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路之幸福到我家》 第1章 刁蛮钉子户 “砰、砰……” 石木建造的三层瓦房里飞出瓶瓶罐罐,屋前砸的狼藉一片。 伴随着屋里女人怒骂声,“咻”地从二楼窗户飞出一个玻璃瓶子,随之一声空响。 “砰” 薛诗雅鄂地放大双眼,“马……马主任,您……您没事吧?” 马燕捂着额头,鲜红的血从指缝渗出。 自开年以来就没一件顺心事,今天早上去政府开会被乡镇书记一顿批评,心里还堵着气,这又被人砸破头。 “都流血了,能没事吗?”马燕一股怒火窜上脑门,朝二楼怒吼:“王兰芳,信不信我报警?” 薛诗雅一愣,解释道:“马主任……” 又一个玻璃瓶不偏不倚地朝马燕砸去,薛诗雅赶紧护在马燕面前,右肩重重地挨了一记。 马燕气不过,报了警。 民警赶来,薛诗雅的母亲王兰芳气焰嚣张。 “马燕,你别给老娘血口喷人!”她一叉腰,“你眼又不瞎,楼上在扔东西你不躲,我看你就是故意来找事的!” 民警黑着脸,喝问:“你干啥从楼上扔东西?” “我打扫卫生!咋地,这你们也管吗?”王兰芳脸不红心不跳,理直气壮地反问。 薛诗雅被母亲耍无赖的样子气道,“妈——,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王兰芳一瞪,“老娘还没同意让你进她家门呢,就开始帮着她说话了!吃里爬外的东西!” 薛诗雅瞠目。 马燕的大儿子才十七岁,这种话母亲也能说得出口,她给气的肝疼还很没面子。 她母亲在村子上出了名的不好惹,蛮横刁钻,被封为上十大“刁蛮钉子女人”之一的王钉子。 她这种没有素养的言行在场的人已经见惯不怪。 “王兰芳,这是当母亲说得话吗?”马燕气问。 王兰芳一眯眼,“你整天把我女儿拽在屁股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算盘!” “马燕,你给我听好了,要想征用老娘那块地,二十万一分不少!你今天就是把天王老子请来,老娘还是这句话!” “兰芳,”马燕压制着心里的怒气,“你那块地在半山腰上,五分不到又贫瘠,十几年没耕种过,你哪来的脸要那么多?” “再说了,国家占地是修铁路,是为我们好,为我们山里的百姓谋福利……” 王兰芳抱着手,“呸—,以为自己教了几天书,当个村长会说几句官腔,老娘就会被你给糊弄住吗?” “我告诉你,这条铁路修不修影响不到我,也致富不了我,我就知道铁路要打我那块地过,占用了我的东西就得赔偿。” 王兰芳态度蛮横。 “你……”马燕气得头晕。 薛诗雅赶紧搀扶住,满脸自责地劝慰道:“马主任,你身子不舒服先回去歇着,这事我们后面再说!” “说个屁!”王兰芳咬牙切齿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女儿,气哼一声甩手进了屋。 薛诗雅面对母亲没有素养的言行以及无视民警身份,弄得她很没面子。 她尴尬一笑,“对不起……” 话说出口又觉得多余,母亲的名声可谓是“臭名远扬”。 薛诗雅把马燕送去卫生院,倒了一杯热水来到病床边,“马主任,喝水。” 马燕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这丫头都说了不用来卫生院,非要来,回去又得挨骂!” 薛诗雅苦巴巴一笑,什么也没说。 虽说母亲在家专横在外刁钻,但给她们姐妹俩的疼爱丝毫不缺。今天母亲撒脾气并非是因为她当说客,而是她辞去了铁饭碗工作。 “哦,对了。”马燕突然想起什么来,“你不是考上马尔康哪个镇的公务员了吗?这咋还不去报道啊?” 薛诗雅抿唇一笑,“我……我辞了……” “噗……”马燕把刚喝进嘴里的水全喷了出来,她用袖口擦了把嘴角的水,“你脑子进水了吗?公务员多好的饭碗,你怎么说辞就辞呢?” “哼,我就说今天刚进你家大门,你妈满身的气焰端端来烧我!原来是把这事赖我身上了。” 说完,她叹气摇头,“你说你们这些年青人……” “马主任,”薛诗雅微微一笑,“你毕业于师范学院,考上我们这里的老师,多好的工作啊,你为什么又辞掉?” 关于这件事一两句话说不清,马燕也不想说。 她神色沉了沉,摆手道:“过去事,不提了。说说眼前的事吧!”她皱起眉头,一筹莫展道,“现在铁路局方已经入驻山里开展铺铁轨的前期工作,而我这块硬骨头啃了一年多,还没有完成。” “今天早上开会,领导黑着脸毫不留情面地把我们给批评了一顿。眼看铁路局开工日子临近,上面下了死命令,我这心里急得吃不下睡不着,你说咋办?” 马燕心里是真的着急,征地工作开展了一年多还没有完成。 她长叹一声气,“这事关我们整个山里人的利益,可不能因为我工作没做好影响铁路进山,这责任我可担不起啊!” 薛诗雅心里明白马燕说这话给她听的用意,而在这之前百顺镇的党委书记也找她谈过话,然而就母亲的脾气,她也无能为力。 她迟疑了会,犹犹豫豫地说:“马主任,其实……其实我妈是有软肋的。” 马燕眼睛一亮,“快给我说说。” “我表弟这次报考了上寨村的老师,笔试第一名,下周天去州府面试,只要我表弟面试一过,马主任就可以拿这件事跟我妈谈条件!” 马燕没有懂她的意思,“你妈的软肋是你表弟?你哪个表弟啊?” “是我家婆(外婆)。”薛诗雅清秀的眉眼认真,“我家婆的孙子孙女七八个,就我这个小表弟有点出息,是他们家的……” 听到这里马燕明白了她的意思,开心地笑了。 “还是你这丫头的脑子灵!等你表弟面试成绩出来,如果没什么问题我就去找杨书记说这件事。” 一周后薛诗雅的表弟顺利通过面试,当天下午阿坝州政府官方平台公布面试成绩,薛诗雅的表弟面试成绩第一,这让马燕看到了希望。 第2章 被母亲赶出家门 王兰芳从山腰的地里打了满满一背篓猪草回来,将背篓卸在猪圈门边,走近屋前发现厨房门开着,心中不禁疑惑。 男人在外地打工,大女儿说要去看奶奶,难道没有去? “你今天没去看你奶奶吗?” 屋里没有回应,她骂骂咧咧地洗好手进了厨房。 一看厨房里坐着的人,双手杵着拐杖,长满褶子的脸沉黑。 她心陡然一紧,疑惑开口:“妈?你咋来了?” “老娘就不能来吗!” 王兰芳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不安地看了一眼弟媳妇,弟媳妇也是一副幽怨不满的样子。 这让她摸不着头脑,心里顿时也来了气,“妈,到底咋了嘛?您有事说事,做出这副样子来是啥意思嘛?” “我问你,半山腰那块你为什么霸占着不放?” 王兰芳一头雾水,在嘴里将老母亲的话重复一遍反应了过来,顿时心里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妈,你大老远的跑来就是为了这事?” 老人剜了她一眼,“站着茅坑不拉屎,你想干啥啊?赶紧把那快递给老娘交出去!” 王兰芳想到马燕去找母亲来当说客,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出来。“我的茅坑我就是不拉屎,也不让给别人用,憋死她!” 老人哼笑,“老娘花钱供你读书,你就装了一肚子的屎吗?我知道你不高兴马燕,可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你咋就放不下呢?” 王兰芳梗着脖子别开脸,什么也不说。 “你以为这样做就能把马燕怎么着吗?”她摆了摆手,“兰芳啊,修铁路是国家的事,跟她马燕沾不上边。” 她叹了一口气,语气缓和下来,“昨天马燕找来我,说你再这样僵持下去影响很不好。以后你家还能不能享受政府的惠民政策另说,主要是你名声一坏会连累到几个家庭几辈人。” “我就问你,你这样和国家对着干,就不怕被县电视台的给曝光?如果阿雅和阿敏以后找工作人家要是知道她们的妈是这副德行,你觉得人家还会录用吗?” 王兰芳神色渐渐萎靡,缓缓垂下脑袋抹了把泪水。“我不是跟国家对着干,甚至一分钱我都可以不要,我就想给阿敏换一个工作。” 她越说越伤心,“阿敏中专学历,毕业三年找不到一份像样的工作……” 老人听后忍不住嗤笑。 王兰芳反驳:“妈,上寨乡就有这样的事,他家能行为什么论到我家就不行?” “鸡窝里想飞出金凤凰,你啊是异想天开!”老人没给她好脸色,“人家男人是烈士,你家男人拿锄头,能一样吗?” 提起自家男人,王兰芳脸色陡然一冷,老人装作没看见起了身,杵着拐杖往外走,气狠狠道:“你要是害我孙儿落榜,老娘就吊死在你家门口,让你这辈子都不得好过!” 老人离开,薛诗雅站在厨房门口迟迟不敢进去。最后咬了咬牙,还是进去了。 “妈,”她递去纸巾,“别哭了。” 她是一个不擅长说慌的人,从走进厨房那一刻她的胆怯就暴露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王兰芳没有拿纸巾,哭的更伤心了。 薛诗雅垂下眼睫毛,泪水模糊了双眼,“妈,对不起……” 她被母亲愤怒推搡开,整个人朝后倒去脑勺撞击在案板上,脑袋轰隆作响,眩晕中她看见母亲愤怒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那一刻,她认识到自己的行为深深伤了母亲的心,心中难受极了。 她摸了摸后脑勺,疼的忍不住龇牙,黏糊糊的,一看满手的血。忍着痛去卫生院包扎回来,发现自己的东西全被母亲丢出了门外。 她走进厨房,王兰芳正在和面。 “妈……”声音哽咽在喉咙,她心里懊悔又委屈。 王兰芳和面的动作一滞,阴阳怪气道:“老娘知道,你和你那该死的爸一样看不起我,所以你也滚得远远的,老娘眼不见心不烦!” “妈……呜呜……” “砰”一个碗碎在薛诗雅面前,吓得她朝后一个踉跄,差点又是一个仰倒。 “哭丧吗?老娘还没死呢!滚!” 薛诗雅被母亲推搡出来,厨房门重重被甩上。 站在门口呜咽着还想跟母亲解释些什么,张了张口终是觉得徒劳。母亲从来都是这样即使知道其中缘由,也不会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 母亲向来都是说一不二,被赶出家门她只能拖着行李去奶奶家住。 她没有向老人说是怎么回事,但老人看到她这副狼狈的模样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心里责怪着儿媳的狠心嘴上却骂着孙女的不对。 “你也是活该被你妈给赶出来,你说她每天起早贪黑任劳任怨的挣钱,不就是为了你们姐妹俩吗?你妹妹为了你放弃读高中,没个好学历找不到好工作,你可倒好大学毕业考上了政府单位一声不吭就给辞了!没良心的东西!” 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声气:“回来打算干什么啊?” 薛诗雅回道:“考我们县的公务员或者事业编,这样离父母近一点能照顾上他们。” 当初妹妹为了她放弃学业,这次她也该为妹妹做点事了。 老人又是一声叹,“山里交通不便经济落后,人家巴不得在大城市里有份正经工作好落脚。你爸妈以后有你妹妹照顾,用不着你。” “奶奶,以后铁路通车,交通便捷经济也会跟着发展起来的!我相信……” 老人摆了摆手,“丫头,石头上凿路就算用机器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况地震后山石震碎……” 说到这里,她一笑,“你觉得多少年能修好?8年?” 薛诗雅一双清澈的眸子里闪烁着自信的光芒,“我觉得根本就用不着八年?” “小丫头片子,那么我们走着瞧,到时候你可得愿赌服输!” 薛诗雅住在奶奶家养伤,闲来无所事事的时候也喜欢跟着家人去窜门,这样就会听到村子上的一些新鲜事。 最近各个村子上话题最热门的就是铁路进山的事,不管是年近半百的老人还是小屁孩都会拿出来说一说,不过他们也就是凑热闹,对其中的实际意义并不在乎。 而其余的人对铁路进山所关注的实际意义也有所不同。有人看到的是眼前的利益,如铁路占地赔偿多少钱,而更多的人看到的是铁路修好后带给家乡的长远利益。 不管他们怎么想,薛诗雅都左右不了,如今她唯一愿望就是能在当地找一份稳定的工作,这样既能照顾家人还能参与家乡的建设。 闺蜜打来电话。 “喂?” “阿雅,阿坝州招聘大学生村官的公告信息出来了,我们县招聘六名,你报考吗?” 薛诗雅犹豫着,发现一双责备的老眼盯着她,心不由地一紧。 第3章 暴雨阻断道路 辞掉正式工作去考村官,免不了亲人的唾沫星子,尤其是母亲。然而有个事做总比在家耗着强,她决定报考。 笔试成绩公布,薛诗雅考了全县第一名,这天马燕打来电话。 “喂,马主任。” 马燕一笑,“最近在忙什么事吗?我咋好一段时间没见你?” “我没什么事可忙,最近都在我奶奶家闲待着。马主任最近征地工作进展的还顺利吗?” “嗯,你妈妈那块地解决了后,其余的也就好解决了,我们村的征地工作到目前为止基本完成。”马燕高兴道。 薛诗雅应和道:“恭喜马主任。” “嗨,这是我的工作,再难也要完成,有啥好恭喜的。再说了,我能顺利展开还得多亏你。” 话到此,马燕语气变凝重,“阿雅,这件事马阿姨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 她没有给薛诗雅说话的机会,“马阿姨给你打电话还有另一件事,十四局项目指挥部扎营在我们村,指挥部办公室要招聘几名能和村上对接工作的办事员,工资还不错,你有想法没?” 未等薛诗雅开口,她又说:“我问了,随时可以走,所以如果考上正式的工作,你随时可以离开,而且工资不会扣罚。马阿姨觉得挺不错,你觉得呢?” 马燕语气里满是期待,这让薛诗雅想起家婆质问母亲的那句话,“我知道你不高兴马燕,可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你咋就放不下呢?” 马燕和母亲曾经到底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为什么母亲一直针对马燕,而马燕却从不计较对她们姐妹二人还格外的好。 “马主任,”薛诗雅犹犹豫豫地问:“我妈妈一直针对你,还有阿敏也很不喜欢你,你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 闻言,马燕黯然神伤,随后笑着解释道:“我和你妈年轻的时候发生过一些不愉快,都是过去的事不提了。至于你们嘛,哈哈,这不是马阿姨没有女儿嘛!” 说着她话题一转,“你倒是给马阿姨一个话,我好给人家回复。” 薛诗雅辞掉外县工作一是为了方便照顾父母,其次她想参与到家乡的铁路建设中来。 如今有这样好的机会她怎么可能放弃。 她准备好材料来十四局指挥部办事处应聘。本科学历专业又和文秘相关以及有马燕这层关系,薛诗雅当即就被录用。 现在铁路建设还没有正式开工,铁路局方面对各个路段经行再一次勘探以及做好建设的前期工作,项目部里上上下下的工作人员每天的工作一点也不轻松。 薛诗雅不仅要跟着一众领导走访调查,闲时还要学习相关方面的知识,了解家乡的地质构造,还要报送相关文件资料,下班回到宿舍已经累的精疲力竭,不过她心里很开心。 “咚咚咚” 有人敲响了薛诗雅所在办公室的门。她赶紧起身去开。 “扎西多吉?”门外站着的男人令她意外,“你怎么来了?你是来找我的?” 扎西多吉是薛诗雅的高中同学,一米八的大高个,有着健康的小麦肤色,身着藏服,衬得他整个人峻拔健硕。 他的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一口不是很标准的地方语言夹杂着不满。 “我不是来找你还能找谁?走,跟我回去!”说着他握住她的手腕就往外拽。 来到院子的大门,薛诗雅终于甩开他的手。 “扎西多吉!你是不是有毛病,”薛诗雅气的涨红脸,“你来找我有事说事,拽我干什么?” “你知不知道在铁路局上班意味着什么?” 薛诗雅扬起下巴,“意味着什么?” “铁路修好的那一天就是你失业的日子。我听我一个在国土局上班的叔叔说,我们这里地处龙门山断裂带,地质结构复杂,气候多变,所以打隧道比列极高。这样一来就不是八年时间能完工的事。” “可能是十年,十五年甚至更长。而你现在25岁,再过十年你还能参加国家公考吗?别说国家公考了就是一般的企业人家都不会录用你,到那时你怎么办?” 扎西多吉对她的选择气愤不已,“还有就你妈妈那种性格要是知道了你想过后果吗?” 薛诗雅陡然脸色一冷,质问:“我妈妈碍着你什么事了吗?她是什么样的性格跟你有关系吗?你又是什么人,你的性格很完美吗?” 扎西多吉这才意识到刚才说得话触碰到了她心里的禁地。 “阿雅,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没有说你妈妈的不好,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替你妈妈考虑,她是不会同意……” 他的解释并没有缓解薛诗雅心里的怒火。 “给我闭嘴!”薛诗雅怒斥,“你谁啊?我妈妈会不会同意跟你有关系吗?”随即她把扎西多吉推出大门外,“麻烦你滚远点!” 她转身朝里走。 “阿雅,你妹妹出事了你知道吗?”扎西多吉站在铁门外焦急道。 薛诗雅猛地驻足,转身那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了母亲这段时间不在家的原因。 “我妹妹怎么了?”她颤抖着声音不安地问。 “前段时间山里大暴雨,泥石流毁了道路,而也就在当天早晨你妹妹在山里大量收购了好几车莴笋没能及时运出去,亏了一大笔钱……” 他声音越说越小,幽深的眸里是对眼前女人的疼惜,“你妹妹无法承受这样的结果病倒了。” 薛诗雅的情绪失控,她双手掩住脸伤心地哭了起来。 她初中毕业升高中那一年,因为经济原因,母亲选择让她读高中,却让妹妹选择中专。自此她对妹妹有了愧意。 给妹妹打电话,无人接听,不一会她收到一条短信。 “姐,妈不准我接你的电话。你和妈妈又闹不愉快了吗?” 薛诗雅看着信息,心口揪痛。只回复了一句,“没有。你要好好的!” “回答我的话!” 薛诗雅不知道该说什么,敷衍道:“我要忙了,闲了再说。” 十四局指挥部租用的是马燕的房子,而马燕和王兰芳隔着一墙的邻居。薛诗雅每天都望着围墙那边的房子。 三天后王兰芳回来,薛诗雅赶紧走了过去。 站在厨房门口,她做了一个深呼吸,“妈,妹妹好些了吗?她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第4章 山里人的苦处 一瓢冰冷的水泼在她脸上,紧接着吃了一个闭门羹。 “老娘没有你这样吃里爬外的东西,阿敏才是我的女儿,你给老娘有多远滚多远!” “妈,我知道错了,别这样对我好不好……”薛诗雅心里袭上莫名的恐惧和不安,她哭着哀求,却被母亲赶出大门外。 海拔两千多米的高原上天气变化无常,气候湿冷多雨,冬潮无夏。 昨晚的一场秋雨淋湿了大地的一丝余温,今早眼看天朗气清转眼透顶又是乌云密布。 薛诗雅一大早跟着十四局的职工去现场查看。 看着陡峭的山壁被辛劳的人用水泥钢筋一点点浇筑包裹,一种敬畏之心以及对祖国的强大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您知道我们松潘县城有多久的历史吗?”她对正在勘探地质情况的一名铁路年轻工程师说道。 “你是在问我吗?”男人侧脸笑问。 这时薛诗雅才发现认错了人,而且面前的男人她根本不认识。 顿时她羞红了脸,不好意思道:“不好意思,我以为您是刘工。” 男人面朝她勾唇一笑,“我是昨天下午调来的,刘工去了别的工段,以后这里就由我来负责!” 薛诗雅面露尴尬,点头一笑,清澈眼眸不敢直视对方。 “哦,对了,我叫林昊,负责这个工段的工程师。很高兴认识你!” 薛诗雅看着伸来的手尴尬不已,犹犹豫豫地伸出手。 握了男人的手一下,她红着脸赶紧收了回来才自我介绍道:“薛诗雅,临时工。” 一起来的人已经走远,她准备去追赶时只听林昊又问:“能给我讲讲你们县城的历史吗?” 薛诗雅驻足,回首自信一笑,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羞怯。 “我们县城的历史悠久,一两句话可说不完。” 说着她抬了一下手示意他边走边说。 “关于我们县城的历史我想您以后会有时间去了解的,我还是说说我们县一些又名的旅游景点吧。” “我们县城聚集着藏羌回汉多个民族,各民族之间团结,造就出县城的风貌以及文化的出多元化。” “羌族碉楼,藏族的五彩经幡,回族清真寺。川主寺,大唐松州古城,尕米寺等人文风景。” “当然,除了这些民族特色的文化景点还有美丽的自然风景,被列为世界自然遗产,拥有国家5a级旅游景区、国家级风景名胜区的黄龙,被列入联合国世界生物圈保护区的牟尼沟,红星岩等等。” 林昊不可思议地挑了下眉,“能看出你很热爱你的家乡!” 她笑颜明朗,“生养我的地,就如我的父母岂有不爱之理!” 林昊认同地点了下头,随即扫了一眼环绕而生绵延不断的大山,眼底参杂着轻蔑之色。 “你们这里受地形阻隔,交通很不便,而且教育资源匮乏,医疗条件落后,一些基本物资都购买不到,我想有不少人都会选择离开这里,特别是现在的年轻人。我说的对吗?” 薛诗雅从他的口中听出了另一层意思,居然看不起山里人。 她若有似无地扯了下嘴角,声音柔柔弱弱,“这里除了您说的那些不好外更多的是美。而您刚来我们大山不久,好多美你根本就没有看到!” 话落,她不屑一笑,也无心再打理这个轻蔑她美好家乡的男人。 在这片土地上,的确如林昊说的那样,交通不便,不管经济发展还是教育资源以及医疗条件都很滞后,然而这些丝毫不影响她对家乡的热爱。 她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当高铁通车,她的家乡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跟着铁路局的职工边走便记录,兜里手机铃声响。 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 “你是薛诗雅吗?”电话那端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 “对,请问你是……” 对方不耐烦地回道:“我是厨师。有个女人在我们项目部闹事,他们说是你的妈妈。你快回来解决一下,不然我就报警了!” 薛诗雅急急忙忙赶回项目部,院子里狼藉一片,扔的全是她的生活用品。她跑去宿舍,没有看见母亲的身影。 厨师挺着个大肚子走来,烦躁开口:“那女人十分钟前就骂骂咧咧地离开了。一会有领导要来视察工作,快把院子里的东西收拾干净。” 马燕忙完村上的工作回来正好赶上这一幕。 “阿雅,”她蹲下身子帮着收拾,心里自责不已。“这事别怪你妈妈,她这是不想你耽误自己的前途。。” 薛诗雅无力一笑,“我知道,我是不会怪她的!” “阿雅,你……” 马燕的话被急匆匆走来的几位村民打断。 “马主任,可算找到你了。”为首男人焦急地擦了把额头上的汗,“今年这天气也是怪,一到晚上就下暴雨……” 话被前来的女人强势阻断,“马主任,我们今早把菜装车,车走到一半的路程汶川那边下大暴雨,把出山的路又给堵上了。” 她越说越着急,呼吸急促:“我们几家人自己租车往外运菜给堵住了,十几万的菜今天不拉出去等到明天就全坏掉了,你可得忙我们想想办法,呜呜……” 话还没有说完她兀自哭了起来。 随即另外几个人也七嘴八舌地迎合。 每到这个时节山里进入雨季,从而出山的要道就会被冲毁,不仅给山里人的出行带来不便,还严重影响到当地人的经济发展。 他们的诉求让马燕为难,因为每年都会发生类似的情况,然而除了等待第一时间抢通道路,便没有更好的办法。 马燕紧蹙着眉头,沉凝道:“你们在这个地方生活最了解这大山里的情况,你们都想不到办法,我又能想到什么好的办法!” 女的急得哭着跳脚,“呜呜……,马主任那可是我们忙活了一年的收获,要是卖不出去我一屁股债还不上不说,明年我们一家人连饭都吃不起了。” 她越说心中越害怕,“马主任,你是我们村的领导,你能跟上面的领导说上话,说不定领导能帮上我们的忙,你给我们去说说好不好……” 马燕不是不想帮,而是找领导也无济于事。 见她迟迟不说话,女人心中慌乱不已,双手拽住她的袖子,“马主任,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我给你跪下……” 第5章 一片热心被泼一瓢冷水 马燕一把拉住女人,急道:“你这是干什么?” 女人哭的泣不成声。 马燕心里也替他们着急,然而眼下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她气愤地呵责:“你这是干什么?你给我跪下我就能有办法吗?遇到事情我们就商量着解决啊,别哭了!” 女人强忍下崩溃的情绪,擦着泪水头点的跟鸡啄米一样。 马燕拉着女人的手,对大家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我家说。” 薛诗雅想着如果菜卖不出去受损的村民能得到政府一定的补偿也说不一定,那么妹妹就可以减少一点损失。 她赶紧拾完自己的东西去了马燕家。 马燕被村民围住,神色肃穆地对大家说:“我们生在大山长在大山,大山里的情况我们也都清楚。这些突发情况都无法避免,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减少损失。” “至于办法还得我们大家一起想。大家都说说自己的看法,我们再讨论兴许有什么好办法也说不一定。” 她的话并没有让大家看到希望,一个个垂桑着脑袋沮丧地摇了又摇。 “马主任,”薛诗雅清澈的嗓音在人群中响起,“我有个办法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众人扭头看去。 “你说说看。”马燕神色凝重。 “道路被堵,山里的蔬菜水果无法运输出去,外边的物资同样进不来,这样一来会在短期内会出现一个物资短缺的现象,我们抓住这个关键期把蔬菜低价销售出去,这样一来能降低损失率!” 她说完,有男人好笑道:“你这法子根本行不通!” 薛诗雅不服:“没有去试怎么就说行不通?” 她的话引起大家一阵讥笑。 薛诗雅面对这种情况一颗热心遭到打击,白净的脸颊羞红。 “你是薛老二的大女儿吧?”男人问着眼里满是讥笑,“你妹妹的事你不知道吗?” 薛诗雅脸烧的更烫了,不禁后悔自己的自以为是。 一个女人不耐烦地训斥,“就一个黄毛丫头懂什么!别再这里捣乱,一边呆着去!” 又有女人凶道:“亏你还是大学生,不了解我们山里的情况就别卖弄你那点知识!大家都种蔬菜,自己都吃不过来谁还买?” 马燕走来护在薛诗雅身前,“她也是好心,你们就别再针对她了。” 薛诗雅小心脏受挫垂头丧气地朝十四局项目部走,突然面前被一道黑影挡住。 她抬眼,母亲的脸色比昨晚的暴雨天气还黑。 “妈……妈。”她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声。 王兰芳叉着腰瞪着腰气不打一处来,好一会呼出一口气问:“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不打算考试了吗?” “妈,我……” “薛大嫂,薛大嫂……”焦急跑来的女人打断了薛诗雅的话,“你咋还不去坟山?” 王兰芳一脸茫然。 “哎呀,”见她不着急,女人急得跺脚,“我们几家人的坟被盗了,你是不知道,还是没有你家的坟啊?” 王兰芳脸色骤然一变,撒腿就往坟山的跑。 “薛大嫂,你等等我啊……”女人奋力追去也未追上她的脚步。 王兰芳胆子大不怕事,敢跟领导叫板,所以在百顺村但凡和王兰芳能扯上关系的麻烦事,村民都会找她撑腰。 薛诗雅看着消失在弯道尽头的母亲,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她麻烦事又来了。随即她叹了一声气,回了宿舍。 第二天,天气晴好,昨晚扎西多吉给她打电话,说他调到江安镇中学任职,今天周末邀请他们几位高中同学吃饭。 下午薛诗雅来到约定的饭馆,却只有他们两人。 两人的饭菜上桌,薛诗雅疑惑开口:“你昨晚不是说还邀请了别的高中同学吗?他们不来了吗?” 扎西多吉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你也知道我们的高中同学现在大多都参加工作,而且不在一个地方,昨晚我是想着约他们来,不过打电话一个个的都有工作来不了。” 薛诗雅认同地点了点头,随后想到了什么,清澈的眼眸直直地盯着他问:“你给我闺蜜黄倩打电话了吗?” 她和黄倩都是江安镇的人,两人从小学到高中一直都是同班同学,关系胜亲姐妹。去年她们一起大学毕业,至今一年黄倩在家待业备考。 扎西多吉灵机一动,讪笑道:“我上次换手机弄丢了黄倩的号码……” “那我给她打。”说着薛诗雅拿起手机就给黄倩拨了去。 扎西多吉郁闷地扶额。 “喂,阿雅。下周一面试,你最好提前给你领导说一声,到时候好请假。”黄倩接通电话就向她说道。 薛诗雅言辞躲闪,“领导这两天……忙,我……我还没有向领导说呢。” “阿雅,你可别由着自己的想法来,不说以后铁路局撤走要不要你,就说你妈,她老人家是绝不会答应的!难道你真的要和你妈妈断绝关系吗?” 薛诗雅迟疑了一会,无可奈何道:“你是知道的,我只是想……” “不可能!”黄倩强硬地否定了她的话,“现在考个工作这么难,别说在铁路局工作三年,就是半年都不行!你这次村官笔试第一名必须进,你敢落榜我们绝交!” 薛诗雅不想再提这件事,岔开话题问:“扎西多吉调来江安镇教学了,他请客吃饭,这会我们在你们家对面的临江饭店,有空吗?” “还有谁?” “就我们俩人!” 黄倩在电话里哼笑一声,“我没空!你们吃……” “嘟嘟嘟……”电话里响起了忙音。 黄倩看着自动关机的手机,郁闷道:“就不能等我把话说完吗?” 这边饭馆里,薛诗雅因为气冲冲地把电话挂点而心里难过,和扎西多吉单独吃饭时心里也莫名其妙地生了罪恶感。想着怎么能早早结束这顿饭时,一个电话解救了她。 一个外地的陌生电话号码。 “喂?” “你好,薛诗雅,我是林昊,这会方便来项目部吗?我们领导找你有点事。” 闻言,薛诗雅心里咯噔了下。 她想拒绝,然而这件事她逃避不了。 “好,我这就来。” 第6章 母亲提出条件 项目部办公室门敞开着,里面坐着五个人,个个神色肃穆,氛围凝重。 薛诗敏敲了敲门,压抑的氛围在负责人对她露出亲和的笑时变轻松了不少。与此同时办公室里的人走了一大半,林昊留了下来。 林昊起身简单介绍道:“刘局,这位就是薛诗雅。”然后他又对薛诗雅介绍了刘局。 刘承俊含笑抬了下手,“坐。”又让林昊给她倒了一杯茶水,才凝重道:“东林勾山脚坟地被盗一事你听说了吧?” 事情和自己母亲有关,而且带头起哄闹是母亲,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她虽然痛恨盗坟的人,却也为母亲不分青红皂白聚众闹事的行为而羞愧。 她垂下眼睫,拘谨地坐着默不作声地点了下头,脸颊却不由地发烫。 “阿雅,”林昊声线和悦,“东林勾的事跟你没关系,刘局找你是有事想让你帮忙,你别紧张。” 林昊的话让薛诗雅心里更羞愧,她挤出尴尬的微笑:“我知道刘局找我的意思,可是……可是……”她又垂下睫毛,紧蹙眉宇摇了摇头,“我可能什么也做不了。” 母亲的性格她比谁都了解,能撼动母亲的人除了家婆和妹妹就不可能有第三人。 林昊要说什么,被刘承俊抬手制止。他略有沉凝道:“你们祖坟被盗一事现在还没有抓到凶手,就不能定论为是我们铁路局所为,当然,如果有关系,我们绝不会逃避责任。” “刘局,”薛诗敏神色肃穆:“我想祖坟在您们和我们山里人心里的重要性都一样,这种事是任何一个人无法接受的。这件事我可以出面去安抚我妈的情绪,希望刘局能尽快给我们一个答案。” 他们的祖坟百年来安好无恙,却偏偏在这个时候被动。 薛诗雅答应了刘承俊,前脚迈出办公室林昊就追了出来。 “阿雅,你真的能安抚好你母亲的情绪?” 林昊质疑的口吻令她心里很不舒服,回以一笑,什么也没说。 “阿雅,”林昊紧随其后,“这件事关系到你们山里人的幸福……。我们不说大的,就说眼前,如果你妈妈再这样聚众闹事,她面临的可能就是坐牢!” 薛诗雅猛地驻足,清纯的脸蛋上骤现不悦,“我妈妈我了解!” 林昊若有似无地扯了下嘴角:“你可能对我的话有误解。” 他说的话,以及语气都表露出对她母亲的轻蔑。和一个本就对他们山里人有成见的外地人多说无益。 她应道:“谢谢你的提醒。” 一场秋雨浇凉大地,旁晚山谷间刮起刺骨的冷风。薛诗雅穿了一件洗得发白的深色棉衣,一动不动地站在自家大门口。 河水声潺潺,不论昼夜。天色罩了一层黑网,她冻得浑身冰冷,忍不住瑟瑟发抖。 终于,房门打开,一道被灯光拉长的身影投在地面,薛诗雅心抽动了一下。 王兰芳抱着双手站在铁门里,揶揄道:“哟,我还以为是谁呢!你这不吭不响地打算站一晚啊!” “妈,”薛诗雅声色干哑,“我冷,能不能让我进屋?” 