反对，有人胆敢贪污腐败，务必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王文韶继续写他的激动，不愧是官场不倒翁，演技精湛！ 他的话刚说完，就只见欧阳骏和跟随他的两名知县，瞬间瘫坐在地上，眼神中，失去了所有光彩。 第136章 巨额财产来源不明 楚辰和王文韶的一唱一和，让欧阳骏等人，凉气从脚底直冲脑门。 反腐？ 怎么反？ 自己这几个人，不就是现成的目标吗…… “王大人，还请您先行歇息，等这边事了，我再带您去船政那边看看……” 楚辰见自己的第一步目标，借王文韶之势推进反腐与招商，已经解决，心中放心了大半。 至于去船政，则是楚辰的第二步，目的只有一个。 哭穷！ 王文韶是朝廷的代表，越让朝廷感觉到船政造船之艰难，以后自己受到的阻力就会越小。 毕竟，朝廷一分银子不掏，想让自己建立起福建水师，只能提高容忍度，让自己尽情发挥！ 见王文韶被瑞清引导着离开了二堂大厅，楚辰坐回了原位。 此时的刘恩第等人，更加有些不敢坐下。 才开始时楚辰只是知府，参将，大家就感觉和楚辰坐在一起，有些僭越礼制。 现在，楚辰可是朝廷承认的堂堂从一品大员！ “没那么多讲究，赶快坐！” 楚辰的一声轻喝，让众人忙不迭的全部坐回原位。 翁学本、刘恩第和张星锷，此时身体内热流涌动，仿佛打了鸡血一般，刚才楚辰在王文韶面前，提及了他们三人，还都是夸赞之言！ 这让他们感动不已。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就是这样！ 他们的激动，与欧阳骏等人的恐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各位，刚才王大人在的时候，我说的话，想必大家也都听见了。” “我说下我们接下来的规划。第一件事，反腐！” 果然来了！ 欧阳骏等人双眼瞳孔猛的一缩。 “贪腐的危害我就不说了，下一步，主要从海防炮台修建、商船商队海关贸易、欺压百姓贪墨各类下拨款项等方面，开始一次大规模的反贪行动。” 海防？ 贸易？ 很多人低着头，悄悄把眼神投向了欧阳骏。平时管理这些的，不正是海防同知欧阳骏么？ 楚辰并没有理会欧阳骏，而是继续说道。 “各位，咱们的薪酬不低了，除了正俸，还有恩俸，禄米，若是我记不错的话，这三项加起来，七品知县一年可以拿到120两。再加上庞大的养廉银，知县的养廉银一年有400到2000两吧。普通百姓，光景好的话，一年收入在三十多两，咱们是他们的数十倍！”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很多人眼神中出现闪躲之色。 “大家可能会问，我为什么要提及俸禄。因为，除了查处上面我说的几项贪污，还要施行一样制度！” “官员财产申报制度！” “就是要如实上报，自己有多少财产。如果在你正常的俸禄之内，那么一切都没有问题。如果数额巨大，说不清来源，那就要细查详查！” “很多人可能会说，那我不报就是了。不报，如果查出来，罪加一等！” “那就要说第二个制度。” “举报有奖！” “府衙会在各处张贴公告，只要举报贪污，查实的，查出多少银子，就奖励给举报者十分之一！” 翁学本本来想着，楚辰说的财产申报制度不太现实，谁会主动上报？ 可是，若是举报有奖，那倒是很能解决问题。 一个官员，如果他贪污了十万两，有人举报，查实之后的奖励就是一万两！ 那可是普通百姓30年的收入！ 财帛动人心啊，如果真的实行，恐怕举报的会蜂拥而至，知道官员底细的家丁等人，可能会是第一批！ “当然了，也要给大家一些机会。如果以前有过贪污的，可以主动上缴。只需要上缴九成，剩下的一成，就算你的财产。如果不上缴，被查到的，罪加一等！” 主动上缴。 财产申报。 举报有奖。 翁学本算是彻底服了，只要按照楚辰的方法。不说能彻底肃清贪腐，至少可以大面积减少！ “这件事，就委托给翁同知了，所有人必须要配合，亲兵营调三百人给你，配合你的行动，不够的话，驻扎在船政的自强军两千多人，也可以配合行动！” 楚辰的脸上，杀意盎然！ 如果配合的话，我倒可以和你讲讲道理。如果不配合，那我也略懂一些拳脚！ “定然不辜负大人的期望！” 楚辰见反腐的事已经敲定，面色便缓和下来，众人身上的压力，也瞬间小了不少。 “第二件事，就是说的招商和开办工厂问题。其实反腐就是为了这一个事儿服务，只有经商的环境好了，商人不受压迫，依然愿意来经商。” “后期，我会成立专门的招商局，各县也要同步成立！商业人才也会陆续配置。鼓励商人开办工厂，如需引进机器，可以通过府衙向船政订购，船政生产不了的，我会联系洋人购买！” “各位大人，时不我待啊！必须大干快上！时间就是银子，时间就是效率！散会！” 两位同知，十位知县，走出府衙大门时，感觉阳光都要比以往更加明亮。 府衙之内，楚辰给的压迫感，太强了。 以往的知府，是从四品官员，即使有压力，也没有那么大。 可现在的楚辰，严格说的话，虽然是武职身份，但也是从一品大员！和总督是同级！ “刘大人，楚大人说得这么严肃，我看咱们还是得快些行动啊，到时候看看咱们，谁走在前面！” 闽县知县张星锷，走出府衙之后，兴奋的和刘恩第讨论着。 身边围着好几位其他知县，他们都明白，这两人，现在是楚辰身边的红人！ 没想到一个乌石山教案，不仅没给他两人带来麻烦，反而是无尽的好处！ 与这群人的兴奋截然相反的，自然是开始时反对楚辰的欧阳骏，还有两位知县。 他们脚步很快，出了府衙，径直往东边走了。 府衙内，楚辰和翁学本相对而立。 “翁同知，又要辛苦你了。查处贪污，既可以收拢这些贪官的银子，改善民生，也可以让咱们招商的脚步，少一些阻力……” 翁同知怎么会不知道楚辰的良苦用心，他丝毫不怀疑楚辰会贪墨那些查出的银子，要知道，这位知府，刚到船政就拿出了自己的一百万两银子，支持船政建设。 那可都是楚辰自己清清白白赚的钱！他有这种能力，怎么会看上查处的脏乱呢？ “不过，楚大人，刚才您说，要解送朝廷一半……” “哈哈哈，翁同知，查出来的银子，除了你我，谁知道具体数目？解送朝廷，当然要送，毕竟要让朝廷支持我们。可是具体送多少，可以再商榷嘛，毕竟福州改善民生，需要的可不少……” 第137章 协款造舰 第二日一早，楚辰心情很好，昨日的会议，开的很成功！ 将福州府的事儿，交给翁学本，自己更该忙碌的，是船政！是自强军！ 六个月时间，小倭寇，必须让他有来无回！ 收拾妥当，楚辰拿上提前准备的东西，走向王文韶所居住的房间。 当当当…… “王大人……” “嗯，进来……” 楚辰推开屋门，见王文韶已经收拾完毕，正端坐在太师椅上，喝着茶水。 “王大人很早啊，昨日忙于公务，有些怠慢，请您担待……王大人和随行之人。舟车劳顿，下官准备了一些福州的特产，还请您笑纳……” 王文韶抬了抬眼皮，脸上挂起了笑容。 “哎呀，楚大人，你这也太客气了，不用……” 王文韶边说，边接过了楚辰递过来的木盒。虽然嘴上说不用，可是身体很诚实，接过来之后，便打开了木盒。 王文韶双眼微眯，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一万两银票？！ 这楚辰，好大的手笔！ “王大人，这是下官准备的一些武夷山出产的茶叶，听说王大人喜欢品茶，特别请你品鉴品鉴。虽然这比不上给太后和圣上的贡品，但是也相差甚微……” 相差甚微……想来，应该是一样的吧！ 王文韶此时脸上堆满了笑容，楚辰对银票的事提都没提。 聪明，懂事儿！ 这是王文韶心中最大的感受。 没想到这一趟宣旨，收获如此之大…… 见王文韶脸上一副满意的神色，楚晨知道自己拿出的东西，王文韶很满意。 楚辰心中一喜，既然你满意了，那就得帮我干活了…… “王大人，下官还想请您，去船政转一转，还有很多事务需要您来指点啊……” 王文韶将木盒轻轻扣上，放进了自己的柜子中。他现在正是开心之时，对于楚辰说的话，又怎么会反对？ “好！我正好也想去看看，左帅当时奏请设立的船政，现在是什么样子。听说可以造千吨级的船了？” “是啊王大人……” 两人边说边走，聊了一路。 楚辰将战舰种类，性能，列强海军发展情况，向王文韶说了个大概…… 两人及随行队伍，进入船政范围之后，在王文韶的要求下，并没有进入船政衙门，而是直接前往码头！ 王文韶被楚辰路上说的热血沸腾。 铁甲舰！巨炮！ 英国此时竟然已经能生产过万吨的战列舰。 万吨，那就是超过20万担的重量啊！ “王大人您看，这就是船政今年刚下水的最新战舰，超武号！排水量1200余吨，” 王文韶望着眼前的军舰，目光中充满了震惊。 将近七十米长，十米宽的巨大舰体，仿佛一只巨兽，横卧在岸边。 通过侧舷和前侧的炮门，隐约可以看见内部的一门190毫米、4门150毫米巨炮。 “壮哉！” 王文韶眼睛盯着超武号，口中轻声呢喃着。 紧接着，王文韶好像想起了什么，猛地扭头，望向楚辰。 “这才只有1200多吨？那英国的万吨巨舰，得有多大？” “王大人，英国最新的战列舰，不挠号，长104米，宽23米，吃水深8米。基本相当于超武舰的两倍大，而且它是铁甲舰，钢甲和木板加起来最厚的防御有3米，装甲和内部结构占比重很大……” 王文韶在楚辰的描述中，仿佛看到另一个更大、更强的钢铁巨兽，横卧在超武舰身后，仿佛正在张开血盆巨口，要将超武舰吞噬！ 楚辰望着王文韶的样子，心里有些担忧。 不会被吓到了吧？ “王大人，不用气馁，列强能派到我们这里来的远东舰队，都是小一些的军舰，最大的基本都在4000到6000吨。毕竟，欧洲也不太平，他们最大的力量，还要留在本土。” 听到楚辰的话，王文韶缓缓松了一口气，随即向楚辰说道:“必须要造舰啊！否则列强凭借此等钢铁巨兽，我大清断然没有胜利的可能！” 就在此时，不远处呼呼啦啦涌过来一群官员模样的人物。 正是船政衙门的人员。 楚辰和王文韶的联袂到来，让他们手忙脚乱了好一会儿。 领头之人，竟是吴仲翔！ 这位楚辰第一次来船政时见不到人的船政提调，此时步伐相当矫健！ 因为，今天来的，可是整日伴随在太后和皇帝左右的军机大臣！ “王大人，楚大人……” 来人纷纷行礼，楚辰望着中间一人，有些奇怪，怎么还有个二品官服之人？ 见到楚辰异样的眼神，船政稽查委员严良勋赶忙向楚辰介绍:“楚大人，这是南洋轮船统领彭楚翰，闽浙总督沈葆桢沈大人派来的，来协商超武号调往南洋的事情。” 彭楚翰向前一步，向王文韶拱手问好:“王大人。” 他并没有向楚辰行礼，自己是轮船统领，可是堂堂正二品武将！ 他，包括船政在内的所有人，还不知道楚辰已经升任福建水师提督之事！ “彭大人，要让你失望了，超武号去不了南洋了……” 楚辰的声音，缓缓传来。 彭楚翰眉头一皱，望向楚辰，声音中隐含着一丝不悦:“楚参将，这怕是你说了不算吧，总督大人亲自下令，你敢不从？” 楚辰冷冷一笑，脸上一副玩味的表情，而后扭头望向王文韶。 王文韶见此情景，心中一声轻叹。 唉！这楚辰，又要用利用自己来打别人的脸了！ 不过有句话叫做，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自己还不得不出手。 “咳咳……”王文韶脸含微笑，开口说道:“这个……本官此次福州之行，就是代表朝廷前来宣旨，楚辰被朝廷任命为福建水师提督，专办船政及水师事宜……” 什么？ 从一品水师提督！ 彭楚翰额头竟然微微出了一层汗水，刚才自己还大言不惭，没想到，楚辰竟然隐隐成为能和沈葆桢平起平坐的人物！ “王大人，”楚辰见王文韶说完，眼珠一转，心道此时时机刚好！ “以前没有福建水师，船政所造军舰，可以由各省协调调走。” “现在有了福建水师，而且资金紧张，朝廷也没法拨款，我看以后船政生产的舰船，就不可随意调拨了。不然，光有产出，没有收入。” “王大人，这样下去，船政永远也造不出铁甲舰啊！” 王文韶现在还沉浸在军舰对他的震撼中，想想英国的万吨铁甲舰，心想楚辰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啊…… 最关键的是，朝廷一分银子不给，怎么还好意思让船政把用自己的钱造出来的军舰，拱手送人？ “楚大人，你说的有道理。不过，北洋、南洋需要军舰，该如何呢？” 见王文韶并不反对，楚辰心中一喜。 看来，自己的想法可行！ “很简单，协款造舰！” 第138章 半买半送 协款造舰？ 彭楚翰虽然隐约猜到了楚辰的意思，但是他还是要跟楚辰确认清楚。 这一个决定，那影响的可不只是他南洋舰队，所有沿海的督抚，广东、浙江、山东、直隶等等。 “提督大人口中的协款造舰，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内容？” 彭楚翰的语气中已经少了开始时的盛气凌人，楚辰在心中一阵嘀咕。 刚才的桀骜不驯呢？ 真想让他恢复一下啊。 毕竟都是军队中的官员，而且这个场合也不大适合开玩笑。 所以楚辰清了清嗓子，然后看了一眼旁边的王文韶，见后者没有什么诧异的地方，所以也就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彭大人，想必你也知道，朝廷现在财政吃紧，每年能拿出来的用于海防的银子，只有四百万两。这还要分南北洋，但是现在是以北洋为先，所以啊，船政这边，和朝廷商议的，是朝廷不需要拨付一分银两，这事儿，你知道么？” 楚辰说完之后，眼神便一直在盯着彭楚翰的表情。 彭楚翰的眼神一阵的闪躲。 自家总督沈葆桢在他跟前还不止一次抱怨过这事儿，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福州船政可是归南洋通商大臣兼闽浙总督沈葆桢的管辖，朝廷将船政交给一个二十多岁的武将楚辰，本来沈葆桢心里是极度不情愿的。 但是让他不敢反对的原因，是左宗棠的竭力保举！ 沈葆桢很为难，他不能再反对左宗棠了。 按理说他和左宗棠的关系很亲密。 沈葆桢是林则徐的妹夫。 林则徐非常赏识左宗棠，这才将自己在西北总结的一切交给左宗棠。 左宗棠从闽浙总督任上离开的时候，保举了沈葆桢。 可是在前些日子左宗棠向洋人借款时，想让沈葆桢作为担保人，可没想到沈葆桢拒绝了！ 有这事儿在前，沈葆桢哪能再在船政的问题上反对左宗棠保举的楚辰呢？ “提督大人，这事儿我知道。” 彭楚翰的回答不出楚辰的意料，听完之后，楚辰一脸玩味的表情，看着彭楚翰。 “彭大人，船政现在的处境既然你知道，那也应该能理解我们推动协款造舰的目的吧？朝廷拨不下银子，我们还得造舰，结果新舰一造出来，各省就眼巴巴的想调走，哪有那样的好事儿？所以，以后哪里想要军舰，简单，拿钱来。建造之前可以付一半定金，军舰交付之时付尾款。” 楚辰的话，让王文韶觉得很有道理，彭楚翰也没有话说。 毕竟朝廷没有给船政一分银子，还想将人家造的军舰调走，哪有这样的好事儿？ “对了，王大人，彭大人，我还有个想法，我们船政前前后后造了21艘军舰，之前，很多军舰都被调到了外省，我打算将这些舰船，以半买半送的方法，出售给相关省份。如果不买，那我就要将舰船调回。” “因为根据之前朝廷的方法，各省只有使用权，一旦有事船政可以将其调回。现在福建水师成立，正是需要力量的时候，所以如果不想用我这种半卖半送的方法，就要将军舰还回来。” 彭楚翰一脸震惊的看着楚辰。 刚才楚辰说的这话，可是有些杀气腾腾啊！ 他这是向各省的督抚说的！ 要从各省要回军舰，不就是向各省的督抚要的么。 不过，好在楚辰没有把话说死，他口中的半买半送，还是很划算的。 毕竟，各省的督抚，哪有几个像李鸿章一样财大气粗的，能直接从英国订购军舰？ 而且福州船政可是现在国内唯一一所，能够生产千吨以上军舰的造船厂，真把楚辰得罪死了，以后一艘军舰也别想要了。 王文韶和彭楚翰，和楚辰又讨论了半天，便一一告辞了。 协款造舰一事算是差不多了，只要军机大臣王文韶没有反对，到时候回到朝廷汇报，对自己有利！ “提督大人，恭喜恭喜……” 见外人都走完了，稽查委员严良勋等人纷纷向楚辰道贺。 众人的行为，让船政提调吴仲翔很是尴尬。楚辰第一次到船政时，自己因为心里不平衡，没有出来拜见楚辰。 本想着楚辰和洋人交锋，会被打倒在地。 可没想到，楚辰赢了！ 还成了堂堂一品提督！ 楚辰眼神看了一眼吴仲翔，看后者一脸忐忑的模样，心中有些于心不忍，但是该敲打也必须得敲打。 吴仲翔并非没有才能，不然现任福建巡抚吴赞诚在接任巡抚之后，会让吴仲翔代理工作。 吴仲翔虽然是闽浙总督沈葆桢的小舅子，但是若是在船政上没有一定的造诣，也不可能在船政提调这个职位上，一干就是数年。 楚辰语气中并没有什么异常，而是正常的语气向吴仲翔发问：“吴提调，终于见着了啊。上次过来你在忙，我没到位之前，都是你在代理工作，可谓是劳苦功高啊。” 吴仲翔脸上有些不解，楚辰有些过分客气了啊。 不过，楚辰接下来的话，才让他摸清楚楚辰的意思。 “现在我来了，如果吴提调感觉累，我会给你安排一个清闲点的岗位，毕竟不能让人太辛苦不是。如果吴提调感觉状态没问题，那就还是辛苦你继续担任提调了。” 嘶…… 楚辰，可没有面上表现的那么温和啊！ 也是，西征军的战将，敢和洋人在法庭上掰腕子的知府，怎么会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提督大人，您放心，我会在船政提调这个位置继续认真工作，做好你的辅助工作。” “哈哈哈，那就好！” 楚辰微笑着走向船台的方向，心中暗想，吴仲翔是沈葆桢的小舅子，就暂且让他做着这个朝廷任命的船政提调。 以前提调是副手，是掌管大权的二号人物。 可是之后，就不一样了，副手可以一个，也可以是两个，是三个。 况且，按照楚辰的规划，船政将要大变样。 到那时候的船政，这个吴仲翔，还真干不了。 走到船台附近，楚辰望着天裕船坞的方向。 “叶总工，船坞收购之事谈的怎么样了？” 叶文澜赶忙小跑两步，跑到楚辰身边。 “提督大人，英国人很坚持，就是不卖。” “嗯。”楚辰点了点头，这个结果不出自己所料。 按照后世的记忆，好像要到民国期间，这个天裕洋行的船坞，才被收入船政旗下。 “没事，他们不卖，咱们还不买了！不用再和他们洽谈，我们自己建！从福州招募人员，提高待遇，先建造一个石船坞，至少要150米长，35米宽，10米深！” 站在旁边的叶文澜，猛地抬起头来，眼睛死死盯着楚辰。 本来听到楚辰下决心想要船坞，心中异常开心。 船政终于要有自己的船坞了！ 可是楚辰后面的话，却让他心中惊讶异常。 楚辰说的尺寸，可是可以容纳一万余吨的战舰的船坞！ 难道，这位提督的目标竟然如此惊人？ 他要造万吨军舰？？？ 第139章 跑步前进! “提督大人，这个船坞的尺寸，是不是太大了！” 叶文澜心中疑问万分，从上次接触中，楚辰不像是不知道军舰尺寸的人啊！ 那他为什么要建造这么大的尺寸船坞？ 真是想要修建万吨巨舰？ 那不可能！ 叶文澜自嘲的摇了摇头，以清廷的国力，集全国之力，都很难，不光是没有银子，主要是没有技术啊！ “不大，我还感觉小呢，再大的，现在也来不及了，以后再说，这个船坞，不管花费多少银子，动用多少人力，必须在年前完工！” 楚辰心中已经等不及了，想要大规模造舰，特别是排水量在数千吨乃至万吨的巨舰，必须要有船坞。 船坞又分成干船坞，注水船坞，浮船坞。 现在船政最适合的就是干船坞，也就是三面接触陆地，一面面向江面。 造船或者维修时，将船坞内的水全部排干。 等建造或者修理完毕，向船坞注水，船只就可以离开船坞。 更大的船坞，以后再说？ 竟然还要建更大的！ 楚辰的话让大家心中一惊！ 见众人都是一脸震惊的神色，楚辰知道自己这话确实给了他们很大的压力。 在现在这种没有工程机械的时代，除了船政有从国外购买的以蒸汽机为动力的起重机，其他的全都要靠人力。 楚辰记得，大概十年后开始修建的，罗星塔东侧的一号船坞，比自己提的尺寸还要小，因为资金短缺等问题，断断续续，耗时将近十年才修建完成！ “各位同僚，时间不能变！必须完成！到时候大家就知道为什么了。叶总工抓紧计算需要的资金，而且我们可以以当地的花岗岩为主体材料，人员的话，由我来协调福州人员，只要确保完工，其他都没有问题！时间紧迫，咱们得跑步前进！” 既然楚辰都说到这种程度了，钱够，人够，那就只剩猛干了！ 但是众人实在是心中不解，为什么要这么急呢？ 楚辰也并没有对大家进行解释，这事儿，还是要保密的。 “还有一事，船政这边也不能停！现在威远级铁胁木壳船建造了两艘，继续开工下一艘。下一艘的目标，是铁甲舰！既然船坞还没有完成，那就先造小一些的铁甲舰练练手。等到船坞建造结束，立马同时上马更大尺寸的铁甲舰。” 铁甲舰？ “提督大人，这个……铁甲舰是不是有点草率了？” 站在人群中的船政总监督，法国人日意格，走了出来，脸上充满了难办的神色。 “提督大人，以船政现有的水平，建造铁甲舰，太困难了。我们虽然能仿造英国康邦卧式蒸汽机，可是军舰装甲所需要的钢面复合装甲，还是做不出来。” “做不出来就买！就算我们做不出来，也得造！现在的铁胁木壳船，对上铁甲舰，纯属扯淡！总监督阁下，上次我来的时候，让你联系各国采购工厂设备和相关技术，你完成的如何了？” 日意格感觉一阵压力扑面而来，但是他只能实话实说。 “提督大人，进展不是很顺利，我和国内一直在联系，包括英国方面也是一样。现在欧洲的主要海洋强国，集体默认的一点就是不向远东提供铁甲舰，特别是技术和装备。” 日意格一脸的无奈，他确实尽力了，可是根本没有效果。 只是楚辰提出的舰队的建造计划，还不能让任意一个强国，甘愿承担得罪其他国家的后果，来支持福州这边的军舰建造和工业发展。 楚辰的眉头皱到了一起，牙关紧咬。 这样不行啊，还有六个月，日本就要进攻琉球。 必须有铁甲舰啊，不然很难与日本海军一战。 现在的日本海军，可不弱。 自从1874年发生在宝岛的牡丹社事件之后，日本感觉到自己的海军力量不足，接连向英国购买了扶桑、金刚、比叡三艘铁甲舰，已于今年的1月建成下水。 扶桑号是购自英国的二等铁甲舰，建成下水后，成为现在这个时候远东地区国家最强大的战舰。 排水量达到3717吨，航速13节，240毫米主炮4门，170毫米克虏伯副炮4门。 扶桑号采取的是船腰炮房式布局，也叫中央炮郭舰。 铁甲舰出现前，风帆战舰的火炮，设置在侧舷内的多层甲板上，在船的侧舷上开炮门。作战时两艘船并排排列，都用侧面对准对手，有时候交战距离只有几百米，进行一轮一轮轰击。 和步兵前膛枪时代的枪毙战术差不多。 铁甲舰初期，也是这种火炮放置方式，被称为船旁列炮。 随着铁甲舰的出现，为了避免排水量大增，一般都只设置两层甲板，即露天甲板和第二层的火炮甲板。 后来，为了防止排水量过大，开始采取船腰炮房的方式，也就是中央炮郭舰。 中央炮郭舰的意思，就是将大量火炮，集中到第二层火炮甲板上，而且都在靠近船体中间位置，这个位置被称为中央炮房，会进行大量装甲防护，以保持自己的打击能力。 中央炮郭舰后期才会逐步被炮塔舰取代。 特别是到了后期无畏舰时代，布置在上层甲板上的双联甚至三联装的炮塔，就是铁甲舰实力的象征。 金刚舰和比叡舰都是铁甲舰，只不过排水量要小一些，只有2218吨，且主炮与船政的超武舰差不太多。 所以从现在这个角度来讲，扶桑、金刚、比叡三舰的服役，加上日本9年前从美国购买的老掉牙的龙骧号铁甲舰，日本海军手中就会有四艘铁甲舰！ 现在的福州船政，可是一艘都没有！ 怎么打？ 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买现成的。 新舰最好，如果实在不行，买稍微老一点的铁甲舰，也是可以的。 现在的作战方式，主要还是依靠炮弹的重量对战舰的侧舷进行杀伤，击毁侧舷导致船只进水沉没，以此来消耗敌人。 但是随着装甲的逐步发展，想要彻底摧毁一艘铁甲舰，非常难。 因为一直到甲午海战为止，还没有真正的穿甲弹的出现。现行的穿甲弹，都是钢材制成，只不过淬火时前后不一致，导致炮弹前后坚硬程度不一致。 击中敌舰后，硬度大的弹头就会击穿熟铁装甲，而后在船体内部爆炸。 但是这种穿甲弹，存在很大的不稳定性。 一直到风帽被帽穿甲弹的出现，局势才会改变。 也就是说，即使买稍微老一点的战舰，只要装甲足够，再提升火力，速度等方面进行改进，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可是现在欧洲强国都默认不卖，该怎么办？ 楚辰牙关紧咬，双眼爆发出愤怒的神色，踏马的，卖给小日本，不卖给我们！ 海军强国…… 周围的船政官员，望着来回踱步的楚辰。 突然，楚辰的脚步停了下来，只见他眼中出现了一抹惊喜的神色。 对啊，怎么把它给忘了！ 现在的它，可不是海军强国，而且，正是需要订单的时候。 这个国家，就是德国！ 第140章 大生意 其实楚辰最想买的，是英国的军舰。 英国作为日不落帝国，海洋霸权国家，其国家造船能力相当强大，可以说在全球处于绝对领先地位。 特别是后期无畏舰的诞生，更是将英国推向了大炮巨舰的巅峰地位。 其1889年提出的《海军防卫法案》中确定的两强标准，要求其海军实力要强于第二和第三名国家的海军实力之和，足见其海军的实力和霸道。 但是现在以英法为主的欧洲海洋强国，不愿意卖铁甲舰给自己，那就只能想其他办法。 刚好，现在海军也处于起步阶段的德国，还不属于海洋强国之列，倒是可以钻一钻这个空子。 在楚辰的记忆中，北洋水师的定远和镇远舰，就是采购自德国！ “天寿，大彪，你们找点人，带上一门迫击炮，跟我走！” 楚辰想到这里，口中安排着杨天寿和马大彪。 “是！” 虽然二人并不知道楚辰突然让他们带着迫击炮要干什么，但是还是忠实的执行着楚辰的命令。 “日意格，外购铁甲舰的事儿，我去办。现在你的任务，就是抓紧指导船政人员，开始建造和威远、超武同等尺寸的铁甲舰，估计船台建造有些困难，但是应该还可以克服。排水量控制在2000吨左右，对标的目标，就是日本从英国订购的金刚级铁甲舰。” “提督大人，您放心，这次我一定竭尽全力！” 日意格稍稍松了口气，外购铁甲舰的事儿太棘手，现在不让他去做了，瞬间感觉轻松了不少。 虽说上马铁甲舰的建造仍旧困难，可是如果钢甲、火炮等主要部件采取购买的方式，那倒是可以一试！ “各位，现在我们必须快马加鞭，推动船政这艘大船劈波斩浪！日意格组织建造铁甲舰工作，严良勋和叶文澜监督组织干船坞的建造！” 楚辰说完，见杨天寿已经带人过来，从驻守船政的自强军处带来了一门迫击炮，便下令出发。 船政的所有人，见楚辰又风风火火的走了，心想这位提督，可真是个工作狂啊，来到船政，连饭都没吃，又开始忙活了。 不过这次楚辰的到来，为船政下步的工作指明了方向。 现在的两大任务，一个是干船坞的修建，一个是船政第一艘铁甲舰的建造！ “辰哥，咱们要去打谁啊，这点人好像不太够，要不要再多叫些人……” 骑马跟随在楚辰身后的杨天寿，向楚辰询问着。 望着身后二十余人的队伍，脸上充满了忧虑。 就这二十多人，一门迫击炮，火力，不是太够啊。 “哈哈哈，天寿，你怎么老想着打打杀杀，我们可是爱好和平的人。这次不去打仗，你们俩，跟我去谈个生意！” “谈生意？”杨天寿脸上出现一脸暴汗的神色，谈生意要带迫击炮？ 楚辰并没有注意到杨天寿的神情，不知道杨天寿心里想偏了。 其实他让杨天寿带迫击炮，真的是为了做生意。 楚辰骑马走在最前面，从船政衙门出门后一直向西，不久，便到了跨越闽江的万寿桥，也就是后世的解放大桥。 万寿桥作为跨越闽江的大桥，初次修建是在北宋时期，开始是浮桥，逐步修建成石桥。 众人跨越万寿桥之后，向东侧烟台山方向疾驰而去。 “辰哥，这里好多洋人建筑啊。” “是啊，这里是驻福州各国的使馆区。” 楚辰边回答马大彪的询问，边向远方位看去。 应该就是那里了！ 德国领事馆，同时也是着名的禅臣花园。 只见远方数百米外，一座三层半砖木结构的外廊式建筑，出现在楚辰的目光中。 建筑带有一座四层塔楼，塔楼上立着黑红白三色德国国旗。 要一直到二战后，德国才会确定黑红金三色为国旗颜色。 主体建筑和塔楼顶部都做了雉堞式女儿墙。 “公使阁下，公使阁下，外面有清国的军队冲过来了！” 德国公使巴兰德，正在和德国驻福州领事居茄，以及禅臣洋行的创办人西姆森，谈论着不久前的教会案庭审的事情，就见本应该在门口的卫兵，慌忙跑进了屋内。 “什么？” 居茄一脸的不可思议，继续向卫兵问道：“你看清楚了？有多少军队？” “这……没有特别看清楚，只见到队伍前面有人带着枪炮，就赶紧进来汇报了。” 领事居茄皱了皱眉，这个卫兵，也太草率了，没了解清楚就跑进来。 还是在公使巴兰德面前，出现这样的失误！ “公使阁下，您先坐着，我出去看看？” 巴兰德看了居茄一眼，嘴角露出微微的笑容，沉声说道：“我和你一起出去，我倒要看看，清国的军队，怎么敢冲击我们德国的使领馆！” 随后，巴兰德便起身往外走，居茄率先一步，到院子中召唤着使馆的卫兵。 他可不想公使巴兰德有任何意外。 此时的大门口，楚辰一行人被卫兵拦在了门外。 “不许进！站在门外！” “这是我们福建水师提督、船政大臣、福州知府，楚辰楚大人。我们是来找你们的居茄领事的，没有恶意，抓紧通报。” 刚走到大门附近，居茄听到嘈杂的吵闹声，心中有些不快。 可是听到后面，一个熟悉的名字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楚辰？ 福建水师提督？他升官了？ 同样的反应，也出现在公使巴兰德脸上。 刚才他们几人还在屋内谈论楚辰，没想到，楚辰竟然到了门前。 “不要放肆，把枪放下！” 出现在门口的居茄，见卫兵已经端起了手中的步枪，而楚辰一边则是根本没有成防备姿势。 赶忙制止了卫兵的动作。 “楚大人，我就是驻福州领事，居茄。刚才卫兵不是很礼貌，还要请你见谅啊。不过，不知楚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 楚辰望着说话的居茄，还有他身边的另外两人。 德国驻福州领事居茄，居然不是站在主位！ 而是站在了左手边的位置，最右边则是一个商人气质的中年人， 站在中间的洋人大约40多岁，留着修剪整齐的胡子，身着考究的西装，举手投足间能看出身上散发的从容。 能在居茄的地盘有如此地位，恐怕这人不简单。 “哈哈哈，领事阁下，这些都是小事。” “今日我到你这里，是想和你谈一桩上千万两白银的生意！” 上千万两？ 楚辰的话一出口，对面的三位洋人，瞪大了双眼！ 第141章 我有些朋友 大生意？！ 听到楚辰口中说出“大生意”三个字之后，领事居茄感觉此事，超出了自己的掌控范围。 所以居茄扭头看向公使巴兰德，眼神中询问的意味很明确。 要不要向楚辰说明巴兰德的身份？ 巴兰德感觉到居茄的目光，摇了摇头。 现在他还不知道楚辰口中的生意内容，还是先不暴露身份的好。 居茄领会了公使巴兰德的意思，于是继续对楚辰说到：“楚大人，既然您说有生意要谈，那我们就进屋再说吧。” “恭敬不如从命！” 楚辰答应了一声，便抬腿往禅臣花园内走去。 德国领事馆所在位置，为禅臣洋行所建造的禅臣花园。 禅臣洋行，始建于1846年，是德国专门从事华夏事务的洋行，是汇丰银行的股东之一，在清国的青岛、上海、福州等地都建有洋行。 禅臣花园，则是禅臣洋行在福州建造的，是福州最有代表性的西式花园，其中收藏和种植着很多从南亚引进的珍贵树种。 楚辰边向里走，边看着花园内挺拔高耸的异叶南洋杉，这可是世界三大庭院观赏树之一，竟然高达二十余米。 就在楚辰认真观赏之时，身后的声音打断了楚辰内心中的感慨。 “你们人可以进，但是武器不能！” 门口卫兵的声音传来，楚辰回头，只见卫兵拦住了马大彪和杨天寿以及后面的二十余名自强军士兵。 楚辰望向居茄，后者一副尴尬的神情。 “楚大人，不好意思啊，这是使馆区，按理说武器是不得进入其中的……” 楚辰微眯着双眼，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的神情。 但是想到今天的来意，倒是不好把德国人得罪死了。 “大彪，天寿，让兄弟们先在外面等着，你俩跟我进去。” “是！” 楚辰心中暗道，现在你不让武器进门，待会有你想看它的时候！ 进到屋内，虽然楚辰身边只有两人，也没有携带武器，但是巴兰德、居茄和西姆森感受到的压力一点都没有减弱。 望着杨天寿和马大彪如小山一般的身材，自诩身体强壮的巴兰德甚至感觉自己有些弱小。 清国也有如此精悍的士兵？ 看来，这个名气大的很的楚辰，名不虚传啊。 “楚大人，不知你刚才在门口所说的大生意，是什么意思？” 众人坐下之后，居茄迫不及待的开始询问。 楚辰口中所说的，可是上千万两！ 这对于新崛起的德意志第二帝国来讲，可不是小数目。 “呵呵，领事阁下，你这可不是谈生意的态度啊，这两位绅士的身份，你是不是该介绍介绍？” 能让居茄留在屋内的人物，又岂能是泛泛之辈？ “呵呵，楚大人，右边的这一位，正是禅臣洋行的掌舵人，西姆森。另外一位，是他的朋友。” 听完居茄的话，楚辰心中一点也不信。这个西姆森估计是真的，可是另外那一位，明显是身份要比居茄还要高，怎么可能只是西姆森这位商人的朋友？ 不过居茄不想说，那肯定是对自己所提及的生意还有疑问。 “领事阁下，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既然我被任命为水师提督和福州知府，那么接下来，我会进行一揽子的购舰、造舰和工业活动。” “军舰方面，我希望可以从贵国，购买四艘铁甲舰，两新两旧。两艘主力舰排水量要在6000吨以上，两艘巡洋舰排水量要在3000吨以上。” “工业方面，重点是蒸汽机生产、钢铁厂、军工企业等方面，进行引进一大批工业设备。” “不知道这些东西，贵国是否感兴趣。或者说，领事大人是否感兴趣？” 楚辰说完，脸上倒是没有太多神情，其实心中还是比较自信的。 他知道，现在的德国需要这些订单。 后世记忆中，北洋水师采购定远和镇远两舰之时，当时李鸿章委托驻德公使李凤苞在各国考察，英国对他们爱理不理，可是德国的伏尔铿造船厂，对李凤苞等人表示了热烈的欢迎。 正是因为这种情况，才最终确定由德国来建造定远和镇远两舰，两艘军舰的原型，正是德国现在正在下水的“萨克森级铁甲舰”。 楚辰从居茄的脸上，看到了心动的神色，自己刚才在说的过程中，居茄的眼神越来越亮，并且眼神不断地在楚辰和巴兰德之间来回。 “这个……”居茄脸色微微有些潮红，兴奋之色溢于言表，如果这些生意是真的，那自己不光能得到很多金钱，还会在地位上有极大的提升！ “楚大人，你说的这些，我们德国都可以满足你。但是，这上千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 居茄的神情中，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试探的成分在。 楚辰微微一笑，呵呵，试探我有没有钱？ 这特么才是什么年代，就要先验资么？ 无奈，楚辰只好将手向后一伸。 作为楚辰亲兵营营官的马大彪，迅速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一个皮质袋子，递到了楚辰手中。 “这是五百万两，如果领事大人感觉这还不够的话，我倒是还有几个朋友……” 居茄接过楚辰递过来的皮袋，只将其中的银票掏出来看了一眼，就瞪大了眼睛。 货真价实的五百万两！ 这在楚辰口中，只是一部分？ 那剩下的五百万两，想必是出自楚辰口中的朋友了。 “那个……楚大人，不知你口中所提到的朋友……” “噗……”楚辰口中的茶水瞬间喷了出来，这个居茄，一点也不懂人情世故啊，让他问，他还真问？ 一旁的巴兰德，也兴致勃勃的看着楚辰，看看楚辰口中的朋友，到底是什么角色！ 楚辰一脸的无奈，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悠悠的收到：“我的朋友们，喜欢经商。比如现在新成立的陕西商帮，魁首马洪生倒是与我关系还不错。甘肃首富马炳坤，和我也有一定的交流。” “在江浙一带经商的红顶商人，胡雪岩，他最大的合作伙伴，正是我的义父，柳成祥。” “东南亚柔佛国议员兼最大的港主，陈许念。檀香山国王的妹夫，有名的“芳植记”的老板，陈方，和我倒是有些交流。” “这些人，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会对福州和船政进行大规模的商业考察，我们将会在商业方面进行深度的合作。” “领事大人，不知道我这些朋友，在你眼中值不值剩下的五百万两？” 第142章 萨克森级 听到楚辰提到的这些人，居茄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思索的神情。 随后，居茄和巴兰德，一同将视线挪到了在场的西姆森身上，询问的意味很明显。 要是说到对商业的理解最透彻的人，在场的非西姆森莫属。 西姆森作为禅臣洋行的老板，在华夏做洋行生意已经三十年了，对商业方面的东西最知道了。 西姆森看着两人，微微点了点头。 西姆森的肯定，让居茄和巴兰德有些意外。 没想到，这位年轻的提督，竟然真的在商业方面有如此广泛的关系网！ “哈哈哈哈，楚大人，我想，你刚才说的，足够了。” “对于你所说的，铁甲舰和工业设备的引进方面的问题，我很愿意为你效劳！” 既然验资通过，居茄自然是愿意将生意进行下去。 不过，这次轮到楚辰提出疑问了。 “呵呵，领事阁下，我有个疑问。资金我有，可是领事阁下毕竟只是德国驻福州的领事，而不是公使。我这上千万两银子的大生意，不知道领事阁下能不能促成啊？” 说完，楚辰便微笑着看向居茄。 居茄眉头皱了皱，楚辰这是什么意思？怀疑自己？ 还没等居茄说话，身旁的巴兰德便开了口：“提督阁下，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德国驻华公使，巴兰德。不知道提督阁下感觉我能不能促成双方的合作呢？” 终于说话了！ 楚辰从一开始就怀疑巴兰德的身份。 什么西姆森的朋友，纯属扯淡！ 从站位和眼神交流方面来看，巴兰德的地位绝对比居茄要高。 不过，楚辰还是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赶忙站起身来向巴兰德伸出了右手。 “哎呀，原来您就是公使阁下，真的是怠慢了。既然公使阁下在这里，我想以你的地位和能力，这次合作，定然会大获成功！” 巴兰德脸上出现满意的神色，和楚辰轻轻握了握手，然后重新坐回了座位上。 “提督阁下，那我们就来说说生意问题。既然你想买两新两旧，共四艘铁甲舰。那么老式铁甲舰，我推荐我国的卡尔号和王储号，排水量分别达到6930吨和6760吨，标准的装甲巡防舰。足以达到你的要求。” “至于两艘新舰，我建议可以以汉萨号装甲护卫舰为蓝本，排水量在3960吨，设计新舰。” 巴兰德说完，脸上挂着得意的神色，微翘的嘴角，暗含着一点狡黠。 他可是知道，福州船政现在最先进的军舰，也就是威远级铁胁木壳船。 所以他微笑着看向楚辰，自己口中动辄数千吨的铁甲舰，楚辰一定会满意的。 可是楚辰的反应，却是出乎他的意料。 “公使阁下，”楚辰慢慢将放在桌上的银票重新拿了回来，然后轻声笑了笑，语气中隐含淡淡的冷意：“你感觉，我像是傻子么？” 一抹惊讶之色出现在巴兰德的脸上。 难道楚辰看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可能啊！ 楚辰不应该是没见过铁甲舰的么？听到六千多吨的铁甲舰，不应该喜形于色么？ 巴兰德没有弄清楚楚辰的意思，所以佯装愤怒的问道：“提督阁下，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呵呵，公使阁下，真要我说出来?” “必须说！” “好，公使阁下，我认为生意要建立在真诚的基础上才能进行。阁下给我准备的，卡尔号和王储号铁甲舰已经服役超过十年了吧？两艘铁甲舰，采取的还都是单轴往复式蒸汽机，主炮口径才是21倍径210毫米。据我所知，贵国的萨克森级装甲护卫舰，可是采取的双轴推进，主炮口径为22倍径的260毫米火炮。” “至于单轴和双轴的区别，火炮倍径和口径的差别，就不用我说了吧？” 单轴的意思就是战舰只在中间位置设置一个主推进轴，双轴则是在战舰左右或者前后设置两个主推进轴。 双轴比单轴推进，结构要复杂，运动能力要强很多，而且机动性和灵活性要好，再过些年，还会发展出三轴、四轴。 至于口径，则比较简单，就是炮管的内径，也就是炮弹的粗度，口径越大，炮弹越大，威力越大。 至于倍径，则是炮管长度与口径之比。相同口径的火炮，倍径越大，炮管越长。炮管越长，推进药在炮管内燃烧的时间就越长，初速和能量就更大，可以极大提高射程。这也就是为什么一开始的火炮都是粗短型，而后期变得修长好看。 当然，还有火炮膛线、前膛后膛等区别。 就算是巴兰德，也没有楚辰对这些参数了解清楚。 本来巴兰德还以为楚辰是在故作声色，可是没想到楚辰说出口的数据和战舰，竟然是丝毫不差！ 他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福州船政在欧洲留学的人员传回的消息？ 虽然被楚辰看穿了，自己想把老掉牙的军舰卖给楚辰。 但是作为外交人员，脸皮和应变能力不是一般的优秀。 于是巴兰德脸上堆满了笑容，但是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好意思，对楚辰说道：“哈哈哈，提督阁下，没想到你对于铁甲舰这么明白。我之所以这么推荐，也是有原因的。新式的军舰肯定要贵，而且对人员的操作水平要求比较高，所以我这是为你着想啊！” 楚辰微笑着看着巴兰德的表演，这个老小子，跟我耍花招！ “呵呵，那我倒是要谢谢公使阁下的好意，不过，费用刚才我已经证明过了，不是问题。至于人员，我福州船政不仅有在英法留学的人员，也有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水师人才！” “公使阁下，我对于铁甲舰的要求，四艘铁甲舰，两艘旧舰，要萨克森级装甲护卫舰。两艘新舰，可以根据汉萨号为蓝本进行设计，排水量在3000吨就可以。” 什么？ 巴兰德听完楚辰的话，噌的一声站了起来。 楚辰想要萨克森级铁甲舰？ 不可能！ 萨克森级可是现在国内最先进的铁甲舰！ 而且这一级铁甲舰只建造了四艘，巴伐利亚号、萨克森号、符滕堡号三艘军舰才下水没多久，还没有开始服役。最后一艘巴登号，更是连建造都还没完成！ 这哪是旧舰？ 这可是新的不能再新的新舰了！ 第143章 我还有一门火炮 “不可能！” 站起身的巴兰德，脸上充满了愤怒，甚至双手都已经攥成了拳头。 这个楚辰，太贪心！ 楚辰饶有兴致的看着生气的巴兰德。 这老小子，看来，这回是戳到他的痛处了。 生意嘛，就是要有来有回！ “哈哈哈，公使阁下，不要生气嘛。贵国海军虽然也处于起步阶段，但是比我们要好上太多。萨克森级铁甲舰，虽然属于贵国的主力舰，但是借此来打开外部市场，我想也是贵国希望看到的场景吧……” 巴兰德在楚辰的劝说下，慢慢恢复了冷静。 现在国内海军正处于起步阶段，急需开拓海外市场，通过军舰出口的方式，来赚取资金，继续支撑造船业的扩张。 同时，将军舰卖给清国，那么将极大提升德国在清国海军建设中的地位！ 以后，清国无论是购买还是维修军舰、培训人才、工业配套，都依赖德国，对于德国在华的利益，有着极大地好处。 可是，这萨克森级一下买两艘，实在是难以接受。 “提督阁下，虽然你说的很诱人，但是，萨克森级铁甲舰，还是不能卖。不如，普鲁士级军舰吧，普鲁士级的三艘军舰，都是两三年前下水的军舰，性能也处于先进的行列。” 普鲁士级？ 楚辰陷入了沉思，设计排水量6821吨的普鲁士级装甲巡防舰，虽然也很新，但是是单轴推进，火力和装甲也比不上萨克森级。 其实楚辰想要萨克森级铁甲舰，还有一个心思。 萨克森级铁甲舰，北洋水师的主力，定远和镇远两舰就是参照萨克森级设计的，可以说萨克森级是它俩的蓝本。 如果用萨克森级军舰，在对日作战中，将日海军击溃，是不是也算是完成了定镇两舰未完成的心愿？ 为了达成这个心思，楚辰不打算退让。 “公使阁下，我再退一步。两艘主力舰，至少一艘是萨克森级，另一艘，我要德皇级铁甲舰。普鲁士级火力太弱。” 楚辰的话刚说完，巴兰德就要迫不及待的回答。 可是楚辰将他的话憋了回去。 “公使阁下，你先别急着拒绝。我这里，有一门火炮，请您欣赏一下。看完之后，再请您回答。” 楚辰说完，就转身向着门外走去，没有丝毫的犹豫。 巴兰德一脸的纳闷，看了看居茄和汤姆森。 这个楚辰，有些奇怪啊。 一开始他说他有些朋友。 现在又说他有一门火炮。 难道，这个火炮能够打动在场的三人？ 楚辰快步走出了禅臣花园，后面跟着一脸纳闷的巴兰德三人。 留在门外的自强军官兵迅速围了上来。 楚辰站在大门外不远处，向远方眺望了一会儿。 此时他所站的位置，就在禅臣花园外，而禅臣花园又是修建在山坡上，因此对于远方位一览无余。 “领事阁下，我想问一下，西侧这一片土地，是干什么用的？” 居茄虽然脸上疑惑，但是还是很快回答了楚辰:“从咱们这个位置往前两公里以内，都是荒地，还没有开发应用……” 楚辰听到这话，也就放下心来。 “大彪，前方大概五百米外的土堆，整上两炮！” 跟在楚辰身后的马大彪，粗犷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刚才他一直跟在楚辰身后，全程谈判都听在了耳朵里。 他当然知道，楚辰想用迫击炮来打动德国人，将军舰卖给船政。 马大彪撸了撸袖子，粗壮的手臂上青筋暴起。 “来一个小组，把迫击炮架好！” 随着马大彪的命令，自强军士兵将带来的迫击炮迅速架好。 马大彪快步走上前，先用拇指测距大致测算了一下，楚辰刚才所指的土包，大概在520米左右，已经达到兰州制造局制作的这门迫击炮的极限射程了。 马大彪右手扶着迫击炮身管，左手认真调着刻度，迫击炮身管与地面成大概55度的样子。 最后用眼神将迫击炮的方向瞄准。 装弹，发射！ 砰…… 在巴兰德等人好奇的目光中，这一门身管朝天的迫击炮，将炮弹发射出去。 巴兰德等人面面相觑。 这门炮，怎么如此怪异？ 现在的架退炮，可几乎都是平射啊，这门不大的火炮，发射的角度如此之大，不可能精准命中啊！ 轰…… 第一发炮弹落地，爆炸发生在距离土包大概右侧十米的位置。 马大彪老脸一红，随机瞪大双眼，仔细调整火炮指向。 装弹，发射！ 砰……轰！ 第二发炮弹，精准命中土包！ 嘶…… 巴兰德三人，包括德国领事馆门口的卫兵，目瞪口呆的看着起身的马大彪，然后目光热切的望向架在地上的迫击炮。 随后，三人快步走向迫击炮，想要一看究竟。 马大彪眼神看向楚辰，只见微微一笑，然后冲着马大彪摇了摇头，然后使了个眼色。 马大彪迅速领会了楚辰的意图，快速将迫击炮收了起来。 巴兰德三人还没走到马大彪跟前，结果迫击炮已经被马大彪收了起来！ 三人急切的将眼神投向后侧的楚辰。 “呵呵，公使阁下见谅，这种火炮现在还属于机密，不能对外展示。当然了，如果我们成了合作伙伴，那么技术是可以共享的，甚至我们可以成立联合公司一起生产这种火炮。” 楚辰说到这里，脸上出现惋惜的神情，随后声音都变得低沉了：“唉，可惜啊，咱们的生意做不成，只能找别的国家合作了，法国可能会是个比较好的合作对象。算了，买卖不成仁义在。公使阁下，咱们只能以后再合作了……” 说完，楚辰便转身向自己的战马走去，没有丝毫停留，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巴兰德知道楚辰是故意说给他听的，火炮也是故意开炮给他看的。 但是他不得不上钩。 楚辰的这个阳谋，很成功！ 对于这种迫击炮的威力，巴兰德有着清醒的认知。 普法战争刚结束没几年，自己国家的士兵和法国军队作战的场景，仍旧历历在目。 如果迫击炮这种武器能够出现在战场上，那么敌人赖以躲避重炮轰击的堑壕将成为摆设，战场上躲在障碍物后面，或者躲在山顶反斜坡的敌人，也将无所遁形！ 七年前普法战争结束后，德国和法国一直处于敌对状态，如果楚辰真的和法国合作，让法国掌握这款武器的开发和售卖，这对于德国将是一个重大的威胁！ “提督阁下，请留步。” 巴兰德拦在了战马和楚辰之间，然后一脸笑容的拉住楚辰的右手。 “呵呵，提督阁下，我想我们两国的合作，并不是不能进行啊……” 第144章 挽留丁日昌 在德国公使巴兰德盛情的邀请下，楚辰重新回到了禅臣花园内。 这次的会谈，始终处于一种祥和融洽的氛围之下。 没有气愤，没有欺骗，没有翻脸。 最终，双方各退一步。 楚辰关于铁甲舰的采购，仍旧是四艘。 一等铁甲舰萨克森号，排水量7635吨，双轴往复式推进，8台矩形锅炉，航速13节。装备6门260毫米主炮，6门87毫米副炮。按照造价42.3万英镑，折合白银143万两。 一等铁甲舰德意志号，排水量7645吨，单轴往复式推进，8台矩形锅炉，航速14节，装备8门260毫米主炮，7门150毫米副炮,4门30毫米机炮，鱼雷发射器5具。按照造价790万法郎，折合31.6万英镑，107万两白银。 二等铁甲舰汉萨号，排水量3960吨，单轴往复式推进，4台矩形锅炉，12节航速，装备8门210毫米火炮。汉萨号还是木制船壳加上外置装甲，并不是纯粹的铁甲舰，报价37万两白银。 至于第四艘军舰，实在是没有比较合适的，要么太大，要么太老。 所幸楚辰直接不要成品，向德国伏尔铿造船厂订购一艘4000吨级的二等铁甲舰。要求主炮要达到300毫米以上，中央炮郭舰，航速不能低于14节，具体价格定在50万两白银。 单是4艘铁甲舰，价格加起来就达到了337万两白银。 按照约定，楚辰先支付了一半定金，170万两。 待交付之时，剩下一半再支付！ 而且，三艘现成的军舰必须在4个月内送达宝岛，剩下一艘新舰可以一年半之后交付. 送到宝岛，楚辰是为了试一试，能不能瞒过日本。 或者，尽可能让日本知道的晚一些。 不过楚辰还与巴兰德订立了一个密约，那就是先不对外公开这几艘军舰的生意，军舰由德国海军人员送往福州，等到明年5月份之后再公开此事。 巴兰德虽然很开心，但是他还是很纳闷为什么楚辰要这么做，晚8个月公布，有什么意义？ 他怎么会知道！ 楚辰瞄准的，是6个月之后日本侵占琉球之事！ 只要日本不知道船政已经拥有三艘大型铁甲舰，不能提前准备，自己就能给日本一个突然袭击！ 你小日子不是想对外扩张吗，那就将你海上扩张的第一只触角，彻底斩断！ 除了军舰以外，楚辰还有意订购一批工业设备，不过那些东西，就不是今天需要谈妥的了…… 禅臣花园外的小路上，一行二十余名骑马的官兵优哉游哉的往回走着。 “咱个老百姓啊，今儿个真高兴……” 楚辰骑在马上，嘴里哼唱着歌曲。 回去之时，完全没有来时的匆忙，甚至任由胯下的战马悠哉悠哉的走着。 虽然刚刚又花出去他170万两的银子，但是他却一点都不心疼。 此时花出去的银子，将来会以十倍百倍的利润来收回！ 杨天寿和马大彪互相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出现了笑容。 好久没见到辰哥这么开心了！ 两年来，新疆、湖南、福州，一件事接一件事，楚辰好像还从来没有如此放松过。 随着楚辰轻快的歌声，仿佛胯下的马儿都变的轻松了很多，马蹄声没有了往日的整齐和肃穆，而是悠闲的踱步。 …… 一行人晃晃悠悠，重新经过万寿桥，眼看就要到达知府衙门。 远远的，骑在马上的楚辰，就望见衙门外，赫然站着一群人，看那模样，还都是官老爷！ “知府大人回来了……” 人群中的瑞清，一直在急切的望着东边的方向，期盼着楚辰赶紧回来。 在看到楚辰一行人的身影后，瑞清松了口气。 知府再不回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了。 宣旨的军机大臣王文韶，以及之前因为教案而来的钦差大臣丁日昌，今日都要离开！ 这种场合，福州知府楚辰不在，确实很不合适！ 瑞清快步迎向了楚辰，赶忙抓住楚辰递过来的马鞍，在楚辰身旁轻声说道:“楚大人，王大人和丁大人今日都要离开……” 原来是这么回事。 楚辰还以为衙门门口这么多人都在，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哎呀，王大人，丁大人，最近事情太多，也没有好好招待你们，真的是怠慢了。我看两位大人再留几天，刚好我这边有空，陪两位大人好好看看这榕城的山山水水……” 楚辰一阵的客套，让王文韶很满意。 不只是因为楚辰的客气！ 根据楚尘的安排，瑞清作为王文韶的全程陪同，不仅将福州的山山水水逛了个遍，每天更是山珍海味，玉液琼浆的招待着，还有楚辰开始时给他的大笔银两。 他怎么可能不满意？ 本以为远程宣旨是件苦差事，可没想到，到头来竟然成了度假一般。 “楚大人，我就不叨扰了，军机处那边啊，人手不多，我怕太后有事找不到人，还是早点回去。” 王文韶临走之前，也得宣示一下自己的重要性！ 楚辰紧紧拉着王文韶的双手，脸上露出一副惋惜的神色，可其实他的心里，开心的不行，这王文韶终于走了！ “那我就不多留王大人了。” “瑞清，你陪王大人去船政，给稽查委员严良勋说，就说是我的命令，派最得力的人，找现在船政最好的船，将王大人护送到帝都，不准有任何差池！” 即将登上马车的王文韶，听到楚辰这话，扭头看了一眼楚辰，心中毫不意外。 从帝都到福州，崔成作为楚辰的一个手下，都能把他安排的那么好，何况这里是楚辰的地盘呢。 王文韶心满意足的走了，这一行人回程的费用，自然又要装进他自己的腰包了。 眼见王文韶的马车越走越远，楚辰脸上的假笑逐渐消失。 扭过头，脸上重新挂上了灿烂的笑容，眼神热切的看向丁日昌。 正要告辞的丁日昌，突然见楚辰这副模样，有些诧异。 “丁大人，楚辰有个不情之请，还请您答应。” 果然！ 丁日昌捋了捋胡须，要不是有事儿，楚辰怎么会脸上挂着那么“瘆人”的表情呢。 “什么事儿，楚大人请说。” 丁日昌通过教会案，以及楚辰后续对福州洋务的推进，他现在对楚辰很是欣赏，如果不是过分的要求，肯定会答应的。 “丁大人，我想，邀请您在福州长住。我知道，您因为多次赴宝岛开荒抚番，身体欠佳，福州这边无论是传统医术还是西医，都比较发达，环境也不错，正适合您休养身体。” 楚辰一脸的真诚，仿佛一切都是为了丁日昌着想。 丁日昌很意外，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问道：“呵呵，楚辰啊，你小子就别卖关子了，把真实意图说出来吧。” “嘿嘿，果然瞒不过丁大人啊。” “我的真实想法是，福州以及宝岛的洋务运动，以及船政的建设，你经验丰富。您留在福州休养，如果有事儿，我这不是还能向您请教一下么……” 楚辰眼神热切的望着丁日昌。 他看中的，除了丁日昌的洋务才能，还有他现在在清廷的地位！ 据楚辰所知，丁日昌教会案离开后，便在广东老家养病。清廷甚至提出让他当某地的总督，来请他出山，都被他婉言拒绝。 如果丁日昌留下，再加上过两年左宗棠调任两江总督，那么自己这边能依靠的，相当于两位总督！ 这样的阵容，不可谓不豪华！ 第145章 紧急求援 楚辰竟然是这个想法？ 丁日昌皱起了眉头，楚辰的这个想法，让自己着实是有点纠结。 自己对于洋务，有着偏执的热爱，自以为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兴办洋务以自强。 虽然自己开办了江南制造局，帮忙轮船招商局，在福州架设铁路…… 看似办了很多事，但是只有自己知道，因为自己的激进和执拗，受到了莫大的阻力。 再加上自己身体不好，心灰意冷之下，称病辞去。 可即便如此，自己还是希望能看到洋务的兴起。 在楚辰身上，终于看到了希望。 可是，他会不会和自己一样，犹如昙花一现，终究还是会被现实磨平棱角呢？ 自己留在这里，还有没有意义？ 就在丁日昌纠结不已的时候，楚辰静静的站在一边，也不催促。 他知道丁日昌的纠结，要不是被清廷官场伤透了心，丁日昌怎么会放着有可能的总督不干，一直在家养病？ 就在现场进入一种诡异的安静氛围之时，由远及近的急促马蹄声，吸引了在场众人的目光。 “请问哪位是福建水师提督楚辰，楚大人？我是飞虎前营营官刘国志，福宁镇总兵吴光亮派来的，找楚大人有急事！” 楚辰本来轻松的神情，在听到来人的话语之后，变得凝重。 飞虎前营？吴光亮？ 宝岛出事了！ 要知道，福宁镇总兵吴光亮，可是驻守在宝岛的重要将领！ 在路过湖南之时，调任湖南提督的罗大春，前一个职位就是福建陆路提督。 当时在宝岛归属罗大春亲自指挥的14营7000人的军队，在罗大春离开时，基本都交给了吴光亮。 “我就是楚辰，出什么事了？” “楚大人，宝岛卑南厅的生番加宛人，联合其他数个番社，抗抚戕官！巡抚吴赞诚吴大人现在病重，所以按察使夏献纶夏大人命我迅速前来找您，让您快速出兵支援！” 果然！ 楚辰上前一步，面色焦急，继续询问：“哪里的生番？现在情况怎么样？” “回禀大人，是花莲南部，靠近奇密社的位置。现在按察使和总兵正在调集人手，可是宝岛太大，兵力太少。台北府和台南府的兵力都还要守卫本地，就怕其他地方的生番，也效仿花莲之处！” “嗯……”楚辰听完刘国志的汇报，眉头皱到了一起。 宝岛现在还没有建省，还归福建管辖，因此福建巡抚既要管福建，也要管宝岛。每年要有一半的时间在岛上。 全岛设置了两府八县四厅，据楚辰所知，岛上现在合计兵力有一万人，但是都是分散各地。 而且这次发生问题的地方，在花莲以南，也就是东海岸的中间地带。 宝岛呈南北梭形，中间南北有大片山脉，将东西两侧隔开。 西侧面积大，地势平，且人口多一些，尤其是福建和广东的移民比较多，称作山前。 东侧面积小，交通不便，开发有限，更多的是当地土着，称作山后。 东侧想要调集兵力，凭现在宝岛上的交通，太难。 不仅如此，有限的兵力还要防备其他人趁机作乱。 因此，还不如援兵从福州坐船直接过去的好！ 刘国志见楚辰一副为难的样子，心中上下打鼓。 按察使夏献纶和总兵吴学亮看重的楚辰，真有那么大的决断，敢迅速出兵么？ 同样的疑问，也在丁日昌的脑海中转动着。 他也想看看，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楚辰会如何处置！ 片刻之后，只见楚辰挺直了腰杆，眼神中没有了刚才的思索，而是一片坚毅之色。 “” “天寿，你迅速到船政处传我命令，除马小四的步兵2营外，另外的炮兵营、3个步兵营，迅速做好出动准备。” “另外，命令吴世忠和吕翰，扬武、威远、超武三舰加煤加水，检查备弹，以最快的速度做好准备。” “大军今天务必出发！” “是！” 楚辰有条不紊地安排着赶赴宝岛的工作，脑袋在飞速的运转着。 楚辰在福州，设想的事儿还有很多没有展开，可是事态紧急，现在就必须要去宝岛。 只能抓紧安排一下了。 “翁同知，你随我一起去船政，待会儿我们几个方向一起碰个面，这一去台湾，怕是至少要一个月，很多事情必须同步展开……” “下官遵命……” 楚辰见第一步安排都已经差不多，然后转身，向丁日昌拱手道:“丁大人，实在是过意不去，您看您是在福州继续住一段时间还是现在就返回广东？” 丁日昌望着楚辰，眼神坚定。 “我跟你去宝岛！” “啊？” 丁日昌的这个回答，可是让楚辰相当意外！ …… 福州三坊七巷内的南洋会馆内，陈方和陈许念两人，坐在大堂内，在轻声交谈着。 陈语嫣和陈梦琪在一旁陪着，一边不停的给两位长辈倒着茶，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 “陈老哥，福州这边的生意，不是很好做啊。现有的各行各业，特别是茶叶这一块，简直是连根针都插不进去……” 陈方一边品着武夷茶的味道，一边向陈许念抱怨着。 两人都是华侨，在自己的地盘上，都是说一不二的人物。 有了权势，有了财富，有了足够的力量，就想回到祖国的怀抱。 可是没想到，竟然是有点难。 “老弟，我看啊，茶叶这一行怕是很难。我们啊，还得干老本行。你整你的方植记，我整我的港口，这才是我们熟悉的内容……” “老哥，你说的我也懂，可是清廷现在这个形势，官僚体系都是些只知道陈规陋习的迂腐之人，我的糖产业但是还好，你的港口怕是难上加难啊，没有官府的支持，想拿到港口，难如登天！” 两人你来我往的对话，充满了无奈。 福州这个地方如果不行，那就只能换地方了。 “嫣然姐，我看不如我们去找那个楚辰！咱们帮了他的忙，总不能翻脸不认人吧！” 陈梦琪小拳头在胸前用力一挥，气鼓鼓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楚辰？” 她的这句话，特别是话中的“楚辰”二字，让刚才还在交谈的两人，眼前一亮！ 两位商人新思维转，陈梦琪所说的，可能还真是个方法！ 他们可知道，自从教案结束之后，楚辰被朝廷提拔为福建水师提督兼福州知府，掌管福建水师，同时还有兼顾宝岛防卫。 无论是福州还是宝岛，现在的局面基本和百废待兴差不太多，特别是在工业化进程以及进出口贸易上，只要楚辰掉头，哪一块都是大肥肉啊！ “梦琪，你好好说说，和那个知府楚辰的事儿……” 陈方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外传来嘈杂的声音。 只见门口的护卫，带着一个身穿军服的人走进了房间。 身着军服之人，身材挺拔，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自信！ “你们好，我是自强军楚将军麾下亲兵营士兵，奉楚将军之命，请陈方和陈许念两人到船政衙门，共商大计！” 共商大计？！ 陈方和陈许念一脸的意外。 身后的陈嫣然，冲着陈梦琪嫣然一笑。 这位知府大人，果然没忘了陈嫣然和陈梦琪两人，在庭审时对他的帮助！ 第146章 我们的铁甲舰 福州船政衙门前，人头攒动。 收到楚辰消息的众人，汇集到了这里。 远处的船政住宿区，自强军士兵正在集结，枪支、火炮、弹药，被不断的抬到岸边准备装船，紧张有序，忙而不乱。 沿着闽江的江岸，依次停放着威远、超武和扬武号军舰，在依次等待加水加煤。 船政衙门内，长方形桌子周围，端坐着船政和福州的相关人员。 当当当…… 楚辰站在桌子最上首。用力敲了敲木桌，大厅内嘈杂的讨论声瞬间停止。 众人一脸热切地看着楚辰，期待着楚辰的部署。 因为事情紧急，所以今天能到这里开会的，就说明在楚辰心里是比较重要的。 “各位同僚，宝岛生番加宛人，伙同相邻村社，抗抚戕官，因此我要带自强军和三艘军舰前往支援。” “事情比较紧急，所以我直接安排工作，也就不用大家讨论了。” “我走后，主要分福州和船政两个方面。” “福州知府衙门，由翁同知主事，马大彪率亲兵营500人辅助。一是肃清贪污，一定要严查！二是利用抓贪污的钱。建起现代学校，老师由我来找！三是进行招商，先以本地商人为主把商业做起来，鼓励机器生产，后期还会有外地的大规模商团到达。” 翁学本听到这里，心里有些纳闷。 后期还有大规模商团？ 不过，楚辰并没有理会翁学本的反应，而是扭头看向了方伯韬。 “伯韬，这次你不用跟我去宝岛。你带马小四的步兵2营，继续组织招兵！” 招兵？ 在场的人，听到楚辰的话，目光齐刷刷的望向楚辰。 “既然朝廷让我做了水师提督，那么就要把水师的架子撑起来！下一步，水师舰船增加，会有很多登陆作战，因此我打算成立海军陆战队。初步打算规模放在六千人的样子，所以伯韬你的任务很重，要抓紧！” “征兵尽量要一些熟悉水性的，福州不够，就从整个福建出发，这里靠海，应该好招！” “另外，告诉马小四，如果石清瑶带难民来到福州，船政直接派运输类船只，将他们送往宝岛！” 军队这边的事儿算是告一段落了，那么剩下的还有船政这里的事儿了。 楚辰将目光看向桌子的左手边，那里坐着的，正是吴仲翔等船政的人物。 “船政这边，跟随我前往宝岛的，吴仲翔吴提调，总工程师叶文澜。其余人，留守船政。总监督日意格抓紧联络，新建造的军舰，我希望等我回来的时候要定型完成，要铺设龙骨！” “叶文澜的船坞建造工作，交给严良勋负责。同时，严良勋要抓紧收拢清点有军舰行驶经验的人，我有大用。” 船政这边只能这样了，本来楚辰心中想的，要把船政进行军民分开。 但是那是自己的义父到了之后的事儿了，现在，力量不够。 全部安排完毕，楚辰才在桌子最下首看到两个人，正是陈方和陈许念。 “好了，所有人都去忙吧，我不在的时候，福州、船政、水师、自强军，我希望大家能够精诚合作，互相补台。” “谨遵大人命令！” 众人离去，楚辰快步走向两位商人，伸出手依次和两人握手。 “两位，我知道你们在各自的地盘，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我这里，有个邀请。刚才两位也听见了，我即将前往宝岛。那里，比未开发之地强不了多少。以二位的生意，港口、蔗糖，都是宝岛亟待开发的项目，不知二位有没有意向？如果有，那么两个时辰之后，在船政码头相聚。如果没空，那就当我没说过。” 听到楚辰话语的两人，脸上出现一片热切的神色。 真的是想要睡觉，就有人送枕头！ 刚刚在会馆还在说，福州的生意不好打入。 现在，楚辰就将赚钱的生意摆到了眼前。 不过，宝岛的事儿，楚辰说了能算吗？ 这样的疑问，两人作为长久经商的人精，肯定是不会问出口的。 见两人还在犹豫，楚辰宽慰的说道:“不要感觉有压力，如果到宝岛之后不想投资，就当旅了个游。如果感觉危险，两位也可以派手底下人跟着我去。” “不过，两位可以放心，我这里能给到两位的，绝对是最优厚的条件，也绝对是清廷范围内最好的经商环境。” 说完，楚辰便不再多留，留着两人在大厅内继续犹豫，楚辰扭头向码头走去。 富贵险中求！ 两位陈姓商人，在纠结了一会儿之后，于当天下午，随楚辰一起，乘坐扬武号军舰，向着宝岛的方向，进发…… 马尾到花莲，大约439公里。 按照1海里等于1.852公里来算，海运里程是237海里。 按照三艘军舰的速度，1节就是1海里每小时，以全速前进13节的速度前进，大约需要18小时。 第二天上午，宝岛东部海域…… 楚辰和丁日昌，两人并肩而立，手扶着扬武舰舰艏的栏杆，沐浴着温柔的海风。 “楚辰，你说这么美丽的海洋，为什么列强们让它变得危险呢？每一次侵略，都是自海上而来！” 丁日昌的脸上，充满了悲戚之色。 站在自己的军舰上，望着自己的海疆，丁日昌不免想起两次鸦片战争。 割地、赔款，任人欺凌！ 楚辰听到丁日昌的话，双手用力的抓了抓手中的栏杆，眼神中，表露出一丝狠厉之色！ “丁大人，洋人，并没有让海洋变得危险，而是我们让自己变得弱小！” “有句话叫能战方能止战啊，我们没有敢战的勇气，没有战胜的能力，怎么去避免战争？” “不过，那都是过去了！丁大人，我相信，只要我们努力，只要我们团结，形势会改变的。我们的军舰，也可以在海洋上耀武扬威，我们的火炮，也可以向敌人喷射残酷的火蛇！” 丁日昌被楚辰说的话所振奋，满眼都是兴奋之色。 可是随即，又在海风的吹拂下，渐渐散去。 “呵呵，谈何容易啊。我们连铁甲舰都没有，老夫一直的梦想，就是拥有铁甲舰，哪怕是买的！朝得铁甲舰，夕死可矣啊！” 朝得铁甲舰，夕死可矣…… 这就是一代人的遗憾啊。 楚辰心疼的望着丁日昌，身体靠向后者，在他的耳边轻轻开口。 “丁大人……那个……我买了三艘铁甲舰，三个月后就到！” “什么？！！！” 丁日昌满脸震惊的看着楚辰，如果楚辰的话是真的…… 那别说楚辰想让自己留在福州，再见到自己的铁甲舰之前，就是撵他，他也不会走了！ 第147章 虎狼之师 吴仲翔作为船政提调，船政的二把手，这次前往宝岛，也被楚辰叫上了。 船政这边除了水师以外，就只有提调吴仲翔、总工程师叶文澜两人随楚辰前往。 军舰出发的第二天中午，花莲港已经出现在众人眼中。 虽然港口还比较简陋，但是停靠一千多吨的威远级战舰，没有任何问题。 吴仲翔见到港口之后，心中暗道，等我上了岸，定要问问，这楚辰这次平乱，为什么要把自己这个船政的二把手带上！ 自己作为船政提调，主管的是军舰问题，这平乱怎么还和自己扯上关系了？ 你楚辰不是看不上我么。 丁日昌作为自己的老上司，肯定也会帮自己说话的！ 上船之时，丁日昌还面色凝重，显然对楚辰不是很感冒。 在吴仲翔心中不停诽谤楚辰的时候，三艘军舰陆续靠岸…… “终于来了！” 早在军舰出现在花莲港外围时，就已经有官兵迅速通报了夏献纶和在场的各位将领。 待军舰靠岸，夏献纶和众人，已经在港口翘首以盼。 “这是咱们自己的军舰啊！” “中间这艘最新的，应该就是超武舰了！这可是今年刚下水的铁胁木壳军舰！” “看来楚辰还真的是靠谱，再加上威远和扬武，船政三艘战力最强的战舰都来了。只不过，不知道楚辰手下的自强军战力如何啊……” 夏献纶面色激动，和身旁的总兵吴光亮和总兵孙开华，以及宜兰知县邱俊南，不停诉说着自己的兴奋。 吴光亮倒还好，他可是接的罗大春在宝岛的班，也是罗大春一手提拔起来的将领。 罗大春和夏献纶说起来都是左宗棠的旧部，所以对楚辰有种天然的亲近。 可是身旁的孙开华，却是不动声色。 自强军满打满算，就只有三千人。 战斗力能强到哪里去？ 可是他的这种想法，被军舰上陆续走下的自强军官兵，给狠狠击碎！ 楚辰下船之后，在飞虎营营官刘国志的引导下，快步走向了等在码头上的夏献纶。 “楚大人，这是福建按察使兼宝岛兵备道夏献纶夏大人，这是总兵吴光亮，总兵孙开华，宜兰知县邱俊南……” 刘国志的话音刚落，夏献纶便拱手说道:“楚大人，你们来的太及时了，有如此强援，这次的行动，肯定没问题了！” “哪里哪里，夏大人，宝岛这边的兵备之事，你可是出了大力啊。不知道巡抚大人在何处？” 楚辰对于夏献纶，还是非常敬佩的。 自从罗大春去年从福建提督的任上，被调往湖南任湖南提督。 左宗棠曾经留在福建和宝岛的手下，官职较高的就只有夏献纶在孤军奋战了。 “楚大人，巡抚大人因为前期巡视山林，被瘴气侵蚀，现在还昏迷不醒……” 这…… 楚辰略一皱眉，还以为吴赞诚只是生病。 没想到，他竟然昏迷不醒。 那这次行动的指挥，该谁指挥？ 现在的局面很尴尬，夏献纶是宝岛兵备道道元，正四品。 为了加强他的权威，加了一个按察使的衔，也就是正三品。 可是说到底，夏献纶只是福建巡抚手下的一个道员，是巡抚在宝岛的一个代表。 可是这宝岛的局势比较复杂，总兵孙开华和吴光亮，都是正二品武将。如果福建巡抚或者福建陆路提督在，那么指挥权毋庸置疑。 可是现在福建陆路提督刚上任，还在福建，巡抚又昏迷不醒…… 按理说楚辰是提督，从一品的大员，是现场最高级别的官员。 细细想来，这可能也是夏献纶之所以派人到福建，去请自己过来的原因吧！ 只是，他这个外来人员，明显有人不认啊…… “楚大人，您的自强军总共来了多少人啊？” 正在楚辰有些纠结之时，站在夏献纶身旁的总兵孙开华出了声。 楚辰望了望这位二品总兵，按理说总兵应该是久经沙场，但是这孙开华明显没有那么的精干。 略微隆起的肚子，彰显着孙开华对于武备的疏远。 “孙总兵，自强军来了两千人。” 嘶…… 孙开华听到楚辰的回答，脸上出现一丝非常假的惊诧。 “楚大人，怎的才来了两千人？这点人可不够啊，宝岛这边有上万的兵力，光我手下就有6个营三千人，如果只是这点人的话，倒还不如直接调宝岛本地的兵了，虽然他们走陆路比较费劲，可是好在他们熟悉这边的环境，人数上也占优……” 孙开华的话，让现场的几个人，将目光都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夏献纶和吴光亮，都皱起了眉头。 这个孙开华，果然想出幺蛾子！ “呵呵，”楚辰轻蔑一笑，然后也没有生气，只是饶有兴致的向孙开华询问：“不知这不服安抚的生番有多少人？” 孙开华见楚辰进入了自己的节奏，心中暗喜：“楚大人，这加宛人联合老耶人，共同抗官，其总人口有将近一万人，能战之人超过四千。占据山林或者村庄要隘，地势易守难攻……” 孙开华本以为楚辰听完之后，会因为生番的人数而产生一些畏难情绪。 可没想到，他的话音刚落，楚辰就爆发出大笑。 “哈哈哈哈，孙总兵，你刚才说的那么严重，我还以为有多少人呢。区区四千人，而且是硬凑出来的，又没有先进的武器弹药。对自强军来说，只是小菜一碟而已。” “你别说我有两千人，就是只有一千，甚至只有五百，我也敢战斗！去年的西征，阿古柏全副武装的军队，我两千人也敢与数倍于自己的敌人战斗，何况这些乌合之众？” 打脸，赤裸裸的打脸！ 孙开华刚说楚辰的人数不够，楚辰就反驳说是小菜一碟。 这让孙开华颜面扫地，好像是他怕了生番一般。 这样可不行。 孙开华眼神微转，他还想争一争指挥权呢。除了楚辰这个外来者，就属他和吴光亮两个总兵的级别是正二品，而且自己在宝岛各处总共有三千人，如果获得指挥权，只要平乱结束，功劳就会汇集在自己身上！ 想到这里，孙开华还是不甘的开口说道：“楚大人，可不要掉以轻心啊，生番之间常年争斗，好勇斗狠，可不是一般乱民，楚大人这么轻视，怕是没见过他们的凶悍啊。” “哦？” 楚辰嘴角上扬，声音铿锵有力：“本提督作为福建水师提督，同时督办宝岛防务，自然会将一切不安定因素全部灭杀！孙总兵这么抬高生番的战斗力，我看，怕是因为孙总兵，没有见过我自强军的战力吧！” “无论是谁，只要敢拦在自强军面前，都会被无情的碾碎！” 随着楚辰的声音，众人集体望向不远处集结完毕的自强军。 两千官兵赫然列队在码头上竟然没有一丝声响。 队伍整整齐齐站成四个巨大方阵，所有官兵昂首挺胸，精神饱满。 坚毅的眼神，明晃晃的刺刀，黝黑空洞的炮口…… 在身后三艘军舰的映衬下，自强军的气势，达到了顶峰！ 好一支虎狼之师！ 第148章 也会些拳脚 随着楚辰的挥手示意，3个步兵营、1个炮兵营，在各自营官的指挥下，依次通过了楚辰等人所在的位置。 自强军官兵整齐的步伐，像是有着某种魔力，像巨大的鼓声一般，直击人的心灵，仿佛心脏的跳动，都要跟随脚步声的旋律一般。 总兵孙开华咽了口唾沫，想要张嘴，却怎么也张不开。 刚才自己在干什么？ 在质疑这些自强军的战斗力？ 见识到自强军的气势和纪律性之后，孙开华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这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仅指挥权没有争到，还得罪了楚辰。 一行人，在夏献纶的引导下，很快就到达了花莲港附近设立的临时营帐之中。 到位之后的楚辰，当之无愧的坐在了中间的位置。 无论是作为水师提督的一品大员身份，还是拥有自强军这样虎狼之师的将领，他的资格都无可厚非。 楚辰环顾营帐内部，除了夏献纶、两位总兵和宜兰知县，竟然还有几个看上去黝黑精悍的当地人。虽然他们的头发已经剃成了和众人一样的头型，但是从气质上来看，一眼就能看出。 “夏大人，我看你还是把这次事件介绍一下，我们也好定一个计划。” “嗯，好的楚大人。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花莲这一块，是开发宝岛的最后一块地方，也是最难的地方。 宝岛北部是新建的台北府一府三县，南部和西部是台南府一府五县。 东部南侧是卑南厅，北侧是宜兰县，中间是花莲港。 宜兰到花莲之间，大多为本地生番占据的位置。 这次作乱的加宛人和老耶人，属于欺软怕硬型。再加上收到陈辉煌的压迫，所以才奋起反抗。 陈辉煌这个人，以前也是生番，可是当时罗大春任福建提督时，在宝岛开山抚番时，陈辉煌立了功。 于是罗大春奏请朝廷，给了陈辉煌顶戴花翎，让他管理东部的这些生番。 哪知道这个陈辉煌，有了权利就变坏。 反手就开始压迫生番。 “夏大人，看来这加宛人和老耶人，也并不是无理取闹，我看啊，让他们把杀官的匪首交出来，其他的以安抚为主，不要乱造杀戮，你看如何啊……” 楚辰对像阿古柏一样的外来的侵略者，是持着赶尽杀绝的心思。 可是对于自己人，无论是华夏的哪个民族，哪个地域，只要不是极端情况，他是不愿意多造杀戮的。 夏献纶还没有回答，孙开华却先开了口。 “楚大人，这方法，我们也试过，不行啊，这两个族群，油盐不进！” “你如果不信的话，可以问问这几个当地族群的头目，他们三个分别是七脚社，薄薄社和南势阿美……” 几个名字，说的楚辰有些晕头转向。 见楚辰扭头望来，几个熟番族群的首领，纷纷行礼。 “大人，刚才孙总兵说的没错，这两个族群，由于以前住在深山之中，与我们接触也不是很多，所以行事之时还是按照弱肉强食的办法……” “呵呵，”楚辰听到阿美人头目的话，嘴角上扬，轻蔑一笑：“弱肉强食么？那我们还是先和他们讲道理，如果道理讲不通的话……” “我们自强军……倒也是会些拳脚的……” 楚辰的话，让一旁的夏献纶心中大汗。 你那是会些拳脚？ 自强军的拳脚一出，那敌人不光是鼻青脸肿的问题，而应该是东一块西一块的吧？ …… 就在营帐内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时候，花莲和宜兰之间，一个依山而建的村落内，也产生了剧烈的争吵。 “姑斗，你这是要把族人往火坑里推啊！！！” 在一间较大的茅草屋中，有十余人分坐在两旁，宛如土匪山寨一般。 刚才说话的，是坐在最上首的头目，陈赤鹿。 陈赤鹿大概五十岁左右的年纪，皮肤黝黑，头发扎成了一个个的小辫子。 他的脸上充满了纠结，双眼不停地在姑斗和其他人脸上徘徊。 “首领，不是我要把族人往火坑里推，而是清廷的人太奸诈！那陈辉煌自从接受了朝廷的顶戴花翎，不停地压榨我们，再不反抗，我们就没有活路了！” “而且，我细致的了解过，在东海岸，清廷的兵力并不多。凭借我们英勇的族人，和首领您的英勇带领，我们肯定可以打败清廷的官兵，守卫我们自己的家园！” 姑斗一脸愤恨的表情，说话之时，双手用力挥舞着，仿佛要将心中的怒气喷出。 陈赤鹿双眼微眯，并没有急着表态。 他心里清楚，姑斗是年轻人，想要上位，当然要做出一些惊天动地的事儿。 不过这也符合自己的想法，与清廷斗上一斗，如果赢了，那就可以割据地方，成为一股不小的势力。如果输了，大不了将带头的姑斗交出去。 陈赤鹿面露难色，好像非常艰难才做出决定。 “姑斗，那就暂且由你率领族内勇士，联合老耶人，和清军斗上一斗，切莫逞强！” “遵命！” 姑斗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指挥权！ 也不枉他和自己的几个好友，一起愤起杀官。 这一次，他赌赢了！ 现在已经拿到了族内的武装勇士的指挥权，只要能在清廷的进攻下，坚持住。或者说，坚持的时间长一些，那以后自己在族内的的位置，将大不一样！ 正在姑斗洋洋得意之际，外面有一个族内勇士跑了进来。 “报告首领，不好了，据我们在花莲的人派人传信，清廷的军队已经从花莲出发了！” “什么？来了多少人？” 跑进来的生番勇士抓紧回答：“报告首领，据前方传来的消息，足足有三千人！” 陈赤鹿赫然站起身来，脸上充满了忧虑。 三千人？ 肯定是清军的援军来了。 清军怎么这么快？ 按理说花莲附近，只有总兵吴光亮手下的1个营和孙开华手下的1个营，也就是总共2个营1000人。 陈赤鹿扭头看向姑斗，后者脸上也出现一片凝重之色。 但是姑斗没有犹豫，而是向前一步说道：“首领，清军不足惧。我们族人能凑出三千勇士，老耶族也有两千可战之兵！只要我们依托村寨和山林，不发起冲锋，等清军的洋枪打完，他们冲进来时，那就是我们屠杀他们的时候！” 如果只是对上之前在宝岛的清军，姑斗的战法或许没有错。 因为清军火枪装备的数量较少，而且还有很多前膛枪。 当时四年前牡丹社事件之时，淮军来了很多营，当时清军在宝岛的兵力和火力，很强。可是事件平息之后，淮军撤退，留在宝岛的兵力减少，武器也是良莠不齐，而且至少有一半清军还使用着大刀长矛。 因此陈赤鹿和姑斗才会有胆子杀官！ 可是，他们这次遇上的，是自强军！ 是刚从那尸山血海的西征战场上回来的自强军！ 第149章 拉开阵势 “楚大人，是不是太草率了，所有兵力全部暴露出来吗？” 孙开华在见识到自强军的军容之后，虽然对指挥权已经没有了想法。 可是作为曾经和加宛人交战过的将领，他深知加宛人的凶悍！ 特别是在山地地形中！ “呵呵，孙总兵，不用担心……” “夏大人，各位将军，不是我楚辰夸大，而是对付这些没有经历过现代战争的生番，不需要任何的阴谋诡计！” 夏献纶和吴光亮，对于楚辰是全力配合。 但即使是关系再亲近，在战争面前，也需要保持理性。 “楚大人，不如我们兵分两路？一路主攻加宛人，一路设伏防备老耶人。这加宛人依托村寨，敌高我低，一时半会儿怕是拿不下来。” “他们的盟友，老耶人，最近的队伍，就在几里外，只要一开打，必然来增援！” 夏献纶说着自己的想法，但是也只是建议，因为这种方法是最稳妥的！ 没想到，楚辰并没有回应他的建议，而是又提了个问题。 “夏大人，你知道，为什么我要你把附近所有当地人，无论是生番还是熟番的首领，都叫过来么？” 这…… 夏献纶摇了摇头，一脸的疑惑，这一点，他还真不知道。 出发之前，楚辰让他把附近所有当地人的首领，都叫了过来。 要知道，里面除了阿美、薄薄和七脚社等亲近官兵，还有一些属于墙头草的族群。 如果官兵战斗失利，这些人会毫不犹豫的倒向加宛人一边！ “夏大人，我想用这次战斗，让所有人看一看，看看我自强军的战斗力！让所有心怀鬼胎的人，都断了念想！我要打一场他们看不懂的战争！” 楚辰的话，让在场的数位官员和将领，瞪大了眼睛！ 自强军两千人，加上吴光亮和孙开华的手下，总兵力也就堪堪刚达到三千。 可是加宛人和老耶人，联合起来的青壮兵力，能够达到四千，甚至更多！ 而且他们是防守，人少的自强军是进攻！ “行了，不用纠结了，就按我说的来，出了问题，我来负责！” 楚辰挥了挥手，制止了其余将领的询问和质疑。 既然楚辰已经决定了，在场的官员和将领，虽然心中还是惴惴不安，但也不再说话。 谁让绝大部分的官兵，都是楚辰的自强军呢？ “夏大人，找人开始喊话吧……” 楚辰对夏献纶说完之后，从人群中走出一名阿美人，按照夏献纶的吩咐，开始喊话…… 这是楚辰给加宛人的最后一个机会，如果投降，可以只处理领头杀官之人！ 可是他们会珍惜这样的机会吗？ 喊话之人向前几步，用方言向村寨之中喊道:“陈首领，以及村寨里面的人听着。” “福建水师提督楚大人，知道了陈辉煌对你们的压迫，承诺只要你们不反抗，只需要交出领头杀官之人，其余人一概不再追究……” “但是如果负隅顽抗，官兵将动用武力抓捕，若是如此，你们后果自负……” 喊话之人声音洪亮，再加上远处山体的回信，所以喊话内容很容易就传入了几百米开外的村寨内。 此时的村寨围墙内，数以百计的加宛青壮，听到喊话内容之后，将目光齐刷刷的望向姑斗的方向。 