王兰芳脸上不屑得笑一滞,只是光线太暗,薛诗敏看的并不清楚,也未注意到母亲眼底流露出的疼惜之色。 只见母亲伸出手,她内心涌上一阵欢喜,等待着母亲为她打开门。 王兰芳的手落在门闩上却没有动,良久,冷厉的声音响起:“你想进这个家可以!去把项目部的工作辞掉,好好准备下周一的面试。” “你要是能面试上我就不去项目部闹,你要是不听我的话,老娘就是坐牢出来还闹!”她丢下狠话,边走边冷厉道,“别杵在老娘门前吓人,喜欢站滚远一点站。” 王兰芳进屋关上门,抹了一把泪水拿出手机拨出去一个电话。 “张婶,”她抹着泪,不好意思道:“我那不争气的丫头回来在门口站着,麻烦您帮我劝劝让她回去。” 挂了电话,她心痛难耐。当年如果不是马燕,她不会沦落如此,孩子也不会遭受贫困的家境吃尽苦头。 薛诗雅躺在温暖的被窝里,身上盖了两床被子还是冷得瑟瑟发抖,不知过来多久,陷入昏睡中的她燥热起来。 这夜她做了很长的梦,梦见小时候她和妹妹背着背篓上山打猪草,头顶烈日晒得她昏昏沉沉,身子难受极了。突然妹妹在一旁气愤地嚷嚷起来。 “我讨厌死你了!”她气愤地扔掉手里的猪草,一脚踢飞背篓,“冬天冒着寒风大雪进山拾柴,夏天顶着烈日打猪草。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我不干了,我不想干了!” 她嘴里骂着,对着一捆猪草猛踹,猪草乱飞洒落一地。 “阿敏,你又发什么疯啊!”她看着被妹妹提乱一地的猪草,气愤不已,然而看到妹妹开了口的胶鞋,以及被扎破流血的脚趾头,心中的怒气一下就没了。 “干嘛跟自己过不去,脚不疼吗?”她蹲下身子给妹妹处理伤口,妹妹蹲下将她抱住,哭道:“姐姐,妈妈说在这大山里,读书是我们唯一的出路,可是我成绩不好,考不上高中怎么办?” 她安慰道:“阿敏,你别再贪玩了,我们一起努力,姐姐帮你辅导,你能考上高中的。” 梦境一转,她和妹妹顶着烈日又是打猪草的一天,只是这次的梦境里她们遇见了蛇,她将妹妹护在身后,妹妹却反将她拽在身后,嘲讽道,“就你弱不禁风的小身板被蛇咬一口还能活命?” 妹妹为了保护她被蛇咬了。 她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躺在病房里,视线里映入熟悉的面孔。 “哎哟,我的天,你可算是醒了!”薛诗敏无语地摇了摇头,继续嘲讽,“我们家穷不假,但从小到大妈总把好的留给你吃,弱不禁风也就算了,居然还营养不良。我看你不是吃昧心食,是没良心!” 薛诗雅自小就爱被母亲和妹妹数落,倒也习以为常,没有把妹妹的话放在心上。 “这是哪里?”病房的装修崭新,不像是江安镇的卫生院。 昨晚她烧了一夜,加之长期营养不良,此刻醒来身子虚弱到了极点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薛诗敏摇起病床,睨了她一眼,“这里是天上人间,松潘县医院!” “你不是在汶川县吗?什么时候回来的?”她问着伸手去接薛诗敏端来的水杯。 薛诗敏没好气地推开她的手,“你那鸡爪别打坏我的杯子。张嘴!” 薛诗雅乖乖张开嘴巴,喝下几口嗓子舒服多了。她冲妹妹欢心一笑,转而又担忧起来,“阿敏,妈……没事吧?” 第7章 山里人的人生信条 薛诗敏双手撑在床边,脸蛋凑近她,一双美丽的丹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你干嘛?”薛诗雅心虚。 薛诗敏手指落在她心口,气道:“你不关心妈,却在意妈有没有闹事?你这丫头到底有没有心?” “阿雅,她就算再坏再没品行也是我们的妈妈?要不是妈妈你能有现在?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薛诗雅心里虽不是单一地关心,但也在关心母亲,而且从来就没有看不起母亲的念头。看着双眼冒火的妹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涌上的委屈化作盈盈泪光。 “又来!”见她一哭,薛诗敏心就一团糟,“我妈怎么就生了你这样没出息的东西!” 她很讨厌薛诗雅的泪水,嘴里骂骂咧咧地出了病房。 薛诗雅用尽力气给自己一耳光,她也很讨厌自己哭,在心里骂道,“嘴笨也就算了,还爱哭!我怎么就这么没出息。” 床边手机震动,是薛诗敏的,来电显示“张哥”。第二次来电,薛诗雅接通了电话。 “喂?” 对方语气很冲,“老子的钱到底什么时候能还上?你要再不还就别怪老子无情!” 薛诗雅被吓得心脏猛地一颤,小心翼翼地问:“你是谁?” 男人啐了一口唾沫,嘴里吐出的脏话难以入耳,“你给老子装不认识?以为不认识老子,就不用还钱了吗?” 薛诗雅吓的心脏猛力地撞击着胸口,“我妹妹欠你多少钱?” 这是对方似是才分辨出声音,径直问:“她人呢?” 薛诗雅心里虽然害怕但虚弱的声音镇定自若,“她不在,也还不上你的钱!她欠你多少钱,我还!” “三万八。” 对方的话令她心头一紧,前段时间妹妹借钱做蔬菜生意,莴笋没有卖出去差点赔的倾家荡产。别说三万,就是三千家里也拿不出来。 然而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她应道:“好,我会替她还。你给我一周的时间,到时候你联系我,我的号码是13***” 不一会病房门被人推开,薛诗敏神色不安地走来在她身边一阵翻找。找到手机她审视着薛诗雅,“你是不是动过我手机?” 薛诗雅翻了个白眼,“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 她这样一说,薛诗敏没有多怀疑,坐在床边睨着她,“倒是希望你和我一样,我们的妈也不至于那么可怜!身上有钱吗?给我借五百,两百也行!” “我又不是印钞机,哪有那么多钱给你借!”说着,薛诗雅故作意识到什么,“你不说上次妈妈在银行里贷款八万和借的那些钱还清了债务吗?怎么还借钱,你又想干什么?” 薛诗敏想了想,傻呵呵一笑,“我之前不是考了一个导游证吗?我……我呢,想去挣点钱……嘿嘿。没路费了。” 怕薛诗雅反对,她赶紧又说,“十多万的外债,总不能靠两个老人来还吧?” “妈妈是不会同意的!” “你别跟妈妈说,她老人家不知道不就没事了吗?” 眼下有一大笔外债,他们家的生活举步维艰,导游这一行业收入还算不错,她点头答应替妹妹保密。 第二天扎西多吉和闺蜜黄倩提着水果一起来医院探望她。看到他们有说有笑地出现在她面前,心里虽然有种说不上的涩味。 扎西多吉放下水果篮,伸手要去探她的额头被黄倩一把给制止。 “你干嘛呀?男女有别知道吗?”黄倩瞪一眼扎西多吉,伸手去薛诗雅的额头,“好像不烫了。” 薛诗雅苍白的唇一勾,“刚才护士来测过体温,已经退烧了,我也感觉轻松了不少。” “后天就要面试了,你得调整好状态。”扎西多吉边说边帮她查看液体,担忧地问:“液体流的是不是有点快,身体不难受吗?” 薛诗雅摇头。 “想吃水果不?我给你消。”扎西多吉又问。 未等薛诗雅作出回答黄倩就将扎西多吉推了出去。“我们姐妹聊天,你一个老爷们总插嘴,烦不烦?” 薛诗雅在医院打了三天吊水,本想借着生病逃过村官面试,然而有妹妹替母亲监督,她根本就没有机会。 第二天她被妹妹赶着上了考场。在进考场前还被警告:“薛诗雅,你敢落榜,就是把妈妈往绝路上逼!” 薛诗雅对村官一职本无什么想法,她想考进和地方建设有关的部门,这样就能参与到铁路建设中。然而想到母亲以及眼下家里面临的困难,她不再坚持自己的想法,左右村官也能参与家乡的建设。 她回首一笑,“你放心,这个村官我当定了!” 当天下午面试成绩公布,薛诗雅成绩第一,黄倩落榜。 这样的结果出乎姐妹俩的意外,黄倩难以接受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她母亲无计可施只得打电话让薛诗雅来劝慰。 松潘县今年录取六名村官,黄倩总成绩排名第七。 薛诗雅敲了敲门,黄倩打开门抱着她就是一顿歇斯底里的哭诉。 “就是一个村官而已,你至于难过成这样吗?”薛诗雅安慰着,“别难过了,我们地方政府公考信息很快就出来了,到时候考个事业编或公务员不比这个强吗?” 黄倩抽泣着反驳道:“你不是不知道公考竞争有多大,每次凡州内公告出来我都会选多的去报,可我考了这么多次却连进面试的资格都没有。本想着村官竞争要小一点,又在面试这一关被刷下来……” 说到伤心处又哭了。 在这绵延不断地大山里,恶劣的地势条件滋生出一系列的弊端。尤其是交通不便所造成的信息闭塞,经济文化滞后,从而贫穷也就相伴而生,读书便成了改变贫穷命运的重要途径。这不仅是父母心中的愿望,也是身为大山儿女的渴望。 就如她外婆常对他们孙辈说的那句话,“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是大山里每个人的信条。 “黄倩,”她想了想正色地说:“把目光放远一点行吗?那些没有钱上学的人不照样也活得很好吗?为什么非要执着于这个?” 黄倩猛地推开她,“你是站着说话腰不疼!在这大山里除了考个正是稳定的工作还有什么比这好的?一个像样的大企业没有,做生意不说我有没有那能力,就看这大山里的人有多少?还有那绕山路吃了多少山里人的血汗钱,累死累活一辈子也就勉强够一家人生活。” “我爸妈含辛茹苦把我养大,供我读书不就是希望我以后有个好未来吗!如今我一次次失利,让他们伤心难过,为我担忧焦急,我心里不难受还是个人吗!” 薛诗雅在回去的路上,脑海里一直回想着闺蜜的话。 从小到大她面上对母亲的话从来都是言听计从,然而却总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严重伤害了母亲,她这样做真的错了吗? 兜里手机铃声响,见是父亲的电话,清丽的脸蛋上露出久违的笑。 第8章 爸爸,我好想你 “喂,爸爸。” “阿雅,你妈妈最近好吗?”薛志强开口径直问。 薛诗雅心里有些酸,每次和父亲通话,他开口第一句话问的总是妈妈。 她蹙起眉头,怏怏地回道,“不是很好。” “她是你妈妈,你是家里的老大理应更懂事,多替你妈妈着想,不能再像小时候那么任性了,知道吗?” 原来父亲打电话是替母亲来责备她。 她不明白父亲这么多年在外务工,和母亲几乎就没有电话交流的可能,自前几年村上人说他在外面已经有了女人,妹妹便彻底和他断了关系,甚至都不和父亲那边的亲人来往。那么父亲是怎么知道她和妈妈之间的事? “知道了。”她闷闷地回了父亲。 “我听说你考上松潘县的村官了,”薛志强语气里透着难以掩饰的愉悦,“分配在哪一个乡镇知道吗?” 薛诗雅苦闷地撅了撅嘴,“今年是全县统一招考,具体分配在哪个乡镇还没有公布。” 要是被分配在没有铁路建设的乡镇她难保不会任性辞掉。 突然想到什么,她问:“爸爸,我的事是谁跟你说的啊?” 电话里,薛志强温和一笑,“你奶奶啊。” 薛诗雅有些难以置信,奶奶和他们不在一个乡镇,而且和他们都不怎么来往,怎么会这么快知道。 她还想问父亲在那边真的组建新家的事,终是怕打破自己心中的美好不敢面对。和父亲聊了些别的,电话那边有人催促薛志强。 “阿雅,爸爸有事,不和你说了。” “爸爸,你什么时候能回家……” 电话里响起了忙音。 她心里难过极了,望着天,将泪水倒进眼眶里。心里哭喊着:“爸爸,阿雅好想你,你什么时候能回家啊!你真的在那边有了新家……呜呜……” 她有父母家却和单亲家庭一样不完整。在她的记忆里,父母总是有吵不完的架,后来父亲选择了外出打工,一年就回来一次,再后来一年回来两次。 如果交通便捷,她有足够的路费,她好想去看父亲,想知道他是否真的不要她们了。 “阿雅,”身后传来女人疑惑的声音,“你怎么还在这里?你这是怎么了?” 闻声她赶紧抹干净眼角的泪水,摇了摇头,没明白她的话,疑惑地眨了眨眼。 “警察把你妈带走了,你不知道?” 女人话音未落,薛诗雅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弯道。 爸爸常年在外挣钱,有人说她们的爸爸在外地安了家,她虽不相信,但家婆说世间之事没有定数,什么都会变! 如果父亲真的有了新家庭,她和妹妹绝不能失去母亲。 她冲进派出所,周身被无形的恐惧包裹,含着泪水,径直问办公桌后的民警,“我妈妈呢?你们不可以抓她。”说着,她屈膝跪下。“我求求你们放了我妈妈?我妈妈没有错,全都是我的错,该坐牢的人是我……呜呜……” 她重重磕下头,被前来的民警拉住。 “丫头,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站起来好好说。” 薛诗雅哽咽难言,一个劲地摇头,今天不放她的母亲,她就长跪不起。下一瞬间手臂被身后的人给强行一拽。 “薛诗雅,不过年不过节的你给人家陈警官磕什么头!给我起来!”薛诗敏黑着脸强行拽她。 说什么薛诗雅也不起来,当看到门口满脸嫌弃她的女人时,她哭着踉跄跑去抱住母亲。 “妈妈,我错了,我听你的话……” 回到家,薛诗雅才知道自己闹了个大乌龙。原来民警查清了盗墓的人,让坟墓被盗的村民们前来开会,她却以为母亲闹事被拘留。 她跑去派出所下跪求情成为村民们津津乐道的笑话。 事情虽然很丢脸,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她羞于见人,但经过这件事后母亲让她回了家,也算是因祸得福。 大山里的初秋,空气格外清爽,湛蓝的天空明净得仿佛被九寨的泉水洗过一样,环抱宁静乡村的大山叠翠流金。 她沿着涓涓河水漫步在白杨树下,微风过,头顶传来沙沙响声,随风波动的树叶在阳光下折射出跳跃的金色音符。 家乡的美让她由衷地喜欢,即使从小生活在这里,四季变幻的美总会令她沉醉,而她一直有个想法,就是把家乡的美让更多的人看到。如今家乡开始修铁路,她遥想的那一天就要到来了。 她迈进项目部大门就被笑盈盈走来的马燕喊住。 “阿雅,听说你考上我们县的村官了?是真的吗?” 薛诗雅因昨天闹的乌龙羞于见人,满脸通红底点了点头。 马燕笑着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恭喜恭喜。对了,分配在哪个村任职的公告出来了吗?” “没有。”她摇了摇头,始终不好意思直视马燕。 马燕从小看着她们姐妹二人长大,了解她的性格,腼腆,文静,人还长得漂亮,对于她稀罕女儿的人来说,别提有多喜欢了。 “告诉马阿姨,你想被分配到哪里?”问着,马燕一双大眼真诚而期待,就跟她能安排一样。 薛诗雅鼓了鼓腮帮子,觉得她的问有些莫名其妙。这种事统一由政府部门安排,是她能想的事吗?不过她还是说了自己的心里话。“当然是江安镇。” 闻言,马燕心中的欢喜全写在了脸上。“好好好,江安镇好,百顺村更好。” 说着她看了一眼时间,“时间不早了,快去上班吧。马阿姨线上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参加。” 马燕坐上车,一双眼满是喜欢地盯着那抹俏丽的身影,眼底却浮现出无奈和遗憾。 “啧啧啧,那么喜欢女娃,和你男人再生一个不就行了吗?”旁边把着方向盘的男人打趣道。 马燕剜了一眼他,“他家就没有生女儿的命,我要再生个儿子,还活不活了?” “儿子不好吗?” “好啥好?没一个让老娘省心的,从小到大一天给我惹事,以后结了婚有了媳妇,不惹事了也不管你这个老东西。哎,这事你应该深有体会才对啊!” 男人很牵强地笑了笑,转移了话题,“我看你跟王兰芳仇深似海啊!当年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啊?” 第9章 借钱替妹妹还债 马燕的脸色陡然间沉下。转而瞪了一眼身边的男人,“你一个老男人怎么跟女人一样三八?” “你看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这不是弄清原委,一会好在领导那里替你说事,实现让那丫头陪伴你左右的梦想呀!” 一周后县政府公告出来,薛诗雅被分配到江安镇百顺村,马燕第一时间打来电话恭贺。 早上王兰芳为女儿准备好营养早餐,还亲自给女儿剥鸡蛋皮。 “给,快吃,吃好了去把项目部的离职手续办了。” 这暖心的一幕终于又重现,只可惜饭桌上永远都不会出现父亲。 她接下母亲递来的鸡蛋,露出乖巧的笑,“谢谢妈妈。” “矫情!”王兰芳瞪了她一眼,眼里却是藏不住地开心。 如今家里欠了一大笔外债,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变得更艰难。然而每顿早餐母亲都会给她准备一个鸡蛋。 薛诗雅舍不得自己享独食,将鸡蛋掰成两瓣,“天天都是鸡蛋,我都有些反胃了,妈妈帮着吃一半呗!” 身为母亲,岂能不知她的心思。王兰芳嘴上的话却丝毫不软,“你爱吃不吃,吃不了就扔了!” 薛诗雅撇了撇嘴,乖乖地吃了。 “你妹妹在川主寺上班的公司叫什么名字?”王兰芳突然问。 二女儿告诉她,她在川主寺找了一份卖地方特产的工作,月薪五千。 薛诗雅心里隐隐害怕,“阿敏没跟你说吗?” “忘了。” 薛诗雅眼底神色不安,低着头扒饭故作不在意地回道,“名字太长我也记不得了。妈妈怎么好端端地问这个你要去看妹妹吗?” 王兰芳眉宇间有化不开的惆怅,“我昨天听隔壁的张婶说川主寺这两天降温厉害,我想着找人给捎件棉衣去。” 母亲的话让她心里紧张起来。 王兰芳心里担忧着二女儿,没有注意到大女儿脸上不安的神情。 这时薛诗雅隔在饭桌上的手机铃声响,她看清上面的来电备注,一把抓了起来。 “妈,你先吃,我出去接个电话。” 她拿着手机神色慌张地走出厨房,引起了王兰芳的注意,王兰芳轻手轻脚走去厨房门后偷听。 “喂?”薛诗雅声音微微颤抖。 “你是不是忘了答应我的事?”男人不悦的语气充斥着威吓,“我刚刚打听到你妹妹在胜地旅游公司跑九寨到西安线路的导游,你说我要不要请她来我家里做客。” 薛诗雅想着母亲可能会偷听,装出一俏皮的口吻跟对方说话。 “张大哥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忘!这样吧,下午六点给你回话,到时我做不到就按照你的方法来,行吗?” 男人不屑一声喝笑,“好,那我就再给你十二个小时的时间,如果你再敢忽悠我,我可就没这么好的心情陪你玩了!” 薛诗雅并没有忘记还钱的事,只因最近事太多,还未将钱凑够。 她挂了电话回到饭桌上,王兰芳开口便问:“哪个张大哥?他找你做什么事?” 就知道母亲会偷听,她进来之前就为自己找了说辞。 “黄倩的表哥,住在县城,你应该不认识。前段时间我住院黄倩带着他来让我帮忙做一个有关于宣传旅游方面的app。” 说这话时她一直不敢看母亲。 王兰芳目光审视,看出她在撒谎,只因了解她的性子,不愿说她也撬不开她的嘴。警告道:“以后少和黄倩他们的那些个堂哥和表哥来往。” 薛诗雅点了点头应道,“嗯,我知道了。” 黄倩的那些个堂哥表哥年龄大的多半在跑旅游车,年龄小的因为家境贫困,读完九年义务教学就走上社会打工挣钱了。 黄倩都不和他们怎么来往,她就更不可能了。而母亲反对的原因是对导游和旅游车司机这一行业一直有偏见。 怕母亲又提给妹妹送东西的事,她赶紧扒完碗里的饭,去项目部办理离职手续。 办好离职手续她来到林昊的办公室门口,轻轻扣了扣门板。 林昊勾唇一笑,“离职手续还没有办好吗?是需要我帮忙?” 薛诗雅腼腆一笑,摇了摇头,随后又点头。 林昊给弄糊涂了,“你这是……” 扎西多吉骑电动车来项目部接薛诗雅去江安镇镇政府报到,他在大门口停好车见她进了林昊的办公室,大步迈了进去。 薛诗雅向一个并不熟悉的人借钱令她难以启齿,然而关乎妹妹的安危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我离职手续已经办好,只是有另外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林昊眼底有疑惑,转而露出温和的笑,“你说。” 薛诗雅咬了下唇,鼓起勇气道:“能不能借我一万元?” 这些天她东拼西借也才凑到二万八,还差一万元,今天她必须凑够三万八。 闻言,林昊神情微怔。 她为自己冒失的言行羞恼不已,恨不得打个洞,将自己藏起来。但想到妹妹她并没有放弃,“五千也行。你放心,一个月之内一定还!” “我……”林昊犹犹豫豫,“我怎么给你说呢?” 扎西多吉走了进来,“不愿意就直说,何必找理由。阿雅,我们走。”他牵起薛诗雅的手就朝外走。 “你赶紧松开我!”薛诗雅抽出自己的手,小脸涨的通红,边朝大门走边气喝,“以后能不能别碰我。” 扎西多吉很不喜欢她这种态度,就像有把刀插进胸口,气得他想把心里话告诉她,考虑到她在气头上又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一米八七的大高个,低下脑袋给她道歉,像个犯错的大男孩,揪着她的袖口拽了拽,口气几乎哀求,“对不起,以后不碰你了还不行吗?别生气。” 薛诗雅被他可怜巴巴的模样逗笑,甩开他的手,“我说的话听不懂吗?” 王兰芳在墙垣里将他们拉拉扯扯的一幕看在眼里,心中欢喜不已。 “多吉!”她走了去,“你啥时候来的?怎么也不来家里。” “阿姨好。”扎西多吉含笑,解释道:“我刚调来江安镇,许多手续要办理,有点忙所以才没来看阿姨。” 王兰芳惊喜道:“你调来江安镇了啊?哎呀,真是太好了。阿雅也考上了江安镇的村官,到时候你可得多来阿姨家坐坐,听见了没?” 扎西多吉心中美滋滋的,还有点不好意思,挠着后脑勺点头,“我一定来。” “阿姨去街道上买些菜,你陪阿雅办完入职手续就来家里吃饭。”也不管扎西多吉同不同意,说完开开心心地走了。 薛诗雅无奈地叹了一声气,然而这不是她现在考虑的事,今天借不到钱妹妹就会有危险。 “你能给我借一万元吗?”她目光焦灼地看着扎西多吉,希望他说出那一个字。然而等来的不是他说“没有”,是心冷。 第10章 母亲心目中的良婿 扎西多吉一怔,支支吾吾道,“前几天黄倩跟我借了三万,我向朋友借了些凑齐三万,现在……”他歉意地摊了摊手,“只有一千元。” 这时林昊从项目部走出来,手里拿着厚厚的牛皮信封,“这里面有一万元你先拿去用,不过下个月你一定得还我!” “谢谢林工。”她双手将钱紧紧握住,深深地向林昊鞠了一躬。 林昊含笑,“我们也算是邻居,不用这样客气,以后闲了可要常来。” “嗯。”薛诗雅杏眼一弯,乖巧地点了点头。“林工这份恩情阿雅此生无以为报,以后林工有需要阿雅帮忙的,阿雅绝不推脱。” 能在她危机关头伸出援手的人,就是她的恩人,此刻她内心对眼前这个男人是无尽感激。 她过于认真的模样逗乐林昊,“好,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聊了。” “林工……”薛诗雅喊住他欲言又止。 林昊转身,“你还有什么事吗?” “改天能请你吃饭吗?” 林昊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这是个不错的建议,你这顿饭我吃定了。” 扎西多吉看着他们有说有笑,心里别提有多难受,恨不得把林昊狠狠揍一顿,让他远离阿雅,只是他一拳下去,会伤到阿雅,他忍了。 “阿雅,你借钱有急用吗?”他问。此刻他无比后悔把钱借给黄倩。 薛诗雅面露微笑,“我妹妹做蔬菜生意向别人借的钱,现在债主催得紧。”随后不知道和他说什么好,气氛令她窒息,“我得去镇政府报道了,走了。” “阿雅,”扎西多吉焦急喊道,“我是专程接你去报道的。” “镇政府在街道上,走几步路就到了。”她微微一笑向他挥了下手,“再见。” “阿雅,你等等我。”扎西多吉骑上电动车,追上她,“快坐上。” 薛诗雅摇头,“不用。” “你不坐,我就陪着你走。” “随你。”薛诗雅不耐烦地回了两字,继续朝前走。 “嘀嘀。” 一辆黑色奥迪停在他们身边,车窗降下,林昊探出脑袋,“阿雅,我正好要去你们镇政府办事,需要捎你一程吗?” 薛诗雅本不想坐林昊的车,为了甩掉扎西多吉的纠缠,她笑着坐了进去。 她坐在后座,透过车窗一眼不眨地盯着杵在原地的男人。他很生气,砸坏了后视镜,不知道他手有没有手伤,她心里为他担忧,为他隐隐的疼着。 “他喜欢你。”林昊看了一眼后视镜,表情认真。 她知道扎西多吉心意谁,只是好姐妹喜欢多年的男人。 “我觉得他人挺好……” 薛诗雅打断林昊的话,“和他三观不合,他这种类型的人我一点也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林昊打趣道,“我这样的你喜欢吗?” 薛诗雅心思全在扎西多吉身上,完全没把林昊的话听进去。 报道后,薛诗雅走出镇政府大门,她做了个深呼吸给姓张的男人拨去电话。 “钱凑够了?” “嗯。” 对方语气好了不少,“直接汇在我卡上行吗?” “不行。你必须把欠条还给我。” 男人嗤笑,“好。明天我来你们镇上取。” 薛诗雅略有所思道:“还是换个地方吧,松潘县城的城门茶楼。” “行,我在县城全天候你。” 王兰芳今天心情格外好,花钱去街道上买了几样自家没有的青菜,还卖了一斤牦牛肉,一斤牛排骨。 薛诗雅回来时,王兰芳哼着歌正在摘菜。当看到母亲身边放着的青菜和肉时,惊讶极了。 为了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她躬下身仔细地看了一遍,没错就是牦牛肉! 家里为了节省开支,她们母女三人已经快一年没有吃牦牛肉了。而且外边还欠着一大笔债务,这是不过日子了吗? “妈,牦牛肉降价了吗?你怎么买这么多啊,还买了排骨!” “你想得美这个季节不涨都不错了,还给你降价!”嘴上计较着贵,脸上的欢喜却没有一点嫌贵的意思。“别杵着了,把东西放下,去街道上买两斤清油回来,家里就剩一点了。” 母亲今天这么舍得,准备这么丰盛,是她长这么大破天荒地一次,她根本不相信是为了邀请扎西多吉。 “妈,家里要来什么人吗?”她问。 “多吉啊。”王兰芳摘着菜,头也没抬地回道。 薛诗雅怔然,“他就是我一个同学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有必要这样破费吗?” 这话王兰芳听着不乐意了,将手里的菜朝盆里一扔,“你这丫头会说话吗?同学怎么了?大人物怎么了?这是待客之道,懂吗?” 薛诗雅嘴上没说,心里道:“您老的待客之道,我还真不懂。” 以前她同学来家里母亲舍不得花钱,都是就地取材不破费一分钱,今天母亲这股风吹得有点邪,这让她不得不多想。 如今她已满二十五岁,到了婚嫁的年纪,怀疑母亲今天这顿饭十有八九是为她的人生大事而做? “妈,你是不是还邀请了别人?”她口中的别人指的是扎西多吉的长辈。 王兰芳坐直身子,“这些都是花老娘的钱买的,老娘请谁吃饭还要向你报备吗?” 薛诗雅撇了撇嘴,小声嘀咕:“这暴脾气说来就来,问一下你能少块肉吗?” “你给老娘在嘀咕啥呢?” 薛诗雅嘿嘿一笑,“我说我妈真好,今天做大餐有口福了!”说着,她脚底抹了油一溜烟出了院门。 她和扎西多吉的事绝不让母亲参合。 去街道上买酱油的空档,她脑子里琢磨着应对的法子。 在商店里买好酱油,在门口迎面碰到前来的扎西多吉。 他换了一身浅灰色休闲运动套装,整个人看上去清爽俊朗,活力十足。刚剪的碎发在余晖下折射出夺目的光芒,那双深邃的眸子,高挺立体的五官此刻也格外地让人着迷。 以往很多时候他都穿着藏袍,这是薛诗雅第一次见他穿运动套装,不同的风格同样养眼,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我这形象去见你妈妈还行吧?”扎西多吉走近她,洋溢着愉悦之色的俊颜带了几分激动和紧张。 第11章 白高兴一场 薛诗雅敛目,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有啥不可以的?” “嘿嘿,”他挠着后脑勺,黝黑的肤色露出不好意思地笑,“可以就好。你稍等一下我,我们一起回。” 薛诗雅没有拒绝。许是早上他气愤地砸后视镜那一幕让她心痛,不想让他再生气, 不一会,他提着两件牛奶从店里神采奕奕地走出来,右手包扎的纱布刺痛她的眼,本想接下他手中的牛奶,问问是否严重,但想到黄倩她放弃了。 放好东西,薛诗雅安静地坐在他身后。 “这会风大,你双手搂着我的腰,把身子贴近我一些,这样会减少阻力,不然电动车晃动得厉害。” 薛诗雅并没有照做,她双手抓住他腰间的衣服,身子尽量靠近减少阻力。在这一刻她心里很失落,如果黄倩不喜欢他,此时此刻她会紧紧环住他的腰,靠着他贫困的背感受他灼热的温度。 只是她心中也明白,就算黄倩不喜欢他,她也不可能和扎西多吉走到一起。 扎西多吉家庭条件优渥,父亲是县农业局局长母亲是藏文中学老师,在家中又是独子,是父母的掌中宝更是希望。 而她生活在农村,再者父亲常年不在家,她和妹妹犹如在单亲家庭长大,母亲不好的名声在外,各方面的条件都无法与他企及,像她这种家庭他的父母断然不会接受。 此刻扎西多吉虽不满足她对他的刻意疏离,但没有拒绝坐他的车,以至于早上那些不开心的事在心里也平衡了些许。 在开饭前一刻,黄倩提着水果走了进来。 “王阿姨好!”她走进屋里俏皮地唤了一声王兰芳。 王兰芳背对着房门正在摆放佳肴,听到黄倩声音眉头不悦地蹙了下,在心里骂道:“这该死的丫头怎么把黄倩喊来了。” 她转过身,脸上堆起笑容:“哟,倩倩来了呀,你看你来就来,还提这些东西干什么?下次来家里吃饭再提东西我可要赶人咯!” 黄倩咧嘴嘻嘻一笑,“王阿姨这样说,我下次不提就是。”她扫视了一圈屋内,没见着多余的人,“王阿姨,多吉和阿雅呢?” “阿雅衣柜的门把锁坏了,多吉在楼帮她修呢。” “那我上楼去看看他们。” 黄倩说着就要去,被王兰芳给喊住。 “倩倩,你上去又帮不了什么忙,阿姨还有一道菜没炒你帮阿姨剥几个蒜。” 扎西多吉和薛诗雅安装好衣柜的门把手下楼,最后一道菜上桌。 四人围坐在饭桌上,王兰芳的心情好,话也就多了,一会问扎西多吉家里的事,一会又夸自己的大女儿,时不时的给扎西多吉夹菜,黄倩在她眼里成了不存在的空气。 她过于明显的举止言行,傻子也能看出其中的目的,何况黄倩不傻。 黄倩虽然不高兴,但她相信薛诗雅不会跟自己抢,所以王兰芳此刻的所作所为在她眼里都是徒劳。 王兰芳说的口干,端起杯子喝水时薛诗雅抓住时机,甜笑着问黄倩,“你和多吉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噗——”她的话把王兰芳吓得不轻,一口水全喷出来,呛得直咳嗽。 黄倩和扎西多吉前去帮她拍背,被她无情拒绝不说,将二人赶出大门外连同三件牛奶也扔了出去。 扎西多吉站在门外极力地向她解释,“阿姨我和黄倩之间根本就不是阿雅说的那样……” “阿雅说的没错,我和多吉本来就在交往。我们还说好等我考上工作就结……” “你给我闭嘴!”扎西多吉朝她怒喝,还想跟王兰芳解释什么,一只大黄狗突然从后院窜出,径直朝他们而去两人撒腿就跑。 大门没有关死,吓得两人撒腿就跑。 王兰芳看着一大桌丰盛的菜气就不打一处来,薛诗雅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悠哉悠哉地吃着饭。 “吃,你还吃得下!那混球跟黄倩在交往,为什么还缠着你?你知道他们的关系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早跟她说,也不至于浪费这么多钱。 薛诗雅咽下口中的食物:“你又没有问过我,我跟你说什么呀?再说了,我若是跟你说,你又会骂我考不上工作,你这辈子就等着出家当尼姑!” 王兰芳叉着腰,眼一瞪:“又跟我叫板!自己犯了错,还不让人说吗?” 眼看母亲的怒火越烧越旺,薛诗雅给自己碗里夹满菜,躲开母亲继续吃。 人是铁饭是钢,她从来都不会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晚上扎西多吉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打来,薛诗雅索性把他的号码拉入黑名单,电话安静了她的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了。 翌日,薛诗雅拿上准备好的三万八千元在黄倩的陪同下去了县城。她借今天来县城办事的幌子顺道把母亲给妹妹捎衣服的事也办了。 百顺村村委会,薛诗雅卫生打扫完,又把材料整理入柜。 “你看看,你看看。村委会自从来了我们家阿雅,简直就是旧貌换新颜。”门外楼道处传来马燕兴奋的声音。 随后她和百顺村村支书**华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阿雅,别收拾了。上坝的被纳入铁路修建范围内,陪我去走一趟。” 上坝属于百顺村的一个组,前期征地并没有这个组,她在项目部上班时也没听他们说有关于征用上坝的事。 马燕步伐麻利,她小跑着才能跟上她的脚步,“马阿姨,这是铁路局那边刚下的文件吗?” “不是。”