领头杀官军的，就是姑斗！ 那是不是……把姑斗他们交出去……就不会有战争了？ 姑斗觉察出了不远处青壮们眼神中的犹豫，他站起身来，大声呼喊:“别听他的，官军是骗人的！只要我们投降，他就会把我们斩草除根！只有抵抗，才能活下去！” 姑斗见很多人又重新恢复了战斗的欲望，心中一喜！ 只不过，还是不能让所有人都甘愿和官军战斗啊！ 看来，自己得再添一把火！ 只见姑斗脸色狰狞，太阳穴上的青筋，因为激动而凸起，冲着身边黝黑的青年，厉声喝道:“小五，冲着那个喊话的人，给我开枪！” 喊话之人还在激情的喊着，这可是在提督面前露脸的时候，能不卖力么！ 就在他热情更高的时候，突然感觉屁股上一阵大力袭来，自己的身体猛地向右窜去。 “卧槽，谁踢我……” 啪！ 只听一声枪响，一颗子弹瞬间击中了刚才他站的位置！ 阿美人被吓得猛一哆嗦，心有余悸！再看刚才那个给了自己一脚的人，原来是一个超级高大的武将，现在已经大踏步的回到了提督楚辰的身边。 “辰哥，他们开枪了！” 救完喊话之人的杨天寿，在楚辰身边摩拳擦掌，恨不得楚辰立马就下达进攻的命令！ 唉…… 楚辰轻叹一口气。 难道非要流血么…… 楚辰盯着前方简陋的村寨，隐约可以看到里面衣衫简陋的加宛人。 这要是洋人，除尘绝对没有任何犹豫，自强军的枪炮将平推过去。 可是这是自己的同胞啊…… “听我命令……步兵一营，三营，炮兵营，就在这里展开攻击阵型。步兵四营，前往老耶人来的道路设伏。” “遇到反抗，先警告射击，若是不管用，再进行正式射击。不要求全歼对方，打怕就行，尽量活捉……” “遵命！” 几个营官围在楚辰身边，接收完命令便四散而去。 留下夏献纶等人在风中凌乱。 不要求全歼…… 楚辰这语气，有点太大了吧…… 楚辰没有理会其他人的话，而是对着留在身边的炮兵营营官陈青礼，下达了命令！ “青礼，按照先轰村寨围墙之外20米，再轰围墙，弹幕徐进的方式，按照间隔1分钟，先来三轮炮击。” 陈青礼没有任何犹豫，紧接着指挥手下人开火。 他心里清楚得很，楚辰这是不想杀人，只是想让村寨里的人，知道火炮的厉害。 不然的话，以自己整个营数十门火炮，直接轰击人群最密的地方，几轮下来，人剩不了多少的…… “斗哥，这官军怎么没有动静？那一排排黝黑的粗铁管子是什么？” 姑斗也在纳闷。 只见远处的清军，完全没有冲锋的迹象。 先前小五口中的粗铁管子，冒出一股股黑烟…… 砰砰砰…… 一个个黑点，从天上向村寨这边飞来，落在了围墙外十多米的地方。 轰……轰……轰…… 十余枚迫击炮炮弹，组成一个弹幕，在围墙外，产生剧烈的爆炸！ 嗡…… 围墙内的青壮们，特别是处在正中间位置的人，感觉就像是一堵墙猛的拍在自己身上一般，忍不住紧闭着双眼，双耳被巨大的爆炸声所填满。 “他们有大炮！” “威力太大了，跑啊……” “不行，别跑！不能走！” 一个个青壮，虽然耳朵被震得听不清声音，但是一个个都在呼喊着，向村寨内退去。 姑斗等人再怎么拦，也拦不住…… 第150章 不要给我省钱 围墙内的青壮们猛退…… 直到，他们退到距离围墙已经有五十米的距离，才终于停下脚步，一个个躲在村寨的房子后，探头看着自强军的一举一动。 太可怕了…… 当他们回头看时，只见远处的自强军方阵中，刚才冒烟的粗铁管子，又开始了冒烟。 第二轮炮击开始！ 轰轰轰…… 这一次，弹着点是村寨的围墙。 只见弹指之间，刚才青壮们还打算依托和躲避的围墙，已经荡然无存…… 第三轮，弹着点已经是围墙内的第一排房屋。 数十枚炮弹的轰炸之下，距离围墙二十米左右的房子，被彻底摧毁…… 然后，自强军这边重新恢复平静，炮击结束了。 村寨内，飘荡着炮弹爆炸产生的硝烟味道，不远处的围墙和房屋，已经成为断壁残垣。 “官军真的不想杀我们，他们在用炮弹逼退我们！” 青壮中的聪明人，现在已经看出来自强军的真正意图！ “是啊，官军说话算数，我看还是不要抵抗了，不然这炮弹若是冲着我们来，谁也挡不住的！” 青壮人群中的议论，让姑斗等人的心沉入到了谷底。 他们既怕自强军的火炮，更怕他们被族人抛弃。 如果族人听从官军的喊话，想要投降就必须先把姑斗等人交出去！ 不行！ 姑斗感觉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因为，他已经看见了从村寨中部走过来的首领陈赤鹿。 “大家听我说！官军的火炮，剩余的炮弹已经不多了！我们只要坚守村寨，实在不行，还可以退入山林！不然，若是被官军抓住，定然没有活路！” 人群中并没有那么多聪明人，姑斗的大喊，让很多人相信，清军的炮弹不多了！ 不然，也不会停止炮击。 而且他们的精准度很不好，打了那么多都打不中！ 就在此时，村寨外，又响起了喊话声。 “村里的人听着，提督楚大人不想多杀人，所以你们赶快投降！不然，下一次的炮弹，即将落在你们头上！只要把领头杀官之人叫出来，就结束了!” 喊话结束，村内的青壮，变得人心惶惶。 有的相信清军快没有炮弹了，有的则认为清军只是不想多杀人，必须赶快投降。 姑斗望着走来的首领陈赤鹿，急忙跑到他的跟前。 “首领，村外的官军，炮弹已经没有多少了，他们的精准度也不高，打了那么多炮我们一个人伤亡都没有。” 陈赤鹿望着眼前的断壁残垣，心中也很纳闷。 他没有见到弹幕徐进，当然不知道楚辰的意思。 “好，姑斗，你让青壮躲在民房之后，只要官军不再炮击，开始冲锋，就是我们杀敌之时！” 得到首领认可的姑斗，犹如得到了尚方宝剑！ “都给我听着，所有人坚守自己的位置，躲在民房之后，如果官军开始冲击，就给我狠狠地杀！” 在姑斗的亲信们的鼓噪下，青壮们又重新回到了防守位置。 此时的村寨外，楚辰的眉头皱在了一起。 这么多炮弹，都吓不倒他们？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自己心狠手辣了，攻坚或者巷战，伤亡太大！ 自己的自强军，可是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的本钱！ “杨天寿，陈青礼，俞鸿乐，步炮配合，多用手榴弹，徐徐推进，尽量减少近距离作战，我们的战士没有盔甲，要防止箭矢的偷袭！先把村寨占领一半！” “要记住，没有任何东西比我们的官兵金贵，什么炮弹，手榴弹，不要给我省钱！谁手底下的官兵要是有了伤亡，我跟他没完！” “天寿，这次进攻，由你指挥！” “遵命！” 扬天寿有些疑惑的望向楚辰。 辰哥这是？ 随即扬天寿便想通了，楚辰这是想提升他的地位啊。 毕竟，扬天寿后期是要留在宝岛这里的，楚辰必须要用最短的时间将他扶上位！ 楚辰的命令，在三名营官那里，得到的只有无条件执行。 于是，真正的进攻，开始了！ 村寨内，等的着急的姑斗等人，眼神中重新燃起了热情！ 官军终于要冲锋了，终于要到自己杀敌立功的时候了！ 可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自强军官兵，和以前的官军完全不一样。 以前的官军冲锋，都是一窝蜂的往上冲。 可是眼前的这群人，都是以十二人为一队，在徐徐推进。 最前面的小队，已经离自己很近了…… 姑斗对着身后的青壮们说道：“准备好了，官兵马上就要靠近了，等到他们一过房子，我们就立马冲过去，先把这一支小队吃掉，让他们瞧瞧我们的厉害！” 姑斗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最前面的自强军小队。 突然，姑斗的眉头紧紧皱起。 官军小队怎么停了？ 只见小队中前侧，一名指挥官模样的人，在距离民房还有五十米的距离上，招手让整支小队停了下来。 只见他右手拿出一只红色的小旗，抬起手来冲着后方挥舞了几下，然后指向了姑斗等人所依托的民居…… 其他人都一头雾水，姑斗也很纳闷的冲着远方望去。 不看还好，这一看，姑斗差点魂飞魄散！ 只见远方位的粗铁管子，又开始冒烟了！ 再认真的看向天空中，那摄人心魄的小黑点，已经从斜上方，冲着自己所在的民居，以飞快的速度在接近！ 卧槽！ 姑斗扭头拔腿就跑，跑了几步之后才想起来他的兄弟们。 “快跑！” 可是还在屋内或者屋后躲避的众人，哪有他跑的那么快？ 轰！ 被炮弹轰炸的房屋，瞬间倒塌，爆炸让整座房屋，面目全非。 姑斗好想冲进去，将自己的兄弟们救出来，因为他看见，里面还有好几个人倒在地上在挣扎！ 可他刚要迈出脚步，就看见刚才引导火炮轰击的小队，已经动了，冲着房屋的方向冲了过来。 就在距离房子还有二十多米的距离时，队伍中有三个人，从身后掏了个短小的木棒模样的东西，在嘴上咬了一下，然后就冲着房屋这边扔来。 这是…… 姑斗现在对于自强军的东西，都有了一种本能的恐惧。 这飞过来的东西，不会还会爆炸吧？ 姑斗止住了前进的脚步，快速向后退去。 轰！！！ 果然！ 姑斗欲哭无泪…… 炸药不要钱的吗？ 我尼玛，幸亏自己没有冲进去！ 这么打的话，有多少青壮也不够官军杀的啊！ 只见冲入村寨的小队，并没有太多，也就零零散散十余支。 可是每支小队中，配合都相当密切。 接近建筑物时，先指示不远处的炮火轰击，而后接近用手榴弹再炸，最后才互相掩护着冲进建筑…… 往往都是进入建筑之后，就已经很少有开枪的机会了。 因为，敌人已经很少有能站起来的了。 姑斗等人期盼的近距离厮杀，完全没有出现…… 第151章 不对称作战 “快跑啊……” “官军的武器太厉害了……” 青壮们在自强军稳扎稳打的进攻下，四散而逃，向着村寨深处，狂奔着。 仿佛只要慢上一秒，就会被收割生命一般。 姑斗虽然尽力在维持，可是效果非常差。 原本忠于他的势力，所剩无几了。 那原本的数百人，因为他的坚持，想要依托村寨建筑而防守。 却没想到，如果这种坚持，他们本可以活命的…… “姑斗！你还敢回来！” “是啊，你还我的儿子来！” 走进房间的姑斗，原本脸上的意气风发，已经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失魂落魄。 众人的指责，传入他的耳中，像一根根钢针，在用力扎着他的心脏。 完了……一切都完了…… “首领，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不光村寨要被夷为平地，我们的青壮都会被打死的！” “是啊，首领，我们还是按照官军说的，只要交出几个人，就结束了……” “行了！” 陈赤鹿一声大喝，吓得房间中的其他人都不敢再说一句。 陈赤鹿脸上一片愁容，在房间内不停的踱步。 现在投降？ 官军还能同意吗？ 就在村寨内争吵之时，村寨南侧一公里的位置，步兵四营营官，江辰安，正在盯着眼前的小路。 只见小路南侧尽头处，出现了一支队伍。 虽然松松散散，但是这几百上千号人挤在一起，倒也有几分气势。 “营官大人，这群人就这么来了？这也太不拿我们当回事了吧？” “是啊江大人，提督大人可是给咱们调拨了将近十门格林快炮啊，就这么点人，还不够突突的……” 江辰安翻了翻白眼，自己手底下这群人，也太特么好战了吧！ “开什么玩笑，这是咱们自己人，又不是洋人，你们怎么这么好战！” 身边的亲兵，听到江辰安的话，直接无语。 “营官大人……你不好战的话，怎么还亲自手握着加特林的摇柄？” 呃…… “赵老四，你特娘的，还敢管我了！”江辰安虽然口气严厉，但是众人都能看出，这只是他掩饰尴尬的手段。 江辰安尴尬一笑，将手从摇柄上拿了下来，但是脚步却一点没动，还现在一挺加特林之前。 “行了，听我命令。亲兵哨所有掌握加特林的人，将枪口压低，瞄准人群前侧空地，不要直射人群！” “其余各哨人员，不要赶尽杀绝，尽量活捉！捉不到，放他们走也没事！” “辰哥给我们的命令，是阻止援军，不是歼灭！” 老耶人首领大肥，带着本族的青壮们，沿着通往加宛村寨的大路，快速奔跑着。 大肥满脸的兴奋之色，根据前去求援的加宛人的描述，这次官军顶多就三千人，其中还有一千人不动手。 被派来阻拦自己这些援兵的，只有五百人！ 敢这么轻视自己，绝对要让他们见识见识，自己手下这一千儿郎的厉害！ 五百米…… 四百米…… 三百米…… 营官江辰安的手已经举了起来…… 两百米！ “开枪！” 江辰安的手用力挥下，口中也下达了开枪的命令。 哒哒哒哒…… 十余挺加特林机枪，同时开始怒吼。 一道道火蛇，伴随着阵阵火药烟雾，冲着老耶人的方向，喷射而去。 啪啪啪啪…… 加特林机枪的子弹，打在老耶人前方大概二十米远的路上，地面仿佛像是被犁过了一遍似的。 “啊……” 老耶人的青壮群体中，有好几个人倒在地上。 抱着腿挣扎呻吟么，一动不动的…… 即使自强军的训练水平比较高，但是还是有一些子弹，打到了老耶人的阵营中。 “首领，官军这武器怎么如此可怕？” 首领大肥，听到子弹在身边呼啸而过的声音，以及眼前被击中的土地，瞬间吓得趴倒在地。 听到身边人的话，脸上也是出现一片害怕之色。 刚才的子弹，如果不是打在地上，而是全部打在自己这些人身上…… 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此时，官军群体中，走出一名阿美人，开始喊话…… “老耶人，你们听着。现在提督楚大人只要杀官的匪首，其余人，只需要原地投降，便既往不咎。如果执迷不悟，后果自负！” 阿美人喊话结束，老耶人这边的青壮，无论是趴在路上的，躲在树后的，躲在沟里的，都将目光看向了大肥这边。 众人的目光，让大肥老脸一红。 他还趴在地上呢！ 作为首领的骄傲，让他很想站起身来，但是官军奇怪的枪，着实让他没有任何勇气站起来。 见官军停止了射击，大肥肥胖的身躯，艰难的爬了起来。 “听我的命令，钻进道路两侧的树林，以树木为遮挡，包抄过去！”只见他大手一挥，口中的命令声传入青壮们的耳中。 纵然有些犹豫，但是在大肥亲信的带动下，队伍分成两波，迅速钻入道路两侧的树林。 “有趣……” “看来他们还是不死心啊……” 江辰安望着窜入树林的老耶人，心生无奈。 看来，见识不到枪支的威力，他们是不会放弃的。 老耶人在树林中快速的穿梭，眼看距离江辰安的步兵四营，还剩了两百米。 不能再让他们前进了，再向前，弓箭就有可能威胁到自强军官兵了，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从队伍头部开始，开枪！如果他们不止住前进的脚步，那就接着打！” 哒哒哒哒…… 大肥等人的耳中，又传来加特林的咆哮声。 只不过，这一次的子弹，不是朝向地面，而是朝向人群！ “啊……我的腿……” “快趴下，快趴下！” “快跑啊……官军的武器太厉害了……” 短短几分钟，冲锋在最前面的两百余人，竟然被加特林收割完毕。 后侧的队伍，硬生生止住了脚步，四散躲藏起来。 众人眼神惊恐的望着前方，那两百多人，在加特林的大威力子弹射击下，已经没有了任何动静！ 加特林这款速射武器，它的发明者一开始认为只要研发出一种枪械，一个人可以替代一百人上战场，那样就可以拯救很多人，避免上战场。 可是他没想到，这款武器，成为了战场上收割生命的大杀器！ “冲锋！活捉老耶人，投降不杀！” 加特林机枪的声音停下了，就在老耶人刚松了口气的时候，只听见官军那边响起了喊声。 随后，就见五百名自强军士兵，开始向剩下的八百多老耶人这边冲锋。 老耶人本以为没有加特林的加持，他们终于可以有一战之力。 可是自强军官兵的战术动作和队形，以及装备了快速供弹系统的步枪、手榴弹等武器，让老耶人毫无还手之力！ 这可是是不对称作战…… 老耶人终于顶不住了，四散而逃！ 第152章 最后一次机会 “禀报提督大人，南方来的老耶人援军，已被打退。歼灭53人，活捉235人，其余人已经四散逃离！4营没有一人阵亡，只有几人受了点小伤。” 从伏击之处返回的江辰安，向楚辰报告着战况。 一旁的孙开华，听到这里，目光死死盯住江辰安，然后看向步兵4营押送的俘虏。 孙开华在江辰安眼中看到的，只有从容，没有任何虚假的成分。 嘶…… 在场的众人，心中唏嘘不已。 五百人对一千人，就这么轻松就将援军打散了，还活捉了两百多人！ 最可怕的，不光是速度快，五百人没有一个人阵亡，这是多么可怕的伤亡对比。 孙开华彻底服了。 “好，打的不错！” 楚辰脸上没有丝毫意外，自强军的战斗力他一清二楚。 如果没有下令不要求全歼，就凭老耶人的装备和操练水平，即使是全歼也没有任何问题。 “通知扬天寿，村寨内的战斗，先停一停。将俘虏押过去，再喊话！” 楚辰望着加宛村寨内的景象，心中暗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接受到楚辰的命令，村寨内的战斗，陆续停下。 “首领，官军的进攻停下了！” 此时村寨深处，陈赤鹿听到青壮的汇报，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看来，官军并不想赶尽杀绝啊！ 那外侧的一半村寨，现在已经成为残垣断壁。如果不停下，再过不到一小时，整座村寨将要化为乌有。 自己，只能带着所有人，重新回到深山老林里去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准备接受官军的劝降吧……” 陈赤鹿环顾屋内的人员，此时有资格站在屋内的，都是在族内影响力较大的几人，各自代表着自己那一支的族人。 听到首领的话，姑斗的身体竟出现不可控制的颤抖，他猛地抬起头，情绪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不行啊首领！投降的话，官军不可能放过我们的！” 姑斗说完，期盼着屋内的其他人，能够支持他的决定。 可是令他失望的是，屋内一片安静。 “呵呵，现在都不说话了，我是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了族人考虑？现在想着把我放弃了？不要天真了，官军不可能放过我们的。现在，只有殊死一搏！村寨虽然毁了很多，但是我们的青壮没有损失多少啊！我已经通知了老耶人，他们的援军一到，两个方向前后夹击，未必没有希望！” 姑斗的话，也是屋内其他人所担忧的。 官军真能履行承诺，只处罚杀官之人，放过其他人吗？ 老耶人…… 姑斗看到屋内有几人已经开始意动，刚想要继续挣扎。 就在这时，不远处官军的喊话声又传了过来。 “村寨里面的人听着，现在是最后一次机会，只要将为首几个杀官之人叫出来，其余人概不追究！” 姑斗的脸上，出现一丝狠厉之色，官军这时候的喊话，可是在要自己的命啊！ “别听他们的，官军肯定是骗人的！” 姑斗还在挣扎，可是接下来的喊话，让屋内众人震惊不已。 “不要以为还有老耶人的支援，你们的盟友，已经被我们打散，其余全部被抓做了俘虏，就在你们面前！！！” 什么？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特别是刚才被姑斗说的意动的几人。 陈赤鹿等人听到外面的喊话，慌忙走出院落，借着地势较高的优势，他们可以轻易的看向那一半被摧毁的村寨。 只见他们的盟友，老耶人，有将近两百多人的样子，被一群官军看管着，就在断壁残垣中，老老实实的跪在那里…… 陈赤鹿咽了咽唾沫，眼神恢复了开始时的清澈。 他望向姑斗，眼神中已经没有了任何犹豫。 “姑斗，没有希望了。你放心的去吧，你的家人，我们会照顾好的……” 姑斗默默的抬起头，闭上了双眼，脸上一片的没落和不甘。 但是，他无可奈何。 …… “我们投降！” 村寨内传来的喊声，标志着这一次不算战斗的战斗，结束了。 夏献纶等人，现在心里的想法，与开始时完全不同！ 本以为楚辰的自强军，就算战斗力比较强。但是以两千人打四千人，也并没有楚辰口中所说的那么轻松。 可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 虽然楚辰命令自强军保持着极度的克制，但是众人作为官员和将领，又岂能看不出自强军的战斗力？ 楚辰这是不想多增杀戮啊。 如果自强军没有顾忌，全力为之的话，只怕这加宛人和老耶人的四千青壮，将会在短时间内被全部歼灭！ 当后侧的楚辰等人，走到村寨前的时候。 加宛村寨中，呼呼啦啦走出了一大群人。 随着加宛首领陈赤鹿走出村寨的，是加宛人中各个分支的头目，再加上后侧青壮押送的姑斗等人。 扬天寿作为楚辰指定的指挥者，带着自己的步兵1营，将现场围的水泄不通。 随后，加宛人首领陈赤鹿，老耶人首领大肥，被带到了楚辰等人面前。 “拜见提督大人，草民陈赤鹿，请大人开恩啊。反抗杀官的，只有少数人，姑斗等人已经被我押了过来，全部听凭大人处置，还请大人对其他族人开恩……” “是啊，草民感激大人的不杀之恩，全族人都对大人感恩戴德。” 楚辰微眯着双眼，脑海中也在思索该如何处置这两个族群。楚辰相信，如果不是自己来处置，加宛和老耶这两族，即使不被灭族也得死伤大半！ 楚辰身后站立的阿美人等族，也都在看着楚辰，看楚辰会如何处置。 “既然巡抚大人病重，那我就做主了。” “明日在花莲召开公审大会，将对杀官之人进行公审和处决！” 听到楚辰杀气腾腾的话，陈赤鹿和大肥，心中一颤。 不过，好在楚辰只说了杀官之人。 “对于你们约束族人不利，自然还会有其他惩罚。” “关于处罚之事，明日公审大会之后，将继续进行花莲后续开发事宜的研究，那时我会具体公布两个族群的惩罚措施！” 楚辰的话，让在场之人都是一愣。 公审大会大家能够理解，这花莲的后续开发是什么东西？ 第153章 恩威并施 第二日上午，花莲临近港口的开阔地带，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聚集。 “林老板，你也来了啊？” “是啊李老板，我怎么会不来啊。从昨天开始，这官兵就开始在大街小巷呼喊今天的公审大会，我想整个花莲，只要有空的人应该都来了吧。” “哈哈哈，你说的没错，你看，东边那块，这附近大大小小的番社头领可都来了。你还别说，这个提督大人的手下的兵，那叫一个精神！你再看看码头上停着的三艘军舰，真气派啊！” “是啊，听说他们叫什么自强军，昨天两千人打四千人，不到一个时辰就打赢了，还一个人都没死呢！真提气啊！这回我看这些番社的人，还敢不老实么……” 同样的嘀咕声，在围观的人群中不停的出现。 花莲属于后来开发的地界，因此人数很少，番社大概加起来也就不到两万人，其他地方迁徙过来的汉人，也就一万多。 因此，昨日的消息，很快就扩散开来。 特别是，昨天战斗结束后，楚辰命令自强军士兵，分散花莲各处，去宣传今天的公审大会，说是大会上不仅要处理杀官之人，还会有关于土地的事情要宣布。 所以，今日但凡手头上没有极其要紧的事儿的人，都来观看了。 现场的场面，也没让他们失望！ 只见宽阔的广场上，搭起了高台。 巨大的高台长宽都超过了十米，高度也有将近两米。 高台中间放了一套巨大的红色木质桌椅，想来那是那位提督大人的位置。 高台周围，基本按照长方形的形状，站了一圈的自强军士兵，尤其是高台附近，最多！ 除了这一圈之外，人群中每隔一段距离，也有士兵散落其中，随时保持着警惕。 同时，他们中的部分人，还有另一个任务，就是传话！ 那挺拔的身姿，坚毅的面容，长长的步枪，明晃晃的刺刀，都让人不禁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特别是，高台后侧的背景，正是花莲码头，靠岸的位置，停放了三艘巨大军舰，那军舰上的黝黑炮口，充分彰显着它的冷酷。 “提督大人到！众人安静！” 听到高台附近一声大吼，在场的人员都停止了说话。 数千人的眼神，被走上高台的楚辰所吸引。 只见楚辰一身崭新的一品官服，挺拔的身姿从容淡定，目不斜视的走上高台，身后跟着十余名自强军士兵，都是些精干机敏之辈。 楚辰并没有坐到为他准备的椅子上，而是站到高台中间靠前的位置。 “咳咳……” 清了清嗓子，楚辰望着高台附近数千人的队伍，心中豪情丛生。 “父老乡亲们……” 楚辰爆发式的发音，让他的声音洪亮而又有穿透力，虽然说达不到数千人都能听到的感觉，但是只要听到的人，都会不由的产生一种震撼之感。 随着楚辰每句话说完之后的停顿，每隔一百米站立的自强军士兵，开始重复楚辰的喊话，保证这数千人，都能听到。 “在” “今天，说是公审大会，其实应该叫公开枪决！” “加宛人姑斗，带十余名青壮，拒不服从官府管理，抗抚戕官！按律当斩！” “今日第一项，就是公开枪决！以儆效尤！” 哗…… 人群中一片哗然，没想到，这位提督大人如此直接！ 上来就要处决造反的人！ 站在人群后方的人，只恨自己没有长得更高一些，都踮着脚尖伸着头往前看。 只见由自强军士兵押送的姑斗等人，从高台一侧，向外走去，一直走到西侧早已准备好的一片空地。 姑斗等十余人，全部面墙跪着，由于距离较远，众人根本看不见他们的具体表情和动作。 只见十余名自强军士兵，手持钢枪，走到他们的身后。 “预备……放！” 啪啪啪啪…… 干净利索，毫不拖泥带水。 那边的行刑刚结束，台上的楚辰的声音又开始响起。 “父老乡亲们，希望这样的事，以后不要发生，不然，绝对不可能如此简单！” “如果怀疑我们的能力和决心，那么，请大家看一看，我们自强军维护大家和平安宁的底气！” 楚辰的话音刚落，正在大家纳闷，楚辰让大家看什么的时候。 只见一名手持红黄两色大旗的士兵，走上高台。 先是吹响手中的小号，见军舰上有同样持旗之人回应，于是放下小号，然后红黄旗按一定的规律摆动，随后红旗直指北侧大概四公里远的一处小山坡，山坡上郁郁葱葱，有许多一人粗的树木。 在众人奇怪两个持旗的传令兵在干什么的时候，只见威远、超武两舰上的粗大主炮，在军舰上的蒸汽机动力的带动下，炮口向北方向匀速转动。 许多人，好像知道楚辰要干什么了！ 咚……咚…… 威远舰右侧船舷炮房内的三门120毫米前膛炮，超武舰侧舷的两门150毫米副炮，向着远方的小山坡，开始发射炮弹。 剧烈的火炮声音，让在场的众人心头一颤。 只见炮弹在天空中飞行了一段距离之后，依次落在了小山坡附近。 剧烈的爆炸，让刚才还郁郁葱葱的小山坡上，一片狼藉。 这样的火力，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炮火展示完毕，楚辰开始他的第三个内容…… “父老乡亲们，武的东西咱们看的差不多了。下面，我说一说咱们花莲的发展。接下来，花莲会在大家的见证下，有一个跨越性发展！” “我们要建造起整个宝岛，最大的港口！” “我们要继续修建道路，将花莲通向卑南厅、通向宜兰县、甚至是穿越中央山脉通向西海岸的横贯道路！” “还有，我们要大规模开垦土地！我在这里承诺，花莲乃至向南一直延伸到水围的这一片巨大平原，只要你敢开垦，我就敢把地交给你！官服还会提供工具，提供技术，让你能够耕作，让你能够实现一年两季稻！只要你能交得起地租，你开垦出多少，土地就归你多少！” “而且，从此不分生番熟番还是民众百姓，大家都一视同仁！” 土地！土地！ 即使楚辰别的话百姓们不放在心上，可是楚辰口中的土地，却是让大家眼热不已！ “提督大人，加宛人和老耶人也一样吗？” 正在大家激动地同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这一句提问，让现场的氛围瞬间变得诡异。 楚辰淡定望了提问的人一眼，只见后者硬着头皮站在那里，明显是一个加宛人的装扮。 “呵呵，不一样，也可以一样！” “加宛人和老耶人，由于这一次参与抗抚戕官，不能享有其他人的待遇。” 楚辰的话一出，现场的加宛人和老耶人的脸上，顿时出现如丧考妣的神色。 这不完了么！ “不过……” 楚辰的话又让他们重新燃起了希望！ “不过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从军！只要加宛人和老耶人，家中有一个16到40岁之间的人从军，那么这一家就可以享受其他人一样的待遇。如果没有，那么这一家人，最多只能开垦3亩土地，不允许更多！” “对了，我顺便提一句，只要被录取，成为我自强军的普通士兵，每个月的薪资，是6两白银！不光加宛人和老耶人，只要是想从军保卫我们自己的土地和国家的，我们都热烈欢迎！” 每个月6两，那一年下来不就是72两！ 按照一家人平均一年33两左右的收入，这一个人当兵，就可以赚到一家人两年的收入。 完全实现了一个人养活一家人啊！ 楚辰说完，便离开了高台。 可是，台下热烈的讨论，却经久不息！ 第154章 水师陆战队 公审大会，在楚辰设计的几个环节之后，顺利完成。 恩威并施的手段，既让生番熟番都不敢再生出任何反抗的意志，又让花莲附近的所有人，都充满了对于未来的渴望。 楚辰承诺的，可都是实打实的土地！ 所谓越重要的会议人数越少。 在数千人的公审大会结束后，一个小型会议，才是决定未来宝岛发展方向的关键环节。 这个小型会议，人数很少，只有水师提督兼福州知府楚辰、福建按察使兼宝岛兵备道夏献纶、自强军步兵1营营官杨天寿、飞虎军总兵吴光亮。 三人并没有在屋内闭门造车，而是在花莲各处边看边走。 “楚大人，太痛快了！你带着自强军一来，这局势立马一边倒啊……” 夏献纶如果说楚辰刚到宝岛时，是因为同为左宗棠部下的亲近感而支持楚辰。 平乱结束，加上公审和土地政策，此时的夏献纶是对楚辰打心底里认可。 这个年轻的水师提督，不简单！ 楚辰脸上微微一笑，并没有多少得意之色。 “夏大人，其实我做的不多，主要是你们这些一直在宝岛坚守的人，才是最值得敬佩的。特别是巡抚吴大人，因为巡视宝岛受到瘴气侵蚀，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啊！” 夏献纶脚步一顿，扭头看了看楚辰。 楚辰不提吴赞诚，他还没有太多感觉。一提这位福建巡抚，夏献纶心中一惊！ 吴赞诚自从船政大臣兼任福建巡抚之后，身体一直不好，要不然，也不会让船政提调吴仲翔来主理船政事务。 这一次，在宝岛又中风昏迷，只怕醒来之后，也是不能再担任福建巡抚一职了！ 那这继任者，很有可能就是楚辰啊！ 从丁日昌到吴赞诚，两任福建巡抚，都是由船政大臣兼任的。 现在的楚辰，既是船政大臣，又是水师提督，还是福州知府。 水师提督可是从一品大员，福州知府这一职位，只是从四品，已经非常不适合楚辰的官职了！ “夏大人……” 楚辰的招呼，将夏献纶的思路打断。 “夏大人，真怀念在左大帅手下的日子啊，有左大帅操心，我们只需要按他的命令，不停地冲锋就可以！” 夏献纶听到楚辰的话，也是陷入一阵的沉思。 自从左宗棠从闽浙总督任上调往西北，在福建这边的老部下，也是一个接一个离开。 直到去年罗大春调走，现在就自己还在宝岛苦苦支撑。 好在楚辰来了，自己也算有了一个心灵的寄托。 “是啊楚大人，不过大帅既然保举你过来福建，肯定是对你有着很大期望。不过你也没有让他失望啊，自从来到这里，先是教案处理，又是船政发展，再加上这次平定番乱。我看，你这肩膀上的担子，马上要再加一个了啊，吴大人身体原因，想必这个福建巡抚一职，非你莫属！” 这…… 夏献纶的话，让楚辰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 这个夏献纶，心思很是敏锐啊。 其实夏献纶想的，说的都没错。 楚辰自从知道吴赞诚的身体状态这样差之后，便在盘算着这事儿。 福建巡抚这个职位，必须拿下！ 这个职位太重要了，宝岛就在福建巡抚的管辖之下！ 只要拿到福建巡抚一职，就可以将福建和宝岛纳入麾下。 再加上水师提督，可以说羽翼已成！ 水师现在还只是空架子，宝岛在朝廷眼中也是待开发的蛮夷之地，不然也不会将宝岛归到福建管辖。这一点，正是楚辰努力去争取的一个重要原因。 所以，楚辰在平定番乱之后，便迅速写了奏折向朝廷奏报，以表明他在宝岛番乱中的作用。 有左宗棠的力挺，恭亲王奕欣的看好，再加上刚从福州满意而归的王文韶，楚辰对于这个职位的争取，很有信心。 “夏大人谬赞了，夏大人这么多年在宝岛的深耕，也是卓有成效啊。如果真能像夏大人所说，我担任了福建巡抚，那么，我会积极推动宝岛建省这一问题。我想，再有左大帅支持，夏大人做这第一任宝岛巡抚，再合适不过了啊！” 什么？ 夏献纶对楚辰可以说是不只是满意，而是相当满意啊。 这就是楚辰向自己抛来的橄榄枝吧？ “哈哈哈，楚大人，这……你这么说可是折煞我了，这后面的事儿，后面再说。我会积极配合好楚大人对于宝岛的治理的。” 楚辰等的就是这句话！ “夏大人，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和你绕弯子了。对于宝岛的后续开发，我倒是有几点思考。” 哦？ 夏献纶心想楚辰好快的速度啊，这还没上任，就对宝岛的发展进行思考了？ “楚大人但说无妨，只要需要我配合的，我指定竭尽全力。” “呵呵，夏大人，这第一件事，就是关于宝岛的防务。既然我作为福建水师提督，自然要兼顾宝岛防务。我打算，在宝岛成立一支水师陆战队！” 楚辰丝毫没有客气，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水师陆战队？” 夏献纶对于这个称呼，非常陌生。 “是的，水师陆战队。也就是归水师管辖的，能够上陆作战的部队，区别于陆军，陆战队既要会陆上作战，还要熟悉渡海、登岛、乘船、浮水等技能，可以说是比陆上作战的官兵还要全面的力量。” 原来如此！ 楚辰的这个方法，相当于曲线救国。 他不是福建陆路提督，所以建陆军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可是这一点难不住他，陆军不能建，那就建水师陆战队！ “楚大人，您作为水师提督，想要如何建设水师，我都支持！只不过，这方面需要我怎么配合？” 夏献纶知道了水师陆战队的性质，同时也还是摸不着头脑，楚辰给他说这个，要干什么？ “哈哈哈哈，”楚辰大笑一声，亲昵的搂着总兵吴光亮的肩膀。 “夏大人，我需要你配合的，就是想把吴总兵和他的飞虎军，充实到我的水师陆战队中来啊！” 原来如此！ 夏献纶终于知道了，今日楚辰为什么非要让吴光亮跟过来的原因。 原来是看上了吴光亮，也看上了飞虎军！ 第155章 飞虎军 为什么是吴光亮？ 这是一员战将，也是一名抗倭英雄！ 吴光亮早年主要追随左宗棠，征战太平天国，特别是在福建，战功卓着。 后期被调往宝岛，他亲自招募一千飞虎军，赴宝岛上任。 如果没有楚辰的话，后期的他应该会一直在宝岛任职，直到1893年，甲午前夕，倭寇小本子觊觎宝岛，率军攻打，因为清廷已经做出了求和之态，所以一直没有援兵来支援坚守的吴光亮。 毫不知情的吴光亮一直坚守宝岛，直到弹尽粮绝才乘坐英国轮船撤退。回到广东之后，他才知道原来清廷已经求和，一纸《马关条约》，将他们一直坚守的宝岛和澎湖，割让给了小本子。 他痛心疾首，忧愤成疾，从此一病不起，三年后卒于家中，至死都不瞑目。 这样的情形，绝不会出现了！ 楚辰眼神幽幽的望着吴光亮，让后者心中感觉有些忐忑。 丝毫不知道楚辰心中想法的吴光亮，一脸的纳闷之色，楚提督这是什么表情？ “楚大人，你也知道，我只是一个福建按察使和宝岛的兵备道，虽然名义上说是负责宝岛防务，可是宝岛上的各军，还是归福建陆路提督管辖啊，毕竟粮饷的发放都是福建那边掌控，怕是不好办啊。不如，你问问吴总兵，看看他的意见……” 夏献纶其实心里对于楚辰的提议，并没有太大的反对意见。 可是就像他说的，他并不是福建提督，擅自做主，并不合适。 楚辰沉吟片刻，便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现在的宝岛，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乱！ 行政上，宝岛属于福建管辖，但是福建巡抚一年只有不到一半时间在台。一个人看两个地方，精力根本不够。因此，宝岛的事务更多的是由福建按察使，也就是夏献纶主持。 军力上，宝岛的军力归福建陆路提督和水师提督管辖，陆兵、水兵都有。 陆兵主要区分了四个方向，南部台南府，主要是记名提督高登玉，兵力大概在两千人。 北部新成立的台北府，主要是总兵孙开华和记名参将李德，兵力三千人。 东南部卑南厅到东北部的新城，主要是福宁镇总兵吴光亮和宝岛镇总兵张其光，兵力大概在五千人。 而吴光亮手底下的飞虎军，从他开始招募的一千人，已经发展到四千！ 兵备道夏献纶，记名提督高登玉，总兵吴光亮、张其光、孙开华…… 几人没有完全的隶属关系，因此整个宝岛军力的指挥，很成问题。这也造就了，互不隶属，相对松散和自由，其中又以吴光亮手下的兵力最为精锐。 “楚大人，说实在的，看到您的自强军，我才知道我们这些人练的兵，差的太远了，我也想在您的手底下当差，可是这必须要福建陆路提督来定夺啊。” 吴光亮也是这么说！ 这个福建陆路提督，何许人也？自己来到福州这么久，也没听说过啊。 上一任提督是罗大春，谁接了他的班？ “这福建陆路提督现在是谁啊？我怎么一直没听说过？” 额…… 楚辰的这一个疑问，让吴光亮一愣。 楚辰竟然不知道？ “楚大人，现在的福建提督，自罗大春罗总督离任后，还没有人接替，因此由八旗福州将军庆春来兼任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自己不知道。 “那这个福州将军，庆春，有什么特点？？” 楚辰一脸疑问的望着夏献纶，想从他这里打探消息。既然知道庆春是有决定权的人物，那自然是要对症下药！ “这个……这……” 夏献纶和总兵吴光亮，互相望着对方，嘴中迟迟说不出话来。 楚辰望着两人的反应，心中有了些感觉，这个庆春，不简单啊。 “没事儿，这里没有外人，你们正常说就行。” 夏献纶和吴光亮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由吴光亮开口回答了楚辰的问题。 “楚大人，福州将军庆春，是满人。他的特点，就是一个字，贪！我们赴宝岛驻防的官兵，自从他代理福建提督之后，军饷和武器，都不是很充足，下面的将士们都有很大意见啊。这不是今天你说了自强军的待遇，底下的兄弟们都想跟着你干呢！” 吴光亮的脸上充满了愤恨的表情。 这从军之人的军饷都想克扣，满人的官员，也太过分了，就没有不贪的！ 没想到，他的话一说出口，楚辰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好！很好！” 吴光亮和夏献纶面面相觑，楚辰这是怎么了？克扣军饷怎么还好？ 看出两个人的纳闷，楚辰稍微收敛了自己的笑声。 “两位，这个福州将军，贪，是好事啊！就怕他不贪！他不是想克扣军饷么，我自强军的军饷是自筹，如果飞虎军归属自强军，那飞虎军四千人的军饷，还用他发吗？空吃四千人的饷银，你说庆春愿不愿意？” 这…… 这个主意妙啊！ 只要和庆春商量好，飞虎军归自强军，饷银由自强军发放。对朝廷那边，飞虎军名义上还归在庆春的手下，这样的话，他就可以空吃四千人的军饷！一年就是几十万两银子！何乐而不为！ “楚大人，这样的话，以庆春的贪婪，估计还真能解决！” 夏献纶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不过，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他又一脸忧虑的看向楚辰。 “楚大人，这样的话，飞虎军的饷银要由你来想办法了啊。以现在宝岛的财力，很难支撑这么多军队啊，这经费来源……” 夏献纶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 飞虎军四千人，自强军加上福建那边的人总共是三千，这就是七千人。 按照每人每月六两银子，那就是四万多两。 这还不算官员的饷银要更高，飞虎军人员的装备还需要按照自强军的更新，再算上这么多人的衣食等后勤补给。 每个月，恐怕下不来十万两银子！ 令在场的三个人没想到的是，楚辰脸上竟然没有一丝担忧之色。 “哈哈哈，银子在我这里，从来都不是问题！” “我带你们去看看，咱们的经费来源！” 第156章 樟脑的诱惑 花莲简易码头旁，有两人并肩站立，不远处有几名随从模样的年轻人，站在一旁，神色肃然，环顾四周，眼中充满了警惕。 突然，随从中的一名年轻人，望着远处目光一凝，随即快步走向正在交谈的两人。 “议员，有人过来了。” 陈许念听到阿坤的声音，扭头看去。 只见从码头外走来一群人，领头的有四五人，身后不远处跟着十余名官兵。 正是楚辰一行人。 陈许念和陈方，互相对视一眼，眼神中，充满了复杂之色。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刚才二人还在谈论楚辰，没想到，他现在就来了。 顾不得其他，两人快步迎了上去。 “楚大人，你可算来了……” 楚辰并没有在意陈许念语气中的怨气，毕竟从福建带这两位富商过来宝岛之后，这几天一直忙于处理加宛人的事儿，却把这两人晾在了一边。 “哈哈哈，两位老哥，实在是招待不周啊。不过，有句话叫，好饭不怕晚不是？大营两位老哥的生意，这不就来了么。” 哦？ 陈许念听到楚辰的话，眼中划过一丝惊喜。扭头看去，只见身旁的陈方和他的神情一模一样！ 看来，关于投资之事，今天就要有结果了！ “两位老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福建按察使兼宝岛兵备道，夏献纶夏大人，这位是总兵吴光亮……” 楚辰快速的介绍了一下和他一起前来的几人，这几人的身份，尤其是作为宝岛兵备道的夏献纶，两位华侨富商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没想到，楚辰才来到宝岛几天，就已经和宝岛这边掌握实权的人物，有了如此亲密的关系。 不过，在商言商，两位商人，更看重的是楚辰口中的合作事项。 “楚大人，咱们还是说说这合作之事吧。不知道楚大人让我们两人前来宝岛，究竟有什么好事儿想着我们啊。” 陈许念和陈方，在这几天对于宝岛的了解之后，虽然大概猜到了楚辰想和他们合作的事项，但是还是想最终确认。 “哈哈哈，既然两位老哥这么着急，那我也不卖弯子了，咱们一个个说。” 说着，楚辰走向码头边缘，望着碧波荡漾的海面，感受着徐徐海风，脸上出现一丝惬意之色。 正在跟着楚辰走到海边的众人，脸上还是一片纳闷之色时，楚辰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楚辰望向陈许念，轻轻发问：“陈老哥，你可知此处为什么叫花莲？” 陈许念一愣，转头望向陈方，后者也是一脸雾水。 见两人这副神情，楚辰并没有等陈许念的回答，而是继续说道：“起初，人们从宜兰移垦，见岸际溪水日夜奔注，时刻与海浪冲击而形成萦回的状态，遂称之为“洄澜港”。” “后来，因洄澜与花莲同音，于是被雅称为花莲。” “我想与陈老哥说的第一桩生意，就是你的老本行，港口！我计划，将花莲港，建设成宝岛第一个大型港口，既是商港，也是军港！” 果然！ 听到楚辰的话，旁边的陈方看了陈许念一眼。 还真被陈许念给猜中了！ 陈许念听到楚辰的话，脸上出现一丝忧虑之色，并没有一口答应。 在马来西亚柔佛国作为最大的港主，陈许念当然知道港口的利润之大。 可是，利润的前提是有大量的贸易才行！ “楚大人，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可是，恕我直言，这花莲属于刚刚开发没几年的地界，一没有工业，二没有资源，作为军港确实是意义重大，可是，我实在是看不出，这里可以用来作为商港的意义。” 陈许念语气中并没有多少客气可言，在他看来，楚辰真正的目的是军港。可是让他花费几十上百万两银子，去帮楚辰修一个军港，他可没那么傻！ 没想到楚辰听完之后，并没有任何的不开心，反而是嘴角挂着笑容。 楚辰并没有继续追问陈许念，而是转头看向了陈方。 “陈老哥，你也是这么看么？” 陈方被楚辰问的有些尴尬，他和陈许念可是一伙的，总不能因为讨好楚辰而说假话吧。 不过多年经商的他，早已经在商场中打磨成了极其圆滑之辈。 “呵呵，楚大人，我的方植记主要做的是和糖有关的生意，港口之事，我还真不是很清楚。” 陈方根本不接招！ 不过，楚辰也没想着让他帮自己说话。 “哈哈哈，说的好！方植记！”楚辰望向两位富商，而后自信的说道：“两位陈老哥，宝岛东部，虽然刚刚开发，可是，资源可是丰富的紧！” “就拿方植记来说，主做蔗糖生意，那么陈方陈老哥肯定知道，以宝岛的气候，最适合种植甘蔗了。如果方植记开在花莲，以机器代替手工生产蔗糖，我想，这绝对会形成一个大的产业！” 楚辰之所以敢这么自信，因为他知道，宝岛被称为“东方甜岛”，就是因为宝岛一地的糖产量，可以占据全世界的百分之五，特别是现在这个世界！ 楚辰的话刚说完，陈方的脸上就出现一阵狂喜之色。 他的这个表情，落入了陈许念的眼中。这让陈许念脸上坚决的表情，开始慢慢融化。 “两位老哥，除了糖产业，不知道两位老哥听没听过樟脑产业？花莲西部的山区内，百年千年的樟树，可是有很多。宝岛的樟脑储量，可是占据了全世界的百分之五十！” 樟脑？？ 如果说刚才楚辰说的蔗糖产业让两人有些心动的话，那么樟脑对他们来说，就是绝对的诱惑！ 这时候的樟脑，不亚于多年之后的石油！ 樟脑在十九世纪下半叶到二十世纪初，工业合成制品出现之前，都相当于一种战备物资，是一种重要的化塑原料。 樟脑并不只是常说的中药或者樟脑丸，而是一种既可以用在医用强心剂的制造，也可以用在被称为假象牙的赛璐珞的制造。 后期引领武器革命的无烟火药，樟脑也是它的重要材料。 英国人自第一次鸦片战争之后，不停的想用鸦片来宝岛换取樟脑。后来清廷将樟脑收归官办，英国还因此于1868炮击安平，发动了樟脑战争，迫使清廷开放樟脑的交易。 所以听到楚辰说出樟脑之后，而且是宝岛的樟脑数量如此之大，两位富商终于动容了。 陈许念完全没有了一开始时对楚辰的怀疑，而是在心中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下樟脑生意！ 第157章 陆战三镇 在樟脑和蔗糖的诱惑下，两位精明的富商，终于和楚辰达成了初步合作意向。 二刘和楚辰各占三分之一，各投入一百万两白银，成立糖厂和樟脑加工厂。 楚辰负责打通宝岛这边的一切链路，并以自强军护卫保证两个工厂的运营。 二刘负责购置机器，打通销路。 同时陈许念承包两个港口的开发，分别是花莲港和基隆港，在建设商港的同时，免费在两个港口分别建立一座军港。 合作意向达成，基本达到皆大欢喜的结果。 可是楚辰接下来提出的要求，却让陈许念皱起了眉头。 “陈老哥，这个花莲港的建设，必须要加快速度。四个月内，必须要能够停泊七千吨级的舰船……” 陈许念本来充满笑意的脸上，出现一抹为难之色。 “楚大人，这……有点强人所难了啊。虽然技术和资金不是问题，可是花莲这个地方，毕竟处于刚开发的状态，满打满算也就两三万人在这里，还要垦荒伐木，怕是人数不够啊。” 陈许念对于港口的建设，有充足的经验。 要建造楚辰要求的能够停泊七千吨级舰船的码头，而且要在四个月内，起码要数千人！ “哈哈哈，”楚辰脸上毫无为难之色，只是充满神秘的对陈许念说道：“人，很快就到！” 嗯？ 陈许念心中纳闷，花莲这个地方人就这么多，楚辰从哪里能变出人来？ 可是楚辰没有给他继续询问的机会，而是望向了东边远处的海面。 只见远方蓝色的海面上，出现了几艘舰船的模样，蒸汽机烟囱冒出的黑烟，在海风的吹拂下一致的向斜上方飘去。 终于来了！ 原来，依据楚辰的推算，从他庭审后将信寄出到现在，虽然说新疆左宗棠那边的人和消息可能还回不来，可是陕西那边的石清瑶和周莹，应该就在这几天了！ “好了，大家都去忙吧，按照我们的规划，两位陈老哥开始工厂的筹备，开始展开吧！夏大人和吴总兵留下。” 众人虽然心中好奇，这新到的几艘船上，到底是什么人，可是楚辰的语气中，赶人的意味很明确。 于是陈方和陈许念两位富商，带着自己的随从，离开了。 只不过，离开时还不停的回头张望那越来越近的舰船。 这个楚大人，总是神神秘秘的。 同样的感受，也出现在夏献纶和吴光亮的脑海中。 向码头这边靠拢过来的几艘船，明显是船政的运输船。这加宛人的事情都已经解决了，楚辰怎么还从船政那边要了支援？ 当舰船靠岸之后，从船上走下来的人群，让夏献纶和吴光亮目瞪口呆。 …… “清瑶姐，你们终于来了！这千里迢迢的，路上辛苦吧？” 花莲简易军营内，杨天寿跟石清瑶亲切的问询着。 “没事儿，船上也就是无聊一些，辛苦倒是谈不上的……” 石清瑶笑颜如花，一身火红的长裙，让她显得更加阳光。脸上丝毫没有长途奔波的辛苦，而是充满了开心与轻松。 虽然在回答着杨天寿的问题，可是眼神却不停的向楚辰的方向在瞟。 杨天寿自然感受到了石清瑶的目光，一脸打趣的望着楚辰和石清瑶。 “咳咳……” 楚辰瞪了一眼杨天寿，然后便看向石清瑶，开口询问：“清瑶，这次你们总共来了多少人？” 石清瑶见楚辰在问自己正事儿，于是脸色恢复了严肃。 “这次我们从陕西，动员了受灾的难民总共将近两万人，再加上黑云沟曾经的人员，加起来将近两万五千人。这第一批过来的，只有三千，运力不够，所以后续的人员还需要几批。” “太好了！这么多人，可是解决大问题了！” 楚辰听到石清瑶的回答，开心的在屋内迈开大步走了起来，眼神在不停的转悠。 这个时代，人口就是生产力！ 站在一旁的夏献纶，通过小声的向杨天寿询问，终于知道了石清瑶这些人的来历。 可是他的脸上，不像楚辰一样充满了开心，而是非常忧虑。 “楚大人，这人口多是好事，可是也是个麻烦啊。这花莲刚刚开发，如此多的人员涌入，住所、秩序都是问题，最大的，还是粮食啊！” 粮食？ 楚辰微微一笑，对于夏献纶等人的担心，并不放在心上。 “夏大人，粮食不是问题。” “宝岛这个地方，可是个好地方。这东部地区，更是遍地是宝。除了今天我们说的蔗糖和樟脑，这个地方，更是天然的粮仓！” 楚辰接下来的解释，让大家原本提起来的心，瞬间放了下去。 “这花莲到卑南厅，是一个被山脉包围的狭长平原。再来个十万人也能养得活！而且中部山脉的阻隔，寒冷并不能蔓延到东部，所以这里最适合两季稻的种植！” “这些我们慢慢来解决，我这里倒是还有些资金，在粮食种植出效果之前，可以从福建或者宝岛西海岸购买粮食。” “现在要紧的，是军队的安排！” 见楚辰如此快就进入到最关键的环节，吴光亮和杨天寿等人，眼中出现热切的光芒。 这也是楚辰让夏献纶和吴光亮留下的主要目的。 “我计划，水师陆战队在宝岛总共要设置三镇……” 众人在楚辰的描述下，终于知道了他的设想。 按照楚辰的计划，宝岛总共设置三镇。 台北、台东、台南分别设置一镇。 每镇要达到五千人的规模。 人员方面，楚辰打算将杨天寿的步兵1营、江辰安的步兵4营留下，总共一千人。 石清瑶黑云沟曾经操练的兵力，总共将近一千五百人。 吴光亮的飞虎军，总共四千人。 三者加起来共计六千五百人。 在六个月内，以此为基础，扩充到一万五千人。 使三镇达到满编，每个镇十个营，五千人。其武器装备水平，要基本达到自强军的标准…… 楚辰铿锵有力的声音，越说越兴奋。 当他说的口干舌燥，停下来喝完水抬头之时，只见屋内所有人，看着他的眼神中，充满的全是惊讶。 楚辰莫不是在异想天开！ 第158章 我们有钱! “楚大人……这……是不是太多了……” 众人虽然震惊，但是，却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只有夏献纶出声询问。 其他人，石清瑶和杨天寿等人，早就知道楚辰的野心，因此完全没有质疑，反而是一脸的兴奋！ 夏献纶知道宝岛的现状，知道靠宝岛的财力，想要供养一万多像自强军这样精锐的军队，根本不可能。 “不不不……” 楚辰摇了摇头，脸上仍然是一脸的坚定。 “人数并不多。夏大人，想必你也知道四年前牡丹社事件引发的倭人入侵宝岛的事儿吧。” 楚辰的话刚说完，夏献纶脸上的神色，就从质疑，改为了愤怒。 “当然记得！”夏献纶右手在桌子上用力一捶，咬牙切齿的说道:“当年倭人入侵，我防卫力量逐步增强，本可以将其击败，奈何那英国公使威妥玛从中斡旋，朝廷竟然还赔给了倭人五十万两白银，任其大摇大摆的退去，更是让倭人名义上有了对于琉球的掌控！实乃我辈将士的奇耻大辱！” 夏献纶对于牡丹社事件的描述，让在场的众人，仿佛回到了四年前的那段抗倭时光。 特别是说到开始时因兵力不足，无法将倭人快速解决，这才导致后期列强介入，朝廷软弱的时候，屋内的众人，将眼神望向了楚辰。 他们，仿佛明白了，楚辰这么急迫想要练兵的原因。 “对！就是你们现在想的那样！” 楚辰脸上透露出一丝狰狞，双拳紧握，身上升腾起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 “日本狼子野心，牡丹社事件只是预演！他们时刻都想在我们这条东方巨龙身上，撕下一块肉！我练兵，就是为了在它下一次对我们出手的时候，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最凌厉的手段，给它致命一击！” “可是凭借我们现在的实力，能行吗？据我所知，日本经过多年的明治维新，现在已经拥有16个联队，按照一个联队三千多人计算，他们就已经有了五万多人的新式军队。即使跨海作战他们不全部出动，以半数计算，也要有两万多人。” “我们成立三个镇一万五千人的水师陆战队，不是太多，而是太少了！” 嘶…… 夏献纶听到日本已经拥有五万人的新式军队之时，脸上的愤怒，化为一丝不甘。 他可是见识过自强军战斗力的，如果日本的新式军队，能达到自强军的战斗力，那确实是一个巨大威胁！ 这偌大的朝廷，竟然还比不过那弹丸小国？ “楚大人，我知道你的想法了。这兵，我们必须要练！可是难就难在，银子啊……” 银子，又是银子！ 楚辰紧皱着眉头，手指在桌面上敲打着，心中默默盘算。 从陕西带来的六百一十多万两银子，船政那边用了一百万两，购买铁甲舰的定金用了一百七十万，和两位富商合作用了一百万。 现在自己手上满打满算还有个两百万两出头。可是用钱的地方多的很啊。 船政船坞的建设，铁甲舰的建造，两万多灾民的安置…… 楚辰游离的目光，偶然看向坐在一旁的杨天寿。 咦？ 天寿这是怎么了？ 只见杨天寿坐在椅子上，显得有些焦急，脸上出现一片纠结之色，和石清瑶不停的进行着眼神交流，又时不时地看向夏献纶等人，欲言又止…… 楚辰微眯着双眼，大概知道了杨天寿的意思，于是开口说道:“夏大人，吴总兵，你们先回去吧。钱的事儿我来想办法，兵必须要练！吴总兵先回去收拢兵力，等到具体练兵章程出来之后，我会再通知你的……” “遵命！” 夏献纶和吴光亮离开了，离开之时，夏献纶脸上充满了忧虑。 在他看来，楚辰为了这宝岛的防卫，操碎了心。如果他真能筹集到银两，练出口中的三镇陆战队……那下一次与倭人的对决，自己这七尺肉身，任凭楚辰差遣！ 他想不到的是，楚辰的枪口，不仅要对向倭人，也会对向满清！ 可到了那时，已经被自强军和楚辰的爱国情怀，所深深影响的他，哪里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见夏献纶和吴光亮离开，屋内只剩下了楚辰、石清瑶、李林深、杨天寿和江辰安、余鸿乐，都是知根知底之人。 张遂谋因为要组织后续人员的运送，还没有过来。 “天寿，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吧？看你欲言又止的样子。” 杨天寿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随即看向了石清瑶。 见石清瑶给他回了一个肯定的眼神之后，杨天寿慢慢开口：“辰哥，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说？” “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快说。” 杨天寿就吃楚辰这一套，要是和他客气，他还真不习惯。 “辰哥，银子上的事儿，我或许能帮你一把。我们有钱！” 杨天寿脸上充满了笑容，信誓旦旦的说着，仿佛能帮上楚辰，让自己能感受到巨大的满足一般。 “你们有钱？什么钱？” 楚辰惊讶的望向杨天寿，而后又扭头看向石清瑶。 看来，这两个人还有事没跟自己说啊。 “辰哥，不是不想早点跟你说，只不过我们之前在陕西，很难实现。现在到了福建和宝岛，又有船政的大船和自强军的人手，所以有可能能成功了。” “辰哥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出了泾阳县衙监牢之后，和你一起返回知县赵白石的房间，在密室中找到的那一张地图么？” 杨天寿的话，让楚辰瞬间睁大了眼睛。 难道，那是张藏宝图？ 在楚辰惊讶的目光中，杨天寿伸手从怀中掏出了那张地图模样的皮卷，递到了楚辰手中。 只见皮卷左边是一幅地图，而且很像是在海上。茫茫的大海被细长的条纹勾勒的很形象，中间零星散布着几个岛屿。 在一个巨大的岛屿上，标绘着一条路线，从海边，一直延伸到岛屿上的山脉之中。 皮卷的右边写着短短几句话。 东海之上，有海中洲。 零落散布，南近海疆。 云雾缭绕，五沙连环。 筲箕所指，是为青山！ 第159章 圣库与救赎 楚辰盯着皮卷，双手竟然隐约有些颤抖。 看这模样，分别是一个藏宝图！ 再联想到杨天寿和石清瑶的身份，那么这张皮卷中标记的，极有可能就是那消失的…… 圣库！ 不过，他还是不敢确认。 于是，楚辰抬头望向杨天寿，沉声询问道：“天寿，这是？” “辰哥，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圣库？” 果然！ 楚辰深吸一口气。 如果这张藏宝图真的标记的是太平天国的圣库所在，那么，它代表的，那可是一笔庞大的财富！ 太平天国自1850年起事，1851年攻克永安，洪秀全便发布诏令:“所得金宝绸帛宝物等项，不得私藏，尽缴归天朝圣库，逆者议罪。” 也就是说，所有人不得有私产，全部要上交圣库，否则，就要处以重刑。 1853年太平天国攻克南京，清军潜藏在太平军中的细作张继庚，向清廷传回消息，南京的圣库之内，光金银就有一千八百万两，其余奇珍异宝，更是不计其数。 细细算来，太平天国攻城掠地，一直到1856的天京事变，经过一系列掠夺，圣库的规模绝对还有数倍的增长！ 可是1864年湘军攻破南京，圣库却不翼而飞，自此成为一个谜。 “天寿，圣库我知道。只不过，这藏宝图又是怎么回事？” 楚辰很纳闷，太平天国的圣库，可是洪秀全的私人财产，任何人不得染指，这藏宝图又是如何落入杨天寿之手？ “辰哥，是这么回事……” 从杨天寿的叙述中，楚辰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自从定都南京之后，洪秀全开始极尽奢靡。不光修建天王府，还效仿皇帝整了个后宫。 洪秀全嗜好黄金，他的帽子是金子做的，纯金打造重达八斤，而身穿的龙袍，也是用金线织成，连龙袍上面的纽扣，都是镶着宝石的金扣子。 黄金大碗64个，还有近一尺长的金筷子。就连他的浴盆、夜壶等器皿，全都由金子打造，还有洪秀全的金印上面刻着“太平天国大道君王全”是由重达一百多两的黄金打造…… 杨天寿的父亲杨秀清，最早加入拜上帝会，1851年参与发动金田起义，被封为东王，称九千岁。1856年太平军攻破清军江南大营。杨秀清实质上是太平天国的首领， 因此杨秀清通过一系列的手段，将洪秀全的圣库中的财物慢慢转移。执行这项任务的重要角色，就是杨天寿的母亲！ 利用杨秀清所掌控的战船，通过长江顺流而下进入东海，然后藏匿在茫茫大海上的海岛之上。 虽然转移的数量还不够圣库中的一半，但也是一大笔财富，这也是杨秀清敢于逼宫的底气。 可惜后来杨秀清被洪秀全指使北王韦昌辉将东王府全部扑杀。 杨天寿的母亲，因为怀有杨天寿，因此并没有在南京，躲过一劫，后来经过多方流转找到了石达开。 石达开知道了杨秀清转移圣库之事，可是他是西征军统帅，因此想要出东海寻觅宝藏的想法，一直没有实现。 “不过辰哥，具体有多少金银我也不知道，我母亲也只是知道一个大概，她并没有全程参与，只是去了几次。而且这地方也很难找到，因为当时我父亲的亲信，每次进入这个地方都是在大海上绕很久。只是后来天京事变，父亲的亲信全部被扑杀，知情人，也就只剩下了我的母亲……” 呼…… 杨天寿说完这一切，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他感觉一阵的轻松。 这件事，是他瞒着楚辰的最后一件事。一直藏在心里的滋味，很不好受。 特别是楚辰一直把他当兄弟的情况下。 “天寿，这可是一笔极大的财富，你……就这么舍得把它交给我？” “辰哥……” 杨天寿脸上一副严肃的表情，紧接着说出了他的真实想法。 “辰哥，其实你把我当兄弟看，我感觉这些金银，根本比不上我们的感情。” “另一个原因，也是我母亲的想法。当时因太平天国而死的人太多了。她说这每一分金银都是沾血的，把它交给合适的人，也算是一种赎罪……” “从和你接触的这么久来看，辰哥，你就是我母亲口中所说的，合适的人。” 楚辰愣愣的看着杨天寿。 他突然感觉手中的皮卷，已经没有那么让他激动了。 反而是杨天寿交心的交谈，才让他感觉更难能可贵。 这些金银，又如何比得上兄弟感情？ 凭借他的能力，赚千万两白银也并不是太大的难事！ 楚辰用力的拍了拍杨天寿的手臂，一如他俩西征作战时的亲昵。 感受到楚辰的情绪，杨天寿满脸的笑容，反手握住楚辰的手，嘿嘿一笑。 “不过辰哥，这个地方怕是不好找。大海如此之大，想要去找一个海岛，太难了。上面记载的几句话的含义，我母亲也不太知……” 杨天寿本以为楚辰也会感觉头疼，可是没想到，楚辰并没有。 “哈哈哈，”楚辰哈哈一笑，转而神秘的对杨天寿说道：“这个地方，我好像真的知道。” 杨天寿和石清瑶，一脸惊讶的望着楚辰。 光是凭借这线条勾勒出的简易地图，和几句话，楚辰是如何知道的？ 这也太神了吧！ 不过楚辰并没有说他是如何知道的，而是为杨天寿他们解释着几句话的含义，并拿出笔和纸描绘着一幅新的地图。 他总不能对杨天寿等人说，前世的他，曾经去这里玩过吧？ 从杨天寿的话，以及太平天国势力进展的历程来看。 从南京沿长江水道顺流而下，进入大海之后，杨秀清所掌握的战船，都是内河战舰，在长江上驰骋还差不多，可是一旦进入了东海，那就差点意思了。 所以这藏宝之地定然离海岸没有太远。 皮卷上所写的话，刚好楚辰也看得懂。 茫茫东海，有海中洲。 海中洲，正是舟山群岛的别称！ 零落散布，南近海疆。 舟山群岛岛屿众多，不正是零落散布么？ 南近海疆的意思，那就是在群岛靠南的位置，再往南，就是茫茫海疆！ 云雾缭绕，五沙连环。 筲箕所指，是为青山。 这后两句的解释，就是源于前世的楚辰，曾在此处旅游过。 正是普陀山风景区最南端的大青山！ 朱家尖大青山，海拔378.6米，因地理位置特殊，常年云雾缭绕。置身大青山顶，可以看见东沙、南沙、千沙、里沙、青沙五座海滩。 而筲箕所指的意思，正是大青山脚下的筲箕湾。 从山顶看下去，开口宽阔，后端狭长，像极了渔民妇女淘米的筲箕！ 所以经过楚辰的推测，藏宝位置，正是舟山群岛最南端的朱家尖大青山！ 望着楚辰边说边绘就的地图，从浙江海岸到舟山群岛，再到大青山，非常详细直观。只要拿着这幅图，必定能找到位置！ 杨天寿和石清瑶对视一眼，都感觉自己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幸亏将此事告诉了楚辰。 不然靠自己的力量和能力，想找到这圣库宝藏，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去了。 现在，那价值上千万两的金银，仿佛正在向他们招手！ 第160章 东部崛起 三天后，花莲简易码头外。 呜～ 威远号等三艘军舰，以及运送石清瑶等人来的几艘舰船，缓缓启航向北驶去。 楚辰站在扬武号后甲板上，望着码头上的丁日昌和石清瑶等人，眼神复杂。 有担忧，有期待…… 自从丁日昌知道了楚辰购买了铁甲舰之后，便一直处于兴奋之中。 得知铁甲舰到来之后，要先停靠在花莲，他便主动要求留在了花莲。 他要第一时间看到自己的铁甲舰！ 对于丁日昌的决定，楚辰举双手赞成。 因为接下来花莲附近的开发，没有一个懂洋务的人才坐镇，还真的是很困难。 反正丁日昌的钦差任务已经结束，他又不愿意再入朝为官，所以又恢复成了自由人状态。 在圣库探寻的讨论之后，经过三天的时间，楚辰又与在花莲的重要人物，进行了深入的筹划。 东部崛起计划的大幕，即将在半岛东部缓缓展开。 按照计划，重点在三个方面。 军事方面。 以杨天寿、江辰安为主在花莲编练两个陆战镇，吴光亮在北部基隆编练一个陆战镇。 花莲港和基隆港将被开发成集商港与军港一体的大型港口。 民政方面。 楚辰给石清瑶留下了五十万两白银。 按照边安置，边垦地，边建设的方法，快速消化陕西迁来的两万多难民队伍。 有谋士张遂谋的帮助，这一点应该问题不大。 现在的花莲，并没有设县，只有卑南厅在此派遣了一个招抚局，后期还需要将行政系统再进行完善。 商业方面。 以两位陈姓富商和楚辰合作，成立东部开发公司，以港口、制糖、樟脑为主，进一步吸引南洋和檀香山，乃至美国的商人前来投资。 楚辰手扶着栏杆，沐浴着海风。 在他的眼中，现在贫瘠弱小的花莲，将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有一个跨越式发展！ 一座座楼房将拔地而起，一家家工厂、商号将兴起兴盛，一个个村镇将聚拢起来。宽阔的街道上车水马龙，港口内军舰、商船帆樯林立…… “楚大人，你说，这东部崛起计划，能成功吗？” 夏献纶和楚辰一样，也在望着花莲的山，花莲的地，花莲码头上的人。 从对于宝岛的感情这方面讲，他要比楚辰深得多。 毕竟，这是他一直在奋斗的地方，也是以后一直奋斗的地方。 “放心吧夏大人，不要小看了商业的力量。只要有利益，商业就会发展。有糖、樟脑以及以后发展起来的粮食产业，花莲的建设问题不大。” “不过，东部这边的事儿差不多结束了。更重要的，是北部！那里的潜力，将比东部更要重要！” 夏献纶扭头看向楚辰，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感觉自己有点跟不上楚辰的思路。 北部前两年刚成立一府三县，也就是台北府，下辖新竹县，淡水县，宜兰县。 虽然成立了府县，但是相关的建设，还没有展开。 一直想要建立的台北府城，还没有开建。 矛盾问题太多了，资金不够，再加上之前宝岛的发展重点一直在南部，因此北部的统治力量不强，导致北部的盗匪力量一直悬而未决。 “北部？” “是的，就是北部！” 楚辰望向船艏方向，那里，才是他要全力发展的地方。 他要依托基隆附近的北部煤炭矿脉，建立起一个强大的煤钢联合体！ 钢铁是工业的粮食，没有钢铁，工业的发展无从谈起！ 这一切，就先从基隆煤矿开始吧！ “叶文澜！” 楚辰的呼唤声，将一旁的叶文澜吓得一激灵。 “楚大人，下官在……” 这位船政的总工，赶忙走到楚辰的身旁，脸上挂着笑容。 他不知道，楚辰为什么突然召唤自己。 “我记得你除了船政总工之外，还有一个职务，是矿务监督吧？” 楚辰的问话，让叶文澜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转而变为无奈。 他瞬间想明白了，为什么楚辰点名要让他跟着来宝岛，原来是为了这事儿！ “是的大人……” 叶文澜小声的回答着。 “那你为什么没有在基隆煤矿那边盯着，反而返回了船政？” 楚辰微眯着双眼，目光幽幽的看着叶文澜。 在他记忆中，叶文澜并不是不负责任之人，他离开基隆煤矿，肯定是有原因的。 叶文澜是广东人，自幼聪颖，少年时便弃学游历，跟随当时外出南洋、美国的务工人员去过很多国家，通晓外语。 后来辗转流落美国，那时正是美国西部淘金热之时，叶文澜趁此机会，赚到了自己的第一桶金。 后来回国从商，船政建立之后，鉴于他通晓国外之事，所以便被聘为船政总工。 基隆煤矿自1875年开始建立之后，又兼任矿务监督。 “楚大人，并非是下官刻意不顾基隆煤矿之事，其中原委是这样的……” 原来，基隆煤矿乃是船政出资建成，所以一直由船政派人管理。 可是后来船政资金紧张，所以协调台北府出钱维持煤矿的经营。 因此，台北府那边也派出了一名煤务委员，来监督生产。 这位煤务委员正是掌管基隆厅的台北府通判张顺。 通判是知府的副手，正六品。 并不是所有的知府手下都有通判，只有府下设厅的知府手下，才会设通判来辅助知府管理厅一级的单位。 像楚辰的福州府，就只有同知，而没有通判。 简单来讲，就是台北副市长去兼任下面基隆厅的厅长，钱是他去台北市协调。 宝岛之前沈葆桢时代只有一个宝岛府，也就是台南府。 后来丁日昌任福建巡抚，改为两府，也就是增设了台北府和隶属于台北府的基隆厅。 新设立的台北府府治在西边的新竹，中间有山脉阻隔，交通不便。 因此基隆属于山高皇帝远的状态。 再加上煤矿的运营资金都是张顺去找台北府协调，所以张顺到任之后，俨然成了基隆煤矿的土皇帝，丝毫不把叶文澜放在眼里。 张顺将开采和售卖，全部掌控在手中，不断安插自己的人进入煤矿。 这些人根本不懂煤矿，导致人员臃肿，效率低下，基隆煤矿开采的煤炭量，不增反降！ 叶文澜甚至发现张顺勾结有勾结山匪的迹象，将产出的煤炭通过山匪运往他处售卖。 要知道，现在的台北附近，除了生番之外，山匪众多，民风彪悍。 这也是台北府虽然成立了，但是府治一直在新竹，台北淡水附近的府城想要修建，一方面资金紧张，另一方面因为这些山匪的劫掠导致无法进行。 宝岛这边虽然想要清剿，但是兵力受限，且山匪动辄便隐匿到深山之中，难以有效打击。 叶文澜是忍受不了张顺的行为，于是回到船政去寻求帮助。 可是因为船政正处于吴赞诚和楚辰这两位主管人员的交接时间，形成了权力真空期，所以一直没有解决，一直拖到了现在。 听完叶文澜的汇报，楚辰冷笑连连。 “张顺，呵呵。那咱们就去会一会他！” 楚辰的话语中，杀气凛然！ 第161章 初至基隆港 十余艘舰船劈波斩浪，从花莲出发之后，向着北方疾驰而去。 这支船队，总共分了三个方向。 第一个方向，楚辰带领扬武和超武舰，以及余鸿乐的步兵四营和陈青礼的炮兵营共计一千人，再加上夏献纶、叶文澜等人，前往基隆。 第二个方向，则是杨天寿带着楚辰拨给他的威远舰，以及他的步兵一营，以及部分以前黑云沟所练之兵，前往大青山去运回圣库金银。 第三个方向，陈方和陈许念两位富商，则是乘坐剩下的舰船，全部返回船政，只不过，应楚辰的要求，他们给楚辰留下了两个懂财务的人员。 楚辰的第一路路程最近，从花莲启程前往基隆，两艘军舰开足马力，只需要5个小时…… 宝岛最北端，基隆港东侧大概四公里处，八斗子渔港岸边。 有三人站立在渔港旁的一座小山坡上，望着渔港内繁忙的景象，面露笑容。 只不过这笑容里，暗含的更多是狡猾和奸诈。 “通判大人，您看，往西边去的，就是前往基隆港煤栈出售的煤炭，这些入的是官账。往东边去的，是通过张丁他们往出售卖的，入的是咱们的私账……” 站在右侧尖嘴猴腮之人，向正中间负手而立的官服男人，不停在说着什么。 只见渔港内的众多小船，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东西两路，东边的，也就是尖嘴猴腮之人所说的私账船只，竟然比西边的官账船只少不了太多！ “好！大飞，干的不错！” 站在中间的张顺，眉眼中都带着笑容，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不过，这也不全是自己的。 这私账船只卖出的煤，一部分要用来打点台北府乃至福建巡抚衙门的人，一部分还要分给张丁的山匪群体，剩下的，才能进入自己的腰包。 当然了，自己这边是要占大头的。 自从那烦人的叶文澜走了之后，自己的小日子，可是越来越滋润了。 “走，张丁，大飞，今天本官心情好，醉春楼去整上一口！” 张顺一发话，左边身形彪悍的张丁，咧着嘴笑了起来。 作为基隆南侧最大的一群山匪的头领，张丁很喜欢和通判张顺在一起。 原因很简单，和张顺在一起太享受了。 醉春楼里喝个酒，再抽上两口大烟，娇滴滴的小娘子往怀里一搂，那日子，堪比神仙啊！ 就在三人刚要转身离去之时，眼尖的杨飞余光中好像看到了什么。 “大人，你看。那海上驶过的，是不是船政的军舰！” 杨飞的声音让张顺脚步一顿，然后定睛向北边的海面上望去。 只见两艘巨大的舰船，在距离八斗子渔港北边大约三四公里的海面上，正在由东向西急速行驶着。 还真是！ 张顺的脸上，笑容渐渐退去，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大人，不会是那个叶文澜带人回来了吧！” “不可能！船政的军舰经常在这里操练，估计只是路过。 要不就是到基隆港补充煤炭或者淡水的！ 再说了，他叶文澜回来也没用！ 老子现在才是煤矿的主人！ 他们船政没钱，要老子每次都去府衙要钱才能维持煤矿，想回来，他有钱吗？” 张顺气焰嚣张的说着，然后领头向山下走去，行进的方向没有变，依旧是八斗子附近最好的销金窟，醉春楼！ …… 此时的超武舰舰艏甲板上，叶文澜右手不停的在向岸边指着，嘴中不停向楚辰等人介绍。 “楚大人您看，咱们南侧大约四公里的地方，就是基隆煤矿，也叫八斗子煤矿。往西四公里，就是基隆港。八斗子渔港水浅且都是些简易码头，只能停泊渔船。因此，煤矿产出的煤炭，都需要运到四公里外的基隆港才能往出售卖……” 在叶文澜的介绍声中，两艘军舰已经快速驶过了八斗子煤矿，基隆港已经近在眼前。 以超武舰13节的航速，四公里只需要十多分钟。 “哇，辰哥，这里很热闹啊。” 旁边的炮兵营营官陈青礼，望着基隆港内帆樯林立，船只往来的景象，惊讶的感慨着。 “哈哈哈，青礼，那肯定的啊。现在宝岛的港口，南边就数打狗和安平，北边则就是这基隆和淡水了，肯定热闹。” 夏献纶和叶文澜惊讶的看着楚辰，没想到，这位提督大人对宝岛，竟然了解如此清楚？ 楚辰自然知道！ 鸦片战争之后，洋人通过一系列手段，让清廷开放了这四个港口进行贸易。 原先南边是绝对的重心，可是当安溪茶在北侧种植之后，再加上煤炭和樟脑产业，宝岛北边这两个港口的贸易，已经超出了南部。 两艘军舰通过基隆港东侧的航道，缓缓进入港内。 “好一个天然良港啊！” 只见基隆港整个港区相当长，水道成一个y字形直插陆地，y字的上两边对应的是海，最下面对应的就是基隆码头和最繁华的城镇。 这也是基隆港区别于其他港口的地方，别的地方港口距离城镇中心还很远，不过基隆港港口就在市中心。 两艘巨大军舰的进入，犹如巨石落入水中惊散鱼群一般，众多的渔船、夹板、轮船纷纷避让。 楚辰望着岸边洋楼客栈林立，人群摩肩接踵的景象，心中感慨万分。 等陈许念带着人员设备回来，将基隆港彻底修建好的时候，那该有多么的壮观。 “楚大人，那就是煤矿的煤栈，用于存放煤炭，待交易之后，就装船运走。” 叶文澜的声音打断了楚辰的思绪。 顺着叶文澜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块巨大的空地上，堆放着众多煤炭，但是明显只占据了煤栈的一半空间都不到，另一半空空如也。 当楚辰的眼神扫过空置的煤栈时，在煤栈最东北角，竟然出现了一大堆的钢铁模样的东西。 楚辰眼神中充满疑问。 钢铁？ 这里竟然会堆放如此多的钢铁，而且看样子明显是加工之后的东西。 “叶文澜，那是什么？” 第162章 马拉火车 “叶文澜，那是什么？” 叶文澜在楚辰望向空置煤栈时，就已经注意到了楚辰的目光。 以他对楚辰的了解，楚辰定然会询问那些钢铁的事儿，所以当楚辰问出口之后，叶文澜的回答很迅速。 “回禀楚大人，那是铁轨，去年洋人擅自建造的吴淞铁路，拆下来之后便被运来宝岛，本打算修筑铁路，奈何没有资金，因此一直在那里闲置。” 吴淞铁路？ 听到叶文澜的回答，楚辰顿觉恍然大悟，在脑海中找到吴淞铁路之后的楚辰，也是心中生出一种愤恨之感。 这一切，源自于朝廷和民众的思想禁锢。 在现在这个时代，想要修条铁路，即使解决了资金问题，也仍旧有重重阻碍。 吴淞铁路是怡和洋行在上海闸口向吴淞口擅自修建的铁路。 起因是黄浦江水浅装货不便，因为朝廷不允许以及当地民众的反对，因此属于偷偷修建。 怡和行先是以修路为由，修剪了马路。而后迅速铺设铁轨开始运营。 清廷知道后，勒令拆除。 经过一系列交涉，清廷以二十余万两银子的价格，买下铁路。 可是买下铁路之后，并没有进行自己运营，而是进行了拆除。 拆除之后运到了宝岛，想要修建煤矿通往港口的铁路，可是没有资金，导致铁轨一直风吹日晒。 久而久之，二十多万两银子买下的铁轨，成了废铁。 原因就在于腐朽而禁锢的思想。 为什么不想让铁路修建和运营？ 原因有三。 一是资敌，清廷认为，一旦修筑了铁路，以后洋人入侵时登陆后入侵国土会更加方便。 二是病民。铁路所过，占据农田和耕地，破坏坟墓，毁坏风水。 三是失业。一旦铁路修成，则挑夫、客栈等从事人员会失业，定然会成为流寇。 这三条理由，简直荒谬！！ 但是却是现在的人们腐朽思想的真实写照。 后来开办的开平煤矿，当时修建了九十多公里的铁路，但是因为这些理由，不让用蒸汽机车，而是出现了“马拉火车”的奇闻！ “呼……” 楚辰长长出了一口气，怨天尤人没有任何意义，现在的清廷，已经腐朽到极致了。 不只是铁路，洋务兴建的各种工业企业，不都是这样吗？ 印有清廷特色的企业，腐败丛生，衙门式经营，思想落后，大量的投资到最后反而还会产生亏损。 这样的朝廷，想要改变，唯有将其打破！ 见两艘军舰已经靠岸，楚辰松开了握紧的拳头。 本来楚辰还计划不大张旗鼓的去八斗子煤矿，避免张顺有防备。 可是见到铁路之后，楚辰的思想变了。 现在的他，犹如一柄出鞘的利剑，想要将挡在面前的一切阻碍，全部碾碎！ “下船！” 楚辰一声令下，两艘军舰上的上千名自强军士兵，下船列队，纪律之严明，军容之整齐，让码头附近的人，心生惧意。 下船之前，楚辰便向超武舰的管带吕翰和扬武舰的管带吴世忠下达了命令。 令两人率领两艘军舰到八斗子煤矿附近等待，以炮声为令，一旦煤矿处发生炮击，军舰前去支援。 下船之后，楚辰带着叶文澜等人，便大踏步的向煤栈走去。 他来基隆没有其他目的，就是为了基隆煤矿！ 楚辰的动作太快，码头上的动静，还没有传到煤栈内之前，楚辰等人已经走到了煤栈之外。 煤栈最东侧建有类似于衙门式的建筑，一个三进的院子，相当气派。 当楚辰一行人走到煤栈之外时，发现大门口竟然有一群商人模样的人在门口焦急的徘徊着。 商人们本来在激烈的互相讨论，可是突然见到楚辰一行人，都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不过他们不出声，楚辰倒挺好奇。 “各位，不知道你们在这煤栈外在干什么啊？” 商人们面面相觑，以他们的精明，自然能从楚辰官服补子上的麒麟看出，这位是一品武官！ 所以他们更不敢回答。 叶文澜见商人们这副模样，于是向前迈出一步，随即说道：“各位，这位是福建水师提督兼福州知府楚辰，你们有什么话赶快说，不要耽误了时间！” 听到楚辰的话，为首一人走出人群，刚想下跪向楚辰行礼，却被叶文澜拦下，他知道楚辰不喜欢这一套。 “见过大人，我是林记商号的林本源，我们都是在基隆煤矿购买了煤炭的商号，起先说好的煤矿会负责向我们的商船上装货，可是已经等了五天了，依旧没有动静。我们这些人，做的就是这些生意，很多人都是用汇单做的生意，时间可耽误不得啊。这不是过来找煤栈的负责人，想问问我们自己雇人装货行不行，可是等了半天却见不到煤栈的人出来。” 林本源说完，便束手站在一旁，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兴奋。 他之所以会冒着得罪煤栈的风险而站出来，是因为他在福州做生意的时候听过楚辰！ 与洋人法庭对抗、在福州倡导全面开展洋务、大规模反腐、船政大规模修建船台，一桩桩一件件都表明，楚辰是个想干事也能干事的官员！ 如果能和他建立良好关系，那对于林记商号，将是极大的帮助。 楚辰并不知道林本源现在心里在想什么，而是转头望向了煤栈衙门，随即扭头望向林本源。 “你可知煤栈为什么不给你们装货？” 楚辰面容和善，轻声向林本源问道。 可是楚辰的这个问题，却让林本源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他欲言又止，明显是内心正在挣扎。 可是片刻之后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随即向楚辰回答：“启禀大人，按照惯例，我们要给煤栈人员一部分辛苦钱，才能装货……可是他们越要越多，煤炭利润本来就薄，很多商户给不起了，所以煤栈想给我们一个教训……” 林本源的声音，悠悠的传出，把后面的商人们惊出一身冷汗。 因为他们看见，楚辰的脸上，本来挂着温和的笑容，可是林本源说完，楚辰的脸上已经是寒霜一片！！ 这林本源也太敢说了，这楚辰可是船政大臣，万一和煤矿中人沆瀣一气，那林本源的话，岂不是将他得罪死了？ “余鸿乐。” “到！” “将这煤栈中人，全特马给我带出来！” “是！！” 随着楚辰一声令下，余鸿乐带着步兵四营的数百人马，跑步进入了煤栈衙门！ 第163章 两个巴掌 煤栈外的商人们，脸上均露出惊讶之色。 这林本源赌对了！ 没想到开始时那么温和的楚辰，这盛怒之下，竟然有如此强的威压。 片刻之后，煤栈之内被自强军带出来一百多人。 绝大部分人都是面露惊恐之色，在自强军的看管下带出门来，跪倒了一片。 队伍之中，竟然还有几名娼妓模样的女人！ 数名官员模样的人，也没有身穿官服，还在疯狂的叫嚣。 “你们是谁的手下，我看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抓我，我姐夫可是基隆厅的通判张顺！！” 听见崔宝还在叫嚣，楚辰的眼神冷冷望去，一股寒意散发。 负责看押崔宝的自强军士兵，看到自家楚将军不悦的表情，瞬间领会了其中的含义。 啪……啪！ 两个大嘴巴子骤然间扇到了崔宝的脸上。 两个通红的手掌印，在崔宝的脸上缓缓出现，刚才还在叫嚣的声音戛然而止。 众人感觉瞬间清净了。 这两个巴掌，扇的可真结实！ 崔宝反应过来之后，下意识的想要咒骂，可是看着身旁虎视眈眈的自强军士兵，还有他那蓄势待发的巴掌，硬是不敢再喊一声。 