马燕边走边给她解释,“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就是……”话到此,她却不会表述,想了想才说:“我给你举个例子,就是一个大饼要想把它全部吃完就得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就是这个意思,你懂了吗?”随后她又补充了一句,“这次主要是征房。” 薛诗雅点了点头,“懂了。这件事涉及到老百姓的切身利益,如果不解决好影响的不仅是老百姓的利益,还关乎到地方经济发展,所以循序渐进开展工作,即啃掉一个难题再啃下一个,从而难度降低工作效率也提高了。是这个理吧?” 马燕给她竖起大拇指,“不愧是读过大学的这脑子就是灵活。” 她皱起眉头:“马阿姨可别笑话我了,你是我的榜样,我向你学习的地方很多呢!” 马燕道:“这话在理,不过我可不是什么拿得出手的榜样,你要学习的榜样身边皆是。” 她很认同马燕说的话,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特别是经历上次贸然提意被嘲笑一事后,她发现自己的不足以及要学的地方很多。 这是她第一次以村官的身份下村工作,因为没什么经验,心里紧张。她问,“马阿姨,我一会该做些什么呢?” 第12章 喜欢就好好干 马燕一本正经道:“一会你得讲话啊!” “啊?”薛诗雅诧异,心脏跳的也厉害了,“要我讲什么话啊?” “你之前不是在州府上过几天班吗?” 薛诗雅不好意思地干干一笑,“我就做办公室的事,什么整理文件给领导端茶送水之类的事。” “多好的工作啊,还在州府,我要是你啊,才不要回到这山卡卡里上班。” 薛诗雅抽了下嘴角,“州府不一样在山卡卡里吗?” “北京和我们四川都在中国,北京可是首府,两者能一样吗?” 她这解释虽然牵强却让薛诗雅毫无反驳之力,也在理,只是她的家和根在这里,别的地方再好她也不想去,就想回家乡。 从镇政府出发到上坝步行得四十多分钟,期间多次有车停下来要捎她们一段路程,都被马燕拒绝了。其原因仅仅是马燕喜欢和她聊天,步行能多聊一会。 “阿雅有喜欢的男孩子吗?”马燕突然问。 薛诗雅脸一红,摇头,“没有啊。” “我们江安镇中学刚调来一位教美术的老师,叫……叫什么来着,”她想不起来,形容道,“是个藏族小伙,个子挺高,长得可俊了,就是皮肤黑了点,你认识吗?” 薛诗雅点头,“他是我高中同学。” “是吗?”马燕问着,了然地点了下头,自顾自地说了一句,“原来如此。” 前天她帮嫂子收庄稼,吃了晚饭回来的路上碰见路边一对年轻人吵架。光线昏暗,要不是女的声音熟悉她根本看不出是黄倩。由于她男人不要她干涉他们的事,也就没有下车,似是被他们注意到,男的骑着电动车离开,女的歇斯底里地哭着追。 “什么原来如此?”薛诗雅没明白。 马燕正要说什么,一辆路虎停在她们面前打断了她的话。随后年轻的司机伸出脑袋询问:“你好,大姐。请问下米江村怎么走?” “米江村?”马燕头上大大一个问号,随后看向薛诗雅,“有叫这个村的吗?” 薛诗雅摇头。 “属于哪个镇的你知道吗?”马燕问。 这时坐在副驾驶上的女人走了下来,一身不凡的藏民族装扮,体态盈润,五官生的大气,五十多岁的样子,气质端庄优雅,看向她们时露出亲和的微笑。 “这附近村子真的没有叫米江村的吗?”问着,她眼里多了几分无奈的焦灼。 马燕想了想,摇头:“有叫岷江村的,没有米江村,你是不是把名字弄错了?” 女人脸上顿生愁绪。 “你是有什么事吗?”马燕看着犯难的女人,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我来寻一个亲人,我也不知道是米江村还是岷江村,只知道那家人是回族。” 马燕和薛诗雅面面相觑,岷江村回族占村人口一半的比列,就这么点信息怎么去寻? 马燕为难道:“就没有别的什么信息吗?比如姓什么?” 女人眼中闪烁泪水,忧伤地摇了摇头:“她是我的侄女,她刚出生那年我十七岁。当年她母亲生下她不久,身患重病。由于交通不便她妈妈病死在路上,我侄女没有吃的,我哥就让我把她抱给了汉人……” 后面的话哽咽的无法言语。 “妈,别哭了,我们走吧。”男人下车来安慰。 女人推开儿子紧紧抓住马燕的手,“她现在已经三十八岁,当年我本想着安葬了嫂子就去把她抱回来,可紧接着我阿妈又没了,家里日子艰苦就没打算把她抱回来。” “一晃十年过去,我有能力养她再去找她时,那个村子被泥石流冲毁,幸存的人不多,听说都迁去别的村居住。这二十多年走遍了附近所有村子,就是没有她的消息……呜呜……” 她儿子摇了摇头,叹气道:“这是我阿妈的心病,这么多年过去一直没有打听到她侄女的消息,我想她人已经没了……” “你胡说!”女人怒喝,“这些年我查到的人口里就没有她死去的信息,这说明她还活着!” 她儿子神色无奈,“这是我们家的事,你逢人就说有用吗?”他向她们微微一颔首,带着女人坐上车离开了。 听了女人的故事,两人心里都很难过,却也无能为力。 “马阿姨,你第一眼看到她有没有觉得很眼熟?” 闻言,马燕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笑问,“你是不是想说我和她长得很像!” 薛诗雅睁大清澈的眼眸,连连点头,“原来你也看出来了!” 马燕笑睨着她,“我看你就是在笑话马阿姨长得胖。人家要样貌有样貌要身材有身材,那气质高贵优雅能是你马阿姨一个土鸡能比的吗?” “噗嗤——”薛诗雅被她自嘲“土鸡”二字惹笑。 她们来到上坝,镇政府工作人员和铁路局方的协调人员已经在和村民协调。 马燕伸了伸舌头加快脚步,这才对薛诗雅道:“一会你只管把他们协商时的主要内容记下来就行。” 下午,薛诗雅回到家,王兰芳已经做好晚饭。“今天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她扭动着发酸的脖子,“差点累死我了。” 第一次深刻体会到和村民打交道,没有一点能力和嘴上功夫还真做不下来。 今天她跟着领导在村子上站了一整天,早上还顺利,偏偏到吃饭的点遇到硬茬,那家女主和她母亲有得一拼,不过那女人的嘴巴和演技比母亲厉害,害得他们连午饭都没吃到嘴里。 此刻她腰酸背痛腿抽筋,饿了一天却没有一丝食欲,只想躺下好好睡一觉。 王兰芳冷笑道:“怎么样?来,发表一下感受!” 她心里清楚母亲这是要揶揄她,她可不会上当。 “嘻嘻,除了有点累别的都好,我挺喜欢的!” “是吗?”王兰芳阴阳怪气,“喜欢就好,这工作短时间内不可能完成的,恭喜你终于遇到自己心仪的工作!” 她一本正经地点头,“谢谢妈!” 王兰芳翻了个白眼,吃着饭嘴里嘀咕着,“有福不享偏偏要来吃苦头,老娘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瓜丫头!” 母女俩边吃饭边看新闻,中央新闻结束紧接着是地方新闻。 “现在插播一则紧急新闻,本台刚刚收到记者发来的消息,在九寨沟发往川主寺的一辆载有二十八名旅客的大巴车,在下寨村发生严重交通事故。其中八名游客当场死亡,重伤十六名。大巴司机重伤,导游在现场抢救过程中死亡……” 突然碗摔碎的声音吓得王兰芳身子一颤,瞪着薛诗雅喝道:“你干啥啊?” 第13章 她不再苛求父亲的爱 “对……对不起妈?”薛诗雅心里充斥着无尽的恐惧,结结巴巴道:“里……里面的内容太太吓人了。” 内容的确骇人听闻,会让人心里难受。然而血腥的画面已经经过处理,不会造成视觉冲击。薛诗雅就跟吓破了胆一样。 王兰芳恨铁不成钢,“至于吗?” “妈妈,我……我害怕,我不想看了。”她来不及去拾地面摔碎的碗,急忙慌张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王兰芳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身影茫然地眨了眨眼,自言自语道:“这丫头胆子怎么越来越小了?” 她心里虽气女儿懦弱胆小的性格,嘴上抱怨了着,然而想到女儿刚才慌张的神情,惨白的脸色,还是放心不下。 川西北高原植被丰富,属季风气候,湿冷多雨冬潮无夏。当地人修建房屋就地取材,石木结构三层人字形瓦房。为了屋内空间最大化利用,上二楼的梯子一般都会设在屋外。 王兰芳走出厨房准备上楼时,邻居张婶站在墙垣边喊道:“薛大嫂,帮我下忙。” 王兰芳虽然在十里八村是出了名的“不好惹”,但分事而论,除了与马燕不和,和其他人倒也相处融洽,她乐善好施,谁家有个困难都会出手相帮,在村子上也出了名的热心肠。 张婶挖了一背篓的土豆,蹲下身使不上力,让她帮着扶助一下。 “你说你都多大的年纪了,这么一大背篓土豆也不怕闪了你的老腰!”王兰芳走来,说着将张婶推开,自己背起背篓,嘴里责怪的话不消停,“子女不在身边,床上还躺着个半身不遂的老人,你说你这要是伤了腰咋办?” 张婶无力叹气,“谁说不是呢,男人活着喝酒打牌没让我过上一天好日子,死了还给我扔下一摊子事,我这命苦啊!” “你可别在我面前诉苦!我那混球倒是活着,可是这些年你见过他回来几次?哼,跟死了有区别吗?” 提起自己男人,她一肚子的火。 这些年她受的苦,张婶作为邻里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怕又揭她伤疤,赶紧转移了话题,“阿雅回来了吗?” 然而王兰芳因心底的痛被触碰,心里的恨意难平,抱怨起自己的男人来。 卸下背篓,王兰芳心中的痛楚像沸腾的开水。多少年了,她压抑在心口无人诉说,此刻只想释放出来,然后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薛诗雅上楼给妹妹打通电话,得知是妹妹所在旅行团的另一辆大巴车出事,这才将心放回肚子里。 她下楼,隐隐约约听见母亲的声音,只见厨房里没有母亲的身影,她寻着声音走去靠近张婶家的墙垣。 “张婶,你说我跟寡妇有什么区别?二十多年了,我一个人当妈又当爹的把两个孩子拉扯大……” 话到此无尽的委屈涌上心头,她心中恨,不想为那个男人哭泣,却又控制不住,双眼泪水像未拧紧的自来水。 张婶为她心疼,安慰道:“张婶知道,可这都是我们的命,能有啥办法?好在我们把孩子拉扯大了,这日子也一天天好起来了,就像阿雅说的那样,等我这里通了铁路,日子就更好了。过去的事啊,就别去想了。” 她几句话根本无法抚慰王兰芳多年来的伤痛,她擦了把泪继续道:“你说他还是个男人吗?当年两个孩子还那么小,”她手比了比,“阿雅才三岁,这么高点,阿敏刚出生,他居然跟我提离婚。” 她越说越难过,心里的恨也就越大,“当时为了两个孩子我没有同意。现在想想,那时候我就该同意,告诉两个孩子她们的爸爸死了,也不至于把两个孩子伤成如今这样。” “都过去了,还说什么!再说了,他不是年年把钱汇入你名下吗?这说明他还是有点良知的。” 王兰芳嘴里爆了一句粗口,“他要有良知会在外面重新组建家庭吗?” 张婶难过地叹了一声气,“没有亲眼见到的事,别听那些嚼舌根的人胡说。” “他在外面要是没相好的,孩子还那么小他会跟我提离婚?有家有室有孩子,他会一年回来一次?哼,我当年没有跟他离婚,现在就更不会了,等我两个女儿稳定,我就去起诉他重婚,让那杂种去坐牢!”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咬牙切齿,泪眼里充斥着无尽的恨意。 天色完全黑下,王兰芳才从张婶家回来。 家里没有开灯,在清冷的月色下格外的孤寂,心里顿时涌上一股落寞的伤痛,下一瞬间她想到自己的大女儿,心揪着痛。三步并成两步跑上了楼。 她推开大女儿房间门,冰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落在瑟缩在角落里的那抹瘦弱身影上。她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打手攫住,痛得她呼吸不上来。 “天这么冷,你蹲在地上做什么?”她走去把女儿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薛诗雅感受着母亲温热的身体,好久没有被母亲这样抱着,好温暖,她靠在母亲怀里心有多温暖就有多痛。 “妈妈,”她轻轻地,撒着娇,“我害怕,今晚你陪我睡好不好?” 母亲搂着她的脑袋,深深地亲吻着她的额头。“好,今晚妈妈陪你睡。” 她的记忆里,母亲对她刻薄严厉,从来都没有像今晚这样温柔过。 母女两躺在一张床上,什么都没说,却互相治愈着彼此受伤的心。 一只手隔着被子在她身上轻轻拍打,就像母亲哄谁襁褓中的孩子一样温柔。 这一夜她放下了心中得不到的爱,在母亲的庇护下睡很香。 又是踏上征程的一天,为了母亲和妹妹,以及这个家,她必须承担起养家的责任。 下楼母亲已经为她准备好早餐,却不见母亲的身影。 “阿雅。”张婶隔着墙垣喊她。 她前去微微一笑,“张婶,有什么事吗?” “你萍萍姐在绵阳那边打工,生病住院需要人照顾,我……”说着她歉意一笑,“家里有你张奶奶走不开,就让你妈妈替我去照顾几天,一大早就走了。你……你不会怪张婶吧?” 闻言,薛诗雅心中生了一丝不舒服。 她摇头,“不会。” 在外累了一天,回到家没有母亲的身影,冷锅冷灶,整个家冷冷清清,整个人被孤独包裹,心中对母亲的思念也变得浓烈。 想知道母亲的情况,拿出手机才发现那串号码是家里的座机,母亲没有手机。 后院响起狗吠声,她走出屋见一个高挺的身影一动不动地站在院门内,一双含着忧伤的眼沉沉地盯着她。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问:“你是来找我妈妈的吗?她不在家……” 第14章 互帮互助的邻里关系 扎西多吉穿着深色藏袍,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整个人失去了以往的明朗光彩,声音低沉暗哑,“我是来找你的。” “你找我什么事?”薛诗雅明知故问。 他走近薛诗雅,“我跟黄倩根本就没有什么!以前没有什么,现在更没有什么,而且我也从来没有喜欢过她。” 薛诗雅鼓了鼓腮帮子,故作不解地笑问:“你给我说这些是不是有些多余?还是说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喜欢你!”扎西多吉咬了咬牙关,坚定的眼神直直地盯着她。 “可是我不喜欢你!”她的神色亦是坚定而决绝。 扎西多吉的心就像被人深深地刺进一把钝刀,四肢就像被卸去了力量,他高挺的身姿晃了晃,朝后趔趄了两步。 良久,他不知所措地抬了抬手又放下,嗤笑道:“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该在你母亲面前说那样的话。”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扎西多吉气愤不已,质问她:“什么是实话?就凭黄倩说的话你就当真,那我呢?你把我当作了空气吗?” 和他纠缠的时间越长,薛诗雅心里越难受。她走去将大门打开,“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他跟没有听到一样,背对着她,伤痛道:“高一我就喜欢上了你,这么多年了难道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你喜欢我是你的事,我又不喜欢你,你觉得我应该有什么感觉呢?” 她的声音冰冷疏离,每一个字像一根根冰刺扎进他的胸膛。 看着被她话语刺伤的身影,之前是那样的高挺峻拔,此刻就如一尊摇摇欲坠的雕像,她的心好痛。 “好!”扎西多吉转身那一瞬间萦绕在周身的忧伤突然间消失殆尽,“或许是我以前做得不够明显,让你感受不到我的爱,那么从此刻起我要对你展开追求。” 薛诗雅什么也没说把门又打开了些,“我妈妈不在,你逗留在这里,对我影响不好。” “我没有进屋,更没有对你图谋不轨。况且天还没有黑,作为同学来你家怎么就对你影响不好了?” 薛诗雅心里烦躁,不想和她纠缠,威胁他,“你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你不用喊,我这就走。” 扎西多吉后脚迈出大门,她立马重重地关上,然和将门闩挂了锁,动作干净利落,就跟门外没有人一样。