站在一旁的商人群体，感觉两个巴掌瞬间替自己出了一口恶气！ 不过他们看向楚辰的眼神，更加恭敬了。 要知道，平时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的崔宝，此刻竟然脆弱的像一个小鸡子儿！ 连楚大人手下普通的士兵，也敢对他拳脚相向！ 楚辰望着跪倒一片的煤栈人员，这人员也太多了，处置下来怕是要很长时间。 可是现在时间紧迫，还要抓紧前往煤矿！ 要不然，那张顺如果得知了消息，怕是要提前做准备。 正在楚辰头疼之时，跪倒的人群中，有一人看清了叶文澜的模样，脸上出现兴奋之色。 “叶监督！叶监督！” 徇着呼唤自己的声音，叶文澜定睛看去。 看清那人模样之后，叶文澜脸上出现一片欣喜之色。 “董雨润！” 叶文澜惊喜的喊道。 随即，叶文澜走到楚辰身边，对楚辰说道：“楚大人，那人是我在煤矿时的煤栈司事董雨润，人很正直，信得过！” 楚辰冲叶文澜点了点头。 叶文澜将董雨润招呼过来，经过一番详谈以及董雨润的指认，煤栈中大部分都是些工匠、杂役、民夫。 只有寥寥几人，是忠心于崔宝的。 这收取装煤费用，也是崔宝等人想出的主意。 至于那几名女子，乃是崔宝等人从基隆找来的娼妓。 既然事情明了了，那后续处理则方便多了。 “这样，我们将崔宝等人带走，跟着我们一起去煤矿。董雨润，煤栈这里还是由你负责，抓紧解决商人们装煤的问题。” “我给你留两个队的士兵，以备不时之需。” 说着，楚辰眼神望向刚才给了崔宝两个耳光的士兵，喊道：“那个谁，你过来。” “是！” 高晋一脸的兴奋！ 将自己跟前的崔宝，交给旁边的士兵，然后一路小跑的跑到楚辰面前。 啪！ 两脚靠拢，高晋立正站好。 他恨不得将身形拔高两寸，笔直的站在楚辰面前，大声喊道：“报告将军，步兵四营亲兵哨一队队长高晋，向您报到！” 高晋的表现，让在场除了自强军士兵之外的人，全都侧目而视。 从高晋的兴奋和紧张之感就能看出，楚辰是自强军的绝对领袖，他对于自强军有着绝对的掌控力！ 不过，这个士兵，怎么喊楚辰将军？而不是喊提督？ 只有楚辰知道，喊他将军的人，都是他从西征战场上带回来的兄弟袍泽。 “哦？你还是个队长啊，你是什么时候加入自强军的啊？” “报告将军，我是在乌鲁木齐左哨扩充为前锋营的时候，被我们现在的营官余鸿乐选回来的。” 果然是自己的旧部！ “好，干的不错。现在由你带两队士兵留下，辅助这位煤栈司事，处理煤栈事宜，你可有信心完成？” 高晋脸上的兴奋之色，简直要喷薄而出。 楚辰亲自交给的任务，就是死也得完成啊！ “报告将军，有信心，保证完成任务！” “好，鸿乐，你安排吧。完事儿之后，我们立即出发！” “是！” 余鸿乐带着董雨润，走向队伍之中。 那看押煤栈之人的队伍中的官兵们，望着董雨润的眼神，很是复杂。 这小子，被楚辰记住了，以后想不发达都不可能啊。 两个巴掌，有可能就是命运的转折！ 不少士兵，眼神幽幽的看向了身边自己看押的人，恨不得现在也给他来两个巴掌。 刚才自己身边的人，咋不和崔宝一样叫嚣呢？ 唉，错过了…… 楚辰没有理会官兵们的反应，而是转身向叶文澜询问：“文澜，从这里到基隆煤矿，你来带路，走最快最近的路。” 叶文澜听到楚辰的话，自然知道他是怕消息传回基隆煤矿，张顺会提前做准备。 于是，片刻之后，除了留下的士兵，两个营的自强军队伍，沿着叶文澜所指的路，向东走去。 在他们启程的同时，码头上的两艘战舰，也缓缓向北驶去…… 基隆港并不是很大，虽然是天然良港，但是四周都是山脉，由于当地的人并不多，所以开发并不是很完善。 放到后世，也就相当于一个比较大的乡镇。 基隆港东侧，山坡之间的一条小路上，自强军正在快速行进着。 “文澜，这不是有轨道么？怎么没见到轨道上的煤车，反而用的是小船驳运煤炭？？” 楚辰望着脚下的钢铁轻型轨道，一脸的纳闷。 这要是用轨道加蒸汽机车运煤，那岂不是要快多了？ “楚大人，这条轨道之前一直在用，到时候来被张顺弃用了。” “弃用之后，运输明显跟不上生产的节奏，很多煤炭生产出来，运不出去，都堆在了煤矿外面的路边……” “这两年煤矿的产量，从年产四万多吨，逐年下滑，到今年，估计年产也就两万吨多一点……” 什么？ 楚辰扭头望向叶文澜，从四万多吨到两万多吨！ 少了一半！ 这张顺，简直比天灾的危害还要大！ 第164章 八斗子煤矿 四万吨到两万吨！ 想着煤矿产量减半的事儿，楚辰咬牙切齿，对于张顺的恨意，有增无减。 或许是，也不止因为张顺，而是将对于清廷的愤恨，也叠加在了一起。 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整个清廷的官僚系统，两次鸦片战争都没有把他们打醒，还沉浸在自己的天朝上国的美梦之中！ 贪污，腐败，僵化！ 楚辰自长沙炮轰副将府之后，第一次产生了杀意。 “传令全军，全速前进！” 夏献纶和叶文澜等官员，以及自强军的官兵，都感觉到了楚辰话中的恨意，因此，整支队伍行进的速度相当之快。 四公里多的路程，即使是道路没有那么平整，即使带着迫击炮等重装备，以自强军的行军速度，根本用不了半个小时就可以到达。 不一会儿，远处基隆煤矿冒着黑烟的高耸的烟囱，便出现在了楚辰的眼中。 终于要到了！ 就在此时，叶文澜的声音响起。 “楚大人，我们就这么直接过去？” 楚辰听到叶文澜的声音，脚步一顿。 “怎么了？还有什么情况吗？” 叶文澜望着远处八斗子煤矿南侧的深山，脸上出现一丝担忧的神色。 “楚大人，我们人是不是少了点？万一张顺真是和山匪勾结，到时候狗急跳墙，山匪杀来，怕是会出意外啊……” 听到叶文澜的话，楚辰有些纳闷。 山匪？ 楚辰望了望后侧自强军两个营的官兵，突然有种想笑的感觉。 一千自强军，还处于防守之势，山匪来袭？ 就是当时阿古柏的军队，没有大炮等重装备的加持，没有四五千人以上的规模，也别想在自己这一千自强军的手下得到任何便宜。 那山匪能有阿古柏军队的装备？ 不过也是，叶文澜并没有见识过自强军的战斗力和火力，在花莲进攻加宛人时，叶文澜并没有跟随。 不过，小心起见，楚辰还是向叶文澜询问：“这山匪有多少人？” “楚大人，台北这一片地域的山匪众多，有的和海盗勾结，我不知道张顺和哪一支有勾结。不过，最大的一支，匪首叫张丁。他手下的兵力，不下于两千人。曾经吴光亮吴总兵曾率两千余人的官兵进行清剿，根本没有取得效果。” 两千多人…… 倒是不小的势力。 不过吴光亮的部队楚辰见过，最精锐的飞虎营，也只有一半人装备了枪支，而且有的还是前装滑膛枪。 所以楚辰并不担心。 刚想要宽慰叶文澜两句，楚辰突然又沉思起来。 他不是怕山匪，而是怕山匪不来！ 如果不把山匪全歼，或者歼灭大部分，那么自己走后，基隆煤矿怕是还有危险。 沉思片刻，楚辰招手让两个营官，炮兵营陈青礼，四营余鸿乐，向自己靠拢了过来。 “青礼，你点齐三百人，将营里的所有迫击炮集中起来，去右前方煤矿西侧的密林中待命，以旗帜为信号，等待我的命令出击。情况危急时便宜行事，力图全歼山匪。” “是！” “炮兵营剩下两百人，与步兵四营，归余鸿乐指挥，进入煤矿之后，除少部分听我命令整顿矿山之外，其余迅速构筑防御阵地！” “是！” 楚辰将命令下达完毕，随即命令部队继续出发，丝毫没有理会目瞪口呆的叶文澜。 叶文澜心中的疑问，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他本想着提醒楚辰注意山匪，一千人一定要周密安排。 可没想到，本来在自己看着就不够的兵力，竟然还被分兵了。 这回好了，只有七百人进入矿区。 叶文澜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笑。 难道真是自己多虑了？ 不过叶文澜也不是矫情的人，见楚辰这位提督和兵备道夏献纶都没有任何担忧，自己有什么好怕的？ …… 矿区门口的简易窝棚内，两名衙役模样的人，正在打着瞌睡。 突然其中一人耳朵动了动，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睁开眼来。 这一睁眼不要紧，一睁就是一个目瞪口呆。 只见窝棚外有两名士兵模样的人，拿着长长的步枪对着自己，伸在自己脸前的明晃晃的刺刀，寒气逼人。 他下意识的向后躲去，却忘了自己是坐在凳子上。 哐当…… 衙役摔倒在地，他突然感觉裤裆内有一种温热之感。 巨大的声响惊醒了旁边的同伴，这人醒了之后，和先前那名衙役的反应，如出一辙。 这让两名端枪的自强军身后的楚辰，无奈的翻了翻白眼。 这都是什么货色？ 就这样的警惕性？ 不过，这也侧面说明，张顺很有可能与山匪有勾结，不然，守门的衙役不可能是这种状态！ 楚辰摇了摇头，转身就向矿区内走去。 望着楚辰等人身后黑压压的自强军士兵，两名衙役满脸震惊。 怎么来了这么多官兵？！ “楚大人，矿区总共有百余名守卫的衙役，以前是船政的人，后来张顺来了之后，都是他从台北府招募而来的。” “嗯。”楚辰随便答了一声，便专心的端详起眼前的矿区。 八斗子煤矿，大概长宽各有一千多米，处于和平半岛之上。 北、东、西三面环海，南侧大约一公里外就是逐渐隆起的山脉。 只见矿区中间靠东的位置，有一个衙门样式的建筑群，旁边还有一些简陋的排房。那是矿区的住宿区。 中间位置，有两个巨大的圆形坑洞，旁边伫立着两座高高的烟囱，那是蒸汽动力的机器的燃烧排烟位置。 向西，是先前楚辰等人在海上看到的八斗子渔港。渔港附近，还有数个渔村。 矿区内一副热闹的景象，数以百计的运输工人，正在将矿区内产出的煤炭，向渔港位置运输。 而渔港之内，也有数十艘小船在不停装着煤炭。 “楚大人，不对劲！” 叶文澜的声音传来，将刚要进入矿区的楚辰叫住。 “怎么了？” “楚大人您看，那矿坑西侧的道路两侧，原本应该是有很多很多堆积的煤炭，现在却一点都没有了。以我们从基隆港煤栈看到的景象，根本没有那么多煤炭运往基隆港，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这…… 楚辰略一思考，便想通了其中的症结。 矿区出的煤多，但是基隆港售出的煤少，按理说矿区应该有很多余煤，但是现在没有！ 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矿区的煤，不止运往了基隆港！ “余鸿乐，带人将那边渔港中正在装煤的渔船，还有船上面的人，全给我控制住！” 楚辰一声令下，余鸿乐带着三个哨，将近一半的人马，如下山猛虎一般，向渔港奔袭而去…… 第165章 开枪! 踏踏踏…… 将近四百人的自强军，从矿区门口冲向不远处的八斗子渔港，整齐而又快速的脚步声，瞬间将正在装船的众人惊呆。 本以为是山匪，可没想到定睛一看，是官兵！ “官兵来了，不装了，快划，开船！” 渔港内的场面，泾渭分明。 进入官账的船只，知道自己没有任何问题，因此对于官兵的冲击没有太大反应。 可是靠在渔港南侧，距离官兵较近的将近一半船只，可是进入的私账，船上还有很多山匪手下之人在监工。 因此他们在看到官兵冲击之后，第一反应是快跑！ 因为从官兵冲击的气势上来看，来者不善！ 可是等他们发现官兵冲击之后，再解脱拴在渔港一侧固定船只的绳索，想要离岸之时，自强军士兵已经冲到跟前。 “快快快！只要离岸，他们就没有办法了！” 船上的山匪不停的催促着划船之人。 余鸿乐见此场景，大喝一声。 “给我看好了，哪艘船敢离岸，立马开枪，不行就手榴弹招呼！” 命令刚下，第一波枪声就响了起来。 啪啪啪…… 密集而又有节奏的枪声，几艘离岸想要逃跑的船只，被重点照顾。 “啊……” 刚才还庆幸自己动作够快的马匪，被自强军士兵的连珠步枪，打成了马蜂窝。 居然真开枪了！ 还在忙活着要逃离的小船上的船工，瞬间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开玩笑，这小小的木船，如何抵挡密集的子弹！ 远处的楚辰，见渔港内的场面被控制住了，刚才还悬着的心，瞬间放了下来。 此时矿区内开始出现混乱，在矿坑到渔港之间运输煤炭的雇工，是距离渔港最近的一批人。 一个个将身上背着的煤炭篓子扔在地上，然后俯身趴在地上浑身发抖。 矿坑口也出现很多人在观望。 楚辰眉头皱了起来，不行，必须快速控制局面！ “叶文澜，你对矿坑熟悉，你带一哨士兵，前去控制矿坑及运输煤炭的雇工。” “夏大人，你带一哨士兵去探查工匠之人住宿的房舍。” “剩下的一哨士兵，跟我去煤矿衙门。” “将所有人全部集中到矿坑旁的平地上，先控制局面，再进行下步动作！先亮明身份，如果有人胆敢反抗，果断开枪！” 夏献纶和叶文澜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后的自强军士兵，对于楚辰的命令，用响亮的回答，表明了态度。 “是！” 楚辰有条不紊的布置着，然后便快速的向煤矿衙门跑去，跟随楚辰的一哨士兵，开心的拔腿就追！ 这可是跟着自强军的统帅，那还不把吃奶得劲使出来。 几个方向同时出动，很快局面就被控制住了。 唯一的插曲，出现在了楚辰这边的煤炭衙门。 在刚刚靠近煤炭衙门之时，就已经衙门内的衙役和人员，听到渔港方向密集的枪声，出来查看。 看清情况之后，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整个矿区内，自强军士兵在不停穿梭着，矿区内的渔港和矿坑，已经快被控制住了。 “这是些什么人？” 衙门内走出来的管家，望着眼前的景象，特别是离自己还有几百米远的楚辰等人，情不自禁的开口询问。 可是身旁的衙役，又如何能知道是什么情况？ 见没人回答自己，管家心里打鼓，这狂奔而来的官兵，明显是来者不善啊。 突然，他发现一个熟悉的面孔！ 那矿坑旁边在指挥的官员，不正是矿务监督叶文澜么！ 是他！ 叶文澜带人杀回来了！ 可是通判大人还去八斗子镇上喝花酒去了！ 这可如何是好？ 不行，必须通知大人！ 管家快步跑回衙门，他要从后门离开，前门显然是跑不掉了。 远处向这里狂奔的楚辰等人，几百米的距离，将衙门口的景象看的一清二楚。 “大人，要不要将衙门包围？” “嗯，可以放走一两个人通风报信之人，但是其他人，一个都不能跑！” 虽然有些纳闷楚辰为什么要放走通风报信之人，但是楚辰的命令被忠诚的执行着。 进入衙门，没有得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守卫的衙役，在面对如狼似虎的自强军以及明晃晃的刺刀之时，很难有反抗的意志。 特别是听到，楚辰竟然是福建水师提督之后，更是老老实实的双手抱头。 自强军士兵自衙门大门，快速涌入。 楚辰反倒是轻松了下来，一个小小的煤矿衙门而已。 不过，大概半个小时过后，有一名士兵自后堂快步跑到楚辰跟前，兴奋的报告：“将军，我们在后侧的一个小院，遇到抵抗！守卫小院的人，装备有枪械，而且意志很坚决！” 哦？ 楚辰猛然转身，盯着后院的方向，嘴角露出笑容。 抵抗这么坚决，看来，这是找到关键的地方了。 “你们是谁的部下，胆敢冲击煤矿衙门，这可是通判大人的宅院！没有通判大人的命令，谁也不能进！” 小院内，传来嚣张但又明显很紧张的声音。 跟随楚辰前来的哨官楚龙飞，眉头紧皱，在想着如何攻破院门。 耳边传来脚步声，他转头一看，竟然是楚辰！ “将军，小院内抵抗意志强烈，现在……” 楚辰望着眼前的小院，轻轻说道：“最后警告一次，不行，手榴弹伺候。” 楚龙飞脸上露出笑容，随即扭过头来，大声喊道：“福建水师提督兼船政大臣，楚辰楚大人在这里，快快开门，不然，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船政的人来了？ 还有水师提督？这可是一品大员！ 躲在小院院墙之后的守卫，脸上一片的纠结。 可是领头之人却不为所动，他是张顺的铁杆手下，不然，也不会让他来守卫这个小院！ “谁来都不行，只有通判大人来，才能开门！” 院中传来的声音，听在楚龙飞耳中，竟然有些悦耳。 “手榴弹准备！扔！” 院中的守卫还在纳闷，外面人喊的什么东西？手榴弹？ 就只见从头顶上飞过十余枚黑色的东西，落在地上，刚看清它的样子，紧接着，就是一声声剧烈的爆炸声。 咚咚咚咚…… “啊啊啊啊……” 院中人被炸的人仰马翻，院门也被集束手榴弹炸的东倒西歪…… 第166章 胆大包天 “将军，里面发现了大量财物！” 在手榴弹的轰击之后，院中的守卫再无任何抵抗的意志。 冲进院中的自强军，很快便在房间内发现了张顺的小金库！ “干得好！” 楚辰快步走进房间，只见正中的五间房，除了一间用于张顺的寝室，其余四间竟然全部用来堆放财物。 除了数十口大箱子之外，还发现了很多的银票。 粗略估计，整体财物不下两百万两！ 这个张顺，真是该死！ 楚辰脸上毫无发现财物的惊喜，而是充满了愤怒！ 从这个数目来看，这煤矿的煤炭开采量，根本不像叶文澜说的，从四万多到两万多吨，减半了。 开采量怕是没有变化，而是有很多被卖出的煤没有入账！ 官煤一石的价格在二十两左右，一吨就是四百两。 两万吨算下来，就是八百万两！ 除去成本，再加上私卖的煤炭肯定卖不上官价，那么一年下来也应该有三四百万两！ 从这方面来分析，张顺肯定还有同伙！不然分到他手里的银子肯定不止这么多！ 楚辰命人看守好小院之后，便走出煤炭衙门，走到了矿坑旁。 只见两个巨型深坑，映入眼帘。坑旁，还有数台机器，现在人员走后已经全部停止了工作。 叶文澜、夏献纶、余鸿乐，三个方向的人员，也都基本完成了任务。 经过煤矿内曾经叶文澜的手下的报告，再加上突审渔港内渔船和马匪，基本坐实了张顺勾结马匪之事！ 不光如此。 整个煤矿内，上到通事司事，下到矿工马夫医生，都和发饷人员的数量对不上！ 登记领饷人员有两千人，可是现场满打满算也就集中起来了不到一千人。 这虚报冒领的银子，想必也是进了张顺的口袋！ …… 八斗子小镇，醉春楼。 张顺的管家，急匆匆的跑进醉春楼。 哐当…… 房门被猛的推开，张顺本来堆满了笑容的脸上，瞬间出现不悦的神色。 当他扭过头来看向来人，发现是自己的管家，而且后者脸上还充满了惊慌！ 张顺心里咯噔了一声。 “怎么了，毛毛躁躁的。” “大人，叶文澜……叶文澜带人杀回来了，还开枪了！我来的时候，渔港里的渔船，都被控制了，衙门也去了很多人……” “什么？？？！！！” 张顺噌的一声站起身来，双手用力捏着管家的双臂，脸上一片焦急。 “你可真看清了？是叶文澜？” “千真万确！” “有多少人？” “看那模样，得有五六百人！” 张顺放开管家，在屋内来回走着，双手握拳，五官纠结到了一起。 渔船被控制？ 那很可能勾结马匪之事要暴露！ 如果只有叶文澜的话，倒还好说，可是还有那么多官兵…… “大人，不行咱们跑吧……” 管家刚说完这句话，张顺吃人般的眼神便望了过来。 “放屁！” 跑？ 不可能！ 张顺眼中出现一抹凶狠，自己在衙门的小院内，可是存有一整年的两百多万两收益！跑了，那就全没了！ “张丁，你赶紧回去点齐人马，到煤矿南侧树林等待，越多越好！” “我先回煤矿看看情况，如果两个时辰之后，我没有派人进树林通知你，你就带人攻进去！抢回来的银子，我们一人一半！” “他叶文澜敢动我的银子，那我就要让他死在马匪刀下！到时候对朝廷报告的话，我就宣称是马匪袭击煤矿，叶文澜不幸战死！” 张顺不想放弃那么多的银子，所以想出了这个方法。 一旁的马匪头子张丁，眼睛里充满了贪婪。 一人一半？ 据他所知，这个通判大人，手里的银子绝对不下两百万两！ 就算分一半的话，那可够兄弟们快活几年了。 再说，只有七百官兵的话，以官兵的战斗力，自己手下两千人水陆并进，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张大人，你放心吧！” 一切安排妥当，张顺赶忙向煤矿赶去。 …… 矿坑旁的平地上，所有人被看押在一起，叶文澜带人在紧急筛选。 所有张顺的铁杆，以及混入煤矿和渔港之内抓获的马匪，全部都被单独看管着。 除了一百多人看管之外，自强军的其他士兵，根据楚辰的安排，在矿区南侧，不停的构筑着工事。 走进矿区的张顺，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咦，这是哪里来的官兵，看这气势，绝不是船政的人！ 他们在那里挖坑干什么？ 张顺顾不得自强军，径直向矿坑走去。 想撼动自己，一个叶文澜，还不够格！ “叶文澜！你疯了！现在煤矿是我说了算，你好大的胆子！敢纵兵抢掠煤矿！我会向知府，向巡抚，向总督，向朝廷，重重的参你一本！” 张顺知道现在的局面，自己不占优。 所以他来了个先发制人！ 只要放在官面上处理，自己不一定会完蛋！ 毕竟，自己这两年给各位大人们送的银两，可是不少！ 而且，还有张丁这个后手。 自己今天，是一个必胜的局面！ 张顺的声音传来，现场的人，将眼神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张顺是个傻子？ 看不清局面？ 张顺没等来叶文澜的回答，却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 “好大的胆子？张顺，我看你才是胆大包天！侵占公款，私卖煤炭，勾结马匪！” “这哪一条，哪一款，不够杀你的狗头？” 果然被发现了！ 张顺脸上闪过一丝担忧，可是随即又面露狠色。 “谁在说话，什么身份也敢跟我大呼小叫……” 张顺的话还没有说完，看清了说话之人的官服之后，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麒麟补子？ 哪来了一个一品大员！ “您是……” 张顺明面上可不敢和一个一品大员对抗，瞬间语气变得恭敬很多。 楚辰却一点都不想搭理他。 “把他直接拿下！” 直到如狼似虎的自强军士兵，将张顺用力按在地上，他才大概猜到了楚辰的身份。 整个福建的一品，除了福州将军庆春，闽浙总督何璟，就还有一个新来的水师提督楚辰！ 楚辰还兼任了船政大臣，这个人，肯定是他！ 张顺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没了选择。 现在只剩下一个希望，那就是张丁的马匪！ 第167章 不堪一击 八斗子煤矿，南侧密林。 “大哥，大哥，咱们真要帮那张顺？那可是六七百官兵啊……” 张利脸上满是担忧之色，冲着身边的哥哥，不停询问着。 “呵呵，小弟，帮张顺？我看他现在是自身难保！” “那大哥你还把野人沟里咱们所有的人都带过来？” “小弟，你要记住一句话，富贵险中求！不止咱们的野人沟两千人，我还叫了附近的海盗王波，他也会有几艘大船过来。” 张丁满脸的狰狞，右脸上刀疤，因为激动，而呈现猩红色。 “小弟，张顺要完了，咱们来可不是帮他！他要分我一半，呵呵，这煤矿中的官银和他张顺的私银，我都要！” 什么？ 张利瞪大了眼睛。 怪不得！ 怪不得大哥会让所有人都来，他原来是这么个计划！ 整个煤矿的银子，两百多万两，确实是一笔天大的财富！ “时间到了！小弟，你带五百人留下，如果我们进攻不顺利，你再下去支援！” “哥……” “不必说了，听我的！” 张利望着疼爱自己的哥哥，攥紧了拳头。 “兄弟们，为了白花花的银子，冲啊！！！” 哗…… 煤矿内，正在忙碌的众人的目光，被南侧山林处传来的喊杀声吸引了过去。 是山匪！ “楚大人，是山匪来了！” 叶文澜心想不好！山匪果然来了！ 被压在地上的张顺，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今天，你们都要死！ 不过，他在楚辰的脸上，没有看到任何的慌乱。 原来，从来到煤矿之后，队伍里的侦察兵就已经散了出去。 从张顺等人到达南侧山林，消息就已经传到了楚辰这里，躲在西南侧山坡上待命的陈青礼，也同步得到了消息。 楚辰的命令只有一个，那就是力求全歼！ 此时，矿区靠南位置，余鸿乐兴奋的舔了舔嘴唇，脸上出现一股兴奋的笑容。 同样的表情，在六百自强军官兵的脸上，同时出现着。 闻战则喜！ 已经构筑堑壕完毕的他们，死死盯着山林中冲出的山匪。 张丁不愧是最大山匪的头目，还是有一些能力的。 他将队伍分成两部分，最前面是火枪手！ 由于这两年和张顺合作，有了一些钱，他也从各种渠道，给自己的部下，买了两三百条枪！ 也正源于此，野人沟这股土匪，能够做大！ 火枪手后侧，则是手持各种冷兵器的山匪。 他的作战原则，很简单。 火枪手先打死一批官兵，然后大家一哄而上进行肉搏！ 这一招对以往的官兵，很有效果！ “杀啊……” 山匪向矿区冲锋而下，山林距离自强军的阵地，也就五六百米，冲锋只需要一分多钟。 一千多马匪的冲锋，气势还是很足的。 四百米……自强军官兵步枪子弹上膛。 三百米……步枪瞄准，准星跟随山匪移动。 两百米…… “大人，开枪吗？” “大人，开炮吗？” 同样的问题，在余鸿乐和陈青礼耳边响起。 “再等等，开枪早了他们会跑！” “再等等，人数不到两千，他们还有后手！” 冲锋的山匪，特别是最前侧的火枪手，心里非常纳闷。 怎么这么近了，官兵一点动静都没有？ 要是以前的话官兵，在他们还有四五百米的时候，不管能不能打中，都会枪声大作！ 然后趁着官兵换子弹的时候，自己这些人就冲到了他们面前了…… 奇怪！ 不过不要紧了，一百多米的距离，很近！他们开枪也问题不大了！ 一百五十米…… “开枪！！！” 余鸿乐响亮的声音响起，随后各个哨官也在重复着他的命令。 啪啪啪啪…… 密集的枪声骤然响起，神经高度紧绷的山匪，还没看到自强军的样子，就已经被击倒在地。 最前侧的火枪手，心中憋屈的很，这群官兵，都躲在壕沟里，根本看不见啊！ “啊啊啊啊……” 最前侧的数百山匪，如刀割麦子般，瞬间倒地！ 张丁心中一惊。 这群官兵不一样！ 他们太冷静了，枪法也太准了！ 可是现在距离太近了，只有不到一百米，向后退，已经来不及了！ “兄弟们，冲啊！！！冲过去，就是银子！杀一个官兵，赏银百两！” 张丁的声音响起，金钱的力量让马匪稍稍驱散了心中的恐惧！ 子弹没有打在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有多疼！ 可是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样的对手。 拉栓，瞄准，击发！ 连珠步枪的射速，被自强军士兵发挥到极致。 一百米冲锋，最快也得十多秒。 可是在自强军手枪，十多秒的时间，可以击发三到四次！ 这可是六百人的三到四次击发！ 马匪不停的倒地…… 冲到距离自强军阵地四十米时，一千五百人的马匪，只剩下不到一半！ 张丁目眦欲裂，这可都是自己辛苦攒下的家底！ 此刻他凶性爆发，只有四十米了，冲过去之后，定要将官兵全部斩杀！ 正在发狠的张丁，突然看见从官兵的坑道中，扔来密密麻麻的木棒一样的东西。 他下意识的躲开。 可是并不是所有的马匪都这么机灵！ 轰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响彻阵地！ 近战利器，手榴弹爆炸的威力，将马匪成片的掀翻在地。 嗡……嗡…… 手榴弹爆炸引起的耳鸣，再加上黑火药的烟雾、飞扬的尘土，让这一片平地仿佛变成人间炼狱。 再也没有马匪敢往前冲了。 有的卧倒，有的逃窜…… 啪啪啪…… 自强军官兵的枪声继续响起，不过已经没有那么密集。 而是，定点狙杀！ 趴在地上的马匪发现，现在紧贴地面是最安全的！ 那些向后跑的马匪，被一个个击倒…… 直到所有人全部趴在地上，官兵的枪声，终于停止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 张丁扭头望去，后侧留下一片的尸体，而趴在地上还能动的，已经不足五百人了。 自己这五百人，被困在了这里。 往前，往后，都是死！ 他回头凝望南侧的山林，幸亏没让小弟张利过来！ 只希望，张利可千万不要犯傻啊…… 不过，还有一丝希望！！ 第168章 高兴的太早 “哥！！！” 躲在山林中的张利，歇斯底里的喊着自己的哥哥。 在他眼中无所不能的哥哥，现在竟然就那么屈辱的趴在地上，抬不起头来！ “不行，必须要去救他！他们被困住了！” 张利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抓紧冲上前去，将自己的哥哥救回来。 “不行啊二当家，他们一千五百人都不行，我们这五百人更不是对手啊！” 身旁的马匪，死死的将张利抱住。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看着，看着他们被官兵杀掉吗？！” 泪水从张利眼中喷涌而出。 他心痛，他愤恨。 可是他没想过，那些因为他们的劫掠而家破人亡的人，比他此时的痛苦只多不少！ “二当家，还有个办法！” 身旁谋士模样的人，一开口就让张利睁大了双眼。 张利紧紧抓住他的肩膀，慌忙问道：“啊？张叔，快说，什么办法？” 此时的张利，就像落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二当家，大当家走之前说过，他联系过海盗头子王波，看时间，应该差不多了。那王波的船上，可是有大炮！只要他从西侧的渔港方向过来，咱们两侧夹击，官兵定然抵挡不住！” 张利听完，眼睛中国恢复了光彩，而后死死盯住西侧海面，感觉每一秒钟都过得很艰难。 仿佛老天听到了他的呼唤，只见三艘海盗船从北侧慢慢靠近了渔港。 张利兴奋的跳了起来！ 此时的矿坑附近，也有人看到了海盗船。 “楚大人，有海盗的船过来了！” 海盗？ 楚辰眉头一挑，今天真是个黄道吉日啊，非得让自己，将这附近的山匪海盗全歼？ “余鸿乐，开两炮！” 楚辰与吕翰约定的，是军舰听炮声再出现！ 此时，到时候了！ 虽然绝大部分迫击炮，汇集到了陈青礼所在的西侧山坡。 可是余鸿乐的步兵四营，还有几门。 楚辰嘴角冷笑，以为海盗船来了就可以？ 呵呵！ 海盗船上的火炮也叫炮？ 那就让你们见见什么叫大炮巨舰！ 终于，在山林中的张利等人期盼的目光中，海盗船驶入了渔港。 “大家听着！只要海盗船一开炮，我们就迅速冲下去！！” 张利手中紧握着钢刀，目光死死盯住哥哥的方向。 放心吧大哥，我马上就来了！ 咚！！！ 一声巨大的炮响，吹响了张利进攻的号角。 张利率领剩下的五百人，向着山下极速冲去。 趴在地上的土匪头子张丁，不得不感慨自己弟弟对于时机的把控，非常完美！ 不过，怎么隐隐感觉不对？ 哪里呢？ “咚！！！” 在他苦思冥想之际，又一声炮声响起。 对，是炮声！ 炮声不对！ 自己听过海盗王波的炮声，没有这么响，也不会这么快！ 海盗船上只有一门火炮，想要射击第二次，没有个五分钟是完不成的！ 怎么这么快？ 张丁转头看去，渔港里的场面，让他的心坠入谷底。 只见渔港北侧大概三公里的海面上，不知什么时候停泊着两艘巨大军舰！ 那黑黝黝的舰体，仿佛海中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 刚才的两炮，是他们发射的！ 两发炮弹试射结束，吕翰和吴世忠两位管带对于海盗船的位置，已经心里有数了。 “方向320，距离3200，向右移位三，一轮齐射，放！” 超武舰右舷的2门150毫米副炮，扬武舰右舷的4门160毫米，开始怒吼。 巨大的炮弹，划过一条扁平的抛物线，冲着三艘海盗船，呼啸而去。 轰轰轰…… 刚才还在耀武扬威的海盗船，没有发射一发炮弹，就被两艘军舰的炮弹击中！ 桅杆碎裂摔倒，甲板起火燃烧，侧舷击穿进水，海盗船开始慢慢倾斜，眼看就要沉没。 船上的海盗纷纷跳水…… 如此震撼的场景，落在了随张利冲下山坡的五百人眼中。 震撼！恐惧！纠结！ 开炮的是官兵！ 不是海盗！ 此时他们正处于山林和官兵的中间位置，简直是进退维谷！ 就在众人不知道怎么办之时，趴在地上的大当家张丁，脸上掠过一股狠厉之色。 不能让自己的弟弟冲过来！ “兄弟们，就是现在，快向后跑！还有一丝希望！” 最开始冲锋，被压制在地面上的四百多人，听到张丁的话，开始爬起身来向山林方向狂奔。 而冲下山坡的五百后援，也开始向山林移动。 可是，他们跑得了吗？ 西南侧山坡。 “开炮！炮火覆盖！” 陈青礼的巨大喊声，让三百名士兵操作的数十门迫击炮，开始疯狂发射。 迫击炮弹像是不要钱一般，冲着山匪所在的大片平地飞去。 轰轰轰…… 张丁到死都没能明白，为什么同样是官军，今天遇到的，竟然如此厉害！ 自己的兄弟们，甚至还没有和他们进行接触，就已经全军覆没…… 两千山匪，三艘海盗船，在短短的一个小时之内，被全歼…… 一如僧格林沁的满清骑兵，对阵英法联军，以上万人的伤亡，换来对方五人的死亡一般。 这就是热武器和堑壕作战的威力！ 矿区内的所有人，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所有人望向楚辰的眼神，都像叶文澜一样，充满了震惊，与畏惧！ 战斗结束了，煤矿的外乱变平息了…… 楚辰将众人叫到了煤矿衙门。 “楚大人，这个张顺，该如何处置？” 叶文澜进门第一句话，问的就是这个问题。 开玩笑，楚辰走后，肯定是他负责煤矿。到时候张顺就是一个烫手山芋！ 楚辰面色轻松。 “张顺是台北府的通判，那就送回台北府处置。” 楚辰的话，让大家有些惊讶。 楚辰就这么放了张顺？ 见大家是这副表情，楚辰笑了笑，随即轻松地说道：“当然了，从这里到新竹，山高路远，如果有山匪袭击，将张顺杀了，那也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了吧？” 嘶…… 果然！楚辰是不会放过这个蛀虫的。 楚辰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宣判了张顺的死刑！ 说完，楚辰也不理会众人的反应，而是转头看向叶文澜。 “叶文澜，我能相信你吗？” 叶文澜听到楚辰的问话，猛地抬起头来。 楚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第169章 船政矿业集团 “我能相信你吗？” 楚辰一个问题问的叶文澜有些懵圈。 “楚大人，当然能！下官将竭尽全力将煤矿办好，不负朝廷的重托！” 叶文澜自信，张顺被拿掉之后，凭自己的能力，这基隆煤矿，自己必然能让它发扬光大！ 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回答，楚辰并不满意。 “呵呵，你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我！能相信你么？” 这一次，叶文澜是真听懂了。 楚辰话语中对于“我”这个字，着重加重了。 显然，楚辰要的，不是对朝廷忠心，而是对他楚辰忠心啊！ 叶文澜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关系到自己会不会受到楚辰的重用！ 他之前一直游历海外，对于所谓皇帝的忠诚，并没有那么深。 不过，这个选择确实有些赌的成分！ 当他纠结的时候，楚辰话音又响了起来。 “这样吧，听完我的安排，你再回答。” “如果我能相信你，那么我打算以船政的名义，成立船政矿业集团。重点负责开发基隆煤矿、瑞芳金瓜石金铜矿、新竹出磺坑石油等资源。” “如果有可能，将来矿业公司也可以负责整个宝岛、福建，乃至更大区域的矿产开发！” “在我这里，你不会有那么多掣肘，你可以尽情施展自己的商业才华。” “你可以获得我和船政的全部支持！” …… 叶文澜的内心，受到了极大震动！ 楚辰这是让自己表忠心啊。 矿业集团！ 他给出的条件，实在是诱人。 更重要的，是楚辰的看重！ 只有极度看重和信任，才能将如此重任，交给自己吧！ 叶文澜感觉，自己这几年在船政、煤矿、采油过程中，所受到的委屈，竟然全部烟消云散！ “楚大人，你可以完全信任我！我会为你，将矿业公司，发展成宝岛、福建、乃至整个国家的一个庞然巨兽！” 士为知己者死，盖莫如是。 楚辰的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 “好！我相信你！希望以后在关键时刻，你能记住自己的承诺。” 楚辰的这句话，叶文澜似懂非懂。 直到楚辰和清廷彻底决裂时，叶文澜才终于明白，楚辰这句话的含义！ …… 行程匆匆的楚辰，又离开了。 两艘军舰向福州方向驶离的时候，叶文澜感觉肩膀上的担子有万斤之重。 原因无他，楚辰对自己的信任，果真如他的话中所说。 叶文澜没想到，楚辰会把从张顺那里缴获的两百万两，全部留给了自己！ 虽然，楚辰提的要求极高！ 第一个，煤矿要极速扩充规模，一年之内，至少要达到年产10万吨的规模，之后，再继续扩大规模。 按照楚辰的预计，基隆煤矿下面的矿脉，是宝岛最大的。台北和基隆之间的煤矿矿脉，占整个宝岛的百分之七十！ 储量丰富！ 第二个，开发新竹县的磺坑石油资源。 第三个，开发基隆东侧大概十公里处，瑞芳县金瓜石金铜矿。 尤其是金铜矿，楚辰重点强调了一番。还把余鸿乐的步兵四营，留下来维持金铜矿的安保。 而且，对于金铜矿，特别是金矿的开发，要求绝对保密！ 叶文澜一直纳闷，这个金矿的规模，具体有多大？ 能让楚辰如此重视，要求用最大的资金最大的力量进行开发！ 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后续开采之后，才能得到了…… 一天之后，福州府船政码头。 走下超武舰的楚辰，用力的伸了个懒腰。 坐了一天的船，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走时带了两千自强军，现在跟着楚辰回来的，只有陈青礼的炮兵营五百人。 杨天寿和江辰安的两个营留在了花莲进行扩军，余鸿乐的一个营留在了基隆守护即将开发的金瓜石金矿！ 虽然明面上的兵力少了，可是楚辰相信，这三个营就好像种下的树苗，过不了多久，就会成长为大树！ 这一趟宝岛之行，收获颇丰！ 最重要的，是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就算现在与清廷决裂，楚辰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下一步，就是要全力发展船政，全力造舰了！ 5个月后，小本子，准备承受来自神龙的怒火吧！ 楚辰心情愉快的走在船政的道路上，仿佛眼中看到的景色，都变美了很多…… 可是，他的轻松，并没有持续很久！ 踏踏踏踏…… 由远及近，一名自强军士兵，骑着胯下的战马，飞奔而来。 “见过将军！” “什么要紧事啊，慌慌张张的。” “将军，同知翁大人和那海防同知欧阳骏杠上了，翁大人要调兵去福清县，去冲击欧阳骏的府邸！听说福州将军庆春，也在那里！” 卧槽！ 什么情况？ 楚辰一头的雾水。 翁学本这么生性么，他要办欧阳骏，庆春在都不好使？ 庆春可是福州将军，清廷十三名驻防将军之一，堂堂一品大员！ 不行，自己得去。 而且，自己还有事儿要找庆春呢！ 在楚辰的命令下，不一会儿，陈青礼带领所有炮兵营的官兵，随楚辰向福清县疾驰而去…… “翁学本！一个小小的福州府同知，你确定要对抗本将军？” 福清县盛山脚下，欧阳骏修建的庞大宅院门口，福州将军庆春，正在声色俱厉的咆哮着！ 庆春身材高大，站在翁学本面前犹如一座小山一般。 可是瘦弱的翁学本，却没有丝毫惧意。 纵然庆春的威势如狂风一般，向翁学本席卷而来。 可是后者却岿然不动。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 “将军，下官虽然只是小小同知，可是身后却是朝廷律例，是黎民百姓！这欧阳骏贪污受贿，在商船出入、海防炮台建设上偷工减料！是朝廷的罪人！将军难道要包庇他？” 翁学本满脸的气愤。 楚辰让他查处贪污，除了很多自己主动上缴贪污所得的人，其他所有被举报查实的，几乎已经全部被他拿下！ 只有这欧阳骏，贪污数目最大，达到了一百多万两！ 今日本想将他拿下，可没想到，欧阳骏居然能请到庆春为他站台！ “呵呵……”庆春望着翁学本，鄙夷的一笑。 朝廷？朝廷不还是自己这些满人的！ “翁学本，你胆敢冲撞本将军，看来，只有将你拿下了！” 说着，庆春抬手就要对自己身后的士兵下命令。 就在此时，一声大喝声传来。 “慢着！！！” 第170章 巨大的诱惑 “慢着！！！” 楚辰的大喝，止住了庆春即将下达的命令。 庆春望向纵马而来的楚辰，以及他身后大批的自强军。 紧紧皱起了眉头！ 一品官服？ 定然是那水师提督楚辰！ 这事儿不好办了，该死的欧阳骏，竟然还骗自己说楚辰不在！ 楚辰翻身下马，迅速走到了庆春面前，将瘦弱的翁学本，挡在了身后。 翁学本是因为完成自己交给他的反腐任务，才得罪庆春。所以，自己定然也会无条件的，站在翁学本这一边！ 望着身前的楚辰，翁学本竟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这位年轻的知府大人，竟然让他有种有了依靠的感觉！ “庆春大人，我是福建水师提督兼福州知府楚辰，奉朝廷的命令，我的手下在抓捕腐败分子欧阳骏，不知庆将军，在这里是何原因啊？” 庆春微眯着双眼。 朝廷的命令？ 他怎么不知道！ “呵呵，楚大人，我作为福建陆路提督，当然是在巡视防务。你说是朝廷的命令，为何我不知道啊。” 庆春的意思很明确，不要扯着朝廷的虎皮做大旗！ 他根本不相信，朝廷会为了一个贪污腐败问题，专门给福州府任何旨意。 “呵呵，庆将军。你可能不知道，福州府缴获的腐败分子的银两，会将其中一半运往朝廷，做朝廷的库银！军机大臣王文韶，刚离开福州，他已经将此事，上奏朝廷！” 什么？ 庆春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太了解朝廷是什么样的货色了，只要你不伸手要钱，朝廷就会认为你很合格！如果你能给朝廷送钱，那你就是绝对的好官！ 怎么办？ 庆春扭头看向欧阳骏，望着后者期盼的眼神，想起欧阳骏承诺给他的一百多万两白银。 暗暗狠下心来。 “楚大人，我有重要的防务事项，需要欧阳骏来协助！所以，今天你带不走他，这院子，你也进不去！” 听到庆春的话之后，楚辰心中略一思考。 看来，这欧阳骏为了请出庆春，绝对下了大本钱！ 不过，他欧阳骏手里的银子，满打满算也就一百多万两！ 你庆春不是贪么，那我就给你一个拒绝不了的理由！ 想到这里，楚辰慢慢走近庆春。 “庆将军，你说到防务，我也有个防务问题和你商量。” 庆春眉头一挑，脸上出现纳闷之色。 这冷不丁的，楚辰怎么说起了防务？ “什么防务？” “我打算在宝岛建立水师陆战队，想借庆将军手下的飞虎军一用。名义上他们还归你管辖，可是一应军需粮饷，全部由我船政负责！如果福建这边的绿营，庆将军可以借给我，那条件也是一样！” 踏马的，跟我作对，还想从我这里借军队！ 这楚辰有毛病吧！ 庆春差点被楚辰气笑了，不过转念一想……咦，不对啊！！ “你是说飞虎军四千多人的所有粮饷供给，全由你船政负责？” “对！全部！” 嘶…… 庆春深吸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 楚辰这是给了自己一个莫大的诱惑啊！ 四千飞虎军，平均一个人的月薪是三两，再加上各类官员更高的月薪，加起来不低于两万两。 各类后勤补给，加上从福建运输的费用，各类加起来又是两万两。 一年算下来，军费起码要四五十万两！ 如果全由船政承担，那这些银子，岂不是都要进入自己的口袋？！ 如果福建这边再给楚辰一部分人，那一年下来就不少于一百万两！ 庆春一阵的纠结！ 保欧阳骏，顶天能拿到一百万两银子，还有可能因为这事儿，被朝廷问罪！ 毕竟，楚辰他们干的是正事，而且银子是要送往朝廷的！ 不保欧阳骏，和楚辰合作，那就是每年都有一百万两！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可是，今天这么大的阵仗，让自己就这么乖乖退去，那岂不是颜面扫地？ 见庆春脸上一阵的纠结，楚辰眼神一动。 看来，还得加把火啊！ “庆将军，如果你和我合作，这反腐送银子的事儿，向朝廷汇报时，可以将庆将军放在第一位！” 这…… 庆春一阵心动。 这样的话，在朝廷那里，自己既是掌握军队的将军，又能够组织地方反腐为朝廷贡献银子。 老佛爷一开心的话，自己的位置，再向上动上一动，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调回帝都才是正事，谁愿意在这大南方，远离权力中心的位置蹉跎岁月？ 不过，既然要答应楚辰，那也得让他多出点血！ “楚大人，你的水师刚成立，我看飞虎军四千人不够啊。福建这边所有福州的绿营，大概五六千人，我也一同借你，可好？” 只要银子进了自己口袋，福建绿营的士兵在哪儿，庆春才懒得管呢。 八旗兵力才是他这位福州将军的家底，其他的，在他眼中根本不重要！ 庆春盯着楚辰，心中有些担心楚辰会嫌自己胃口太大。 两边的兵力加起来，可是有一万人！一年就是百万两银子的收入！ 没想到，他的这个要求，正中楚辰的下怀！ 楚辰正愁兵力不够呢！ 楚辰脸上故作为难之色，仿佛犹豫再三才开口：“好！就依庆将军所言！” “哈哈哈……”庆春突然的大笑，吓了楚辰一跳。 “楚大人，既然这是你们福州府内部的事儿，本将军也就不再过问了！还是办朝廷的事要紧！” 楚辰的条件亮明之后，庆春根本没有任何的犹豫，简单说了两句，便迅速带人离开了。 “庆将军，庆将军……” 欧阳骏不知道楚辰给庆春说了什么。 可是庆春转身就走的动作，在他眼中仿佛就是要他小命的信号！ 庆春走了，楚辰怎么可能饶过自己？ 不过，庆春仿佛没有听见一般，连看都没看欧阳骏一眼。 “来人，给我将欧阳骏拿下！翁大人，你继续吧……” 翁学本一脸的懵逼。 由于楚辰和庆春的交谈，都是在很近的距离内的密谈，所以翁学本根本不知道内容。 但是，楚辰来了之后，三言两语就把庆春劝退了，这事儿深深震撼着翁学本。 剩下的事进展的很顺利。 在欧阳骏的宅院中，翁学本带人很快便发现了欧阳骏的贪污所得。 一百三十万两！ 欧阳骏这个海防同知，是福州府仅次于知府的存在。 既掌管福州海面上的商船进出，又掌管福州沿海所有海防设施的修建，油水不可谓不大! 带领着翁学本和自强军，以及后面运送银两的长长的队伍，楚辰开心异常。 终于要回船政了！ 那里，还有很多他想见的人，在等着他呢…… 第171章 商贾云集 兴冲冲的楚辰，带着众人回到了船政衙门。 刚要进门，楚辰的脚步一顿。 竟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紧张，激动。 仿佛在外独自闯荡的游子，突然要见到前来探望的亲人一般。 不过，在很短的时间内，楚辰便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楚辰摇了摇头，哪还有那么多矫情的时间？ 昂首挺胸，楚辰快步走进了船政衙门。 船政衙门大厅内，稽查委员严良勋的声音响起。 “来了来了，楚大人回来了！” 严良勋的话，让大厅内的众人，都站了起来。 “义父，莹莹，你们来啦！” 楚辰的脸上，迸发出迷人的光彩，开心的笑容堆满了整张脸。 虽然知道楚辰见到亲人之后肯定开心，但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楚辰笑的如此灿烂。 这还是那个杀伐果断，无所不能的楚大人吗？？ “辰儿，瘦了，也黑了！” 柳成祥围着楚辰转了两圈，满脸的欣慰之色。 这是自己的儿子！ 由于自己生不了孩子，才收养的楚辰。 虽然是义子，但是从小到大，自己一直当他是亲儿子。 没想到这短短的两年，楚辰竟然成长到如此程度。 一旁的周莹，俏生生的站在那里，面色红润。 只不过，她的脸上并不是纯粹的惊喜，而是掺杂着莫名的味道。 本以为自己在商业上小有成就，能缩小一些和楚辰的差距。 可是一到福州，听到讨论楚辰的话，才知道楚辰竟然成了堂堂一品大员！ 他，对自己还能像以前一样吗？ “大家快坐……” 楚辰招呼着大家坐下，望向这大厅内坐满的人群，他有些意外。 怎么这么多人？ 周莹这一边自己倒是清楚，有几名眼熟的陕西商人，其他的，应该也是跟随而来的陕西商帮的人物。 那柳成祥这边，怎么也这么多人？ 楚辰刚想询问，却被柳成祥的话打断。 “辰儿，你这去了宝岛一趟回来，满脸的疲惫，那边肯定很累吧？” 刘成祥看着楚辰，心中一阵的心疼。 在他眼中，楚辰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孩子。 要撑起船政和福建水师这么大的摊子，何其之难！ 楚辰本以为刘成祥只是关心自己，可是在刘成祥的眼神中，他仿佛看到了一丝不一样。 盯着大厅内坐着的所有人，楚辰稍一考虑，便明白了刘成祥的意思。 义父这是想让自己，把宝岛之行讲一讲啊！ 看来，这些随义父一起来的人，心里对自己这个船政大臣，还不是特别有底！！ 这样的话…… 楚辰清了清嗓子，随后便说了起来。 “嗨，义父，我都习惯了。这次去宝岛之行……” 楚辰将自己去宝岛平乱，东部开发公司建立，基隆煤矿全歼山匪，矿业集团成立，还有刚刚结束的和庆春的对峙，一一说了出来。 当然，只说了能让众人知道的，一些秘密，比如花莲灾民之事，比如金瓜石金矿的开发，比如和庆春的秘密交易，并没有说出来。 可即便如此，大厅内众人的目光，就已经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樟脑！ 糖！ 煤矿！ 一人没死，全歼两千山匪！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表明着，楚辰既是一个手握兵权战无不胜的战将，也是一个懂洋务会经营的官员！ 照这个势头，再给楚辰一些时间，说他会成长为李鸿章、左宗棠一样的封疆大吏，也绝不夸张！ “义父，莹莹，给我介绍一下在座的各位吧？我还不认识呢。” “哈哈哈，好，这位是……” 楚辰本来脸上就挂满了开心，等他听完柳成祥和周莹的介绍，更是惊喜异常！ 柳成祥这边，江浙这边大一点的商人，来了十余名。 也好理解，柳成祥和红顶商人胡雪岩，在上海和浙江的商场上，闯下了偌大的名头。 虽然柳成祥比不上胡雪岩的号召力，可是也不可小觑。 相比于柳成祥，周莹这边更让楚辰惊讶！ 周莹这边，这陕西商帮前十乃至前二十名的商人，要么是自己来，要么是派人来，竟然来齐了！ 也难怪，楚辰协助周莹，凭借金花茯茶和缫丝厂，让周家起死回生，甚至一举成为陕西前三的富商。 这样的示范效应，让其余商人将楚辰奉为圭臬！ “好！太好了！各位相信我楚辰，我现在这里谢过了。你们放心，这福州、福建乃至宝岛，有的是投资机会！我定然会尽全力，让大家在这里发大财！！” 听到楚辰如此说，在座的众人都是一脸的兴奋。 “楚大人，能不能透露一下，到底有哪些生意啊，我们已经摩拳擦掌了！” “是啊楚大人，说说吧……” 商人逐利，这些陕西商帮和江浙商人，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赚钱，最关心的自然就是生意！ 虽然相信楚辰有足够的能力，可是，他能有足够的生意，让所有人都有生意可做吗？ 要知道，这个大厅内所聚集的商人，手上掌握的财富的量级，绝对要在千万两白银以上。 楚辰微微一笑，随即开口。 “呵呵，既然大家想知道，那我就先说一说。” “隆昌缫丝厂的成功，想必大家都了解了。福州现在主要以茶业贸易为主，如果在福建再建缫丝厂，以机器之法生产，集北至上海南至广东的蚕丝于一地，有多大的规模？” “福州每年出口茶叶占全国一半以上，武夷茶更是产量巨大，以机器生产，绝对规模倍增！” “洋人有一物件叫做水泥，日本已经于7年前建立水泥厂，我们还未起步。修建房屋及宽阔的马路，军事上的炮台碉堡城池都能用，市场该有多大？” “海上运输的数量如此之大，若是船政拆分出商用造船，以现在船政掌握的技术，生产运输船轻而易举！” “钢铁是工业的粮食，若建一大型钢铁厂，以基隆煤炭为燃料，所生产钢铁军舰要用，铁路要用，生产机器要用，用量何其多？” “两年前德国发明一物，叫做内燃机，以地下所产石油中分离出来的汽油和柴油做燃料，可造汽车，日行上千里。若推广开来，取代马拉人挑的运输业，指日可待。” …… 楚辰越说越兴奋，众人越说越心惊。 生丝。 茶叶。 水泥。 轮船。 钢铁。 汽车。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个产业只要做起来，绝对是聚宝盆一般的存在。 现在在座的商人，完全不担心楚辰没有足够的生意给他们，而是恨自己带来的银子不够！ 第172章 四个方向 楚辰对于各种商业开发的设想，吊足了在场商人的胃口。 虽然他们对于汽车、水泥等新生事物根本就不懂，但是既然楚辰将这些生意，和生丝、茶叶放到一块，那必然是不会小了！ 这些商人们不会想到，随着楚辰实力的一步步提升，这个大厅之内的人，在未来的数十年内，将会成为一个又一个的商业巨头！ 到 “楚大人，咱们的生意，啥时候开始啊？” “对啊楚大人，事不宜迟啊，我看还是得尽快！” 楚辰的诱惑，让众位在场的商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但是，楚辰在开了个头以后，却戛然而止…… “呵呵，各位，咱们稍安勿躁。我这才从宝岛回来，甚是疲乏，看各位能否让我休息几日啊？过两天，等我把章程拟定好了，咱们再详细唠一唠！” 楚辰面带微笑，虽然口中说着劳累，可是脸上哪有一丝疲乏的样子？ 可是，在场的商人，谁又敢得罪楚辰？ 在见识到楚辰的能力之后，现在楚辰的话，在这些商人看来，比圣旨都好使！ “哈哈哈，那就不打扰楚大人休息了，咱们可等着你的好消息啊！” “是啊楚大人，你指哪儿我们打哪儿，全听你安排了！” 众位商人，满怀期望，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众人离开，船政的官员们也是识趣之人，并没有继续留下打扰。 大厅内，只留下了楚辰、柳成祥和周莹。 楚辰闭上眼睛，用力捏了捏鼻梁，而后将后背靠在了椅背上，长长出了口气。 这客气与寒暄，可是比打仗还要累啊！ 突然，楚辰感觉有一双温暖的小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缓缓的揉捏，让数日来奔波不停而导致的浑身疼痛，竟有了一丝缓解。 楚辰睁开眼睛，扭头向上看去，只见周莹精致的小脸，正满含微笑看着自己。 眼神对视，周莹脸上升起一丝红韵，眼神不断地往柳成祥那里瞟着。 要知道，柳成祥还在旁边呢！ 无名无份的周莹，能做出这样的动作，可谓是将自己的心意，表露无遗！ 楚辰望向柳成祥，只见后者脸上，充满了欣慰。 柳成祥到后的几日，早就与陕西商帮有过交流，周莹也专门拜访过他。 对自己这个准儿媳，柳成祥可是满意的很！ 楚辰的大手，握住周莹的小手。 “不用按了，你坐下，咱们和义父好好合计合计……” 周莹刚刚端坐到原来的位置，楚辰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义父，莹莹，你们来了，而且还带来了这么多商人，可是太好了！这样，福州这边的洋务活动，就可以彻底开始了！” “彻底开始？”柳成祥脸上，有一些纳闷，继续问道：“辰儿，看来你已经有了全面的计划？” “嗯！” 楚辰肯定的回答着柳成祥。 自己的想法，周莹大概知道一些。 可是，自己还真没有和柳成祥交流过。 毕竟，从西征到现在，或者从另一种意义上说，这是楚辰和柳成祥的第一次见面！ 但是，穿越而来的楚辰，因为受曾经这具身体内的“楚辰”的影响，对柳成祥，有一种天然的信任与亲近。 “义父，莹莹，我的设想，在商业方面我打算设置四个方向。” “轻工业方面，以莹莹和陕西商人为主，主攻你的老本行，茶叶、生丝方面。” “重工业方面，以义父和江浙商人为主，主攻钢铁、造船和汽车。” “至于其他人，其实，从这些行业衍生出的分支，比如纺织、水泥、运输，就足够他们消化了。” “不过若是他们也想参与，也可以采取合股的方式，让他们参与进来。” “但是，这几个主行业，必须要掌控在你们两人手中！” “因为，你们两个，是我的亲人！其他人，他们能来这里，也可以去别的地方。” “如果真有和清廷决裂的一天，你们才是我最坚实的后盾！” 嘶…… 楚辰的话说完，柳成祥和周莹的反应完全不一样。 柳成祥是惊讶于楚辰的胃口之大，包括自己也确实有压力。 虽然和胡雪岩一起从商了大半辈子，经验丰富。 可是正因为如此，他对于楚辰所说的，才有真切的了解！ 钢铁、造船和汽车，这可都是极大的项目！ 周莹，则完全不同。 用容光焕发一词来形容，也不为过。 特别是楚辰的那一句，“你们是我最亲近的人”，让她感觉自己这几年所做的一切，都意义非凡！ 一直隐含在她脸上的一股阴霾，顿时消失不见。 “辰儿，你……” 从楚辰的话中，柳成祥感觉到一丝异常。他有猜测，但还是不太敢相信！ 什么叫“如果与清廷决裂”？ “你想做的，究竟是什么？” 楚辰望着柳成祥，坚定而又自信的说道：“义父，这满清，已经腐朽到了极致！ 我想让咱们华夏的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 为此，我愿意用尽自己所有的力量，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楚辰的声音不大，可是在柳成祥和周莹看来，却是如霹雳一般在耳边炸响！ 柳成祥目瞪口呆，久久不能平静…… 楚辰的想法，当真是惊世骇俗！ 可是，他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即使是养子，却也是与亲儿子没有两样！ 自己又怎能不支持他呢？ 片刻之后，柳成祥的目光，没有了开始时的担忧与彷徨。 “辰儿，义父知道了。我和雪岩这么多年来一起经商，虽然没有雪岩那么多，但林林总总算下来，也有个五六百万两白银。” “需要义父怎么做，你尽管说……” 楚辰望着柳成祥，知道他内心肯定是经过剧烈挣扎的。 一旁的周莹，却是从始至终都没有太多惊讶。自从泾阳楚辰去西征前，她就知道楚辰的想法。 对于楚辰，她自然是无条件支持！ 夫唱妇随，概莫如是。 柳成祥仿佛想起了什么，又向楚辰询问起来。 “不过辰儿，你所说的四个方向，除了我们两个，还有两个呢？” 第173章 新型火药? 四个方向？ 柳成祥既然已经决定，全心支持楚辰。 自然想要了解清楚，好为自己这位义子，出谋划策。 虽然看现在的情况，楚辰需要自己帮助的地方不多…… “第三个，就是我说的，宝岛的矿业集团和东部开发公司。煤炭、石油、金矿、糖、樟脑！” “至于第四个，估计马上要到了……” 哦？ 柳成祥和周莹听到这话，都疑问的看着楚辰。 仿佛像是听到了楚辰的呼唤一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瑞清的声音随之传来。 “大人，大人……有一个叫做赖长的大人，来找你了！” 听到这话，楚辰站起身来，笑容满面。 “第四个方向，来了！” “哈哈哈，楚辰！”赖长大步走进衙门大厅，爽朗的笑声，说明他此时是真的开心。 “哦，不，是该喊提督大人了！” 赖长仔细端详着眼前的楚辰，打趣地说道。 其实他说的也没错，因为搞洋务有功，不仅辅助左宗棠设立福州船政局，去了兰州又设立兰州制造局，为西征立下大功，赖长被左宗棠保举为总兵。 虽然不掌兵权，但是从官衔上讲，二品总兵见了一品提督，肯定要喊一声大人的。 “哈哈哈，赖大人，你可别折煞我了，没有左大帅和你的提携，我哪能有今天？大帅现在怎么样啊？” 楚辰最担心的，还是左宗棠！ 这样一个为国为民的能臣，又是给予自己无限帮助与赏识的大帅，自从离开之后，楚辰便时常挂念！ “大帅身体好着呢！不过俄国佬不好缠，大帅对崇厚去俄国的谈判不看好，打算亲自率兵进疆了！” 嘶…… 赖长的话，让楚辰脸上出现一丝愤怒。 他知道，崇厚这个满族大臣，到了俄国擅自与俄国签订了《里瓦几亚条约》，这是一个丧权辱国的条约！ 虽然俄国归还伊犁，但是要将伊犁周边的地区全部割让给俄国，还要赔偿俄国280万两白银，增加通商口岸，对俄国免税！ 要知道，西征军在新疆取得的可是完胜！ 回国后崇厚签订的条约没有被承认，自己还被降级。 后期还是左宗棠亲自率兵前出新疆，摆出不惜一战的样子，俄国才不得不归还伊犁，可是因为清廷对于俄国的妥协，失去了部分土地。 “大帅不容易啊……真想再入新疆，在大帅手下纵兵驰骋，将那俄国佬，全部歼灭！” 楚辰咬牙切齿的说着，攥紧的拳头忍不住砸到桌子上。 靠一个垂暮老人，再入新疆，才能收回国土，这样的满清，该亡！！！ 赖长对于楚辰的反应，心中感觉很欣慰，忍不住将心中所想说出口来。 “楚辰，也难得你如此牵挂大帅。不枉大帅如此看好你！因为你信里说的倭国的威胁，船政这边需要我，大帅说这边更重要，让我赶快过来帮你。连他自己想成立的兰州织呢局都推后了。” “不过，你让我过来，怕是不只因为船政吧？” 看赖长焦急的模样，楚辰缓缓说出自己的打算。 楚辰想建的，是军工企业！ 依托船政，建立起一个相对全面的军工企业。 既可以生产舰炮，也可以生产陆炮、枪械、火药等一应军工装备的大型企业！ 而且，还要保持技术领先！ 而这一切，先从火药开始！ “楚辰，你要说生产枪炮这些武器，我倒是有些心得。可是这火药，还要创新，实在是难住我了啊……” 赖长可以说是武器专家，在设立船政之前就在造枪炮。 可是这火药……他始终是摸不着门道！ “哈哈哈，赖大人，你不会，我会啊！我倒是对一种新型火药有些研究，这种火药只要研究出来，不只是赚钱的问题，它将会改变现在的战争样式！” 新型火药？ 这个楚辰，一出手就是改变战争的东西啊！ 赖长心中暗道，真想把楚辰的脑袋扒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不过，对楚辰口中的新型火药，自己还真是期待啊！ 在赖长瞪大眼睛惊讶不已的时候，没想到是柳成祥的声音先响了起来。 “我知道了！辰儿，你从西征时就让我收拢火药和化学方面的人才，原来就是为了这火药！” “正是！” “好了，义父，莹莹，赖大人……” 楚辰望着眼前的“三驾马车车主”，满怀豪情。 “既然人到齐了，钱也有了，咱们明天就将事情定下来！” …… 第二日，一个盛大的招商引资类型的会议，在船政衙门，正式开始，德国驻华公使巴兰德也一同参加。 经过一整天的磋商，会议圆满结束。 和楚辰与柳成祥等人商议的内容，基本没有出入。 船政也进行了拆分。 一系列企业，即将成立。 官办企业方面。 以赖长为总办建立起船政兵器集团，区分枪械、火炮、火药、军舰制造四个下属公司。 以叶文澜为矿务监督的船政矿务集团，区分石油、煤炭、金铜三个下属分公司。 官办企业的资金，矿务集团的已经解决，兵器集团的启动资金，从周莹和柳成祥处各借款一百万两。 商办企业。 以周莹为主的，隆昌集团，主营生丝、茶叶、纺织等项目，以及陕西商帮的其他轻工业项目。 以柳成祥为首成立福建工业集团，主营造船、钢铁、汽车项目，以及江浙商人承办的其他衍生项目。 至此，楚辰的四驾马车，初步成型。 虽然机器设备要购买，技术人员要雇佣洋人。 可是这四驾马车，代表的是以陕西、江浙、南洋商人集体支撑的，福建宝岛地区工业化的开始！ 以这四驾马车的带动，只要利润开始产生，这福建和宝岛固有的商业群体，乃至华夏整个版图上的其他商业团体，也必将受到触动！ 楚辰就是要将福建和宝岛，打造成洋务工业的特区！ 路虽远，行则必至！ 德国公使巴兰德，离开时一脸兴奋！ 楚辰从自己这里，为这些企业订购了千万两白银以上的机器设备。 巴兰德也大方的决定，为这些工业设备配齐相关的技术人员，不过，来华的薪资，需要相应的企业来支付。 自己这一次，在德皇面前，要露一次大脸！！！ 第174章 静待花开 两日后，船政码头，阳光灿烂，水波无痕。 呜…… 巨大轮船的汽笛声响起，蒸汽机高耸的烟囱冒出浓浓黑烟，满载着乘客的巨轮，沿着闽江宽阔的水面，启航而去。 船上，除了德国公使巴兰德之外，还有楚辰派去的两百余名水师官兵！ 巴兰德回国的原因，是要亲自回去落实和楚辰合作的大订单。 而两百余名官兵，则是从各地军舰上收拢回来的人员。 自从上次楚辰半卖半送，将船政的十余艘小型军舰，卖给了各省的督抚。 原本操作战舰的船政学生和官兵，便被楚辰全部召集回来。 他们的任务，是去接三艘铁甲舰回家！ 从福州出发到德国伏尔铿造船厂，再从德国随舰队回到花莲港，军舰会由德国船员开到花莲，但是这一路的学习，这些水师官兵，应该可以将舰船和武器的操作，学个七七八八了吧！ 虽然人数不够，但是重点内容学完之后，船政这边还有其余舰船上的官兵，来补充基层岗位。 因为，他们都是有操作水师舰船的经验。 而且，还有在英法留学了将近两年的留学生们！ 他们的学业，还有一年才毕业。 但是，所有学业其实已经结束，现在正在英国大西洋舰队、地中海造船厂等地在实习。 所以，楚辰下了命令，让他们提前返回！ 自家有了铁甲舰，哪里还需要在外国实习？ 亲自回来，操纵战舰，海上作战，才是最好的成长方式！ 楚辰向着轮船驶去的方向，用力挥了挥手。 目光从轮船的方向，依依不舍的收了回来。 这些人再回来的时候，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吧…… “赖总办，他们出发了，咱们也该开始了！” 所有的种子已经播撒完毕，现在能做的，便是静待花开了吧！ 在送走轮船之后，楚辰和赖长，以及柳成祥从上海为楚辰聘请的化学、火药方面的专家，一头钻进了楚辰在船政设立的实验室。 这是楚辰在马尾罗星山东侧，新设立的一家防守严密至极的实验室。 一大片土地上的其他地段，被应用于众多工业企业的新厂址。 这一大片土地，将成为福州新型工业区，带动福州、福建乃至更大范围内，工业的发展！ 在楚辰消失的日子里，其他众人也在忙碌着选址、建厂、招工。 以方伯韬为首，以及马小四、陈青礼、马大彪三人，则在楚辰的安排下，以自强军三个营一千五百人、庆春划拨过来的福建绿营六千人，再进行征兵，筹备福建这边的三镇水师陆战队。 福建、宝岛加起来的自强军六镇，将成为楚辰日后最大的底气！ 与此同时，一艘运送贪腐银两的轮船，也缓缓向北驶去…… 紫禁城，西暖阁！ “太后，微臣感觉不妥！” 李鸿章微躬着身体，眼神掠过端坐在正前方的孩子模样的光绪，望向光绪身后的半透明帘子。 帘子之后，端坐的正是这个摇摇欲坠的王朝的真正掌舵人，慈禧！ “哦？李鸿章，为什么不同意，你说说看……” 慈禧的声音，没有丝毫情绪，缓缓的传了出来。 “太后，微臣以为，楚辰年纪轻轻，毫无经验资历，担任水师提督倒也罢了，那只是个空架子。可是现在如果让他担任福建巡抚，主掌一省，怕是不妥啊！” 李鸿章并没有任何遮掩，吴赞诚病重上了折子请辞巡抚之职，竟然推荐了楚辰！ 今日太后竟然还真要商议此事。 真是离了个大谱！ 二十多岁的巡抚！开什么玩笑！ “太后，微臣有不同意见！” 李鸿章身旁的翁同酥，眼珠微转，开始发言。 “你也说来看看。” “微臣遵旨。微臣以为，从吴赞诚的折子看，楚辰在宝岛平加宛人之乱，破基隆煤矿贪腐之案，再加上他之前卖武器赚洋人之利、教案之时扬朝廷之威、船政修建船坞、整治福州贪污腐败……” “这一桩桩，一件件，兵事、洋务、治理地方都有声有色，说明之前太后对楚辰的任命，实属英明之举，他是左宗棠保举，又是吴赞诚推荐之人，我看，年纪并不是大问题……” 别人怕他李鸿章，自己可不怕！自己作为两代帝师，而且还是因为李鸿章的弹劾，才让自己的亲哥哥被罢官，自己的父亲被气死。 只要我在，你李鸿章就别想顺利！ 还有一点翁同酥没有说出口，自己掌管户部，只要楚辰在福建，就不会像别的督抚一样，天天追着自己要银子！ 翁同酥的话刚说完，李鸿章的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 瞟了瞟翁同酥，再看看身旁的王文韶等人，他竟然感觉自己有些孤立无援！ 翁同酥是自己的死对头，楚辰的水师提督又是军机大臣王文韶推荐的。 不行！ 楚辰若是当上巡抚，福建水师再有了起色，万一朝廷要主建福建水师，那自己的北洋水师，何时才能成军？？ 自己怎么可能输给一个孩子！ “太后，兵事方面楚辰确实有这才能。可是巡抚乃是治民之官，楚辰所做之事，华而不实。他所说的贪腐银两献于朝廷，到现在也没动静。我看，此人不可信！” 李鸿章嘴角微微一笑，太后不是喜欢银子么，自己就拿银子之事激一激她！ 还没等慈禧生气，一旁的王文韶就已经瞪大了眼睛！ 献银子之事可是自己从福州传回来的消息，他奶奶的，说谁不可信呢？！ 慈禧在帘子之后，默默看着这一切。 大臣之间互相攻诘，这才是御人之道！ 要是底下一片和气，那自己倒是要担心了！ 不过，李鸿章说的倒有几分道理！ 慈禧刚要开口，只见李莲英快步走到了帘子后，向慈禧轻声说道：“老佛爷，好消息！楚辰所查获的贪腐之银，运到啦！足足三百多万两！！！” 什么？！ 不止慈禧惊讶，帘子外的人也都听见了。 当时楚辰立下的军令状，是三年之后每年给朝廷上缴五十万两！ 可是现在短短半年不到，三百多万两竟然就到了！ 王文韶瞅准时机，两边都不得罪，充分发挥了官场不倒翁的特色。 “太后，我看楚辰这人办事靠谱！若是实在担心，可让楚辰代理福建巡抚，若是他的福建水师真能有成效，再给他转正不迟……” “准奏！” 第175章 一校一级敌一国 这一段时间，对于福州府的人来说，楚辰就像消失了一般。 除了像德国来的工业设备到来这样的大事之外，楚辰很少会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 他像入魔了一般，几乎吃住都在防卫严密的实验室。 三个月后的一天，宝岛，花莲港码头！ 崭新而又庞大的港口，经过三个月的抢工建设，已经初具雏形。 陈许念不愧是多年经营港口之人，为了楚辰所说的军港之事，调动庞大的人力物力，首先将军港建设成型。 由于花莲本来就是深水良港，新建成的巨大的港口和码头，至少可以同时停泊2艘万吨巨舰，再加上5到6艘6千吨级军舰。 “辰哥，可是好久没见过你这么兴奋的样子了！” 杨天寿打趣的说着，可是他注视着楚辰的眼神中，充满了心疼。 楚辰整天泡在实验室的事儿，他听说了。 前天刚来花莲港的时候，楚辰简直是可以用蓬头垢面来形容，长长的辫子好像还被火烧了一段。 这样的样子，可是让石清瑶和杨天寿，既惊讶，又心疼！ 可是今天，楚辰竟然很早就起来梳洗打扮，还穿上了崭新的一品麒麟官服。 如此郑重的样子，众人可是从来都没见过的！ “哈哈哈，清瑶，天寿，辰安，如此兴奋，如此郑重，是因为要见重要的人！他们，马上就要到了……” 顺着楚辰的目光，众人望去。 只见南侧遥远的海天交汇之处，数股黑烟出现在众人眼中，是军舰！ 黑烟像是被拉成水平的模样，可以看出，军舰在全速行驶！ 一个时辰过后，军舰缓缓靠向码头。 军舰甲板上，无论是德国船员，还是船政过去的人员，很多都在张望着码头上的一切。 只见崭新的码头上，人员很少。 因为各类工业企业还在建造之中，贸易还没有展开，只有少数运输机器等物资的商船。 不过，岸上的情景，却让他们大吃一惊！ 只见宽阔的码头，已经被肃清完毕。 数以百计的精干官兵，在码头外围警戒，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吕大人，那是咱们的军队吗？？？” “是啊，咱们大清啥时候有这么精锐的力量？” “依我看，这些官兵的素质，不亚于英法啊！甚至还要更强！”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吕翰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正是！那是咱们楚大人练出的自强军，也是水师陆战队！！” 嘶…… 一群人在行程中，早就不止一次听到吕翰口中的“楚大人”，本来见识过英法军队的众人，在脑海中一直认为吕翰所说有夸张的成分。 可是没想到，今日一见，这楚大人所练的兵，竟然如此精锐！ 光从精气神和纪律性来讲，就不是英法两国的士兵可以比拟的！ 吕翰，作为此次接舰的负责人，率领着留学归来的三十名船政毕业生，走下了萨克森三舰。 包括德国人的舰队负责人，马库斯。 此时的楚辰，早就等在了岸边！ “拜见楚大人！” 虽然楚辰脸上很年轻，可是所有留学生都已经隐约对楚辰有些钦佩。 不说练出如此精锐的部队，就说光是买下德国人的三艘铁甲舰，就是多少人梦寐以求之事！ 楚辰，让他变成了现实！ 楚辰笔直的站立着，虽然不知道具体人的名字，可是楚辰的眼神从这些人脸上，一一一扫过。 1877年1月赴英法留学的他们，可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 魏瀚、陈兆翔、叶祖珪、刘步蟾、林泰曾、萨镇冰、严复…… 他们都是福建船政学堂的毕业生！ 要是没有楚辰，他们回国后，会有很多人被李鸿章要走，进入北洋水师。 16年之后的甲午海战，在军舰火炮全面落后的情形下，他们依然绘就了“一校一级敌一国”的慷慨悲歌！ 北洋12艘主力舰中，有11艘军舰由船政学子掌控。 定远舰管带刘步蟾。 镇远号管带林泰曾。 靖远号管带叶祖珪。 济远号管带方伯谦。 致远舰管带邓世昌。 经远舰管带林永升。 来远舰管带邱宝仁。 平远舰管带李和。 超勇舰管带黄建勋。 杨威舰管带林履中。 康济号管带萨镇冰。 每当想起中法马尾海战，想起中日甲午海战，楚辰的心里，就莫名的心疼。 年纪轻轻就办大事，年纪轻轻就丢性命！ 军舰制造专家魏瀚、罗臻禄、吴德章、枪炮专家郑清濂、海军将领萨镇冰、林泰曾、邓世昌、叶祖珪…… 他们中的很多人，本该成长为内政外交方面的优秀人才，本该成为海军的中坚力量、高级将领，可是，却因为清廷的腐败，而慷慨赴死。 纵然如此，他们也毫不畏惧，用自己的身躯，和脚下的军舰，与敌人战斗到最后一分一秒！ 不过，这样的情形，既然自己来了，就绝不会让它再次出现！ 他们应该得到的，是辉煌的胜利，是无尽的赞扬！ 楚辰轻轻拭去眼角的湿润，脸上换上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好，好，好！回来就好！兄弟们，相信你们都学有所得！这里，将会有你们施展的舞台！欢迎回家！！！” 楚辰的反应，让留学生们深受感动。 本就满心欢喜归国的众人，心中顿时豪情万丈。 有如此开明热情的提督，有如此精锐的陆战队，有如此强大的战舰，何愁船政不兴！ 留学回来的学生，将会有几天的假期，随楚辰带来的超武舰，返回福州。 再之后，他们就要和水师官兵一起，上舰进行战斗前最后两个月的操练，虽然从德国到花莲，他们已经学了一路…… 自强军六镇已经基本成型，水师军舰基本到齐。 至于楚辰，还有最后的工作需要做。 既要给威远、超武和扬武“穿上”从德国购买来的铁甲。 还要给几艘军舰的炮弹，换上“内脏”。 虽然美中不足的是，自己的头发差点被赖长这个大笨蛋给烧没了。 其他的，都在自己的计划之中！ 北方的小本子，自己很快就要给它送上一份大礼！ 第176章 以死乞师! 3月份的帝都，寒风凛冽，今年的“倒春寒”，仿佛比往年来得还要猛烈。 帝都东城，东巷子胡同。 气派的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前，虽然有几名官兵在驱赶着人群，可是不远处还是围着很多百姓和士子，在伸头观望着什么。 “喂，那人是干什么的？” “嗨，别提了，听说是琉球的使臣，日本国想吞并琉球！这都跪在这里第二天了，天这么冷，看他的样子啊，我看他快撑不住了！” “唉……时局糜烂啊！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倭国，都敢骑在咱们头上拉屎了！” “嘘……”身旁之人脸上出现一丝紧张之色，赶忙拉了拉说话之人的袖口，劝阻道：“王兄，慎言啊！慎言！” 围观人群目光注视之处，正是总理衙门正门之外的宽阔平地。 那里，跪着一个面容枯槁之人，此刻的他，双腿早已失去知觉，上半身一直匍匐在地。 他的面前，有一个托盘，上面整齐摆放三百两白银。 远处的众人没有看见，他的脸上，充满了泪水！ “难道，我琉球就这么亡了吗？” 林世功口中喃喃地说道。 在天津的时候，他跪在李鸿章府前一整天，没有任何回音…… 在帝都，在这天朝上国的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之外，他又跪了两天。 等来的，只有身前的三百两路费！ 想起临出发前王上期盼的眼神，想起入侵国土的倭人脸上狰狞的笑容，林世功浑身忍不住在颤抖。 突然，他用双手支撑，将身子坐了起来。 叱…… 林世功用力的将白色长袍的下摆，撕了下来。 紧接着，他用匕首将自己的手掌，狠狠划开！ 鲜血瞬间流满了整个手掌！ 林世功在白布上，艰难的写下十几个大字。 随后，他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踉跄着站起身来。 麻木的双腿，差点支撑不住他的身体。 缓缓将血书举过头顶，林世功的目光重新变得坚定。 “生不为日国之人，死不为日国之鬼！！！我林世功，以死乞师，希望王师，能兵发琉球！” 无论是围观的人群，还是总理衙门内握紧拳头的众人，听着这满含哭腔的大喊，都感觉眼眶中有泪水在充盈。 天空中飘过一片乌云，遮住了温暖的阳光，仿佛温度瞬间降了下去，让众人感觉到一丝冷意。 “不要啊！！！” 见林世功双手高举血书，小跑着将头重重撞向墙壁，围观的人群中忍不住大声呼喊。 还有不少人紧紧闭上了双眼，不知是因为不忍，还是因为胆小…… 不过，想象中的撞击声，并没有出现！ 没有闭上眼睛的人们看见，就在林世功要撞墙之时，人群边缘有一个身材高大之人，越过人群之前的官兵，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此人将林世功用力抱住！ “我知道有人能帮你！” 来人的一句轻言，在林世功听来，不亚于平地起惊雷！ …… 七日之后，福建，福州！ 船政衙门大厅内，楚辰望着眼前小心翼翼端坐的三人，脸上的微笑如春风般温暖。 “唉，你们三人，让我都等急了！去找李鸿章，去找总理衙门，福州琉球馆的人还去找了闽浙总督何璟，偏偏没人来找我，唉，实在是伤心……” 楚辰的话，让林世功三人面面相觑。 这提督所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楚大人，我等是急昏了头，望您恕罪！实在是形势紧急，不知楚大人有什么方法能救我国？只要成功，您就是我们琉球国的恩人！” 三人急忙起身告罪，边说还边要下跪。 “别别别，跟你们开玩笑呢，怎么动不动就要跪啊！” 楚辰赶忙阻止了三人的下跪。 看着一旁众人无奈的表情，楚辰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这个玩笑，貌似开的不是时候…… “方法嘛，很简单。出兵就是了！小小倭寇，我自强军一到，那还不得束手就擒？” 什么？？？ 林世功和向德宏、毛精长三人互相对视，突然感觉脑子不够用了…… 李鸿章不敢，恭亲王奕欣不敢，难道楚辰敢出兵？？？ 向德宏忐忑的向楚辰询问：“提督大人，不知道您打算出多少兵力？日本明治维新了十年，兵力日盛，不可小觑……” “而且李中堂和恭亲王都不敢出兵，您不怕朝廷怪罪吗？” 向德宏虽然不相信楚辰敢出兵，但是还是小心的询问着，生怕自己的话会触怒楚辰。 这可能是自己国家唯一的希望了！ “哈哈哈……” 楚辰仿佛听到了好笑的笑话一般。 “你们不用担心，打倭寇，我们兵力绰绰有余。” “至于出兵，谁说我要去打倭寇的？我堂堂福建水师提督，就到琉球搞个演习难道不可以？” …… 当晚，福州船政衙门二堂的一间巨大的房间内，灯火通明。 虽然明面上说是演习，可是具体什么情况，楚辰他们心里有数！ 这不是演习，而是实战！ 房间中间，有一个木框围起来的巨大的沙盘。 所堆积起来地形，正是琉球王城，首里城附近！ “我最后再明确一遍。” “此次行动，宝岛方向的兵力已经安排过了。福建方向，出动军舰8艘，以扬武为旗舰。吴世忠担任舰队总兵。辖威远、超武两艘铁甲舰，海东云、长胜、建威、永保、琛航五艘炮舰。自强军福建方向出动马大彪的第一镇和陈青礼的第二镇，共计一万人，马小四的第三镇留守福州。” “此次行动，是福建水师成军后的第一次行动，既是演习，也是实战！” “成，则福建水师从此扬名！败，我们都要成为历史的罪人！” “所有行动依我命令行事，战后论功行赏！违令者，军法从事！” 楚辰铿锵有力的声音，让整个房间之内，肃杀之气蔓延。 众人眼神中没有恐惧，没有犹豫，只有期待与自信！ 数月来的操练，福建深山，宝岛东侧的大洋，都留下他们辛苦操练的痕迹！ 再加上船政实验室不断研发的黑科技，让众位将领有着绝对信心！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第177章 最帅军服 楚辰……能行吗？他的军队，能打得过倭国么？ 算了，有总比没有好，他已经是琉球最后的希望了！ 对于辗转反侧林世功等人，一晚上的等待，异常的煎熬…… 第二天一早，当三人到了码头之上，脸上挂着的大大的黑眼圈，将楚辰吓了一跳。 “额……” 向德宏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没好意思说出自己的担忧。 看到码头上整整齐齐的自强军，三人所有的担忧，都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巨大的码头边的货场之内，原来用于存放货物的巨大平地上，一万人的自强军士兵，整整齐齐的排列成数个巨大方阵。 身上笔挺的军服，冷冽的目光，手中长长的钢枪，寒光闪闪的刺刀，骤然升腾起一股庞大而又慑人的气势。 即使只是远远看着，都会有一种心悸的感觉。 楚辰望着这样一股属于自己的强大力量，眼神中充满了欣慰与自豪！ 这些自强军所穿的崭新军服，乃是楚辰亲自设计的，周莹新开的服装厂第一笔大单，就是这批赶制很紧的一万五千套军服！ 剩下没有参战人员的军服，只能等生产出来再配备了。 军服借鉴了后世的65式军装样式，稍作更改，更加笔挺，非常适合适合华夏人的身材。 这款军服，堪称最为帅气精干的军服，是战斗力的象征！ 军装整体呈绿色，绿军装，绿军帽，红领章，红色五角星帽徽，简朴威武，霸气侧漏。 红领章，绿军装，半蹲马步斜端枪，地表最强单兵王！ 整套军服穿在军姿标准的自强军士兵身上，既能展现官兵的身姿挺拔，又能通过各种线条和棱角展示杀伐之意。 这样帅气精神的军服，日后绝对会成为年轻人加入自强军的一大助力！ 就让这后世最强步兵的军装，提前在自强军身上，绽放出昂扬向上的风采吧！ “行了，有什么担忧的！” “自强军，登船！！！” 楚辰大手一挥，自强军方阵分成一股股青黑色铁流，分批快速登上了依次停靠的八艘军舰。 待军舰在闽江之上编队结束，整支舰队在旗舰杨武号的带领下，向着东方，缓缓驶去。 虽然这些军舰在洋人眼里，根本不够看。 可是在福州当地老百姓眼中，却是一种盛景！ 很多人，将这一幕深深刻印在了脑海之中…… 两天之后，琉球本岛，那霸港！ 琉球国，主要由三部分组成。北部靠近日本鹿儿岛的奄美群岛，中部的琉球群岛，南部靠近宝岛的先岛群岛。 那霸港，依山傍水，坐落在琉球本岛的东南侧，原先只是都城首里城西侧的一个小渔村。 可是经过长时间的贸易发展，那霸港逐渐繁荣起来，风头竟隐隐有盖过首里城的趋势。 那霸港码头，有一艘黑色涂装的军舰停靠在岸边。 与一旁的渔船相比，军舰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庞然大物！ 正是倭国自造的第一艘军舰，清辉号！ 排水量仅有890吨的清辉号，1876年建成，在倭国具有里程碑一般的意义。 “副舰长阁下！副舰长阁下！舰队！有舰队过来了！！” 一名身材矮小，贼眉鼠眼的士兵，边喊边跑向指挥室，脸上挂满了慌乱。 副舰长立花小一郎，脸上出现一丝不耐烦的神色，打开指挥室的大门。 “义则君，怎么这么慌乱？这可不是我们帝国海军士兵的该有的样子！” “嗨！”白川义则点头称是，但随即又抬起头来，急忙说道：“副舰长阁下，西南方驶来一支舰队！看烟囱冒烟的情况，起码有七八艘军舰！” 这么多军舰？ 应该是哪个欧美国家的东亚分舰队路过吧。 对于白川义则的话，立花小一郎并没有太过重视。 只要不是清国的军舰，就没有任何问题！ 清国人是不会来的！ 要不然，舰长河原要一也不会擅自离开军舰，前往首里城。 立花小一郎走上舰艏甲板，朝着西南方望去。 还真是舰队！看前面几艘军舰的样子，明显的法国军舰样式。 看来，是法国的远东分舰队在训练啊。 立花小一郎脸上露出微笑，刚要扭头斥责白川义则，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出口，脸上的笑容突然间消失了！ 不对！ 法国东京海军分舰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前几日他们驾驶清辉号驶离横须贺时，法国舰队的军舰还停靠在东京湾里！ 此时，又怎么可能出现在琉球群岛西南侧海域？ 那个方向…… 法国军舰样式…… 是清国的福建船政！ “不好，义则君，定然是清国人！快！你快去首里城，去通知舰长，清国人来了！！” 立花小一郎的神情中，完全没有了刚才的从容，反而是充满了慌乱！ 八艘军舰！清国居然来了八艘军舰！ 自己这一边，只有清辉号炮舰和自己这一艘运兵船，完全不是对手啊！ …… 船政舰队旗舰扬武号的舰艏甲板上，楚辰正在用单筒望远镜观察着。 繁忙的那霸港，在镜筒内越来越清晰。 望着那霸港内的两艘军舰，楚辰的嘴角，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 “传我命令，所有炮口，对准那霸港内的军舰。传令兵用国际通用方式向倭国军舰发信号，我们要进港补给，让他们不要开炮，否则，我们将会果断将其击沉！” “是！” 咔咔咔咔咔…… 随着楚辰命令的下达，火炮底盘轨道转动的声音，瞬间响起。 扬武号舰艏190毫米主炮黑洞洞的炮口，迅速转向了倭国军舰方向。 只要倭国军舰一有异动，六角形威斯窝斯炮弹，将会无情的砸在小本子的头上！ 毫无意外，两艘倭国军舰，一动不敢动。 直到船政的舰队靠近那霸港。 八艘军舰以四艘为单位，依次进港将陆战队卸载在港口码头上。 另外四艘则在港外，严密注视着倭国军舰的动向。 当自强军士兵全部下船之后，原本喧嚣的码头，逐渐安静下来。 卸载完毕，八艘军舰也依次出港，在海面上游弋，随时应对出现的任何意外。 望着东侧不远处的首里城轮廓，楚辰感觉心中有一股火焰在燃烧！ “兄弟们，出发！” 楚辰的命令，被传令兵快速传达下去。 自强军庞大的队伍，除了留下一个营五百人守在那霸港，其余官兵，分成四支队伍，向着琉球国都，首里城，极速进发！ 第178章 清国人来了! 首里城，王宫正殿！ 正殿是一座巨大的两段三层木质结构，完全的华夏风格古建筑。 一楼是“下库里”，国王处理朝政。 二楼是“上库里”，国王及嫔妃的私人场所。 三楼则是阁楼，可俯视整个首里城和外围民居，一直可以望到西北侧的那霸港！ 倭国内务大丞，松田道之，坐在玉制的御差床之上，环顾整个叫做大库理的二楼。 御差床两旁立有金色龙柱，施金描红的柱子上也画满金龙和祥云。 金龙栩栩如生，让整间房间充满了威严的感觉。 松田道之抬起头，缓缓闭上双眼。 这一刻，仿佛自己才是掌握一切的王！ 这种感觉，真好啊！ 上一次来，他只配在一楼的下库里和琉球王尚泰交涉。 可这一次，尚泰已经被自己关押起来折磨，一切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今归仁王子，华夏有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只需要在这国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你就会成为我们最忠实的朋友！否则，我不介意让你也体会一下尚泰所享受的待遇！” 松田道之阴翳的声音缓缓传来。 年轻的尚典，束手站在一旁，想起父王遭受的折磨，脸上出现惊恐的表情，身体开始不停的抖动。 他是尚泰的长子，封城为今归仁城，因此被松田道之称为今归仁王子。 见尚典不为所动，松田道之缓缓站起身来，走向尚典。 尚典下意识的想向后退，可是身后的倭国士兵，用手抵住了他的后背，让他动弹不得。 松田道之用手轻轻抚摸着尚典的脸庞，恐惧的尚典脸上的肌肉不停的颤抖，呼吸急促，只能靠紧咬牙关，来驱赶心中的恐惧。 啪！ 松田道之用力扇了尚典一个耳光，瘦弱的尚典被扇的身形踉跄。 “八嘎！！！敬酒不吃吃罚酒！” 边说，松田道之拿起一把小小的匕首，匕首的刀尖在尚典的脸上，轻轻划过。 “王子啊，这么娇嫩的脸庞，若是毁了容，不知道会是什么模样啊！” 就在尚典以为松田道之的匕首，要划破他的脸庞之时。 没想到匕首却在松田道之的控制下，快速向下，而后快速插进了他的大腿！ “啊！！！” 尚典吃痛倒地，双手紧紧捂住伤口，可是丝毫阻止不了鲜血在他手指之间流出。 “哈哈哈，尚典，坚强起来。我可没有用力哦，再给你一次机会，下一次，就不会是大腿了！” 松田道之和倭国士兵疯狂的狞笑声，在整个大库理中，回荡着。 “大丞阁下，大丞阁下！” 一名海军军官模样的年轻人，冲进了房间，大喊声将松田道之的笑声打断。 松田道之脸上出现不悦的神情，眼神恶狠狠的盯住冲进房间的河原要一。 “八嘎！河原君，淡定一些！你可是帝国海军军舰的指挥官！” “哈依！” 河原要一听到这话，立马立正低头。 但是随即他又看向松田道之，面色慌乱的说道：“大丞阁下，清军来了！根据港口的消息，一小时前，有八艘军舰向那霸港驶来了！” “什么？！确定是清国军舰？” “哈依，确定！” 松田道之深吸一口气，眼神来回转动。 不应该啊！ 难道是李鸿章出兵了？ 想到这里，松田道之快步向房外走去，而后踏上了通往阁楼的楼梯。 “河原君，信义君，你跟我上来！其他人，把尚典给我看好了！” “哈依！” …… “真是八艘军舰！李鸿章的北洋水师只有伦道尔炮艇，清国哪里来的这么多军舰？” 松田道之望着那霸港外围游弋的船政舰队，眉头紧皱。 “大丞阁下，据我推测，是清国新成立的福建水师！来的大部分军舰，都是法国风格。刚好福州船政在造舰方面，一直是法国人指导的！” 河原要一的话，让松田道之心中一惊。 福建水师？ 怪不得！自己在来琉球之前，见过一份来自福州的情报，说是福州地区有一些异动。 但是后来自己的顶头上司，内务卿伊藤博文判断清国不可能有勇气出兵！ 因为福州船政的军舰，在本国扶桑号等四艘铁甲舰面前，根本构不成威胁！ “可知有多少士兵登陆？” “现在还不知道，报信的士兵在清国军舰还没进港的时候就赶来了！” 就在两人对话之时，一直站在一旁的武藤信义，快速掏出单筒望远镜。 他仿佛看到，西南侧大约三公里外，零星的民居附近，好像有些异常！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松田阁下，快看！是清国的陆军部队！看这情形，起码有数千人！” 松田道之心中一惊，随后一把抢过武藤信义手中的望远镜，然后走到阁楼最西边的方向，向远方观察。 果真如武藤信义所说，有两股清军部队，正在西南方向向着首里城缓缓移动着。 可是他不知道，还有两支部队，从首里城西北侧的道路，已经离首里城很近了。 放下望远镜，松田道人深吸一口气，面色逐渐变得狰狞。 “信义，你快去组织分遣队，依托首里城布防！以清军的薄弱战斗力，对上我们六百多精锐的帝国新军，未必能攻破首里城！” “河原要一！你拿着国书，赶快出首里城，回国去报信！让帝国海军和陆军，增兵!增兵！派咱们的铁甲舰来，让清国人有来无回！” “哈依！” 两人接受完松田道之的命令，就转身向阁楼下方走去。 河原要一刚走到楼梯口，又猛的回过头来。 “大丞阁下，那国书，今归仁王子还没有签署呢？” “八嘎，签个屁！！不签就把他干掉，这个字，他不签，就伪造！最重要的是实际占领，明不明白！” “哈依！” 两人走后，松田道人也快步离开。 如此紧急的情况下，还有一件事需要去做，那就是销毁王城内存储的，琉球从明朝开始成为华夏藩属国的证据！ 如果不销毁，一旦被清国人得到，会极大影响帝国掌握琉球的合理性！ 第179章 士兵走丢了 自强军队伍进军过程中，并没有遇到倭国军队前来阻挠。 松田道之带来的熊本镇冲绳分遣队，六百多士兵全部龟缩到了首里城中。 自强军队伍极速行进，队伍中除了各级指挥官的催促声，很少有人说话。 但是有韵律的脚步声、枪炮等武器碰撞声、马匹炮轮的碾压声互相掺杂，让整支队伍有了一种特殊的节奏感。 很快，就已经接近了首里城外围，正在穿过一座巨大牌坊样式的大门。 “守礼之邦！辰哥，这个大门真好看！” 马大彪走在楚辰的旁边，望着眼前红白相间的唐朝建筑风格的守礼门，发出了自己的感慨。 楚辰此时也正在端望着守礼门，再看看路旁逐渐增多的琉球当地人，除了少数武士打扮的倭国人和前来贸易的洋人，绝大部分人都是清国一般的装束。 这些琉球本地人，见到自强军经过，眼神中迸发出久违的光彩。 “王师终于来了啊！我们有救了！！” 路旁一位身材伛偻的白发老人，热泪盈眶，向着自强军经过的地方，匍匐在地。 楚辰收回目光，握紧了拳头。 “大彪，琉球是守礼之邦，可是有人却敢欺凌于它。这一次，咱们就来主持公义，受欺压的日子，绝不会出现了。” “传令全军，再次申明纪律，绝不可有人扰民，违令者，军法从事！” “是！” “所有部队进入预先计划的地域，大彪，你手下的一团跟随我前去首里城！” “是！” 福州备战期间，楚辰将扩军后的自强军，按照现代军制，进行了重新整编。 整个自强军分为六镇，相当于后世的师级单位，五千五百人。 每镇设两团，辖两千五百余人。剩下的五百人，是专门负责各镇总兵安全的亲兵营。 每团设五个营，步兵营三个，炮兵营一个，勤务营一个，以及部分团部直属力量。 团属炮兵营下辖三个大口径火炮炮兵连，加营部直属力量，共计400人。 每连编配德国1877式75毫米野战炮9门，9个炮班每班10人，加上军官和连部班，共计105人。 步兵营编配三个步兵连，一个炮兵连，加营部直属力量，共计500人。 炮兵连编9个步兵班，每班12人，设班长、副班长各1人，加军官和连部班，共计120人。 炮兵连编9个迫击炮班，每班6人，加军官和连部班，共计70人。 勤务营编有工兵、辎重、医护等力量，共计600人。 …… 首里城欢会门！ 这座曾经欢迎王师使者会面的城门，现在大门紧闭，六七米高的城墙上，被倭国士兵牢牢占据着。 倭国士兵居高临下，眼看着自强军士兵迅速占领了首里城的外围。 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有自强军一个团的兵力，将东西四百余米、南北三百米的首里城，团团围住。 楚辰的指挥所设在了欢会门西侧大概一公里处的山坡上。 自强军第一镇第一团参将，王振宇。带着自己手下的步兵一营，向欢会门走去。 楚辰通过巴兰德重金购买的，炮兵营的27门1877式克虏伯后膛炮，在距离城门大概一公里的距离，展开了队形。 黑洞洞的炮口，齐刷刷的指向了城门方向。 “站住！！” 城墙上的倭国人，蹩脚的中文声，在自强军靠近城门之时，响了起来。 王振宇大手一抬，一营官兵按照平时操练的队形，四散开来。 这？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城墙上的武藤信义，熊本镇冲绳分遣队指挥官，满脸的惊讶。 如此训练有素，这真的是清国的部队？ “你们是干什么的？这里是我大本子帝国的领土，不允许任何武装力量进入！” 王振宇轻叹一口气，果然和自家将军说的一样，这倭国人真的是恬不知耻！ 按照楚辰的安排，王振宇开始喊话。 “放尼玛的屁！” “琉球自明朝就是我们的藩属国！你们擅自入侵，乃是侵略行径！” “我们福建水师前来琉球进行军事演习，现在有一名士兵走丢了，据说是进入了首里城，赶快将城门大开，让我们进去检查！” 纳尼？？？ 武藤信义目瞪口呆，望向一旁的士兵，也是和他同样的表情。 这理由……太蹩脚了吧！！！ 他不知道，这个理由，正是他们这些小本子一百多年后用在宛平城前的理由！ 他们所强加给华夏的一切，楚辰都要一一还给他们！！！ “不可能！没有任何清国士兵进入首里城，你们抓紧时间离开！不然，我们将采取必要措施了！” 士兵在喊话的时候，武藤信义将整个身体躲在城墙的墙垛之后，观察着清国人的动向。 没想到，这个清国人听到回答之后，并没有因为遭到拒绝而生气，反而露出了笑容。 “你确定不开门？” “确定！” 听到肯定的回答，王振宇转身就走，脸上，挂着兴奋的笑容。 要的就是不开门，开了，还怎么打？ 他所带过来的一营士兵，也是同样的表情，随着王振宇一直退到离城墙三百米的距离。 “少佐，清国人退了……” 退了就好啊！ 武藤信义缓缓站起身来，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清国人，还是不敢和他们开战的！ 可是还没等他们高兴太久，眼尖的倭国士兵突然发现，远处又有将近五百人的队伍，聚拢到了刚才清国人退回的位置。 远处炮兵阵地上，原本排列整齐的士兵，开始动了！ “正前方，距离一千米，基准炮，一发炮弹装填。一发试射，放！！！” 炮兵连炮班人员动作熟练，干净利落。现场杀器在他们手中，竟然有一种特殊的美感。 咚！ 炮阵地最中间一门火炮，炮口飞速射出一枚炮弹。十斤重的炮弹，以460米每秒的速度极速飞出。 轰！ 啊！！！ 两秒钟之后，炮弹命中了城墙上的门楼，在一旁来不及躲避的倭国士兵，瞬间被爆炸的破片击倒在地。 “距离正确，方向自行调整，所有火炮，覆盖射击，放！！！” 轰轰轰…… 第一轮二十余枚炮弹，倾泻而出，在飞行了两秒多钟之后，炮弹在城墙上产生剧烈的爆炸声。 紧闭的城门，也因为炮弹的轰击而摇摇欲坠！ 第180章 就一个要求 “隐蔽！！！” 眼见自强军的火炮发射，武藤信义躲在城垛之后，大声地呼喊着！ 城墙上原本就精神紧绷的倭国士兵，迅速躲在了城墙上一个个城垛后侧。 按照一年多以前，他们打本国的西南战役的经验，躲在城垛之后，可以抵御现在的火炮的射击！ 除非，大量的炮弹将城墙轰塌！ 倭国人的猜测，果然没错。 自强军火炮的炮弹全部打在了城墙之上，也有打高的炮弹，越过城墙飞进城内，引发剧烈爆炸。 能直接击中倭国士兵躲藏的城垛的，寥寥无几。 “哈哈哈，少佐阁下，清国人的火炮，也不过如此嘛！” 身旁一名士兵，对着武藤信义大声说着，脸上满是不屑的狞笑。 “近藤，不要轻敌！传我的命令，等到清国人炮火停止，步兵冲锋之时，让所有人给我狠狠地打！让他们知道，我们熊本镇台的厉害！” 武藤信义边说，边猥琐的透过墙垛缺口向外看去。 只要清军开始冲锋，这城墙居高临下，定要让他们尝尝自己的厉害！ …… 自强军第一镇一团炮兵营阵地上，在火炮中心靠后数十米的位置上，站着营官李光耀。 自从第一轮炮弹出膛，他便将手中的单筒望远镜紧贴眼眶，观察着射击的效果。 硝烟散去，见城墙只出现了几个小的缺口，城门并没有太大的损坏，他口中喃喃地说道：“效果不是很好啊！” 李光耀扭头望向炮位后侧的炮弹推车，上面分开摆放着两种炮弹。 望着数量少一些的那一种，李光耀心想，只能用它了！ 李光耀猛地转身，向着炮位方向，开始沉声大吼。 “射击参数不变，重新瞄准，换新型炮弹，第二轮射击，放！！！” 咚咚咚…… 一团炮兵营的阵地上，火炮声再次响起。 轰轰轰…… 一发发炮弹，击中城墙和城门。 与上一轮不同的是，爆炸在城门上引发剧烈大火，并产生了浓烈的白色硝烟，慢慢向城墙上笼罩而去。 …… 城墙上的近藤信竹听见自强军开炮，本来还是像刚才一样轻松的神情，刚要和武藤信义说话。 却感觉眼前的武藤信义，冲绳分遣队的指挥官，那蹲在墙垛之后的身体，竟然慢慢变高…… 不对，是自己变低了！ 他脚下的城墙，坍塌出了一个巨大缺口！ 这样的情况，在整面西侧城墙上，出现着。在炮弹的轰击下，城墙变成了锯齿状，巨大的缺口慢慢出现。 城门，也在剧烈燃烧着，摇摇欲坠。 “近藤！” 武藤信义大喊着，可是刚才还和他说话的近藤信竹，瞬间就被城墙废墟掩埋！ 硝烟弥漫，刚才炮弹爆炸后的白色硝烟，将城墙上幸存的众人瞬间笼罩。 “咳咳咳……” “啊，我看不见了！” 城墙上幸存的倭国士兵，有的在剧烈咳嗽着，有的用手不停用力揉搓着自己的眼睛。 武藤信义的眼神，不停的在自己的士兵身上穿梭着。 怎么回事？ 这硝烟有毒！ 自己的眼睛怎么也这么痒？感觉有几十只蚂蚁在眼球内爬行！ 武藤信义也开始不停揉搓自己的眼睛。 “咳咳咳……这烟……这烟有毒……咳咳咳……大家屏住呼吸……咳咳咳……等它散去！” 武藤信义的嗓子也开始疼痛，竟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 “营官，还不冲锋吗？” “不着急！将军还没有下达冲锋的命令 呢！” 王振宇回答着亲兵的询问，眼神不停的往后瞟着。 就在此时，一名传令兵已经出现在王振宇的视线中。 “提督有令，各步兵营迫击炮准备，然后开始冲锋！” “只有一个要求，务必全歼倭国军队！” 全歼！！！ 王振宇的脸上出现一抹兴奋，望着右两侧不远处，同样蓄势待发的步兵二营。 由于三营被留在炮阵地附近，是整个团的预备队，此时参与攻城的，就只有他们两个营！ 看看谁的动作快吧！ 王振宇丝毫不敢耽搁，命令迅速下达。 “炮兵连，给我射击！” 砰砰砰…… 轰轰轰…… 见一营开火，二营也毫不示弱。 两个营，两个炮兵连，十八门迫击炮，先后开火！ 城墙上幸存的武藤信义等人，还没有将他们的眼睛揉搓明白，迫击炮炮弹就已经从天而降！ “冲啊！” 两个步兵营的一千名士兵，开始了冲锋！ 啪啪啪啪…… 城墙上幸存的倭国士兵，艰难的进行射击。 可是刚一露头，就被各个炮兵连中枪法好的狙击手爆头击杀。 原本应该激烈对抗的登城战，竟然成为了两个营的赛跑，谁跑的快，谁就能先登！ …… 半小时后，楚辰和马大彪出现在城墙上。 “辰哥，没想到这新型炸药，威力竟如此之大！” 马大彪望着坍塌的城墙，烧毁的城门，以及遍地都是的倭国人残肢断臂，充满了惊讶。 “哈哈哈，大彪，这就是科技的力量！这苦味酸炸药，爆炸后的威力，是之前黑火药的数十倍！ 它的火焰能把钢铁融化！气体能强烈刺激眼睛和呼吸，用来对付倭国人，再好不过！！！” 马大彪有些没能理解，为什么一说到倭国人，楚辰的语气中满是恨意。 在楚辰的命令下，没有一个倭国人能活下来。 楚辰望着眼前的景象，心中一阵畅快。 硝烟虽然散去，可是战场残存的味道，却让楚辰仿佛想起了前世记忆中，华夏民族对抗倭国的一次又一次战役。 想到这里，楚辰的脸上出现一抹狰狞的笑容。 这只是开始！ 前世记忆中，甲午中日海战，倭国人用苦味酸炸药，对北洋舰队造成了巨大的杀伤！ 军舰甲板被烧毁，无数士兵被杀伤。 当时的人们，在苦味酸炸药爆炸气体的强刺激下，肯定很绝望吧…… 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小本子，等着吧，我会将这一切的痛苦，一切的折磨，全部都还给你！ “走吧大彪，咱们去这王城，见一见琉球王！” 楚辰望着眼前的琉球王城，这内城之中的枪炮声已经慢慢开始停息了。 城墙上已经将大部分倭国军队杀伤，这长宽不过四百米的王城内，剩余的倭国士兵，在自强军的搜剿之下，无所遁形！ 刚走出两步的楚辰，猛然回头，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 “哦，对了大彪，让他们可一定把带来的照相机拿着……” 第181章 轰动了! “楚将军，总兵大人，抓到一个倭国人，貌似是个大官！” 楚辰和马大彪，刚走进王宫正殿，便听见一名士兵的报告。 随即，楚辰便在士兵的引导下，在正殿二楼的大库理内，见到了所谓的大官！ 松田道之被捆绑的结结实实！ 在两名自强军的看管下，他仍然没有丝毫的收敛。 见到官兵们对走进来的楚辰恭敬有加，自然知道楚辰就是清国的大官！ “八嘎，清国人！你敢对我们帝国军队出手，我是内务省大丞松田道之！抓紧放开我，不然，你等着承受我们天皇的怒火吧！你会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松田道之蹩脚的中文，让楚辰脸上出现了不耐烦的神色，用手指掏了掏耳朵，仿佛松田道之的话会污染他的耳朵一般。 见自家将军是这副表情，看管松田道之的士兵一脸的兴奋之色。 啪……啪…… 士兵左右开弓，两个巴掌扇在了松田道之的脸上，随即，两个巨大的红手印，在松田道之脸上开始显现。 士兵脸上出现满意之色，然后立正向楚辰大声报告。 “将军，我是第一镇第一团一营一连士兵，孙小六！” 楚辰被孙小六的行为，整得满脸懵圈。 马大彪一脸的无奈，抬脚轻轻将孙小六踹到一边，嘴里无奈的说道：“别在这里给我丢人了……” 看着马小六委屈的表情，楚辰望着马大彪，一副询问的神色。 “辰哥，这……基隆煤矿高晋的故事都传遍自强军了，说他是用两个巴掌让你这位自强军统帅给记住了。所以，好多士兵都等着这样的机会呢……” “哈哈哈哈，”楚辰爆发出爽朗的笑声，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孙小六也是可爱的很啊。 没想到，自己已经到了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很多人的时候了。 楚辰走到孙小六面前，摸了摸他稚嫩的脸庞。 “小六，干的不错！倭国人就该打！” 楚辰的声音响起，让委屈不已的孙小六，脸上迸发出灿烂的笑容。 将军摸我的脸了！ 孙小六灵活的眼神，望着身旁和他一起看管松田道之的同伴。 那意思很明显，将军摸过的脸，这几天肯定是不洗了！ 小插曲过后，楚辰望向松田道之。 这位倭国内务省的大丞，身旁就是一个圆桶模样的东西，里面还有很多没有燃烧完的纸张和丝绸。 时间紧张，松田道之将这些东西全扔进桶内，厚厚的重叠在一起，中间一些根本没有被烧到。 看来，这人是在这里在做坏事啊…… 楚辰蹲下身来，将圆桶内的东西翻了出来。 竟然全都是琉球和华夏往来的信件，以及各朝对琉球王的册封和各种诏书。 “照相机呢，快拿过来！” 在众人纳闷的眼神中，楚辰亲自操控硕大的照相机，进行了一系列的专业摄影。 除了拍了部分重要的诏书和信件，最让人纳闷的还是对松田道之的拍摄。 照片中的松田道之面向镜头，双手被绑在身后，蹲在圆桶的旁边，一只手的手指，指向了地上未烧毁物品。 当然，松田道之是不愿意的，但是孙小六按住他的身体，掰着他的手指，他也毫无办法。 拍摄完毕，楚辰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充满了恶趣味。 小透就要有小偷的样子，这样的一副小偷指认现场的照片，特别是松田道之脸上还有两个巨大的红手印。 若是出现在报纸上，应该会相当炸裂吧！ 松田道之的事儿办完，楚辰便去见了琉球王尚泰。 望着尚泰被折磨的样子，楚辰先是一阵的安慰，然后又指导着尚泰，拍摄了好几张照片…… 楚辰的行为，让尚泰一脸的纳闷。 这位天朝的提督，对待他倒是很是客气，只是，他的行为，怎么这么奇怪？ 一切事了，超武号军舰，载着楚辰写的奏折，还有楚辰的照相机和一应材料，向着上海的方向，极速驶去。 …… 三天后，上海，《万国公报》所刊载的一篇文章，引起了剧烈轰动。随后，《申报》等报纸也进行了报道。 之所以轰动，是因为内容太炸裂！ 清国的福建水师，在琉球和倭国打起来了！ 楚辰写的新闻稿，满满的都是被逼无奈。 福建水师在大清的藩属国琉球，进行军事演习。有一名士兵走进了首里城，倭国军队不仅不让进城搜查，还开枪击伤水师官兵。 水师官兵迫不得已，被迫还击！ 倭国人还囚禁琉球国王，内务大丞还意图销毁历史资料，企图强占琉球…… 简洁明了的文字，再加上几张照片配图。 被殴打虐待的琉球国王尚泰，企图销毁资料的松田道之，琉球接受清国册封的诏书…… 这一篇报道，瞬间引起了轰动。 …… 紫禁城西暖阁内，拿到楚辰奏折的慈禧，立马叫来了军机大臣和各位重臣，前来商议。 “太后，此事可不是小事啊！楚辰擅自与倭国开战，形势对我们很不利！洋人的报纸上也在分析，倭国有铁甲舰，我们在海上作战，根本没有胜算啊！” 李鸿章焦急的声音，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手中紧握着从上海送过来的报纸，脸上一片烦躁之色。 这楚辰也太鲁莽了！ 听到李鸿章的话，帘子之后的慈禧，用长长的指甲，不停在楚辰送来的奏折上敲着。 哒……哒…… 见慈禧没有说话，一旁的翁同酥率先开口。 “李大人，我看你是被洋人吓破了胆子吧？小小倭国，以前还是我们的藩属国！你搞了这么多年洋务，怎么连小小的倭国都不敢面对？” “依我看，倭国未必敢开战！他们要敢打，凭借我大清堂堂几十万军力，荡平它小小岛国，也不是没有可能！” 翁同酥的话，让李鸿章差点上不来气！ 荡平倭国？ 他可真敢说！ 这些清流，打仗的时候叫的欢，可是他们又怎么知道，现在的战争不是战马钢刀了，而是军舰大炮啊！ “太后，倭国今年刚从英国接回三艘铁甲舰，若是他们将船政舰队在海上歼灭，封锁海面，琉球岛上的福建水师官兵，将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啊！” 慈禧再次将目光落在楚辰送来的奏折之上，心中陷入难以抉择的境地。 楚辰奏折中说，他有绝对的把握可以击败倭国舰队。 他……凭什么？ 第182章 扼住咽喉 激烈的讨论，最终也没能让慈禧做出抉择。 打？李鸿章对水师和倭国海军的分析让她心中没底。 撤军认输？ 要是面对列强，这个选择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面对的对手是倭国，自己曾经的藩属国，还真是有点不甘心！ 最终，只是派出以恭亲王奕欣，观察列强各国反应，准备应对倭国外交人员。 可出乎奕欣预料的是，倭国驻华公使宍户玑，竟然还没有到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来进行抗议！ 这让奕欣心中有些打鼓，不叫的狗，咬人才最疼啊！ 殊不知，宍户玑也在等天皇的命令！ 此时的倭国东京皇居内，正在进行激烈的争吵！ 一间会议室模样的房间内，一名年轻的男子，身穿类似于民国大帅军服，头发偏分，浓眉上翘，八字胡和小山羊胡修剪精致，端坐在最上首的位置。 正是年仅27岁的明治天皇，睦仁！ 睦仁脸色凝重，目露凶光，冷眼看着房间内两拨人的争吵。 “八嘎！清国人竟然敢在琉球出兵，依我看帝国舰队必须迅速出击！清国人并没有铁甲舰，只要出动以扶桑、金刚、比叡三艘新式铁甲舰为主的舰队，定然能将清国水师一网打尽！” “海上战役结束，清国陆上部队将被困于琉球，成为瓮中之鳖！再辅以军舰炮击支援，清国陆上部队，必然会被全歼！” 海军卿川村纯义，脸色狰狞，恶狠狠的说着。 虽然天皇睦仁就在上首，可是川村纯义丝毫没有收敛的意味！ 因为现在睦仁并未完全掌握实权！ 十几年前的倒幕运动，天皇没有一兵一卒，只是名义上的象征。 是靠四大藩阀的出兵，才将幕府军队击败，实现名义上的统一。 长州藩、萨摩藩、肥前藩、土佐藩，四大藩阀，在明治政府成立后，迅速掌握了各个重要位置。 其中又以长州藩和萨摩藩势力最大！ 因为他们掌握了军队！ 在一年前的西南战役中，明治维新三杰之一，萨摩藩出身的西乡隆盛的叛乱被剿灭后，萨摩藩在陆军中的势力大损。 倭国军队，终于形成了长州藩的陆军，萨摩藩的海军，这样的藩阀局面！ 而去年参谋本部成立后，更是将本属于政府管辖的海军省和陆军省，收入麾下。 直属于天皇的军部势力，更加膨胀！可以说丝毫不把政府放在眼里。 作为掌管帝国海军的海军卿，萨摩藩现在首领人物的川村纯义，当然有资格在这样规格的会议中咆哮！ 可是坐在他对面的参谋总长山县有朋，却面色冰冷。 他是参谋总长，曾经的陆军第一人，川村纯义名义上的上司！ 可是因为他是长州藩的领头人物，所以川村纯义对他一直不感冒！ 望着眼前的战报，双眼微眯，开始发言！ “此时距离清国水师到达琉球，已经过去了五天时间！从情报上看，清国水师派出陆军一万人，军舰八艘，已经将我们在琉球岛上的全部力量拔除！” “而且据美国商船带来的消息，清国水师中的扬武、威远、超武三舰，包覆了铁甲，也成为了铁甲舰！依我看，出动舰队即使打败清国军队，损失也很大！” “倒不如，以此为理由，我们迅速拿下朝鲜！作为对清国出兵的报复！” 参谋总长山县有朋，说完之后，眼神便望向天皇睦仁。 眼神中颇有些不容置喙的模样。 睦仁的眼神，不停在山县有朋和川村纯义脸上来回变换。 出兵朝鲜，还是出兵琉球？ 这不仅是一次战役，而是“南进”还是“北进”这一国策性的问题！ 川村纯义等海军势力，想要“南进”，占琉球，占清国宝岛，进南洋，澳大利亚、菲律宾，将倭国发展成类似于西班牙的海洋帝国。 山县有朋等陆军势力，则是想“北进”，占朝鲜、占满蒙，北据俄国，南征清国，实行大陆地政策。 见睦仁迟迟不说话，川村纯义噌的站起身来。 “陛下，各位，琉球乃是我帝国出海的咽喉，所有对外的贸易，都要经过此地。若是被清国扼住咽喉，我殖产兴业的政策，如何实施？我富国强兵的国策，如何实现？” “若是清国杀我军队，占领琉球，我不做出任何反应，清国定然会感觉尝到甜头，若他们大力发展海军，下一次，就是铁甲舰兵临东京！” “我们刚从英国购买的三艘铁甲舰，有绝对的实力可以击败清国水师！只要将其击败，我们起码可以比清国领先数年的发展，所以，还请诸君慎重！” “西征朝鲜，就要面对朝鲜和清国的联手反抗，谁有万全的把握？可是一旦在琉球击败清军，携大胜之威，再去朝鲜，清国必然不敢出兵，定然会手到擒来！” 川村纯义的声音颇有些慷慨激昂的味道，让素来和他不和的山县有朋，也不禁侧目。 山县有朋皱紧眉头，心中纠结万分。 虽然他也感觉川村纯义的话有道理，可是不能如此啊，若是海军大胜，那海军部定然会实力大涨！ 可是还没等他说话，就见坐在上首的睦仁天皇，已经双手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睦仁环顾众人，双手由掌变拳，一拳击打在桌子上。 “各位都是帝国的重要人物，自然要以帝国事业为重！咱们勒紧腰包建设海军，自然要让它发挥作用！” “出兵琉球！海军舰队务必全歼清国福建水师！” 山县有朋眼神微眯，天皇竟然支持了海军！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必须要想办法挽回陆军的颓势！ 想到这里，山县有朋也开口说道：“既然天皇陛下做出决定，陆军也要配合！海军歼灭水师舰队，那么陆军也要登陆，必须将清国一万陆上部队全歼！” 对策一经确定，战争机器开始发动。 前往琉球的倭国舰队，以扶桑号铁甲舰为旗舰，金刚、比叡、龙骧三艘铁甲舰，云扬、天城、筑波、春日、日进、孟春等炮舰组成，共十艘军舰。 庞大的舰队，载着熊本、广岛两大镇台的四个联队，共计一万两千名陆军，向琉球群岛进发而去。 现在的倭国，陆军总共成立了东京、仙台、名古屋、大阪、广岛和熊本六大镇台，每个镇台辖两个联队，每个联队大约三千人。 此次行动，出动了倭国几乎全部海军力量，三分之一的陆军力量，不可谓不强大！ 海军卿川村纯义，陆军卿黑田清隆，在不同的军舰上，都在向着琉球方向极目远眺。 明治维新之后的第一次对外作战，两位将领，都充满了期待…… 第183章 舰队相遇! 茫茫的大海之上，海面平静异常，因为灿烂阳光的照耀，海水异常的湛蓝。 十艘倭国军舰，在旗舰扶桑号的带领下，向着琉球方向，劈波而来。 “八嘎！龙骧舰他们的速度太慢了！” 海军卿川村纯义站在扶桑号的舰艏甲板上，望着最后侧不远处的军舰，满脸的懊恼。 身旁一名身穿海军军服的中年军人，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 听到川村纯义的话，也随声附和：“是啊中将阁下，龙骧、孟春号的速度，只有8节，不然，以我们扶桑号13节的航速，早就到了！” 说话的，正是扶桑号铁甲舰的舰长，海军大佐新开有贡！ “新开君，我本不想让他们过来，可是奈何国内没有能用的军舰了！这次作战，还是要以你的扶桑号为主，它可是现在东亚最强大的铁甲舰！” “哈依！” 新开有贡恭敬地低头称是，他的眼中绽放出兴奋的光芒！ 排水量3718吨的扶桑舰，在东亚这片范围内，根本没有敌手！ 听说福建水师居然给超武、威远、扬武三舰加装了铁甲…… 那也能叫铁甲舰？ 不过是铁包木的伪铁甲舰而已！ 排水量1200吨的老式军舰，在扶桑号240毫米的主炮面前，不堪一击！ “中将阁下，前面就是今归仁港了！” “好！到港之后，按照预定计划，抓紧将该死的陆军卸载，然后我们便去找清国舰队，直接决战！” “哈依！” 尽管今归仁港比较小，一次只能停靠两艘军舰，会极大的耽误卸载的时间，但是川村纯义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担忧。 清国军队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在今归仁港登陆，怕是还在那霸港等着的吧？ 不过，即使他们知道了，又能如何？ 自己的舰队，拥有绝对实力！ 按照川村纯义和陆军卿黑田清隆协商的计划，金刚、比叡、云扬三舰，会最先进行卸载，而后出港担任第一游击队的角色，到海面上担任警戒任务。 其他军舰，则依次进行卸载，随后组成旗舰扶桑，铁甲舰龙骧，炮舰筑波、天城、春日、日进、孟春七艘舰艇组成的本部舰队。 仿佛等了好久，川村纯义所乘坐的扶桑号铁甲舰，终于靠岸开始卸载了。 “八嘎！陆军省的这些蠢货，不知道要快一些吗！速度慢的像猪一样！告诉他们，四个时辰内舰队必须出发！” “哈依！中将阁下，四个小时时间是不是太短了，我们离那霸港和首里城足有三十公里，就算清国人发现了，问题应该也不大……” 川村纯义听到新开有贡竟然对自己的话有些质疑，脸上出现不悦的神色。 “啪！” 一个巴掌出现在新开有贡的脸上，力气之大，竟然让他有些踉跄。 “八嘎，新开君，别忘了你是萨摩藩出身的军官！不要对陆军有任何客气！这次出征琉球，海军和陆军是竞争关系！” 新开有供虽然心中极度不爽，但是却不敢有任何武逆川村纯义的想法。 原因无他，川村纯义现在是萨摩藩在军队中的首领式人物，自己萨摩出身的军官，都要为他马首是瞻。 “哈依！中将阁下，我马上去……” 说完，新开有供便一路小跑的向船下跑去。 而川村纯义则把目光转向了海面上，在那里，第一游击队的三艘舰艇，正在海上游弋着…… 两个小时后，金刚号铁甲舰，舰艏甲板上的舰长，有马初一中佐，突然听到一声大喊。 “发现敌舰！” 站在主桅杆上半部的平台之上的观察员，急切的喊叫着！右手向前直直的伸着，指向了敌舰的方向！ 敌舰？！ 有马初一惊讶的转过头来，向着观察员手指的方向，用单筒望远镜紧急寻找着。 并不是很浓的黑烟，出现在望远镜镜筒内！ 军舰！还是三艘军舰！ 清国基隆所产的煤炭，果然质量很好，如果是劣质燃煤，定然会是浓浓的黑烟！ 有马初一双手紧张的握住前侧的栏杆，一股兴奋之感，充斥着内心。 “挂敌袭的旗帜！” 随着有马初一的命令，金刚舰主桅杆上升腾起一面舰队编号旗，按照倭国海军条令，这是适时开火的意思！ 游击队旗舰挂起这个旗帜，不远处的比叡、云扬两舰，瞬间开始了战斗准备！ …… 此时的扬武舰上，作为舰队总兵的吴世忠，同样也在望远镜中发现了倭国的第一游击队三艘军舰！ 吴世忠嘴角出现一丝冷笑。 果然被楚大人猜中了！ 原来，楚辰自从占领了首里城，将倭国的冲绳分遣队，全部歼灭之后，便召集水师和自强军将领进行了部署。 琉球到东京，距离大概在1700公里左右，以10节的航速，来回需要8天。 再加上倭国调兵、军舰集合时间，如果倭国要反击，那么时间至少要在10天左右！ 基于这个判断，海陆两方向同时准备。 自强军第一镇二团、第二镇两个团，总计三个团七千五百人，在首里城北侧占据有利地形布防，防止倭国陆军部队。 水师则是在那霸港外围备战，从第八天开始，扬武、威远和超武三艘加装装甲的船政军舰，每日都会在那霸港到今归仁港之间侦察。 因为根据楚辰的猜测，倭国很有可能在今归仁港登陆！ 琉球本岛，除了那霸港之外，其他港口能够让军舰登陆的，就只有今归仁港。 所以才出现了现在这一幕。 “发信号，威远舰返回通知楚大人，超武舰随我继续前进！” 随着吴世忠的命令，船政三艘军舰，分成两个方向，开始分散。 “大人，倭国舰队军舰不少，还有铁甲舰，咱们再继续往前，很快就要进入他们的射程了啊……” 身旁士兵的询问，并没有让吴世忠改变主意。 吴世忠望着越来越近的倭国军舰，从外形来看，并没有扶桑舰长宽4.7比1的那么五短三粗，那就应该是金刚和比叡两舰了！ 同样是铁胁木壳船加装铁甲，自己的两艘军舰，虽然排水量要小点，但也丝毫不惧！ 不过，之所以靠近，是因为要执行楚辰的命令！ 按照楚辰的计划，必须要靠近一些啊…… 第184章 极速追逐 扬武舰和超武舰，向北行驶的速度并不快，大概在8节的样子。 因为在水线位置和火炮甲板侧舷加装了两条装甲带，扬武舰排水量来到了两千吨以上，超武舰也达到了一千七百多吨。 因此，两艘军舰的最大航行速度，从13节降到了11节。 “距离敌舰10公里处，舰队转向！” “是！” 扬武、超武两舰，在距离倭国第一游击队10公里外，开始向左进行90度转向，用自己的右舷，对向倭国舰队。 “在此距离上游弋，不用管倭国舰队！” 吴世忠身旁的传令兵，被自家总兵的话，惊的目瞪口呆！ 自己这边只有两艘，对方可是有三艘，而且看今归仁港内部的情况，倭国其余军舰，也要陆续出港了！ 就这么将军舰横了过来，以侧舷火炮对准倭国舰队，摆明了战斗的意思！ 吴总兵，太硬气了！ 可是对面金刚舰上的有马初一可不这么想！ 看到扬武和超武两舰的样子，他简直要暴跳如雷！ “八嘎！这清国军舰也太嚣张了！两艘军舰对我们三艘，还不如我们先进，他们哪来的勇气！” “挂起军舰旗！战斗！” 有马初一怒不可遏，直接命令第一游击队开始进入战斗！ 按照倭国舰队条令，当游击队在侦察过程中，发现敌舰时，如果敌舰弱小，则可以自行进行战斗！ 在有马初一眼中，超武、扬武两舰，就属于弱小的范畴！ 随着有马初一的命令，倭国第一游击队三艘军舰，开始以单列纵队的队形，按照金刚舰在前，云扬号在后，比叡号在中间的顺序，向扬武舰疾驰而去！ 他的这一决定，直接让整个战场动了起来！ “向南转向，全速航行！” 吴世忠看见倭国三艘舰队向自己冲了过来，瞬间下令撤离！ 不过，他看向金刚舰的目光中，闪过嗜血的光芒。 暂且让你先蹦跶一会儿！ 扬武、超武两舰，掉头向南，以11节的航速，极速行进。 与此同时，今归仁港内，海军卿川村纯义也发现了海面上的情况。 第一游击队竟然向南开进了！ 从烟囱上浓烟的情况看，还是全速前进！ “八嘎！这个有马初一要干什么！” 扶桑舰舰长新开有贡，望着海面上的情况，也是一脸的惊讶。 “中将阁下，有马初一刚才挂起了发现敌舰的信号，现在又挂起战斗信号，是不是清国来的军舰，比较弱，所以按照条令，他决定开始战斗了！” 川村纯义也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可是，心中却隐隐感觉有些不安。 按理说游击队三艘军舰，金刚和比叡都是从英国新购入的铁甲舰，即使遇上清国主舰队，问题应该也不大。 “新井君，不能就这么等着了！我们出发！” 听到川村纯义的命令，新井有贡焦急的看着岸边，只见连队的最后两艘军舰，还在慢慢卸载着人…… “可是中将阁下，还有两艘船大概两千多人没有下船呢。” “不管了，日进和孟春继续留下，其余军舰开始编队！” 隐隐感觉到的不安，让川村纯义顾不得舰队完不完整，而且在他心中，日进和孟春，只是运输船改成的军舰，战斗力弱小，倒也无关紧要。 就这样，琉球本岛西侧的海面上，上演了一出舰队追逐的戏码。 福建水师的超武、扬武两舰在最前侧，以11节的航速疾驰。 后侧大约十公里外，是倭国的第一游击队三艘军舰，以13节的航速狂追。 再往后十公里，是倭国本舰队的五艘军舰，以8节的航速急追。 舰队的速度，为了保持队形，取决于本舰队速度最慢的军舰。 所以倭国本舰队的速度，被老式铁甲舰龙骧号，硬生生拖到了8节。 按照正常推算，倭国第一游击队的三艘军舰，比水师两艘军舰快2节，每小时快将近3.6公里。 由于现在的火炮射程较近，交战距离大概在三四公里左右，所以最快只需要2小时，就可以进入交战范围。 可是，2小时22海里，可就到了那霸港的地界了。 此时的那霸港外围，福建水师剩余的5艘军舰，正在海面上游弋。 从北方疾驰而来的威远舰，已经打出了发现敌舰的旗帜。 可是威远舰并没有在那霸港外围停顿，反而继续向南驶去…… 就在那霸港南侧6公里外，琉球本岛沿岸，本见城西侧，有一处天然港湾。 海边全是隆起的悬崖峭壁，山脉整体呈u字形，中间是深入其中的水道。 虽然岸边是不容易登陆的峭壁，可是却是军舰天然的隐藏地！ “楚大人，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战斗啊！” 更名为定北舰的萨克森号铁甲舰舰艏露天炮台内，两名军官模样的人，正在欣赏着炮台内两门260毫米火炮。 两个人，正是楚辰和被任命为舰队右翼总兵的刘步蟾！ 楚辰微笑着，抚摸着定北舰主炮光滑的炮管，转头望向年轻的刘步蟾。 若是没有自己的话，他将被调到北洋水师，后期会担任定远舰管带。 16年后，为避免定远舰被俘，主动击沉受伤的定远舰，而后自杀殉国。 真正实现了“苟丧舰，将自裁！” 现在，自己来了，那这位北洋中优秀的海军将领，从琉球海战开始，将绽放出灿烂的光芒！ “步蟾，应该快了！只要我的诱饵成功，咱们这几天的隐藏，将发挥出它最大的作用！” 楚辰微笑着向刘步蟾回答着，然后扭头看向山顶上安排的观察员。 倭国舰队可一定要来啊，不来，怎么对得起自己这长时间的筹划？ 突然，山顶上的观察员，发现了远处从北侧驶来的威远舰，然后快速将手中的大旗，用力舞动起来！ 来了！ 楚辰和刘步蟾两人，脸上露出狂喜之色！ “出发！” 楚辰兴奋的下达着命令，随后由萨克森号改为的定北号、德皇号改为的定南号，汉萨号改为的平北号，三艘钢铁巨兽，向海湾之外驶去…… 第185章 开炮!开炮! “舰长阁下！预计还有不到半个小时，清国两艘军舰就要进入主炮的最远射程了！” “好！全速前进！继续追击！” 金刚舰舰长有马初一，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 前方的两艘军舰，是清国福建水师最大的三艘军舰中的两个！ 只要将其击伤或者击沉，剩下的军舰，不足为虑！ 不过最前面扬武舰的飞桥上，吴世忠望着南边远处的海面，丝毫没有快被追上的担心，而是一脸兴奋！ 因为他已经看见在那霸港外围的水师舰队了！ 只见以三艘新买入的德国铁甲舰为首，加上水师其余6艘舰只组成的舰队，成两路纵队，向着自己的方向，正在急速驶来！ 按照事先计划，舰队到达后，舰队右翼为三艘德国铁甲舰，加威远、超武两艘改装铁甲舰共五舰，左翼则是吴世忠的扬武舰加上老一些的五艘军舰。 接敌之时，倭国舰队肯定会成一路纵队。 水师则以右翼五艘铁甲舰右侧为接敌主力。 左翼舰只，待铁甲舰与倭国前几艘铁甲舰交战时，继续向前，主要攻击倭国其他木质军舰。 还是一个原则，力求全歼！ ”楚大人，已经看见扬武、超武两舰了！倭国军舰也马上就要发现我们了！他们，不会跑吧？” 刘步蟾年轻的脸庞，望着远方的扬武舰，一脸的兴奋。 体内肾上腺素飙升！ 他的身体，竟然有些颤抖！ 五年前宝岛牡丹社事件还历历在目！ 当时他也是船政援军之一，对于倭国人的嚣张，深有感触。 这才短短五年，已经攻守易形了！ “哈哈哈，步蟾，不要紧张！跑？他们能跑到哪里去？” 楚辰神秘一笑，只要倭国舰队敢跑，那接下来发生的事儿，绝对会成为他们的噩梦！ “命令舰队，准备战斗！” “是！” 楚辰所乘坐的定北号旗舰，战斗的信号旗挂出，整个舰队的所有军舰，都瞬间进入战斗状态！ 随着倭国第一游击队极速的追击，双方距离越来越近，直到，金刚舰主桅杆上的观察员，发现了水师主舰队！ 南侧海面，十一艘军舰，杀气腾腾！ “敌舰！敌舰！” 蒸汽锅炉巨大的轰鸣声，差点将观察员的声音淹没。 有马初一听到观察员隐约的报告，心中一惊。 定然是发现福建水师主舰队了！ 不过，就一些老旧的木质破船，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可是当他拿起望远镜观察时，却大吃一惊！ 纳尼？？？ 距离太远，还看不清军舰模样，可是轮廓却能看得清！ 南侧驶来的主舰队，有两艘很大，一艘中等，其他的，在这三艘军舰面前，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什么情况？ 如果那三艘是福建水师的威远级铁胁木壳船，其他的是啥？几百吨的炮艇？ 有马初一看到这里，心中更加开心。 本来想等等后面的主舰队，可是看福建水师的模样，自己的第一游击队就可以轻松将其重创！ 那些炮艇上的火炮，对自己的铁甲舰构不成任何伤害！ 就在有马初一沾沾自喜之际，两边舰队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近！ 两支舰队对向而行，速度叠加，距离在不断缩小！ “一，二……十一！” 不对！ 不是说清国水师只有八艘军舰么，怎么成了十一艘！ 最前面那一艘，怎么有四个烟囱！ 有马初一慌了，随着扬武、超武舰即将靠近清国水师舰队，他终于发现了异常！ 不是后侧那些船太小，而是前侧三艘太大！ 特别是前两艘，起码五千吨以上！ 清国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军舰？ 四个烟囱，两两并排，这么特殊的外形，是哪型军舰来着？ 有马初一面露惊慌，疯狂回忆资料里的各国军舰…… 是德国的萨克森级！ 反应过来的有马初一，被惊出一身冷汗！ 八嘎！ 清国人怎么弄来了德国最先进的战舰！ 满载排水量将近八千吨的萨克森级，别开玩笑了！ 自己两千多吨的金刚舰，哪有任何胜算？！ “右满舵，掉头！掉头！” 有马初一惊慌的声音，通过传声筒瞬间传到操舵室。 金刚舰巨大的舰体，向右慢慢转向，在海面上画出一个巨大的弧形。 而第一游击队的另两艘军舰，被金刚舰的行为给整懵了。 直到金刚舰的信号员，在主桅杆上升起一面地名旗，他们才知道要转向180度！ 三艘倭国军舰的动作，落入了定北舰指挥塔内楚辰的眼中。 现在才反应过来，晚了！ 楚辰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让你贪功，让你轻敌！ “刘步蟾，追上他们，给我开炮！开炮！” 楚辰的怒吼声，在指挥塔内回荡着。 “是！！！” 刘步蟾早已等候多时！ “左舷15度，全速前进，舰艏双联装主炮和右舷主炮准备！” 刘步蟾的命令，通过传声筒，传遍全舰各个舱室。 全舰三百多名官兵，瞬间开始进入战斗状态！ 定北舰挂上战斗旗帜，整只舰队默契的向西北方向转向，右翼五艘铁甲舰，以右舷对向正在转向的倭国军舰。 “方向90，距离6000，向右移位3，右舷两门主炮，开炮！” 定北舰舰舯右舷两门260毫米火炮，开始怒吼！ “咚！咚！” 两枚巨大炮弹，向着转向完成，向北逃窜的金刚舰，极速飞去。 两发炮弹落在金刚舰前后两侧不远处，溅起巨大浪花。 将金刚舰上的有马初一，吓出一身冷汗！ 不过除了萨克森号改成的定北舰开炮以外，其他军舰还没有开火。 原因只有一个，距离太远！ 定北舰上的22倍径的260毫米火炮，射程达到了7400米。 而其他军舰，即使是8900多吨的德皇号改成的定南号，其20倍径的260毫米火炮，射程也只有5000多米。 两发炮弹落在金刚舰两侧，按照经验，方向和距离的估算，问题不大。 于是刘步蟾便继续下达命令。 “射击诸元不变，舰艏双联主炮，放！” “舰舯右舷两门火炮，放！” 由于火炮爆炸引发炮口风暴的原因，原则上舰艏双联装火炮和右舷两门火炮虽然口径相同，但是并不能四发齐射，只能轮流射击，也就是一发装填，一发射击。 再加上架退炮的射击速度太慢，射击完要重新推回原位再进行射击，即使采取轮流射击，也要两三分钟才能发射一发。 即使以这种速度，也够金刚舰吃一壶了！ 在进行了6次发射之后，终于有一发炮弹，击中了金刚舰舰舯位置。 巨大炮弹瞬间穿透金刚舰的115毫米锻铁装甲，在舰舯位置的锅炉舱棚内，产生剧烈爆炸！ 第186章 烧船战术 轰…… “啊啊啊啊！” “快救火！” 金刚舰的锅炉舱内，简直像人间炼狱！ 飞入金刚舰锅炉舱的炮弹产生剧烈爆炸，要知道，苦味酸炸药要比黑火药爆炸威力大上数十倍。 而且，苦味酸炸药爆炸后引发剧烈大火。 虽然水手们利用锅炉舱旁的消防水泵，用尽全力去灭火。 可是却于事无补！ 苦味酸炸药爆炸后引发的大火，根本无法扑灭，它甚至可以腐蚀金属！ 于是，大火以锅炉舱为中心，迅速向周围蔓延。 肆虐的大火，还带有强刺激性的烟雾，使得整个金刚舰下层甲板内一片狼藉！ 数十名倭国水手，当场被炸死，被大火烧死、烧伤的水手更是难以计数。 更严重的，是炮弹在船身上穿透的大洞，正处于水线附近，汹涌的海水，开始向船体内部灌入。 海水的灌入，让金刚舰开始慢慢倾斜，眼看就要沉没！ 一小时前还兴致盎然的有马初一，现在已经是惊恐万分。 失去动力的金刚舰，趴窝了！ 这可把它后侧的比叡和云扬两舰吓坏了，两舰对金刚舰不管不顾，闷头向北逃窜！ 福建水师舰队，在楚辰的指挥下，右翼五艘铁甲舰，继续向前追击倭国第一游击队剩下两艘军舰。 以扬武舰为旗舰的左翼舰队，则是承担了战场清剿任务，对趴窝倾斜的金刚舰，进行炮轰！ 这可是难得的实弹打靶船的机会！ …… “快些！快些！” 川村纯义站在扶桑舰的指挥塔内，川村纯义不停催促着扶桑舰舰长新开有贡。 眼见南侧海域已经开始交战，虽然距离太远还看不太清，但是巨炮轰击的声音传来，让川村纯义有种不好的预感！ 战斗的炮声，有些诡异！ 一开始只有顶多五六门火炮的射击。 然后是一阵杂乱的炮声。 随后，只有零星炮声传来。 “哈依！命令！全速前进！” 新开有贡咆哮着，身旁的传令兵，大声将命令通过传声筒传达下去。 扶桑舰升起战斗的旗帜，倭国本舰队5艘军舰，开始全速前进，各位置上的人员，都做好了战斗准备。 扶桑舰甲板上的通道内，一名水兵在来回穿梭，手拿简易喇叭，边跑边喊。 “倭国兴废，在此一战！各员一同奋励努力！” 同样的喊话，在几艘军舰上传荡着…… “楚大人，前方发现倭国本舰队，只有五艘军舰！” 林泰曾兴奋的声音传来，楚辰露出淡淡微笑。 “传令舰队，全速前进，一定不能让他们跑了！” “是！” 倭国第一游击队剩余的两艘军舰，比叡舰和云扬舰，还在疯狂地逃窜！ 趁着一开始定北号对金刚舰开火的时机，比叡舰便疯狂的逃出了定北号的射程。 可是后侧的云扬号便没有那么幸运了，老式木质蒸汽战舰的航速，只能达到十节。 在定北号十三节的全速航行下，距离越拉越近，已经处于定北号的射程之内。 刚才川村纯义听到的最后的零星炮声，就是定北号舰艏两门双联装主炮，对云扬号的射击！ 轰！ 将近六千米的距离上，火炮精度太差，又处于极速航行中，所以在定北舰舰艏双联装主炮发射了十余发炮弹之后，定北舰的炮弹终于击中了云扬号舰尾甲板。 虽然动力系统没有被摧毁，但是巨大的爆炸，将云扬号舰尾木质甲板，炸出一个大洞。 云扬号作为倭国老式战舰，是由商船加装火炮改装而来，并没有在船舷和甲板覆盖铁甲，因此非常脆弱，木质船体极易燃烧。 苦味酸炸药的威力，在此刻更明显体现出来。 这就是科技进步引发的新型海战战术。 烧船战术！ 这一点，是以往黑火药完全做不到的！ 爆炸引发的大火，在云扬号舰艉甲板上疯狂肆虐，眼看就要向甲板下方的弹药库蔓延。 北侧，倭国主舰队。 川村纯义看到自家第一游击队时，被惊呆了！ 纳尼？？？！！！ 第一游击队三艘军舰只剩了两艘，金刚舰不知去向。 剩下的两艘，比叡舰在向着主舰队这边极速航行，后侧不远处的云扬号甲板上火光冲天，浓烟弥漫！ 轰……轰…… 云扬舰一旁不停有炮弹落入海中，巨大的炮击声音，将川村纯义的目光，吸引到定北号身上。 川村纯义致力于海军建设多年，自然一眼就认出了定北号的前身，萨克森号！ 德国军舰！ 竟然是德国最先进的萨克森级，还有后面比它更大的德皇级，再往后稍小一点的，定然就是汉萨号了！ 川村纯义，感觉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了自己的心脏上，呼吸都有些窒息！ 原本以为手到擒来的一次作战，竟然会出现这样的变数！ 打？还是跑？ 他纠结，他犹豫，他彷徨。 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决定，会直接决定这支舰队，或者说倭国海军的生与死…… 此时的南侧海面上，水师右翼舰队呈东南——西北四十五度方向的一路纵队，正在极速航行。 这种队形，对于右前方的倭国舰队，是致命的。 只要进入火炮射程，水师右翼舰队将完美的发挥出它们的侧舷火力。 主炮方面，定北号6门22倍径260毫米主炮，定南号8门20倍径260毫米主炮，6门150毫米副炮，平北号8门210毫米主炮。 反观倭国舰队，最强大的扶桑号，只有4门20倍径的240毫米主炮，2门170毫米副炮。比叡舰3门170毫米主炮，6门150毫米副炮。 200毫米口径以上的主炮对比，水师舰队与倭国舰队的比例是7:2！ 穷则战术穿插，富则火力覆盖！ 楚辰在定北号指挥塔内，望着远处的倭国主舰队方向，比叡号和云扬号已经快要接近倭国主舰队位置。 双方舰队的距离，也来到了10公里。 原则上只要进入7公里，就已经进入定北号的主炮射程。进入5.2公里，进入定南号主炮射程。 而倭国舰队想还击，必须等到距离缩小到5公里以内，这还是只有扶桑号的4门主炮能够达到这样的射程！ 是打？还是跑？ 留给倭国舰队的时间，不多了…… 第187章 跑得掉吗 “楚大人，倭国舰队转向了！！！” 用望远镜一直观察着倭国舰队的刘步蟾，猛的放下望远镜，而后转向楚辰的方向，大声报告着。 楚辰接过刘步蟾递过来的望远镜，观察着倭国舰队的动向。 只见以扶桑号为旗舰的倭国舰队，正在极速向右后转弯，比叡号已经加入舰队，云扬号还有很大距离。 楚辰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跑？ 跑得掉吗？ 想想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楚辰就心潮澎湃！ “命令，右翼舰队继续追击，左翼舰队按原计划行动！” 此时的情景，早在楚辰的预料之中！ 战前楚辰便召集海陆两方面力量，进行过战斗推演和筹划。 海战方面，如果倭国舰队坚决战斗，那就务必将其全歼于琉球西侧海面。 如果倭国舰队转头逃跑，那就由五艘铁甲舰继续追击，威远号铁甲舰带其余水师舰艇，肃清琉球附近残敌，并支援陆上作战！ 扶桑舰上的川村纯义，现在满脸的愤怒，紧握双拳，焦急的注视着主舰队的转向。 在清国水师开炮之前，舰队可以完成转向！ “中将阁下，我们……就这么跑了？” 扶桑舰舰长新开有贡，一脸的不甘！ 本以为这次琉球之行，能让自己大放异彩！ 可是现在，自己的扶桑舰，号称东亚国家最强大的铁甲舰，现在一炮不发，就要逃跑，实在是不甘心！！！ 川村纯义并没有因为新开有贡的话而生气，他缓缓坐了下来，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般，轻轻说道。 “新开君，清国的铁甲舰，我们根本无力抗衡啊！除了扶桑舰和比叡舰勉强能作战，金刚舰下落不明，龙骧舰武备落后，其余老式木壳军舰不堪一击……” “给帝国海军留下点种子吧……” 川村纯义的眼角，有泪水流下。 自己这个逃跑的决定，不知是对是错。 甚至就连内心中，是因为害怕畏惧，还是真的因为想给帝国海军留下种子，自己都难以分辨…… 炮击还在继续，舰艉甲板起火的云扬舰，陆续又被两发炮弹击中，缓缓停了下来。 定北号不再关注它的动向，盯住倭国舰队后侧的几艘老式军舰。 紧跟定北后侧的其他四艘铁甲舰，在云扬号进入五公里范围内后，陆续开炮，将其彻底击沉。 至此，琉球海战进入第二个阶段，长途追击阶段。 “中将阁下，龙骧号马上就要被清国水师追上了！” 虽然不想打扰情绪低落的川村纯义，但是望着舰队后侧的情况，新开有贡还是开口了！ 原来，情急之下做出逃跑决定的川村纯义，并没有太细致考虑一个问题。 那就是航速！ 倭国舰队总共出动十艘军舰，金刚、云扬两舰被击沉，日进和孟春两舰因为卸载陆军太慢，现在被清国水师堵在了今归仁港内。 所以主舰队只剩六艘军舰，可是航速又有不同。 扶桑13节，比叡13节，龙骧8节，其余三艘木质军舰10节。 因为逃窜速度快，各舰都是最大航速前进。 老旧的铁甲舰龙骧号，则因为航速落在了最后的。 可是福建水师这边追击的五艘铁甲舰，航速都很快！ 定北、定南、平北三舰都是13节，超武、扬武两舰11节。 也就是说，即使福建水师以保持舰队队形的11节的速度追击，也只有扶桑和比叡两艘新式铁甲舰能跑掉，其他四艘，全部都会被追上！ 想到这里，川村纯义气愤的浑身发抖。 打，必然是全军覆没。 不打，也只能剩两艘军舰！ 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怎么办？？？ 轰……轰…… 就在川村纯义纠结不已的时候，后侧的战斗，打响了！ 这一次楚辰并没有让定北舰开火，22倍径260毫米主炮的炮弹，不能太过浪费，后面还有用处呢。 所以这一次开炮的，是德皇号改成的定南号，以及汉萨号改成的平北号两舰，开始攻击！ 即使两舰的射程在五公里，也是倭国龙骧号老式铁甲舰望尘莫及的距离。 排水量将近九千吨的定南号，右舷4门260毫米主炮怒吼着，将数百斤的炮弹，向龙骧号不停的倾泻。 平北号也不甘示弱，右舷4门210毫米主炮也露出狰狞的獠牙。 倭国龙骧舰看到不断落在船体旁的炮弹，也开始反击。 可是它装备的160毫米和140毫米老式火炮，根本连水师军舰的边都碰不着。 不对称作战，绝对不对称作战！ 68年服役的两千吨级的龙骧号，怎么可能是75年服役的九千吨级定南和四千吨级平北号的对手！ 按照作战能力，即使是倭国最强大的扶桑舰，也只能和四千吨级的平北舰过过招！ 咚……咚…… 定南号260毫米主炮发射的两发炮弹，同时击中艰难逃窜的龙骧号。 一枚击中前侧甲板，一枚穿透龙骧号侧舷装甲，砸进了舰舯的炮房之内。 轰……轰…… 剧烈的爆炸将炮房内的火炮和水兵瞬间淹没，剧烈的大火让龙骧号甲板和炮房升起浓浓黑烟！ 龙骧号，完了…… 龙骧号被击中，川村纯义脸上出现巨大的震惊之色。 清国的炮弹有问题！ 望着龙骧号燃起的熊熊大火，川村纯义终于感觉到了异常！ 现在的军舰装备的两种炮弹，一种是实心弹，用于穿透装甲或者侧舷，给军舰造成杀伤。 另一种穿甲弹则是穿透舰体进入军舰，而后产生爆炸。 清国水师的炮弹，像是穿甲弹，但是普通的穿甲弹，绝对不可能引发如此大的火灾！ 而且看云扬号和龙骧号被击中后的样子，火焰根本扑灭不了！ 难道是新技术？？？ 川村纯义刚才还在摇摆的态度，瞬间坚定起来！ 既然后面三艘老式军舰，跑也跑不了，那就发挥出它们的作用吧，为帝国玉碎，也算是它们的荣耀！ “新开君，向后侧天城、筑波和春日三舰下命令，让他们向清国水师舰队方向前进，开火交战，实在不行，撞沉清国的军舰！！！” 第188章 撞击战术 正在极速追击的水师舰队5艘铁甲舰，看到一个令人惊讶的场面。 坠在倭国舰队后半部分的天城、筑波、春日三舰，竟然开始左转了！ 三艘老式木壳战舰的意图很明显，要在福建水师到达之前，向左转向，使三艘军舰组成的小型舰队，成东西方向的一路纵队。 当向北航行的福建水师舰队到达时，倭国舰队拦在清国水师之前，双方可以呈t字型配置。 这样的话，倭国三艘军舰可以最大程度的发挥侧向火力，而福建水师的五艘铁甲舰，只能以舰艏面对倭国军舰。 这样的话，五艘铁甲舰的侧向火力则很难发挥。 这也是海战中经常出现的“t”字形战术，甲午黄海海战中，倭国舰队就是采取的这种方式。 当时的倭国舰队，采取的是一路纵队队形，排列成“t”字形的上面一横，而北洋水师采取倒人字形的雁形阵，构成了“t”字形的一竖。 原因在于当时流行的撞击战术，利用军舰的撞角，冲撞敌舰。 可是在倭国烧船战术的情况下，撞击战术明显没有什么用处。 不过，现在可不一样了！ 倭国舰队想用三艘老式军舰，来拦截五艘铁甲舰，简直痴心妄想！ “左舷25度，以右侧对向倭国舰队！” 随着舰队总兵刘步蟾的命令，原本就是东南——西北成四十五度方向排列的军舰，再次调整队形，几乎将军舰横了过来。 随着距离的接近，倭国三艘军舰，和水师五艘军舰几乎成为了两条平行线，双方都将自己的侧向火力，对向了对手！ “距离4500，炮口瞄准，火炮上扬，开炮！开炮！” 五艘铁甲舰侧向火力开始猛烈输出，炮弹如雨点般向倭国军舰砸去。 倭国三艘军舰也开始还击，可是无论是火力密度还是射击距离，都相形见绌！ 他们的火炮口径太小，射速太慢，只能靠不停的靠近，来增加命中率。 而这靠近的距离，对于水师五艘铁甲舰来说，也更能提高命中率！ 轰轰轰…… 一时间这片海域上浓烟滚滚，炮声震天！！ 这种距离下，无论是主炮还是副炮，都能够充分发挥火力。 军舰数量5:3，双方侧向主炮火力的对比更加夸张，来到了25:10！ 倭国军舰发射的炮弹，被铁甲舰的装甲弹开，只有极少数飞跃到甲板上的炮弹，能给水师舰队造成少量伤亡。 可是水师舰队发射的炮弹，可以轻而易举的洞穿倭国三舰的船体。 重要的是，苦味酸炸药引发的大火，对倭国三艘木质军舰来说，就是巨大的灾难！ 天城号炮舰的舰艏甲板上，舰长梨羽时起满脸的黝黑，煤炭燃烧黑烟掉落的灰尘，让他显得有些狼狈。 激烈的战斗还在继续，清国水师铁甲舰根本没有什么损伤，反观自己这边。 筑波和春日都已经被炮弹击中，虽然没有沉没，可是已经燃起大火！ “八嘎！不能这样下去了，到了为陛下尽忠的时候！玉碎！玉碎！” “全舰注意，左满舵，极限速度！” “冲着清国舰队首舰，撞击！” 梨羽时起的声音传到各个舱室，整条军舰上的官兵，都猜到了自己的结局。 随着天城号的转向，甲板正在燃烧的春日和筑波两舰，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那就是撞沉清国水师军舰！ 可是哪有那么简单？ “全舰火力，集中射击！” 楚辰望着孤注一掷的倭国军舰，脸上没有丝毫慌张。 想以命相搏？ 军舰讲的是硬实力！ 五艘水师铁甲舰，开始向毫无抵抗力的三艘倭国军舰射击。 既然选择了舰艏对向水师舰队，倭国三艘军舰侧舷火力根本没有任何用处了，这也代表着，水师舰队将不再受炮火威胁！ 轰轰轰轰…… 随着水师密集的炮火轰击，主炮、副炮、机关炮接连开火，倭国三艘舰艇，只有天城号还在迅速靠近，另外两艘，已经在炮火的击中下，开始慢慢倾斜。 轰…… 一枚定北号主炮炮弹击中了正在冲击的天城号，900多吨的天城号剧烈晃动，爆炸引起的摇晃，让军舰上的倭国官兵死伤巨大。 “冲击！冲击！” 梨羽时起望着舰上的惨状，脸充满了狰狞，整个人已经变的歇斯底里！ 哒哒哒哒哒…… 随着距离的靠近，除了副炮以外，定北舰上配备的机关炮也在疯狂扫射。 高大的定北舰，在天城号炮舰面前就是一个庞然大物！ 由高到低的扫射，让天城舰上层甲板上的建筑和人员，像是被弹雨洗过一遍似的。 只剩不到一千米了！ 梨羽时起的双腿已经被打断，甲板上没有多少完整的人了，可是军舰依然在全速撞向定北舰。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轰…… 一声巨大的声音传来，天城舰舰艏下方的水线位置，产生剧烈爆炸！ 由德皇号改成的定南号，发射的鱼雷击中了天城号额舰艏下方，引发剧烈爆炸。 在距离定北号数百米外，天城号炮舰开始缓倾覆。 “倒是成就了他的好名声。” 楚辰望着缓缓沉没的天城舰，脸上露出轻蔑的微笑。 不知道五年前的牡丹社事件，这倭国的天城舰入侵宝岛之时，有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是这样的结局！ 就在自己眼前，刚刚这一会儿的功夫，三艘倭国老式军舰已经全部被击沉。 楚辰心中没有任何怜悯之情。 这，还远远不够！ “传令舰队，继续向北追击！哪怕剩下的两艘倭国军舰，逃到天涯海角！也要将其歼灭！” “是！！” “全舰注意，右满舵，全速行驶！” “挂信号旗，舰队继续追击倭国军舰！” 刘步蟾的命令，被严格执行下去。 五艘铁甲舰组成的舰队，向着远处扶桑舰逃走的方向，极速驶去…… 远处一直关注着战场情况的川村纯义，已经是面色煞白。 三艘军舰的玉碎，竟然没能伤到清国水师舰队分毫！ 而且，他们又跟过来了！ 这马上都要经过奄美群岛了，难道这水师舰队，敢一直追击自己到帝国本土吗？ 不，不可能！ 那就是宣战！ 川村纯义坚信，清国人，还没有胆量敢和帝国开战！ 第189章 火力覆盖 “报告，总兵大人，倭国舰队在西侧海面被我水师舰队近乎全歼！只剩两艘铁甲舰向北逃窜，我水师舰队已经追击而去！” “报告，总兵大人，我水师左翼舰队已将今归仁港两艘倭国军舰俘获！” “报告，倭国陆上部队兵分两路，沿大路正在向南疾驰，距离大约10公里！” 就在楚辰率领舰队追击倭国军舰的时候，琉球本岛上防御阵地内的第一镇总兵马大彪，也源源不断的在接收着情报。 自从歼灭倭国冲绳分遣队的士兵，占领首里城之后，自强军也在紧锣密鼓的准备战斗。 基于楚辰的判断，倭国在那霸港登陆的可能性比较小，很有可能在北部二十公里外的今归仁港登陆！ 于是自强军两镇共计一万兵力，兵分两路。 北路由马大彪负责，统辖第一镇五千人，加第二镇一团两千五百人，共七千五百人，在首里城北侧十公里外恩幼山一线布防。 恩幼山地处首里城北侧约十公里，正处于今归仁城和首里城正中间位置。 此处还有一个特点，是整个琉球岛中部区域最窄的地方，陆地宽度不超过6公里，而且两侧地形相对平坦。 一旦海上军舰腾出手来，就可以在海面靠近岸边的地方，对步兵进行充分的炮火支援！ 而恩幼山这块丘陵地带，正处于最窄处的中心位置，两边各有一条道路。 可以说占据了恩幼山，也就卡死了从北侧今归仁城通往首里城的咽喉！ 南路由第二镇总兵陈青礼负责，率领第二镇二团两千五百人在首里城外围，重点监视那霸港。 经过十天的辛苦准备，恩幼山这个海拔不到一百米的丘陵地带，自强军建立了三道堑壕防线。 马大彪看着正在加紧休息的士兵们，满脸的欣慰。 总算在倭国人来之前，按照辰哥的要求完成了堑壕的构筑。 原本并不需要这么长的时间，辰哥非要弄什么猫耳洞，不光要挖堑壕，还要在壕沟墙壁上挖可供人藏身的猫耳洞。 对于马大彪的疑问，楚辰只说了一句话。 “这一万自强军兄弟，是我带来琉球的，也想将他们全带回去。在倭国的炮火下，能多保住一个是一个……” 楚辰的这句话，让马大彪想起从新疆返回时，路过左公柳时的一幕。 是啊，一定要减少战损。 不过，更重要的，是加大敌人的伤亡！ 楚辰的要求，和之前一样，对倭国军队，力求全歼！ …… “八嘎！速度太慢了！慢的像猪一样！传令整个联队，谁耽误行军，他就可以切腹自尽了！” 熊本镇第十三联队指挥官，大佐胜尾信彦，向着身边的手下咆哮着。 他的心里满怀怒气，刚才帝国陆军卿，黑田清隆中将，将两个镇台四名联队长给骂了个狗血喷头！ 在陆军所有部队卸载完毕不久，今归仁港内的两艘军舰，就被清国水师堵在了港口之内，动弹不得，已经投降！ 既然海军被击败，陆军卿黑田清隆的意思很明确。 海军办不到的事，陆军来办！ 只要陆军拿下首里城，击败清国陆军，占据琉球本岛，那么以清国陆军的战斗力，就别想再抢回去！ 但是，前提是动作要快，不然清国水师军舰腾出手来，进行海陆协同，那陆军这四个联队的兵力，将陷入巨大的危险之中！ 黑田清隆将熊本镇台的十三、十四联队安排在了西路，大阪镇台的十一、十二联队安排在了东路。 两路同时进发，目标直指首里城！ “传令整个联队，全速前进！炮兵中队给我往前顶！见到清国军队，先给我轰击！” “哈依！” 看着整个联队骤然加速的三千多名士兵，还有两个炮兵中队共16门，用三匹马才能拉动的炮车，胜尾信彦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两个炮兵中队的火炮，可是整个联队的宝贝疙瘩！ 这些年帝国从国外购买的山炮和野战炮，满打满算也就60门。 尤其是陆军卿山县有朋，一年多以前从德国购买的70毫米野战炮，射程更是达到了五千米！ 绝对是步兵对决的利器！ …… 踏踏踏踏…… 就在胜尾信彦带着十三联队3000多名士兵在极速前进的时候，他并不知道，有一名自强军士兵在数百米之外的小山坡上，正在观察着队伍的行进。 孙小六望着远处的倭国军队，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迅速起身，向山坡背向倭国军队的方向跑去。 等到了山坡后的一块空地之后，他迅速挥舞旗帜。 远处另一处山坡上可以通视孙小六的地方，另一名士兵看到孙小六的动作之后，也重复了他的旗帜信号。 很快，在十三联队正在快速行进的时候，突然听到远处响起了几声炮响！ 咚……咚…… 沉闷的炮声隐约传来，距离起码五千米以上！ 胜尾信彦心中一惊，怎么响起炮声了？ 难道是东线的十一、十二联队和清国陆军交战了？ 不对啊！ 按理说东线的推进速度，要比自己这边慢才对啊！ 西柚……西柚…… 一道道破风声传来，胜尾信彦开始时有些纳闷，可是接下来就是满脸的惊恐！ “炮击！快……” 胜尾信彦的喊叫声还没有结束，剩下的话就被淹没在了炮弹的爆炸声中。 二十余枚炮弹在大路上散布开来，剧烈的爆炸瞬间带走了惊慌失措的倭国士兵！ “隐蔽！快隐蔽！卧倒！快卧倒！” 喊叫声，呻吟声，马匹的嘶鸣声，充满了整个道路。 “漂亮！” 重新趴回了山丘之上的孙小六，忍不住用力挥了挥拳头！ 自强军一个炮兵营二十七门火炮的两轮射击，而且是不同高度不同方向的射击，力求覆盖最大区域的道路。 这可是数天来，部署在首里城北侧三个团的炮兵营一直在忙的工作！ 炮阵地所在的恩幼山丘陵并不高，没法通视五六公里外的道路。 因此只能在距离倭国军队不远的地方，设置前方的观察人员，选定几个特定位置，只要倭国人要到达特定位置，那么信号传回，火炮射击，就可以覆盖倭国军队！ 这种特定位置，叫做拦阻区！ 为了这拦阻区位置的传递，又费了很大功夫。 楚辰本想用电话，可是贝尔三年前发明的电话，现在的传输距离最多也就几百米。 根本保证不了射程达到六公里的85毫米野战炮的作战！ 那就只能用笨办法。 设置数个观察点和传递点，并给拦阻区编号，通过不同旗帜的信号，来标定不同的拦阻区。 传递办法解决之后，炮兵营又用实弹来射击，基本确定了几个区域的射击诸元。 只要信号传来，倭国军队在哪个拦阻区，就打哪个拦阻区！ 通过这个方法，自强军硬生生让更偏向于直射的75毫米野战炮，发挥出了后世间接瞄准的榴弹炮的威力！ 第190章 三道堑壕 黑田清隆快崩溃了。 清军的炮弹，好像不要钱一样！ 炮弹的威力也不容小觑，比自家装备的70毫米的爆炸威力，简直要大上十倍以上！ 爆炸之后产生的白色硝烟，更是让倭国士兵吃尽了苦头！ 胜尾信彦的第十三联队所经历的炮击，在东路军中也发生着。 而且不止一次！ 在行进中起码经历了三次。 光这三次炮击，两边加起来的伤亡，起码有一千人以上。 更重要的，是很多炮车也被摧毁了。 更让人绝望的是，他们还没有见到一个自强军士兵！ 终于，没有炮击了…… 黑田清隆在行进的队伍中，望向前方。 只见前方一公里外，出现了一个狭长而又巨大的丘陵，海拔不是很高，但是坡度也不小。 从之前看到的琉球地图来看，这就是恩幼山了吧！ 望着恩幼山上一片平静，黑田清隆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在来琉球的途中，他仔细看过琉球地图。 从今归仁港，到首里城，唯一对倭国军队有威胁的地方，就是这恩幼山！ 只要清军占领了恩幼山，那倭国军队想要过去，就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不过，黑田清隆的对策是，海军舰队解决清国水师之后，来到岸边进行炮火支援，在海军巨炮的支援下，占领恩幼山就绝不是问题。 可是现在，海军舰队完了！ 不过，恩幼山上一片平静，难道清军没有占领这里？ 那之前的炮击，是从哪里来的？ “中将阁下，你看那山坡上，长长的三道线，是什么东西？” 胜尾信彦的话，打断了黑田清隆的思绪。 他接过胜尾信彦递过来的望远镜，仔细看去。 八嘎！！！ 竟然是三道堑壕！ 狡猾的清国人，果然占领了恩幼山！ 在这种地形上构筑堑壕，步兵冲击的难度将直线增加。 黑田清隆突然感觉有些眩晕。 琉球这一仗，太难打了！ “中将阁下，不必担忧，我帝国陆军，都是英勇的武士！清国挖掘堑壕，但是在火力密度达不到的前提下，根本无法对我们产生致命的阻拦！” “只要我们冲击速度够快，就可以快速冲上山坡，与清国军队肉搏！据我所知，清国军队军纪涣散，毫无战斗力，定然不是我帝国陆军的对手！” 胜尾信彦的话，仿佛给了黑田清隆一颗定心丸。 是啊！ 差点被清国人的炮击给吓到了！ 清国人的战斗力，跟帝国陆军可是没法比啊！鸦片战争、第二次鸦片战争，列强几千军队就可以横扫清国。 帝国陆军可是新军，有什么好怕的！ “好，尾田君，只要拿下恩幼山，你就是帝国的第一功臣！后期成为镇台指挥官，也不是不可能！” 纳尼？ 镇台指挥官？ 胜尾信彦仿佛被打足了鸡血一般。 “步兵大队，机动到距离冲锋线三百米处隐蔽！准备冲锋，冲锋时务必保持队形快速、分散，占领恩幼山！” “炮兵中队，准备炮击！待炮击结束，步兵冲锋！” 随着胜尾信彦的命令，十三联队的三个步兵大队，开始向恩幼山方向机动。 两个炮兵中队仅剩的八门火炮，开始展开。 倭国士兵的行动，分毫没有逃过山顶上马大彪的眼睛。 马大彪满脸的兴奋，战斗，终于要开始了！ “通知各团，炮兵营先不要暴露位置，倭国火炮开炮之后，一旦确定倭国炮兵位置，立马反击，力求将其火炮阵地拔除！而后支援山坡作战！” “步兵按照预定作战计划，力求全歼倭国步兵！” “是！” 开战前的战场，安静，极度安静。 双方士兵，都躲在隐蔽位置，等待炮击的到来。 终于，战场的平静被倭国火炮的射击所打破。 咚……咚…… 恩幼山北侧山坡，堑壕内。 “炮击！炮击！隐蔽！” “二蛋，你特娘的愣着干啥，赶快给我滚进猫耳洞里！” 王二蛋只感觉自己的屁股上一股大力传来，自己瞬间就被推进了挖好的猫耳洞中。 看着外面冷静而又随意的连长，王二蛋感觉一阵羞愧。 虽然在福建训练时连长讲了一遍又一遍，来到阵地又给大家特意强调过。 可是炮声一响，自己还是懵了。 自己，什么时候能像连长那样从容啊。 只见连长嘴中默数着“1……2……3”，在确定堑壕内的士兵，都进入了猫耳洞之后，这才从容的躲了进来。 轰……轰…… 一发发炮弹落在了堑壕附近，倭国军队几乎直射的火炮，很少有炮弹能进入到堑壕之中。 只不过剧烈的爆炸声和地面的震动，以及猫耳洞顶上不停落下的碎土，还是让王二蛋不停的看向连长。 “看什么啊二蛋，等打完这一仗，你就是老兵了！别特娘的整天晕晕乎乎的，等咱们楚将军当上大帅，老子当了营官，到时候也让你当个班长试试！” “连长……俺……俺真能当班长吗？” 连长赵海柱用手拍了拍肩膀，将碎土拍掉，然后对王二蛋说道：“有什么不能的。两年前老子和你一样，啥也不懂，大字不识一个，现在不也是连长了，虽然不能说学富五车，但是咱现在识的字，可不少！” “只要跟着咱们楚将军，有的是好日子嘞！” 王二蛋已经不记得是第多少次听连长夸“楚将军”了，听说楚将军还是哨官的时候，连长就跟着他干了…… “行了，炮击停了，该干活了！” 王二蛋跟着连长走出猫耳洞，通过堑壕边缘慢慢向外看去，只见山坡之下，密密麻麻的倭国士兵，正在向上冲锋！ 就在此时，密密麻麻的开炮声，从左后侧远处传来。 王二蛋下意识的就想躲进猫耳洞，却被赵海柱一把拽住。 “怕什么，那是咱们自强军的火炮，特娘的小本子要遭殃了！” 虽然赵海柱不知道，为什么楚将军一直称呼倭国人叫小本子，但是现在大家都这么叫，不知道为啥，这么叫就是挺提气的！ 轰轰轰轰…… 自强军炮兵营的炮弹，分成两波，一波落在了倭国军队炮兵阵地上，另一波，则是重重砸在向上冲锋的倭国士兵中。 王二蛋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个场景。 原来，炮弹落到人脚下之后，人是会飞的…… 第191章 神奇的号音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在倭国士兵密集的队形中轰然展开。 啊啊啊…… 苦味酸炮弹冲着山坡下方不停倾泻着。 “八嘎，人员分散，快速冲击！只要冲到清国军队附近，炮火就不会落下了！” 胜尾信彦在队伍中前侧，不停的咆哮着。 倭国各个大队、中队、小队长不停在指挥和催促着手下的士兵。 虽然炮火猛烈，但是倭国士兵仍然保持着基本的战术队形。 经历过西南战役的倭国士兵，战斗意志很强！ “四百米！马上进入四百米内，清国的野战炮肯定就不敢再开炮了！” 望着即将冲进清国军队前线四百米处的士兵，胜尾信彦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虽然进入四百米内要顶住清军的步枪射击，可是这么远的距离，步枪的精准度根本不高！ 凭借快速的冲锋，帝国陆军肯定能冲到清国的堑壕位置！ 肉搏！那才是帝国武士的强项！ 越来越近了！ 王二蛋已经能看清远处倭国士兵的身形了，虽然看不见脸，但是倭国士兵冲锋的叫喊声，已经清晰可闻！ 炮声停了！！ 战场上仅剩倭国士兵冲锋的叫喊！ 王二蛋握紧手中的改进版毛瑟m1871步枪，连长说过，枪就是自己在战场上的第二条生命！ 而且，听说自己手中的步枪，要比倭国人的先进！ “连长，开枪吗？！” 将枪口准星瞄准倭国冲锋士兵的王二蛋，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开枪了！ 经过在福建的几个月苦练，他的枪法现在在连队里数一数二。 所以他才会被选进连部，跟在连长左右。 “急个蛋啊王小二，咱们营自己的炮兵还没开炮呢！别看小本子现在冲的欢，等下让他们上西天！” 营属迫击炮连，仿佛听到了赵海柱的声音一般，密集的迫击炮炮弹，落在了刚刚松下一口气的倭国士兵群中！ 轰轰轰…… 营属迫击炮连，就在阵地后侧两百米左右的位置，所以对于战场的观察更加细致。 当然，炮弹的打击也更有针对性。 一轮轮的迫击炮轰击，让倭国士兵仿佛进入了地狱一般。 迫击炮弹落在密密麻麻的倭国士兵冲锋线上，每次爆炸就犹如石头落入平静的水面。 以炮弹落点为中心的圆形扇面内，大批的士兵倒下！ 呻吟声，吼叫声，情急之下对堑壕位置射击的枪声，响彻整个阵地前沿。 “八嘎！！！清国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火炮！现在这些正在发射的，定然就是清国西征军曾经用过的迫击炮！！” 胜尾信彦满脸愤怒，但是眼神已经没有那么坚定了。 这样的火力，能冲的上去吗？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清国炮火停了！ 原来，在前面一轮轮炮击中，幸存下来的士兵，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了距离前线两百米的位置！ 刚才还在犹豫的胜尾信彦，瞬间坚定了目光！ 胜败在此一举！ “为了帝国的荣耀，冲啊！！！” 山顶之上的马大彪，冷眼望着即将发起最后冲锋的倭国部队。 马大彪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 倭国士兵虽然战斗精神还可以，只不过指挥官太轻敌了啊，真以为自强军是老式的绿营？ 一万二的倭国军队，就敢冲击自强军三个团防守的阵地？ 