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伤怀了一会,在笔记本写下一段话,“不现实就不要有任何遐想!” “阿雅,阿雅,给张婶开开门……” 听见声音她赶紧下楼,只见邻居张婶站在铁门外,手里端着一大碗食物。 张婶一笑,“快,把门打开。” 薛诗雅心里暖暖的,在和母亲相依为命的艰苦岁月里,邻里们对她们母女三人伸出友爱的手,帮着她们度过无数个苦难岁月。 他们的这份恩情,她铭记在心,也是她回乡的重要原因之一。 她打开门,双手接下张婶手里的碗,“谢谢张婶。” 张婶怜爱地瞪了她一眼,“你这丫头说什么傻话!我们虽是邻里,但比亲人还亲,以后别跟张婶说这么客气的话了。快吃吧,一会饭凉了。” 薛诗雅被她这一番话触动,所谓远亲不如近邻,她和妹妹能开开心心长大多亏邻里们对她们家的照顾。 她连连点头。转而抬眼问:“张婶,萍萍姐的号码是多少?我想给妈妈打个电话。” 曾经外出归来有母亲的身影,家是温暖的,心不会孤独无依,多少年来在没有父爱的呵护下,母爱成为了她们姐妹避风的唯一港湾,因此也变得格外珍贵。 张婶故作不满,“咋了?这是怕张婶把你妈妈卖了吗?” 她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是的。我就是……就是……”后面的话她不好意说出口,脸蛋又红了。 张婶哈哈大笑,“张婶逗你的。你这丫头想妈妈就说出来嘛,有啥好害羞的。”话到此,她神色突然凝重,“哎呀,你萍萍姐的手机前段时间丢了,最近联系我们都是不同座机号码。” 然而联系不上母亲,就更加担忧了。 母亲为了照顾她们姐妹从来没有走出这片大山,大字又不识几个,性子还暴躁。她怕母亲在外受人欺负,知道她在那边是否一切都好。 张婶安慰道:“你妈妈以前去过你萍萍姐那里,不会有事的。对了,你妈妈放心不下你一个人在家,让你来我家住。” 薛诗雅不喜欢住在别人家,找了借口,“我让好姐妹来陪我。” 张婶回到家伺候婆婆吃了饭,自己才开始吃。 “哟,正吃饭呢?”马燕迈进门,玩笑道:“我这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又赶上你的饭点了,多好!” 张婶一本正经地回道:“要不来一碗肥大块(形容猪肉)?” 马燕是回族,不吃猪肉。张婶的一本正经也是开玩笑,而马燕性子好,爱开玩笑,她虽是村主任,也是村民心中的好姐妹。 “你舍得给我整一大碗,我就吃!”说着,马燕提起火炉上烧沸的水壶,倒进暖水瓶里。 张婶撇了撇嘴,“你这话是在说我抠……”话说一半戛然而止,她指着马燕手中的水壶,故作惊怪道,“哎呀,水壶把上有猪油!” “我又不吃!”马燕又在水壶倒进凉水,放在火炉上。她神色严肃,“说正经的,阿雅的妈妈去哪里了?” 张婶起初不想说,然而心里也担心王兰芳在外面有个什么事,后果她担不起。 她放下手中的碗,叹气道:“这不是家里欠了一屁股债,逼得没办法了吗?” “你说她去找薛志强要钱?”马燕问着,不禁觉得好笑,“薛志强要是能给她钱,这些年就不会这样对待她们母女三人!” 提起薛志强,马燕心里也来气。 “马燕,你说这些年他都不回来,是不是在外边真的有了家?” 马燕是一村之长,没有事实根据的话她不敢乱说,也不允许村民们造谣。 “张婶,没有根据的事不要去说,就是真的有也别到处去说。这都是别人家的事,到处造谣只会破坏邻里间的关系。” 张婶点头应道:“你放心,我不会出去乱说的,这不,你是一村之长,我也了解你的性格,想给你说道说道,看有没有啥办法帮帮兰芳吗!” 马燕沉凝片刻道:“菌子厂打工一个月两千,十几万的债务够她还的!该想的法子我都想了,可只要我插手她都不领情。”她郁闷地蹙起眉头,想了想又说,“项目部厨房招人,名额我已经帮她占着了,人家一个月给三千,你说她会去吗?” “不会!”张婶很肯定地回道,“和你沾边的事,她就不会答应!” “那你说怎么办?”马燕愁闷地问。 第15章 她的初衷 张婶翻了个白眼,“你一个有文化的人,又是村主任,你都不知道我能有什么办法!”她顿了顿,“当年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嘛,怎么这么大的矛盾?” 马燕摆了摆手,“哎—,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你以后也别问了。”说着她起身,“时间不早了,我回了。” 第二天早上,薛诗雅给张婶还碗。 作为邻居,两家人关系要好,姐妹俩从小跟张婶的两个孩子玩到大,看门狗都摇尾巴欢迎。 她在院子里喊了两声“张婶”没人回应,房屋门敞开着,她正欲喊,只听张奶奶说:“马燕不是她们马家亲生女儿,是抱养的。” “妈,”张婶责备道,“你怎么也嚼起舌根来!马燕一家人是从别的村迁过来我们村,来这里她已经五岁,你怎么知道人家的身世?再说了,不管她是不是马家亲身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以后可别再说了!” “这事我不说,以后就没人知道咯……”老人声音颤抖。 “怎么又哭了?好好好,你说,我听着。” “当年……,”后面声音小了下去。 薛诗雅伸长脖子听,却听见张婶说:“没水了,我去厨房给你取。” 张婶的脚步声响起,薛诗雅想躲已经来不及,偷听的行为碰个正着,顿时一张脸羞得通红。 “张……张婶。”她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听不见。 张婶一愣,随之不悦道:“刚才不管你听到了什么都不能说出去,知道吗?” “是。张婶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今天下村继续为征地占房一事进行协调。 按照前两天的工作模式,薛诗雅每天只管记录领导和村民之间协调的内容,其余的事她一概不管,因为她不懂也说不上话。 协调完一户,去下一家的途中百顺村支书**业当着镇党委书记的面对她正色道:“阿雅,你是我们百顺村的村官,学历文化都在我们村两委人员之上,你可不能只当个记录员啊。” 她也想做点什么,可是又怯于面对。 薛诗雅谦虚道:“我学的全是理论知识,是别人的经验,不能运用到实际生活中去,只能是纸上谈兵起不了任何作用,跟村两委的前辈们相比,就是小菜鸟。有什么事做得不对还请马支书指教?” **业哈哈大笑,夸赞道:“这读过书的人说话做事就是不一样,这也难怪马艳那么喜欢你。”转而他若有所思道:“指教倒是说不上,不过有空了可以跟你分享一下这些年我做村上工作的经验。” 说着已经来到另一户村民大门口,江安镇党委书记驻足开口道:“让你记录并不是记下那么简单,而是要去学,明白其中的道理吗?” 薛诗雅点头:“明白。” “很好。那接下来与这户村民协调的事我希望你所做的事不仅仅是记录。” 闻言,薛诗雅一下子紧张起来。当初她的理论之谈贻笑大方,心理受挫后再也不敢在人前自以为是了。 “我可以吗?”她很不自信地问。 **业哈哈笑道,“马主任说你头脑聪慧,凡事一点就通,我们相信你是有能力的。你要对自己要有信心。” “马支书说得不错。”镇党委书记赞同道,“作为地方官只要心系百姓,一心为百姓谋福利,那么就不怕为村民做不了好事,办不了实事。” 薛诗雅领会到镇党委书记的意思,郑重地点了点头。 “谢谢陈书记的教导,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村民做好事办实事。” 此次归乡她不就是为了建设家乡而来吗?既然有机会,她自然会抓住。 镇党委书记很满意她的回答,又给她吩咐了一项重要的任务,由她来对接江安镇村民和铁路局方的工作。 在领导和同事的鼓舞下,她为自己重塑信心,参与到作为一名村官的核心工作中去,一边记录一边学习,主动去了解村民的所需所想,并把一些惠民政策以及铁路方面的知识传达,从而在征地站房协调工作中起到了积极作用。 转眼一月过去,薛诗雅拿到辛苦付出后的报酬,虽然不多,但收获颇多。 在这一月的工作中,她参与了对接村民和铁路局方的协调工作,许多事需要她上传下达,这使得她和村民的关系变得密切,同时她的工作能力也得到铁路局方的认可。 大山十月中旬的雨天,有一种刺骨的寒冷。 王兰芳坐在客厅沙发上,一边做针线活,一边看电视。 薛诗雅从二楼下来身上裹了一件厚厚的羽绒服,一只手背在身后来到母亲面前。 “妈妈,给你的。”她将一个**精美的盒子放在母亲面前。 王兰芳看了一眼,继续做着手里的针线活,“什么玩意?” 薛诗雅一笑,模样神神秘秘的,“打开看看。” 王兰芳拆开一层又一层的**纸,当看到是一部手机时,目光陡然锐利,“你给我买的手机?” “对呀。上次你去绵阳替张婶照顾萍萍姐,我联系不上你,所以就想着给你买一部手机。” 王兰芳气愤地将手机朝茶几上重重一放,“你凭什么不经过我的同意就给我买手机?我说要手机了吗?把手机给我退了!” 买这部手机时,薛诗雅想过母亲会因为家庭贫困而拒绝,但没有想到母亲会如此生气。 “妈,这部手机不贵,才500……” “啪!”王兰芳愤怒地一拍茶几,起身怒斥,“才500?好大的口气!你不知道我们欠别人多少钱吗?你一个月工资不到一千五,你告诉老娘15万你怎么还?” 她知道家里还欠着一大笔外债,但她只想尽做女儿的一份孝心,至于15万外,她也在想办法还。 以前遇到这种情况她会和母亲叫板,然而自从知道父亲抛弃了她们后,她再也不和母亲对着干了。 她低垂着头不说一句话任由母亲责备。 王兰芳见她不作声,心中的怒气也就消了一半,“去把手机给老娘退了!” 薛诗雅乖乖地应了一声。 晚上,薛诗敏打来电话。 “姐,1万块钱凑齐了吗?” “嗯,凑齐了,明天我就去还给林工。” 她替妹妹还了姓张的钱后,就打电话告诉了妹妹,姐妹俩这段时间一直在为还钱而奔波。 薛诗敏心中惆怅,叹气道:“姐,自从汶川大地震后,山体被震松散,是有山体滑坡发生,就更别说下雨了。” 她叹气,“受山体滑坡,道路受阻的影响,今年山里的旅游业很不乐观,十一期间游客数目还不到往年同一时间的六分之一。”她又是一声叹,“这钱不好挣,我也快失业了,你替我想想办法,不然十几万我怎么还?” “姐,我……”薛诗敏突然无助地哭了起来,“呜呜……” 第16章 蜀道难修蜀道更难 薛诗敏性子要强,受多大的委屈都不会轻易流泪,更不会在她面前流泪。然而这一次她被贫穷逼得无路可走,只能在相依为命的姐姐这里哭诉心肠。 薛诗雅的心被妹妹的声揪痛心,她能感同身受却无能为力。 她没有社会经验,更没有社会关系。她脑海里一片空白,想说些安慰的话,却连合适的词都找不到,只能默不作声地听妹妹哭诉。 一场秋雨大地一场寒,昨夜的一场雨将树叶打得七零八碎。薛诗雅站在窗户边,看着退去色彩的大山,心里怅然。 大山里漫长的冬季即将到来,旅游这一行业也将进入冰冻时期。而他们的县城主要产业就是旅游业,旅游业进入冰冻期,全县的各个行业相继都要受到影响,一大批人即将下马归家“冬眠”,然后来年开春再找新的工作。 这让她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如果铁路通了,这种现象会不会减少? 吃过早饭,她带着一万元来找林昊。 今天是周末,林昊不上班。她来到项目部,林昊刚起床,睡眼惺忪。 薛诗雅觉得自己来早了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办公室,“我去办公室等你。” 林昊抓了抓暖暖的碎发,“不用,有什么事你说吧!” “我是来还你1万块钱。” 林昊抓头发的动作一滞,随后含笑道:“前两天扎西多吉已经把1万块钱替你还了,你不欠我的钱了。” “他替我还了钱?”她难以置信。 林昊很认真地点了下头,“对,我已经把欠条给他了。” 薛诗雅心里五味杂陈,“那就不打扰林工了。” “你今天有空吗?”林昊问。 薛诗雅点头,“今天周末,休息。” “你上次问我有时间能不能带你去上面看看施工现场,现在可以去了,我正好要去考察,你去吗?” 薛诗雅激动不已,脑袋点得跟鸡啄米一样。 高中毕业,她去往大城市继续完成学业,在大学期间坐过火车,动车,地铁等现代化交通工具,记得第一次乘坐动车时心情不仅紧张还和此刻一样无比激动。 当坐在时速每小时两百公里的动车上时,她亲身体会到了速度带来的便捷,它不仅是国家繁荣富强的重要标志,也是推动一个城市和地方经济发展的重要因素。 而她的家乡与成都之间不过也就二百多公里,如果以动车的时速一个多小时便能到家乡。 然而由于重山叠嶂,从成都到家乡两百多公里海拔由五百米上升至两千多米,沿途悬崖峭壁,坡度大,盘山弯道多,时常还伴有滑坡现象,仅仅两百多公里的路程生生要耗费五六个小时。若是在雨季道路塌方滑坡更加频繁,这不仅仅阻碍了山里人的出行,也限制了山里人和外界的有效沟通和交流,从而严重阻碍了地方的经济发展。 那时候她就遥想着如果家乡能有一条铁路该有多好,那样他们出行便捷了,也会有更多的山外人坐上便捷的交通来山里游玩。 坐上舒适的越野车,薛诗雅感受着身下细腻光滑的真皮坐垫,她曾经听妹妹说过这种车,还说如果她有钱了一定要买一辆。 她出于好奇问道:“林工,这车得多少钱一辆呀?” 坐在副驾驶上的林昊,看了一眼后视镜中的女孩,含笑道:“这辆普拉多在四十多万左右!” 闻言,薛诗雅不可思议地鼓起腮帮子,自顾自地用手比画着一万和四十万之间的距离。 随后她失落地呼出一口气,在他们江安镇也不是没有有钱人,只是他们家太穷而已,或许对于别人家来说四十万不算什么,但对他们现在的家庭来说就像一笔天文数字,不过她相信困难只是目前而已,因为国家经济不断发展,她们一家人在努力,她相信的她的家也会富裕起来! 林昊盯着后视镜进入自己心灵世界中的女孩,不由地勾起了唇。 “林工……”薛诗雅突然想到一件事,抬眸便撞见后视镜中安静凝视她的男人。 林昊赶紧避开目光,也就在那一瞬间,薛诗雅意识到了一件令他尴尬的事,白皙的脸颊顿时烧得通红。 她有一个毛病,喜欢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在心里与自己对话,表情也会跟着丰富,刚才一定是被他看到了。 为了打破车内的尴尬氛围,林昊目光看向窗外,若无其事地问:“什么?” 薛诗雅躲在背椅后,双手捧着自己发烫的脸蛋,“我想问一下,这条铁路什么时候能建好?” “原计划八年,根据我们不断勘探的结果和修建的进程来看……”话到此,他摇了摇头,“这个地方属于青藏高原东南边缘,山川河流相伴而生,地质结构复杂,途经龙门山断裂带,区域生态环境极为敏感,这都给我们修建带来了极大的苦难。所以八年时间……” 听见这样的答案,薛诗雅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又问:“那……林工觉得多少年能够修建好?” 林昊摇了摇头,“这个就不好说了。”他隔着挡风玻璃指了指面前的大山,“就这座山给它罩护网就是一项巨大的工程,而且远远超出我们之前计划的时间。” “而且根据之前勘探的结果,这一带的地质结构十分复杂,只要以砂岩、板岩、千枚岩互层等构成,这种岩体容易破碎,稳定性较差,极容易造成变形和坍塌。而针对这一点,我们工程队需要设计出应对这种困难的方案来。” “这是我们在勘探的过程中发现存在的问题,到明年隧道正式施工的时候还会遇到新的困难和问题。而为了保证工程的顺利开展以及铁轨后期使用的安全稳定性,我们工程设计方都必须根据新的问题制定出新的应对方案,而这些都需要时间,所以什么时候能建好我们也没有确切的答案。” 薛诗雅默默听着,内心被深深地震撼。本以为蜀道难但是没想到修建蜀道更难。 车到达地处半山腰的工地,林昊为她打开车门,地盘太高,她下车踩空差一点摔倒,被林昊扶住,“小心。” 薛诗雅尴尬不已,红着脸推开林昊的手,她今天丢脸真是丢到家了。 此时工地大门口围着一群人吵了起来。 林昊问前来的人,“怎么回事?” 第17章 他是她身边的暖阳 “是当地村民,骑着摩托车硬闯我们工地,他还说认识你。” 林昊来到大门前,围堵的人散开。 “多吉?”薛诗雅不可思议,她前去不解地问:“你来这里做什么呀?” “怎么?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吗?”他语气里带着火药味。 他这话薛诗雅听着心里很不得劲,跟他较起劲来:“你还说对了这地方我能来你还真就不能来,不然人家怎么拦你不拦我?” “看见这牌子上写的什么吗?施工重地非工作人员不得入内,进入必须佩戴安全帽,你既不是这里的员工,也没有佩戴安全帽,你有什么资格进来?” 