团属大口径火炮营，营属迫击炮连，还有步兵连配备的加特林，单兵配备的手榴弹，以及装备盒式弹仓的连珠步枪！ 这也是楚辰敢放心让马大彪在这里指挥陆上作战，自己亲自带领水师舰队追击的底气所在！ 如果楚辰在这，肯定会喊出一句：“老子从来没有打过这么富裕的仗！今天没有助攻，全特娘的是主攻！” 可是楚辰没在这里。 不过马大彪深深记得楚辰说过的一句话。 穷则战术穿插，富则火力覆盖！ 就在马大彪观察着前沿阵地的时候，已经冲进距离堑壕二百米的倭国士兵，又一次感受到了战斗的残酷！ 哒哒哒…… 第一道堑壕线上，每个步兵连配备了两挺的手摇式加特林，开始疯狂射击！ 密集的子弹犹如一道道黑色长鞭，用力的甩向倭国士兵的冲锋线！ 堑壕内的王二蛋，身体已经开始颤抖，紧握钢枪的双手，手指已经发白，食指指腹放在步枪扳机上，蓄势待发！ “都他娘的别开枪！放近了再打！进入100米开始步枪射击，进入30米开始手榴弹招呼！” 赵海柱的咆哮声，压住了整个步兵连士兵心中升腾起的冲动。 当满怀希望，穿越了重重炮火和加特林机枪的倭国士兵，冲进距离堑壕一百米距离内，真正的战斗，开始了！ 啪啪啪啪啪…… 密集而又有节奏的枪声，开始了！ 经过艰苦训练的自强军士兵，在各级经历过西征的军官和班长的指挥下，丝毫没有慌乱性的胡乱射击。 而是在自己所属范围内，快速的重复着拉栓、瞄准、射击、装弹…… 费劲吧啦冲上山坡的倭国士兵，绝望了！ 清国士兵的枪法太准了！也太冷静了！ 随着第一个倭国士兵转身向后，绝望的倭国士兵再也不愿意前进半步，开始溃退…… 远在后侧遥控指挥的倭国陆军卿，黑田清隆中将，嘴唇在不停颤抖，犹豫再三，还是将口中的话，憋了回去。 他本想让督战队将擅自逃跑的士兵，全部狙杀！ 可是前线上还能支撑的士兵，已经不足一半了！ “下令，撤退！” 此时此刻黑田清隆的命令，对于倭国士兵来说仿佛像天籁一般。 终于要脱离这个人间地狱了么…… 当倭国士兵交叉掩护撤退的时候，却没想到，阵地上传出一种奇怪的号音。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清脆而又响亮的号声，瞬间传遍整个阵地。 在倭国士兵纳闷之际，只见之前一直躲藏在堑壕内的自强军士兵，一个个从战壕中跃出。 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数以千计的自强军士兵，如一道巨浪，向溃退的倭国士兵，席卷而去！ “交叉掩护！反击！” 黑田清隆的咆哮声，被山坡上俯冲的自强军士兵口中，响亮的呼喊声淹没。 那山坡上密密麻麻的绿色，在这一时刻，仿佛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第192章 东京湾! 军号声、哨声，在整个追击过程中响彻不停！ 被吓破胆的倭国军队，疯狂向北逃窜。 终于，在几个小时的逃窜与追击之后，溃兵逃窜到了琉球北侧，相对较高的一座山上。 而追击的自强军部队，在外围将整座山团团围住。 山陡林密，马大彪并没有让自强军强行进攻。 山坡之上，身心俱疲的黑田清隆瘫坐在地上。 “中将阁下，刚才进行了清点，四个联队……收拢的官兵……不足一千人……十四联队长柳下重治、十一联队长石田保谦、十二联队长中村铁藏，全部战死……” 一千人…… 黑田清隆缓缓闭上双眼。 身旁的十三联队长胜尾信彦注意到，黑田清隆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着。 “胜尾君，这次帝国出兵，错了啊……” 黑田清隆的声音，已经没有了陆军中将的气势。 两个镇台四个联队，几近全灭！ “胜尾君，我没脸回去了。等我切腹自尽之后，你们……投降吧……” 胜尾信彦听到黑田清隆的话，瞬间瞪大了双眼。 “将军，不能啊！我们还有一战之力！只要守住这座山坡……” “然后呢？” 黑田清隆的反问，让胜尾信彦的话，瞬间停止。 是啊，然后呢？ 没有海军，没有支援，清国军队光是困，就能将自己这些人困死在这里！ “所以啊，胜尾君，投降吧。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你们就活下去……起码，能让国内的人知道，福建水师的陆上作战力量，有何等的战力！以后再遇到，千万……千万不要轻敌……” 噗…… “将军！！！” 胜尾信彦望着黑田清隆插入腹中的短刀，双眼落下泪水…… 倭国陆军卿，中将黑田清隆，死！ 令胜尾信彦没想到的是，他们没等来清国军队的劝降，等来的，是威远舰主炮的炮弹！ 轰轰轰…… 数艘军舰主炮的开火，无数炮弹向着小小的山坡，倾泻而下！ “总兵大人，这……咱们不试着劝降一下吗……” 站在马大彪身旁的一团参将王振宇，望着陷入一片火海的山坡，目瞪口呆。 “不需要……辰哥说过，不留活口！” 久经沙场的马大彪，面色冷峻。 说完，马大彪将目光望向北方，根本不在意山坡上倭国军队的死活。 不知道辰哥他们……是不是一切顺利…… 三天后，倭国东京湾外海。 “中将阁下，军舰燃煤不多了！” 慌张的扶桑舰舰长，新开有贡，推开了海军卿川村纯义的房门。 “什么？” 川村纯义猛的站起身来，望着新开有贡，一脸的询问。 “中将阁下，我们从国内出发时港口燃煤不足，再加上时间紧迫，并没有补充完全，本想着击败清国水师之后，在琉球补充的。” “本来返程燃煤应该是够的，可是那是以10节的经济航速。这几天的追击，都是以最低11节，最快13节的航速航行，所以燃煤不太够了……” 新开有贡恭敬的站在一旁，轻声汇报着。 这样的情况，可让川村纯义一阵慌张。 “燃煤能支撑回到东京湾吗？” “有些勉强……扶桑舰应该可以，可是比叡舰不一定……” 川村纯义深吸一口气，满脸的怒容。 “八嘎！都是这清国水师！他们怎么还在追击？难道他们想一直跟我们到东京湾？？？那就是开战！他们怎么敢啊！” “中将阁下，东京湾有法国的远东分舰队在那里，实在不行，我们可以求助他们。或者再不济，进港之后我们将军舰停在法国军舰旁边，他清国水师肯定不敢再攻击！” 新开有贡的话，让川村纯义眼前一亮。 是啊！ 只要将军舰躲到法国军舰一旁，清国水师肯定会怕误伤法国军舰，而不敢攻击！ …… 就在扶桑舰南侧大约10公里的海面上，以定北号为旗舰的水师舰队五艘铁甲舰，正在极速航行着。 楚辰在舰艏甲板上，感受着海风的吹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步蟾，看这样子，应该很快就要到东京湾了吧！” “是的提督大人，不过，如果倭国军舰逃进了东京湾，咱们……还要继续追击吗？” 刘步蟾满脸的疑问。 虽然他也非常想冲进东京湾，将最后两艘倭国铁甲舰击沉！ 可是一旦进入东京湾，那就和对倭国宣战无异！ 楚辰只是福建水师提督，能代表整个清国，做出如此决定吗？ “哈哈哈，步蟾，事已至此，还有什么犹豫？你要记住，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国家地位，从来没有靠妥协得来的，只有用战斗，才能赢来尊重！” “是！” 楚辰的话，让刘步蟾心潮澎湃。 两个小时之后，极速行驶的扶桑、比叡两舰，陆续进入东京湾。 整个东京湾呈东北西南走向，像一个开口向西南方向的巨大的布袋一般。 东北侧最内部海湾海面宽度达到20公里，最外侧开口处只有8公里。 以定北号为首的水师舰队，也紧随其后，开始进入东京湾。 刘步蟾站在指挥塔内，紧张的望着海湾口东西两侧的陆地。 即使舰队航行在湾口正中心，距离两侧的陆地，最近处也只有4公里。 如果岸上的海防炮射击，对军舰将是一个极大威胁！ 楚辰仿佛看透了刘步蟾的担心，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用担心，倭国现在没有大口径海防炮，240毫米以下的火炮对我们铁甲舰杀伤威力太小。传令整个舰队，进入战斗状态，只要陆上有炮台敢对我们开炮，立即还击！” 楚辰宽慰着刘步蟾，心中没有太多担心。 倭国射程不到8公里的280毫米海防火炮，还要到5年后才开始研制，8年后才开始装备东京湾炮群。 在没有大口径海防炮的前提下，如果岸上射程也就5公里的小口径火炮敢对舰队开火，那这种陆上的固定炮台，也立即会迎来水师舰队巨炮的还击！ 苦味酸炸药的威力，不知道倭国的海防炮，想不想尝试一下！ 不出楚辰所料，岸边炮台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水师舰队就已经进入了东京湾…… 第193章 杜白蕾的担忧 东京湾西北侧的东京筑地，距离岸边2公里的倭国海军兵学寮，突然涌出一群身着海军服饰的青年。 “怪不得听到军舰的汽笛声，原来是咱们的舰队回来了！” “是啊！不知道琉球之战，结果怎样！” “咦，不对啊，怎么就只有扶桑和比叡号回来了，其他的军舰呢？” “难道是在交战中受伤了？” “不可能！清国根本没有能和我们的铁甲舰抗衡的军舰！肯定是去横滨港或者横须贺港补给去了！” 青年海军官兵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可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扶桑号竟然停靠在了法国远东舰队的凯旋号旁边，而且离凯旋号非常近。 比叡号的状况更夸张，在距离东京港四五公里的地方，停下了。 两艘军舰后侧，却逐渐出现了数艘巨大军舰。 “那……那……那不是我们的军舰！！” …… “提督大人，扶桑号竟然停靠到了法国军舰旁边！离太近了，我们没有把握能不伤到法国军舰的前提下击中它啊……” 刘步蟾着急的呼喊着楚辰，眼神一直盯在远处的扶桑舰。 只见远处的扶桑舰停靠之后，竟然已经陆续有人下船往法国军舰方向靠近了。 楚辰拿起望远镜，透过指挥塔前侧的观察窗口，观察着现场的情况。 呵呵，小本子挺狡猾啊。 那几艘停靠在岸边的军舰，从外观样式上一看就是法国军舰。 应该就是法国在去年为保护远东利益，而成立的华夏和倭国分舰队，驻地常驻东京。 而扶桑号旁边的巨大军舰，比扶桑号还要大一些的铁甲舰，想必就是法国分舰队的旗舰，4585吨的胜利号铁甲舰了吧。 楚辰冷笑一声。 想用法国舰队当挡箭牌，盘算的不错！ “先不用管扶桑号，集中火力，先将比叡号击沉！” “是！” 刘步蟾刚才的着急，已经在楚辰的命令中化为乌有。 跟着楚大人就是提气！ 管他是不是在倭国家门口，打它就完了！ 紧接着，东京港附近的人们，包括海军兵学寮的海军官兵，都看到了让他们终生都难以忘怀的一幕！ 五艘清国水师铁甲舰，横亘在东京湾海面之上。 最前面的一艘巨型铁甲舰，在比叡号主炮射程之外，向比叡号铁甲舰疯狂开炮。 由于比叡号处于停止状态，因此炮弹的命中率相当高。 将近达到了百分之五十！ 轰…… 击中比叡舰弹药舱的苦味酸炮弹，剧烈爆炸加大火，瞬间引发了储存弹药的剧烈殉爆。 比叡舰的舰艏位置，肉眼可见的出现了锯齿状的裂痕。 海水汹涌涌入，舰艏开始向水面方向倾斜。 船上幸存的水兵，纷纷跳船，向岸边游去…… 此时站在法国军舰胜利号上的海军卿，川村纯义，简直要目眦欲裂。 清国水师也太嚣张了！ 就在东京湾，就在帝国国都大门口，竟然直接将比叡舰击沉！ 这无异于在所有倭国人头上拉了一坨大便一样！ “杜白蕾准将，请您和您的舰队，务必要帮助我们。不能让清国人在这里肆无忌惮啊，我倭国定然会有重谢！” 川村纯义语气十分恭敬，心情也十分迫切！ 现在，只有法国分舰队能干涉了，不然，整个倭国已经没有能和清国水师抗衡的军舰存在！ 海防火炮也没有那么远的射程和威力！ 川村纯义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 不过身旁的杜白蕾，却是盯着燃烧着的比叡舰，陷入沉思。 杜白蕾的这个反应，让川村纯义心中一惊！ 杜白蕾怎么态度变了？ 刚刚川村纯义登上胜利号军舰后，提出的要求，杜白蕾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可是，比叡舰被击沉后，杜白蕾却沉默了！ “准将阁下，请您早下决定啊！” 川村纯义的话，并没有让杜白蕾表态。 他继续盯着比叡舰，而后向川村纯义询问。 “川村先生，我想问一下，你们在和清国军舰交战时，中弹之后都是这样的大火吗？” 杜白蕾问完之后，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川村纯义。 他知道倭国人的秉性！ 很有可能为了让自己出手而撒谎。 川村纯义眼神一愣，仔细回想，还真是这样！ 每次自己的军舰被击中，都会有这样难以扑灭的大火！ 清国很有可能研制了新型的炸药！ 可是，不能这么说啊，如果这么说，杜白蕾极有可能因为这一点而不肯出手。 “准将阁下，不存在这样的情况！” 川村纯义的回答，让杜白蕾嘴角轻蔑一笑。 从自己问完到川村纯义回答完，杜白蕾一直都在看着川村纯义的眼神。 川村纯义撒谎了！ 杜白蕾心中纠结万分。 清国人不止从德国获得了最新式的军舰，还研制了最新型的炸药！ 看比叡舰的情况，炸药威力比黑火药的威力起码大上数十倍！而且引发的大火根本无法扑灭！ 这种炸药，是清国研制的？还是德国研制后给清国的？ 就不说分舰队能不能打得过清国水师，就说这炸药的来源，就必须要弄清楚！ 万一是德国产的，那就绝对要极度重视！ 如果是清国水师研制的，那就要想方设法得到相关技术！ “川村先生，不好意思，对清国出手，涉及到两国的国家利益，我不能擅做决定。” 什么？ 杜白蕾不愿意出手！ 那岂不是完了…… “提督大人，比叡舰完了。现在我们怎么办？” 刘步蟾眼见着比叡舰沉没，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向身边的楚辰询问着。 他实在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行动了。 楚辰望着东京湾沿岸，心中早已经有了对策。 “步蟾，用国际通用海军旗语向扶桑号发信号，让他投降！” 让他投降？ 刘步蟾听到楚辰的话，一脸惊讶。 扶桑号靠近法国舰队，表明了就是不信自己敢冲他开火。有法国舰队在，倭国人怎么会投降呢？ 不过刘步蟾还是忠实的执行着楚辰的命令。 不过正如刘步蟾担心的那样，旗语打了数十遍，扶桑舰毫无反应！ 就在这时，刘步蟾感觉有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而后一只手从自己的右侧向西北方向指了过去。 楚辰接下来说的话，让他瞪大了双眼。 “看见西北方向，距离岸边两公里左右的那一片建筑了吗？那是倭国的海军兵学寮，专门培养海军人才的地方，不亚于咱们的船政学堂。” “给定南和平北号传令，给我轰平它！” 第194章 什么条件 轰轰轰…… 定南和平北舰上的火炮，向楚辰明确的位置，开始炮击。 仍然沉浸在比叡舰被击沉的悲痛之中的倭国海军军官们，在毫无预兆之下就被弹雨笼罩，幸存者，寥寥无几…… 其实从接近东京港的时候，楚辰就一直在找这所倭国的海军学校。 它对于倭国的作用，不亚于福州船政局的船政学堂。 十五年之后的甲午海战，倭国的海军将领，有很多都出自这所海军兵学寮！ 也就是现在还能在东京湾碰见它，如果是再过几年，它就要迁往广岛的江田岛了。 要不是因为倭国陆军学校离岸边比较远，楚辰还想把日后培养出众多甲级战犯的陆军学校也给轰了。 可惜了…… 楚辰这边开心不已，可是岸上的川村纯义却是极度想要吐血。 海军兵学寮，里面有众多自己辛苦培养的海军人才啊！绝大部分，都是和自己一样，出自萨摩藩的人才！ 就这么全没了！ 海军和陆军人才还不一样，海军更偏向于技术型，无论是指挥官还是各舱室操作人员，都需要费大力气培养。 楚辰这一顿炮轰，起码让倭国海军倒退数年！ 川村纯义感觉心中被压了一大块石头，喘不过气来。 可是远方的清国军舰，竟然又打出了让扶桑舰投降的信号！ 这…… 这可怎么办！ 刚才打出信号之后，扶桑舰没反应，紧接着海军兵学寮就被炮轰了。 现在又打出了信号，如果还没反应，那…… 清国军舰是不是又要出手！ 不行，如此大事，必须报告陛下！ 川村纯义快马加鞭向倭国皇居赶去。 望着距离海岸也就五六公里的皇居，川村纯义突然感觉遍体生寒。 清国军舰，应该不知道皇居的位置吧！！！ “提督大人，扶桑舰还是没反应啊……” 刘步蟾现在有种感觉，那就是很享受和楚辰的对话。 因为每次楚辰的回应，都会出乎自己的意料！ 而且还会让自己感觉特别爽！都是一些自己想干但不敢干的事！ 楚辰微微一笑，而后说道：“下令，定北以及超武和扬武三艘军舰留在这里，让定南和平北舰，去东京湾西南侧和出海口，把两个地方的两个大型造船厂，给我轰平了！” 刘步蟾好像已经适应楚辰惊世骇俗的言论，急忙命令人员去传达命令。 这次的命令太过复杂，所以专门将船上悬挂的机动艇放到水面，而后由传令人员乘坐机动艇，向后侧的两艘军舰去传达命令。 接收到命令的两艘庞大铁甲舰，迅速转向向西南方驶去…… 就在楚辰坐在指挥塔内，悠哉的喝着茶水额时候，倭国天皇皇居内，却炸了锅！ “什么？？？？” 睦仁天皇噌的一声站起身来，盯着川村纯义的目光仿佛要杀人一般。 啪！ 天皇也顾不得川村纯义是不是萨摩藩的领袖，情急之下一个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 短短十几天时间，帝国最强大的海军舰队，将近全军覆没！只剩扶桑舰还在苟延残喘。 琉球岛登陆的陆军，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就在现在，清国水师五艘铁甲舰正在东京湾耀武扬威，一如二十多年前美国军舰在东京湾打开倭国国门一般！ 同样的屈辱，居然在被列强欺凌的清国身上再次感受，让站在房间内的所有倭国重要人物都打心底里愤怒！ “天皇阁下，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让清国水师退去！法国舰队不愿意干预，而清国水师又在东京湾狂轰乱炸，我们殖产兴业富国强兵的很多工业企业，可都在沿岸啊！怕就怕清国水师军舰，不止在东京湾，如果也在帝国其他大型城市轰炸，那对于我们将是沉重的打击！” 睦仁双手捂住脸庞，已经气到浑身发抖，不停的喘着粗气。 一个个信誓旦旦，对自己保证琉球之战必胜。 可是却引狼入室！ “山县有朋！我问你，我们的海防火炮，真的没法对清国水师进行攻击吗？” 站在一旁的山县有朋，听到睦仁的问话，脸上一片无奈。 “陛下，虽然最近几年我们买了一些火炮，但是大多数都装在了军舰上。现在海防火炮，最大的2门就是老式的270毫米火炮，勉强射程能达到七公里。24门240毫米火炮能达到五公里，其他的都在五公里以下……” 山县有朋还有一点没说，那就是他长州藩主打的是陆军，他主持的火炮购买，怎么可能会偏向于海防炮？当然更多的是陆军炮！ 听到山县有朋的话，睦仁彻底失望了。 整个倭国，竟然没有几门炮能威胁到清国水师！ 这么多年自己勒紧裤腰带，还让大臣们也勒紧裤腰带，结果就如此不堪一击？ 一瞬间，睦仁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般。 “天皇陛下，我感觉，现在最要紧的，是派出重要人物前去和清国人交涉，看看他们的条件到底是什么！再做商议。” 参谋总长山县有朋，虽然也是满脸怒容，但是还算比较清醒。 “好，那就由外务卿井上馨、参谋总长山县有朋、海军卿川村纯义，再叫上清国驻我国公使，前去交涉……” 当倭国外务省的外交人员，找到清国驻倭公使何如璋之时，何如璋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今天东京湾发生的炮击，竟然是福建水师的铁甲舰！！ 就在十几天前倭国军队出动时，虽然倭国尽力保持消息的保密，但是何如璋通过自己的渠道，就已经知道了。 他已经通过丹麦的大北公司架设的长崎通往上海的海底电报线，利用自己设计的密码本向上海传递了消息。 可是上海到帝都之间是没有电报线的，所以消息传递的很慢，到现在还没有回信。 这十几天他万分担心，因为出使倭国两年来，虽然看不到全貌，但是他知道倭国明治维新的力度。 以他自己的理解，福建水师肯定是打不过倭国舰队的。 可是没想到，今天竟然得到了这么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福建水师舰队，竟然来到了东京湾，还是以绝对强势之姿！ 第195章 实力的角度 轰轰轰…… 前来与楚辰交涉的倭国外务卿井上馨一行人，刚走到东京港码头之时，就听到西南方向传来炮击声。 定然是那清国军舰，在轰击着什么！ 井上馨边走，边望向西南方向。 那里，是东京湾口，清国水师，在轰击什么？ “造船厂！清国水师定然在轰击横滨或者横须贺造船厂！” 川村纯义气愤的声音，提醒了井上馨！ 清国水师的目的很明了了！ 先是攻击海军兵学寮，杀掉海军人才。 再轰击造船厂，毁掉造船基础。 再加上已经将近全军覆没的舰队…… 这是要将倭国海军毁灭殆尽啊！ 倭国人脸上顿时充满了愤怒的神色，充满杀气的眼神，集体望向了同行的清国驻倭公使何如璋！ 可是一旁的何如璋却面色如常。 呵呵。 今天福建水师的到来，让何如璋的腰杆，硬的可怕！ …… “总有～云开～日出时候，万丈光芒～照亮你我……” 闭目养神的楚辰，听着远处传来的炮声，轻轻的哼着小曲儿。 刘步蟾的声音却将楚辰的思绪打断。 “提督大人，有一艘小船过来了！” “哦？” 楚辰停下了哼唱，猛然睁开的双眼，透露出一丝精光。 终于来了！ 片刻之后，在定北舰上，临时充当会议室的高级军官餐厅内，楚辰见到了前来交涉的一行人。 除了几名猥琐的倭国人，竟然还有一个东张西望的清廷官员模样的人，以及一个金发碧眼的洋人。 “哎呀呀，楚大人，我是驻倭公使何如璋，这铁甲舰，可真是气派啊！” 何如璋快步走向楚辰，声音中充满了开心。 何如璋第一眼就认出了楚辰！ 一身笔挺的军服，高大挺拔的身躯，站在整个会议室的中间，如一柄出鞘的利剑一般，气势凌厉！ 楚辰身旁，以刘步蟾为首的几名定北舰军官，分列楚辰左右，脸上也都是自信与昂扬！ “哈哈哈，何大人，幸会，幸会。这铁甲舰以后咱们会有很多，何大人有的是机会坐啊……” 何如璋一愣，这个楚辰楚提督，还真是自信得很啊！ 这句话，也无异于是对倭国的敲打！ 果然，听到楚辰的话，川村纯义和山县有朋对视一眼，脸上瞬间充满了警惕。 铁甲舰……会有很多？ 这楚辰的野心，可真是不小！ “哈哈哈，楚大人，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倭国参谋总长山县有朋，海军卿川村纯义，这位是法国东京分舰队指挥官，杜白蕾准将。” “他们是奉倭国天皇睦仁的命令，前来与你交涉的……” 何如璋的话还没说完，倭国外务卿就开始气势汹汹的向楚辰质问。 “提督阁下，你擅自率领舰队冲入我国内海，击沉我军舰，还炮击校舍，这是严重的挑衅和侵略！我向你提出严正抗议！请你立即停止你的侵略行为！不然，会被我视为开战！” 楚辰有些惊讶的看着井上馨。 这货莫非脑子有毛病？ 楚辰懒得跟他废话，语气毫不客气。 “你们在倭国是重要人物，在我这里，狗屁不是！” “第一，我不是外交人员，你不要跟我说一些没有营养的废话！” “第二，是你们出兵攻占琉球，是你们派出海陆军向我水师袭击，是你们先挑起的战争！” “第三，想谈，乖乖谈，不想谈，就赶快滚蛋！” 楚辰的话，让井上馨等人满脸愤怒！ 在倭国，他们是绝对的高层！ 可是这位清国的福建水师提督，对待他们的态度，竟然如同对待一群闹事的乱民一般！ 士可忍孰不可忍！ “提督阁下，我提醒你注意一点！我倭国陆军还有一万多人在琉球岛上，如果你想妥善解决琉球之事，就请收起你的傲慢！” 倭国参谋总长山县有朋，这位曾经的陆军第一人，对自己的陆军有极大的信心！ 清国绿营他是知道的，对上自己的新军，完全不是对手！ 即使没有海军的支援，倭国两个镇台一万多人，也绝对可以在琉球岛横扫清国军队！ “哈哈哈哈……” 听完山县有朋的话，楚辰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竟然直接捧腹大笑！ “你是参谋总长吧？你的陆军？呵呵，我想，很快你就应该会收到消息的。” “既然你们没有谈的诚意，那就请回吧。” 楚辰摆了摆手，仿佛像是在驱赶闲杂人等一般。 虽然倭国人很气愤，但是楚辰接下来的话，还是让他们压抑住了内心的激动。 “步蟾，等他们离舰之后，立马给我冲着倭国皇居，开炮！” 井上馨听到楚辰的话，心中一紧。 纳尼？？？！！！ 这个楚辰，也太强势了！ 他简直是个疯子！ 轰击皇居，就相当于两国开战！ 井上馨焦急的望向身旁的杜白蕾准将，这位法国舰队负责人，自然是从倭国外务卿眼中看出了请求的味道。 想着倭国人向他承诺的好处，，以及自己想要从楚辰这里得到的消息，杜白蕾向前迈出一步。 “提督阁下，不要激动。我是法国东京舰队的负责人，我愿意做你们两方的调停人。” “而且，东京湾作为我法国舰队在远东地区的常驻地，从实力的角度出发，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你的行为，触犯了法国在倭国的利益！” 杜白蕾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让楚辰心里很不爽。 看来，得让他认清楚现状了！ “杜白蕾准将，什么叫出于实力的角度？就凭你东京舰队最大的4000吨级的胜利号，也能说出于实力？就凭你整个舰队2.3万吨的总量，来威胁我？” “实话告诉你，我水师舰队装备了最新研制的赖式火药，威力是黑火药的100倍！如果有人敢对我水师出手，我绝对会让他感受一下新式火药的威力！” “当然了，如果法国能袖手旁观，关于新式火药，也是可以共同研究的。如果贵国非要干涉，那么贵国的死对头，德国，将会是欧洲第一个拥有赖式火药的国家！” 杜白蕾丝毫没有因为楚辰的强硬而生气。 他现在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 楚辰果然研制了新式火药！ 而且从之前击沉比叡号的情况看，即使威力达不到黑火药的100倍，估计也差不了太多！ 第196章 割地还是赔款 杜白蕾沉默了。 倭国人伤心了。 本以为可以用重利来引诱杜白蕾作为中间人，以法国的身份调停清国和倭国的冲突。 可没想到，楚辰抛出一个新型火药，就把杜白蕾整沉默了。 楚辰心中的耐性已经快要耗光了，面前的人，都不是他想看见的人！ 倭国人就不必说了，杜白蕾现在是法国分舰队的指挥官，可是他六年前担任法国驻越南西贡总督时，可没少在越南整事儿！ “行了，我说一下我的条件，给你们三个小时去请示你们的主子，同意，那就签订条约，我撤军。不同意，那我就继续轰炸你们的皇居，轰炸你们沿岸的所有工业设施！直到你们同意！” “第一，扶桑舰向我水师投降，由我水师官兵带走。” “第二，为了弥补你们对琉球的破坏，赔偿琉球岛重建资金，白银五百万两白银。” “第三，承认琉球包括奄美群岛、琉球本岛、千岛群岛的主权地位，以及琉球作为清国藩属国地位。” “第四，为了弥补你们对我水师舰队的伤害，割让长崎半岛，以长崎港为圆心，半径十公里的地方，都归属我福建水师，供我水师舰队驻扎。” 楚辰的话语中虽然没有任何侮辱性的语言，但是却让井上馨等人，感觉遭受到了莫大的屈辱！ 因为楚辰想要他们割地赔款！ 这瞬间让他们想起了1853年，美国人用军舰打开他们大门的“黑船事件”！ 可是楚辰并没有给他们解释和争辩的时间。 “还不走？现在还有两小时五十九分钟……” 纳尼？ 三个小时倒计时已经开始了！ 井上馨一行人，不再耽搁。 这个楚辰太强硬了，完全没有外交人员的最起码的面上工作。 难缠！ 井上馨一行人迅速坐小船冲着岸边而去，他们需要召开紧急会议，这可不是小事！ “不可能！他这是痴心妄想！” 睦仁听完井上馨的报告，知道了楚辰的条件，瞬间被气的暴跳如雷！ “要真是欧美列强，那还罢了，可是它清国，凭什么！！就凭他几艘军舰？！” 睦仁喘着粗气，环顾屋内站立的众人。 “你们怎么不说话？啊？平时不都很厉害吗？楚辰这是狮子大开口！五百万两白银，比我们去年一年陆海军军费还多！” “再加上被击沉的军舰、被杀死的陆军和海军学兵、被摧毁的两个造船厂！这些，比五百万两的价值还要高！” 睦仁在肆意的发泄着他的情绪。 山县有朋和川村纯义，眼中都划过一抹凝重。 这个睦仁，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这次琉球作战，海军几近全歼，陆军一万多人还在琉球下落不明，这正是这位倭皇打压长洲、萨摩藩的好时机！ “陛下，我看，咱们千辛万苦建造的海军，经费是陆军两倍的海军，竟然如此不堪一击！我看下一步，还是主建陆军，只要我新式陆军秘密登陆朝鲜，再入侵清国东北和满蒙，我倭国自然能获得一大片陆地！” 川村纯义刚刚还在想，怎么联合掌管陆军的长州藩，来对抗日益崛起的皇权。 却没想到，山县有朋先给他来了一炮！ 川村纯义虽然愤怒，但是却有点无话可说！ “报……报……报告，琉球那边托美国商船带来的最新消息！” 一名倭皇禁卫军士兵，拿着信件，快速冲进房间。 睦仁也顾不得士兵是不是太过鲁莽，敢擅闯议事大厅。匆忙的接过信件，快速看了起来。 啪！ 片刻之后，睦仁将信件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脸上先是被愤怒充斥着，随后又缓缓闭上双眼，颓然的坐在了椅子上，一言不发。 山县有朋看了睦仁一眼，大着胆子拿过桌子上的信件看了起来。 只见信件上只有简简单单一句话。 “登陆琉球陆军，全军覆没。” 噗…… 山县有朋突然感觉一阵眩晕，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要不是旁边的井上馨扶住了他，他就要栽倒在地了。 两个镇台，一万两千人，就这么没了？？？ 不是说清国只有不到一万人吗？ 清国就凭这一万人，击败了自己手下的两个镇台，还是全歼！ 一封信件的到来，让屋内的倭国领导层，全部都沉默了…… 东京湾，距离筑地海军兵学寮，不对，应该是距离被轰成废墟的兵学寮两公里处的海面上，定北舰安静的停在那里。 虽然定北舰并没有任何动作，但是它高耸的舰体，特别是指向皇居方向黝黑空洞的火炮，再加上站在甲板上整齐而又英姿勃发的水师官兵，都让岸上的倭国人，心生畏惧。 “楚大人，你是怎么断定他们会答应你的条件的？” 一直留在船上的何如璋，一脸求知欲的望着楚辰。 此时担任驻外使节的清国人，本来就没有几个。 本以为自己出使倭国两年，见识了倭国的富国强兵、殖产兴业的过程，算是清国难能可贵的开眼看世界的人了。 可是刚才在船上与楚辰交谈一番，没想到这位年轻提督对倭国、对欧美、对工业的认知，竟然如此通透，甚至有些观点自己还理解不了！ 他是怎么做到的？ 楚辰扭头看了看胖胖的何如璋，轻轻一笑，颇有些云淡风轻的样子。 “因为，他们没得选择！睦仁这么多年勒紧裤腰带建立的海军已经全军覆没，如果沿岸的工业企业再被我全部毁掉，没有个五年八年的，再想建立，可就难了！而且，他们在琉球的一万多陆军的消息，算一算应该也要到了！” 何如璋自然知道楚辰的意思，这些年倭国投入了大笔资金搞殖产兴业，可以说下了很大力气，国内人民也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如果全部毁了再重建，钱从哪里来？如果从财阀那里扣，那么睦仁的统治绝对会再次被动摇！ “楚大人，他们在那有一万二的陆军，咱们在琉球的部队有多少？” “一万！” “那……您感觉咱们能打赢吗？” 何如璋的询问，在楚辰听来有些好笑。 “哈哈哈，何大人，能打赢吗？琉球岛上一万自强军，如果对倭国军队不是全歼，那马大彪和陈青礼就可以回去当他们的大头兵了！！！” 第197章 就是威胁你! 在楚辰规定的时间内，井上馨乘坐小型轮船，冲着定北号驶去。 这一次，没有其他高级官员的陪同，只有他带着寥寥几名外务省的官员。 井上馨黑洞洞的双眼，没有多少神采，呆呆的望着庞大的定北号舰体，望着舰艏甲板上指向皇居方向的双联装主炮，深深叹了口气。 唉…… 楚辰和驻倭公使何如璋，以及定北舰舰长刘步蟾，望着孤身前来的井上馨，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而这样的表情，落在井上馨眼中，是对倭国的蔑视，是胜利者的笑容，他深深地将这一幕，刻在了脑海中。 双方落座，法国分舰队指挥官杜白蕾，作为见证者，也坐在一旁。 “提督阁下，经过陛下的决定，对于你所提的四条意见做以答复。” “第一条，扶桑舰不可以给你们，这是我们的军舰，既然已经回到母港，就不算被你缴获。” “第二条，琉球首里城损毁赔偿，最多一百万两白银。” “第三条，承认琉球主权，可以答应。” “第四条，长崎港不可能割让……” 井上馨毫无感情的声音，让楚辰心中一阵的恼怒。 “你们商量了这么久，就给我这么个回复？四条就答应了一条赔款，还只赔一百万两？井上馨，你也太不拿我福建水师当回事了。” “我不是在和你商议，而是必须答应！既然没得谈，那就，送客吧！” “刘步蟾，等井上馨一下船，给我对准皇居开始轰击！然后掉头，舰队围着倭国海岸转一圈，把舰队带的炮弹，全给我打出去！” “是！” 刘步蟾铿锵有力的回答着，然后转身就往门外走去，楚辰的命令，将被无条件执行！ “等一下！”井上馨噌的一声站起身来，叫住了刘步蟾。 “提督阁下，外交谈判讲究你来我往，你这根本不是谈判，而是武力威胁！” 井上馨据理力争，可是没想到他面对的人，是楚辰！ 他是一个水师将领，并不是外交人员！ 啪！ 楚辰的右手，猛的拍在桌子上。 “就是威胁你！你以为请你吃午餐啊？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希望你想清楚！我没有太多耐心，要么答应，要么离开！” 井上馨见楚辰如此强硬，本想多多争取些利益的想法便少了很多。 深呼一口气，井上馨开始正式回答。 “第一条扶桑舰归你们，可以答应。” “第二条，赔款500万两，可以答应。” “第三条，承认琉球主权及藩属国地位，可以答应。” “但是第四条，我们绝不答应！长崎是我们的主权领土，不可割让！如果你们咄咄逼人，那我倭国就只能与清国不死不休！我倭国还有四个镇台数万新式陆军，定然会为陛下战斗到最后一人！” 说完之后，井上馨仿佛被抽干了力气，只能靠放在桌子上的双轴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可是楚辰并没有打算这么轻易答应！ “既然你们倭国有诚意，我自然也不会咄咄逼人，长崎港可以不割让，但是你们要多赔付五百万两，作为它的赎金！” 楚辰这一次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却让井上馨的眼睛瞬间睁大！ 总计赔付一千万两！ 不可能！ 要知道，1878年倭国一年的海陆军经费是一千万日元，算下来也就是不到五百万两白银！这还是占了全国财政支出的16％！ 一千万两白银，那就是超过三分之一的全国财政！ “不可能！” 井上馨心存侥幸，睦仁给他的底线是八百万两，井上馨还想争取！只要赔款控制在五百万两，自己这次谈判就不算失败！ “不可能？刘步蟾！命令不变！” 楚辰的声音传来，让井上馨气的牙根疼！ 又来这招！ “八百万两！最多八百万！不然，就只有全面开战！！！” 井上馨的声音，已经有些歇斯底里了！面对楚辰，他竟毫无还手之力。 坐在对面的楚辰，听到井上馨最后的吼叫，丝毫没有愤怒，反而脸上挂上了微笑。 右手摩擦着干净的胡茬，楚辰语气温和:“哈哈哈，外务卿阁下，有什么好生气的啊，就按你说的办！八百万就八百万，我这人大方，也不是在意那一两百万的人。” “还有你，刘总兵，你怎么能老是想打打杀杀的呢？我们可是爱好和平的人啊……” 一旁的刘步蟾，非常想翻个白眼，可是硬生生忍住了。 楚辰轻松的语气，欠揍的表情，对井上馨来说却是极度讨厌，他毫无轻松的表情，而是怒目而视。 不过楚辰并不在意。 “既然事情谈妥了，那就签字吧！把那个摄影师给我叫来，历史性的时刻怎么能没有记录呢……” 接下来的签约、拍照环节，井上馨犹如行尸走肉一般。 他知道，条约一签署，他就成了倭国的历史罪人！ 唯一能让他开心的，是楚辰竟然答应，这一次赔付的现银为四百万两，剩下四百万，以海关税收做抵押，由楚辰派人来长崎港担任税务官员，分三年收齐为止。 于是，在一片祥和的氛围之下，《清倭琉球条约》正式签署。 “扶桑舰归福建水师，倭国向清国赔款八百万两，承认琉球主权……” 井上馨走后，楚辰看着条约，喃喃念叨着，那嘴角上的笑容，比ak还难压！ 接下来几天，福建水师官兵，在东京港忙得不可开交。 虽然忙，但是他们脸上可是充满了幸福感，与港口上围观的倭国人如丧考妣的脸色，形成鲜明对比！ 即使心中一万个不愿意，倭国还是派出了军队维持现场秩序。 他们最怕的，是万一有不开眼的武士，袭击清国水师官兵，天知道那个恶魔般的楚辰，又会讹诈多少银子！ 四百万两银子，总计两百吨，全被装在了平北号铁甲舰上。来的时候装载的将近400吨煤，现在只有不到200吨。 腾出来的一个煤舱，正好用来装银子！ 另外又抽调部分人去驾驶扶桑舰。 三天后，福建水师六艘铁甲舰，在东京湾两岸倭国人愤怒的目光中，驶出了东京湾…… 第198章 迷人的银子 楚辰望着被定南和平北号轰成废墟的横须贺海军基地，眼神冷冽。 这东京湾，自己还会再来的！ 只不过下一次，来的就不只是海军了！ 就在楚辰沉思的时候，刘步蟾的询问声传来。 “楚大人，咱们用煤舱装银子，是不是有些……脏啊……” 啊？ 楚辰扭头望向刘步蟾，他竟然在思考这个问题！ “步蟾，那银子反正不是我们的，你担心个什么。” 刘步蟾惊讶的望着楚辰。 “不是我们的？” “楚大人，这不是咱们从倭国要来的银子么，怎么会不是我们的呢？” 刘步蟾脸上充满疑问之色，呆呆的望着楚辰。 这可是四百万两啊！加上后续倭国海关的四百万两，足足有八百万两！ 即使是定北这样的大型铁甲舰，都可以买五六艘！ 如果八百万两银子全都用在水师建设上，那福建水师绝对会成为列强都不敢小觑的力量！ “步蟾，我们打了琉球，打了倭国，可是没经过朝廷同意的！这可是轻启边衅！虽然打赢了，但是如果朝廷就是揪着不放，如果我们这些人被拿下，那福建水师怎么办，我们的海防怎么办？” “所以这银子，是送给朝廷的，也是买我们这些人平安的银子！” 什么?! 刘步蟾目瞪口呆，用力栏杆的甲板的双手，没有了血色。 反应了半天，总算是消化了楚辰的话，刘步蟾幽幽的问道：“大人，您说，这八百万两银子，朝廷会给我们多少？” 刘步蟾虽然心中有所猜测，但是他想从楚辰嘴中得到答案。 “给我们？步蟾，你想多了。朝廷要银子都要不到，还会给我们？你感觉貔貅会将吞进嘴里的银子吐出来吗？” “可是大人，这可是海防银子啊！” “海防？朝廷在意吗？” 一句“朝廷在意吗？”让刘步蟾哑口无言。 是啊，朝廷要是真在意海防，将一年四百万两银子的海防经费拨足，北洋水师到现在还会只有几艘伦道尔炮艇吗？ 刘步蟾感觉刚刚打了胜仗的好心情，骤然消失了，反而是感觉有一块大石头，压在了自己的心中，让自己喘不开气来。 望着刘步蟾气愤而又无奈的样子，楚辰心中充满了开心。 自己就是要这样，一步一步，让刘步蟾认识到清廷的腐朽！ 自己看好的海军将领，当然不愿意在与清廷决裂之时，再有什么意外！ “不过步蟾，不要担心！没有朝廷的银子，咱们水师照样能发展！这两年朝廷可没有拨来一分钱，可是福建水师照样能将倭国打趴下！以前可以，之后也可以！水师建设的事儿你来办，银子的事儿，交给我就好……” 刘步蟾猛的抬头，双眼望向楚辰。 楚辰的话，让刘步蟾又心生希望。 是啊！ 现在的福建水师就是楚辰用自己的钱建起来的！ 谁是真正做事的人，一目了然！ 在不经意间，刘步蟾的思想，已经有了转变…… 出了东京湾之后，舰队中有一艘军舰离开了。 正是运送四百万两白银的平北舰。 驻倭公使何如璋，冲着定北舰方向，用力的摇晃着双手。 虽然楚辰不一定能看见，但是何如璋还是发自内心的想这样做。 原因是，楚辰可是送了他一份大礼！ 楚辰将押送白银、向朝廷汇报的机会，给了自己！ 而且，何如璋怀中还有楚辰写给朝廷的一封奏折，上面对于谈判中何如璋的作用刻意夸大了。 虽然并不知道楚辰是为了藏锋才这么做的，可是何如璋还是感激到痛哭流涕！ 这楚大人，太仗义了！ 东京到天津，海上距离两千公里，军舰需要航行五六天才能到达…… 帝都，紫禁城，养心殿东暖阁。 慈禧坐在帘子后侧，望着帘子外像模像样坐在那里的孩子光绪，以及一众束手而立的朝臣，心中有些烦躁。 原因，就在于今天恭亲王奕欣带来的消息！ 倭国出兵琉球了！ 驻倭公使何如璋的秘密奏章，经过长崎通往上海的海底电报线，传到了上海。 虽然清廷一直禁止洋人的电报上陆，但是洋人还是秘密将电报扯到了租界内，这已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了。 但是作为对清廷的回应，每次有关于清廷的电报，都会被扣留几天再向外传。 再加上上海到帝都的距离，何如璋关于倭国人出兵的奏折，到了奕欣这里，已经是倭国出兵琉球后将近半个月了。 忧愁的慈禧根本不知道，她最爱的银子，马上就要到了。 “站在这里的，不是朝廷大员，就是军机大臣，倭国出兵琉球，福建水师在琉球情况不明，怎么一个说话的都没有了？” 慈禧阴翳的声音传来，房间内站着的朝臣，都感觉有些心惊胆战。 谁知道慈禧现在对于福建水师，对于倭国出兵琉球，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在上意不明之前，贸然说话，怕是不妥啊。 “太后，微臣以为，到现在还没有传来消息，琉球那边的福建水师应该还没有太大问题。特别奇怪的一点，倭国驻清公使宍户玑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奕欣见众人都不做声，只好先行开口。 “太后，微臣有不同意见。倭国狼子野心，肯定是想全歼福建水师海陆官兵，然后再对我进行施压！” 李鸿章的话，对福建水师并没有什么信心。 也难怪，这几天洋人的报纸上，不停的分析着清倭两国的海陆实力，基本成一边倒的状态。 那就是清国打不过拥有铁甲舰的倭国。 这让一直对洋人有着莫名相信的李鸿章，更是感觉情况不妙。 “行了，说半天都没有说怎么办！现在就议一议，琉球那边要是打输了，怎么办！轻启边衅的楚辰怎么处置！朝廷是增兵和倭国开战，还是求和！” 慈禧的话中，充满了不耐烦。 她对于楚辰有很大的怨气，居然敢轻启边衅！要是打赢了还好，打输了，那就要赔款！ 慈禧最看重的银子，可不想再赔给别人！ 慈禧的话说完，屋内竟然陷入一片安静。 现在的局面是，搞洋务的李鸿章知道倭国明治维新之后的实力，清国肯定打不过，所以肯定不能打！ 而清流派却主张开打，倭国不过撮尔小国，胆敢触怒天朝之威，必须派大军给他个教训！ 恭亲王奕欣、军机大臣王文韶，因为楚辰担任福建水师提督是他们提议的，因此更不好开口。 就在大家保持沉默之际，一阵细密的脚步声传入众人耳中。 “老佛爷，打赢啦，福建水师打赢啦！” 什么？ 在众人目瞪口呆中，李莲英将一封奏折递到了慈禧手中：“老佛爷，是何如璋派人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奏折！他已经在天津啦！” 慈禧忙不迭的接过奏折。 是楚辰的奏折！ 奏折字数不多，讲述了琉球海战以及东京湾谈判的过程和内容。 但是“八百万两银子”这几个字，就好像明晃晃的太阳，瞬间将慈禧本来阴沉的心情给照亮了。 这楚辰，就好像一个送财童子一般！ “哈哈哈哈！” “好！好！好！楚辰很好，何如璋很好，赏！重赏！” 第199章 加封与钳制 “诸位爱卿，福建水师大胜！全歼倭国陆军一万余人，歼灭倭国海军舰队……” 慈禧喜不自胜的声音传来，令屋内还在纳闷的众人，瞬间震惊！ 真的胜了？ 刚开始听到这个战报，即使是老成持重的李鸿章，也想将“虚报战功”这四个字脱口而出。 可是听到后面，何如璋已经带领铁甲舰，将四百万两白银运抵天津的消息，将他的话活生生憋了回去！ 楚辰哪里来的铁甲舰？！ 李鸿章一时间竟有些颓然，自己多少年没干成的事儿，楚辰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居然真的干成了！ 王文韶面露喜色，反应速度之快，不愧为官兵不倒翁。 “太后，福建水师这一大胜，可是真真的扬了我大清国威！还是太后的决策英明，能发掘楚辰这个人才！” 王文韶的话，捧得慈禧心花怒放。 不止银子有了，这用人方面也是绝顶水平！ “嗯，也有前线将士的功劳啊。宣旨，将楚辰福建巡抚的“代”字去掉，正式任命楚辰为福建巡抚兼福建水师提督，统揽福建、宝岛政务军务！此次作战福建水师有功之人，让楚辰拟个名单，皆有封赏！” “鉴于楚辰兴办水师有功，从后期倭国海关的四百万两白银，拨给福建水师一百万两！” 慈禧脸上都是高兴的神色，忍不住眉飞色舞，可是李鸿章的声音，将她在喜悦中拉了出来。 “太后，微臣以为，福建水师确有大功！可是微臣还有一个考虑。福建水师现在无论是舰队力量，还是陆上作战，力量都很强，可以说是一支雄兵。如果没有钳制，一旦楚辰做大，是不是会有失控的危险？” 嘶…… 王文韶和奕欣，在一旁倒吸一口凉气。 这李鸿章怎么回事？ 楚辰刚打了一个胜仗，就成了雄兵了？那之前，李鸿章还信誓旦旦的说福建水师赢不了！ 慈禧透过帘子，望向束手而立的李鸿章，眼神微转。 李鸿章说的，有那么点道理，不过，他更担心的，怕是朝廷会重点发展福建水师吧！ 既然楚辰隐隐有崛起的势头，那自然也要让李鸿章这边不能太弱！ “嗯，李爱卿所言有些道理。不过福建有陆路提督和福州将军庆春钳制，问题不大。至于海上，那你李鸿章就赶快把北洋水师给我建起来。至于银子，除每年拨付的四百万两海防银，从后期倭国海关收回的四百万两内，再拨给你一百万两。” “就这样，散了吧。” 说完，慈禧便离开了，她很不愿意再听眼前的这些人说话，再说下去，就怕何如璋送来的银子也快不保了！ 那可都是自己修园子的钱！ 还是楚辰好啊，什么威胁？不过是李鸿章想发展北洋水师的借口！一个小小的福建，能翻出什么大浪！ 那楚辰是不停的在给自己送银子，还能办成水师，能打胜仗。 可眼前这些人，除了要银子，就是要银子！办了那么久的洋务，也不知道钱都去哪里了！ …… 首里城王城，正殿二楼。 楚辰龙行虎步的走进房间，刘步蟾、马大彪、陈青礼、王振宇跟随在后。 全身伤痕累累的琉球王，尚泰。 提前收到消息后，早已在二楼等候多时！ “提督大人，你帮我们赶走了倭国人，对我琉球可谓是恩重如山，请受我一拜！” 尚泰拖着受伤的双腿，咬紧牙关，艰难的想要跪下。 一双大手扶住了尚泰的手臂。 “琉球王，不用客气。”楚辰扶住尚泰，而后伸手接过刘步蟾递过来的卷轴。 尚泰一脸的兴奋，这卷轴，难不成是…… “尚泰，这是我与倭国签订的琉球条约，根据条约，倭国承认了琉球的主权，奄美群岛、千岛群岛加上琉球本岛，都是你的领土了！没有任何人可以夺走！” “这……这……这……” 尚泰听到楚辰的声音，颤抖着双手接过卷轴，打开之后一字一句的慢慢看着。 用手指轻轻摩擦着条约，尚泰的眼角，泪水划过。 “上国的支持，提督大人的帮助，尚泰铭记在心。日后只要提督大人有需要，尚泰和琉球所有臣民，万死不辞！” “哈哈哈，万死不辞用不着，不过，我确实有事儿需要和你确认一下……” 听到楚辰这么说，尚泰瞬间收起自己的情绪，将楚辰引到上座坐下。 楚辰与尚泰的交谈，没有用太久的时间。 初步的口头协议，便确定了下来。 协议的内容，主要包括几点。 一是福建水师负责琉球的防卫工作，琉球需要负责海陆部队的后勤补给，防卫部队则不干涉琉球内部事项，只负责对外防卫。 自强军方面，第一镇的第一团留在琉球，负责陆上防卫，可以在琉球本岛征兵。 海军舰艇方面，等舰队回到福州将军舰补给、维修完毕后，将会有一支分舰队常驻那霸港。 二是全力开发琉球。楚辰返回后，会安排相应企业和人员，来帮助琉球进行工业化建设，重点是港口建设、商业发展和现代教育。 三是铺设海底电报线，要形成福州——宝岛——琉球的电报网络。 商议完毕，尚泰恭敬的将楚辰送出王城。 作为琉球王的他，并没有感觉到协议有任何的不妥。 毕竟，若是没有楚辰，他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楚大人，我们花这么大的力气，来建设琉球，值得么。这样的话，还不如由你来当那琉球王呢！” 马大彪跟在楚辰身旁，望着楚辰意气风发的神采，轻声询问着。 没想到，楚辰并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轻轻说道:“值得。光是琉球的地理位置，既是进入我国领海的前哨阵地，又扼守太平洋航道，还可以作为进攻倭国的中转站。” “还有就是……如果琉球的防务、商业、港口、学校都在我们的掌控下，日后琉球的领导者都是我们培养出来的，我们还需要亲自去执政吗？任凭他政权如何更替，我自强军在琉球的力量，都岿然不动！” 楚辰深深地知道，经济殖民，比费劲扒拉占领执政，可要划算的多！ 第200章 载誉而归 庞大的水师舰队，出现在闽江水面。 早已经得到消息的众人，已经在船政码头等待。 “老郭，快看，那就是咱们自己的铁甲舰！定北、定南、平北，哦，后侧那一艘和平北舰差不多的，应该就是俘虏回来的倭国扶桑舰了！” 56岁的丁日昌，感觉自从上次教案事件来到福建，见到宝岛花莲如火如荼的建设，再见到自己的铁甲舰舰队，特别是将一直觊觎宝岛的倭国，打的落花流水。 曾经因为官场倾轧和宝岛瘴气侵蚀而阴郁的情绪，早已经一扫而空，整个人好像都年轻了好多。 而他身边站着的，是一个看起来比他还要年长几岁的人。虽然一身便服，但是身上从容的气度显示着他的不凡。 此人正是清国第一任驻英公使，郭嵩焘。 “老丁，没想到，我们还真能看到自己的铁甲舰！你看那军舰上炮击和灼烧的地方，那都是我水师官兵英勇作战的痕迹啊。” 和丁日昌一样，郭嵩焘满脸的感慨与振奋的神色。 “哈哈哈，老郭，你还别说，楚辰这小子确实有两下子。你来到这里，算是来对了！” 郭嵩焘望着丁日昌，望着眼前的福建水师舰队，最近所遭受的一切，仿佛都烟消云散了。 回顾自己的一生，郭嵩焘感慨万分。 他曾在浙江见识过第一次鸦片战争时列强的坚船利炮。 他曾助力曾国藩创办湘军，平定太平天国。 他曾得咸丰赏识在帝都整顿吏治，主张重用汉人。 他曾协助僧格林沁帮办军务，却因文气太足、查处贪污而遭受排挤被降级使用。 他曾在一片谩骂声中，代表清国赴英为“马嘉理案”而道歉。 他也曾担任驻英公使，广学欧洲工业革命和政治体制，撰写《使西纪程》，想要让清国人开眼看世界、设立领事馆、禁绝鸦片、发展商业，却被国内顽固派攻击谩骂。 今年他在国内一片谩骂声中黯然回国，回到家乡湖南却遭到冷眼、攻讦，顿感“忍苦耐劳，终成一梦”。 在对世界的认知，对工业发展的渴望，对腐朽制度的剖析方面，郭嵩焘已经做到了清国封建官僚能够做到的极致，可是终究还是逃不出这个牢笼。 本想做个普通的教书匠了却此生，可是却接到在英国有过深厚情谊的严宗光的书信，说是水师提督楚辰点名邀请他。 本以为楚辰也和清廷大部分官员一样，是一个活在“天朝上国”美梦中不可自拔的人物。 可是来到福建之后的一切，让他内心熄灭的火焰，又重新燃烧了起来。 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工厂，冒着浓烟的巨大烟囱，将倭国打的落花流水的福建水师…… 好一番自强自立的新景象！ …… 军舰缓缓靠岸，自强军开始登岸，军舰也依次进入刚修建好的巨大船坞进行修理。 最先下船的一群士兵，神情肃穆，手里捧着一个个木质小盒，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在捧着最珍贵的珍宝一样。 这些都是在作战中英勇牺牲的将士，楚辰跟在这支队伍之后，缓缓下船。 众人望着缓缓走下定北舰的楚辰，还有那在码头上纪律严明、整齐列队的自强军，特别是对于战死将士的重视行为，心中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这样一支军队，怎么可能不打胜仗？ “送……兄弟们……回家！” 楚辰一声高喊，让队伍附近本来嘈杂的声音瞬间安静下去。 最前面的队伍，手捧木盒，迈着缓缓的步伐，向船政局内专门腾出来的厂房走去。 这些牺牲的将士，将会等待家人的认领，而后，葬在鼓山上专门设置的英雄陵园中。 送走了队伍，楚辰才有空和前来迎接他的人员碰面。 福州、宝岛方面，无论是衙门官员，自强军将领，还是重点企业的商人，都在楚辰提前派回来的人员的通知下，聚集到了福州。 当然，得知楚辰已经正式出任福建巡抚后，福建巡抚衙门、福建各个知府也都一同前来，想要先在楚辰面前露露面。 望着眼前一幅幅熟悉的面孔，离开福州数月之久的楚辰，仿佛有种回家的感觉。 “翁同知，你通知一下，所有人不用在这里等着了，先回到住所，我们接下来几天会进行一系列的会议。” “遵命。” 大胜而归的楚辰，现在在福建和宝岛的声望已经达到了巅峰，没有人敢反抗楚辰的命令。 除了和楚辰最亲近的人留下以外，众人逐渐散去。 人群中，楚辰望着两个年龄较长的老人，快步走了过去。 “丁大人，这码头上风大人杂，你怎么也过来了。” 看到楚辰这副样子，丁日昌面露笑容，眼神中满是欣慰。 “哈哈哈，楚辰，我们水师的铁甲舰载誉而归，我肯定要来看啊，你忘了，铁甲舰比我的命都重要。” 丁日昌满脸灿烂的笑容，和楚辰开着玩笑。 然后拉住郭嵩焘的手，向楚辰介绍着：“不止我来了，这位曾经的驻英公使也来了。” 哦？ 楚辰面露惊喜之色。 郭嵩焘果然来了！ “丁大人，郭大人，你们这一个巡抚、一个公使，让我感觉万分的荣幸啊，两位一同相迎，今天我的待遇可是不下于总督了。” 楚辰的玩笑，让郭嵩焘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下来。 他可知道自己现在在国内的处境，所有的官员对自己都是避之不及，生怕和自己沾边，会一同被谩骂和攻击。 即使是曾经赏识过自己的李鸿章，也不敢在朝廷发声支持自己。 可是看楚辰的样子，竟然没有一点介意？ “楚大人，我郭嵩焘现在可是戴罪之身，来到福建，怕是会给大人带来不好的影响啊。” 郭嵩焘的话说出口之后，眼神便紧紧盯着楚辰。 他虽然处境艰难，虽然被攻讦谩骂，但是他体内的傲骨仍在，只要楚辰和其他官员一样，畏手畏脚，不敢做事，他也不会有任何勉强！ 楚辰望了望丁日昌，又看向郭嵩焘。 望着郭嵩焘期待、犹豫、又有些小心翼翼的眼神，楚辰竟然莫名有些感慨，也有些心疼。 曾经一身傲骨、书生意气，敢和官僚集团斗争，敢和僧格林沁掰腕子，甚至敢和左宗棠有冲突的人，却因为想要清国自强、改制而落到如此境地。 楚辰用力握住郭嵩焘的手，眼神坚定而自信。 “郭大人，只要你不嫌弃我这里庙小，那就让我们一起，将福建和宝岛搞出个样子，让这天底下所有人看看，谁才是对的！” 一时间，郭嵩焘热泪盈眶…… 第201章 军政改革 楚辰回到福州的第二天，忙碌的工作，又开始了。 船政衙门，二堂大厅内拼接了一个巨大的会议会议桌，桌旁已经有很多人在等待。 福建、宝岛两地的军队、商业、衙门系统内的领头人物，都到会了。 海军陆战队方面，方伯韬，一镇马大彪，二镇陈青礼，三镇马小四，四镇杨天寿，五镇江辰安，六镇吴光亮，六镇总兵全部到齐。 舰队方面，左翼总兵吴世忠，右翼总兵刘步蟾。 商业方面，船政下属的矿务集团叶文澜，兵器工业集团赖长，私人方面的隆昌集团周莹，福建工业集团柳成祥，东部开发公司陈许念。 政务方面，福建按察使兼宝岛兵备道夏献纶，福州同知翁学本，以及赋闲的丁日昌和郭嵩焘。 福建其他地方各府的知府没有参加，原因是他们还没有进入到，楚辰认为的信任人员名单中。 “大彪，好样的啊，听说你在琉球用七千多人全歼了倭国两个镇台一万两千人，真特娘的羡慕你。” 杨天寿坐在马大彪身旁，大手用力拍着马大彪的大腿，脸上一副懊恼的表情。 “嘿嘿，”马大彪一脸的淡定与从容，并没有太过自傲，对杨天寿说道：“都是辰哥指挥的好，再说了，以咱们自强军的火力，要是不能全歼他们，我也不用干了。再说了，还有舰队的火力支援呢，是吧吴总兵。” 坐在一旁的吴世忠，听到马大彪提及到他，冲着马大彪咧嘴一笑说道：“海陆是一家啊，协同作战才能战果最大化！” 军方这边的热烈讨论，让在座的其他人，都面带微笑。 郭嵩焘和丁日昌互相对视了一眼，互相都看出对方眼神中的感慨。 没想到楚辰这小子，短短三年时间，已经是从一个小小的哨官，成长为手底下掌握三万虎贲之旅和一支强大舰队的统帅了！ 特别是丁日昌，他在担任福建巡抚时，最梦寐以求的，除了铁甲舰之外，就是自强军这样的新式军队！ 没想到，楚辰现在竟然全部实现了！ “楚大人来了！” 瑞清的声音传来，屋内本来还在互相寒暄的众人，呼啦啦全站了起来。 “哈哈哈，都快坐吧。丁大人，郭大人，来来来，上座……” 楚辰见两位重量级人物都坐在了下首，硬是将两人拽到了自己的两边。 楚辰落座，众人也都跟随坐下。 主位上是楚辰、丁日昌和郭嵩焘三人。 左手边是自强军和水师舰队将领。 右手边是政务系统和商业系统的人。 楚辰环顾众人，眼神中透露出自信而又期待的光芒。 这就是自己几年以来建立起的班底！ 凭借自己手中的这些力量，虽然不能说可以和清廷分庭抗礼，但是绝对已经有了自保之力。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大家安静一下，我来说两句。这一次对倭作战，有赖于咱们各方面力量的共同努力，算是取得了相对满意的战果。” “不过，大家感觉，我们现在的力量，强大吗？” 楚辰的脸上，已经收起了起初的激动之色，转而变得平静淡然。 楚辰的问话，让大家都有些不敢出声。 说强大，有些骄傲的意思。 可是说不强大，那对于刚刚结束的对倭作战，是不是也是一种否定？ “既然大家不说话，那就由我来说。” “我们现在的力量，还差的远呢！” 楚辰铿锵有力的声音，直击在座之人的心灵，不过，听完楚辰的话，大家面面相觑。 在座的基本都是接触过洋务的人，可以说福建和宝岛的洋务进展，绝对是走在整个大清的前列。 这样的力量，还差的远？ 见众人都不是很理解，楚辰继续沉声说道：“我想，郭嵩焘郭公使、以及咱们船政曾经在欧洲留学的人应该比较清楚。” “我们现在的力量，虽然说击败了倭国舰队，可是如果是面对倭国整个陆军十几个联队的陆上作战，结果还不一定。” “再者说，现在列强环伺，就说眼前的俄国，侵占伊犁，到现在还没有归还，还在黑龙江以北聚集兵力，武力威胁。要不是欧洲和近东方面，俄国为了防备德国，在西线陈兵四十万，我们的压力会更大。” “欧洲列强更是强大。8年前的普法战争，法国出动50万兵力，普鲁士出动38万。1年前的俄土战争，俄国出兵72万，3000门火炮，奥斯曼帝国出兵41万人，800多门火炮。” “海军方面，我们的铁甲舰是从德国购买，德国还只是个海军新兴国家，英法等老牌海军国家，光是铁甲舰就有数十艘，而且还有超万吨的巨舰。” “所以，我们想要崛起，靠现在这一点点军舰，一点点新式军队，是完全不够的。” “所以，我决定，福建和宝岛，将继续推进我们去年制定的第一个五年规划……” 楚辰没有给其他人太多的发言机会，毕竟，现在在座的众人，对于世界局势，对于历史进程的发展，都没有他所拥有的预见性。 既然如此，那就由他强势推进！ 猛药才能去疴！ 在楚辰慷慨激昂的叙述中，一个庞大的计划，展开在众人眼前。 五年规划，将围绕政务、工商业、教育、海陆军方面持续用力。 政务改革提高效率，聚集民心！ 工商业迅猛发展，充实钱袋子！ 新式教育培育人才，人才就是底气！ 海陆军持续用力，握紧枪杆子！ 政务方面，楚辰强势推举郭嵩焘为福建布政使，主揽福建全省发展。 成立商务局，由周莹之父，周海潮任局长，在全省大力推行商业发展，采用官商合办、官督商办等方式，在各个领域开始促进商业发展。 成立农业局，以原福州同知翁学本为局长，重点通过引进国外先进机械设备，开垦农田，疏通水渠，改良品种，提高粮食产量。 成立交通局，由船政留学归来的魏瀚为局长，重点推进福建、宝岛的铁路建设、普通道路建设和福建、宝岛、琉球的电报建设。 成立财政局，由楚辰义父柳成祥担任局长，除正常的财政业务之外，成立福建商业银行，开始运用经济手段来推动商业发展。 成立教育局，由船政留学归来的严宗光也就是严复，推动新式学校建立，要求福建至少要建成两所大学，实现小学、初中教育的逐步推开。 成立警察系统，由原福州府衙的瑞清担任第一任警察局长，会同曾在香港警察法庭担任翻译的何慎之，推动警察系统成立。 军队方面，设立海军陆战队司令部，方伯韬为参谋长，推动自强军扩军计划，计划五年内由现在的6个镇3万人，新增王振宇统帅的琉球镇、余鸿乐统帅的台中镇两镇，各镇扩兵为6000人，建立起共计5万人的陆上作战部队。 同时建立预备役和民兵制度，选派自强军官兵充当教官，定期组织训练。要保证一旦有事，可以迅速进行战争动员，可以让自强军在5万常备军的基础上，迅速扩军到8个师10万人。 水师建设上，成立舰队司令部，以刘步蟾为水师参谋长，同时，刘步蟾、吴世忠为两翼总兵，推进军舰建造和购买计划。计划两翼舰队，各配备至少两艘万吨以上战列舰，各四艘8000吨左右的一等铁甲舰，各四艘4000吨级的二等铁甲舰，以及若干炮舰。 同时在马尾、花莲、基隆三个军港的基础上，依托琉球那霸、台中鹿港新建两个军港，在基隆和花莲港建设水师造船厂。 人才培养方面，通过“走出去”和“引进来”两种方法。 “走出去”，则是继续推进留学，对国外各方面先进理论、技术发展进行学习。 “引进来”，一是将福州船政学堂改建为“福建军政大学”，在罗星山东西两侧，建立三个校区，培养陆军、海军、政务系统人才培养。二是建立技术类学校，重点对化工、机械、矿务等行业人才进行培养。两所院校，都通过船政留学归来人才，或者聘请国外优秀人才担任教师。 商业方面，则是推进“公办”和“民办”两方面结合。 公办福建兵器集团、福建矿务集团、福建交通集团。 私企方面，以周莹的隆昌集团为主的陕商群体，重点进攻轻工业。以茶叶和生丝的机器化生产为主，全面压制倭国主打的生丝和印度主打的茶叶。如果没有楚辰的干预，那么过不了几年，清廷的这两项重点出口产品，将因为生产方式的落后而被这两个地方超越。 以柳成祥的福建工业集团为主的江浙商人团体，重点进攻重工业。 以二陈的东部发展公司为主的南洋商人团体，重点进攻宝岛的商业发展。 …… 当楚辰感觉到口干舌燥，停下来喝水之时，众人已经坐在原地，目瞪口呆…… 第202章 我们的事业 楚辰对于五年规划的诠释，可以说极大震撼了在座的众人。 只有商业系统一直在推进之中，没有感觉到太多的意外。 军队系统这边，更多的是感觉到振奋！ 如果按照楚辰的规划，自强军方面五万陆战队，可以说在福建、宝岛区域，足够用了。 水师建设上，两支舰队也足以打赢一场局部海战！尤其是欧洲列强国家因为欧洲范围内矛盾重重，在东亚范围内，不可能部署太多的舰队。 可是政务系统这边，却是最大的考验。 整个会议，持续了一天，经过充分的讨论，才将整体框架确定下来。 具体的各类制度类的东西，楚辰只给了众人一个星期的时间，所有章程类的东西，要交给他来审阅。 虽然时间紧，任务重，可是船政学堂三十多名留学生，基本都具备对于近代工业、体制的了解。 外交人才罗丰禄、法学博士兼军舰制造专家魏瀚、矿物专家林应升和林日章、轮机专家陈兆翔、船舶设计罗臻禄、枪炮制造郑清濂、海上攻防萨镇冰…… 这些人才，被楚辰安插到各个部门，进行协助性工作。 郭嵩焘坐在楚辰的左手边，脸色潮红。 虽然经过国内国外任职，早已养成宠辱不惊的神态。 但是他没想到，在国内整个官僚体系对他人人喊打的时候，楚辰竟然让他来干福建布政使，主导五年计划里的政务系统。 就在他已经进入状态，开始思考楚辰所说的政务系统，在福建应该如何展开的时候，楚辰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 “郭大人，五年规划中的政务方面，我可就拜托你了。” 楚辰的话，让在座的人，都停止了小声的讨论，而后望向坐在上首的郭嵩焘。 郭嵩焘收起自己的思绪，坦然的回望众人，而后扭头看向楚辰。 “楚大人，咱们的社会、民众，对于洋务或者工业方面的偏见太大了，我怕，过程中会有很多阻力，也怕引起较大的反弹啊。” 多年清廷官场的生涯，早就让郭嵩焘对于清廷官僚系统有了深刻的了解。 虽然说楚辰成立了很多新部门，可是福建旧有的官僚体系、士绅团体，绝对是改革中的一大阻碍。 郭嵩焘并没有太担心自己，反正自己的名声早就臭了。 他怕的是，耽误了楚辰的大计，或者是引发全方位的反弹，到时候实在是对不起楚辰的信任。 “哈哈哈，郭大人，反弹和阻碍肯定有，我们之前在福州也是一样。不过，所有的事务，都有个过程。第一件工作，就像福州开始时一样，从查处贪污腐败开始！这一点，你可以多问问翁学本，他比较熟。” 楚辰说完，再次看向众人。 “各位，局势紧张，时间紧迫，希望大家跑步前进。” “解决不了的压力和困难，尽管给我说。自强军和水师舰队，会为我们的五年规划保驾护航。” “无论是谁，只要敢破坏或者干扰我们的发展，那么，自强军和水师舰队，绝不答应！” …… 大会结束开小会，人数越少，内容越重要。 楚辰花大力气建立起来的福建兵器集团实验室，内部的小型会议室内，楚辰将最核心的人员叫了过来。 楚辰、兵器集团总办赖长、福建工业集团总办兼财政局长柳成祥、商务局长周海潮、警察局长瑞清、自强军的方伯韬杨天寿、舰队的刘步蟾和吴世忠几人，聚集到一起。 “各位，大会开完了，咱们开个小会……” 楚辰轻松的坐在为他准备的椅子上，后背舒服的靠在靠背上。 坐在下首的众人，都在互相观望着，在座的这些人，可都是楚辰所看重或者信任的。 当然，瑞清、刘步蟾和吴世忠，是属于后来者。这一次，也算是楚辰对他们的考验。 “之所以叫大家过来，是因为咱们这些人，是我最信任的人！” 果然！ 瑞清、吴世忠和刘步蟾，脸色振奋，暗自感觉荣幸之至。 今天能进入到这个房间内的，绝对是楚辰整个福建宝岛势力的核心人物。 不过，接下来楚辰的话，让三人瞬间屏住了呼吸。 “瑞清、吴世忠和刘步蟾，你们三人，有些话我需要跟你们说明白。” “我们在福建、宝岛这一片区域，搞起来洋务和强军事业，为的，是整个国家不受欺负，为的是整个国家的富强和安宁。所以说，我在大会中说过，无论是谁，只要敢破坏我们的事业，都将会受到自强军的无情打击。” “这里面说的无论是谁，也包括朝廷！” 什么？ 楚辰这一句话说出来，让瑞清三人瞬间瞪大了双眼。 楚辰这句话，意思已经非常明确了，即使是朝廷干预或者阻挠，那也不行！ 这……表面上说，是不听朝廷旨意，往深了说，如果自强军参与对抗朝廷，那就是造反！ “我们的事业，现在已经走上正轨，我也相信，后面还会有更大的发展，你们的舞台，也绝不会仅局限在福建和宝岛。” “我这人比较开明，不强迫，不勉强。如果你认同我的事业，那就留下，如果不认同，那就离开，甚至，我可以向李鸿章推荐，让你们去回归朝廷的怀抱，在北洋大施拳脚。” “我既然敢公开这么说，就不怕朝廷知道。以我自强军和水师舰队的实力，就凭八旗和绿营的战斗力，即使走到最后一步，我也丝毫不惧。当然了，我认为朝廷也不会轻易和我翻脸。” “所以，选择权在你们。” “不过，如果选择留下，但是却在关键时刻摇摆不定，那么，我自强军数万将士，可是不会答应！” “现在，我问你们，是选择留下，还是选择离开？？” 楚辰的话，字字直击心灵！ 三人在楚辰说话之时，脑海中就已经开始飞速运转。 “我选择留下！” “我选择留下！” “我选择留下！” 三人掷地有声的回答，让楚辰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个结果，不出楚辰所料！ 呵呵，这些从小受船政培养又留学归来的人物，感受过福建这边蓬勃活力之后，又怎么会让自己再进入清廷腐朽的旋涡呢？ 第203章 被偷家了 随着三人掷地有声的回答，会议室内的氛围，瞬间从近乎凝滞变得轻松起来。 “好了，既然大家都志同道合，那我就说一说咱们接下来的发展。” “如果说之前我们侧重于自强，那么下一阶段，就是自强和求富两方面发展。简单来说，就是充实钱袋子，握紧枪杆子！” 楚辰的话音刚落，柳成祥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是该求富了，随着自强军人数增加，军舰建造采购费用也上涨，再加上办学校、农业投入，到处都要用钱啊！” 刘成祥不愧是楚辰的义父，真正的一家人，早就已经注意到了楚辰这整个势力的财政问题。 “是啊义父，所以接下来重点要搞钱，这就需要几方面共同发力！” “一个是财政，太平天国运动之后，朝廷将财税权下放地方督抚，再想收，就难了。我们福建这边，在税收方面，对于新开垦的土地，新开办的工厂等新兴产业，采取一切可以采取的方法，将税收留在福建。” “第二个就是大力扶植农业和工商业发展。在福建的带动下，洋务会越办越多，各省督抚的武器需求也会更大。那么我们的钢铁厂、兵器、铁路、机械设备等等，都会有大的发展。” “同时鼓励民间的商业发展，将民间资本给调动起来，深挖现在的陕商、浙商和南洋商人群体的潜力，随着福建名声的增大和工厂效益增加，福建宝岛本地的商帮、其他各地的商人群体也会逐渐涌入……” 光是这增加收入的方法，楚辰就洋洋洒洒说了相当多。 截留税收，大力发展工商业，建立公办银行等等。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发挥出兵器实验室的引擎作用！” “实验室？” 听到楚辰提到实验室，赖长坐直了身体。 他还清楚的记得几个月前，在楚辰的指导下，研究出苦味酸炸药的经历。 虽然过程痛苦，可是最终楚辰决定用“赖式火药”来命名，这可把赖长高兴坏了。 如此有重大意义的火药，绝对会载入史册，而以自己的姓命名的火药，绝对会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无数人嘴中。 “楚大人，你是不是又有什么想法了？” 赖长满脸的激动神色，双手来回搓着，最近因为打仗，楚辰不在，实验室的研究，进展不大。 楚辰望向赖长，看着后者的模样，心中感慨这赖长不愧能成为枪炮方面的专家，就光是这种对于技术的热爱，就难能可贵。 “想法倒是有很多。接下来一段时间，实验室将成为我们绝对大力发展的一个地方。”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 “错过的，我们要追赶！至于以后，必须要保持领先！别人有的我们要有，别人没有的，我们也要有！” “技术一旦出来，各类工业企业要迅速形成产品抢占市场，不只是列强卖东西给我们，下一步，咱们也得给他们来点贸易逆差……” 一天的会议，从白天开到了晚上。 嘱咐赖长尽快将实验室研发团队建立起来之后，楚辰拖着疲惫的身躯，终于回到了船政衙门。 天色昏暗，衙门大门口挂着的巨大灯笼将大门口照的透亮。 刚穿过大门，一个巨大的身影突然从旁边闪现出来。 卧槽。 精神疲惫的楚辰被吓了一跳，右脚瞬间就踢了出去。 “辰哥，是我！” 砰…… 嘶…… 楚辰收回有些发麻的右脚，倒吸一口凉气。 “天寿，你小子怎么跟鬼似的，再说了，你特奶奶的身上也太硬了吧……” “嘿嘿，”杨天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后说道：“辰哥，你踢到我的左轮手枪上了，能不疼么……” 楚辰一脸的无奈，不耐烦的说道：“咋了，你在这等着我，有什么事儿？” 楚辰边往衙门里面走，边向杨天寿询问着。 跟在楚辰身后的杨天寿，脸上满是犹豫，很是纠结。 就在他决定开口的时候，楚辰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天寿，自强军在宝岛那边的四镇，我计划以你为主，江辰安、余鸿乐虽然是自己人，但是还没有那么成熟。吴光亮虽然也问题不大，但是毕竟和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比较短，一旦有事，不一定百分百没问题，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杨天寿本来想说的话，被憋了回去。既然楚辰说的是大事，那他自然也不好再换个话题。 “你放心吧辰哥，前期三个镇在整军的时候，咱们曾经左哨出身的人员，基本都充实到三个镇的中高级军官管理层中去了，忠诚度问题不大。我会时刻注意的。” 楚辰满意的点了点头，自强军可是自己的根本，不能出任何差错。 眼见着到了自己居住的小院，楚辰又问向杨天寿：“天寿，你刚刚要说什么来着？” “辰哥，你到了，我就不说了……” “一起进去再说呗……”楚辰还没说完，就听到一阵脚步声远离。 杨天寿跑了。 “奇奇怪怪的……” 楚辰默默说着，走向院门。 “楚大人好！” “嗯，你们好。” 嗯？ 楚辰猛一抬头。 小院门口两名持枪守卫，礼貌的问好声，让本来没有注意两人的楚辰，仔细打量了一下两名守卫。 这两个人，有点不一样啊。 所谓行家里手，楚辰这副身体自小习武，自然对于同类人有着天生的敏感性。 这两个人，不光有自强军昂扬的精气神，而且，从他们俩的站姿和动作看来，这两个人绝对还习过武！ “昨晚不是你们俩啊，换人了？” 右侧年轻的守卫，轻轻点了点头。 “是的楚大人，我们是清瑶姐的手下。” 啥？？？ 守卫的回复，让楚辰的脸上充满了疑惑。。 石清瑶的手下？ 之前自己住所的守卫，都是马大彪留在这里的亲兵营的人员在负责。 昨天回来的时候都还是这样。 怎么今天开了个会，回来之后奇奇怪怪的。突然出现的杨天寿奇怪，小院的守卫也是这么奇怪。 自己被偷家了？ 第204章 闷头苦干 吱…… 推开小院正门，楚辰大步走向自己的房间。 和两名守卫问完话之后，楚辰围着自己的小院转了一圈。 不转不知道，一转吓一跳。 就光是在小院外围，石清瑶就设置了至少四组哨位！ 这还是楚辰发现的明哨，至于隐蔽起来的，估计还有。 这石清瑶也太大惊小怪了吧。 腹中正在诽着石清瑶的楚辰，刚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脚步一顿。 屋内怎么有说话声，还是女人的说话声？ 楚辰扭头望了望左右。 是自己的房间啊！ 今天真的是离了大谱了。 楚辰猛的推开房门，只见石清瑶和周莹，正坐在房间中笑意盈盈的说着什么。 “呀，你回来了啊……” 周莹看着走进房间的楚辰，脸上笑意更浓。 “嗯，是啊，你俩都在啊？” 楚辰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这两个女人，怎么凑到一块去了，还都在自己的房间。 “是啊，今天开完会，你又去什么实验室，我就回来了。正好碰到清瑶姐说要给你加强一下防卫，所以就跟着一起过来了。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我们都要走了。” 周莹显得落落大方，石清瑶见到楚晨之后却有些清冷的感觉，不过眼神一直在往楚辰这个方向瞟。 楚辰面对这两个女人，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哦……额，对了，清瑶，你怎么把我的亲兵营警卫换了，而且这院外至少设置了四组哨位，是不是有些大惊小怪了……” 石清瑶的表情并没有太多变化，而是看着楚辰，淡淡的说道：“他们身手太差了，所以换了。你不能有事，你要是出事了，那宝岛那边那么多的难民和黑云沟的人们，以后谁管。” 石清瑶的理由让楚辰有些意外。 身手太差了？ 那好歹也是经历过西征作战的老兵啊。 见楚辰有些疑问，石清瑶说完又不打算继续解释，周莹便在一旁说道：“清瑶姐说了，你的亲兵营在大规模作战还行，可是对付类似于暗杀、偷袭这种近距离作战，还是需要一些有功夫的人。” “这些人，清瑶姐在黑云沟就已经开始培养了，在难民中挑选了一些有功夫功底的，又因为自己的品性不愿意落草为寇的人，还进行了将近两年的功夫、射击的特训，才训练出三百人出来，就是为你准备的。” 这…… 听到周莹所说的，楚辰愣住了。 三百人，两年。 简简单单两个词，让楚辰心生感动，本来想要质问石清瑶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自己练过兵的楚辰知道，培养出精锐的士兵需要多难，更别提身上有功夫、射击水平高的人。 “这……这些人……” 楚辰吭哧瘪肚的话还没说利索，石清瑶就已经开口了：“你放心吧，这些人的忠诚度都没问题。当难民的时候没有我救他们，他们全家就得饿死。而且我挑选的都是有家人在花莲的，比你那亲兵营可靠多了，杨天寿一来，让他们撤走他们就走了。亲兵营应该只听你一个人的命令！” “那……你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他们最听的应该是你的命令啊，也不是听我的吧。” “你放心吧，我对他们说过，只要过来当你的亲兵，那你的命令就是第一位的，就是你让他们杀我，估计他们也会先杀了我然后再自尽。” 楚辰被石清瑶的话，说的有些震惊。 如果真像石清瑶说的那样，那这群人的忠诚度，绝对非常可怕！ 不过石清瑶接下来的话，却让楚辰十分意外。 “不过，他们听我的话也没什么问题，因为以后我就是你的亲兵营营长。” ？？？ “你这，不需要这样吧，有他们就够了。” 楚辰的脑子已经有点不够用了，石清瑶的每一句话，楚辰都猜不到。 石清瑶还没说话，一旁的周莹却开了口：“怎么不需要，清瑶姐的功夫你又不是没见识过，有她在你身边保护，我也放心。” “走吧清瑶姐，咱们回去睡觉去。” 在楚辰目瞪口呆中，周莹和石清瑶两人，飘然离去。 只留下楚辰在房中凌乱，喃喃道：“这俩人有问题，不应该是水火不容么，怎么达成了什么协议似的……” 第二日，走在船政大院中的楚辰，慢慢适应了身后始终有两名精壮汉子跟随的状态。 “喂，兄弟，你叫什么？” “报告楚大人，我叫甲一。” “你呢？” “我叫甲二。” 楚辰摇了摇头，这石清瑶，怎么把古代死侍那一套搬过来了。 …… 兵器实验室门口，赖长望着走来的一前两后三个人，热情的问候：“楚大人，你怎么没多休息会儿？这两位兄弟是？” “这不是时间紧迫么，咱们得抓紧了。这两个兄弟……是我的保镖……” 赖长望着走进实验室的三人，目瞪口呆。 随后便小跑着跟上。 不过心里却疑惑万分，楚大人的身手，还需要保镖？ 小插曲过后，楚辰的生活，又陷入了闷头苦干之中。 他的身影，不停穿梭在自强军、兵器实验室、枪炮工厂、钢铁厂之间。 楚辰不在的时候，丁日昌就是整个福建巡抚衙门的幕后决策者。 自从楚辰大胜倭国，提出五年规划之后，丁日昌便再也没提过回老家养老的事。 在和楚辰秘密交谈了几次之后，丁日昌便开始代替楚辰主持福建的全面工作。 而在这期间，福建水师大胜倭国的影响开始发酵，不停有洋人代表，因为福建水师神奇新型炸药的事情开始来找楚辰，不过都被以楚辰太忙为由拒绝了。 楚辰的五年规划，开始时也经历了一些波折和阻碍，不过在丁日昌和郭嵩焘以查处贪污腐败行动的强势推进下，后续便顺利了很多。 几个月转瞬即逝，终于在10月份的一天，楚辰被手下人从兵器实验室中叫了出来。 本来因为研究进程被打扰而生气的楚辰，在问明缘由之后变得有些纳闷。 之所以叫他出来，竟然是因为一个他意想不到的原因…… 帝都有圣旨来了！ 第205章 英雄流血不流泪 福州，罗星山，英雄陵园。 数日来一直阴霾的天气，今日突然变得异常晴朗。 英雄陵园内，林木葱郁，松柏凝萃，丝毫没有坟地的阴森与恐怖，反而是肃穆与庄重。 进门不远处，有一个巨大的广场，正中心按照楚辰的设计，伫立着一座高耸的巨碑。 巨碑之上，最上面是几个大字：英雄纪念碑。 中间是刻上去不久的数百人的名字，底座是一幅巨大的浮雕，两侧，是两组苍劲有力的巨大字体。 名垂青简，功耀红旗，万古长怀英烈；气壮丹霄，人埋黄土，千秋共仰仪型。 面对纪念碑的广场上，现在已经聚集了黑压压的一片人群，还有人在不断前来。 有整齐列队的自强军和海军的高级将领，以及各级士兵代表，还有从各地赶来的牺牲英雄的家人。 等待在一旁的楚辰，正与丁日昌、郭嵩焘讨论着什么。 “楚大人，你真要去么？这一趟，不知是福是祸，无论结果如何，承担的可能都是骂名啊。” 丁日昌望着楚辰，脸上一片忧虑之色。 这福建和宝岛的洋务，在楚辰的带领下正在飞速进行着，可偏偏这个时候，来了个圣旨！！！ “是啊楚大人，这一趟修约之行，艰难万分。当初我只是在英国担任公使，朝廷和民众都骂我卖国，可是你这一去俄国，比公使的任务要难上百倍，怕是，会毁了你的名声啊！” 楚辰听着郭嵩焘的话，眼神从高耸的纪念碑上收了回来，望向两位忧心忡忡的实干派。 “郭大人，丁大人，你们的担心，我知道。可是，我必须要去啊，不去对不住大帅的期盼，不去对不住西征将士数年来的用心用命，不去也对不住这纪念碑上捐躯的英雄。” “可是，不是还有那曾纪泽么，让他去就是了！” “他？” 楚辰摇了摇头，并没有继续说下去，曾纪泽可以，但是万万不够。 三人正在讨论的，正是前两天打断楚辰科研进程的圣旨！ 内容很简短，出使俄国的全权大臣完颜崇厚，私自与俄国签订了《清俄交收伊犁条约》。 条约内容，虽然俄国同意交还伊犁，可是却损失了伊犁周边近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还要向俄国赔偿替清国代管伊犁的军费五百万卢布，折合280万两白银。另外，还有俄国在蒙古、新疆商品免税，在清国北部开辟商路，设领事馆。 可以说是绝对的丧权辱国的屈辱条约，将西征军将士在新疆多年征战的结果，毁于一旦。 条约传回国内，群情激奋。 