说完她转身看向林昊,“林工让你的人把门看好,不要让闲杂人等进来,以免影响施工进程。我们走吧!” 林昊饶有兴致地看着满身怒火的扎西多吉,“扎老师是吧?我听过你唱的歌,你的歌声很好听,犹如他们所说的天籁之音。你是教音乐的吗?” 扎西多吉恨极了林昊,根本不卖他面子,“我教什么跟你没关系,我劝你最好离阿雅远一点!” 薛诗雅来气,“扎西多吉,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就凭我是你的高中同学,我们是一个地方的人!”扎西多吉回答得理直气壮。 薛诗雅好笑道:“我高中同学多了去,还都是一个地方的,是不是都要来管我?哦,我知道了,”她故作想起了什么,“你今天追我到这里来,无非就是问我要你的钱。” 她从背包里取出一个装有一万元的牛皮信封,“这一万元我还你,谢谢你!” 扎西多吉怒火中烧,将他手中的钱打落在地,“我不是来问你要钱,是要带你回去!” 他们身边围满看热闹的人,薛诗雅窘迫不已,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但那一万元不能丢了。 她将那一万块钱拾起来,“好,我跟你走!”她气愤地坐上扎西多吉的摩托车,怒气难消,揪了一把扎西多吉的腰,心里想着等回去了再跟他好好理论。 扎西多吉将她带到远离村落的荒地里才停下摩托车。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薛诗雅气急败坏地翻下摩托车,愤怒地推搡扎西多吉,“送我回去!” 扎西多吉紧握她的手臂,神情痛苦,“我有话要跟你说,不然我憋在心中难受!” 薛诗雅推开他,憎恶地瞪着他:“我给你机会,你说!” “你听好了!”扎西多吉双眼充斥着腥红,一字一句,“我喜欢你,我不喜欢你跟林昊来往!” 薛诗雅最不想听到他说这句话,因为她心会痛。她气得拳脚相向,“可我不喜欢你,甚至讨厌你,请你离我远一点,我不想看到你!” 伴随最后一个字,她使出浑身的力气。想把扎西多吉推倒地,然而他高挺的身形如磐石般稳固。 她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累的,喘息着气息,涨红脸警告他,“如果你还想我们之间有的朋友做,那么,请你不要再来烦我了!” 她转身朝回走,扎西多吉的话在身后响起。他语气坚定,“这话你说了不算,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薛诗雅被他气得泪水直流,哭着加快了脚步想逃离他。兜里手机铃声一遍又一遍地响起。 她擦去眼泪,接通电话,“喂?” “阿雅,我是张婶。”张婶语气焦急,“我侄女来找我,说你妈在菌子厂把腿摔骨折了,现在在去县医院的路上,你赶紧去陪着你妈。” 情急之下,她转身跑向扎西多吉,气喘吁吁道:“我妈妈的腿受伤骨折了,麻烦你送我回去。” 扎西多吉陪着薛诗雅赶到县医院,王兰芳已经从ct室检查完被人推了出来。她平躺在病床上,右小腿肿大上面密密麻麻布满刺眼的红血丝。 薛诗雅那一瞬间内心的坚强破防,内心被恐惧包裹,强忍着泪水问:“妈妈,这是怎么回事?” “你哭丧啊,老娘还没死……”王兰芳强忍剧痛,呵责薛诗雅,当话说一半注意到扎西多吉在,赶紧变了语气,“我没事,别哭了!多吉,你把这丫头弄走,她一哭我就心烦。” 薛诗雅赶紧抹掉眼泪,“我没哭,我没哭。我以后都不哭了,你别生气了。”边说着泪水还是哗啦啦地下来。 这一幕令王兰芳心痛不已, 她拦着一位医护人员,焦急地问:“我妈妈的腿怎么会这样?腿严重吗?” 护士回道:“你别哭了,这才去把片子拍出来,结果还要等一会!” 王兰芳被医护人员推进病房,不一会病床边的传呼器响,王兰芳的检查结果出来,要家属去医生办公室。 薛诗雅来到医生办公室,医生凝重道:“她这是粉碎性骨折,我们县医院目前技术有限,没办法给她做手术,还是赶紧送她去大医院治疗吧。” 去大医院意味着母亲的病情严重,与此同时还需要一笔治疗费。 她把扎西多吉喊出病房,从背包里拿着厚厚的信封。 “多吉,”她难以启齿,但她的家里真的拿不出多余的钱来替母亲治病,“这一万块钱我向你再借一段时间,等我妈妈的腿好了我就还你。” 扎西多吉目光温和:“我没有急着用钱的地方,等你有了再还也不迟!” “谢谢你!”她深深地向扎西多吉鞠躬。 这是对他的感谢以及对她之前的恶劣的言行道歉。 扎西多吉捧着她瘦弱的肩膀,“我们同学一场何必这么客气?” 这句话令薛诗雅羞愧难当。 “好了,别哭了。”他替薛诗雅擦掉眼泪,“给阿姨治病要紧!” 他此刻的安慰和帮助给了薛诗雅心里无尽的温暖,薛诗雅连连点头,心里却难过得忍不住想哭,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 在这一刻她把救治母亲的希望寄托在了扎西多吉的身上,含着泪无助地看着他,“你能帮我联系一辆车吗?我想尽快把妈妈送去大医院。” “你不用担心,我都会替你安排好的,你去办理阿姨的转院手续,我们尽快出发。” 这一路上她害怕的心一直有一股暖阳照耀。 到成都市的大医院,天色已经黑下。扎西多吉帮她办理好王兰芳的入院手续,回到病房,问她,“你想吃点什么?我去买。” “随便。”她没有食欲,但母亲需要人照顾,她必须得照顾好自己。 扎西多吉离开病房,薛诗雅手机有来电,上面显示着黄倩。 第18章 为母亲的治疗费犯难 看着闺蜜的名字,她心里有了些情绪,盯着震动了很久才接通。 “喂,倩倩。”她声音暗哑无力。 “王阿姨的腿检查了吗?怎么样?”黄倩担忧地问着,转而又问,“我得知这个消息心里难受死了,出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身上的钱够吗?” 薛诗雅来到病房门口,压低声音,“应该够了。” “什么叫应该够了!我挂了电话就给你去借钱。” “真的不用。” 黄倩责怪道:“我怎么发现你这丫头越来越不对劲了?我问你,你把1万块钱还给林昊,身上还有钱吗?” 薛诗雅不敢说钱是借扎西多吉的,撒谎道:“我今天去还钱,他人不在。” “人不在,钱始终要还。何况你答应了别人一个月的期限,不能不讲诚信!” 不知是何原因,今天黄倩的声音让她内心无端烦躁。 “放心吧,我已经打电话跟他说过。”怕黄倩不放弃,她赶紧找了借口,“好了,我妈要去检查,不和你多说了。” “等等。” 薛诗雅郁闷地看了一眼天,耐着性子问:“还有什么事吗?” “你今天有没有看见扎西多吉?”黄倩问。 薛诗雅不知道怎么回答,沉默间有护士喊王兰芳去做检查,她正好有了借口。 检查结果出来,薛诗雅从主治医生办公室出来,双眼空洞就跟丢了魂一样。主治医生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里回放。 “你妈妈是粉碎性骨折,情况很不好,需要赶紧手术治疗。” 她问医生最低得花多少钱,医生说,保守治疗手术的治疗费最少也得五万。然而结果就是…… 她以为一万就够了,但保守治疗也得五万,可她不想让母亲保守治疗,然而不保守治疗医生口中的费用吓坏了她,那么多钱她哪里去借。 “阿雅,医生怎么说?”扎西多吉迎上她,小声问道。 薛诗雅敛了眼中的黯然,深吸一口气道:“医生说没什么事,住几天就可以出院了。我可以照顾我妈妈,你明天就回去吧。” 她的话并没有让扎西多吉信服,如果真的没有什么事,县医院也不会建议转院。 扎西多吉迎合着她的话,“没什么事就好,你也累了一天回病房休息,我还有事得出去一趟。” 薛诗雅奔波了一天,此刻又累又困,趴在母亲身边很快进入了梦乡。她又梦见了爸爸,只是这一次爸爸带着一个陌生女人和一个孩子回来,跟妈妈办离婚手续。 扎西多吉从主治医生的办公室里出来,坐电梯下了楼。来到僻静处她挂掉黄倩的电话,然后将她的号码以及微信、qq全都拉近了黑名单。然后他给村主任马燕拨去电话。 “喂,多吉,阿雅的妈妈情况怎么样?”马燕担忧问道。 “医生说是粉碎性骨折必须得做手术,可是阿雅的妈妈不肯做,最后阿雅没办法当着一病房的人跪下求她,她才同意的。” 闻言,马燕心里难受不已,想着那母女三人这些年受的苦,泪水湿了眼帘。 她心里清楚王兰芳那个女人性子烈,看似蛮不讲理,却也有她自己的小心思。她不想治无非是因为没有钱,不想拖累一双女儿。 她擦了一把泪水,正色道:“多吉,阿雅的妈妈我了解她是不会轻易接受治疗的。她听你的话,你一定要劝她接受治疗。你告诉她,马支书已经组织人员在村上捐款,你可千万不能提我的名字,知道吗?” “马主任放心,我明白。” “对了,你有没有问医生手术费大概需要多少?” 扎西多吉回道:“医生说王阿姨的腿粉碎性性骨折的程度有些严重,以最低标准进行治疗最低五万,但不会超过十万,这种属于保守治疗,恢复后效果不是很好,会影响到患者的行为能力。医药建议如果有经济条件,还是选择最好的治疗方式,这样的话患者后期能恢复到百分之八十,一般的行为能力不受到影响。不过这种得需要三十万。” 听到这个数字,一时间马燕沉默了。三十万对于大山里大多数村民来说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数字,就算是集江安镇所有村民的力量也不会超过十万,要想凑齐三十万就太难了。 扎西多吉继续道,“医生还说大多数药物和医疗辅助治疗设备都是国外进口,后期报销的比例很低,让我们考虑清楚。” 马燕不想就这样放弃,于情,如果选择放弃她一辈子心里都不会安生。于理,作为一村之长她是有责任为民谋福利,为民解忧的。 她沉凝了一会肃穆道:“多吉,阿雅那个家你也了解,如果你王阿姨倒下那个家就没有希望了。所以你去告诉医生我们用最好的治疗方案。钱,马阿姨这边会想办法的,让他们不用担心。” 此刻扎西多吉被马燕的那份爱民之心深深打动。 “马阿姨,我替阿雅谢谢您!”扎西多吉这句话说的无比真诚。 马燕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臭小子,你说这句话还太早,等你成了他家女婿再给我说这句话不迟!哦,对了,羌民族没有儿子的家庭,大女儿就会招上门女婿,你愿意吗?” “愿意。”他没有丝毫的迟疑。 “你可别这么快回答我,想清楚了再说!”转而,马燕的语气凝重,“如果你们之间没有可能,马阿姨还是劝你……” 扎西多吉心里很不悦,“马阿姨是不信任我?” 马燕赶紧解释道:“马阿姨不是不信任你,是……” 话到嘴边,她有咽了回去。有些事只有自己经历了才会懂,现在说也等于念经,他听不懂也听不进去。不过凡事还有个万一,努力努力说不定能在一起,她也高兴。 “哎呀,你这年轻人马阿姨就是嘴上那么一说,你怎么还跟我较起真来。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还是想想怎么替阿雅凑齐这三十万元吧!” 挂了电话,两人为筹集三十万开始忙碌起来。 薛诗雅想让母亲接受最好的治疗,然而钱是问题,她决定去找抛弃她们母女仨的那个男人要钱。 扎西多吉把村上已经开始筹集治疗费的事告诉王兰芳,让她安心治疗。 王兰芳躺在病床上,满心感激道:“谢谢你,我听你的话安心治疗。”话到此,她略微一顿,“我听阿雅说明天你还有课,你赶紧回去吧,不然错过最后一班车就回不去了。” 成都每天发往松潘县的班车只有三班,分别在凌晨六点半,早上八点,十一点半。错过最后一班车就只能等到第二天。 扎西多吉点头,“我休息了就来看阿姨。” 王兰芳没有拒绝,催促薛诗雅:“阿雅,快去送送多吉。” 两人并肩来到医院大门口,扎西多吉先开了口:“你好好照顾阿姨,钱一定会凑够的。” 薛诗雅点了点头,只说了一句,“谢谢你。” 扎西多吉心里却并不想听她这句话,“你……你就没有别的什么话想对我说了吗?” 第19章 奶奶不愿说的事 薛诗雅跟突然想起什么来一样,“你不用担心我,也不用赶来看我妈妈。我已经打电话给我妹妹,她坐的是今天最早的班车,十二点应该就能到。” 闻言,扎西多吉心里就像刮过一阵秋风,无奈地看了一眼天。他紧蹙着眉宇,问:“你为什么不愿接受我?” 薛诗雅双眸呆滞,说了句牛马不相及的话:“要是凑不够三十万,我该怎么办?” 扎西多吉意识到在这个时候不该问她这件事,他将瘦弱的女孩拥进怀里,“别害怕,请你相信我!” 薛诗雅任由他抱着,闭着眼说了句:“你快走吧,不然时间来不及了。” 当扎西多吉乘坐的出租车消失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她放任自己的情绪,站在街道边痛彻心扉地哭了一场。 夜深人静之时,王兰芳由于腿疼,心力交瘁熬了两天一夜,终于熬不住睡了过去。 姐妹俩下楼来到医院广场散步。 “姐姐,你真的想好了要去见他吗?”薛诗敏不愿提父亲的名字,更不愿称他为爸爸。 城市绚烂的霓虹灯光落在薛诗雅眼里黯淡无光,“想啊,每一年从头想到尾都会想,当他离开家的那一刻我就开始盼着盼着他回来。” 她从春天盼到冬天,后来他两年回来一次,于是她盼过一个四季,又盼来一个四季,就那样盼啊盼。 她扭头看向妹妹,受伤失落的眼里露出亲昵的笑,“你呢?你也一定也想他,盼他回来吧?” 薛诗敏撇了撇嘴,“我恨他还来不及呢,想他?呵,拉倒吧!” 她恨父亲不假,那也是因为思念而不得所致,所以妹妹嘴上说恨,心里对父亲的思念不比她少。 薛诗敏气哼道:“要不是给妈妈治病,这辈子我都不可能让你去见他!我跟你说,他要是不给你钱,我们就告他重婚罪,让他余生把牢底坐穿。” 提起父亲,无疑是给她们姐妹俩心口上插刀。 薛诗雅不想说这个让他们悲愤的话题,她牵着妹妹的手,边走边道:“等妈妈出院回家,还是由我来照顾妈妈,你继续去上你的班。” “我都辞职了还上啥班?”薛诗敏郁闷地叹气,“一到冬季几乎各行各业都打烊,一大批人回家混吃等‘屎’,这真是我们大山里的悲哀!” 正是因为如此,考上一个稳定的工作就成了山里人的目标,不仅体面工资还高,而且永远不会面临失业的担忧。 “那你打算怎么办?”薛诗雅担忧地问。 眼下她们这种情况,不允许她们在家混吃等“屎”。 薛诗敏也苦闷,想了想,她道:“要不先到县城火锅店干上几个月,等明年开春了再说。” 翌日,天色未亮薛诗雅背上包,踏上了去见父亲的路。 在车站等待成都发往遂宁的火车时,奶奶打来电话。 “喂?奶奶。” “阿雅,你妈妈情况怎么样?手术做了吗?” “今天早上10点的手术。” “阿雅……”老人欲言又止。 薛诗雅以为老人因为母亲的病而难过,她安慰道:“奶奶,妈妈的腿不是大问题,就是个小手术而已,而且村两委组织人捐款已经十万元,所以钱也不是问题,你别替妈妈担心。” 老人欣慰道:“有你在,奶奶放心。奶奶给你打电话还有另外一件事要跟你说。” 老人话里透着深深的哀伤,这令薛诗雅不禁疑惑。 她看了一眼时间,离上车时间还有四十分钟,“奶奶,您说。” “你是不是要去找你爸爸要钱?”老人问。 薛诗雅沉默。同时她很好奇父亲的事只有妹妹知道,而妹妹几乎不会和父亲那边的亲人来往,那么奶奶是怎么知道的? “阿雅……”老人声音突然暗哑了几分,“奶奶求你一件事,你不要去找你爸爸行吗?” 奶奶的哀求令她诧异,她愣了愣,不解地问:“为什么?” 此刻奶奶说的话让她莫名觉得奇怪,似乎奶奶知道些什么,而且向她们隐藏了什么不可说的秘密。 “没有什么为什么,奶奶就是不希望你去找你爸爸,因为你爸爸已经给你妈妈转来十万元,你去了也没什么意义,听奶奶的话,不去了!” 她答应了奶奶,心里却因此又沉又闷。她一遍一遍地问自己:“为什么奶奶说去了没什么意义?怎么就没意义?奶奶是不是知道爸爸的事?那么奶奶到底向她们隐瞒了什么?” 通过镇政府贫困救助政策,村两委的积极帮扶集几个村的爱心力量,以及薛志强汇来的十万,马燕向银行贷款五万元等,一共集资二十七万多,医院方了解到她们家的情况减免了两万的治疗费用。 半个月,薛诗敏为母亲办理好出院手续,母女俩坐上了回乡的大巴车。 回家是激动了,路却那么的漫长。 “妈妈,你看那边!”薛诗敏激动地指着拔地而起的高柱子。 王兰芳寻着女儿指的方向看去,蹙着眉头,“那些是什么啊?” 王兰芳大半辈子住在山里,大城市里的许多东西她都没有见过,这次来看病可是见了大世面。 “我上次出来就看见了,那是什么呀,做什么用的?” “高架桥啊!以后铺铁路用的,这些就是连接我们大山铁路的高架桥。” 王兰芳啧啧咋舌,怕人笑话没见过世面,凑近女儿小声道:“哎呀,我的妈呀,两根铁棍架在上面就不怕断了吗?” 薛诗敏对母亲耳语道:“都告诉你了是高架桥,柱子上面要铺桥面的呀。