在巨大的压力下，主战派强烈要求不承认条约，再加上福建水师刚刚大胜倭国，也给了慈禧更多的信心。 在左宗棠力荐之下，朝廷终于下旨，不承认条约，并命令擅长与洋人打交道的楚辰，作为全权大臣，前往俄国交涉修约。 楚辰当然知道何其之难，俄国肯定会胡搅蛮缠，甚至以武力相威胁。 可是，不去能行吗？ 按照楚辰的记忆，曾纪泽去的话，还是会有七万多平方公里的土地收不回来！ 必须要让俄国将吞进嘴里的肉，全部吐出来！ “辰哥，人都到齐了，时辰也到了……” 方伯韬的声音打断了楚辰的思索，见广场上的人已经到齐，楚辰调整心情，向人群走去。 广场上列队的上千名名自强军官兵，还有牺牲英雄家属的队伍里，瞬间变得安静起来，只有隐隐传来的家属的小声哭泣。 “兄弟们，乡亲们。今天，是我们送别送别英雄的日子。” 楚辰铿锵有力的声音，肃穆的表情，将众人的目光吸引。 手掌摩擦着纪念碑上的一个个金色名字，楚辰大声呼喊:“这次琉球作战，自强军和水师，总共牺牲了381人，他们有的是在军舰上被敌人炮击牺牲，有的是在陆上作战追击敌军而被偷袭。” “但是，所有人没有一个畏战怯战，他们为了胜利，义无反顾！” “在英雄们下葬前，我想说一些实在话给他们听。” “牺牲的兄弟，以后他们的家人，就是我们自强军的家人，他们的孩子，就是我们自强军的孩子。” “我宣布，成立专项的遗属补贴，牺牲将士的家人免费享有住房，孩子免费就读我们福建的学校，每月享受将士牺牲前饷银一样的补贴，家中土地免税！” “家中张贴英雄牌匾，只要有人敢对英雄遗属不敬，我楚辰不会答应，所有自强军也绝不答应！” 清风拂过，松柏摇摆，家属人群中的哭泣声仿佛也微弱了很多。 到场的自强军官兵眼中，是惊讶，是感动，是坚定。 家属人群中，除了悲伤之外，也多了些放心，少了些怨气。 “送英雄们入土！” 随着楚辰的一声大喝，数百名自强军士兵，手捧着盛放牺牲英雄们骨灰的盒子，身旁跟着家属，向一侧朝向南侧的山坡走去。 那里，已经有人在提前等待，整齐而又庄重的墓室墓碑，都已经提前准备。 50名礼兵排成整齐的一列，左脚向前一步，步枪斜向上45度，已经做好了鸣枪准备。 “鸣枪！” 在楚辰的指挥下，礼兵开始鸣枪。 啪！ 啪！ 啪！ 礼兵鸣枪12响，在自强军最高规格的鸣枪礼中，牺牲英雄入土安息…… 在所有家属离去之后，剩下的全部是自强军官兵。 望着眼前穆然肃立的官兵，楚辰站在墓碑之前，眼神坚毅。 “兄弟们，这些牺牲的英雄，是为国家，为百姓而死。” “现在，俄国列强侵占我西北、东北土地，我将远赴俄国，与其交涉。纵然有再大的艰难险阻，我也绝不退让！” “国家疆域，寸土不让。若是谈判不成，我们的陆战队官兵，我们的水师舰艇，将要用我们的热血，用我们手中的钢枪和巨炮，来夺回我们的土地！” “从此，列强在我们某一处海岸上架起几尊大炮就会让我们屈服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第206章 向西启航! 福州船政码头，两艘军舰，数艘商船已经等候多时。 “好了莹莹，这衣领你都整理了好几遍了，我该出发了……” 楚辰面带微笑，望着周莹的俏脸。 后者此时正在认真整理着楚辰笔挺的军装。 这是楚辰从琉球回来之后，又设计的一款常服类的军装。 区别于作战时穿的绿色军装，这类常服主要用于自强军和水师舰队人员，日常生活以及大型活动时穿着。 而这新款的军服，则是着重参考了楚辰记忆中大名鼎鼎的德国m32党卫军制服，制服整体成灰色，各类线条设计整体硬朗笔挺，只不过简章变成明亮的金黄色，让穿着军服的官兵，整体气质更加明亮。 “嗯，你走吧，这一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无论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回来，只要你回来了，这里的事才有希望。” “还有，要对清瑶姐好一些，她从小就没了父母，后来一个人支撑黑云沟又那么艰难，她能鼓起勇气，让自己成为你的亲兵营营长，心思已经那么明显了，而且已经是女人能做的极限了，这样的决心，我都很佩服。” 周莹慢慢推开楚辰，不停的叮嘱着楚辰。 “嗯，我一定会回来的。” 楚辰自然知道周莹的不舍，也知道她话语中所说的石清瑶的决心。 楚辰转身，向着停靠在码头上的船队，快步走去。 身后跟着一身劲装、英姿勃发的石清瑶，还有她为楚辰精心挑选的十余名亲兵。 亲兵们和楚辰一样，都是一身笔挺的军服，腰间鼓鼓囊囊的样子，明显是配备了武器。 呜…… 在定南舰的带领下，舰队开始沿着闽江水面，缓缓驶向东方。 楚辰本想走陆路，经新疆与左宗棠再具体商议一下整个出使的过程。 但是现在已经是10月底了，等到他经陆路到达新疆，就要到大雪封山的时候了，北部的俄国要更加寒冷，会极大的影响他的行程。 于是，最终出行计划确定下来，走水陆，经南洋、印度洋、阿拉伯海、苏伊士运河、地中海，先到法国马赛，然后乘坐火车到柏林，再到圣彼得堡。 不过，楚辰秉持着贼不走空的原则，这次出使，虽然大型铁甲舰方面，只出动了更适合远洋航行的德皇号改成的定南舰，以及两年前送船政留学生走过同样路线的济安舰。 可是，两艘军舰后面，跟着两艘船政造船厂的商轮，上面满载着生丝、茶叶等拳头产品。 经过宝岛花莲时，还会再有东部开发公司的两艘承载糖类制品、樟脑的商船加入船队。 楚辰的其中一个考虑，就是开始开辟通往欧洲的远洋航线。 现在的清国，除了李鸿章的轮船招商局有能够通南洋的航线，其余远洋贸易，靠的全是洋人的轮船。 只要远洋航线开辟成功，福建和宝岛的造船厂再大力发展商轮建造，那么远洋航线带来的利润，绝对大到难以想象。 不过，过程中肯定会有艰难，会有阻碍，但是随着福建水师的逐步成长，问题会被一一解决的。 …… 就在楚辰专注于闽江两岸，已经开始逐步展现出工业化进展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 “提督阁下，兴致很不错啊！你的决定，可是让我们要长途奔波了啊！” 一阵蹩脚的汉语传入楚辰的耳朵，让楚辰心中莫名有些得意。 正是法国驻福州领事居茄，英国驻福州领事星察理！ 楚辰转过身来，后背靠在舰艏甲板的围栏上，望着一起走来的两人。 这两个洋鬼子，自己想好事还嫌折腾，怕是偷着乐吧！ “哈哈哈，两位领事，我不是说了，你们可以等我到了欧洲，你们国家再派人和我谈，不需要这么辛苦的。” 星察理和居茄，望着楚辰，心中一阵的诽谤。 到了欧洲谈？那功劳岂不就是别人的了？ 自从福建水师大胜倭国之后，福建水师装备有新型炸药的消息，不胫而走。 面对这样一种可以极大提高炮弹威力的炸药，列强各国都蠢蠢欲动，纷纷派遣本国公使或者领事，前来福州与楚辰接洽。 却没想到，都被楚辰以太忙为借口，拒绝了。 命令楚辰出使俄国的圣旨一下，楚辰终于不再猫在实验室内。 各国外交人员，本以为楚辰终于可以停下来和他们谈一谈，却没想到，楚辰竟然表示，想谈就到欧洲去谈，甚至去圣彼得堡谈！ 纵然心中生气，可是没有人想放弃这样一个巨大的机会。 各国公使纷纷派出自己手下的领事，跟随楚辰前去欧洲。 居茄和星察理，凭借和楚辰良好的关系，得以和楚辰乘坐同一艘军舰。 而其他各国的外交人员，则只能自己乘坐商船，自行前往了。 居茄作为福州领事，特别是福州这边和德国的巨大军舰和工业贸易之后，和楚辰关系比较近，所以也比较随意。 居茄拂了拂自己的长发，佯装愤怒的打趣楚辰:“提督阁下，按照你们的话说，你不厚道啊。我们德国和你现在是绝对的友好合作伙伴，公使巴兰德更是把你看做忠实的朋友，这炸药，直接和我德国合作，你将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星察理有些意外的看着居茄。 这哥们也太直白了！ 自己还在这里呢，就让楚辰单独和他们德国合作！ “不不不，提督阁下，咱们俩可是旧交情啊，上次庭审，着实是教会在一意孤行，我想，它应该不会影响我们的关系！威妥玛公使，已经收到了帝国的命令，全力以赴和你促成合作。只要你在炸药上和我们英国合作，那以前你提过的军舰、工业设备，都可以谈啊！” 星察理的话，让楚辰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神情。 “星察理领事，我看，不光是炸药吧？上次我和德国的超千万两白银的大规模合作，是不是让贵国动心了？说真的，其实这合作本来是想和你们合作的，可是，你们不愿意，真的是可惜了……” 楚辰这话不说还好，说完了，让星察理更加懊恼！ 要不是教会，要不是公使威妥玛，自己可能真能促成和楚辰的合作！ 那样大规模的合作，绝对能让自己在帝国内名声大噪！ “提督阁下……” 星察理还想说话，却只见楚辰摆了摆手。 “两位，我说到欧洲再谈，那就是到欧洲再谈，你们别费功夫了。” 楚辰的话，让两人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个楚辰，油盐不进啊，真是吊足了他们的胃口。 不过，楚辰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心生希望。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只要你们答应，我可以直接把炸药的配方和所有生产工艺，双手奉上！” 一阵狂喜出现在两人的脸上。 两位领事异口同声。 “什么条件？？？” 第207章 晕船了 “什么条件？” 居茄和威妥玛两人异口同声的询问着。 脸上焦急的神色，向前探出的身体，无不彰显着他们内心的激动。 如此先进的炸药，本以为楚辰会狮子大开口，没想到，只要一个条件就可以？ “哈哈哈，条件很简单，我这次去俄国，是为了将完颜崇厚签订的条约废除。只要你们两国，有任何一国，可以让俄国放弃这个条约，将侵占的十万平方公里土地还给我们就可以了……” 楚辰说完，便注视着面前的两个洋人。 果然，不出楚辰的所料，两人的表情，从刚才的惊喜，到惊讶，再到为难。 呵呵，让俄国毫无条件的将吃到嘴里的肉吐出来，那就像在沙皇头上拉一坨大便一样！ “唉，提督阁下，你别拿我们开玩笑了，俄国岂是那么好说话的？这种事儿，可不是我们这些领事能解决的……” 星察理的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楚辰见状，双手一摊，嘴里充满了惋惜:“那可太可惜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到了欧洲再说吧。两位公使好好享受海上的风景吧，我要回屋里睡会儿了……” 说完，楚辰便离开了甲板，只留下一脸凌乱的两位公使，继续在甲板上吹风…… 海上的航行生活，一开始会感觉很新鲜，很有趣。 湛蓝的海面，偶尔的飞鸟，浪漫的晚霞。 可是时间一长，特别是远离陆地之后，每天的景色都是一样的，难免会感觉有些无聊。 闲暇时候，楚辰便纠缠着石清瑶给他指点功夫。 毕竟，长时间繁忙的工作，让他每天只能保持最基本的运动量，可要说沉下心来练功夫，还真是没有时间。 这次航行，却给了他这样的机会。 从福州到法国马赛，两年前的济安舰，走了37天，这一次，也差不多。 几天后，航行在南海上的定南号舰艏甲板上，楚辰站在甲板上活动着身体，四周站着四名亲兵营士兵。 就在此时，从船舱通往舰艏甲板的通道上，走过来一名干练的女孩，大约20岁左右的样子，脚步平稳，动作利索。 虽然军舰的摇晃幅度不大，可若是普通女人，是达不到这种平稳程度的。 女孩走到楚辰跟前，站定之后向楚辰问好。 “楚大人。” “咦？清瑶呢？” 楚辰一脸的疑惑。 现在这个时间，是每天早上石清瑶和他约好练功夫的时间。 虽然楚辰和石清瑶在切磋的时候，是挨打居多，可是真切的感觉到自己进步的楚辰，乐此不疲。 “楚大人，清瑶姐她……她……” 女孩的声音支支吾吾，想说又不想说的样子，让楚辰心中有种不好的感觉。 “快说啊，怎么了！” 女孩脸上一阵纠结，片刻之后仿佛艰难的做出了决定。 “清瑶姐她晕船了，昨晚风浪太大，清瑶姐一直吐个不停。今天身体还是很虚弱，起不来床了……” 啥？ 本来一脸担心之色的楚辰，神色有些异常，脸上的表情，说担心吧，还憋着笑，说笑吧，还不敢放出声来。 没想到，曾经在嵯峨山脉叱咤风云的血菩萨石清瑶，竟然被风浪给整趴下了。 石清瑶晕船这么严重，楚辰自然也没了练功的心思，转身冲着女孩来时的通道，向船舱内走去。 “楚大人。” 女孩见楚辰要去石清瑶的住处，慌忙把楚辰叫住。 楚辰转身，一脸询问的望着女孩。 “楚大人，你别说是我说的啊，清瑶姐她不让我给你说她晕船了……” 女孩一脸恳求的神色，如果石清瑶知道是她向楚辰“高密”，等石清瑶好了之后，绝对会对自己不客气。 原来是这么回事。 楚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转身继续前进。 哐哐哐…… 砸门声响起，门外传来楚辰的呼喊声。 “清瑶，清瑶……” 石清瑶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感觉天旋地转。 昨晚的大风大浪，让她仿佛像是走火入魔一般，纵然她有高超的武艺，却也敌不过脑海中的翻涌。 楚辰怎么来了！ 正在煎熬之中的石清瑶，听到门口楚辰的声音，皱紧了眉头。 该死的小艺，自己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别跟楚辰说自己晕船的事儿。 自己可从来都是武艺高强的女侠形象，被楚辰知道自己晕船…… 丢死人了！ 石清瑶干脆被子一蒙，做了一只头插进沙子里的鸵鸟。 门外的楚辰，根本不知道石清瑶有这么多的内心戏。 见石清瑶一直不答应，也顾不得礼不礼貌，拧开门就走了进来。 看见石清瑶整个身体都蒙在被子里，一动不动，让楚辰心里更加担忧。 怎么这么严重了！ 楚辰快步走到石清瑶床前，蹲在床前轻声呼唤着：“清瑶，清瑶……” 躲在被子之内的石清瑶，简直是痛不欲生。既要忍受眩晕带来的恶心感，还担心楚辰万一掀开被子，看到自己的样子会让自己尴尬。 他见自己一直不回应，应该就会走了吧…… 可是出乎石清瑶的意料，楚辰非但没走，反而说出了让她更加抓狂的话。 “清瑶这有点严重啊，看来得让船上随船的医生来看看，看看有没有好办法。” 楚辰的话，让石清瑶更加慌乱。 现在不仅是楚辰会知道自己晕船，医生如果过来，那岂不是全船都要知道了？？？ “喂……” 楚辰刚起身要往外走时，突然听到了石清瑶的呼唤。 回过头来，只见石清瑶只把头露出了被子，一脸的憔悴，额头的刘海被汗水打湿，好像一副大病在身的样子。 “清瑶，你还好吗？我打算去叫医生来给你看一看。” “不，不用……休息两天就好了……你回去吧。” 石清瑶虚弱的说着，眼神闪躲，不敢和楚辰对视。 “那怎么行！” 楚辰转身回到床前，蹲下来望着虚弱的石清瑶。 感觉到楚辰近在咫尺的脸庞，仿佛他呼出的热气都能感受到。 石清瑶的脸上，一抹红晕浮现。 楚辰接下来的话让石清瑶更是大惊。 “你晕船晕的挺厉害，我知道有一种按摩方法，可以缓解这种症状。” “来，我给你试一试！” 第208章 马六甲 楚辰并没有等石清瑶的回答，而是掀开被子的一角，将石清瑶的右手拿了出来，握在了手中。 石清瑶只感觉身体瞬间僵住。 可是转头看到楚辰正在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右手，还在比比划划找着穴位，石清瑶倒也没有反抗，而是缓缓闭上了双眼。 “这是内关穴，八脉交会穴之一，按压轻柔可以安心宁神，消除疲劳，缓解眩晕呕吐。” “这是合谷穴，合则为山，食指和拇指成山的形状，虎口外侧鼓起来的位置就是合谷穴。按摩这个穴位，可以镇静，也可以缓解眩晕和头痛。不过，有身孕的女人不能按，容易产生流产……” 楚辰认真的按摩着石清瑶右手上的穴位，动作轻柔而又能感觉到力量渗透进穴位之中。 讲述着按摩方法和穴位功效的声音，舒缓而又平静。 石清瑶一开始害羞的感觉已经消失。 感受着两个穴位因为楚辰的按摩而产生的酸胀感，再加上楚辰平静舒缓的声音带来的松弛感。 不知道是因为军舰没有那么摇晃的原因，还是楚辰按摩穴位的作用。 石清瑶感觉呕吐的感觉减轻了好多，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倦意和困意。 呼…… 听到石清瑶均匀的呼吸声，还有鼻腔发出的轻微的鼾声，楚辰抬头望去。 只见被晕船折磨了一夜没睡的石清瑶，已经慢慢进入了睡眠状态。 楚辰手上的动作没停，只不过动作更加轻柔。 小床上安静入眠的石清瑶，脸上已经恢复了一些红润。 楚辰就这么看着她，仿佛感觉看到了石清瑶的另一面。在这一刻，那个叱咤风云英姿飒爽的血菩萨好像不见了，留下的，只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 或者是因为一晚上被晕船折磨的太过痛苦，石清瑶这一觉，睡得很长，从白天，睡到了晚上。 原本和石清瑶两人居住的小房间，楚辰没让小艺回来，而是自己在这里陪着石清瑶。 正当楚辰迷迷糊糊将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石清瑶的叫喊声。 “爹！娘……” 石清瑶猛的坐起身来，声音中充满了惊慌与无助。 房间内只采用了煤油灯照明，因此环境比较昏暗。 楚辰虽然看不清石清瑶脸上的表情。 但可以想象，肯定是充满了无助。 楚辰起身向石清瑶走去，边走边说道：“清瑶，做噩梦了吧？没事儿，有我在呢。” 石清瑶还沉浸在噩梦之中，大声喘着粗气，等她听到楚辰的声音反应过来的时候，楚辰已经坐到了她的床边。 窗外风声呼啸，昏暗的条件下让人难免会放下平日里的防备。 楚辰伸出胳膊，将充满了无助的石清瑶轻轻搂住。 可能是环境比较昏暗的原因，石清瑶并没有挣扎，任由楚辰搂住自己。 “是不是做噩梦了，梦到你的父亲和母亲了？” 楚辰轻声询问着，怀里石清瑶的身体，并没有那么柔软，长期习武让石清瑶的身体更加紧致。 “嗯……我梦见，大渡河旁，父亲和母亲，把我送走的景象。他们身后，都是拿着刀枪的清军……” 石清瑶脸上泪水划过，将身体紧紧靠向楚辰，仿佛这样，可以让她感受到踏实。 “你是不是经常做噩梦？” “嗯……” 感受到怀中石清瑶的无助，楚辰心中莫名有些心疼。 离开石达开时，她只是个孩子。 长期逃亡，一路奔波。 嵯峨山黑云沟，对山匪来说，她是武艺高强的血菩萨。 宝岛花莲，对难民来说，她是救苦救难的大恩人。 可是这么多年来撑起这一切，又有几个人会感觉，她只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 楚辰刚想出声安慰，却没想到石清瑶先开了口。 “楚辰，你以后实力强大了，会不会也会像我父亲他们，和清军厮杀？那这过程中的百姓，会不会还会经历那时的经历？” 石清瑶扭过头来，双眼幽幽的望着楚辰。 虽然她是太平天国翼王的女儿，可是见多了生死的她，却对这样的厮杀与战争，有着天然的抵触。 楚辰见石清瑶这么问，眼神坚定的望向她。 “清瑶，你感觉以我们福建现在的实力，如果振臂一挥，快速扩军，凭借我们的水师和自强军，整个清国除了左大帅的西征军，有谁会是我们的敌手？” “我之所以不想现在以武力强行推翻清廷，一方面是怕清廷会让左大帅带西征军来和我们对抗，造成自相残杀，另一方面，就是因为不想多造太多杀戮。” “我想用另一种，更温和一些的方法，但是等时机成熟，不过，不是现在……” 听到楚辰真正的想法，石清瑶心里舒服了好多，而且，感觉自己和楚辰的心，更近了一些。 这些话，楚辰估计还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就这样，两个人相互依偎着，交谈着，两颗心，慢慢靠在了一起…… 第二日一早，楚辰迷迷糊糊感觉到一阵强烈的阳光，照在了脸上。 睁开双眼，舱室内已经被阳光照的大亮了。 感觉到怀里的温暖，以及触手可及的柔软，楚辰扭头看了看怀中的石清瑶，眼神中满是温柔。 看似还在沉睡中的石清瑶，睫毛有轻微的颤动。 楚辰能理解是平遥的害羞，也不去点破，只是享受着这短暂的温情时刻。 “要靠岸补给啦……” “哇，好多船，好繁华！” 舱外传来一阵嘈杂声，船上人们的呼喊声，让楚辰眼前一亮。 轻轻钻出被窝，楚辰慢慢走出舱室，床上的石清瑶，眉目微睁，望着楚辰，脸上一片红润。 走上甲板的楚辰，也被眼前的一幕吸引住了。 只见舰队正处于一条宽约10公里的水道靠北的位置，北边的巨大港口，大小船只不停穿梭，岸边帆樯林立，岸上人员摩肩接踵。 这就是欧洲通往亚洲的咽喉要道，马六甲海峡！ 右侧，就是后世被称为花园城市的新加坡！ 此时作为海上丝绸之路的中转之地，已经是相当繁华了！ 楚辰脸上露出开心之色。 在海上漂了将近十天之后，终于要感受脚踏实地的感觉了吗？ 不知道陈许念说要介绍给自己的那个人，会不会给自己带来惊喜…… 第209章 资政第 新加坡，港口码头上缓缓停靠的定南号，吸引了码头上无数人的注意。 特别是定南号主桅杆上悬挂的红色旗帜高高飘扬，让码头上务工的华侨，瞪大了双眼。 其实现在的清廷，在1862年也曾由总理衙门设计过一款三角形的黄色龙旗，在某些场合应用。但是没有国家意识的清廷，并没有强制让所有军舰悬挂。 直到1889年，清廷的第一面国旗，才被确定下来告知各国。 所以，楚辰并没有悬挂丑丑的三角龙旗，而是悬挂起了和自强军红领章一样颜色的长方形的红色旗帜。 “清瑶，走，下船去……” 楚辰脸皮厚的不行，强行拉着仍处在尴尬之中的石清瑶，非要下船去活动。 殊不知，楚辰之行，另有目的！ 刚下船之后的楚辰一行人，走在新加坡港口宽阔的平地上，望着码头上拥挤的人群，听到的声音，竟然有很多都是华夏南方的方言！ “楚大人，楚大人……” 在一阵呼喊声中，从舰队后侧商船上下船后，一路小跑过来的陈许念，带着自己的随从，向楚辰靠近着。 “老陈，你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这身体可是灵活的紧啊。” 楚辰望着神采奕奕的陈许念，这位因为教会案中结识的南洋富商，调侃着。 陈许念走到楚辰身旁，大口喘着粗气，不过脸上却是一脸的笑容。 “楚大人，你可别调侃我了。这到了新加坡，就是到了我的一亩三分地了，我肯定要好好招待招待你。” 陈许念声若洪钟，满脸自信的样子，让楚辰十分惊讶。 这陈许念，到了新加坡之后，仿佛有了一股不一样的感觉啊。 就在两人寒暄着的时候，不远处码头平地上拥挤的装卸工，却突然快速的分开了。 仿佛像是被一柄锋利的长剑，劈开来一般。 随后，在人群分开的地方，有一群精壮的汉子，快步走来。 虽然没有自强军一般整齐的队形，但是个个脚底生风，身形挺拔，一看就是练家子。 一群人的目标很明确，就是站在岸边的楚辰一行人！ 见此情景，本来站在楚辰身后的十余名亲兵营卫兵，迅速调整队形，将楚辰等人围在中间，而后右手摸向了腰间。 只要形势不对，这群石清瑶调教出来的士兵，将要施展雷霆一击！ 楚辰眉头一皱，怎么刚一上岸，就出现了这样一群来历不明的人？ 就在他纳闷之际，旁边传来了陈许念的声音。 “楚大人，别紧张，那是我的人……” 听到陈许念的声音，楚辰和身边的石清瑶，都一脸诧异的扭头望着他。 “哈哈哈，楚大人，你放心吧，在新加坡，在柔佛国，甚至在马来半岛，只要有我在，你的安全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楚辰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莫名的味道。 这个陈许念，并不像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啊。 果然，精壮的汉子们走到陈许念身旁，领头一人沉声喊道：“大哥！” 随着他的声音出口，身后十余名精壮的汉子，也齐声喊道：“大哥！” 一旁的楚辰，被眼前的一幕惊的掉了下巴。 那个在福州、在花莲，一副老好人模样的富商陈许念，怎么成了大哥？ 突然间，楚辰眼神一凝。 大哥？ 难道他是…… “楚大人，这里不是说话之地，请楚大人移步我的寒舍，我再向楚大人说明情况。” 此时的陈许念，气势大变。 突然有种号令千军的感觉。 在领头汉子的引导下，陈许念的手下在队伍前侧作为开路先锋，带着众人快步走出了码头。 码头外侧宽阔的道路上，早已经有十余辆马车等候在那里。 马车行驶在平整的道路上，透过打开窗帘的窗子，楚辰和石清瑶望着街边的景象。 新加坡自从1824年成为英国殖民地之后，来此进行贸易的商人和英国的占领者，修建了各式各样的洋房。 当然，鳞次栉比之间，也有很多中式建筑穿插其中。 马车行驶了将近一个小时之后，终于停在了一座中式宅院之前。 庞大的宅院，竟然要比楚辰在福州的知府衙门，还要大上数倍。 不愧是在南洋举足轻重的富商！ 见楚辰和石清瑶走下马车，陈许念迎上前来。 “楚大人，欢迎光临寒舍。在福建和宝岛承蒙您的照顾，到了这里，我终于可以尽一尽地主之谊了。” “请进……” “好。” 楚辰面带微笑，望着眼前巨大的门楼。 资政第！ 当楚辰看到门楼上悬挂的巨大牌匾之后，恍然大悟。 原来是它！ 怪不得说如此恢弘大气，这座宅院，一百三十多年后，售卖的价格达到9200万新币，也就是4.6亿人民币！ 楚辰带着石清瑶，快步走进有数名精壮汉子守卫的院门。 “嗯？” 当楚辰走进大门后，突然身后传来一声询问的声音。 扭头看去，竟然是门口守卫的汉子，想要拦住跟在后侧的亲兵营士兵。 见此情景，楚辰眉头一皱。 还没等楚辰出声，身旁的陈旭年已经开口：“放肆！楚大人的卫兵你也敢拦？一点颜色都没有，自己去执法堂领罚！” 陈旭年颇有威严的声音一出，刚才还在拦着亲兵营士兵的汉子，后退一步，束手站立，脸上没有丝毫不悦，而是恭敬的说道：“是，大哥！” “哼！” 陈旭年没有理会门口的汉子，而是转头向楚辰恭敬的说道：“楚大人，实在是不好意思，手下人不懂规矩，我代他向您赔罪了。” “无妨……” 楚辰摆了摆手，而后继续向前走去。 当一行人走到宅院正堂之内，便看到里面已经有很多人等在那里了。 “大哥！” 堂内站着的人，异口同声的呼喊着。 古朴的大堂，木质的中式桌椅，堂上悬挂着大大的匾额，上面写着四个大字。 义和兴明！ 兴……明？ 楚辰望着眼前的一切，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就好像，进入了洪门这样古老组织的老巢一般！ 第210章 义兴公司 “楚大人，请上座！” 见楚辰在门口有些发呆，陈许念热情的邀请着楚辰。 楚辰倒也没有客气，在屋内两旁众人的注视下，从容的带着石清瑶走上主位位置。 身后跟随的亲兵营卫兵，除了有四人站到了楚辰身后，其余人在门口和房间内散开，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 陈许念见楚辰坐下，自己也在楚辰左手的第一个位置上坐下。 这个房间内的座次，有着极高的讲究。 楚辰右手边的第一个位置空着，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坐在那里。 显然，还有重要人物没来。 虽然陈许念对于楚辰坐在首位感觉很坦然，但是他下首的一个精壮汉子，却是脸上出现一片不悦之色。 精壮汉子眼神中既有不悦，又有警惕，他看向的，不是楚辰，而是石清瑶！ 楚辰坐在座位上，环顾众人之时，也发现了这个状况。 楚辰的双眼微眯，脸上本来充满笑容的神色，也开始有了变化。 人精一般的陈许念，本来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因为他的眼神一直留在楚辰的身上。 可是看到楚辰脸色不悦的望向他左手边的方向，赶紧扭过头来，映入眼帘的，正是精壮汉子恶狠狠的眼神。 “陈南，你怎么回事？” 陈许念生硬的询问，并没有让被称作陈南的汉子改变神色，只不过对于陈许念还是有些畏惧。 “大哥，这位楚先生是你请来的客人，既然你让他坐首位，我不敢有意见。可是这个女人，为什么也坐在上首位置！我义兴最重尊卑观念，要么是实力超群，要么是辈份极高，这个女人，她凭什么！” 陈南并没有刻意压制自己的声音，所以他的话，屋内的每一个人都听得见，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坐在上首的楚辰和石清瑶。 就在大家面面相觑之时，情况突变！ 只见坐在楚辰身边的石清瑶，微微抬起头。 本来握住茶杯的右手，骤然发力。 啪…… 手中茶杯应声而碎。 嘶…… 屋内在座的人都是练家子，当然知道石清瑶这一手的概念。 义兴公司所使用的茶杯，是正经的厚实瓷器，想要如此轻易的捏碎茶杯，屋内的人，还真没几个能做到。 可是出乎众人的意料，石清瑶并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 啪！ 石清瑶将右手拍向木质桌面，口中一声大喝。 “小心了！” 说时迟，那时快。 石清瑶凭借右手拍击木桌的力量，再加上双腿骤然发力，身体像离弦之箭一般，极速冲向陈南。 身后的木桌，轰然倒塌。 坐在陈许念下首的陈南，眼神一凝，战意盎然。 当陈南迅速起身应敌之时，只见石清瑶右手在腰间一拍，一柄短剑快速弹出，在空气中留下阵阵残影，剑尖直指陈南。 “来的好！” 陈南大喝一声，双眼紧盯石清瑶手中的长剑，那闪烁着森然光亮的长剑，一看就知道异常锋利。 陈南右手抬起，抬起的右臂衣袖滑落，露出手臂上紧贴着的皮质护腕。 只要用护腕将长剑隔开，陈南就能在石清瑶出下一剑之前，用势大力沉的左拳，轰击在石清瑶娇小的身体之上。 陈南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可是，下一刻他的表情就凝固了。 只见护腕刚要接触到长剑之时，石清瑶右手手腕微抖，仿佛有一力量自剑柄传递到剑身。 软剑前端出现诡异的弧度，在陈南右手护腕上微微划过，而后又恢复成笔直的长剑，向陈南的脖颈方向刺去。 “不要！” “清瑶！” 楚辰和陈许念的声音传来，现场两人的动作已经停下。 陈南还在微举的右手，护腕已经裂作两半，悄然掉落。 而石清瑶手中长剑锋利的剑锋，正紧紧贴在陈南的脖颈之上。 剑锋紧贴之处，已经有少量鲜血流出。 一招之后，高下立判。 石清瑶冷冷的望着陈南，语气冷冽。 “这下，我能坐在首位了吧……” “当然。” 陈南轻声回答着，脸上充满了震惊。 听到陈南的回复，石清瑶将长剑缓缓收回，重新插入盘在腰间的柔软剑鞘内，而后转身款款的回到自己的位置。 陈南不顾正在流血的脖颈，失神的回到自己的座位。 一旁的陈许念，望了一眼陈南流血的脖颈，身后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只见自侧门小跑过来一个女子。 女子边给陈南包裹着脖颈，一边眼神还不停的往楚辰和事情要脸上瞄着。 这个女子，正是陈许念的宝贝女儿，曾经在教案中帮楚辰出庭作证的两个女孩之一，陈嫣然。 陈许念并没有过多关注陈嫣然这边的状况，而是起身向楚辰抱拳行礼。 “楚大人，石姑娘，实在是过意不去，手下人都是糙汉子，冲撞了贵客，我在这里向二位赔不是了。” 见五十二岁的陈许念如此郑重，而且局势还在掌控之中，楚辰轻轻摆了摆手，随意的说道：“无妨。不过，这样的情况，我不希望出现第二次。” 随着楚辰的声音传出，房间内右手摸在腰间的亲兵营卫兵们，缓缓将手放下。 房间内仿佛凝滞的氛围，也重新恢复了正常。 “不过，陈老哥，你让我来你的宅院，不是就为了这比试武艺吧？” “哈哈哈，当然不是。”陈许念见楚辰将陈南不敬之事翻过，心中一阵轻松。 陈南虽然是义兴公司二号人物，在马来半岛“南征北战”多年，对公司的发展有着汗马功劳。 可是和面前这位掌握着两省土地，三万新军，强大舰队的楚辰相比，那简直不值一提。 “楚大人，之所以让您过来，是想就柔佛国和新加坡这里华人未来的发展，向您求助，想和您进行深度的合作。” “柔佛和新加坡的华人？” 楚辰听陈许念这么说，有些诧异的看着他，显然是对陈许念的话有些意外。 在楚辰眼中，陈许念只是一个南洋富商，是柔佛国主册封的最大港主，可是远没有能够代表柔佛和新加坡华人的地位。 陈许念接下来的话，让楚辰脸上充满了兴趣。 “楚大人，实不相瞒，我们成立的华兴公司，脱胎于国内的洪门，对外也称天地会。仅在新加坡，我们的成员，就有3万人以上……” 第211章 出兵的条件 天地会？ 洪门？ 果然！ 楚辰饶有兴趣的听完陈许念的叙述，再基于脑海中对于东南亚近代的记忆，对于现状有了比较清晰的脉络。 马来半岛现在总共有9个土邦，也相当于9个小国家。 分别是森美兰，雪兰莪，玻璃市，登嘉楼，击打，吉兰丹，彭享，柔佛，霹雳。 柔佛国是马来半岛最南端的一个，曾经新加坡也是它的领土，可是在50多年前被割让给了英国。 英国自从1824年开始，先后割走了柔佛的新加坡，吉打的槟城和威省，再加上马六甲，成立了海峡殖民地。 按照楚辰的记忆，接下来英国还会逐步蚕食，直到把整个马来半岛吞并。 楚辰沉思着，脑海中进行着疯狂的运转。 他的思考中，当然不会只是马来半岛，而是面向整个东南亚！ 原本还想着如何从东南亚各国打开缺口，没想到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 “陈老哥，咱们在宝岛已经是自己人了，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就行，我能帮的上忙，那肯定义不容辞。” 楚辰看向一脸希冀的陈许念，满脸挂着真诚。 “楚大人，不瞒你说，我们华人在南洋，可以说势力很大。在马来半岛，除了少数土邦，有将近一半人是我们华人，同时华人也掌握了很多命脉和财富。” “但是很多土邦看到华人势力太大，特别是我们义兴公司在各个土邦的分支。比如最北边的霹雳土邦，它借助英国人的势力，将我们华人势力赶出它的土邦。” “后续，可能还会有更多……” 听着陈许念的话，楚辰不停的点头。 他知道南洋华人的势力不小，可是没想到在马来半岛竟然会这么大。 占总人数至少三分之一的人员，庞大的产业，如果再有军队的话，那岂不是…… 有搞头啊！ 楚辰眼中出现一抹亮光，他仿佛找到了在马来半岛，在马六甲海峡这条欧洲通往东亚咽喉要道上自己可以操作的地方。 “陈老哥，你说了这么多，还是没有说需要我干什么啊。” 楚辰虽然心中初步有了意向，可是也并不点破，而是想看看，这位义兴公司的大哥，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许念倒是没有太过遮掩，而是直截了当的对楚晨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楚大人，你在福建和宝岛的事业，我看在眼里，高兴在心里。我们都是炎黄子孙，而且你对清廷也是很厌恶，可以说我们是一类人。” “我想，在英国不断蚕食甚至入侵、各个土邦压缩我们华人生存空间，甚至想要除掉我们的时候，您能出兵帮助我们。” 陈许念说完，不止楚辰有些惊讶，那些屋内在座的义兴公司的高层，都是一脸吃惊的表情。 陈许念，竟然想让楚辰出兵？ 这位楚大人，真能出兵对抗马来半岛上的土邦？真能为了他们，对抗强大的英国？ 众人的震惊之色还没有散去，就听见让他们意外的声音。 “出兵……倒是可以，只是，这马六甲水道，如果我们自强军参与进来，几个土邦倒是问题不大，不过，不只是对抗英国的事儿啊，据我所知，东部和南部的印尼可是荷兰的殖民地。” “也就是说，要出兵，就要做好对抗英国和荷兰联手的情况，而且，据我所知，法国也在蠢蠢欲动，想要在南亚插一脚。” “同时对抗英国、法国和荷兰，难，难啊……” 楚辰边说，边把后背靠在了椅子的椅背上，眼神斜向上看着屋门上方的方向，仿佛在沉思着什么。 一旁的陈许念，听到楚辰的分析，突然感觉心凉了一半。 自己想的还是太简单了啊，这里各国势力交汇，楚辰的舰队和自强军又处于起步阶段。 难道，真的要慢慢沦为英国人和当地人之下的群体了么，那这么多年来华人在马来半岛的努力，岂不是付诸东流了…… 就在陈许念感觉有些失望的时候，楚辰的声音又把他的心从深渊中拉了回来。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楚辰的声音响起，陈许念脸上又重新恢复了神采。 “楚大人，你说，还有什么方法？” 陈旭年充满希望的看着楚辰。 “陈老哥，不瞒你说，最主要的，是我的兵力不多，英国是海洋强国，他的陆上力量还好，不过海军舰队堪称强大！” “不过现在欧洲局势波诡云谲，倒是可以趁乱搅和一下，但是前提是也要有强大的战力。” 陈许念算是听懂了楚辰的意思，只要力量够了，出兵是可以的！ 只要能出兵，那就有解决的办法！ “楚大人，那照你看来，咱们自强军和舰队，达到什么样的力量，能够支撑起这样的出兵呢？” 楚辰细细盘算一番，他并不是只想向陈许念要钱，而是真的在计算。 “陈老哥，你也知道我福建和宝岛的建设方向，我计划五年内，自强军扩军到五万，舰队成立两支分舰队。” “如果要插手这边的事儿，那就需要再加速。也就是起码要是那时的两倍力量，陆军到达十万人以上，四支舰队，再配上新式的大口径远射程的岸防火炮，才可以勉强够用。” “不过，那花费可是不小啊。陆军一万人平均每年费用至少一百万两，五万人一年就是五百万两。一支舰队，两艘万吨巨舰三百万两，四艘大型巡洋舰四百万两，四艘小型巡洋舰算两百万两。那么两支舰队就是一千八百万两。” “总得算下来，至少要两千五百万两左右的投入，才能有必胜的把握，这还不算日常维护的费用。如果放低一点标准，也至少要两千万两。” 嘶…… 两千万两！ 屋内义兴公司的众人，均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楚辰，真的是狮子大开口！ 可是坐在楚辰身旁的陈许念，却并没有太过惊讶，因为他了解楚辰的为人，也知道楚辰对于自强军和舰队的投入。 楚辰的算法，绝对不算过分！ “楚大人，如果我们真能提供两千万两白银，那么你真能出兵？” 楚辰扭头望向陈许念，脸上有一些惊讶的神色出现。 两千万两，陈许念居然真的考虑了，他这么有钱？ “陈老哥，你知道我的为人，既然答应了，那必然义不容辞。不光是出兵维护你们的利益，就是在马来半岛建国，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陈老哥，这可是两千万两，你能拿得出来？” 建国！ 陈许念听到“建国”两个字，眼神中充满了激动。 他望向楚辰右手边空着的第一个位置，缓缓开口。 “楚大人，我自己确实有些困难，不过，还有一个人，只要他和我们义兴公司联手，钱，不是问题！” 这陈许念还真打算出银子！！ 楚辰一脸好奇的望向空着的座位，眼神微转，慢慢思考着。 这个时候，能拥有如此庞大的财力，又是在东南亚的华人，难道……是他？！ 第212章 华人政权 “特码的，老陈，可气死我了！” 伴随着大嗓门的喊声，门外走进一行三人。 最前面的一人，龙行虎步，嗓门很大。 虽然表面上看似是一个鲁莽的汉子，可是他眼神中掩饰不住的精光，却彰显着他的精明。 “咦？” 来人刚进门，看见房间内的景象，特别是看到坐在首位上的楚辰，他眼神一顿，面露热情。 “啊，这就是老陈心心念念的楚大人吧！在下张百士，见过楚大人。” 张百士上身微弯，微低的脸上的双眸，却一直在瞟着陈许念，那意思很明白，还不赶快给楚辰介绍介绍自己……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本来一副老神在在的楚辰，听到“张百士”这个名字之后，却慢慢站起身来。 真的是他！ 双手轻轻托住张百士的双手，楚辰将张百士扶起。 “哈哈哈，张老哥，久仰啊。怪不得陈老哥这么有信心，如果是你的话，那倒是真没什么问题了。” 这位张百士的出现，着实是让楚辰吃了一惊！ 这可是一位比胡雪岩的实力还要强大的商人，在印尼、新加坡一带可谓是实力雄厚，其资产最高峰时能达到7800万两白银！ 而此时清朝的一年财政税收，满打满算也就在七八千万两白银。 真可谓是富可敌国！ “咦，楚大人听说过我？还有啊楚大人，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你和老陈有什么密谋啊？” 张百士一脸的诧异，从楚辰的语气中看，楚辰竟然听说过他！ “哈哈哈，张老哥，你在南洋的名气如此之大，我怎么会没听说过呢。至于密谋，还是听陈老哥给你说吧。” 楚辰并没有多说，脸上有一丝莫名的笑意，心中有种怪异的感觉。 我怎么听说的你？难道说后世我还喝过你在国内创立的品牌的红酒么？ 楚辰缓缓坐回了自己的座位，而张百士则拉着陈许念不停追问，到底他和楚辰有什么样的计划。 陈许念只好将刚才与楚辰商量的，关于出兵对抗英国的事儿说了出来。 “好！！！” 张百士的大喊声，吓了众人一跳。 “楚大人，银子没问题！只要你兑现承诺，别说一两千万，就是再多，我老张也没问题！” “你是不知道，我进门的时候，之所以那么生气，是因为英国佬太特么欺负人了！” 原来，张百士一行四人，从印尼来新加坡，需要乘坐英国的游轮。 游轮又分为官舱票和普舱票，官舱豪华舒适，海上视野也好，属于上等人士所坐，而普舱则比较拥挤简陋。 但是奉张百士之命去买票的人，却只买到一张官舱票和三张普舱票。 英国人的理由很直白，华人不允许购买官舱票。 那一张官舱票，还是因为张百士手下有一名英国医生。 这可把张百士气坏了！ 堂堂南洋华人第一富商，竟然连个官舱票都买不到！ 在张百士的叙述中，众人也听明白了张百士之所以愤怒的原因，同时也更渴望拥有自己的力量，能够维护他们这些华人在南洋的地位和利益。 “他奶奶的，要不是轮船不好买，英国人为了垄断航运，根本不卖给我们华人轮船。老子非得建一个大的航运公司，专门和英国佬跑一条线，票价比他们便宜，还不让英国佬坐！” 张百士气呼呼的坐在凳子上，一脸的气愤。 “老张，你这话说的，买轮船非得找英国佬？找你面前的楚大人啊，别说轮船，买军舰都行！” 卧槽！ 张百士听到陈许念的话，眼神一亮。 那这样的话，这个航运还真有搞头！ 有楚辰的福建水师在，再买上轮船，那起码从广东福建到南洋的航线，是可以保证的！ 如果楚辰此行将亚洲到欧洲的远洋航线打通，那绝对是一个暴利的行业啊。 “行了，两位老哥，那我们就这么先说定了，我会留下部分人，来跟你们对接。” “不过，咱们商量的是长期的事儿，如果想要以后实际出兵占领，还需要陆上配合。不知道，咱们义兴公司，能练出一部分新军么？” 楚辰满眼期待的看着两位富商。 义兴公司在南洋至少有将近十万会众，如果能够在本地练出一两个镇的新军，那未来再出兵，就会方便很多。 没想到，两位富商脸上却出现为难之色。 “楚大人，不是我们不愿，而是现在的马来半岛，都在英国监视之下。从商倒是还好，可是只要有军队的相关苗头，怕是会进行铁血镇压……” 楚辰皱眉。 还真是这么回事，英国人不会允许马来半岛上出现强有力的军队的。 “不过……” 就在楚辰细细盘算时，张百士却又开了口，而且内容还让楚辰非常感兴趣。 “不知道楚大人，知不知道吴氏王国和兰芳共和国……” 楚辰猛的抬头。 张百士说的是…… 两个华人政权！ 楚辰双眼中精光闪烁，依托于马来半岛宋卡城的吴氏王国，和依托于印尼婆罗洲的兰芳共和国，现在还在苦苦支撑中，至少还要一二十年才会被英国和荷兰彻底灭亡。 难道…… “这两个华人政权，难道是……你们在幕后扶植的？？” “正是！若是没有我们的财力支持，怕是很难支撑。” 陈许念的话，让楚辰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通了，全通了… 南洋华人，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走了两条路。 一条比较温和，通过义兴公司等正规组织，更多的采取商业行为积累财富。 另一条路，通过渗透柔佛国这样的土邦政府，获得支持。同时支持吴氏王国和兰芳共和国这样的海外华人政权，试图以武力的方式来维护利益，只不过在土邦政府和英国、荷兰等列强的打压下，发展艰难。 如此说来，只要楚辰的力量介入，那么局面就可能出现逆转！ 如果自强军来上一两个镇，并带来武器武装一部分当地华人，以吴氏王国在马来半岛中部的宋卡城为支撑，兰芳共和国在婆罗洲为支撑，将对马来半岛和印尼能形成巨大威胁！ 第213章 抵达法国 呜～ 以定南舰为旗舰的舰队，又一次出发了。 望着远去的船队，码头上的陈许念和张百士面露微笑。 怎么心里突然感觉，好像有了依靠？ 两人望着身边的罗丰禄，这位曾在伦敦泾士学院进修化学和政治的船政人才，被楚辰留在了新加坡。 主要负责和义兴公司的合作问题。 张百士望着远去的舰队，再看看港口内来回穿梭的各国轮船，脸上充满了热切。 “陈老哥，我看啊，咱们还是赶快回去准备银子吧，就等楚大人从欧洲回来了！” 直爽的张百士，对陈许念说完，又望向罗丰禄。 “罗先生，楚大人的信，还请你抓紧往宝岛那里送啊，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咱们自己的军队了……” “放心吧张老板，咱们的军队，会让你大吃一惊的！”罗丰禄的语气中，充满了自信与肯定。 而一旁的陈许念和张百士，则是相视一笑。 两个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半辈子的富商，心中盘算着，若是马来半岛和印尼群岛拿下，自己的产业该扩大多少倍。 对他们来说，在楚辰身上的投资，相当于一次收益巨大的风险投资。 两千万两白银，对他们来说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不光能打开福建和宝岛的市场，也会因为楚辰的关系，可以让自己的产业在整个清朝的疆域内落地生根，就光是这样，这笔生意就不亏！ 如果楚辰真的有能力，在英国和荷兰手中拿下两个地方，那这庞大的贸易、矿产等资源，将让他们赚的盆满钵满！ 已经和石清瑶随舰队出发的楚辰，自然想不到，这两个老奸巨猾的商人，做的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或许，楚辰也是心知肚明？ 定远舰舰艏甲板上，楚辰和石清瑶并肩而立。 “喂，楚辰，你真的要出兵帮他们？” 石清瑶望着楚辰，语气中充满了疑问。 在她看来，楚辰好不容易在福建和宝岛创下一番基业，没必要为了这些在南洋的华人而冒险。 毕竟，要对抗的是英国这样的列强。 楚辰面带微笑，语气轻松。 “既是帮他们，更多的，是帮我们自己。有人出钱让我自己练兵，何乐而不为呢？” 正在说话的楚辰，仿佛想到了什么，表情慢慢变得有些严肃。 “而且，我们和列强之间，早晚是要有一战的。只有凭借战斗，才能让我们自强军真正站起来。南洋这个地方，必须要介入。只不过，时机必须把握好……” 楚辰望着正在穿过的马六甲海峡，脑海中盘算着接下来的战略…… 海上时间过得很快，在离开福州三十九天后，舰队终于抵达了法国马赛。 本来楚辰想直接到达德国，可是德国在南侧的地中海并没有出海口，想要直接到德国，就要绕过西班牙、法国和英国，到达德国的汉堡港。 但是这样一圈下来，需要耗费更长的时间，所以楚辰选择了和崇厚前往圣彼得堡一样的路线。 那就是从法国马赛下船，然后乘坐火车，经过巴黎、柏林再到圣彼得堡。 地中海利翁湾，马赛港。 清国驻英、法公使曾纪泽，已经率外交人员等在了港口码头上。 40岁的曾纪泽，正是年富力强有干劲的年纪。作为一代名臣曾国藩的儿子，曾纪泽有着自己的骄傲和抱负。 曾纪泽双眼如焗，身材笔挺，但是一身清朝的官服，再加上长长的辫子，在充斥着欧洲人的码头上，显得有些突兀。 曾纪泽身旁，站着一名金发碧眼的洋人，一身西装在身，加上高大的身材，倒是显得曾纪泽没有那么单薄。 此人正是曾纪泽的得力助手，英国人马格里。 “公使阁下，朝廷怎么会派一个那么年轻的什么巡抚过来，而不是让你担任全权大臣直接前往俄国？” 在马格里看来，清朝真正有国际视野的人，没有几个。自己所帮助的曾纪泽，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为了出使，曾纪泽苦学外语，在日常工作中，甚至有很多时候他根本不需要自己的翻译。 “呵呵，马格里，不要质疑朝廷的决定。楚辰可是西征军出身，对于新疆和伊犁比较了解，而且又刚刚率领福建水师大胜倭国，在洋务和军队方面，都很有建树。有他来，或许可以比我的作用更大吧。” 曾纪泽双眼盯着马赛新港的远方海面，开口向马格里说着。 其实曾纪泽对于楚辰的到来，有喜有忧。 喜的是，如果楚辰不来，他绝对要被任命为全权大臣去俄国修约。 这可不是好活！让俄国人把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吐回来，他根本没有任何信心，最多也就是能争取一些利益，可是也是难如登天。一不小心，就要背负一身骂名。 忧的是，楚辰更多的是一名军事将领，没有过专门的外交工作，虽然有过教会案和英国的交手的经历，可是毕竟年轻，可千万别在外交斡旋中掉进了俄国的陷阱啊。 “来了，那支舰队，是不是？” 马格里惊喜的声音，传入曾纪泽的耳中，打断了他的沉思。 只见远处海面上，已经出现了一支舰队，前侧两艘军舰，后侧跟着数艘商船。 望着最前侧定南号的巨大舰体，还有主桅杆飘扬着的红色旗帜，曾纪泽面露激动之色。 这是我们自己的铁甲舰吗？ 虽然是从德国购买的德皇号，比不上英国的万吨战列舰，可是也是实打实的巨型铁甲舰，是打败了倭国舰队的主力舰支！ 此时的定南号上，一片欢腾。 “终于到了！” “太美了！” 一个多月的时间，被数次晕船折磨的石清瑶，望着繁忙的马赛港，忍不住跳了起来。 只见因老港太过拥挤而新建的巨大港口，数以百计的大小船只在其中穿梭，海面上还有很多巨轮在等待登岸。 平静的地中海海水湛蓝，海天一色。港口后方起伏的丘陵上伫立着一些庄严的古堡，而整个港口靠近市中心，繁华的街道旁欧式建筑林立，自有一番美感！ 楚辰在单筒望远镜的镜筒内，已经能看到在码头上等待的曾纪泽等人。 终于到了啊…… 第214章 拒绝入港 等待入港期间，楚辰望着浪漫的地中海海面，远处马赛港外的伊夫岛清晰可见。 “楚辰，你看那个小岛，上面的城堡好漂亮啊。” 石清瑶虽然一直是一个女侠的形象，可是也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子，望见地中海中的孤岛，以及矗立其上的城堡，心情也愉悦了很多。 “是啊，那个小岛，叫伊夫岛，城堡叫伊夫城堡。” “关于这个古堡，还有一个故事呢……” 在楚辰口中，大仲马笔下的基督山伯爵的故事，形象而生动的被讲述出来。 石清瑶第一次听楚辰讲故事，这一讲就是一个不吱声。 一个年轻人蒙冤、落魄、发达、复仇的故事，情节紧凑，扣人心弦，让石清瑶沉浸其中。 当两人在讨论故事内容的时候，只见远处一艘小船慢慢驶向停泊在马赛港外的定南号。 正是清廷驻英法公使，曾纪泽。 经过一番艰难的攀登，曾纪泽一行人终于登上了高大的定南号。 曾纪泽一行人，在亲兵营士兵的引导下，穿过指挥塔旁的走道，终于在舰艏甲板上看到了一身军装的楚辰。 曾纪泽和马格里脸上出现了相同的惊讶的表情。 楚辰也太年轻了！ 而且，这一身军装穿在楚辰身上，气势很足，相当帅气。 也难怪，二十多岁的水师提督，数万自强军统帅，当然是有气势。 “楚大人，下官驻英法公使曾纪泽，见过楚大人。” 曾纪泽虽然感慨楚辰的年轻，但是在行动上却不含糊，该行礼的行礼。 毕竟，虽然他继承了曾国藩侯爵爵位，但是他真正的官职是大理寺少卿，汉员的大理寺少卿才是四品官员。 “哈哈哈，曾公使，不需要行礼，你也是在欧洲待了这么久的人，咱们不讲究这么多虚的。” 楚辰向前走了两步，轻轻将曾纪泽扶起。 随后楚辰问道：“公使，不知道咱们的舰队，何时能够靠岸？” 楚辰实在是想体会脚踏实地的感觉，这船上一个多月的生活，真的是身心俱疲。 可是听到楚辰的话之后，曾纪泽却是面露难色。 “楚大人，这……我们与港口管理人员沟通，包括和法国外交人员交流，本来能够进港的，可是今天港口管理人员，见了庞大的定南舰之后，却突然说不允许军舰进港了……” “如果要进港，需要将军舰就停泊在马赛港的外围，然后人员乘坐小船进去……” 曾纪泽说着，眼神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楚辰，他深知，这样的行为，对楚辰这样一位清国派遣的全权大臣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羞辱！ 果然，听完曾纪泽的话，楚辰的脸色变了。 “嗯？”楚辰的脸上，笑容消失了，语气中也夹杂了些许不悦。 不让军舰进港？ 乘坐小船进入？ “曾大人，麻烦你找人通知港口的管理人员，他们最好和他们的外交人员沟通好了之后再做决定，如果不让军舰进港，那我们转头就走！希望他们不要后悔！” 楚辰并没有迁怒于曾纪泽，他知道，这是法国人心中对清朝人的傲慢与偏见，纯粹是刁难。 不过，楚辰这话听到曾纪泽和马格里耳朵里，都感觉有些奇怪。 楚辰，哪来的自信？ “楚大人……” 曾纪泽还想说什么，可是楚辰却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再多说。 “曾大人，你尽管找人去沟通，他法国人不欢迎我，有的是欢迎我的地方。” 曾纪泽望着楚辰，心中对楚辰的印象已经有了改变，刚开始看见楚辰，还以为他沉稳大气。 可现在看来，年轻人难免有些冲动啊。 曾纪泽轻轻摇了摇头，无奈的只好安排一名工作人员，乘坐小船前去港口交涉。 等他安排完之后，却发现有两名洋人从定南号的船舱方向走来。 “提督阁下，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我们很愿意为你效劳……” 居茄和星察理联袂而来，对着楚辰满脸的热情。 “两位领事，倒不是什么大事。法国人不愿意让我们的军舰靠岸，正在交涉。” 什么？ 两人的脸上出现一片惊讶之色。 法国人脑袋秀逗了？ 法国公使派的人在福州想见楚辰都见不到，可是现在楚辰自己送上门来，他们又把他拒之门外？ 特别是法国驻福州领事居茄，脸上更是出现一片狂喜之色。 法国可是德国的死对头，必须要加一把火啊，让法国与楚辰的新型炸药彻底无缘！ “哎呀，这法国也太过分了，提督阁下作为清国全权大臣，可是享受一等外交使节的待遇，他们竟然不让入港，法国人真的是太过傲慢了！” “楚大人，干脆就不要经过法国了！如果您要经过奥匈帝国，那我可以去协调，如果不经过奥匈帝国，咱们也可以绕道，直接进入我们德国北部的汉堡港。” “在德国，您绝对会受到最热烈的欢迎！！” 居茄一脸的兴奋，不停为楚辰提供着方案。 这样的场景，让一旁的曾纪泽大跌眼镜。 这德国和英国的外交人员，怎么感觉对楚辰这么客气？ 这还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列强么？ 莫名的，曾纪泽竟然感觉心中多了些信心。 不出所料，曾纪泽派出的人，很快就回来了。 “曾大人，楚大人，马赛港口的管理人员，态度很粗鲁，还说……还说……” 曾纪泽派出的外交人员，小心翼翼的看着楚辰，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十分纠结。 “说！” 楚辰虽然没有大喊大叫，但是语气中不悦的感觉已经非常明显。 “他们说……说咱们清国和他们实力不对等……军舰不允许进入。” “呵呵”楚辰语气中满是阴森。 “好！吕翰，舰队下令，掉头启程，目标，汉堡港！” 随着楚辰一声令下，以定南舰为首的舰队，掉头向西，冲着宽阔的地中海驶去…… 而就在此时，一支法国商船刚刚驶入马赛港。 望着缓缓驶离的舰队，本来开心不已的法国驻清公使白罗尼，皱紧了眉头。 追了一路，这楚辰怎么刚到马赛港，立马就走了？ 第215章 要想富，先修路 白罗尼本来心情很美妙。 楚辰提出与各国在欧洲商讨新型火药的合作事项，正好白罗尼休假回国。 特别是得知楚辰的行程，要先经过法国，他就更开心了。 务必要利用楚辰经过巴黎的时间，第一时间和楚辰谈下这次合作。 法国必须是第一个掌握新型火药技术的国家！ 普法战争中德国给予的屈辱，还没有散去，法国的必须靠绝对的实力，恢复在欧洲大陆的大国地位！ 一直到登上马赛港码头，白罗尼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他很纳闷，为什么楚辰会离开马赛港。 从西边走海路进到圣彼得堡，要远得多。 他为什么会放弃穿过法国陆路的选择呢，走铁路的话，这条路明显要快很多啊！ 直到他见到了马赛港港务官员贝尔，他才知道了缘由。 “公使阁下，我是港务官员贝尔，这么远的路程，您一路辛苦了。请公使阁下先到我们港务局的住所，先休息一下，再返回巴黎吧！” 贝尔听说白罗尼到了港口，忙不迭的到白罗尼面前献着殷勤。 白罗尼哪里还有休息的心思？ “贝尔，刚才离开的清国舰队，是什么情况？” 听到白罗尼的询问，贝尔脸上轻蔑一笑，语气中满是得意。 “哦，公使阁下，你说的是清国的舰队啊。他们军舰想要进港，还有那么多的商船，咱们港口泊位紧张，让他们等一等，可是他们不愿意，自己就走了。这些野蛮的清国人，想来法国贸易，还放不下身段，活该挣不着钱！” 贝尔洋洋得意的只顾自己说着，却没见到白罗尼的脸色越来越差。 “住口！你们港务局，没有接到外交部的电报吗？！必须要接待好清国全权大臣！” 白罗尼已经是怒不可遏了，要不是作为一名外交人员的素养控制着他自己的行为，他是真想一脚踹到贝尔的身上。 “额……额……” 贝尔被白罗尼的大吼吓了一跳，仔细回想，好像还真的有这么一封电报，但是自己根本没有在意。 白罗尼哪里还能看不出贝尔的想法。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贝尔，如果因为你的行为，影响了帝国的战略和安全，你就等着被审判吧！！” 说完，白罗尼便带着手下人，匆匆离开了港口。 他要第一时间回到巴黎，将此事向上汇报。 就算法国得不到新型炸药，那其他国家也不能得到，尤其是德国！ 不然，对于国家来说，将会十分被动！ 马赛港口的这个小插曲，楚辰等人并不知道。 舰队沿着西班牙、法国、英国的沿岸，一直开到了德国北部的汉堡港口。 这一次，有德国驻福州领事居茄在，进港的过程异常顺利。 当楚辰和石清瑶等人，脚踏在平整的沥青路面时，不禁感慨德国的繁华。 就光从这道路来说，就可见一斑。 在清廷统治下，道路绝大多数都是土路，一旦到了下雨天，便会泥泞异常。 而欧洲各国，绝大部分道路，都是根据英国设计师马卡丹设计的铺路方法，用碎石铺路，路中偏高，便于排水，路面平坦宽阔。 这种路面因通行效率高、排水性能好、施工简易等优点开始得到推广。 列强在清国各地的租界内，便已经开始铺设马卡丹路了。 而随着技术的进步，1838年，也就是41年前，楚辰脚下的汉堡城，便铺设了第一条沥青路。 三年前，欧洲人已经开始利用碾压沥青混凝土筑路，作为重要港口的汉堡港，就是用的这种方法。 “清瑶，你看这地面，要想富，先修路。德国的发展和进步，并不是没有道理啊！” 楚辰的感慨，同样也出现在随行的众多船政留学生群体中。 这次出行，楚辰带了将近两百位留学生前来。 这些留学生，不仅来自福建军政大学，还有各类工业企业中选派的人才，正是楚辰的“走出去”人才培养战略的坚定执行。 这些人，将会进入德国各种行业各种学校进行学习，全面学习德国的工业化发展，回国后便可以加速福建和宝岛的快速发展。 “提督阁下，您是想在汉堡休息几天，还是直接前往柏林？” 到了德国，居茄当然要尽地主之宜，只要将楚辰手中的新型火药技术拿下，那自己在帝国的地位，将会有极大的提升！ 楚辰望了望石清瑶，后者对着楚辰微微一笑：“我都行，你按照你的节奏来就行。” 石清瑶轻柔的话语，让楚辰心中感慨石清瑶的善解人意。 “既然如此，领事阁下，我们就直接前往柏林。我想，从汉堡到柏林，乘坐火车的话，应该时间不会很久吧。” 楚辰已经没有耐心再在路途中耗费了，到柏林做完自己想做的事，就直接前往圣彼得堡！ “没问题，提督阁下，我立马安排。汉堡到柏林不到300公里，只需要不到7个小时就可以。” 居茄言语中满是肯定和自豪，德国的铁路系统，近些年进展非常快速。 楚辰迈步向外走去，刚迈出几步，突然扭头冲居茄说道：“对了领事阁下，我希望你尽快联系一下俾斯麦首相，到了柏林，我想第一时间拜访他。” “额……” 楚辰的话，让居茄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毕竟俾斯麦是帝国首相，虽然楚辰是清国的全权大臣，可是以清国今时今日的地位，还真不一定能快速见到俾斯麦。 楚辰看出他的担忧，微微一笑。 “你可以转告首相阁下，如果想解决贵国面临的两线作战问题，就和我见一面。如果首相还是不见我，那我也不强求……” 在居茄一脸诧异的表情中，楚辰不再说话，而是沿着汉堡港宽阔平整的沥青马路，快步离去。 居茄在后面紧紧跟着，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这位年轻的提督，不仅对德国在战略上的担心看的一清二楚，难道，他还有办法能够解决东西两线作战的问题？ 第216 铁血宰相 柏林，凯撒旅馆。 作为柏林最豪华的酒店，层高达到5米的两层高耸建筑，经典的德式建筑，散发着浓郁的奢华风格。 哒哒哒…… 马车停下，楚辰和石清瑶，从马车中走出。 面对高大的凯撒酒店，楚辰眼中没有惊讶，只有热切的渴望。 虽然前世见过无数的高楼大厦，可是回到清朝三年来，在陕西、在新疆、在福建，很少能看到高大的多层建筑。 即使是福州的各国使馆建筑，也没有现在映入眼帘的凯撒酒店大气豪华。 还是要发展啊！ “楚大人，下官驻德公使李凤苞，见过提督大人。” 刚走下马车的楚辰，便听到了一旁李凤苞的声音。 作为船政第一批留学生的华人监督，李凤苞随同留学生来到欧洲之后，便担任了驻德公使一职。 一年之前接待的全权大臣崇厚，到了俄国竟成了擅自签约的卖国贼。 不知道眼前这位年轻而又锋芒毕露的提督，这一趟会不会重蹈覆辙啊。 “提督阁下，你一路奔波比较劳累，我看，还是等明日再细谈吧……” 居茄适时的出现，体现着自己的贴身服务。 “嗯，也罢，凤苞，我这次带了两百个留学生，和居茄领事和巴兰德公使都进行了沟通，这些人，你先给他们安置一下。” “等过两天我和首相具体会谈后，再具体安排。” 楚辰拖着疲惫的身躯，向酒店内走去。 留下一脸目瞪口呆的李凤苞。 这位年轻的提督，口气不小啊。 和首相会谈？ 长期待在德国的李凤苞，当然知道俾斯麦在德国的地位，那可真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楚辰虽然是全权大臣，但是那只是针对赴俄国修约之事。 毕竟楚辰只是一个福建巡抚，还称不上总督这种一方诸侯。 俾斯麦会见他吗？ 不过走进酒店的楚辰，并没有理会李凤苞的诧异。 他太累了，一个多月的远洋航行，再加上半天多的火车行程，一路的颠簸让他感觉身体都快要散架了。 可是进入酒店的楚辰发现，有一个尴尬的事情出现了。 居茄误以为楚辰和石清瑶关系亲密，便将楚辰和石清瑶，安排在了一个豪华套间内。 剩下的楚辰的亲兵营，自然没有这样的待遇，只能住在下层的普通房间。 还没等楚辰让居茄调换房间，居茄就已经匆匆离开了。 他要第一时间回到外交部门，向上汇报。还要争取俾斯麦和楚辰会面的事情。 “额……那个啥，你们都回去吧，我和清瑶在这里就行了。” 楚辰将疲惫的身躯，陷入在客厅柔软的沙发内，略微有些尴尬的说着。 “不行。现在在陌生地方，必须有两个人在门外守着。门外留两个士兵，你进房间休息，我在外面的客厅守着。” 石清瑶虽然一路上被晕船折磨，现在还是脸色苍白，但是依旧倔强的履行着她作为亲兵营营长的职责。 楚辰一阵的头大。 房间门口放两个守卫，这在酒店里有些扎眼了啊。 用力揉了揉鼻梁，楚辰站起身来。 “这样吧，酒店里门口站岗的话，有些扎眼。那就留两名守卫在客厅，清瑶你跟我进卧室，我有话跟你说。” 楚辰说完，并没有征求石清瑶的意见，而是转身就走进了宽敞的卧室。 石清瑶脸色一红，倒也不好意思在亲兵营士兵面前反驳楚辰。 就这样，两名亲兵营士兵留在了客厅，其他人到下层房间居住，定时换人。 而石清瑶，不情不愿的走进了卧室。 一进门，就看见楚辰已经成一个大字型趴在了床上。 “清瑶，你快来试一下，这个床好软和……” 石清瑶一脸的黑线。 楚辰扭过头来，望着一动不动的石清瑶，然后一伸手拉住了石清瑶的右手。 “啊……” 石清瑶对于楚辰没有防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被楚辰一把拉倒在床上。 刚想挣扎，却已经被楚辰搂住了。 “别动！” 石清瑶挣扎的动作，随着楚辰的一声低喝，停住了。 “又不是没搂过，不许挣扎了。洗洗睡吧，明天还有大事呢……” 石清瑶还是第一次见楚辰这么无赖的样子，又怕惊扰了客厅内的两名守卫。 就这样被楚辰留在了卧室内。 一夜无话…… 第二日，德国总理府。 在这座高大的巴洛克风格宫殿内，两名年龄较大却依旧神采奕奕的老男人，正在一间小型会议室内交谈着。 这两人，正是帮助威廉一世从普鲁士国王升级为德意志皇帝的三位重臣中的两位。 铁血宰相俾斯麦和德国军神毛奇。 至于另一位推动德国军事改革，将德国陆军建成欧洲最强军队的罗恩，已经于今年去世了。 俾斯麦和毛奇，一个从政，一个从军，主导帝国三次战斗，相继战胜丹麦、奥匈帝国以及当时欧洲最强的法国，一举奠定了德国的大国地位。 “元帅，听说俄国又向荷兰方向增兵了？” 俾斯麦有神的双眸，盯着面前79岁的毛奇元帅。 “嗯，是的，俄国在荷兰方向，部署了40万军队，虽然很多是刚征召的新兵，但是他们的战略重心，确实是在针对我们。” 听到毛奇话语的俾斯麦，微眯着双眼，望向身旁的欧洲地图。 西边的法国，东北的俄国，像是老虎钳的两个铁钳，将德意志帝国夹在中间。 “俄国还是为了去年的柏林会议，而耿耿于怀啊。法国那边的矛盾，不可调和。而俄国方面，现在又有恶化的迹象。不好办，着实不好办啊。” 俾斯麦虽然口中说着不好办，可是脸上却并没有多少忧愁的感觉。 这欧洲大陆上的各国，犹如他棋盘上的棋子，每次出手，都会精准的占住重要点位。 就在今年，他促使德国和奥匈帝国秘密签订了，针对俄国的《德奥同盟条约》，如果德国和奥匈帝国有一方被俄国攻击，那么另一个国家必须全力帮助盟友对抗俄国。 “哈哈哈，首相阁下，怎么上了年纪就失了锐气？俄国刚经历过第十次俄土战争，元气还没有恢复。法国也在我们普法战争中遭受重大打击，若是形势恶化，那就快速歼灭其中一个国家，那就不会陷入两线作战的困境了！” 毛奇元帅的脸上，露出一抹嗜血的狰狞。虽然已经79岁，可是打了一辈子仗的他，从不畏惧战斗。 “哈哈哈，你这老头，怎么越老杀气越足。只要有可能，我们还是要避免两线作战的。法国是世仇，现在的重点是俄国啊……” 俾斯麦后背靠在沙发的椅背上，眼神望向墙壁上的威廉一世画像，陷入沉思。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俾斯麦的思绪。 “进来。” 居茄小心翼翼的走进房间。 “首相阁下，我有重要情报向您汇报……” 第217章 见不见? 俾斯麦望着走进房间的居茄，眼神中出现思索的光芒。 这个小伙子，感觉有些熟悉啊。 俾斯麦既是帝国首相，又兼任了外交大臣。 作为驻福州领事的居茄，平日里和俾斯麦的接触不多，也就是出使之前在外交部和俾斯麦有过几面之缘。 “首相阁下，我是帝国派往清国福州的领事，居茄。这次巴兰德公使有事没有回来，特别派我前来。” “主要是和清国委派的赴俄修约的全权大臣楚辰，商谈新型炸药之事。” 俾斯麦终于听明白了居茄的意思，不过他的脸上出现一丝疑惑。 “新型炸药？” 俾斯麦倒没有太多关注这方面的问题，虽然知道清国有一支水师舰队击败了倭国，用的还是从德国进口的军舰。 可是在他眼中，清国和倭国的战斗，还没有到他需要研究的层面。 一个成年人，怎么会关注两个半大孩子的打斗？ 不过他身边的毛奇，却是一脸的兴致。 “你是说，这个楚辰掌握新型炸药？就是那一款打击敌舰时威力巨大，而且可以引发剧烈爆炸和大火的炸药？” 居茄一脸惊讶的看着毛奇，怪不得他能当上元帅，对于世界军事方面的事情，可以说相当敏锐。 居茄转身对向毛奇，恭敬地回答着。 “是的元帅阁下，具体的炸药数据还不知道，据情报称，法国的东京舰队负责人杜白蕾亲眼见证过炸药威力，至少是黑火药炮弹的数十倍，而且引发的大火，难以扑灭！对军舰作战，威力巨大！” 听到居茄的叙述，毛奇右手摩擦着自己的下巴，脸上满是思索。 和得到的情报基本一致！ “毛奇元帅，这种炸药，很重要？” 俾斯麦看到自己这位老友的表情，就知道毛奇对这款炸药很看重！ 毛奇郑重的点了点头。 “很重要。” “首相阁下，这款炸药，总参谋部仔细分析过情报，猜测很有可能是苦味酸炸药，这可是划时代意义的炸药，它可是可以改变战争样式，可以替代黑火药的存在！” “自从8年前法国偶然发现，一直作为黄色染料的苦味酸会产生剧烈爆炸，可以用作炸药。” “8年来，英国和法国一直在研究，可是据我们情报人员得知的消息，他们一直没有成功。苦味酸有高敏感、高危险的特性，所以很难探索出如何应用于炸药之中。如果楚辰掌握的真是苦味酸炸药，那我们必须要获得！如果让英法研究出来，我们还没有，那我们不光是在海军上会处于弱势，就是在我们引以为傲的陆军的火炮威力上，也会处于不利地位！！” “真的很难想象，这样一款新技术炸药，第一次应用，居然是在清国人手中！” 嘶…… 听到老伙计这么重视这款炸药，俾斯麦一开始轻视的态度开始有了转变。 居茄望着两位帝国高层的模样，鼓起勇气，又继续说道：“楚辰这个人，不仅是清国新崛起的军方新星，而且他好像确实在发明创造上有些能力。” “咱们前期从清国采购的步枪和手榴弹，以及和他们合作的迫击炮，可以说都是顶尖的装备。从这个角度来看，这个炸药，很有可能是真的。” 居茄的话，让毛奇嘴角微微抽搐。 “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楚辰这个臭小子，居然利用我们毛瑟1871步枪，开发出赖式供弹系统，结果反手就把枪再卖给我们，这小子滑头的很。” 作为军队最高掌控者的毛奇，当然知道从清国采购武器的事儿，还因为这事儿生过一场大气。 没想到，这个楚辰，这次又带着新式炸药过来了…… 俾斯麦站起身来，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时不时望向挂在墙上的世界地图。 “居茄领事，楚辰来到德国，有什么诉求？新型炸药的谈判，进展的怎么样？” 俾斯麦终于开始重视楚辰，也在问着居茄，具体的进展。 “首相阁下，楚辰他，一直没有开启炸药的谈判，而且，到了我国的第一件事，就是说要见您……” 嗯？ 俾斯麦扭头望着居茄，仿佛有些意外。 楚辰要见自己？ “首相阁下，现在楚辰在我们国内，而且之前我们和他有过军舰和工业方面的深度合作，如果您能接见他，我看这新型炸药，咱们可以作为欧洲第一个拿到炸药的国家！” 俾斯麦当然知道这个情况，可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楚辰是清国赴俄修约的全权外交人员，如果和他会面，会给俄国一个假象，就是我们和清国已经站在一起了。这样的话，会让本来就敌视我们的俄国，更加防备啊。” 俾斯麦作为首相，看到的都是欧洲国际关系之间的大事，自然不可能只从小利出发。 见俾斯麦如此态度，居茄心中有些惊讶。 又让楚辰猜到了？ 他知道首相不会见他，所以才又说出那句话！ “首相阁下，楚辰猜到您可能不会见他，他还让我给您带一句话。” 俾斯麦抬眼，稍微有些好奇。 “什么话？” “楚辰说，他可以帮帝国，解决两线作战的压力！” “什么？”俾斯麦听完，立马站起身来。 解决两线作战的压力？？ 清国人什么时候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了？ 自己现在对外宣称的政策，都是不扩张，重在发展本国实力，来解除周围国家对德国的敌视。 所以表面上德国现在是不存在太大压力的。 可是楚辰竟然能精准的说出这个自己一直担忧的问题。 而且，还有解决方法？ 看来，不见他不行了。 “好吧，居茄领事，你安排一下，下午我在这首相府，会见楚辰。” “好的首相阁下，我会办妥此事的。” 兴奋的居茄，快步离开了会议室。 只要楚辰和首相达成合作，那必然有自己的一份功劳！ “老伙计，这个楚辰，你怎么看？” 俾斯麦重新坐回座位，双眼有神的盯着毛奇，出口询问。 “呵呵”毛奇微微一笑，眼神微动。 “这个楚辰，可能会是清国的变数啊。据参谋部研究，楚辰不止海战击败了倭国，陆上战役，更是以一万人全歼倭国一万两千人。” “倭国十年来的明治维新，陆军可是聘请的我们德意志的教官训练出来的！而楚辰的陆军，可是他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就从这一点看，这个楚辰，还真不是花架子！” 第218章 来看看你们 当居茄行色匆匆的回到凯撒酒店，向楚辰传达首相要接见他的消息时，楚辰已经在房间内在整理自己的着装了。 “提督阁下，你这是……” 居茄望着正在整理着自己军装的楚辰，一脸的诧异。 “哈哈哈，我在准备去见首相啊。怎么样，你过来，也是为了此事吧。” 楚辰一脸的自信，仿佛早就料到了俾斯麦肯定会接见自己一般。 “是的，首相大人让我来接您，他会在首相府和您会面。” “好！” 楚辰望着巨大镜子中的自己，认真的将军装上的褶皱磨平，仔细将衣领折好。 “咱们出发吧。清瑶，这次你就别去了，首相府不会有问题的。” “嗯。” 石清瑶望着楚辰离去的身影，心中有着无限的纳闷。 楚辰如此认真的整理自己的仪态，上一次见，还是在花莲接船政留学生返回的时候。 这一次，竟然感觉比上次还要重视。 …… 踏踏踏…… 楚辰在居茄的引领下，走在首相府养护精致的木制地板上，抬头挺胸，目不斜视。 尽管只身前往，依旧从容淡定。 啪…… 会议室大门打开，刚进门的楚辰便望见了会议桌前端坐的几人。 两名虽然年老但是依旧神采奕奕的人，应该就是自己想见的人了吧。 “尊敬的首相阁下，元帅阁下，你们好。我是楚辰。” 楚辰一开口，就让屋内原本打量着楚辰的两位老人，眼神一亮。 笔挺的军装，挺拔的身形，从容的气度。 并没有二十多岁年轻人的轻浮，也没有老年人的暮气，一切，刚刚好。 特别从楚辰口中传出的流利德语，让两位老人和身后的居茄大感意外。 即使是居茄，也只见过楚辰在教案时说过英文，从来不知道，楚辰竟然对德语也手拿把掐。 “让两位久等了。” “提督阁下，请坐，既然你是清国全权大臣，我们自然是以最高外交规格来接待你。” 俾斯麦示意楚辰坐下，而后一脸似笑非笑的望着楚辰，等待着楚辰先开口。 可是对面的楚辰，却也是眼神一直在两人身上来回徘徊，并不说话。 楚辰心中还是非常激动的。 这两位，一位铁血宰相，一位铁血战神，以前可都是只能在历史书中见到的人物，现在却活生生的坐在自己面前。 凭借两人的力量，硬生生将普鲁士升格为德意志帝国，三次对外作战打败三个欧洲强国，如此功绩，让楚辰心生敬意。 楚辰像是看美女似的眼神，终于还是让俾斯麦有些忍不住了。 楚辰也太沉得住气了，关键是他的眼神，让俾斯麦感觉有些瘆人。 “提督阁下，我们听说过你在国内关于工业和军队方面所做的努力，在我看来，你是清国为数不多的能够做实事的人之一。不知道你这次前来和我会面，是想谈些什么问题？” 俾斯麦慢条斯理的声音，并没有“铁血宰相”的咄咄逼人。 但是作为资深的外交人员，明明想要楚辰手中的炸药技术，却一开口就让自己处在了主动地位。 意思很明确，你来会见我，是想让我们德国或者我这位首相，帮你干什么。 可是令俾斯麦意外的是，楚辰并不接招，而是说出了让他们大跌眼镜的话。 “呵呵，首相和元帅阁下，我这次来，并没有什么意图，主要目的，就是来看看你们。” 什么？ 来看看我们？ 俾斯麦和毛奇嘴角抽动，楚辰的话着实让他们感受到意外。 楚辰这话说的，就好像再不来看看，就看不着了似的。 “哈哈，”楚辰见两人诧异，继续说道：“我对两位十分钦佩。首相阁下以巨大的魄力推动国内改革推动了德国工业的快速发展，以精湛的外交手段让德国在各国的包夹之下闯出一条血路，致力于孤立法国的三皇同盟的建立，虽然说现在与俄国交恶，只能和奥匈帝国建立盟约，但也可谓殚精竭虑。” “元帅阁下重视对铁路和电报的运用，用兵方法灵活多变，快速突破速战速决的闪电战打法，也让我受益匪浅。德国陆军建成欧洲最强陆军也指日可待。” “所以我这次来，并不是为了请求德国帮我做什么，而是纯粹想拜访一下两位，希望以两位的精神，来让我更加有力量，可以创造出和两位一样的功绩和局面！” 楚辰的话音刚落，面前的两位老人眼神中爆发出精光。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俾斯麦惊讶的是，楚辰对于他“三皇同盟”“孤立法国”的政策说的相当准确，对于现在仍然保密的他和奥匈帝国10月份刚签订的同盟条约，也竟然有提及。 毛奇惊讶的，则是楚辰口中的“闪电战”提法，他一直在想着自己快速突破，速战速决的这一战术，应该用什么来概括，没想到，楚辰一出口就将自己的作战精髓概括到位。 这个楚辰，不简单啊。 俾斯麦看向楚辰的眼神变了，开始时他望见楚辰一身军装，身后还有一条长长的辫子，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还是有着对于清国人的轻视。 可是现在，楚辰在他眼中就是一个洞悉欧洲国际关系的外交人员，而且是手中掌握着新式军队和海军舰队的实权人物！ 最关键的，是在楚辰口中，他没有任何索求，这让俾斯麦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既然楚辰不出口，那还是自己主动出击吧。 俾斯麦调整了一下坐姿，身体微向前倾，而后对楚辰正色说道：“提督阁下，我们还是进入正题吧。你口中所说的，可以解决我德意志帝国东西两线作战的问题，是什么意思啊。” 虽然没有抱很大希望，但是俾斯麦现在竟然有些好奇，楚辰究竟能说出什么言论来。 楚辰望着俾斯麦。 既然对方已经出招了，那自己自然也要拿出点东西来，不然，后续的事情，还真不一定好谈。 “首相阁下，其实解决方法很简单。法国单独一个国家，不是你们德国的对手。现在最主要的，是俄国。” “俄国先后经历克里米亚战争、第十次俄土战争，国力消耗巨大，国内稳定也不太好维持。” “在近东的黑海和地中海方向，它受到奥匈帝国和英法的制约，在中亚谋求出海口，它受到英属印度的钳制和抵抗。所以它现在唯一的扩张方向，在远东，在我国新疆和东北地区！” “如果在远东这个俄国主力扩张的方向，有一股力量和它对抗，让其深陷远东作战的泥潭之中。” “那样的话，你们德意志帝国在东线，还会有威胁吗？” 楚辰的话，让俾斯麦的眼神越来越亮。 不过，也暗含着一些疑惑。 远东？ 钳制俄国？ 楚辰所说的力量，是清国？这个古老而又神秘的国度，现在孱弱不堪，能和俄国抗衡吗？ 或者说，有勇气和俄国抗衡吗？ 第219章 全面合作 俾斯麦和毛奇，沉默着，消化着楚辰的话。 俾斯麦望着自信而又从容的楚辰，心中不停的疑惑着。 对抗俄国？ 楚辰哪来的自信？ “提督阁下，恕我直言，你赴俄国修约，不是以和谈为目的吗？而且，你能代表清国，决定对抗俄国的战略吗？” 俾斯麦一眼看穿了实质。 楚辰提的方法，很有道理。只要在远东有一股势力，钳制俄国。再加上德国在西线，那陷入两线作战的，就不是德国，而是俄国了！ 可是这个方法的前提，是清国有能力也有这个决心来实现！ 可是，以俾斯麦的了解，清国还没有这种勇气和实力。 “和谈？” 楚辰轻轻一笑。 “首相阁下，谁说我要和俄国和谈？想让俄国吐出他吃进去的东西，很难。不形成实际的威胁，俄国是不会就范的。” “在新疆，我们有陕甘总督左宗棠麾下的七万军队，这可是刚打完阿古柏势力的实战部队。在东北，我福建和宝岛的自强军，也可以随时抽调两万甚至更多的陆战队和水师舰队。” “而俄国在远东，能有多少兵力？俄国还没有建成通往远东的铁路，兵力投送能力有限。所以只要我们在新疆和东北呈攻击态势，俄国绝不敢战！它的国力，在现在这个时间还支撑不了此次作战。” “至于首相所说的，我国朝廷的态度。这也是我想和首相阁下谈的。” “只要德国和我国，形成合作关系，那我想我们的朝廷，是会有勇气来做出抵抗姿态的。” 俾斯麦不得不承认，楚辰分析的很有道理。 在他所获得的情报分析，俄国是绝对不想现在和清国开战的。 “提督阁下，你分析的确实有道理。但是，如果我们德意志帝国和你们结盟，那俄国对我们岂不是会更加仇视？” “不不不，首相阁下，恰恰相反！” 楚辰说到激动之处，屁股几乎已经离开了座椅，身体前探，向着俾斯麦的方向微微前倾。 “俄国不仅不会进一步和德国交恶，甚至他会主动和你们示好！首相阁下的三皇同盟体系，可能会加速推进！” 楚辰说完，缓缓坐回了坐椅之上，胸膛不停起伏，抓起身前的水杯，猛灌了几口茶水。 而对面的俾斯麦也并不平静。 他望了望身边的毛奇，两人互相向对方的方向探着身体，小声交流着。 过了一小会儿过后，俾斯麦坐直了身体。 再看向楚辰的眼神，已经像是在看待和自己平等存在的人物一般。 “提督阁下，不得不承认，你的分析很有道理。” “但是德清结盟，并不可行。各国在清国都有很多的利益特别是英法，如果结盟，那势必会引起各国的反抗。如果是和你进行合作，倒是可以考虑……” 俾斯麦慢条斯理的说着。 还有一点理由他没说，那就是清国还没有和德国结盟的资格。 楚辰望着老神在在的俾斯麦，慢慢思考着。 不结盟，只合作？ 合作还是冲着自己手中的炸药来的吧。 还是实力不够强啊，如果实力足够，德国人会上赶着跟自己结盟的！ 不过，合作的话，问题倒也不是太大，只不过，光是合作的话，可就要好好谈一谈了。 “不知道首相阁下，想怎么合作？” 楚辰的表情并没有多少变化，他倒要看看，俾斯麦到底要出什么牌。 “提督阁下，这样，你所拥有的新型炸药，我们德国可以和你一同研发，共同成立公司。同时，我们德国可以帮你培养留学生，你这次带来的两百位留学生，我们会让他们进入他们想进的地方，进行学习。” 俾斯麦说完，便静静地看着楚辰，等待着他的回应。 楚辰听到俾斯麦的话，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这位铁血宰相，有点抠门啊。 他想白得自己的炸药技术，报酬就只是帮助培养留学生？ 公司谁不能成立？这样合作，自己还需要他德国？ “首相阁下，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我说一个咱们的合作框架，如果你感觉能行，那我们就全面深入的合作，如果不成，那我就去找别人。” “第一，最重要的炸药合作。贵国可以用一千万两白银买到我的炸药技术，而我承诺不再向别国出售。我想，凭借贵国从法国得到的50亿法郎赔款来看，这点钱你们还不会放在眼里。” “第二，商业合作。贵国和我方，联合成立远洋航运公司，我福建和宝岛方面的茶叶、丝绸、樟脑等物资的出口，可以通过德国再向欧洲各国出售，当然，贵国的产品也可以通过我福建，打开我国国内市场。不过，贵国要承担保护远洋航线的义务。” “第三，军事合作，我国将在贵国继续订购大型铁甲舰，包括超万吨的战列舰。我想，贵国大力发展陆军的同时，海军必然会受到影响，毕竟，一个国家很难同时建立起强大的陆军和海军。通过合作，贵国可以利用资金继续进行军舰研发和换代，即使本国造舰不多，也可以通过向我们出售来发展海军。” “第四，人才方面，我会聘用贵国大量工业和军队人才，到我福建和宝岛，进行协助性的工业发展。这样的话，福建和宝岛方面的工业发展，也会打上贵国的烙印，相关的设备采购、技术维护等方面，都会依赖贵国。” “我所说的几项合作，都是你我双方双赢的局面。通过深度的绑定，贵国既可以开辟我方市场，也可以通过扶植起一个强大的势力，来起到钳制俄国的作用。” “不知首相阁下，能不能答应……” 其实楚辰的合作方案，确实是秉着双赢的目标，可以说相当实在。 俾斯麦也在认真思考着，他能听出楚辰话语中的真诚。 通过合作，楚辰可以得到一千万两白银的发展资金，可以通过德国订购军舰发展起强大的海军，通过工业合作依托德国帮助迅速建立起强大的工业体系，也可以通过远洋航线进行经济发展。 而德国，可以获得欧洲唯一一家新型炸药的便利，利润巨大；海军也可以通过出口军舰，既保持技术进步，又提升造舰能力；经济上德国的工业用品可以出口到福建等地，也可以利用福建运来的货物，带动德国经济的繁荣。 最重要的，随着楚辰势力的崛起，德国不仅可以在清国有一个强有力的代言人，而且，如果真按楚辰所说，钳制俄国，那就可以极大缓解德国的西线压力。 “哈哈哈，提督阁下，不得不说，你是一个爽快的人。你的合作计划，我需要进一步研究，一定尽快给你一个答复。” 俾斯麦站起身来，向楚辰伸出自己的右手。 楚辰也是相同的动作。 一老一少两个人，两只大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第220章 火枪和大炮 五天后，楚辰在清国驻德公使李凤苞、德国驻福州领事居茄的欢送下，登上了北上的火车。 居茄是一脸的开心，原因很简单，在楚辰和俾斯麦首相密谈后，在外交部内，这位铁血宰相，竟然对自己进行了大肆的夸奖。 而李凤苞则是有些疑惑，自从楚辰和俾斯麦密谈之后，竟然没有一点消息传出。 但是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楚辰很开心。 其实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很简单。 经过俾斯麦和德皇的商讨，德皇终于答应了楚辰全方位合作的计划。 但是有一点让德国人很纳闷，那就是楚辰让德国方面暂时不要公开宣布合作的事，要等到合适的时机才行。 至于合适的时机是什么时候，只需要等楚辰的通知。 德国方面自然没有意见，毕竟，只要公布了这件事，将会直接让本就脆弱的俄德关系更加恶化。 …… “楚大人，你和俾斯麦首相谈的怎么样啊，看你这么开心。” 火车上，曾纪泽冲着楚辰询问着。 可是一直在望着窗外景象的楚辰，却只是微微一笑。 “曾大人，还没到说的时机，到了合适的时机，你自然就知道了。” 说完，楚辰继续望着窗外。 此时的窗外，已经是白茫茫一片。 楚辰从10月接到圣旨，一路奔波，到现在已经进入了1880年的1月，正是北半球寒冷的冬天。 就在这样的寒冷中，楚辰一行人乘坐火车，向着圣彼得堡进发着…… 两天后，圣彼得堡，清国驻俄领事馆。 “邵大人，来啦，来啦！” 前往车站迎接楚辰的外交人员，匆忙跑进房间，冲着面色凝重的邵友濂，呼喊着。 邵友濂中等身材，微短的胡须，两道浓眉，身材消瘦。 可是为了抵御寒冷，邵友濂二品朝服下穿着御寒的棉衣，显得身材有些臃肿。 听到手下的呼喊，邵友濂快步向外走去。 没想到，他还没有走出屋门，楚辰一行人就已经进来了。 望着一身戎装，身形挺拔的楚辰，邵友濂眼前一亮。 这位全权大臣，身上的气势，完全不是一年前到来的崇厚所能比拟的！ 不过当他看到楚辰身旁的石清瑶，眼神却突然黯淡了一些。 怎么出使还带女眷？难道，这位楚大人，也和崇厚一样，是个贪恋女色之人？ 当时到达圣彼得堡的崇厚，可是在俄国人的安排下，沉迷于温柔乡而无法自拔！ 不过，邵友濂还是按照以往的规矩，照常行礼。 邵友濂快走两步，匍匐在地，口中高喊：“驻俄公使邵友濂，向圣母皇太后，圣上问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邵友濂的行为，让楚辰一脸的懵圈。 向朝廷派来的钦差这样行礼，倒是在外使臣的常有动作，表明自己对慈禧和皇帝的敬意。 只不过楚辰并不适应而已。 楚辰双手将邵友濂托起，嘴里不停的说着：“邵大人，太后和圣上好着呢，你快起来吧。” 听见楚辰说话，邵友濂这才慢慢爬了起来。 然后将楚辰引导进屋内，嘴中还不停赔着不是。 “楚大人，实在是过意不去，下官没能到车站去接您。” “主要是俄国人今天又将我叫了过去，向我质问为什么朝廷要将崇厚下狱的事儿啊。” 邵友濂一脸的愤恨之色，他最近在俄国，可是没少受俄国外交部的欺辱。 自己国家处置自己国家的官员，俄国人竟然还要插手！ 没想到，楚辰听完他说的话，竟然没有生气，反而是一副平静的表情。 “邵大人，不用理会俄国人的粗鲁。这段时间你受委屈了，现在我来了，你将最近俄国的动静给我说一下，然后让人准备一下，我们下午就到俄国外交部去。” 楚辰的话，让邵友濂非常意外。 楚辰下午就要去见俄国外交人员？ 邵友濂一脸惊诧的望着楚辰，小心翼翼的说道:“那个……楚大人，是不是从长计议？我们去谈判，是不是要和国内沟通一下，尤其是左大帅那边，看看兵力部署？” 邵友濂作为颇有经验的外交人员，自然不能打无准备之仗。 不料，楚辰只是微微一笑。 “放心吧邵大人，我可是西征军出身，对于新疆对于伊犁，了熟于心。而且，今日我们过去，估计也是个不欢而散的局面。只不过是去给俄国人说一声，我来了！” 楚辰没有继续给邵友濂解释，毕竟他脑子里的很多东西，并不能说出来。 别说伊犁附近的形势，就是俄国后期会出多少兵楚辰都心知肚明。对楚辰来说，这就是明牌打的局面。 但是邵友濂感觉不到他的自信。 楚辰进屋之后，邵友濂拉住跟在后面的曾纪泽，同为外交人员，他与曾纪泽有过更多的交流。 “曾大人，楚大人是不是有些草率了，这俄国人可不是好相与的啊，态度非常强硬。楚大人外交方面的经验少，你可得劝劝他啊……” 邵友濂本以为曾纪泽会赞同自己。 可只见曾纪泽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而后双手平摊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反而是曾纪泽开口劝着邵友濂。 “邵大人，你放心好了，楚大人心里有数的。你还不知道，楚大人来到欧洲，英德的外交人员随船一路陪同，据说其他国家的外交人员，上赶着想见楚大人都见不到。而且，前几日楚大人在德国，和首相俾斯麦进行了商谈，具体内容不知道，但是从德国人的态度来看，对楚大人很重视！” 什么？ 邵友濂被曾纪泽的话，惊的目瞪口呆。 什么时候，清国人也能在欧洲受到这样的欢迎了？？？ …… 当日下午，俄国外交部会见厅。 清国全权大臣楚辰、驻俄公使邵友濂，驻英法公使曾纪泽，已经在会见厅内，等了半个小时，却迟迟不见俄国人的动向。 邵友濂不停的望向楚辰，但是楚辰却一直端坐在凳子上闭目养神。 踏踏踏踏…… 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传来，俄国人终于出现了。 “楚大人，最前面一人是俄外交部亚洲司司长梅尼科夫，后面一人是俄驻清大使布策，他正在回国休假期间，现在主要在处理这件事。其他都是外交部工作人员了。” 邵友濂小声在楚辰身边介绍着。 楚辰抬眼望去，眼神中失望之色显现。 外交大臣格尔斯没来，俄国人果然傲慢得很。 正如楚辰心中所想，俄驻清公使布策，刚到座位上坐下，咄咄逼人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你们怎么又来了！邵友濂公使，上午我就跟你沟通过，只要你们不按照《里瓦几亚条约》执行，那么我们俄国外交部就不欢迎你们清国人！” 布策的咆哮声停下，一脸傲气的看着楚辰。 从楚辰三人的座次上看，楚辰明显是领头人物，想必就是清国派来的全权大臣了！ 不过，他没有在楚辰脸上看到他想要的愤怒或者清国人常有的畏惧。 楚辰脸色不变，语气平稳，流利的俄语脱口而出。 “这位就是驻清公使布策吧？我是负责此次修约的清国全权大臣楚辰。公使阁下刚才的话，作为一名外交人员，是不是太不礼貌了？” 布策没想到，楚辰没有和他争辩，而是直接质问他没有礼貌！ 噌！ 布策站起身来，双手扶桌，身体前倾。仿佛被楚辰的话语激怒，脸色潮红，面色狰狞。 “礼貌？我俄罗斯帝国在国际交往中，对每一个国家都很有礼貌。但是你们清国出尔反尔，对待你们，不需要用礼貌，而是应该用火枪和大炮！！！” 第221章 尊严只在剑锋之上 布策的咆哮声，在整个会见厅内回荡着，震的在场人员耳朵内嗡嗡作响。 可是布策咄咄逼人的言语，竟然也没能让楚辰改变平静的脸色。 亚洲司司长梅尼科夫望了望现在身边的布策，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在布策回头之时，望见的是梅尼科夫示意他坐下的眼神。 “呵呵。” 楚辰轻笑一声。 “布策公使，我们暂且不谈礼不礼貌的问题。” 楚辰挺直腰板，身上笔挺的军装让他显得锋芒毕露。 “公使阁下说要用火枪和大炮和我们交流，那我就太喜欢了。不知道公使了解过没有，我在新疆打过浩罕罕国侵略者，在琉球打过倭国侵略者，我这人，最不怕的就是侵略者的威胁！” 楚辰的声调，越说越响。当说到“侵略者 ”时，着重加重了音量。 “布策公使，在你说这话之前，请你回去核实一下，你们东西伯利亚和西西伯利亚有多少人，有多少枪炮！而我西征军，加上我福建的自强军，又是怎样一股力量！” “今天我来，不是和你们商议！而是作为全权大臣过来通知你们，《里瓦几亚条约》我清国不承认！请贵国将信息反馈给你们的皇帝亚历山大二世，快些确定我们递交国书的时间，开始正式会晤。如果久拖不决，对两国都不是好事！” 楚辰铿锵有力的声音，虽然没有布策的声音那样大，但是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说完，楚辰便起身离开，身后跟着目瞪口呆的曾纪泽和邵友濂。 啪！ 一声巨响，让三人脚步一顿。 “清国人，你要想清楚，你从这里离开，后果可能就是，我们将步枪子弹射进你们的胸膛，然后两国断交，我们黑海舰队的军舰，兵临你们的东部沿海！” 布策阴翳的声音传来，曾纪泽和邵友濂心中一惊。 俄国人真要发动战争了，这可如何是好！ 楚辰转身，面向布策，面容平静。 “只要你们敢，那我随时奉陪……” 随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当楚辰等人离开房间之后，一声巨响从屋内传出。 “清国人太嚣张了！” 布策脸上青筋暴起，手掌用力拍在桌子上，嘴中还不停吐槽着楚辰的行为。 一旁的亚洲司司长梅尼科夫，面色凝重，而后轻声说道:“行了布策，清国人都已经走了，别装了，威胁的计策失效了。” 原来，两人在会见楚辰之前，便商定了策略。 那就是武力威胁！ 从上次崇厚出使的情况看，当他们出言威胁之时，崇厚竟然会被吓得浑身发抖！ 在俄国人眼中，战争威胁对清国人永远有效！ 可是他们没想到，今天在面对楚辰的时候，竟然失效了！ “行了布策，清国人来了一个强硬的人物，看来之前我们对这个人的了解还不够，赶快回去深入了解清楚，而后向格尔斯大人汇报！” 离开俄国外交部的楚辰三人，出门之后上了领事馆的马车，在亲兵营卫兵们的护卫下，返回领事馆。 马车内，气氛有些压抑。 邵友濂眼神不停向沉默的楚辰脸上瞟去，想弄清楚楚辰到底是怎么想的。 今天的情况，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楚辰太强势了。 这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啊，国家之间的外交，一不小心，就会引发战争。 如果真是因为他们这个外交使团的问题，而引发了俄国对清国的战争，怕是难以向朝廷交代！ “楚大人……” 邵友濂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口说话，但是刚说了几个字又把后面的话憋住了。 楚辰面色平静的望向邵友濂，而后轻声询问。 “邵大人，有什么话说就行。” 邵友濂见楚辰面色平静，于是鼓起勇气说出自己的想法。 “楚大人，今天这次会晤，咱们是不是太过强硬了。按照前些天李中堂来的电报，崇厚签约，咱们来毁约，确实是咱们过错在先。朝廷那边来的密旨，基本原则是避免和俄国产生大的冲突。如果俄国人真的一气之下向我国出兵，那朝廷肯定会怪罪下来啊……” 邵友濂说完，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邵友濂的眼神，盯着楚辰身旁的曾纪泽，其中的意味很明显，那就是赶快说话，阻止一下楚辰的意气用事啊。 可是还没等曾纪泽说话，楚辰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邵大人，曾大人。你们肯定感觉我这次太强势了吧？怕惹恼了俄国人？” “有句话我想送给你们。准备打仗才可能不必打仗，越怕打仗越可能会打仗！” “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如果你从一开始就以不想打仗的想法去和他们谈，那么我们就绝对会被他们拿捏！但是如果你以准备战斗的想法去和他们谈，那反而可能会谈来和平。” “他俄国威胁我们出兵，他出的什么兵？刚刚结束第十次俄土战争的俄国，经济面临崩溃，国内矛盾突出！” “它的部队大部分部署在荷兰方向应对德国，西伯利亚地区只有少量军队，陆上作战他们必败无疑。海军黑海舰队根本没有建成，过万吨的铁甲舰只有一艘，他们敢将战舰全部派往东亚？凭借我的福建水师，即使不能将其打败，也绝对可以将其重创！它敢承受主力舰队被打残的风险？如果那样，光是德国和奥匈帝国，就能让它付出惨痛代价！” 楚辰语气虽然平和，但是条理清晰，分析鞭辟入里，让邵友濂和曾纪泽的心放下了不少。 特别是那一句“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让他们眼前一亮，感觉腰杆都挺直了一些。 虽然感觉还是有问题，可是他们一时竟想不出哪里不对劲。 楚辰看着两人的反应，心中暗喜。 呵呵，不激怒俄国，那自己的计划怎么达成？ “邵大人，回到领事馆，赶快给国内发电报。俄国很有可能会派兵到新疆和东北边境向我们施压，国内必须做好应对措施！” 什么？ 邵友濂瞪大了眼睛，楚辰刚刚还说俄国不敢出兵，可是现在又要做好防备？ 邵友濂瞬间感觉自己脑子不够使了…… 第222章 极限施压 “胆大包天！！！” “清国人疯了吗？他们准备好承受我们俄罗斯帝国的怒火了吗？！” 极尽奢华的一间小型会议室内，俄罗斯帝国皇帝，亚历山大二世，在咆哮着。 坐在会议桌两侧的俄国高级官员，一个个也都面色充满了愤怒。 这次会议，参会人员不可谓规格不高。 亚历山大二世听说了清国全权大臣的无礼之后，便迅速召开了御前会议。 外交大臣格尔斯、财政大臣米留舍、海军大臣佩修罗夫、陆军大臣格依舍，无一不是俄国国内的重要人物。 “怎么都沉默了？看看你们所在的位置！这是冬宫！是帝国强盛的见证！” “我堂堂俄罗斯帝国，现在还要看一个弱小的清国的蓝色了吗？” “签约又毁约，简直是在践踏我们帝国的尊严！必须要严厉惩罚清国，让他们知道我们俄罗斯帝国的尊严不能冒犯！” 亚历山大二世的话语，不停在击打着在座众人的内心。 几名大臣互相望着对方，都不说话。 终于，陆军大臣格依舍开口了。 “陛下，我认为，不需理会这位所谓的清国全权大臣，只需要向他们的朝廷施压，那位清国的老太后，就会乖乖就范！” 格依舍的话，让亚历山大二世很满意。 帝国的将领，必须要有战斗的勇气！ “很好，格依舍，依你的看法，有什么计划？” 格依舍感受到亚历山大二世鼓励的眼神，心中像打了鸡血一般。 “陛下，我认为，可以迅速向西伯利亚地区增兵。我研究过这位清国的全权大臣，他所倚仗的军力，主要有两股。一个是新疆左宗棠的西征军，满打满算也就不到七万人。另一个则是楚辰他自己的自强军，顶多也就三万人。” “但是他们的战斗力，和我们战斗经验丰富的帝国陆军想比，根本不够看。” “所以我认为，只需要向西西伯利亚伊犁方向增兵大概四万人，向东西伯利亚黑龙江方向增兵两万人，就可以压制他们的陆军。” “只要我们的陆军，取得陆上的胜利，就可以让他们付出更大的代价。到时候，割地赔款，都是我们说了算！” 格依舍所说不是没有依据，帝国陆军在刚过去的俄土战争中，将奥匈帝国击败，战斗力强悍！ “嗯，说得好！” 亚历山大二世满意的点点头，脸上的愤怒仿佛少了很多，而是多了一些贪婪。 他望向海军大臣佩修罗夫。 “陆军的办法出来了，海军呢？佩修罗夫，帝国黑海舰队能出动多少军舰？” 被点名的佩修罗夫，望了格依舍一眼，眼神中有着莫名的神情。 “陛下，帝国黑海舰队还没有组建完成，如果非要出动的话，大概能出动二十艘军舰，其中铁甲舰能占到一半。但是有一点需要注意，就是楚辰所管辖的舰队，也有六艘铁甲舰，而且装备了神秘的新型炸药，如果他们拼死抵抗，黑海舰队虽然可以取胜，但是也要遭受重创。” “那样的话，帝国在黑海的利益就很难保证，德国和奥匈帝国怕是会趁机夺取我们在黑海的利益。” 格依舍不敢夸大，只能将海军的实情说出来。 亚历山大二世紧紧皱起了眉头。 这倒是个艰难的抉择。 如果没有海军，光是陆军出动，倒是也可以，但是却少了很多威慑。毕竟在他的记忆中，清国最怕的就是列强的坚船利炮！ 就在亚历山大还在纠结不已的时候，一个让他愤怒的声音响起。 “陛下，虽然很不合时宜，但是我还是需要提醒您，帝国的财政，根本支撑不起发动一场战争。我们对土耳其的作战，因为英法德的干涉，最后并没有取得太多利益。但是战争消耗非常大，所以帝国财政现在已经接近枯竭状态了……” 财政大臣米留舍的话语，简直像是一声棒喝，将刚才还在做着侵略清国领土美梦的亚历山大二世，给重重敲醒。 “什么？帝国财政已经如此紧张了吗？” “是的陛下，毫不夸张的说，即使是黑海舰队向东亚部署的燃料，都很难保证。光是陆军出动，向西伯利亚地区部署的补给，就非常艰难了……” 米留舍的话，句句扎心。 亚历山大二世，颓然的坐在了属于他的宝座上，随即，他面色变得有些狰狞。 “不行，米留舍，去欧洲市场上，找英法德他们借款，许以重利，等我们打败了清国，获得了战争赔款，不仅可以还上贷款，还可以解决帝国的财政危机！” 亚历山大二世已经定下决心，必须坚定的打击清国，不然，将会直接影响俄罗斯帝国在国际上的地位！ “陛下……我们的财政状况，欧洲各国都知道，臣曾经尝试过，根本接不到一卢布。” 米留舍尴尬的声音，像一盆凉水，将在座所有人的心给浇透了。 在座的都是经验丰富的帝国高层，哪能不知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 没有钱，这仗就没法打，打了，就可能面临帝国内部的崩溃。 亚历山大二世紧紧握住自己的拳头，眉头快要皱到了一起。 外交大臣格尔斯见皇帝陛下如此纠结，沉思了片刻之后，对着亚历山大二世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陛下，我有一个方法。” 亚历山大二世猛然抬头，望着格尔斯，眼神中透着光芒。 “快说！” “陛下，基于帝国财政的现状以及清国的特点，我感觉，可以从两方面入手。” “一个是陆军向西伯利亚增兵，形成事实上的压迫，但是不真正开战。” “二是利用外交手段，让驻清国外交人员，联合英法德美，向清国朝廷施压，以武力为威胁，我想，那位清国的太后，必然不敢和我们开战！” “只要他们的朝廷屈服了，我不信这位全权大臣敢违抗他们朝廷的意思。” 格尔斯的话，让亚历山大二世的脸上，重新恢复了些许神采。 “说得好！” “清国的那位太后，是各国元首中最无知的。清国的顶尖大臣李鸿章，已经被几次列强的入侵吓破了胆子。至于那左宗棠，只是个将近七十岁的老人，不足为惧！” “格尔斯，尽情去施展你的外交手段把！” 第223章 山雨欲来 楚辰和俄国外交人员的第一次会晤之后，形势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俄国御前会议之后，按照亚历山大二世的安排，俄国外交部和陆海军开始开动。 俄外交大臣亲自向楚辰发来照会，这次倒是没提不同意修约之事，而是换了个理由。 那就是释放崇厚，否则不谈条约之事。 此时已经回国的崇厚，在各地督抚的施压之下，朝廷将他押入大牢，被判斩监候。 而俄国人则抓住这一点不放，崇厚是和俄国签订条约的代表，判他斩监候，是对俄国赤裸裸的羞辱。 陆军的调动则是大张旗鼓，号称向西伯利亚地区增兵6万。 海军，则是宣称黑海舰队23艘军舰，即将启航驶往清国，要抵近清国京津地区。 另外，一封外交部的电报也飞速发往上海，向俄国驻清代办凯阳德传达着皇帝的命令。 俄国一连串的动作，眼花缭乱，让清国驻俄领事馆内的邵友濂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楚大人，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邵友濂快步走进楚辰的房间，见楚辰还在悠哉悠哉的喝着茶水，语气中充满了焦急。 一旁的曾纪泽，虽然也是眉头紧皱，但是还保持着一丝静气。 “怎么了邵大人，俄国只是出了几招，邵大人就顶不住了？” 楚辰望着邵友濂似笑非笑，语气中丝毫没有任何紧张的情绪显露。 邵友濂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鼻子里喘着粗气。 这位楚大人，怎么和自己的情绪完全不一样？ 在俄国外交部的时候，自己感觉要平和一些，可是楚辰却言辞激烈。 现在俄国出手，自己感觉都快要急死了，可是楚辰又稳坐钓鱼台！ 他到底是有底气还是无知者无畏？ “楚大人，事情紧急，请楚大人恕罪了。不过，我认为，现在我们最应该做的，是抓紧挽回局面啊！俄国人马上就要兵临京津了！” 楚辰抬眼望了望激动的邵友濂，嘴角上翘，轻笑一声：“呵呵，邵大人，你感觉应该怎么做？” “我看还是给朝廷发电报，可以先将崇厚释放了……其他的，按照太后之前的密旨，若是俄国人实在不愿意，只要他们同意《里瓦几亚条约》不算数，那我们可以先不索要伊犁……” 邵友濂面色忧愁，虽然这样的话，伊犁再想收回就难了，可是形势比人强啊，京津肯定要比伊犁重要！ 不过他的话却没有改变楚辰的决定。 楚辰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而后站起身来，走到书桌旁。 拿起书桌上的一封信，缓缓递到邵友濂手上。 “邵大人，稍安勿躁，既然我是全权大臣，那就由我全权负责，无论是朝廷怪罪，还是背负引发战争的骂名，我都一力承担。” “这封信的内容，请邵大人抓紧通过电报传回国内。” “另外，再给各国的外交人员传个话。那就是，我将于近日，就新型炸药之事和相关人员进行洽谈。当然，前提是，对我国友好的国家！” 邵友濂感受到楚辰语气中暗含的坚定，虽然无可奈何，但是既然楚辰有信心，那就只能按照楚辰所说的办了。 只希望，情况不要变得太过糟糕就好…… 六天后，天津直隶总督府邸，57岁的李鸿章，正在温暖的房间内，看着跑来跑去的孙子李国雄，眼神中充满了溺爱。 不过，除了溺爱之外，李鸿章的眼神里，还有一丝担忧。 前几日驻德公使李凤苞发来的电报，说楚辰已经前往俄国进行洽谈。 这都十几天过去了，依然还没有动静。 这位年轻的福建水师提督，李鸿章对他既有欣赏，又有忌惮和敌视。 楚辰太强硬了，动不动就想武力解决问题，对倭国算他歪打正着，可是这次对上的是俄国，可千万不能意气用事啊！ “中堂大人，中堂大人……” 一阵急促的声音传来，李鸿章的幕僚兼助手，张佩纶，急切的走进房间。 李鸿章心中一惊，张佩纶的声音如此急迫，怕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走进房间的张佩纶，将一张纸递给李鸿章，嘴中不停说着：“中堂大人，你的担忧成了事实啊，这个楚辰，怕是要将事闹大啊！” 李鸿章没有理会张佩纶的话，而是双眼紧紧盯住纸张，将上面为数不多的字，一个一个看清楚。 纸张飘落，李鸿章无力的坐在了他的专属座位上。 “这个楚辰，怎可如此草率！唉……我和老师勉力维持的和平局面，就这么毁了啊！” 李鸿章仿佛被抽干了力气，眼神呆呆的望着仍然在玩耍的孙子。 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然后对张佩纶急切的说道：“佩纶，你赶快找人把戈登叫来。备车，我要去总理衙门去找恭亲王，咱们能接到楚辰的电报，想必俄国驻清代办凯阳德也能接到。此时的总理衙门，怕是炸锅了！” 李鸿章赶紧起来去换衣服，虽然局势紧张，可是自己这个大清的糊裱匠，还是要修修补补啊…… 此时帝都的总理衙门，确实如李鸿章预想到的一般，相当热闹。 “六哥，这……这楚辰也太肆意妄为了，太后不是给邵友濂那边发密旨了么，怎么楚辰还敢如此行事？这……这俄国人不会真的打进来吧？” 醇亲王奕譞，今天本来是到总理衙门来和六哥恭亲王奕欣叙旧，却没想到听到这样吓人的消息！ “老七，不要太过紧张。这楚辰不是在里面说了么，俄国不敢出兵！” 奕欣虽然这么说着，可是脸上却是一片的凝重之色。 他心中暗暗思索着，楚辰的自信，从何而来？他凭什么能断定，俄国不敢真打？ 就在这时，门外有一名守卫快步走了进来。 “王爷，俄国驻清代办，凯阳德求见。” 虽然守卫的话语中，是求见，可是事实并非如此。 就在他报告之时，门外已经传来脚步。 随之而来的，还有狂妄而又蹩脚的中文发音。 “快让你们的恭亲王出来见我！！！” 第224章 收拾东西 “让你们恭亲王出来见我！” 俄国驻清代办凯阳德的声音响起，让恭亲王奕欣的心沉了下去。 还没等他出去，凯阳德已经走进了房间。 见奕欣站在房间中，凯阳德并没有往常的外交礼节，而是语气中满含傲慢。 “亲王阁下，想必你也得到了你们在我们国家的外交人员的汇报。” “你们的全权大臣楚辰，太过傲慢，对我们俄罗斯帝国毫无敬意。你们的朝廷，逮捕并审判了和我们签约的崇厚，是对我们帝国尊严的践踏和蔑视。” “我奉俄罗斯帝国皇帝，亚历山大二世的旨意，前来向你们下达最后通牒。” “第一，你们立即将楚辰这位全权大臣撤回；第二，立即无条件释放崇厚；第三，按照《里瓦几亚条约》所约定内容执行。否则，我们俄罗斯帝国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海军和陆军，将会用自己的力量，扞卫我俄罗斯帝国的荣誉！” 凯阳德连珠炮一样的声音，将奕欣本来对楚辰不多的信心，击得粉碎。 怎么这位俄国代办的行为和语气，跟楚晨电报中信誓旦旦的保证，南辕北辙？ 这其中，是不是又有不可把控的东西存在？ 还未等奕欣回答，凯阳德的声音又重新响起。 “我知道你也做不了主，请你尽快和你们的决策者沟通。如果不能答应我们的要求，那么我会按照国内的要求，下旗返回，断绝外交关系，下一次再见，我们就处于敌对状态了。” “哦，对了，我们帝国远东舰队，邀请了英法德美四国在东亚的舰队，这几日就要在东海进行军演，提前给你告知一下。” 凯阳德说完，并没有给奕欣反驳或者解释的机会，便扬长而去。 只留下奕欣和奕譞，面面相觑。 尤其是奕欣，满脸的愤怒。 负气离开的凯阳德，出门时和一个老人擦肩而过，正是急匆匆赶来的李鸿章。 “凯阳德代办……” 李鸿章看见凯阳德，像往常一样，热情的打着招呼，脸上挂着笑容。 可是凯阳德却连眼都没抬，更别提和李鸿章说话了。 望着擦肩而过的凯阳德，李鸿章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随后，眉头紧皱。 要不是德国公使布策回国述职，这个凯阳德才是个代办，以前在自己面前可是规矩的很。 可是今天这个情况，看来，形势不妙啊！ 想到这里，李鸿章快走几步，靠近了奕欣之后，连忙开始询问。 “王爷，这个凯阳德前来，是不是为了楚辰出使俄国修约的事儿？” “正是，他还提了几个条件……” 奕欣望着眼前的李鸿章，将凯阳德先前所提的条件和威胁的言语，叙述了一遍。 “什么？” 李鸿章瞪大了双眼，他预料到了俄国人会有所反应，但是没想到凯阳德竟然如此强硬！ 李鸿章扭头望向身旁的戈登，这位曾经率领洋枪队帮助他对抗太平天国的英国上校，此时脸上也没了来时的轻松。 戈登看见李鸿章的眼神，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李中堂，你想让我调和清国和俄国的矛盾，现在看来，难度非常大。” 李鸿章默然。 台阶上的恭亲王奕欣，自然也认识戈登。此时的奕欣，还沉浸在刚才凯阳德无礼的交涉中，一股气还憋在胸中。 “那如果我们要和俄国开战呢？！” 奕欣的话，让李鸿章大惊失色。 接下来戈登的回答，更是让李鸿章彻底没了信心。 “如果你们要和俄国开战，那就把帝都周边的人们全部撤离，并将帝都迁移到国家更中心的位置，并且做好至少要作战5年以上的打算。” 戈登平静的语气，没有丝毫客气。 李鸿章听闻，闭上双眼，长吸一口气。 “王爷，事态紧急，一不小心就要面临和俄国的战争。我看，还是抓紧禀报太后，请她定夺吧。” 奕欣眼神复杂的点了点头。 几人也不耽搁，上了马车冲着紫禁城方向而去。 …… 帝都，紫禁城，养心殿。 慈禧端坐在她专属的巨大座椅之上，身旁的火炉烧的很旺，让整个房间里丝毫没有冬日的寒冷，反而是有一股燥热感。 手捧着一碗冰糖莲子燕窝粥的慈禧，表情一片轻松，享受着口中的美味与清凉。 “启禀老佛爷，恭亲王、醇亲王和李鸿章求见。” 李莲英小心翼翼的低垂着头颅，向自顾自享受着的慈禧轻声汇报着。 慈禧脸上露出一丝不悦的神情。 “怎么吃个东西都不得安宁。” 慈禧将手中的玉碗放下，而后用手帕擦了擦嘴。 “让他们几个进来吧。” “奴才遵命。” 片刻之后，恭亲王奕欣和醇亲王奕譞联袂走进房间，在慈禧的注视下行了个大礼。 “行了，老六老七，李鸿章，今儿个怎么一起过来了，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进屋的三人，互相看了看对方。 既然是外交方面的事，自然是奕欣为主。 “太后，您看，这是楚辰从俄国发回来的电报。” “哦？楚辰去了这么久，终于有消息传回来了啊？” 慈禧接过奕欣手中抄写版的电报，脸上露出微笑。 电报很简短。 太后圣恩，臣与俄国交涉，条约无效，必须重新谈判，无条件归还我祖宗疆土，以增太后功绩。俄可能会外交施压，派遣军队。但我判断，俄国内经济濒临崩溃，海军不可能出动，陆军兵力最多六万，朝廷可让陕甘总督左宗棠于新疆钳制，我自强军可出动刘步蟾率领舰队和总兵杨天寿率一万五千自强军，前出吉林。俄必会屈服。至于其他各国，臣自有办法让他们沉默…… 慈禧看着楚辰的电报，脸上的笑意更浓。 “这个楚辰果然不负哀家的厚望，若是谈判成功，那真的是大大壮了我大清声威！” 见慈禧这副反应，奕欣面色纠结。 犹豫再三，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 “太后，收到电报之后，俄国代办凯阳德前来交涉……” 奕欣的话，让慈禧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随即，一抹惊恐之色出现。 啪！ 桌上放置的玉碗，被惊慌的慈禧不小心打翻在地，摔成众多碎片。 “什么？？？俄国真要联合四国出兵？小李子，快……快去收拾东西！别忘了把皇帝带上，咱们还得去承德啊。” “嗻，奴才遵旨……” 第225章 暂且试试 慈禧慌乱的举动，全部落在奕欣等人眼中。 站在最前面的奕欣，眉头微皱。 慈禧的行为和言语，让他想起来20年前英法联军攻占帝都时，慈禧和咸丰仓皇出逃，让自己留在帝都收拾烂摊子的情景。 何其相似啊！ “太后……这……其实局势还没有到那种程度，虽然俄国代办交涉的很强硬，但是说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 慈禧听到奕欣的话，望向站在一旁的三人，脸上露出些许尴尬之色。 冷静下来，顿感自己行为的不妥，就算是想跑，也不该如此慌乱。 “唉，这个楚辰，怎么到了俄国还那么强硬，俄国可不是倭国能比的啊。” “老六，你倒是说说，这俄国人会不会打过来？那英美德法四国，会不会和俄国一起欺负咱们啊，如果真打过来，那左宗棠和楚辰的军队，又能不能打过人家啊？” 慈禧一连串的发问，显示出她内心的狂躁与不安。 本来看到楚辰的电报，还感觉他扬了国威，令自己脸面大涨。 可是听到凯阳德的交涉，特别是武力威胁，慈禧又瞬间失去了从容。 无奈，过去的几次战争，被列强打怕了啊。 还没等奕欣说话，慈禧又将头转向李鸿章。 “李鸿章，你的北洋水师呢？建了这么多年，花了这么多银子，朝廷一年四百万两，基本都没有给福建那边一分，洋人的军舰过来了，你的北洋水师能不能为朝廷分忧啊？” 慈禧的催问，李鸿章有些招架不住。 一年四百万两，说得好听，层层克扣，朝廷还时不时挪用，真正到了自己手里，一年一百万两都没有！ 但是这时候，不能这么说啊。 “启禀太后，北洋水师初建，只有一些炮艇，我们在英国订购的两艘巡洋舰，需要明年才能到。所以，现在对上洋人的舰队，实在是没有办法……” “所以，太后，可万万不能和俄国开战，平定了太平天国和捻军之后，户部银子捉襟见肘啊，此时咱们也撑不起一场大仗了！” 李鸿章弯着腰，急切的声音传入慈禧的耳中。 慈禧轻叹一声。 唉…… 又是不能打！ 当时倭国侵略宝岛，侵略琉球，这个李鸿章都说不能打。怎么搞了这么多年洋务，反而把胆子搞小了？ “老六，你说呢？咱们是打是和？” 慈禧终究还是把难题抛给了恭亲王奕欣。 奕欣面色纠结，作为朝廷洋务派的舵手人物，他多想和洋人痛快一战啊，可是奈何军力太弱！ 虽然楚辰在电报中信誓旦旦，但是他心里实在是没底。 “回禀老佛爷，臣以为，不能打。但也不能太轻易接受俄国的条件，否则，洋人们都会有样学样，轻松的就能从我们这里拿走土地，那样的话，各地主战的督抚，怕是会出现些许祸端啊。” 奕欣的话，让慈禧脸上出现凝重之色。 是啊，怎么把这些督抚们给忘了。 “崇厚回来，就是这些督抚们闹着要治他的罪。现在治罪了，洋人又不愿意了，这些督抚，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这可怎么办？” 慈禧喃喃的说着，满脸的忧愁。 站在一旁的三人，也不敢说话。 屋内，陷入一片安静之中。 就在这时，一阵细密的脚步声传入几人的耳朵。 “太后老佛爷，陕甘总督左宗棠有折子送来了……” “嗯？” 慈禧听到李莲英的声音，听到“左宗棠”三个字，突然感觉有了些许力量。 “快拿来！” 慈禧接过左宗棠的奏折，定睛看去。 原来，这封奏折是楚辰之前和左宗棠商议过之后的应有动作。 楚辰当时因为天气问题，没能走新疆去俄国，但是却用信件，向左宗棠通报了自己的想法。 在德国出发去俄国之前，又专门打了一封电报，专门给左宗棠说了自己下步的计划。 其中有一个环节，就需要左宗棠这封信的配合，因为楚辰早就预料到，他的强硬，很有可能会让俄国强硬施压，朝廷万一顶不住压力，答应了俄国人的讹诈，那楚辰的一切努力都将化为乌有。 这个时候，需要一位强有力的人物，给朝廷一些信心，才能保证楚辰下步计划的实施。 果然，慈禧看着左宗棠的奏折，脸上惊慌的表情，缓和了很多。 将奏折递给恭亲王奕欣，慈禧的语气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看看吧，还是左宗棠有些老将风范，你看看你们三个，洋人稍微施压，你们就慌得不行。左宗棠都还不知道楚辰电报和俄国人施压的事儿，就能预见这些，并做出了对策。实在是难能可贵。” 奕欣和李鸿章互相对视一眼，接过奏折。 看完奏折，奕欣的心放下了许多，不过有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浮现。 这左宗棠难道是能掐会算？ 这边的消息他根本不知道，怎么会有如此恰当的奏折送来？ 左宗棠在折子里写的很明白，俄国新疆那边增兵，最多一两万人到伊犁，其余可能会在西侧的费尔干省集结三万人左右，但是那里的兵并不是俄国兵，更多的是中亚小国的兵，战斗力和阿古柏相似，不值一提。 俄国向东北那边运兵太过费劲，顶多有一万左右增兵，加上原有的兵力，最多不超过一万五千人。 至于俄国的舰队，不说它们没有财力支撑这么远洋的航行和战斗，就说他们即使来了，最强大的战舰也就是和福建水师的定北定南号差不多的水平。 只要福建水师官兵敢用命，俄国舰队即使不败，也得重创。 所以，俄国本质上是不敢作战的，毕竟它的敌人，不只有大清。 “行了，你们也别讨论了，就按左宗棠说的，先试试吧。” “传旨。让原湖南提督罗大春为钦差大臣，赴吉林帮办军务。调福建水师第四镇总兵杨天寿，率兵一万，会同吉林将军铭安，赴吉林驻防。福建水师总兵刘步蟾，率福建水师游弋东部海面，加强海防。” “至于洋人那边，他凯阳德不是说邀请了四国一起操演么，按照左宗棠的意思，只要楚辰的办法有效，四国的军舰应该是不会答应，那么就证明，其他国家不会和俄国一起来打咱们。” “先按照这样布置，看看效果再说吧。” 慈禧安排完毕，右手揉了揉额头，仿佛耗尽了她的力气一般。 见慈禧已经有了决定，三人也不再坚持。 “微臣告退……” 奕欣刚要离开，没想到又传来慈禧的声音。 “把楚辰的电报，以及和洋人交涉，传给各地督抚看看，让他们说说意见。” “另外，左宗棠年事已高，让刘锦棠在新疆统领军务，左宗棠就回帝都来吧，回来在军机处，也能帮哀家出出主意……” 慈禧的话，让李鸿章眼中露出一丝精光。 本来慈禧采纳了左宗棠的建议，加强备战，而且用的都是左宗棠和楚辰的人，李鸿章心中有些不快。 可是现在，调左宗棠回帝都这事儿…… 真的是因为关心和信任吗？ 李鸿章低头瞟着不动声色的慈禧。 新疆、福建、东北， 太后对左宗棠，更多的，应该是忌惮吧？ 第226章 全吐出来 在慈禧的旨意从帝都向各地飞传的数天后，各方反馈也陆续出现。 在湖南赋闲的罗大春，欣然踏上赶赴吉林的路途。 之前楚辰没杀掉的副将冯段守，用尽了他的全部家财，打通了中枢的关节，不仅没有被问罪，罗大春还在第二年被弹劾而免职。 对朝廷心灰意冷的罗大春，本想着就这么赋闲了却此生了，没想到前期楚辰让人送来的一封信，却让罗大春重新恢复了信心。 朝廷旨意下达的一刻，罗大春的心情，极度复杂。 福建方向，因为楚辰的提前安排，刘步蟾和杨天寿，早已做好了相应安排，朝廷旨意一到，立马就准备出发了。 杨天寿此次前去吉林，所带领的正是扩军之后的自强军第四镇，而第四镇在花莲的防务，由驻守台南的吴光亮兼顾。 当然，乘坐水师舰船前往吉林的，除了杨天寿的第四镇之外，还有兵器集团和矿务集团的考察人员。 只要军队安定下来，工业建设将同步跟进！ 这也是楚辰的原则，贼不走空！ 西北方向，甘肃，兰州，总督府。 “大帅，您真的要去帝都啊？新疆这边的局势正是要紧的时候，朝廷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把你调回帝都啊。” 接到消息的刘锦棠，从新疆飞速返回兰州。 站在院中的左宗棠，并没有立即回答刘锦棠的询问，而是在盯着堆满整个大院的物资。 “锦堂，楚辰确实是个做实事儿的人啊，当时保举他担任船政大臣，果然没错。” 左宗棠抚摸着自己花白的胡须，满脸欣慰的笑容。 左宗棠的话，刘锦棠完全赞同。 这满院中的武器装备，除了连珠步枪，竟然还有福建仿造的德国克虏伯野战炮，以及新生产的迫击炮和加特林机枪。 光是这院中的武器，就价值不菲。 更别提楚辰还送来两百万两白银的军费，一些机器设备，还有数十人的洋人技术队伍。 有了这批物资和银两，对西北来说绝对是个强大的助力！ 左宗棠回头，望着刘锦棠，满脸欣慰。 回顾自己担任陕甘总督这些年，陕甘平乱，洋务生产，平定新疆，这一晃已经6年了。 虽然放心不下这西北的摊子，但是心中却没有太多的担忧。 “锦堂啊，朝廷有旨，我不得不走。朝廷怕是对我有些忌惮了。我走后，这新疆的军务就交给你了。 不过有楚辰的帮衬，应该问题不大。 若是那武器和石油产业真能如楚辰所说的那般厉害，这新疆的发展倒是不需要内地来输血了。” “你和楚辰，一个在西北，一个在东南，老夫都很满意。放心吧，有老夫在帝都，你们就放开手干吧。” 在兰州军民的欢送和不舍中，68岁的左宗棠，坐上了前往帝都的马车…… 清国朝廷的一系列动作，并没有想要保密，因此，俄国代办凯阳德对于这一切，了解的很清楚。 所以，他现在很纠结。 因为不仅清国摆出了要和俄国作战的样子，就连他以为会和俄国站在一起的四个国家，竟然也没有参与俄国发起的舰队操演！ 本来只有德国坚定的表示不参加，英法美国还表现的很积极，可是没过几天，三国就没有回音了。 这让凯阳德很尴尬。 总不能真的下旗返回吧？ 不知道国内的皇帝陛下，知道了这种情况，会作何感想…… 此时的俄国国内，由于清国这边的消息传递过去，需要时间。 特别是陆上电报没有开通，所以帝都的消息需要先传到上海，才能由租界内的电报，传到俄国。 所以，理论上两边的消息，至少要有五六天的出入，因此，身在俄国的楚辰等人，还没有那么明显的感觉到国内的紧张氛围。 “楚大人，您是怎么做到的？” 自从上次电报发出之后，邵友濂内心便十分忐忑。 如果俄国真要发动战争，特别是联合欧美四国，联合出兵，那大清就要面临巨大危机！ 可是，结果出乎意料！ 经过楚辰几天来不停和英法美德四国外交人员的会晤，这四个列强国家，竟然真的保持了沉默！ “哈哈哈，邵大人，不过是利用一下咱们掌握的新型炸药，再加上各国之间的利益冲突罢了。” “德国就不说了，英国和俄国在中亚的冲突非常严重，英国想从印度北上，俄国想从伊犁南下，所以英国人巴不得我们和俄国在伊犁开战，替他们牵制住俄国南下的势力。” “至于美国，我可是提前就让宝岛东部开发公司的陈方，前去美国游说。美国现在想图谋西班牙的菲律宾殖民地，但是日益崛起的福建和宝岛，是他们的一大威胁。如果我们真的和俄国打起来，福建和宝岛的势力，需要北上东北，这样就会减轻美国的威胁，他们当然也希望我们和俄国打起来。” “最麻烦的是法国，他们倒是非常不希望我们和俄国打起来，那样的话，俄国就不能和法国一起，东西两线钳制德国。可是法国现在的策略是开拓东南亚的殖民地，他们也希望我们的军队北上，那样的话，就不会对他们入侵越南产生威胁。” “再加上新型炸药对他们也很重要，他们谁都不想失去得到炸药的机会，所以，和俄国站在一起，有害无利，谁还会傻傻的出手？” 楚辰对于欧美各国利益的分析，让邵友濂眼神发亮。 这其中的消息，有些他知道，有些他根本没听过。 邵友濂望着楚辰，这个年轻的提督，可是没有在国外生活过啊，怎么对于国际局势和各国关切的利益，如此清楚？ 一旁的曾纪泽，早就习惯了楚辰带来的各种意外，所以并没有吃惊。 不过他的脸上依旧充满了忧虑。 “楚大人，现在应对俄国人出兵的方法有了，而且好像效果还不错。可是俄国人还是不同意修约，就这么拖着，怕不是办法啊……” “一旦俄国国内的经济状况缓解，真正有了进攻的实力，难道，我们真的要和他们开战吗？” 曾纪泽的话，将沉浸在楚辰言语中的邵友濂，拽回到了现实之中。 邵友濂也急切的看着楚辰，眼中担忧的心思非常明显。 不过楚辰口中说出的，轻飘飘的话语，让他们两人又吃了一惊。 “真打又何妨？” “他们要真敢打，那就不是伊犁《里瓦几亚条约》的事儿了！那样的话，之前的《瑷珲条约》、《北京条约》、《清俄勘分西北》等条约，割出去的西北四十多万，外东北一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他们都得吐出来！” 第227章 第二次会晤 “楚大人，怎么朝廷那边还没有动静，你说，太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啊？” 曾纪泽望着一直伏案撰写着什么东西的楚辰，脸上的忧虑之色浓烈。 自从楚辰三人第一次与俄国人会晤之后，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 从最开始俄国人咄咄逼人的态度，到现在双方陷入了诡异的平静，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通信太慢！ 俄国人倒是不慢，因为他们有欧洲通过西伯利亚架往外东北的电报线，所以兵力调动、消息传递，都很快。 可是清廷这边，因为国内陆上还没有架设电报线的原因，速度可就慢了去了。 楚辰的电报发到上海，从上海到帝都乘坐轮船最快也要五天，而慈禧又要征求各地督抚的意见。 这样一来，消息传到远在兰州的陕甘总督左宗棠的案头，再到左宗棠做出反应回复奏折，消息再传回到帝都，即使是水陆两用，八百里加急，也可谓是路途遥远，费时费力。 等到朝廷收到各地督抚的强硬反馈，特别是以陕甘总督左宗棠、四川总督丁宝桢、兵部尚书万青藜等人的主战态度下，慈禧终于向总理衙门下达了旨意。 慈溪罕见的强硬了一番，那就是不答应俄国代办凯阳德的交涉，不会释放崇厚，并且谈判以全权大臣楚辰为主。 再加上督办吉林军务的罗大春、乘坐水师军舰的一万自强军部队到达吉林，得到消息的俄国人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他们预想的清国的屈服，并没有出现。 “曾大人，不要着急，每临大事要有静气。等朝廷的旨意一到，咱们也就能进行下一步了。” 楚辰端坐在桌前，仍然在平静的书写着，头也没抬的回复着曾纪泽。 就在此时，邵友濂的声音传入两人的耳中。 “楚大人，朝廷来消息了！” 匆忙走进房间的邵友濂，将从电报局刚拿回来的电报，放到了楚辰的案头。 “哦？” 楚辰停下手中的动作，拿起电报看了起来。 “邵大人，朝廷是什么意思？” 曾纪泽见楚辰在看着电报，并没有凑上去看，而是转头望向邵友濂。 邵友濂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脸上充满了兴奋。 “曾大人，你还别说，真让楚大人说中了。朝廷并没有答应俄国人的要求，而且英法德美四国也没有和俄国一起对咱们大清施压。太后有旨，分为新疆、吉林和海上三个方向备战，至于谈判，一切以楚大人的意见为主……” 邵友濂边说，眼神边望着眼前的楚辰。 没想到，朝廷竟然真的采纳了楚辰的建议，而且俄国只是调集了少量陆上军队，海上的力量，居然真的向楚辰所说的一样，并没有从黑海出动！ 一旁的曾纪泽，听到这里，脸上也是隐隐有震惊之色。 在两人的注视下，只见楚辰望着电报，露出开心的笑容。 特别是楚辰看到罗大春以及杨天寿带领的自强军，已经到了吉林之后，开怀大笑。 “哈哈哈，好！好的很！” 楚辰的眼神中有精光闪过。 自己好不容易谋划了好久的事，终于实现了！ 自强军开始进入东北，明面上是备战，可是，更多的是要占领，要建设！ 而且，只要自强军进入了东北的地界，那朝廷就别想让他们离开了！ 面前的两人，并不知道楚辰内心所想，还以为他是因为朝廷的认同，才这么开心。 “楚大人，现在朝廷的旨意到了，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办？” 邵友濂兴奋的冲着楚辰询问，现在的他，对于楚辰已经没有了任何怀疑。 “不要急，两位大人，咱们能收到朝廷的消息，想必俄国人收到的肯定更早。这样看来，俄国外交部也快要有动作了！” 果然，正如楚辰猜测的一样，三人的交谈还没有结束，俄国外交部的消息就来了。 沙皇已经同意清国递交国书！ “邵大人，曾大人，那咱们，就再去俄国外交部，走上一趟！” “好！” …… 俄国外交部，会见厅。 当楚辰三人走进会见厅时，出现的场面和上次可是完全不同。 上次楚辰三人等了半个小时，才等来咄咄逼人的驻清公使布策。 可是现在，俄国外交大臣格尔斯，以及布策等人，已经等在了会见厅中！ 坐在俄国人最中间的格尔斯，身材略瘦，头发稀疏，脸颊内陷，目光深邃。 双眼盯着坐下的楚辰三人，格尔斯率先开口。 “提督阁下，欢迎你到俄国来出使。听说上次你们和我们的外交人员，有些不愉快，我想，肯定是因为有些误解。” “在我们的努力下，我们的皇帝陛下已经同意你们递交国书，进行下一步的会晤，不知道国书你们带了没有？” 楚辰望着语气平静的格尔斯，后者一脸真诚的望着楚辰三人，一旁的布策等人也是面无表情，仿佛上一次的言语冲突，没有发生过一般。 楚辰轻笑一声，然后将准备好的双语国书递了过去。 “格尔斯阁下，我们当然准备好了。这是我们的国书，请你过目。” 格尔斯接过楚辰递过去的国书，认真看着，一旁的布策也用余光向国书不停望去。 格尔斯的脸色，从一片平静，到眉头紧皱，再到布满愤怒，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 国书上的内容，着实是让他难以接受。 清国全盘否定了崇厚签订的《里瓦几亚条约》！ 楚辰的要求主要有四点，一个是俄国必须无条件归还私自占领的，伊犁九城以及附近地域将近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二是不答应俄国提出的五百万卢布赔款。 三是西北通商可以，但是俄国商品不能免税，要按照正常的进出口税收。 四是俄国想在西北地区设置领事馆也可以，但是要遵守当地法律，没有设置租界的权力。 格尔斯深呼吸，让自己的情绪放松下来。 “提督阁下，我们皇帝陛下想以平等的态度对待你们，可是你们并不想和我们好好商谈啊。《里瓦几亚条约》内的所有条款，几乎全部被否定，你们让我们俄国的尊严往哪里放？” “难道，真的要动用武力，你们才能和我们好好交流吗？” 第228章 一个木匠 “战争？” 楚辰望着压抑着自己愤怒的俄国外交大臣格尔斯，不屑的表情出现在脸上。 “格尔斯大臣，我想之前我说的已经很明白了。战争威胁，对我没用！如果说用战争来交流，那我们交流的，就不是伊犁周边1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问题了。” “到那时，我们交流的，应该是《瑷珲条约》、《帝都条约》、《清俄勘分西北界》等条约里将近两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了！” 楚辰的话音刚落，格尔斯的双眼，猛的望向楚辰。 这个清国大臣，果然是个强硬分子，不仅想将伊犁收回，竟然还想将之前俄国占领的大片土地要回去？ 格尔斯见威胁没用，眼神微转，换了个办法。 “提督阁下，你总不能让我俄罗斯帝国，帮你们看管了这么久的伊犁，无功而返吧。我们的陆军备战防卫，可是耗费了大量金钱。” “如果你们想要收回伊犁地区，也可以，但是要付给我们2亿卢布作为帮你们维护伊犁和平的报酬。” 格尔斯口中的2亿卢布一出口，楚辰的脸色就变了。2亿卢布，那可是1亿3千万两白银！ 还没等楚辰出口反驳，格尔斯的声音又将楚辰的话憋了回去。 “当然了，提督阁下，如果你能促成我们之间的合作，我们俄罗斯帝国可以赠与你一大笔卢布，足可以让你富可敌国！当然了，一同前来的两位公使，也可以有丰厚的报酬！” 听到格尔斯的话，楚辰差点被气笑了。 威胁不成，改成现场收买？ 楚辰懒得和格尔斯来回拉扯，将面前带来的资料收了起来。 “格尔斯大臣，我不缺钱。我的意思很明确，土地，一寸不让。赔款，更是没有。通商可以，但要平等通商。至于领事馆，倒是可以设置。其他的，都没得谈。希望贵国早做决定，时间久了，边境上的部队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我不敢保证……” 楚辰三人离开了，留下一脸郁闷的格尔斯。 清国人转性了？现在不是列强威胁清国人，而是清国人威胁列强了？ …… 匆匆回到驻俄领事馆，楚辰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曾纪泽和邵友濂两人，虽然弄不明白楚辰到底有什么样的方法，能让俄国人答应如此吃亏的要求，但是之前所有的事儿，让他俩对楚辰有着莫名的信任，所以也就没再多问。 楚辰刚一进屋，在屋内等待的石清瑶便起身，将屋门关上，而后走到楚辰身边，轻声向楚辰说了一句：“你要找的木匠，找到了。” 楚辰转头，脸上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终于找到了！ 楚辰一把抓住石清瑶的双手，急切的询问着。 “确定吗？他的住处摸清了没有？没留下蛛丝马迹吧？” 石清瑶脸上出现一抹红晕，不过，倒也没耽误向楚辰回答：“确定。我安排了亲兵里身手最好的人，在冬宫外必经道路上，隐藏观察了好几天。这个木匠每次都背着一个木质工具箱进出冬宫，有一次有个人和他撞了一下，工具箱里的东西掉落，他非常紧张，也没找对方的麻烦，就飞快的离开了。” “太好了！”楚辰轻呼一声，然后一把将石清瑶搂在怀里，兴奋的说道：“清瑶，你可立了大功了！” “这样，你今晚替我送一个东西到这个木匠家里，夜深人静的时候，也只有你的身手能做到毫无破绽了。” 石清瑶靠在楚辰身上，虽然不知道楚辰为什么大费周折找一个冬宫的木匠，可是楚辰嘴中对她的信任，让她异常开心。 …… 当晚，距离沙皇亚历山大的住处冬宫大约5公里外的一处民居内，房间里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常年为冬宫服务的木匠哈尔图林，正趴在屋内的桌子上忙碌着。 只见他将一个牛皮纸包裹着的一些火药，慢慢的倒进一根根掏空的木棍中，而后将木棍轻轻的放进他工具箱的夹层内。 啪！ 屋门外传来的一声轻响，让哈尔图林的手突然抖了一下。 “谁？谁在外面？” 哈尔图林慌忙将桌上的东西收进工具箱内，而后猛的将桌子抽屉抽开。 抽屉内，赫然放着一支转轮手枪！ 将手枪紧紧握在手中，哈尔图林走到门前，将耳朵贴在门上静静听着。 外面一片安静，静的有些可怕。 哈尔图林轻轻打开房门，而后慢慢探头，门外一片漆黑。他将手枪举起，在房门两侧慢慢探寻着，除了远处偶尔传来的阵阵犬吠，毫无动静。 探寻无果的哈尔图林，慢慢返回屋内，将屋门紧紧反锁。 一脸警惕的哈尔图林，重新坐回到桌前。因为他要操作的是火药，所以微弱的灯罩煤油灯没有敢放在桌子上，导致桌面上有些昏暗。 不对！ 哈尔图林两眼圆睁，浑身汗毛炸起。 桌上竟然出现了一块白布！ 刚才出门前明明将桌面上的东西，全部都收进工具箱里面了！ 哈尔图林猛的转头，在屋内仔细思索着，可是除了一些破旧的家具，根本没有任何异常。 满脸冷汗面色苍白的哈尔图林，用微微颤抖的双手将桌上折着的白布慢慢打开。 哐当…… 哈尔图林被白布上的字惊的猛的后退，身后的凳子倒在地上，他也摔倒在地。 赶忙从地上爬起，然后重新将手枪握在手中，哈尔图林才慢慢有了些许底气。 重新看向白布，只见白布上写着一行令他感觉到不可思议的字。 “明日沙皇赴宴会迟到” 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一行字，却让哈尔图林感觉到毛骨悚然。 因为，按照组织商定的计划，明日正是他们要刺杀沙皇亚历山大二世的日子，而采取的方式，就是在沙皇在冬宫宴请军政高官的时候，引爆沙皇正下方地下室的炸药！ 至于炸药是如何进入冬宫的，那还得益于冬宫守卫们的粗糙。虽然亚历山大二世经过多次刺杀，多次强调要加强守卫，可是冬宫的守卫们，还是该喝酒喝酒，该睡觉睡觉，甚至还有将自己的情人带进冬宫一日游的现象。 那些炸药，是哈尔图林利用木匠身份做掩护，一点一点蚂蚁搬家似的，运进冬宫的！ 哈尔图林思考了半天，虽然脸上满是惊讶，但是心中却没有了开始时的慌张。 虽然不知道这张白布是谁放进来的，又为什么知道沙皇明日会迟到。 但是如果没有这张白布，那明日的爆炸就炸不死还没有到餐厅的沙皇！ 第229章 刺杀事件 2月5日，注定要在历史上留下印记的一天，表面上看，圣彼得堡一切平静。 下午6点20分，虽然太阳已经落下，室外温度开始下降，但是楚辰还是将房间的窗户打开了。 坐在窗边的楚辰，翘着二郎腿，悠闲的喝着茶水。 清国驻俄使馆，距离冬宫距离不远，可惜楼层不够，不然，肯定能欣赏到一出好戏啊。 楚辰悠闲，可是有些人却是紧张异常。 冬宫外围大概1公里的一处商业区，一家沿街酒店的二楼窗户内，站着一男一女两位年轻人。 “索菲亚，你说哈尔图林得到的消息，会是真的吗？” 人民意志党的领导者，身材高大毛发浓密的安德烈，庞大的身躯，像一只北极熊一般。 不过此刻他的脸上充满了凝重。 而一旁安静的美丽女子，却没有安德烈那样的紧张，而是眼神坚定。 “放心吧安德烈，既然有人知道我们的计划，但是又不破坏，还出言提醒，这个人肯定不是敌人。如果哈尔图林这次还不成功，那我们还会有下一次！直到杀死沙皇！” 安德烈看了看一脸坚毅的索菲亚，心中感慨万分。 虽然索菲亚在组织内的地位不如自己，但是她表现出的领导力却是非常耀眼，她的父亲曾是帝国高官，所以这次行动的炸药都是索菲亚搞来的。 两人望着窗外冬宫的方向，心中焦急的等待着。 此时的时间已经到了6点20分，如果没有那个神秘人的提醒，哈尔图林现在就要点燃炸药了…… 此时的冬宫内，歌舞升平，一片奢华的景象。 餐厅地下室内，哈尔图林一脸的凝重，望着手中的怀表，仿佛指针走的都比往日要慢一些。 6点20分！ 此时，一名年轻人匆匆走进地下室，快步走到哈尔图林身边。 “沙皇果然还没到！只有几名高官在等待！” 哈尔图林听到年轻人的话，深深呼出一口气。 那个神秘人，究竟是谁？ 他怎么能提前一天知道，沙皇晚饭的时候，会比往常要晚一些？ 要知道，自己潜伏在冬宫将近一年的时间，早就摸清了沙皇的生活规律。 亚历山大二世好像有些强迫症，对于时间的把控简直到了严苛的地步，晚饭必须在6点20分开宴。 可偏偏就是今天，他迟到了！ 哈尔图林望着身旁火药的导火索，心中一阵后怕。 差一点，行动就失败了。 “弗拉基米尔，你赶快回到餐厅位置，只要沙皇一到，赶快前来报信！” 当弗拉基米尔回到地上，焦急等待了半个小时之后，终于看到了姗姗来迟的沙皇亚历山大二世。 “哈哈哈，梅利科夫，今天的治安委员会成立之后，希望你能承担起帝国赋予你的重任，将国内治安，好好抓上一抓！” 瘦高的沙皇亚历山大二世，边走边冲着身旁的官员大声说着。 虽然今天的会议耽误了他的晚饭，但是沙皇却没有丝毫的不开心，因为今天成立的组织比较重要。 治安委员会，主抓国内治安，尤其是对帝国持有反抗态度的各个群体！ 自己担任俄罗斯皇帝之后，可是大大小小经历了五次刺杀了，这个组织一成立，以后就会好一些了吧！ 见沙皇等人走进餐厅，以炊事人员身份为掩护的弗拉基米尔，扭头便走向地下室入口…… “我正在～城楼上～观山景，只见的～城外～人马纷纷～” 曾纪泽走进房间的时候，正听到楚辰在轻声哼唱着京剧《空城计》，并没有对其中的内容太过注意，只不过感觉这位年轻的楚大人竟然也爱好唱京剧，有些新奇。 “楚大人，好雅兴啊。” 楚辰停下嘴中的哼唱，为曾纪泽倒上一杯浓茶，而后示意曾纪泽坐下。 “曾大人，怎么这个点还不回去休息啊，到这里来有事？” 曾纪泽有些奇怪的看着楚辰。 从语气上看，今天的楚辰，有些开心啊。 不过，在他这么开心的时候，自己再提谈判的事儿，是不是有些不应景？ 曾纪泽虽然心中犹豫，但还是感觉国家大事最重要，开口询问。 “楚大人，咱们什么时候再去俄国外交部？他们现在采取的就是拖字诀，既不拒绝也不同意，这样下去，怕是迟则生变啊，咱们是不是再去催一催……” 曾纪泽说话的时候，一直在注视着楚辰，他想从楚辰的表情中，看出楚辰真实的想法。 可是，楚辰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 微眯着双眼，楚辰注视着窗外，缓缓说道：“曾大人，放心吧，俄国拖不了多久的，他们国内矛盾突出，经济濒临崩溃，他们想跟我们耗，那也得有那个实力和财力！” “放心吧，优势在我！也说不定，不需要咱们出手，他们自己就乱了阵脚呢？” “自己乱了阵脚？” 曾纪泽仔细体会着楚辰的话，要是说俄国财力不支倒还有可能，这自乱阵脚又怎么说？ 就在曾纪泽纳闷之时，情况突变！ 轰轰轰…… 几声巨响，突然从冬宫方向传来。 楚辰眼中露出一抹精光，嘴角微微上扬。 曾纪泽噌的一声站起身来，向窗外使劲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冬宫方向，本来黑暗的夜空中，一片红光闪烁。 “楚大人，那是……那是冬宫！！冬宫怎么会有这么巨大的爆炸声！” 曾纪泽脸上一阵的惊讶，这里可是俄国的首都，还是沙皇的寝宫，居然发生了如此剧烈的爆炸！ 这可是天大的事儿啊…… 楚辰缓缓站起身来，望着远处被照亮的天空，还有徐徐升起的浓烟，面带微笑。 “曾大人，你看，俄国的自乱阵脚，这不就来了么……” “哈哈哈……” 发出大笑的楚辰，心中惊喜异常。 不知道这人民意志党的人，能不能成功将沙皇炸死。 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逃的出来。 更不知道，那位俄国革命导师的哥哥，会不会在这群人之中啊。 按照自己的记忆，那位俄国革命导师的哥哥，就是在行刺沙皇之后被绞死，更加激发了导师从事革命的勇气。 自己的这次干预，让沙皇早死了一年，如果没有自己出手，他这次刺杀是失败了的，沙皇将死于一年之后的另一次刺杀。 历史的车轮，要有些许变化了啊…… 第230章 名声大噪 爆炸发生之后的几天，整个圣彼得堡处于一片慌乱之中。 无数的军警穿梭在圣彼得堡的大街小巷，在逮捕着疑似和爆炸案相关的人员。 数以千计的人员被捕，不少人被施以绞刑。 开始时俄国并没有对外公开消息，可是知道一周后，英法德等国的报纸中，开始出现知情人的消息，言之凿凿的传出沙皇亚历山大二世已经去世的消息之后，俄国终于公开了相关情况。 亚历山大二世，在冬宫就餐时，被爆炸波及，当场被炸断双腿，后经抢救无效死亡。 亚历山大三世，也就是死去的亚历山大二世的次子，成为俄罗斯帝国的新皇帝。 就在这个爆炸性消息还没有被各国消化的时候，另一则消息又惊掉了无数人的下巴。 德国外交部对外宣布，和楚辰管辖的福建和宝岛，达成深度合作。 楚辰手中所掌握的新型炸药技术，也将由两方共同开发和生产。 楚辰之前的布局，终于派上了用场！ 一时间，各国图谋楚辰新技术的行动算是告一段落，德国成为最后的赢家。 另一方面，楚辰和德国深度合作，虽然不是结盟，但是也将德国和楚辰深度绑定，以后列强再想对楚辰出手，都要考虑一下德国的态度。 最担心的是俄国！ 沙皇亚历山大二世一死，新沙皇即位，国内动荡不已。 此时与清国的谈判还没有达成，清国人陈兵西伯利亚，而楚辰又与德国达成深度合作。 俄国在某种意义上，可能会陷入德国和清国两侧包夹的境地！ 就在这种情况下，俄国果然没有让楚辰等的太久。 在德国宣布和楚辰达成深度合作十天后，俄国外交大臣格尔斯主动找上了楚辰。 在一番磋商之后，《清俄睦邻友好合作条约》终于敲定。 内容基本按照楚辰之前的国书内容。 一是《里瓦几亚条约》作废。 二是俄国无条件归还伊犁九城、霍尔果斯河以西、西特克斯河流域以及斋桑湖以东将近十万平方公里的大片富饶土地。 三是俄国不再要求备兵设防的白银要求。 四是俄国与清国西北的新疆、蒙古等地正常通商，关税互相平等商定。 五是允许俄国在西北各城设立领事馆。 至此，完颜崇厚擅自签订《里瓦几亚条约》引发的清俄冲突彻底落下帷幕，楚辰出使俄国的任务，圆满完成。 清国驻俄领事馆内，一片喜气洋洋的热闹景象，鉴于新约终于签订，领事馆内大摆宴席。 “楚大人，我敬你一杯，你的这次出使，真的让我见识了真正的外交谈判！以前我们和洋人谈，他们从来没有公正的对待过我们！” 邵友濂已经到了微醺的感觉，拉着楚辰向楚辰敬酒。 一旁的曾纪泽也站起身来，语气中满含感慨：“哎，老邵，可不只是这样啊，楚大人收回伊犁九城，可以说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啊！” 楚辰从容应对着两人的敬酒，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也是开心异常。 这次收回的伊犁附近的将近十万公里平方土地，对于新疆，甚至对于整个国家都非常重要。 伊犁是整个亚欧大陆的中心位置，如果要选一个亚欧大陆的首都，那么伊犁将非常有竞争性。 同时，掌握了伊犁，就掌握了进军中亚的敲门砖。 伊犁河谷，又被称为塞上江南。 虽然伊犁河谷地处中亚内陆腹地，可是却是相当富饶。 南北天山位于河谷两侧，北、东、南三面环山合围，形成了一个开口向西的v字形地形。 这里，西伯利亚的寒流吹不到，塔克拉玛干沙漠的热浪也过不来，但是大西洋吹来的暖湿气流却被南北天山挡住，让伊犁河谷内降水充沛！ 这里，不仅是粮仓，而且各类矿产资源丰富，楚辰记得后世曾在这里发现一座巨大金矿! 可惜，内伊犁河谷收回来了，外伊犁河谷依旧在俄国手中！ 早晚，俄国通过早期条约侵占的东北西北将近两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都得吐出来！ “两位公使大人，还是那句话，弱国无外交啊！发展才是硬道理，希望我们的发展，能让你们在洋人面前，将腰板挺得硬硬的！” …… 修约一事终于告一段落，楚辰等人，也踏上了归国的路途。 途经德国之时，楚辰与俾斯麦再次会晤，将相关的合作细节敲定。 除了共同出资建厂，生产赖式火药以及相关各型炮弹之后，楚辰还启动了自己的海军扩充计划。 目前福建和宝岛的造船厂，虽然随着德国设备和技术的引入，已经逐步可以建造6－7千吨级的战舰，但是上万吨的巨型战舰还是很难。 因此，楚辰用德国支付给他的一千万两白银，主要用于在德国订购四艘比德皇号还要大一些的万吨级战列舰。 但是建造工期必须在两年之内，也就是说，1882年4月之前，四艘军舰要正式交付福建水师使用。 对于这一点，德国欣然答应。 原因在于，德国陆军扩张，用于海军的造舰费用根本不够。未来几年的造舰计划主要以6－7千吨级以下的战舰为主。 这样的一个坏处就在于，德国的造船厂没有大型订单来养活自己，同时也影响技术的进步和革新。 现在楚辰的四艘战列舰，就够几个造船厂忙活了。 但是楚辰还有一个要求，就是要亲自设计新型战舰。 经过与造船厂人员将近半个月的磋商，新的军舰设计终于定了下来。 虽然德国军舰设计师感觉楚辰设计的军舰样式，有些异常，可是在楚辰的坚持下，造船厂只能以楚辰的要求来建造。 在这之后，楚辰登上在德国经过改装的定南号，这一次改装，定南号换装了新式的12英寸也就是305毫米后膛炮。 而最之前楚辰和巴兰德购买的军舰，以汉萨号为蓝本的4000吨级的平南号，也一随楚辰回国。 就在楚辰经过海上漫长旅程的时候，楚辰与俄国修约签约、与德国进行深度合作的消息，在国内外各大报纸上疯传。 一时间楚辰名声大噪！ 欧洲各国最大的感受，就是楚辰完成了一次不可能的任务，竟然让俄国将吃进嘴里的肉吐了出来。 国内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一片沸腾。楚辰的出使，与之前完颜崇厚的出使，简直形成了鲜明对比。不仅收回了土地，还扬了国威。 可是在一片赞誉声中，却有一股暗流在涌动，目标直指与德国进行深度合作的楚辰…… 第231章 圣旨来了 楚辰去欧洲时是一个大型的商队，回来时，只有定南舰、平南舰以及济安舰三艘军舰。 除了在新加坡停靠补给之外，一路上没有过多停留，等到船队抵达福州时，已经进入了1880年的5月份。 从10月到5月，这一次修约之行，用了将近8个月的时间。 “终于到了！楚辰，还是回家的感觉好啊！” 饱受晕船折磨的石清瑶，望着肉眼可见的福州船政码头，开心的像一个孩子。 被石清瑶的情绪所感染，楚辰的脸上也布满了笑容。 不过，楚辰不只是因为回家才高兴！ 楚辰抬眼望去，在闽江两岸，比他走时又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不只是江面上通航的船只比以前多了很多，闽江两岸的很多地方，都竖起了高高的烟囱，工厂林立，满满的一副蓬勃发展的景象！ 自从楚辰到来，短短不到两年时间，福建和宝岛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呜…… 船只靠岸，楚辰等人缓缓走下定南号军舰。 早已等候在码头上的人群，赶快迎了上去。 “楚大人，你这次出使我们都听说了，把俄国人占领的底盘全要回来了，太提气了！” “是啊楚大人，当真是壮我国威啊！” 恭维声、道喜声不断。 前来迎接楚辰的，最主要是五个人。 总揽全局的丁日昌、福建布政使郭嵩焘以及陆战队参谋长方伯韬、舰队总兵刘步蟾、吴世忠。 这几人，再加上宝岛兵备道夏献纶，就是楚辰掌握福建宝岛以及陆海军的重要骨干量了。 虽然几人面色开心，情绪激动，可是细心的楚辰，还是从方伯韬的眼神中，觉察出了一些异常。 “哈哈哈，行了，各位，咱们回船政衙门再聊，走，回家！” 楚辰第一时间选择的，不是去巡抚衙门，而是到船政。 毕竟这里更近，而且，他将自己的住处也设置在这里，这里是整个福建水师的大本营。 回到船政衙门二堂，楚辰舒舒服服的坐在了凳子上，用力伸了个懒腰，海上一个多月的奔波让他身心疲惫。 见无关人等都走的差不多了，楚辰望着眼前的几人，最终将眼神放在了方伯韬身上。 “伯韬，看你神色有些异常，发生什么事了吗？” 楚辰的发问，让在场的五人面色一滞。 几人的眼神互相张望着，脸上都出现了一丝忧虑。 楚辰看到这种情况，心中竟然有了一丝不安的感觉。 “伯韬，有话快说！” “辰哥，这……就在前几天，朝廷的圣旨到了。而且这次宣旨的，是太后身边的大太监，李莲英！” 方伯韬的话，让楚辰神情愕然。 宣旨？ 这次朝廷有点快啊。 “嗨，不就是一个圣旨么，怎么让咱们五名大将都紧张兮兮的，圣旨内容是什么？” 方伯韬看楚辰还是一副轻松的表情，缓缓开口。 “辰哥，李公公非要等你回来再说，现在还在巡抚衙门呢。不过按照上次对待王文韶的办法，咱们带他又吃又玩，还送了很多银子，他才透露了一点内容……” “说是朝廷里，有些人看你锋芒太盛，向太后弹劾你了，说是我们在福建洋务做的有些过，和德国人合作是卖国行为，军队也太多，让咱们裁军。左大帅刚到军机处不久，性子太直，还因为这事儿和太后起了冲突，现在已经被太后踢出军机处，改任为两江总督了……” 方伯韬说完，脸上充满了气愤，眼睛紧紧盯着坐在上首的楚辰。 楚辰的眼神中慢慢出现一丝杀意，手掌紧紧握住凳子的扶手，因为太过用力，导致手指没了血色。 楚辰眼神微眯，脑海中疯狂运转。 踏马的自己去欧洲累死累活的谈判，不仅收回了领土，还避免了赔款。 不说给自己个总督当一当，还要让自己裁军，还想限制自己的洋务发展？ 看来，自己是动了某些人的蛋糕了啊，或者，自己让有些人感觉到了威胁！ “好！好!好！！” “哈哈哈，狡兔死走狗烹，朝廷看来对于现在的和平很满意啊，大胜倭国，逼俄国人让步，是不是最近的形势，又让朝廷感觉到自己天朝上国的强盛气象了？连新式军队都嫌多了？” “没有自强军，没有水师，没有西征军，谈个屁的判，打个屁的仗！心里都特么有小九九，都只看重自己的利益，鼠目寸光！” 楚辰阴森的语气，让在座的五人感觉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会一会这个大太监。伯韬，给我找两个人，拿一副担架，把我抬过去！” …… 福建巡抚衙门，接到通知说楚辰已经到了衙门的消息之后，李莲英带着两名跟随的太监，还有数名戈什哈，前去宣旨。 清秀的李莲英，看起来有一股阴柔之气。皮肤很白，没有胡子，单眼皮，眼神中透露着聪慧。 这次宣旨，是他争取来的！ 李莲英作为慈禧身边的红人，自然是在帝都担任“驻京办”主任的崔成的重点攻克对象，崔成在李莲英身上花了不少银子。 李莲英每次出宫，也都会在崔成那里吃喝玩乐。 偶然听崔成说，上次王文韶来福建宣旨，拿到的银子数以万计，李莲英就记在了心间。 他今年被慈禧封为四品储秀宫总管，可是月俸也只有20两，虽然也有其他太监的孝敬和一些官员的贿赂，可是数以万计的银两，着实让他心动。 这一次听说要宣旨，李莲英便主动请缨，以替太后看一看楚辰到底是什么样的理由，担任了宣旨太监。 李莲英等人走进大堂，望见眼前的景象，瞬间目瞪口呆。 只见大堂中间，一名身穿一品武将服的年轻人，躺在几根木棍支撑起来的担架上。 这就是楚辰？ 李莲英快走几步，走到楚辰面前。 只见担架上的楚辰，宽大的官服显的他有些瘦弱，面容憔悴，两眼半睁，呼吸微弱，正在看着自己。 “这……这是什么情况啊？这是楚大人吗？” “回禀李总管，这正是我们楚大人。楚大人之前巡视宝岛被瘴气侵蚀，这一年又远赴欧洲来回奔波，今日又在海上感染了风寒，实在是起不来身，还请李总管恕罪。” 一旁的方伯韬向李莲英解释着。 李莲英双眼中满是诧异。 这就是顽固派口中所说的年轻气盛，战力超群，豢养精兵，怕有谋反之意的一方督抚？ 李莲英心中默默骂了顽固派官员一万遍，简直在扯淡！ “李公公……你长途奔波，我还起不来……咳咳……属实是过意不去啊……咳咳……招待不周，还请李总管恕罪……我准备了一点福州的特产，可请李公公一定要收下啊……” “请李公公转告太后，只要我楚辰还在任一天，一定为国尽忠。太后和李公公的一应需求，随时提出来，我必定随时满足！” 听到楚辰这话，李莲英心中已经有些感慨。 多好的年轻人啊，为国操劳成疾，还能这么关心自己。 楚辰说完之后，一旁一名自强军士兵抱着一个小木盒，送到了李莲英身边。 李莲英好奇的打开，木盒内的东西让他瞪大了双眼，然后将木盒快速扣上。 木盒内，赫然放着一万两白银的银票，还有四个大大的金锭！ 李莲英看向楚辰的眼神，瞬间变得异常柔和…… 第232章 想走想留 和楚辰亲昵像一家人一样的李莲英，还是像模像样的宣读了圣旨。 鉴于楚辰有功，朝廷赏赐楚辰巴鲁图称号，以福建水师提督加兵部尚书衔，兼领福建巡抚，总览福建、宝岛和琉球军政大事。 同时赏赐金银若干。 福建水师陆战队兵力缩减到三万人以内，军舰按照每年最多一艘，其余不得新增。 宣旨完毕后，李莲英便心满意足的离去了，连慈禧嘱咐的让他看一看楚辰的军舰和自强军到底是何模样的要求，都置若罔闻。 已经耽搁这么多天，而且自己想要拿到的银子已经到手。 至于其他的，看楚辰这虚弱的样子，还有必要看吗？ 屋内众人见李莲英离开，眼神中都充满了复杂的神色。 楚辰这几年来可谓是殚精竭虑，特别这一次出使，朝廷旨意中除了一个巴鲁图称号，一个虚的兵部尚书衔，根本没有任何实质性内容。 还要裁军！ 丁日昌等人扭过头来，只见楚辰已经从担架上慢慢站了起来。 楚辰刚才脸上的虚弱模样，已经完全消失。 只见他眼神中已经满是坚定之色，坐在凳子上思考着什么。 “辰哥，我们真要裁军？经过这么久的扩军和操练，现在我们自强军已经达到五万兵力，至于分散在各地的民兵和预备役，也已经走上正轨。” “可若是现在裁军，那前期的努力，岂不是全都白费了……” 方伯韬一脸愤恨的样子，眼神中充满了期待，望向楚辰。 “哈哈哈，伯韬，我问你一个问题。” “朝廷他一不给我军饷，二不给我武器，他怎么知道我有多少人？” “至于军舰，朝廷不让我造，但是没说不让我替别人造啊，如果琉球、兰芳共和国、吴氏王国需要订购军舰，那我总不能不赚这个钱吧！” 楚辰脸上充满了轻蔑。 一分钱不掏，还想让自己乖乖听话，慈禧疯了吧？ 屋内的众人，望着楚辰，回味着楚辰的话。 楚辰让闲杂人等走出了房间，而后和几个人开始密谋着什么。 第二日，福建巡抚衙门，通过各种方式向外界放出了消息。 第一个就是福建将缩减海军陆战队至两万五千人，水师军舰维持在每年下水一艘。 第二个就是，楚辰病了，而且病的很严重，据说都不能出屋了。除了一些军政高层能看见他之外，几乎没有人能和楚辰接触。 这是公开的消息。 在公开的消息之外，福建宝岛内部嗅觉敏感的人都能感觉到异常。 那就是，福建和宝岛的建设，加速了，设置在罗星山东侧的兵器实验室内，在一种叫做电灯的物品发明之后，变得整日灯火通明…… 军队方面，福建这边明面上的人变少了，但是有很多士兵乘船离开，不知去了何处。 舰队的操演明显增多，宝岛东部海域的炮声，隔三差五就会出现。 一些钢筋混凝土的炮台，不止出现在沿海和沿江的险要之处，就是在福建与其他省份接壤的关隘之处，也开始逐步出现。 民政方面，加速荒地开垦，逐步减轻农民的土地税，特别是听到消息，说是如果工商业方面的税收上来之后，将会逐步取消土地税收，无数农民对楚辰感恩戴德。 基础设施也开始发力，“马卡丹”式铺路方法开始贯穿福建和宝岛，很多关键位置更是开始采用沥青混凝土来浇筑，铁路和电报建设也开始在福建宝岛展开。 工商业方面，也是飞速发展，特别是楚辰和德国合作开辟了欧洲航线，和柔佛合作开辟了南洋航线之后，更是不断有商船穿梭其间。 生丝和茶叶制造在周莹的整合之后，开始使用大机器生产，而且严把出口质量，让这两个拳头产品的对外销量，不减反增。 至于重工业方面的钢铁和矿务，也是加足了马力生产。 教育方面，基础教育逐步铺开，军政大学对外敞开，受益于楚辰欧洲谈判的偌大名声，各地督抚和其他各省的很多有识之士，开始向军政大学进发。原本想要出国留学的人，转而选择了福建军政大学作为新的学习地点。 还有一个很明显的变化就是，福建军政商方面的很多人，陆续都把散落在全国各地的家人，接到了福建。 与此同时，调任吉林帮办军务的罗大春，鉴于俄国人的威胁和东北建设需要，向朝廷奏请的东北开禁政策，获得朝廷的批准。 被丁戊奇荒折磨了好几年的北方数省，在得知东北有肥沃的土地可以获得之后，开始向东北涌入。 …… 三日后，船政衙门更名为水师衙门，正式成为楚辰的办公场所。 楚辰正在认真看着各个方向的汇报，门外走进两人，气势颇足，满脸气愤。 “楚大人，这李鸿章太欺负人了，咱们水师正是需要人的时候，他现在想要调人走！” 大嗓门的舰队总兵吴世忠，刚进门就展开了他的大嗓门，并将手中的一张纸交给了楚辰。 楚辰淡定的看了看两个满脸怒气的总兵，示意两人坐下。 看完吴世忠递给他的纸张上的内容，楚辰开口询问。 “这就是所有想去北洋水师发展的人？” “是的楚大人，第一批留学欧洲的三十人之中，有十个人想去北洋投靠李鸿章，这些人基本都是在福建水师内，没有被重用的人物。” 楚辰听着刘步蟾的话，轻轻点了点头。 “呵呵”一声轻笑从楚辰嘴中发出。 “既然他们感觉我福建水师没有朝廷的支持，不值得他们再投身于此，那就放他们走！到他们认为可以大展拳脚的地方去！” 楚辰斩钉截铁的声音，让刘步蟾二人有些诧异。 “楚大人，这可都是经过欧洲留学的水师人才，咱们就这么拱手送给北洋水师了？” 刘步蟾作为留学生中职位最高者，实在是不愿意让这些人走。 “哈哈哈，步蟾，人才，咱不缺！送往德国的第二批200个留学生，过不了两年就会回来。” “你们要知道，我这里要留的，不是听朝廷话为朝廷办事的人才，而是为福建、为宝岛战斗的战士！如果你们两个想走，我也会祝你们前程似锦的！” 楚辰言辞中的坚定，以及对于朝廷的论断，让面前的二人变得呼吸急促。 “楚大人，你放心，留下的人，绝对没有任何问题！被朝廷限制和阉割的北洋水师，我们是不会去的！” …… 第233章 江宁府 福建只放了10名曾经的船政留学生到北洋，李鸿章听闻勃然大怒，一纸奏折将楚辰告到慈禧那里。 可是刚从李莲英那里得知了楚辰“惨状”的慈禧，直接驳回了李鸿章的奏折。 在慈禧看来，驭下之术最重要的是平衡。 前期楚辰立下大功，左宗棠又携大胜之威，已经形成了对李鸿章的压制。 所以，只能听从李鸿章的建议，让左宗棠离开中枢，下放两江，楚辰的功绩，也只以务虚的头衔来奖赏，并让楚辰裁军。 可是李鸿章竟然贪得无厌，想要再进一步，慈禧当然不会让他如愿。 只要汉人“李派”和“左派”南北相斗，自己这满人的朝廷，才能更稳固。 …… 自从“裁军”之事过后，楚辰对外称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福建和宝岛的相关消息，也在楚辰刻意的安排下，淡出了朝廷的视线。 但是一些变化仍然在不断涌现。 北方各省被“丁戊奇荒”折磨数年的百姓，向东北，向琉球和宝岛移民越来越多。 调任吉林的罗大春继楚辰之后，成为大清又一个洋务新星，吉林的建设速度开始提速。 南洋变得热闹，婆罗岛的兰芳共和国，马来半岛的吴氏王国，不知为何，兵力逐渐增多，渐渐在婆罗岛西部和马来半岛中部打下不小的领土。 …… 时间慢慢流转，一转眼两年时间便匆匆过去。 时间来到了1882年的10月。 在此期间，低调的福建和宝岛，已经很少被提及。 闹得动静最大的事有三个。 一个是背靠左宗棠的胡雪岩，以将近两千万两白银的庞大财力，大规模囤积生丝，想要以垄断来对抗洋商，获取生丝定价权。 另一个是法国为获取远东利益，开始在越南加速殖民化，以法国准将为统帅的北越法军，在占据了越南中部和南部之后，开始向红河三角洲的清军部队进攻。 黑旗军、增援的滇军、桂军苦苦支撑…… 第三个就是朝鲜爆发壬午兵变，闵妃集团被大院君领导支持的起义旧兵推翻，而后闵妃向清朝求救。在李鸿章的奏请之下，清廷派遣淮军将领吴长庆率三千兵力入朝。 值得一提的是，自从被楚辰羞辱和打击后，倭国的倭皇睦仁更加勒紧裤腰带，穷兵黩武，向英国订购数艘铁甲舰，陆军扩充。 觉察到楚辰福建水师的沉寂之后，倭国利用朝鲜兵变的时机，开始再次向朝鲜派兵。 …… 黄浦江航道上，繁忙的景象，丝毫没有受到南方法国军队入侵越南的影响，依旧是船只穿梭，一幅繁忙的景象。 三艘福建造船厂生产的商用轮船，在航道上快速行驶着，后面激起的浪花绵延数百米。 漆黑的夜晚，江面上只有一盏盏白色的灯光在闪烁着，移动着。 那是行船时桅杆上挂着的桅灯。 闽江一号商船的前侧甲板上，一男一女两个人，正在望着江面上的点点灯光。 “楚辰，你看前面的那艘船，好像喝醉了酒似的，怎么不走直线啊。” 甲板上的女人，紧了紧披肩，用右手指着前面一艘巨大的轮船，向身边的男人说着话。 女人一身紧致的粉色长裙，额头上的刘海被微风吹拂，露出一张恬静而又自信的绝世容颜。 一旁的男人，英姿挺拔，一双眼睛在黑夜里更显深邃。 这二人，正是福建水师提督楚辰，以及福建丝茶集团的总办周莹。 “莹莹，你还别说，看这轮船的样子，真像是喝醉了，这眼看都开到对向航道了，开这么快，也不怕和别的船只相撞！” 正在两人讨论着前侧轮船轨迹的时候，只见前侧的轮船突然向右转向，想要回到右侧航道上来。 可是船只的转向很慢。 砰…… 一声巨响传来，前侧的轮船明显一顿，但是惯性还是让它慢慢向前滑行着。 “向右避让！” 闽江一号的操舵室内，年轻的船长第一时间发现了前方的状况，随即利用传声筒下达着命令。 “啊……” 骤然间的转向，让周莹一个踉跄就要摔倒。 说时迟那时快，楚辰一手扶住围栏，一手搂住周莹苗条的腰肢，将周莹紧紧搂住。 几分钟后，闽江一号穿过已经停下的前侧轮船，只见轮船前方与一艘小一号的轮船相撞。 小船的左侧船体，已经被轮船洞穿。 已经有江水不停的透过缺口向船内涌入，眼看小船就要沉没。 “救人！” 楚辰的命令，被亲兵快速传给操舵室的船长。 闽江一号缓缓减速，紧贴着小船停下。 甲板上出现瞬间出现十余名劲装汉子，一个个跳进水中。 闽江一号右侧船体上悬挂的小艇，也开始在水手们的操作下，开始向下降落。 开始时的那艘轮船，前侧甲板上陆续开始出现人影，但是却并没有救人的意思。 大约半个多小时过后，紧张的救人工作结束了。 小船上的船员，陆续的通过小艇运回到闽江一号的船上。 志远轮的舵工水青桂，双手抱胸，身体微微颤抖。 “1，2，3……35……” “还少了5个人啊……” 水青桂眉头紧皱，满脸愤怒。 “桂哥，云哥他们……在下方的轮机舱，刚才碰撞的时候，巨轮首先撞击的就是他们的位置，怕是……” 水青桂听到人群中的声音，脸上出现一丝悲戚之色，但是他仍然不想放弃。 小跑着跑到闽江一号的围栏处，不断抻着头张望着小船的方向，此刻的小船已经只剩下桅杆还在水面之上。 闽江一号的小艇，还停在志远轮沉没的位置。 先前跳下水中的劲装汉子，还在不停的下潜，上浮…… 十多分钟之后，小艇返回。 浑身湿漉漉的马大彪，率先登船。 “辰哥，小艇沉得太快了，除了被巨轮撞瘪的轮机舱，其他位置基本都搜遍了，能找回来的，都找回来了。” “小弟！” 马大彪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凄厉的喊声从水青桂嘴中传来。 瘫倒在地的水青桂，望着小船沉没的位置，声嘶力竭的呼喊着。 楚辰听着水青桂的声音，心中也跟着有些伤感。 “你们先进船舱休息一下，换个衣服吧。沉没的小船，只能天亮以后再找人打捞了。” 在楚辰的催促下，被救上船的水手们，在闽江一号水手的引导下，离开了甲板。 楚辰看着不愿意离开的水青桂，再看看停在不远处的巨大轮船，语气中满含怒气。 “大彪，传令，让闽江一号靠向那艘轮船，我倒要看看，是谁在江面上如此横行无忌！” 第234章 心烦意乱的徐润 砰！ 江宽轮船体一阵晃动。 只见先前一直在救人的闽江一号巨轮，已经强硬的将船只右侧贴靠在了江宽轮的右舷。 两艘船都是将近一千五百吨的排水量，因此船身贴住之后，两艘船的甲板基本持平。 “快，快，快！” 在领头的马大彪的催促下，约有二三十名黑衣劲装汉子，动作利索翻过两艘船的围栏，登上江宽轮。 在江宽轮水手目瞪口呆的神情下，迅速将前甲板占据。 “大彪，让人把这艘船的船主，舵工都给我带过来！” “是！” 最后登船的楚辰，身上杀气腾腾。 在向马大彪下完命令之后，楚辰被塔楼上喷涂的三个大字吸引住。 “江宽轮，特码的江再怎么宽也不够你这么开的啊！” 马大彪没有让楚辰等太久，不一会儿，楚辰就听见一阵蹩脚的中文声传来。 只见两个金发碧眼的洋人，被亲兵营士兵从船舱押了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我们可是招商局的船，小心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我是江宽轮的船长麽士，赶快放开我！” 两名洋人的叫嚣，并没有让楚辰脸上的愤怒少上分毫，反而是愈发浓烈。 因为靠近洋人之后，他闻到了浓烈的酒精味道！ 特么的，怪不得轮船左摇右摆，原来是酒后开船！ 啪！ 一个响亮的声音响起，押送麽士的亲兵营士兵李海亮，冲着叫嚣着的麽士的脸就扇了过去。 “狗叫什么！特么喝了酒还这么嚣张。” 亲兵的动作，将叫嚣着的麽士瞬间打懵了。 楚辰的脸上也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 怎么现在在自己面前的自强军士兵，特别喜欢扇人的巴掌？ 这样的一幕，瞬间让他想起了基隆煤矿时的高晋，还有在琉球时的孙小六。 虽然有些无奈，可是这李海亮的一巴掌还真有效。 起码，麽士闭嘴了。 “你叫麽士是吧？为什么行船时胆敢醉酒开船？为什么船速如此之快？为什么撞了船之后不救人？！” 楚辰的问题，连珠炮似的向麽士喷了过去。 麽士感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宿醉之感立马减轻了很多，他也能看清楚现场的状况。 从面前身形挺拔，威势强大的年轻人，以及周边如狼似虎的汉子来看，此人怕是清国的一个官员啊。 不过，麽士并不担心。 只因为，他是洋人！ “你是谁？你有什么权力质问我？你有什么权力扣押我？” “再说了，我们是正常行驶，是对面那艘你们清国的小船，没按国际航行的方法悬挂红绿色灯光，这才导致了撞船！” 麽士边说，还边想挣扎，可是身后两名亲兵营士兵将他的双手反扣在后，力气之大，简直让他难以动弹分毫。 “放屁！！” 麽士的话音刚落，沉没的志远轮舵工水青桂，就响了起来。 “我们是正常航行，而且已经悬挂了左红右绿上白的三个灯光，明明就是你们不按航道行驶，而且速度太快！” 水青桂脸上一片悲愤之色，他冲麽士喊完之后，又转过身来，扑通一声跪倒在楚辰面前。 “这位大人，现场的情况您都看到了，两船相撞的时候，他们的船可是在逆向航道啊。洋人在长江上航行，仗着自己洋人的身份，还有招商局的招牌，经常是横冲直撞，多少咱们大清的船，有过和我们志远轮一样的遭遇啊！” “请大人，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水青桂说完，咚咚咚的将头磕在了江宽号的木质甲板上。 楚辰将水青桂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 扭头望去，被亲兵营士兵扣押着的麽士，脸上没有丝毫的担忧。 这样的情况他不是没见过，都是被招商局简单就处理了。 毕竟，招商局的后台，可是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李鸿章！ 看到麽士不在意的表情，楚辰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青桂，你放心，这个事儿，我管了。” 随后，楚辰走到麽士面前。 “麽士，现在，让你的水手们，跟着我们的船靠岸。让人回去通知你们招商局的总办唐廷枢，或者是苏松太道的道员刘瑞芬，想要船，就自己来找我楚辰！” 楚辰恶狠狠的声音，让麽士心生不爽。 “你凭什么命令我们。” “就凭这个！” 楚辰手中黑洞洞的枪口，抵在了麽士的太阳穴上。 枪口与皮肤的接触，让麽士感觉汗毛都竖了起来。 手枪！ 看楚辰的样子，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枪的架势。 见此情景，麽士乖乖的听从了楚辰的指令，让轮船靠岸，靠岸后，迅速让人前往招商局去汇报。 …… 第二日一早，英租界，轮船招商总局。 一脸憔悴的徐润，正坐在桌前发呆。 又是一夜没睡，徐润的双眼中布满血丝，脸上一片的疲惫之色。 咚咚咚…… “会办大人……” 敲门声响起，正在发呆的徐润身体颤抖了一下，仿佛被敲门声惊醒。 “不会又是来催款的吧……” 徐润喃喃的说着，然后将门打开。 只见招商局的一名通事，走进房间，脸上一片焦急之色。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徐润的脸色本来就疲惫不堪，被打扰之后满脸的不情愿，让前来的通事战战兢兢。 “会办……会办大人，昨日夜里局里的江宽轮，在黄浦江外的长江航道上，和一艘小型轮船相撞了……” “什么？” 徐润的眼睛盯住眼前的通事，怒火隐现。 “事故严重吗？” “回禀会办大人，江宽轮倒是没有大事，可是被撞的商船志远轮沉没了，还有五个人至今下落不明。” 徐润听闻，暗暗松了口气，只要江宽轮没有大事就行，这可是从英国格拉斯船厂花了18万两白银购入的商船。 至于小轮船，最多赔点钱。如果苏松太道刘瑞芬出面的话，估计也赔不多。 可是通事下一句话却让徐润皱紧了眉头。 “可是，会办大人，最麻烦的是，咱们的船被扣了，那个人说如果想要船的话，就让局里的总办唐大人，或者苏松太道的刘大人，亲自去找他。” “什么？” 徐润瞪大了双眼。 还有人敢扣招商局的轮船？ 口气如此之大，难道是两江总督左宗棠的人？ “来人叫什么名字？” 徐润面色凝重的看着通事。 通事思索了半天，总算是想起了前来报信的水手口中的名字。 “他说，他叫楚辰。” “楚辰？” 徐润听完这个名字，一脸的疑惑，两江总督身边，没有一个叫楚辰的啊。 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楚辰…… 嘶…… 徐润猛的抬头。 福建水师提督楚辰！沉寂许久的他，怎么这个时候出山了？ 第235章 你的问题 44岁的徐润，身材壮硕，面容坚毅。 他最大的特点，是有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时时刻刻都透露出野心和精明。 但是现在的他，却显得有些面容憔悴。 这是楚辰见到徐润第一眼时候的感觉。 当徐润到达闽江一号所在位置的时候，河面上正在进行着紧张的打捞工作。 楚辰早上第一时间就找来了打捞人员，在闽江一号轮船的配合下，对志远轮进行打捞。 徐润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河边。 第一眼，他就认出了人群中的楚辰。 因为楚辰的位置太明显了。 身边十余名黑衣劲装汉子护在左右，身形挺拔。 不怒自威的楚辰，正在和一名老者说着什么，身旁的一名端庄秀气的女人，也在不停参与着楚辰和老者的讨论。 见楚辰转过身来，徐润快走两步。 虽然说楚辰这两年在朝廷的视野里沉寂了下来，可是作为大买办、大商人的徐润，可从来没有轻视过楚辰。 甚至，这两年对于楚辰的敬意，越来越重！ 原因就在于，在工业和商业方面，尤其是商业，福建和宝岛的联合体，已经成长为庞然大物。 福建的生丝和茶叶，因为楚辰的大力支持和扶植，已经全部采用新式养蚕技术，以及大工业生产和出口前质量检测技术。 以福建和宝岛为中心，辐射东南数省，其出口规模和质量，将近占据了整个清国的半壁江山。 而反观北方，因为官场的守旧势力，开个工厂要遭弹劾，和洋人做生意要遭阻碍。 就是自己所在的轮船招商局，虽然有李鸿章这位实权人物支持，也仍旧是官督商办，官僚气息浓厚，生产经营方式始终不能完全商业化，根本不能与福建方面的远洋轮船贸易相抗衡。 这也是徐润想要来见楚辰的原因！ 有句话叫病急乱投医，马上要面临滔天巨浪的徐润，甚至有些期盼。 楚辰会不会有办法？ “你就是楚大人吧，在下轮船招商局会办徐润，总办唐大人去北边的开平矿务局忙活，现在局里的事务都是我在处理。” 徐润虽然身体很疲惫，但是面对楚辰时仍然显得游刃有余。 楚辰抬眼望去，看着眼前的徐润，本以为他应该是意气风发，指点江山一类的人物，没想到现在变得如此憔悴。 看来，上海这边的局势，确实不太妙。 “大彪，你去把麽士带过来。” “徐会办，既然总办不在，你来也是一样的。昨夜发生的轮船相撞之事，洋人船长麽士醉酒开船，导致志远轮5名船员死亡。不知道徐会办听说了没有，招商局对于这类事故，又有什么处置措施？” 楚辰的语气中，没有丝毫客气。 毕竟，这是涉及到五条人命的事故！ 徐润抬眼望向楚辰，只见后者一脸的坚定之色，丝毫没有其他官员见面之后的寒暄。 略微皱了皱眉头，徐润刚想说话，被马大彪带过来的麽士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徐会办，你过来了，快跟你们清国的这个官员说明白，我是美国人，他没有权力扣押我，否则，我将会通知驻清公使，向你们的朝廷交涉！” 麽士在国美国只是个不入流的水手角色，到了上海之后，竟然混成了船长。 他并不知道楚辰的厉害，自以为有李鸿章撑腰的徐润，可以轻松拿捏楚辰。 所以，他见到徐润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开始叫嚣。 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身旁拉着他胳膊的亲兵营士兵，就已经利索的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巴掌。 啪！ 这一个巴掌，把麽士打懵了，也把楚辰面前的徐润看懵了！ “这……” “楚大人，他是洋人，这样的话，不太好吧……” 徐润扭头望向楚辰，轻声提醒着。 可是楚辰却是一脸的轻松。 “徐大人，一个洋人雇员而已，怎么到了你的招商局，还成了座上宾了？这样劣迹斑斑的人，要是在我福建，他早就被解雇了。” 楚辰的话，落在麽士的耳中，让他嘴角闪过一丝轻蔑的笑意。 “你说的简单……” 麽士脱口而出的话，还没说完，看见旁边亲兵营士兵又想抬起的手掌，瞬间将后面的话憋了回去。 但是眼神中的怨毒之色，却丝毫不减。 唉…… 徐润见此情景，轻轻叹了口气。 “楚大人，这……没那么简单啊，虽然我们明知道很多洋人的品行不端，可是整个轮船招商局，能够操作轮船的咱们清国的人，不超过10％，其他的全是洋人啊……” 徐润勉强的声音，彰显了他的无奈。 这就是招商局的一大困境。 会开船的人太少！ 毕竟，轮船操作人员的培养，要很长时间。 洋人也不愿意教，而去年建立的北洋水师学堂，还没有培养出能够操作轮船的人才。 令徐润没想到的是，自己无奈的言语，换来的，却是楚辰的大笑。 “哈哈哈，徐会办，你好歹也是搞了多年洋务的人，这样的小事还办不了？放心大胆的裁，轮船人才我福建多的是，保准让你用得舒心，用的放心。区区小事，还能让洋人卡了脖子？不过，该给的薪酬可是要给的啊。” 徐润听完，眼前一亮，不过随即，眼神又黯淡了下去。 楚辰的话，可丝毫没有夸张的成分。 据徐润所知，福建方面，可是和南洋、和美国檀香山那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船政学堂是国内起步最早的航海方面的学校。 就从福建庞大的远洋贸易，也可以看出他们海上人才的丰厚。 “楚大人，此话当真？” 徐润的脸上，还是充满了疑虑。 据说楚辰是因为李鸿章的打压，才沉寂了两年之久。 楚辰会这么好心，将人才送到李鸿章旗下的轮船招商局？ 楚辰自然明白徐润的疑虑。 用手拍了拍徐润的肩膀，楚辰微微一笑。 “徐大人，人可以给，不过此事不急。” “先来谈一谈志远轮的处置问题。我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并不好，如果此事处置的好，那我倒不介意帮你渡过眼前的难关……” 楚辰的话说完，徐润的眼神中透出一抹惊讶和喜悦。 志远轮的处置他并不太在意。 可是楚辰后半句，才是让他震惊的地方。 楚辰竟然知道自己的处境？ 还要帮自己渡过难关？ 第236章 你的敌人 “楚大人，咱们借一步说话？” 徐润向右前方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楚辰想要单独聊一聊。 被楚辰的言语所震惊的徐润，迫不及待的想要从楚辰口中，得到一些答案。 不过楚辰却随意的摆了摆手。 “徐大人，借一步可以，但是你先说一说志远轮如何处置，然后我再决定借不借你这一步。” 说着，楚辰用手指向站在外围的一名黝黑的汉子，向徐润说道：“这位就是志远轮的舵工水青桂，船长不在，他可以全权做主，你直接对他说吧。” 站在一旁的水青桂，听到楚辰的声音，面色潮红，脸上的悲戚之色淡了很多。 “谢楚大人为草民做主！” 水青桂刚要下跪，就被亲兵营士兵给扶住，但是并不耽误水青桂脸上挂满感激之色。 昨晚，他已经从亲兵营士兵口中知道了楚辰的身份。 楚辰竟然是福建巡抚，水师提督，堂堂朝廷一品大员！！ 徐润的心，被楚辰吊的高高的。 他看了看水青桂，又看了看被反押着的麽士，眼神变得坚定了很多。 “楚大人，青桂兄弟，既然是我招商局的轮船操作不当，那志远轮的全部损失，由我招商局负责。而死去的5人，也按照我们招商局章程中的规定，给与赔偿。洋人船长麽士，醉酒开船，违反章程，我们会将其解雇，并联系美国驻清大使，将其遣返回国。” 说完，徐润扭头看向楚辰，有些小心翼翼的说道：“楚大人，青桂兄弟，您看，这样处理，可以吗？” 楚辰望着徐润脸上的真诚，也知道徐润做出这些决定，回到招商局之后要面临很多困难才能达成。 诚意还是很足的。 见水青桂冲着自己激动的点了点头，楚辰脸上的表情也恢复了平静。 “那好，就按你说的办。” 呼…… 徐润见楚辰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心中一喜，随即向楚辰询问：“楚大人，志远轮的事儿结束了，关于我的事……” 徐润的脸上充满了迫切。 楚辰向江边走去，亲兵营士兵自动分开，留出楚辰通行的通道。 身后，徐润一脸兴奋的跟了上去。 “楚大人，不知道你说的，我的困境，是什么意思？” 徐润走到楚辰身边，迫不及待的询问。 他还是有些疑问，传言楚辰病重，一直在福建深居简出，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困境的？ 难道是骗自己的？ 楚辰没有立马回复徐润的问题，而是将右手抬起，指向了远处江对岸的上海方向。 “徐大人是不是怀疑我到底知不知道你的困境？你的困境，就在那里。” 徐润望向楚辰手指的方向。 远处黄浦江对面，正是上海县城，从这个方向看，繁华的十六铺码头清晰可见。 “上海？” 徐润反问道。 “呵呵，”楚辰轻笑，随即说道：“不是上海，是房子和土地！” “房子和土地？！” 徐润瞪大了双眼。 此刻，他心中对于楚辰的怀疑，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楚辰的话，一针见血！ 自己从宝顺洋行学艺开始，到14年前自己独立经商，到现在闯下偌大的家业。 在很多人眼中，自己是宝源祥茶栈的老板，是“上海茶王”；自己是轮船招商局的会办，是航运行业的领军人物。 可是自己最赚钱的主营生意，是房地产！ 而就是这个让自己倾尽所有的产业，现在却隐隐要将自己半生的努力，全部吞噬。 “楚大人，还请赐教。” 徐润恭敬的抱拳行礼，一脸期盼的望着楚辰。 “徐大人，其实你做的很好，如果我没有估计错的话，你现在手上起码有3000多亩地，市房数千间，光是收租一年也要数十万两白银，房地产总市值不少于300万两白银吧？” “剩下的招商局、保险公司、钱庄之类的股份，估计有个一两百万？” 徐润望着楚辰，后者的话，越说越让他心惊。 楚辰怎么会对自己这么了解？ 不过，让他更吃惊的，还在后面！ 楚辰扭过头来，望向徐润的眼神，十分犀利。 “不过，你的债务，怕是不会低于200万两白银吧？徐会办，徐老板，你最大的问题，就是债务太多，泡沫太大！你以小博大，房地产和股票持续上涨还好，若是不涨反跌呢？” “徐会办，根基不牢，地动山摇啊！” 楚辰的话，让徐润皱紧了眉头。 “楚大人，你是说，房地产和股票，会下跌？楚大人，这是不可能的！现在正是形势一片大好之际！” 徐润的脸上充满了倔强，他始终不愿意承认，上海的股票和房地产市场，会出现大幅下跌！ 楚辰感觉到徐润言语中的倔强，随即轻蔑一笑。 “呵呵，好言难劝该死的人。你不信？那你现在还能从上海各个钱庄里，借到一两银子吗？你手中的房产和股票，出售的话还有人能吃进吗？如果你有办法，还会想抵押手里的房产让英国商人回国去帮你融资？今年以来，上海倒闭了十余家钱庄，你感觉不到？你只是不敢承认而已！！！” 楚辰的几个凌厉的询问，直插徐润的心脏！ 楚辰说的没错，他的产业，无非是滚雪球模式，用钱拿地，再用地抵押借钱，借到钱再拿地，循环往复，债务率极高。 再借不到钱，只要资金链中的一环断裂，那他的商业帝国将顷刻间崩塌。 特别是，他在上海借不到钱的情况下，想让英国商人柯林回英国，以他名下的产业为抵押，融资两百万两的事儿，楚辰竟然也知道？！ 这件事，除了柯林还有自己最亲近的人，没有人知道！ 徐润望向楚辰的眼神，竟然隐约有了些许畏惧。 难道楚辰瞄上了他？想要趁机夺取他的产业？ “楚大人，你不会这么好心想要帮我吧？如果请你出手，你有什么条件？” 徐润拿不准楚辰究竟知道他多少事儿，也不知道楚辰是不是要谋取他的产业，只好试探性的问一问。 楚辰觉察到他的小心翼翼。 但是在商言商，要楚辰出手，徐润也必须要付出代价。 “徐会办，让我出手可以，你手中轮船招商局百分之三十多的股份，以及你手上一半的地产，以现在市价70％的价格，卖给我，估计市值起码有200万两。作为回报，我还可以再给你贷款100万两，足够你渡过难关。” 楚辰的话音虽清，但是听在徐润耳中，却重若千斤！ 七折！ 这一下就让自己少赚一百万两？ 徐润似乎瞬间就想明白了，楚辰哪有那么好心要帮自己！ 明明是看上了自己的股份和资产！ 徐润脸上露出一丝愤怒和痛苦，怎么自己一直有些敬佩的楚辰，竟然是落井下石之人！ “楚大人，恕徐某人无礼，我不可能答应如此过分的要求！楚大人，后会有期！” 徐润愤恨的说完，扭头就往外走去。 他刚转身，楚辰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徐会办，你可要考虑清楚了。过不了多久，就不是这个价格了。” 听到楚辰的话，徐润猛的扭头，脸上已经是一片愤怒。 过不了多久？难道楚辰要对自己出手？ “楚大人，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即使你用手段切断我的资金链，我徐某人也绝不屈服！” 此刻的徐润，已经不再顾忌楚辰的身份，语气中充满了强硬。 但是他的话，换来的只有楚辰的轻笑。 “呵呵，徐会办，我对你出手？恕我直言，区区两三百万两的产业，还不足以让我出手。你的敌人，在轮船招商局内部，你以为的助力，可能就是你的敌人！言尽于此，徐会办，好走，不送！” 楚辰说完，便大步向闽江一号走去。 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徐润，在原地思索着楚辰的话…… 第237章 再相逢! 楚辰的话，犹如当头一棒，将处于愤怒之中的徐润，拉了出来。 他的耳边，还回荡着楚辰的那句话。 “你的敌人，在招商局内部！你以为的助力，可能就是你的敌人……” 徐润的脑海中在疯狂运转。 从愤怒中走出的徐润，眉头紧锁。 是啊，以楚辰的实力，自己的这些产业，在他眼中还真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不过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自己的敌人，在招商局内部？ 招商局……敌人…… 徐润突然眼前露出一抹亮光，脸上出现惊慌之色。 招商局，难道是那笔自己挪用来用于资金周转的款子？ 想到这里，徐润突然感觉浑身发冷。 自己挪用了公款，如果有人向朝廷检举，那自己将被踢出招商局。而那些用招商局会办借来的款子，也将面临钱庄的催收！ 徐润深深望了一眼登上闽江一号的楚辰，快步离开了码头…… 闽江一号上的楚辰，却并没有在意徐润的反应。 他来上海，有更重要的事。与徐润相遇，不过是意外情况。 楚辰的目光，被黄浦江上驶来的两艘兵轮所吸引。 看清楚兵轮之后，楚辰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开船！” 随着楚辰的一声令下，三艘运输船向着兵轮的方向，快速驶去。 松江府上海县，十六铺码头！ 咸丰、同治年间，上海为了抵御太平军进攻，将城厢内外设置成十六个联保联防的“铺”，十六铺因此得名。 十六铺是最大的一个铺，在上海城厢东大门外，北至小东门与法租界接壤，西侧则是上海县城厢。 上海县城厢内为清国人主居住区，上海县、苏松太道衙门都在其中，四周则是英法美租界和公共租界。 苏松太道，则是主管苏州、太仓、松江三府的苏松太兵备道，因为上海的繁华，让它成为全国首屈一指的道级单位。 十六铺码头上，人潮涌动，摩肩接踵。 江面上帆樯林立，船只往来，异常的繁华。 上海，承载着超过全国三分之一的对外贸易，因此带动着航运业的快速发展。 码头上忙碌的人群，突然产生了一些骚乱。 导致骚乱的源头，就在于刚刚停靠的两艘兵轮，和后侧的三艘运输船。 兵轮之上，整齐站着数以百计的官兵，军容严整，目不斜视，与常见的官兵衙役，有些明显的不同。 被官兵们的气势所影响，离兵轮比较近的码头苦力，迅速远离兵轮。 在官兵的簇拥之下，一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官服老人走下兵轮。 这位老人，就那么随意的往码头上一站，就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从容，即使没有任何动作，也足以让人心生敬畏。 奇怪的是，老人下船之后并没有立即离开码头，而是向北侧停靠的三艘运输船望去。 此时，现场的人群才注意到，从第一艘运输船上，也走下来一支队伍。 队伍人数不多，约摸有五十人左右。 全身黑衣劲装的年轻汉子，围绕着中间一男一女一老三人，向着先前下船的官服老者，快速的靠近。 令人惊讶的是，这支队伍中黑衣劲装汉子，竟然比老者手下的官兵，气势还要凌厉几分！ 码头上的众人，有些停下手上的工作，不停地窃窃私语。 两支队伍，终于开始接触。 无论是官兵还是劲装汉子，互相之间，竟有些不服输的意味。 特别是走在前侧开路的马大彪，一米九的身材，配上强壮的身躯，和面前的官兵隐隐有些战意盎然。 “大彪，不要放肆，都特么的是自己人！” 马大彪身后，楚辰穿过身边的亲兵营士兵，走到前侧。 楚辰望着眼前一个个熟悉的面孔，脸上出现了久违的灿烂笑容。 “哈哈哈，诸位老哥，怎么这副表情，不认识我了？！” 楚辰铿锵有力的声音，让最前侧的几名官兵，脸上爆发出迷人的光彩。 “楚辰！” “哈哈哈，楚辰！是你小子！老董，我就说他不可能病重，这小子鬼精鬼精的！” “我就说是谁特么的能练出这么精干的兵，果然还是咱西征军的人！” “是啊，楚辰，琉球作战，炮轰倭国，俄国谈判，你小子好样的，可真没丢咱西征军的脸！” 一群三四十岁的汉子，看到楚辰之后，开心异常！ 有的捶着楚辰的胸口，有的人捏着楚辰的胳膊，就这么一小会儿，楚辰就遭受了数次暴击。 “董将军，诸位老哥，咱们还是等等再叙旧吧？再不过去，大帅可要打我军棍了！” 楚辰望着眼前熟悉的面容，仿佛像回家见到亲人一般。 董福祥、孙金彪、徐占彪、王德邦…… 曾经西征军掌握千军万马的战将，现在竟然甘为左宗棠麾下的亲兵！ 自从楚辰和俄国签订条约之后，伊犁收回，新疆危机解除，大批部队被朝廷下旨裁撤。 左宗棠也确实对朝廷忠心耿耿，除了刘锦棠率领三万人留在新疆负责防务，其余部队，尽皆解散。 左宗棠顾及老部下的生活，将一些高级将领收到麾下担任亲兵。 数十名提督、副将、总兵衔，巴鲁图、黄马褂在身的一二品武将，甘愿在左宗棠身边做牵马站岗的亲兵！ “哈哈哈，楚辰，快去见大帅吧！” 众人催促着楚辰，后者早就将目光聚焦到了不远处的老人身上。 自从甘肃一别，转眼已经四个年头。 楚辰望着左宗棠花白的胡须和头发，眼神中充满了湿润。 快步走上前。楚辰由衷的向左宗棠行了一个大礼，一揖到底，头颅低垂，泪水滑落。 “西征军老兵楚辰，见过大帅！” 楚辰的喊声，竟让身后的西征军将领，眼眶湿润，嗓子眼似乎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即使是成为了一方督抚，楚辰终究还是西征军的一员！ 一双大手扶住楚辰的手臂，将楚辰扶了起来。 “哈哈哈，楚辰，你小子骗得我好苦！我还真以为你重病缠身，好多事儿没好意思让你福建出力。没想到你小子活蹦乱跳的！该打，该打！你说是不是啊均甫，咱们该怎么罚他。” 左宗棠熟悉的声音，传入楚辰的耳中。 一旁左宗棠的忠实幕僚施补华，也打趣的说道:“哈哈哈，大帅，我看啊，得罚他小子给你牵马！” “好！均甫的建议不错，就让这小子给我牵马！咱们进上海！” 楚辰抬头惊讶的望着两位老人，忍不住鼻头一酸。 楚辰怎能听不出两人的意思？ 沉寂两年，楚辰终于出山！ 两年前左宗棠在军机处，没有保住楚辰麾下的军队，自己也被慈禧踢出中枢。 现在楚辰重新出现，即使明知朝廷忌惮楚辰，左宗棠仍旧要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 楚辰，是他的人！是曾经西征军的人！ “谨遵大帅军令！” 扶左宗棠上马后，楚辰昂首挺胸，牵住缰绳，放声高呼！ “大帅进城，出发！” “出发！” 一时间，西征军和自强军士兵同时发出的喊声，响彻云霄！ 第238章 囤积生丝 左宗棠一行人，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 听说是左宗棠前来，民众夹道欢迎。 左宗棠担任两江总督两年来，疏浚河道，办鱼团，为百姓做了很多实事。 更重要的，是他两次巡视租界，强硬的态度，让原本趾高气昂的洋人，在上海老实了很多。 庞大的队伍进城之后，在胡雪岩派来的人员的引导下，向胡雪岩在上海的住宅。 听闻左宗棠进城的苏松太道道员刘瑞芬，还没有赶到，楚辰等人已经到达了胡雪岩的宅院。 虽然没有在杭州老宅的奢华，胡雪岩在上海的住所，依旧是令人侧目。 庞大的宅院，中西结合的风格，所有木制品全用了上好的红木，处处彰显着胡雪岩的实力！ 胡雪岩从汇丰银行匆匆返回之后，便得到了左宗棠已经到了码头的消息，早早便在门口等待着。 他的脸上，和之前楚辰见到的徐润有几分相似，都是愁容密布。 之所以去汇丰银行，是因为有一笔80万两的款子，到期了！ 这笔款子，正是当时胡雪岩为左宗棠的西征军借的款，每次归还，都是各省协款，先送到苏松太道，然后由苏松太道的邵小村，再转交给胡雪岩。 可是这次，邵小村竟然说各省的协款没到，这可愁坏了胡雪岩。 原本这八十万两，对富可敌国的胡雪岩来说，不过是毛毛雨，可是现在他所有的资金，全部压在了生丝上，即使是八十万，也很难筹集。 正在胡雪岩思考之际，左宗棠的队伍已经到了。 “大帅，您来啦？还让您亲自跑一趟，真的是过意不去啊……” 胡雪岩看到左宗棠，悬着的心仿佛放下了很多。 左宗棠下马之后，扶起行礼的胡雪岩。 “光墉啊，你我二人就不要这么客气了。朝廷的恩，我报的差不多了。可是你光墉的恩，我还没报啊。既然事情是因我西征军而起，我自然要为你兜底！” 左宗棠的话，声音不大，但是却让胡雪岩感觉到异常的温暖。 虽然他知道，左宗棠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这里面涉及到的银子，太多了！ “大帅……嗨，咱们进去再说吧。” 胡雪岩率先引领着左宗棠进入府邸，楚辰等人在身后跟随。 望着胡雪岩的宅子，楚辰不禁心生感慨。 不愧是有名的红顶商人，这胡雪岩的宅院，还真是奢华啊。 “楚辰，你过来。” 左宗棠的声音响起，楚辰收回观察宅院的目光，走到左宗棠身前。 左宗棠拉起楚辰的手，面向胡雪岩，而后说道：“光墉，钱的事儿，我办法不多，但是我给你带来了一个人，他弄银子可是一把好手！” 胡雪岩抬头望去，看着眼前年轻而又挺拔的楚辰，瞪大了双眼。 刚才左宗棠对楚辰的称呼，他可是听在耳中。 楚辰？ 难道，他是福建那个楚辰？ 当胡雪岩的余光，扫过后面进门的柳成祥，他便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光墉！” 柳成祥快走两步，紧紧握住胡雪岩的双手。 两个曾经并肩闯荡江浙商场的巨富，双手紧握。 左宗棠一脸疑问的望着柳成祥，然后向楚辰投去疑问的目光。 在码头时，他便看到楚辰身边的柳成祥和周莹，不过现场太忙乱，所以没有问及。 “大帅，这是我的义父，柳成祥，曾经和胡大人一起闯荡江浙商场，现在是我福建的财政局长，还掌管着福建商业银行。这是周莹，当时我去肃州时第一批的救护物资，就是她置办的。现在，在福建创办了隆昌集团，主营茶叶和生丝。” 左宗棠看着被楚辰拉着小手的周莹，眼神中出现欣慰之色。 从楚辰的介绍来看，带这两个人来，看来楚辰是早有准备啊。 “哈哈哈，好！楚辰，我看周莹这姑娘不错，你也老大不小了，早点把婚事办了吧……” 冷不丁听到左宗棠的话，楚辰有些不好意思的望了周莹一眼。 “大帅，之前我是感觉实力不够，不能太好的保护她，所以一直拖着没办。现在时机差不多了，到时候，还请您给我们当证婚人啊……” “哈哈哈，好，好！” 左宗棠欣慰的笑着，不过眼神中却闪过一丝思索。 楚辰刚才说，之前是实力不够，那说明，现在就够了？ 这小子，这两年在福建和宝岛，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不过左宗棠并没有太过纠结，而是想起了心中的大事，扭头看向胡雪岩。 “光墉，既然人到齐了，我看，你把情况说一下，大家一起参谋参谋。经济方面的事我懂得不多，但是你们放心大胆的做，有事我来兜底！” 左宗棠说完，便在上首位置缓缓坐下，其余众人也依次落座。 胡雪岩见众人的眼神，都落在自己身上，便开始开口。 “大帅，成祥，楚辰，是这么回事。” 原来，生丝作为清国的大宗出口商品，每年占到对外贸易的三到四成。 福建那边的情况，都是周莹的隆昌集团在弄，所以胡雪岩倒是不太清楚状况。 可是浙江以北的生丝市场，定价权基本都掌握在洋人手里。洋人凭借着工业化生产的缫丝厂，以及掌握远洋贸易的垄断，因此对于生丝价格压的很低。 胡雪岩咽不下这口气，便将自己的全部资产，包括自己名下阜康钱庄内的很多存款，又向洋人银行和上海钱庄，贷了不少款子。 总投入将近两千万两白银，彻底将生丝垄断，有一斤收一斤。企图利用这样的手段，让洋人收不到生丝，使洋人的缫丝厂倒闭，从而和洋人谈判，获取生丝的定价权。 前期进展一切顺利，洋人甚至和他谈判打算以多出胡雪岩收购价格八百到一千万两的价格，从胡雪岩手中收走生丝。 但是胡雪岩的心理价位是一千二百万两，所以一直没答应。 但是最近这段时间，上海的金融市场，有些异常。 从年初以来，上海总共有钱庄七十余家已经有十余家倒闭了，贷出的款收不回来，钱庄从别处借的钱也还不上，这导致很多洋人的银行开始收拢资金，追回贷款，山西商帮也是同样的动作，导致整个上海的流动性瞬间接近凝固。 所有人都不愿意再向外贷款，胡雪岩再想融资也很困难。 就在这种情况下，一笔八十万两的洋人贷款到期了，胡雪岩的钱全在生丝上，所以很难还款。 如果不还，那胡雪岩的信誉将急转直下，所有人都会知道他手上没钱。 他之前融资的洋行和钱庄，很有可能向他催债，阜康钱庄的存户也可能会疯狂挤兑，胡雪岩的商业帝国，面临崩塌的命运。 尽管胡雪岩尽量说的通俗易懂，但是左宗棠还是消化了很久才想明白。 “光墉，也就是说，只要将这八十万两补齐，就可以缓过这段时间？那这样的话，就不是很困难了，八十万两楚辰应该可以轻易拿出来吧？” 左宗棠脸上原本的焦急消散了很多。 他可是知道楚辰的实力，虽然楚辰称病不出，但是左宗棠作为两江总督，掌管的江苏、安徽和江西三省，几乎将楚辰的福建给包围住，他自然知道楚辰的福建这两年产生了一些什么样的变化。 胡雪岩点了点头，向左宗棠回复道：“嗯，原则上是这样的，只要款子还上，过了这段时间，洋人就会在生丝价格上屈服，到时候生丝卖出，那我的资金链就全活了……” 胡雪岩也是一脸希冀的看着楚辰。 不过，楚辰接下来的话，让大家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胡大人，八十万两银子是小事。不过，你真的感觉八十万两可以解决？依我看，上海这里的事，即使是一千万两白银也很难解决！” 第239章 闲散老翁 “一千万两白银？” 楚辰的话，让在座的人，脸上都浮现出诧异的神情。 尤其是胡雪岩，眉头微皱，盯着楚辰。 “楚大人，你这话，从何说起啊？” 胡雪岩的话，问出了众人中的疑问，坐在上首的左宗棠，也在期待着楚辰的答案。 “大帅，胡大人，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感觉到上海的异常。现在的上海，就像被吹胀了气的皮球，只要有一根针扎上去，就会瞬间爆炸。” “胡大人，你感觉是八十万两的事，可是你只是整个上海局面的其中一环而已！” 其中一环？ 胡雪岩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凝重，楚辰这么一说，他还真有些感觉。 从年初以来，十余家钱庄已经倒闭了。难道楚辰说的是这个事？ “楚大人，你说的，是钱庄倒闭之事？” 听到胡雪岩的疑问，楚辰环顾众人，轻声开口。 “胡大人，钱庄倒闭，只是表象。最严重的，是上海现在面临着流动性枯竭，也就是在市面上流转的银子，太少！” “无论是生丝，还是房地产，还是钱庄，还是股票！大家采取的方法，都是借贷。本金几万两银子的钱庄，就敢借几十万两的洋债去放贷收取利息。” “招商局的股票，从几年前的四五十两一股，现在已经飙升到270两一股，飙升了五六倍，还有人在疯狂的涌入。” “你的生丝生意，自有本金应该也就一千万两左右，可是却凭借借贷、抵押融资的手段，撬动两千万两的生意。” “如果上海的局面一直保持繁荣，那倒还好。可是如果发生外部危机，有人感觉上海不再安全，房子、股票、土地都不会再涨价了，会发生什么？” “洋人怕会出现坏账，就会收回洋款。朝廷害怕会大幅亏损，所以会抽回商股。钱庄为了还钱，会收回它的贷款，商人为了还贷，将会收回他的货款。如果货款收不回来，整个链条上的人都要完蛋！ 所有人不再对外投资，不再炒作股票，那么股票即使是低价出售也卖不出去，房子就算折半售卖也不会有人动心。整个市场，就如雪崩一般，无数人会破产，房子股票会变得一文不值。” 楚辰描述的场面，正是他记忆中上海金融风暴的模样。 此时的胡雪岩，已经是面露惊恐。 不过仔细想来，胡雪岩想明白了其中的漏洞。 “楚大人，你所描述的，虽然可怕，但是并不太有可能出现。现在的上海，房子仍然在持续涨价，股票价格也在飙升，所有人都在赚钱，哪会有恐慌情绪出现？” 见胡雪岩还不死心，楚辰站起身来，声音变得严肃了很多。 “胡大人，股市房市和你的生丝差不多，就是信心问题。你看到的是上海内部，可是外部呢？” “如果有重量级人物散播消息，说你拿储户的钱去囤积生丝，而且很有可能要赔钱，你说储户们会不会疯狂挤兑？” “如果有消息传来，别的国家有生丝的大丰收，欧洲市场不需要清国这边的生丝，你说你囤积的生丝，还能卖高价吗？” “法国已经攻占了一半多的越南，朝廷向越南派遣了滇贵援军，如果法国的军舰，威胁要轰击上海，上海将变成战乱之地，你说房子土地会不会遭到抛售？缺钱的钱庄会不会向你收回贷款？你手上还有还贷款的钱吗？” 什么？？？ 胡雪岩噌的一声站了起来。 楚辰所说的情况，除了第一条，另外两条是他所没想到的。 胡雪岩死死的盯住楚辰，从楚辰的语气中来看，他好像知道些什么？ “楚大人，你这么说，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面对胡雪岩的疑问，楚辰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见到楚辰的反应，胡雪岩叹了口气。 “楚大人，如果现在出手，虽然能赚钱，但是并不能迫使洋人接受我们的生丝定价权，所以，胡某不能因为大人的猜测，就将眼前的局面放弃……” 胡雪岩本以为，楚辰这么用心的劝自己，在遭到拒绝后，应该会很气恼。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楚辰没有任何异常的反应。 “哈哈哈，与我猜测的不错。胡大人，你放心吧，八十万两白银，我先交给你。后续如果出现特殊情况，你可以找我义父。既然是大帅说的，而且你又是我义父的至交好友，就算有事，也不会让你亏钱就是。” “而且，周莹为了配合你的行动，囤积的生丝，只多不少！” 楚辰的话，真的让胡雪岩感受到一丝惊异，他惊讶的望向那个恬静淡然的女子。 虽然之前他对周莹的隆昌集团有所了解，但是因为福建方面刻意的保密，他并不知道周莹的丝茶生意规模到底有多大。 楚辰的话，不由的让他对周莹要有一个重新的定位了。 胡雪岩的事，算是告一段落。 就在大家心情放松之际，楚辰起身，走到左宗棠身边。 脸上一片郑重之色的楚辰，对左宗棠轻声说道：“大帅，劳烦您去里屋，有件事想和您商量一下……” 楚辰的话音虽轻，但是屋内的众人，包括左宗棠，都听出了楚辰的郑重。 进屋以来的楚辰，一直都是云淡风轻的感觉。 难道，他要和左宗棠商议的事，比两千万两白银的生意还要大？ 楚辰和左宗棠移步里屋，众人也识趣的没有跟随。 左宗棠的脚步，有些沉重，也有些缓慢。 他心中，隐隐有些猜到楚辰的想法了。 “大帅……我要开战了……” 左宗棠猛的转身，神情复杂。 有欣慰，有赞赏，有失落，也有担忧。 “楚辰，你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啊……” 左宗棠缓缓坐下，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前期，朝鲜、越南告急，楚辰一直称病不出，左宗棠就已经有了猜测。 这不是楚辰的风格！国家有难，他肯定会挺身而出。除非，他在谋划更大的事。 从福建方面反馈回来的信息，也基本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今天楚辰的出现，就说明，他已经有了完全的准备。 从此之后，便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啊…… “你都准备好了？有把握？” “大帅，把握十足，虽死无悔！” 左宗棠望着楚辰脸上的坚定，眼神中充满了欣慰。 和当年的自己，真像！ 可是，自己始终是没能迈出那一步。 “好，那你就放心去做吧。不过，如果你做了一些天怒人怨之事，我第一个饶不过你！” 左宗棠的话，说出口，身上一阵轻松，不过，仿佛刹那间也苍老了许多。 楚辰当然知道左宗棠的感受，他一生都是一个忠臣，可是到了生命最后的时候，楚辰的举动，很有可能会将左宗棠一辈子的名声，彻底毁掉。 “大帅……” 左宗棠面露微笑。 “楚辰，朝廷对我的恩，我已经在西北报完了。胡光墉的恩，从你来到这里，我也算是报完了。从此，一身轻松，实在不行，我就去你的福建，做一名闲散老翁，了却此生啦……哈哈哈……” 第240章 挤兑疯潮 在楚辰的帮助下，胡雪岩将八十万两的贷款，还给了汇丰银行，算是解除了当前的危机。 可是，真正的暴风雨，才刚刚开始。 在左宗棠和楚辰到达上海的五天后，一场风暴，开始了。 上海县城厢靠近中心位置的阜康钱庄，大门紧闭。 按照阜康钱庄的习惯，会在早上八点钟正常开门营业。 可是现在虽然还不到八点，此时的钱庄门外，竟然已经挤满了人群。 并不是流民闹事，围住钱庄的人，竟然都是些衣衫考究、气度不凡的商人模样。 “老钱，你说我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地道啊……” 一位约摸四十岁上下的商人，冲着身边和他一样大腹便便的男人说着话，脸上划过一丝不忍。 “不地道？老李，我看你是昏了头！胡雪岩虽然是为了和洋人抗争才囤积生丝，他是有气节。可是你呢？你只是个小商人，是气节重要，还是你的银子重要？” “是啊老李，我可听说了，胡雪岩将我们储户的钱都拿去囤积生丝了。从北边的盛宣怀和洋人那边的消息来看，说是意大利国的生丝大丰收，洋人不需要我们清国的生丝了！胡雪岩的生丝卖不出去，赔了大钱，我们的银子找谁去要？？？” 李姓商人脸上的纠结，在身旁人不停的劝阻下，逐渐散去。 “开门了，开门了……” 人群中突然的大喊声，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见到阜康钱庄的大门打开，人群开始疯狂的向钱庄内涌去。 “取钱，取钱！利息不要了，我的款子快给我！” 数十名商人的疯狂涌入，瞬间将钱庄内塞得满满当当。 人群中不停传出的喊声，让钱庄的掌柜脸色发白…… 同样的境况，发生在上海、杭州、苏州甚至遥远的帝都。 各地阜康钱庄的门槛，快被踏破了。 上海县，胡雪岩府邸。 “不可能！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传来意大利国生丝丰收的消息，怎么可能！他么的肯定有人害我！” 胡雪岩望着各地钱庄送来的求助信，脸上一片愤怒之色。 一直跟随在胡雪岩身边的幕僚，吴子健，眉头紧皱。 “胡大人，现在不是纠结是谁的问题，各地的钱庄存银已经全部告罄。七日之内，如果我们阜康钱庄拿不出足够的银子，来应对存户的挤兑，那我们阜康钱庄就要垮了……” 吴子健的话，将胡雪岩从愤怒中拉了出来。 银子！ 自己所有的银子，加上所有的贷款，全部压在了生丝上，再去那里找银子？？？ 难道，去洋人的银行借钱？ 就在胡雪岩思考之际，外面却走进来一名穿着西装的男子。 胡雪岩看到他后，先是面露喜色，随即又变得面色煞白。 他本来就有意想从洋人银行再拆借些银子，没想到汇丰银行的买办席正甫就来了，这就是他高兴的原因。 可是转念一想，不对！席正甫来，不光不会借给他银子，很有可能是催债！！ 果然，席正甫的言语印证了胡雪岩的猜测。 “胡老板，下午好啊。” 胡雪岩本来就满腔愤怒，见到这个假洋鬼子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心里更是吃味。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席先生，不知道你今天前来，所为何事啊？” “哈哈哈，跟胡老板打交道就是痛快，不用来回寒暄。” 席正甫说着，慢慢坐在了凳子上，翘起了二郎腿。 “胡老板，我就直说了。我们汇丰银行，鉴于上海最近金融市场的波动，决定收缩银根，您从我们银行凭借个人资产抵押贷出来的300万两银子，我们银行打算收回。当然，鉴于我们的违约，你不需要支付这笔款项的任何贷款利息。” 说完，席正甫便微笑着看向胡雪岩。 胡雪岩忍住了冲向席正甫的冲动。 “席先生，贵银行也太不讲信用了，贷款合同上可是写的两年期限，现在才过了一年，你们就毁约！” 胡雪岩的咆哮，并没有让席正甫动容，反而是平摊双手，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胡老板，我不是和你商量，而是通知你。七天后，如果你的贷款还不上，那我们将依据合同，将你抵押给我们的房产和公司收走拍卖。” “当然了，如果胡老板手头不宽裕，我倒是可以充当你和怡和洋行的中间人，只要你将手中的生丝卖出一部分，那这笔款子就不成问题了。” 说完，席正甫扬长而去。 胡雪岩望着席正甫的背影，心中发冷。 离去的，不只是席正甫，而是洋人银行的所有希望！ 谣言疯狂传播，储户疯狂挤兑，洋人收缩银根…… 梳理了这几天上海金融市场发生的事，胡雪岩脸上满是惊讶。 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竟然都被楚辰说中了！！ 楚辰，他既然能预料到这件事，那他肯定会有办法吧！ 想到这里，胡雪岩急忙安排马车，向着柳成祥以前在上海的宅院极速驶去。 …… 左宗棠和楚辰秘密交谈之后，便返回了两江总督的驻地，江宁府。 而楚辰等人，则回到了柳成祥曾经在上海的宅子里。 “楚大人，都查明白了。那上海道本来该支付给胡雪岩的八十万两银子，早就被送到了苏松太道的仓库。只不过被苏松太道截留了！这个苏松太道，虽然名义上是属于两江总督管辖的江苏省，可是却一直处于李鸿章的掌控之下！” 一名长相非常普通的男子，向楚辰汇报着调查结果。 这个人，正是崔成！ 当初被楚辰安排到帝都做驻京办主任的崔成，从一开始只是向福建传递帝都的信息，到后来凭借庞大的财力逐步发展出一个谍报组织。 以帝都为中心，组织的势力向各大城市延伸。 鉴于组织的发展越来越庞大，崔成被楚辰调到了上海，建立起以上海为中心，辐射全国的谍报网络。 这个谍报网络，被楚辰取名为情侦处。 “崔处长，情报调查的很快啊，看来这两年你在上海的工作可是很用心啊……” “辰哥，你就别调侃我了，以前左哨的兄弟们，都喊我崔公公呢，说我干的是以前东厂的活儿……” “哈哈哈，”楚晨被崔成的话逗笑了。 正在两人互相调侃之时，门外的亲兵前来报告。 胡雪岩来了！ 第241章 庞兹公司 钱庄的挤兑风潮，还在继续。 从一开始的阜康钱庄，开始迅速向其他关联钱庄蔓延。 整个上海县，在短短一个星期之内，就有十余家资本在一百万两左右的钱庄相继破产。 随着洋人银行和山西商帮相继宣布收缩银根，将在上海放出去的贷款收回，朝廷也做出了反应。 为了避免亏损，朝廷将各个洋务企业中的官股抽走！ 没想到，这样的行为，让本就脆弱的市场，更加风声鹤唳。 强行被收回的贷款和抽走的官股，导致商号和企业难以为继，企业面临破产，股票价格大幅下跌。 轮船招商局的股票，竟然从一周前的290两一股，下跌到了150两一股。 股票财富的蒸发，让所有人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只有握在手里的银子才是最可靠的！ 于是，恶性循环开始。 为了将银子握在手里，投资者开始低价甩卖股票，从商号和钱庄兑付存款，这些行为又导致了股票下跌，钱庄倒闭…… 恐慌情绪，在上海县蔓延。 转眼间，阜康钱庄约定的一周兑付期限到了。 各地的阜康钱庄门口，比一周之前堆积的人数更多了数倍！ 八点，上海县城中心的阜康钱庄，大门准时打开。 没想到，这一次的阜康钱庄，一改一周以来的低声下气。 “不要吵！不要闹！今天，所有想要兑付存款的人，都能拿到钱！不过，提前支取，所有利息全部抹去！” 刚刚还吵嚷着的人群，听到阜康钱庄掌柜的声音，脸上露出狂喜！ 终于能拿到钱了！ 阜康钱庄没有说大话，当日，所有前来取款的人，都拿到了他们的银子。 …… 上海县城厢中心，苏松太道道员府邸。 “不可能！胡雪岩的银子都在生丝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笔的现银可以兑付？看今天上海阜康钱庄的形势，起码兑付了将近两百多万两，各大城市的阜康钱庄，累计兑付至少五百万两！” 盛宣怀在房间内来回踱步，口中还不停的诉说着自己的怀疑。 一旁的苏松太道道员邵小村，也是一脸的纳闷。 之前截留八十万两款项，没有让胡雪岩手忙脚乱。 散播消息之后，疯狂挤兑竟然也没有让胡雪岩的阜康钱庄宣告破产？ 他到底有多少银子？ 盛宣怀眉头紧皱。 难道自己的计划，要泡汤了？ 这一次他来上海，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两个。 一个是打垮左宗棠支持的胡雪岩，一个是彻底夺取轮船招商局的掌控。 作为有名的洋务商人，盛宣怀的靠山是李鸿章，胡雪岩的靠山是左宗棠。 两人，只有一个人能做清国洋务企业的旗手！ “报……” 就在盛宣怀在疯狂思考的时候，自己手下最得力的伙计跑了进来。 “掌柜的，洋人那边有消息传来。” “一个叫庞兹公司的企业，宣布和胡雪岩的阜康钱庄达成合作关系。胡雪岩以未来生丝的优先收购权，向庞兹公司借出了大量的现银！” 伙计的话，让盛宣怀目瞪口呆。 庞兹公司？ 自己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盛宣怀抓住伙计的胳膊，脸上一片焦急之色。 “这个庞兹公司，是哪来的，以前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伙计的胳膊被盛宣怀抓的生疼，可是他却不敢反抗，急忙回答：“掌柜的，据洋人那边的消息，庞兹公司的老板，是德国的一个隐形富豪，投资股票和巴西的矿产，规模特别庞大。” “而且庞兹公司还宣布，他们有一个巨大的投资计划，将吸收一部分资金，投资德国股票和巴西铁矿，承诺三个月收益达到40％！但是吸收的资金，只能是清国官员和皇族，而且低于50万两的，概不接受。” 伙计兴奋的向盛宣怀回答着，脸上的潮红之色，明显是被庞兹公司的收益率所吸引。 可惜，他没有50万两可以去投资。 嘶…… 盛宣怀深吸了一口气。 三个月40%？ 如此高额的收益，不可能！ 不过，这个庞兹公司能支持阜康钱庄，显然是实力雄厚啊…… 同样的消息，在整个上海金融圈迅速传开。 所有关注金融市场的人，都知道了有一个实力雄厚的庞兹公司，在上海出现了。 同时，阜康钱庄由于庞兹公司的支持，撑住了一波又一波挤兑的人群，所有兑付业务全部接受，阜康钱庄，活了下来。 而有些官员，因为阜康钱庄的挤兑事件，在钱庄内的大额存款被曝光。 朝廷大员中，从帝都到各地要员，存款达到几十万两银子的，相当多！ 财产曝光，很容易遭到朝廷的核查，所以当有些官员听说到庞兹公司的投资计划后，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将资金加入了庞兹公司的投资计划中。 可是上海其他受到波及的钱庄，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能有洋人的公司来撑腰。 破产的钱庄，还在增多。 这种环境下，庞兹公司的强悍实力，让它成为了有些人考虑的对象。 不过，有这个心思的人，都想看到三个月后，第一批加入投资计划的人，能不能拿到40%的收益！ …… 柳成祥府邸。 柳成祥望着手中的统计表，看着那一个个惊人的数字，一阵心疼。 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辰儿，这挤兑风潮威力也太大了，就这么几天，各地的阜康钱庄，被支取的银两，就达到了800万两！” 柳成祥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虽然福建方面经过几年的快速发展，有的是钱。 可是也经不住这么造啊！ “哈哈哈，”楚辰开怀大笑，望着柳成祥心疼的模样，一脸的开心。 “义父，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现在撒出去的钱，以后会加倍回来的！这不是已经有人加入投资计划了么。” 楚辰的话音刚落，柳成祥恶狠狠的眼神就看了过来。 那意思很明确，你小子最好能说到做到！ “辰儿，光墉的挤兑危机解除了，可是那意大利生丝丰收的事儿，还没过去呢。洋人之前许诺的加价50％收购他手中生丝的事儿，已经不承认了。如果这么下去，光墉撑不住多久的。” 柳成祥满脸的忧虑。 虽然他大概知道楚辰的计划，可是还是为胡雪岩而担忧，那可是足足两千万两白银的生丝啊！ “义父，你还真信啊？意大利生丝丰收就是个骗局！只不过是洋人用来压迫胡大人的筹码！” “而且，这点筹码，还不够啊。更厉害的杀招，就要来了！” 楚辰眼神犀利，脸上露出一丝狰狞。 马上就该自己出场了。 洋人的筹码，快用光了！ 之后，就等着自己凌厉的反击吧！ 第242章 茹费理背后的力量 上海县城厢东南侧，轮船招商局总局。 招商局会办徐润，双手不停的颤抖。 招商局的股票，竟然已经跌破120两银子一股了！ 对比两个月之前的290两一股，已经跌去了一半还要多。 “唉，当时真该把股票卖给楚辰！” 徐润喃喃的自言自语。 他没想到，楚辰所说的，都是真的！ 自从楚辰的提醒之后，徐润便极度关注招商局内部的账务。 就在此时，盛宣怀奉李鸿章的命令前来招商局公干。 徐润本想向盛宣怀求援，可是盛宣怀的举动，却让徐润后背发凉。 盛宣怀来到招商局的第一件事，不是帮助徐润，而是是查账！ 而且查的大多都是徐润经手的账务！ 很明显，他是有备而来！ 要不是楚辰提醒之后，徐润将之前挪用的公款已经还上，这一次查账将会让他身败名裂！ 敌人在内部，股票会大跌…… 徐润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慌，楚辰所说的，都应验了。 原来敌人不是别人，就是自己寄予厚望的盛宣怀！或许，还有他身后的李鸿章？ 那楚辰对于房地产市场也要暴跌的判断，难道也会成真？？？ 不行，得赶快去找楚辰！ …… 在和楚辰一番商讨之后，楚辰以一百五十万两银子的价格，买下了徐润手中掌握的百分之三十的招商局股票，以及徐润手中一半的房产和土地。 之后的几天，徐润感觉庆幸不已。 因为，他之前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就在上海金融市场经历了一波挤兑风潮之后，在庞兹公司出手护住阜康钱庄后，市场信心有了一些修复。 起码，已经没有那么惊慌了。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形势突变！ 法国在越南北圻作战时，遭到了黑旗军和滇贵援军的顽强抵抗，法国军队受挫。 为对清朝实行军事威慑，法国成立北越舰队，以凯旋号为旗舰的北越舰队，向北开进，宣布封锁长江航道的出海口，并威胁要炮轰上海。 一时间，整个上海金融圈，风声鹤唳！ 逃难的人群开始出现。 曾经接连上涨的房子和土地，遭到大规模抛售，房价地价开始跳水。 开玩笑，法国舰队若真的进攻上海，命都要没了，房子和地还有什么用？ 于是，上海金融风暴的第二波，以房地产为中心的暴跌，开始了。 就在这时，以柳成祥和周莹为代表的福建方面的商业力量，在上海金融市场上风暴猛烈时，他们开始不停的出手扫货，将难得的廉价筹码迅速吃进。 只要再过几天，等法国舰队炮轰上海的危机解除，现在的廉价筹码，将会产生报复式增长！ 楚辰可是知道，光是这次风暴中徐润以两百多万银子抛售的一切，在十几年之后，将会变成一千五百万的价值，涨幅至少七倍以上！ …… “楚辰，真被你说中了！你可真是神了！股票抛售，房产下跌，法国军队出手，全被你猜中了！” 走进柳成祥府邸的胡雪岩，见到楚辰的第一句话，就是表示自己的佩服。 他没想到，楚辰之前的话，全部应验了。 “哈哈哈，胡大人，洋人的招数，就那么几招。散布谣言，出阴招，最后武力威胁，就这些而已。” 胡雪岩愕然。 就这些……而已？ 两个多月来，将上海县这个商贸中心折腾的死去活来的几招，在楚辰眼中竟然如此不足挂齿？ “胡大人，你别这么看着我。这次的金融风暴，根本原因，就是因为贪婪，才让房地产、股票这些行业充满了泡沫，即使洋人不出手，也早晚有这么一天。” 楚辰的脸上，充满了惋惜。 不过他知道，金融市场上的贪婪，永远都避免不了。 即使经历过很多次，人们还是吸取不了前人的教训。 虽然胡雪岩感觉楚辰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却并没有太过用心领会，因为他还在担心着他的生丝！ “楚辰，法国舰队来了，封锁了航道，这生丝卖不出去，还是个大问题啊！光是这运营成本，就是一个庞大的支出……” 楚辰望着胡雪岩，他神情中的忧虑，清晰可见。 扭头望向柳成祥和周莹，楚辰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 “胡大人，洋人不过是在强撑而已，耽搁了这么久，他们收不到生丝，也是难受的很！他们从国内带来的资金，也有很多是贷款！他们和国内签订的生丝供应，也有时间期限！一直拿不到生丝，他们也要破产！只要撑过一段时间，他们自然会屈服。” “不过，那样太久了。这一切，该结束了。明天，我请你们看一场大戏！” …… 第二天，长江出海口外，几艘巨大的法国军舰正在游弋。 出海口附近，已经滞留了很大一部分船只。 之所以会滞留在此，是因为法国舰队宣布封锁长江出海航道，所有船只必须经过法国军舰的确认，才能够放行。 “孤拔将军，我们这样封锁清国的出海口，他们真的会屈服吗？而且，听说清国的李鸿章已经和福禄诺公使签订条约，清国要退兵了，咱们怎么还要封锁他们的出海口？” 法国远东舰队的旗舰，蹂躏号的甲板上，杜白蕾一脸的疑惑，望向舰队总司令，孤拔。 此时的孤拔，正在眺望着西方的上海县方向，却丝毫没有关注出海口滞留的船只。 孤拔的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 “杜白蕾准将，把眼光放长远些，为什么非要局限在越南那么小的地方呢？” 孤拔的话，让身旁的杜白蕾，瞬间扭头看向前者。 越南那个小地方？ 难道，国内有新的政策了？怪不得，会让自己的东京舰队，和孤拔的北越舰队合并，重新整合力量，成为新的法国远东舰队！ 想到这里，杜白蕾急切的追问：“孤拔将军，国内是不是有新政策了？” 杜白蕾有些兴奋，如果掌握了帝国的政策，那对于自己未来的发展，将有极大的好处。 而之所以问孤拔，是因为孤拔是现任总理茹费理上台后，迅速崛起的一个海军新星。凭借他和茹费理的关系，定然是知道些什么。 孤拔听到杜白蕾惊讶的询问，脸上一片的得意。 “准将阁下，国内，当然是有新政策。如果不是，那你以为为什么派我来组建远东舰队？” “而且，你说的越南，只不过是茹费理总理的一步小小的棋子。而我们北上，则是由更大的任务。” 孤拔想起出国前茹费理对自己的叮嘱，现在还心惊不已。 从茹费理那里，他知道了一个震惊的消息。 那就是身为总理的茹费理，并不能左右帝国的政策，真正能做决策的，是站在茹费理背后的那股力量。 如果自己不能达成他们的目的，不要说自己这个远东舰队的司令，就是总理茹费理，也要立马下台！ 而达成这个目的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封锁上海！ 第243章 领先一步 “更大的任务？” 杜白蕾听到孤拔的话之后，望向西侧的长江入海口，以及附近繁华的上海县和各个租界的方向。 如果越南是小棋子的话，难道，目标是清国？ 杜白蕾的脸上，出现一股潮红之色。 曾经英法联军冲进清国帝都的事，他可是深深记在心中，难道，这次是要重复当时的故事吗？ “孤拔将军，如果是要图谋整个清国的话，不应该封锁长江啊，我记得您研究的战术，应该是占领旅顺、烟台，然后封锁渤海湾，在清国的帝都附近，才更能让清国软弱的统治者屈服啊。咱们什么不北上，而是封锁上海？” 虽然杜白蕾从孤拔这得到了一丝信息，可是他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舰队会在这里，而不是直接北上！ 孤拔扭了扭头，脸上也是出现一丝遗憾的神色。 正如杜白蕾所说，自己研究的理论，应该是北上，而不是在上海。 可是，自己能做得了主？茹费理都不行，自己算什么？ 这一步棋，不过是茹费理背后人物的第一步。 如果封锁航道达不成目的，那么下一步，就是真的炮击！ 目的很简单，就是通过武力，让上海的恐慌情绪更浓厚！ 只有这样，才能尽快抢占上海的金融市场，拿下生丝定价权，在清国商户、企业破产之际，捞取大量的廉价资本，进而进军清国市场！ 越南那么小的地方，还填不满幕后人物的胃口啊！ …… 正当孤拔陷入沉思之际，南侧不远处的海面上，缓缓出现了一支舰队。 由于地球曲率的原因，海面上的孤拔，并没有发现这支舰队。 可是站在岸边高处的楚辰等人，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那……那怎么又来了一支列强的舰队？不会是法国人增兵了吧？他们真的要炮轰上海？” 胡雪岩慌张的声音，让身旁的众人，将目光都集中到了南侧驶来的舰队身上。 胡雪岩扭头望向楚辰，令他意外的是，楚辰的面容并没有任何慌张，甚至，好像还带着一丝笑意？ 胡雪岩紧皱着眉头，仔细思索着。 楚辰昨日，说要让他们看一场大戏。 今日，楚辰看到意外前来的舰队，竟然如此淡定。 难道，这一切，都在楚辰的意料之中？ 胡雪岩瞪大了双眼，如果真是如此，楚辰真可以说是算无遗策！ 接下来楚辰的话，印证了他的想法！ “胡大人，不要惊讶，为什么只有列强能有这样强大的舰队？就不能是我们自己的么？” 楚辰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嗜血的光芒。 此时南侧出现的舰队，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在快速向法国舰队逼近。 倒三角队形队形，仿佛像一张血盆大口，要将法国舰队吞噬！ 南侧驶来的舰队，气势磅礴，十余艘军舰，劈波斩浪，极速行驶。 刘步蟾站在福州号战列舰的指挥塔内，用望远镜观察着已经逐渐变得清晰的法国舰队，嘴角微微上翘。 “命令舰队，全速行驶，主炮和速射炮副炮开始准备炮弹，一旦法国舰队进入射程，立即开火！” 舰队总兵刘步蟾的命令，通过传声筒迅速和人员之间的传递，迅速得到了最忠实的执行。 十余艘军舰的主炮和副炮，开始调整炮口指向。 咔咔咔…… 刘步蟾仿佛能听到前侧345毫米双联装主炮，转动的声音。 这声音，是多么美妙啊！ 长久以来的等待，今天终于迎来了属于福建水师舰队的高光时刻！ 光今天前来的福建分舰队，总价值就达到将近一千万两白银！ 楚辰之前从德国获得的购买赖式苦味酸炸药的一千万两，南洋商人团体支援的两千万两，全部用来了扩军，其中的两千万两，用来重点打造了两支舰队。 这支福建水师分舰队，由总兵刘步蟾率领，舰队规模达到13艘。 这是从楚辰到福建就开始谋划的水师舰队，此刻才开始初露锋芒，舰队的组成，也堪称强大。各种新型技术的应用，可以说在这个时代堪称是高科技舰队！ 和德国合作之后，楚辰可以说打造了基本健全的福建宝岛工业群，各种基础技术和生产能力有了长足进步，当然，作为回报，德国也享受到了楚辰的技术共享。 当然，技术没有全部共享，毕竟，楚辰为了自己下步的计划，拿出的基本都是划时代的技术突破。 楚辰的原则很简单，那就是领先一步，始终领先！既不能超出这个时代工业水平的极限，又不能让欧美国家丧失追赶的信心，否则，引来的可能就是围殴和抢夺！ 就要达到那种，每次明明马上就要追上了，却发现对方又加速了的感觉。 火炮方面，原本两三年之后才会现的速射炮技术，开始出现，虽然因为重量太大，速射技术现在只能应用于小口径火炮，军舰主炮还不能使用。 但是其152毫米速射炮副炮，发射速度达到每分钟5－6发，同级别的架退炮最快也得2-3分钟一发。再搭配上苦味酸炸药，妥妥的就是当时北洋甲午海战的翻版。 甲午海战时，倭国有速射炮，我们没有。别人发射十发，我们发射一发，怎么打？ 倭国装备苦味酸，我们没有。别人一发炮弹就可以让我们的甲板浓烟四起，大火弥漫，可是我们的一发炮弹打过去，穿过敌舰却爆炸不了，即使爆炸，威力也小的可怜，甚至更多的，是依托不能爆炸的实心穿甲弹来击穿敌舰，怎么打？ 所以，才会有后来的惨败！即使水师官兵再用命，技术上的代差，始终是弥补不了的。 而速射炮的关键技术，一个是无烟火药，一个是管退炮技术，获得了长足进步。 原本应该在两年后由法国人维埃利发明的单基无烟火药，被发明出来。 原本应该在将近两年后才会出现的管退炮技术，也被发明出来。 军舰装甲方面，现在欧洲最新的复合装甲，被楚辰用4年后才应该出现的镍合金钢甲代替，防护力比锻铁装甲几乎提升一倍，重量还有了大幅节省。 动力方面，立式三胀式蒸汽机和柱状锅轮的应用，大幅提高军舰速度，舰队速度被提升到平均15节以上的水平。 就这样，一支新式舰队和一支老式舰队，在上海县西侧的海面上，即将接触。 虽然明面上只能看出军舰大小的不同，可是军舰内部各要素，却已经是天差地别！ 第244章 开炮!开炮!! 就在水师福建分舰队向北极速行驶的时候，岸边高地上站着的人群中，爆发出了热烈的讨论。 那越来越近的舰队中，一艘艘巨大的军舰，一往无前的气势，冲击力相当强大。 “楚辰，真的是你的舰队？” 胡雪岩满脸的兴奋，双眼中全是喜悦的光芒。 楚辰的舰队一来，而且看这样式，从尺寸和数量上来说，都不输法国舰队！ 他仔细数了，法国舰队总共大大小小13艘军舰，而南侧驶来的福建水师，比法国舰队还多，达到了惊人的14艘！ 楚辰的脸上满是欣慰。 从舰队保持良好的雁形阵来看，军舰与军舰配合的相当默契，这也说明了指挥的顺畅！ 不枉自己拿出那么多银子，又是煤炭又是炮弹的供他们训练！ 听到胡雪岩的询问，楚辰面露微笑。 “当然是我们福建水师，整个大清，不，整个东亚，除非是几个列强的远东舰队联合起来，要不然，凑出如此大吨位的铁甲舰，还真不容易！” 楚辰的话语中，满含自信！ 列强在东亚的舰队，因为远离国土，而且本土要留下最强大的防御力量，所以派来东亚的舰队，最大也就是个六七千吨级的装甲巡洋舰。 站在楚辰身边的众人，似乎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此刻的楚辰，才是真正的楚辰。 一个指挥千军万马，气势强盛的将军！ “哈哈哈，楚辰，怪不得你说要请我们看一场大戏，你的舰队一来，我看法国舰队还敢不敢再嚣张。估计，马上就要灰溜溜的走了！” “而且，他们一走，上海的紧张氛围，必定会立马缓解，那么金融市场上的信心也肯定会恢复，市场肯定会恢复！” 说到这里，胡雪岩喜悦的神情上，突然出现了一丝落寞。 “唉，只是可惜了，阜康钱庄那么多的储户存款都丢失了，最重要的是，一些官员的财产，被曝光了，听说朝廷还要追查这些钱的来历。这一下，至少王公大臣的钱，是不敢存在阜康钱庄了……” 胡雪岩的话，充满了落寞，自己努力了那么多年才建立起来的客户群体，这一次金融风暴，起码要丢失一半。 一旁的楚辰，和身边的周莹以及柳成祥对视一眼，微微一笑。 阜康钱庄的储户丢失，可是这次金融风暴中崛起的庞兹公司，可是要盆满钵满了！ 有些怕被追查的大臣，已经把钱投到了号称是德国贵族开办的庞兹公司内，企图用洋人的庇护，来对抗朝廷的追查。 可是他们怎么会想到，庞兹公司，名义上是德国贵族庞兹成立的，可是真正的掌控人，并不是德国人！ 就在众人交谈的时候，海面上的两支舰队已经越来越近了。 无论是楚辰等人，还是海面和长江入海口内的船只码头上的商人百姓，都在注视着两支舰队的相遇。 此刻的法国舰队，已经发现了福建水师的靠近，距离已经在十公里以内了！ 瞬间，法国舰队的军舰，也顾不上再盘查和阻拦商船，开始匆匆的在海上进行编队。 孤拔根本摸不清这支舰队是哪里来的，距离太远，只能看到一个军舰轮廓。 从轮廓上看，舰艏巨大的炮塔，像是英国风格的战舰，可是其中还有四个烟囱并排的战舰，那又是德国萨克森级铁甲舰的模样。 福建水师倒是有萨克森舰，可是前面两艘巨大的战舰，明显是超过万吨的铁甲舰，从得到的消息来看，福建水师可没有那么大的战舰！ 不过，小心起见，还是赶紧编队，即使是有情况，也可以快速应对！ 法国舰队的军舰，开始陆续远离海岸线，而后在海面之上，慢慢的调整队形。 孤拔作为资深的海军人员，自然有着他的海军素养，在他的指挥下，舰队内的军舰舰艏向东，整支舰队成东西方向，单列纵队排列。 这样，即使开战，也可以迅速发挥军舰的侧舷火力！ 此刻南侧的水师舰队旗舰，福州号战列舰，处于整个倒v雁形阵的左前端。 指挥塔内，刘步蟾的余光注意着舰队右前端的厦门号战列舰，眼神中充满了自信与坚定。 “距离！” 刘步蟾扭头望向前侧远方的法国舰队，此时法国舰队正在编队，由于匆忙，舰队正处于混乱之中。 刘步蟾的大声询问，通过通语管，迅速传给了战斗桅杆上的信号员，以及前侧主炮炮塔内的测距人员。 福州舰应用了楚辰指导魏瀚开发的新式测距仪，采用光学方式，在前后两个双联装主炮炮塔和战斗桅杆上都设置了合像式测距仪。 测距时，中间有8米的基线，两侧各有一个镜头，基线垂直于敌舰方向。通过不断调整两个镜头角度，直到镜头内的景象完全重合，测出两个镜头形成的夹角。 通过得到的夹角，再利用三角函数，就可以算出敌舰距离。 测距设备的基线越长，探测距离越远。 福州舰装备的8米基线测距仪，已经相当于无畏舰时代406毫米主炮塔的尺寸，因此在十公里距离上，测距精度很高。 很快，两个位置的测距结果就传到了刘步蟾的指挥塔内。 “9.5千米！” “10千米！” 听到测距结果之后，再看向前侧打算横成东西一排的法国舰队，刘步蟾稍一思考，而后迅速下达命令。 “传令舰队，向右前方转向，整个舰队成东西向纵队，侧舷火力对向敌舰，进入5公里后，听旗舰命令开火！” 站在一旁的副舰长邓世昌，听到刘步蟾的命令，眼珠微转，立马明白了刘步蟾的意图。 本来福建水师以倒v雁形阵，如果法国舰队不进行编队，还处于散落状态，那么水师就可以左右包夹法国远东舰队，以两路纵队双向开火。 可是现在法国舰队调整了队形，那么雁形阵就不是太实用了，不然就会形成法国舰队侧舷火力对向水师，而水师舰队都是舰艏对向敌人，难以发挥火力优势。 水师舰队开始转向…… 在接近法国舰队将近六公里后，整支舰队的转向终于完成。 海面上的两支舰队，像两条东西向的平行线，互相张望着。 孤拔眉头紧皱，注视着疾驰而来的水师舰队，从军舰上飘扬的红色旗帜，他已经认出了福建水师！ 就在法国远东舰队司令孤拔还在犹豫，要不要开火时，福建水师已经开始行动了。 “开炮！开炮！” 刘步蟾的命令，从福州号战列舰的指挥塔内，迅速传向整个舰队！ 第245章 攻守异形 “开炮！开炮！” 随着刘步蟾命令的下达，福建水师舰队军舰上的主炮，开始怒吼！ 轰轰轰…… 水师军舰上的主炮副炮轮流开火，巨大的炮击声瞬间响彻云霄。 炮管下方的海面上被爆炸的冲击波荡起层层波浪，出膛的巨大炮弹，开始划出一道道平滑优美的弧线，向法国舰队疯狂飞去。 炮弹落在法国军舰的附近，落在水中的炮弹，溅起阵阵水花，爆炸声让法国远东舰队上的官兵，一阵心惊。 远东舰队旗舰，蹂躏号的指挥塔内，司令孤拔的喘息声明显加速，胸膛的剧烈起伏，表现出了他心中的愤怒。 “司令阁下，福建水师，居然开炮了！他们居然敢对我们舰队不宣而战！司令，下命令吧！我们远东舰队，绝对要把清国水师全部击沉！” 杜白蕾听着周围传来的爆炸声，焦急的向孤拔询问着。 “传令舰队，还击！” 孤拔暴怒的声音，在指挥塔内回荡。 下完命令的孤拔，双手扶在前侧的桌面上，眼睛不停的在福建水师的军舰上来回张望着。 “杜白蕾准将，不对，太异常了！福建水师的炮，打的有点准！现在距离大概在五公里左右，这落下的炮弹，居然大部分都落在距离我们军舰很近的地方！而且，火力密度也不对！他们的射击速度，怎么这么快！” 孤拔眉头紧皱，一脸的疑惑，不停说着自己的判断。 一旁的杜白蕾，原本紧张愤怒的神情，在听到孤拔的话语之后，也变得充满了狐疑之色。 孤拔的话，也印证了他自己心中的判断。 本来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却没想到，真的是这样！ 按照现在海战的交战距离，虽然主副炮的射程已经能达到七八公里，可是那么远的距离准确度非常低！ 一般都会将距离缩小到三公里以内，再进行作战！ 可是，从现在看，福建水师在五公里的距离上，居然能达到不输三公里的精准度。 而且火力密度太大了，他们是怎么做到开炮速度这么快的？ 这太奇怪了！ “司令阁下，他们，是不是有什么新的技术？那个楚辰，可是前几年刚开发出赖式炸药，不会，又整出什么东西了吧？” 孤拔猛的扭头望向杜白蕾。 随后便立即下了命令。 “传令舰队，缩小和福建水师的距离，将距离拉到三公里之内！！” 孤拔心中对于杜白蕾的猜测很赞同。 但是无论福建水师有什么新的发明，现在舰队都没有其他选择。 只有作战！ 想要发挥出火力，必须要将距离拉到三公里以内！ 随着距离增近，孤拔的心越发沉了下去。 不是因为有的军舰被水师的炮弹击中而担心，而是因为他终于看清楚福建水师的军舰了！ 从外形上看，福建水师十四艘军舰，以特征最明显的萨克森级八千吨左右的排水量来推算。 福建水师，有两艘万吨以上的战列舰，四艘八千多吨级的装甲巡洋舰，四艘四千吨级的装甲巡洋舰，三艘两千吨级的小型巡洋舰，自己一艘小型通报舰！ 队形整齐，军舰也都比较新。 粗略一算，足足有七万多吨！ 可反观自己这边，只有旗舰蹂躏号刚刚超过一万吨，可畏号9224吨，科尔贝号8750吨，巴雅、帝蕾纳号5915吨，凯旋、拉加尔桑尼亚、胜利号4645吨，杜居士路因号3429吨，窝达尔号1300吨，野猫、盖士弼号炮舰515吨。 不仅舰船没有福建水师的整齐，8000吨以上的大型舰艇，也只有三艘，可是福建水师有整整六艘！ 孤拔不禁心中暗骂情报部门提供的情报。 不是说福建水师要裁减军队吗？ 不是说楚辰被清国朝廷打压，不会因为上海而出手吗？ 现在，楚辰不仅出手了，还有如此强大的战力，即使是法国本土舰队前来，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别说自己的远东舰队了！ 砰……咚…… 就在孤拔思考着到底是继续打，还是要下令撤退之时，突然感觉自己所乘坐的蹂躏号，一阵巨大的晃动。 孤拔的身体，差点摔倒在地，急忙扶着身前的操控台，才勉强稳住身体。 巨大的爆炸声，从舰艉方向传来。 蹂躏号被击中了！ “舰长，舰长，后侧煤舱被击中，产生剧烈大火，根本扑不灭，马上就要蔓延到后侧的弹药舱了！” 传声筒内传来的报告声，让舰队副司令兼蹂躏号舰长的杜白蕾，面色苍白。 “抓紧使用消防水泵，灭火！千万不要烧到鱼雷舱！” 杜白蕾紧急部署着，但是脸上已经明显充满了慌乱。 不停有炮弹落在蹂躏号附近。 杜白蕾算是看明白了，福建水师已经认定自己的蹂躏号是旗舰了，水师的两艘万吨以上的巨大战列舰，形成了集火，无论是主炮还是副炮，全都向自己这边在倾泻着弹药。 …… 此时的福州号战列舰的指挥塔内，刘步蟾在快速的观察着战场上的情况。 指挥塔内的各个岗位的人员虽然也都很忙碌，可是却没有蹂躏号的那种慌乱。 这两年来，这群人一直在军舰上操练着，今年福州号战列舰到了之后，又进行了五个多月的合练，彼此之间默契十足。 人与人之间是这样，军舰与军舰之间也是这样！ 法国舰队一边，已经有数艘舰艇被击中，战列舰和大型装甲巡洋舰所装备的152毫米速射炮副炮，以每分钟8发的速度向法国军舰发射着弹药。 法国军舰的火炮射速，却只能以数分钟一发的速度开炮，每开一炮，还需要再清洗炮膛，黑火药的残渣和烟雾，让他们痛苦不已。 福建水师的火炮发射药，全部换成了无烟火药！ 不仅发射后不会产生大量烟雾，还不会在炮膛内留下太多残渣，所以射速猛增！ 而苦味酸炮弹击中法国军舰之后，又会燃烧起剧烈爆炸和难以扑灭的大火！ 反观福建水师这边，虽然有些军舰被击中，但是损伤都不大。 这就是科技的威力。 法国军舰，除了旗舰蹂躏号上的340毫米主炮能对福建水师的军舰威胁较大以外，其他军舰的炮弹，能够穿透镍合金装甲的不多。 即使穿透了，法国炮弹的爆炸威力也不是太大。 主要是他们的炮弹，用的还是黑火药！ 这也是楚辰和德国苦味酸炸药合作的一条密约，其他国家，可以少量卖一些炸药，就是这一些少量炸药，价格还高的离谱。 可是法国，这两年来一克炸药都没有卖！ 作为和法国有世仇的德国，自然欣然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