铺了桥面再铺铁轨,明白了吗?” 王兰芳瞪了一眼女儿,“你妈我就那么傻吗?” “不傻!我妈妈一点都不傻。”薛诗敏抱着母亲的手臂,将脑袋枕在母亲结实的胳膊上。“以后铁路通了,从我们家门口出发到成都只需要一个半小时。我们可以早上去成都玩一圈下午就能回来,你说多好啊!” 王兰芳活了快50年,虽不了解现代化的大都市但他了解山里的情况。坐车到县城四十多公里都需要一个小时,200多公里的路程一个多小时就到,说什么她也不相信。 “200多公里一个多小时就到,那不跟飞一样了吗?”王兰芳白了一眼女儿,“老娘书没读过火车还是坐过的。” 薛诗敏扯了扯嘴角,“二者不一样。你不是要看新闻吗?” “都在铁轨上跑咋就不一样了?这咋又把新闻扯出来了?老娘一天起早贪黑忙得跟车轱辘一样,哪有那么多时间看新闻!” 薛诗敏被母亲折服,心里也为母亲而痛。想着要不是母亲腿受伤不能坐地铁,不然坐一次地铁她就相信了。 今天王兰芳回家,马燕早早就来帮薛诗雅收拾家里的卫生,邻居家张婶也来了。 两个女人为了不打扰两个年轻人,自觉地去二楼收拾卫生。 马燕凑近张婶,问,“上次兰芳去找她男人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第20章 人生大事提上日程 “这种事人家没说,我怎么好问!”张婶话到此,突然想到什么,“不是,你作为一村之长,让我们别去嚼舌根,你怎么变得这么八了?” 马燕给气得一时语塞。“我作为村主任,这叫深入了解,怎么就八了呢!这不是你和她关系好,走得近,我向你了解情况嘛!” “你说她去跟男人办理离婚手续,这回来也不去公安局登记一下,是离还是没有离嘛?你说离了吧,这次她生病人家给汇来了十万块钱,这又是咋个回事嘛?” 张婶儿被她一本正经的着急模样惹笑,“哎呀,我在跟你开玩笑呢,看把你给脸都急红了。是咋个回事?我哪能知道,只有走着看呗。” “哎,”张婶手关节碰了一下她,一双老眼藏笑,“你这么关心这10万块钱的事,该不是害怕王兰芳不还你吧?” 马燕狠狠地剜了一眼张婶,“你这是门缝里看人!” “你这圆咕噜嘟的身材,门缝里看还是圆!”说着张神故意做出一副打量他的模样,随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又嘲笑她肥!马燕狠狠瞪了她一眼,随后跟着笑了。 楼下厨房,扎西多吉帮着薛诗雅摘菜。 “哎呀,我的大少爷,我的韭菜都被你摘完了!行了,你一边坐着就好,我自己来!” 薛诗雅说着去拿他手里的韭菜,他躲了开。“我不会,你可以教我啊!” “你从小就没有做过,以后也不会做,你学它干什么?给我!” 扎西多吉俊美的容颜绷得冷硬,“你怎么知道我以后不会做,以后我学会了想给我老婆做,不行吗?” 薛诗雅清澈的眼里晦暗不明,她缓缓放下手,然后拿起一把韭菜,“你看着,先把这上边的黄叶拔掉,然后把叶子上的黄叶掐掉就行了。” 扎西多吉认真地听着,随后照着她说的摘好一把韭菜,“你看,怎么样?” “挺好。” 扎西多吉像个得到老师表扬的孩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你一会教我炒韭菜,我想……” 后面的话被进来的不速之客打断。 “我教你炒,我炒比阿雅的好吃!”黄倩走进来,得意洋洋地自荐道。 眼前的女人令扎西多吉反感,话也说得很直接,“你来干什么?” 他的话很伤黄倩的心,也让她生气,她面上却笑盈盈的跟什么事都没有一样。“说这句话也不脸红!我闺蜜的家我想来就来,倒是你,三天两头往别人家跑,你好意思吗?” “三天两头算什么?以后我还天天来!” 黄倩耸肩,阴阳怪气道,“人家都说了不喜欢你,还天天往别人家跑,要不要脸啊?真是犯贱。” 如果不是他她在中间搞事情,他和薛诗雅早就在一起了。他现在是越来越反感黄倩。 他好笑地点了点头,一挑眉梢,“我觉得这两句话最适合你。” 黄倩压抑在心中的怒火喷发,“扎西多吉你个浑蛋!” “难道你不是这样的吗?”扎西多吉哼笑。 眼看黄倩火爆脾气就要爆发,薛诗雅赶紧将扎西多吉推了出去。 “这是我家,不是你们两个斗嘴吵架的地方,要吵你们给我滚出去吵!”随后她又将黄倩给推搡出院门。 她气愤地关上大门,插上门闩。隔着大门,他呵斥门外的人,“你们是不是嫌我家糟心的事还不够多故意来给我添乱的?你们俩听好了,我家不欢迎你们,以后都别再来了。” 楼上两个女人隔着窗户玻璃看着楼下这一幕气不打一出来。 “你说那姓黄的丫头怎么就那么讨厌,哪里她都能插上一脚!”马燕心里气愤极了,她是越看黄倩越不顺眼。 张婶也不喜欢黄倩,嘴里叽歪道,“上梁不正下梁歪,她妈就不是个好货色……” 话说一半,她的手腕被马燕给紧紧抓住。 只见马燕盯着院门的方向神色慌张,“完了,完了,王兰芳回来了,怎么办?” 这要是被王兰芳看见还得了,马燕急得打转。 最后张婶出了个主意,她下楼把王兰芳推进屋里,马燕这才蹑手蹑脚下楼,翻墙回了自己的家。 接下来的岁月里,一家人又过上了平静而清贫的日子。薛诗雅想如果没有外债,他们母女仨在这与世隔绝的大山里过着平静而安详,简简单单的日子也是一种幸福。 然而自小就不甘于现状的妹妹不会认为这是一种幸福,她一直都与命运抗争,她要摆脱贫穷,所以脑海里无时无刻不在琢磨怎样赚钱。至于她母亲,吃过贫穷的苦就更不甘如今的现状,尤其不会让她的女儿过她过过的苦日子。 临近过年,薛诗雅发现总有同乡不同村的熟面孔女人来家里,偶也有陌生女人来。 今天下班回家,她在门口碰见一个刚好从她家出来的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从上到下将她打量了一眼,那眼神里赤裸裸地写着喜欢二字。 “丫头,你是薛家的大女儿还是二女儿?”她说着,一双眼直溜溜地盯着薛诗雅。 薛诗雅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硬生生挤出个微笑,“大女儿。” “哎呀,果然这大女儿生得俊!” 薛诗雅被她看得红了脸,“阿姨,你是……” “嘀—嘀—”路边一辆面包车按响喇叭。 女人扯着嗓子回应道,“来了,来了。” 薛诗雅目送扬长而去的面包车,脑海里回想着最近来家里的这些女人,心中不禁想到了什么。 “妈,”她进屋放下包给王兰芳倒了一杯水,“最近家里来的那些女人都是来提亲的吗?” 王兰芳没有回答她的话,径直问:“你妹妹今天什么时候下班?” 临近过年,薛诗敏在街道的一家百货店打工挣钱。 “这两天买年货的人多,她今天下班应该也得到8点吧。”她站在母亲面前,犹豫着开口,“妈妈,阿敏的年纪还小……” 她想为妹妹说点什么,可母亲根本就听不进去。 “都23岁了还小吗?我23岁的时候你都三岁了,再待在家里都成老女人了还有谁会要?” 母亲的话让她很无语,她还想说点什么,却被母亲喝止住。 “站在我面前好看吗?去做饭。” 薛诗雅对抗不过母亲乖乖地去厨房做饭。 今天薛诗敏回来的比昨天早,饭桌上王兰芳对薛诗敏沉着脸道:“明天家里要来人,你别去干活了。” 薛诗敏被母亲突如其来的话弄得一头雾水,“明天谁要来家里啊?”话说出口突然意识到什么目光看向薛诗雅,“明天周末,姐姐休息,她在家啊!” 王兰芳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二女儿,“你的事情你不在家能行吗?” “我的事情?”薛诗敏脸上写着大大的问号,“我的什么事情啊?” 第21章 闺蜜的自私 马燕慢吞吞道:“我给你说了一门亲事,县城的人,家庭条件不错,两个儿子,大儿子已经结婚在县农业局上班。二儿子在县城开了一家茶馆,家里还有几间门面,你嫁过去没什么负担,明天他们那边会安排人来提亲。” “什么意思?你要把我嫁出去?”事情太突然薛诗敏一时间脑子转不过弯儿来。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到了年纪就该结婚,难不成你还想赖在家里不嫁人?” “啪”薛诗敏将手里的筷子朝桌上一摔,“凭什么你让我嫁我就嫁?这事你提前跟我商量过吗?你这叫包办婚姻!” 王兰芳冷睨着二女儿,“我就包办你的婚姻,咋了?你还告我不成?” 薛诗敏被母亲的话气得哼笑,“你王兰芳什么人,敢跟天王老子杠上炮的女人,我告你有用吗?” “敢跟老娘这样说话,你是不是想反了?” 薛诗敏的气势丝毫不输于王兰芳,她用力一拍桌子,桌上的菜碟抖了抖,一双锐利的眼睛对抗着母亲的威严,“我今天还真就反了。” 说着她一脚踢开身下的凳子,携着满身的怒火冲出屋子。薛诗雅追出门外,薛诗敏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黑夜里。 “您好,您所拨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薛诗雅给妹妹打了一晚上的电话,听到的都是这句机械声音。 薛诗敏一夜未归,电话打不通,薛诗雅走遍和薛思敏关系要好的同学家里,都没有妹妹的身影。 王兰芳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任由她怎么敲母亲都不开门。 “妈妈,我做好了晚饭,你出来吃点行吗?” “你妹妹找到了吗?”王兰芳隔着门问。 这是她兜里的手机铃声响,来电显示成都的座机号码。 “喂?” “姐姐,是我。” 听见妹妹的声音,薛诗雅心脏抽搐地疼了一下,她快步走离母亲的门口。 “阿敏,你去哪里了?为什么关机?你知道我和妈妈有多着急吗?” 薛诗敏语气淡然:“我在成都同学家里。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顺便帮我给妈妈捎个话,我知道她是为我好,但我薛诗敏自己有双手不靠男人养。如果我这辈子挣不到钱绝不会嫁人。” 薛诗雅无心听她说这些气话,只想让她回家。 “快过年了,你跑去别人家做什么?你不嫁人妈妈也逼迫不了你,你快回来!” “除非我挣到钱,否则我绝不回家。妈妈就辛苦姐姐照顾了。” “阿敏……” 电话里响起忙音。 除夕之夜,是家家户户团圆的好日子,然而薛诗雅的家里今年却过得格外萧瑟冷清。母女俩简简单单地吃了一顿年夜饭。 王兰芳坐在轮椅上看着满天闪烁的星辰,露出苦涩的笑,眼睛湿了,“阿雅,他们为什么要离开这个家不愿回来?” 薛诗雅擦桌子的动作一滞。她在脑海里斟酌母亲的话。父亲不回来她不知道原因,但妹妹是因为有自己追寻的梦。 只听王兰芳哀伤道:“你爸爸总骂我蛮不讲理,说我不可理喻,还说你们有我这样的妈妈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说着她哭了,哭着哭着她又笑了。 转眼又是一年春来到,沉睡了一个冬季的大山冒出零星的嫩绿。 万物复苏,新的一年新的开始。 薛诗雅在村委会办公室统计今年村里出去务工的人员,以及在家待业人员。 “咚咚咚。” 有人敲响了敞开着的办公室门。 她抬头看去冲来的人微微一笑,“有什么好事发生吗?这么开心。” 黄倩笑盈盈地走来,趴在她的办公桌上,双手托着腮:“州内招考信息出来了,这一次你打算报考哪里?” 薛诗雅想了想,“我还在考虑要不要报考我们县特殊的岗位。我看了下,正好江安镇录取一名特殊岗位。” “我靠,这种特殊岗位你也敢报?这几率太小了,你就不怕考不上吗?” 特殊岗位针对村官报考,竞争特别大,落榜的概率也就大,她怎么会不怕呢?然而她考去别的地方,母亲就无法照顾,何况她不想离开自己的家乡。 “有什么好怕的,落榜了就继续再战斗呗。你呢,这次打算报考哪个县?” 黄倩一撑手坐在她的办公桌上,“我这次报考若尔盖县,要求文秘专业,录用6个人。我正好是学这个专业的,而且招录用的人多考上的概率就要大一些。” “只要我考上那边的工作就是一名正式的公务员,和多吉之间的距离就能缩短一大截,而且据我了解,多吉的母亲就是那边的人,我在那边工作她肯定很高兴,等他父母接纳了我,我看他还敢拒绝我不?” “哎,”她扯了扯薛诗雅雅的袖子,“我不想跟你分开,你也考那边好不好?” 薛诗雅笑着道:“我过去你就不怕抢走你的心上人?” 黄倩一个劲地摇头,“说真的,你在这边才是对我最大的威胁。” “放心,”薛诗雅拍了下她的手背,“不会挖你的挖墙脚,说话算话!” 黄倩苦闷地蹙起眉头,“我知道你不会挖我墙脚,但你一直单身就给了他机会。阿雅,”她将薛诗雅的手握住,目光哀求,“你有了男朋友,他不就死心了吗?” 薛诗雅无语笑道:“你这是要把我逼上梁山吗!” “阿雅——”黄倩撒起娇来,“我们是好姐妹,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呢?我这不是也为我们三个人的幸福着想吗?你要是不恋爱,他的心思就一直在你身上,而我爱而不得却只能在痛苦中,你就忍心吗?” 薛诗雅被她缠得心烦,应付道:“好好好,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黄倩顿时嘻嘻一笑,捧着她的脸蛋在她额头上啄了一下,“你真是我这辈子最好最好的好姐妹,我爱死你了。” “讨厌!”薛诗雅嫌弃地擦了一把额头,“不过找男朋友一事可不能心急,这可关乎我一辈子的幸福……” “这个我当然知道。这样吧,”黄倩眼珠子转了转,嘻嘻笑道,“如果我这次考上若尔盖县,你就找个男友,假的也行。考不上你就不用找,怎么样?” 第22章 她决定结婚 薛诗雅无语一笑,“你这女人真够自私的。” “等等。”黄倩端起她的下巴,眼神探究,“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也喜欢扎西多吉?” 薛诗雅没好气地推开她的手,“你选择的也要我去选择,你喜欢的我也会喜欢?你这是什么心理啊!” 她无所谓地说着,心里却有种难以割舍的痛。其实z在高中时她就喜欢上了扎西多吉,只是那时候学业为重,也羞于向他表白,最后被闺蜜捷足先登了。 黄倩想了想,认真道:“你不喜欢他就好!” 薛诗雅听着她这句话心里酸涩,喜欢和不喜欢与她而言结果都一样。 接下来黄倩就说出了她心中的无奈,“其实你喜欢他反倒不是一件好事,他是家里的独子,而你家又是双生女,你还是家里老大,是家里的顶梁柱得招上门女婿!” 她见薛诗雅心思在电脑上,不好意思再搅扰,下了桌,“我们年龄不小了,你又是家里的老大,还是考虑给自己找一个了。你忙,我走了。” 薛诗雅想到妹妹被母亲逼婚离家出走,心里涌上酸楚,双眼被泪水模糊。 “阿雅,”马燕提着一塑料袋户口簿进来,“帮马阿姨一个忙。” 薛诗雅赶紧擦干泪水,露出甜甜的微笑:“马阿姨要我帮什么忙?” 马燕注意到她眼眶泛红,装作跟无事一样,心里却隐隐的疼。 “这些是我们村上的户口簿,你在电脑原有户口登记表上一一核实,把新增的填上去,离世的删除。”说着她从塑料袋子里取出捆好的一摞户口簿,“这是我们村上的特困户,明天镇政府那边要用,你先帮马阿姨核实这个!” 薛诗雅点头,“好,我这就做。” 马燕走到门口,想起什么转身走了回来,“还有一件事,上周一我在镇政府开年初计划会议,得到一个重要的消息,今年我们这里会陆续进来工人,要我们村两委做好村上的安全工作,不过这让我想到了一件好事,你猜猜是什么好事?” 薛诗雅想了想,摇头。 “你看,”马燕一双大眼泛着光彩,拉来凳子坐下,“今年会有大批工人进山,到时候他们少不了要买基本的生活用品。我想着在街道上租一间门面,开一家生活超市,让你妈妈看着,你看怎么样?” 马燕的建议对她们家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然而就以她们家现在的条件,连街道的门面都租不起,就更别提进货了。 对于马燕这么多年对她们家的照顾和关心让她感激不已。 她难为情道:“谢谢马阿姨好心,只是……” 自己家的情况,她难以启齿了。 马燕轻拍了下她的胳膊,安慰道:“昨天我在街道上注意到一家关门的商铺,我看位置还不错,就找到了房主,问他门面租出去没有,你猜他说什么?” 见她双眼藏笑,应该是一件让人欢喜的事,然而薛诗雅猜不出来什么事。她摇头。 马燕开心道:“是阿敏!房主说三个月前她就去看过,当时谈好价格付了定金,签了三年的合同,前两天把一年的租金给老板转了过来。” 薛诗雅不可思议地睁大眼。 马燕欣慰地叹了一口气,“阿敏这丫头啊,我看着她长大,脑子聪明胆子又大,又会算账,就是做生意的好苗子,可惜……” 话说到这里她难过地叹了一口气。 可惜没有好的家境,以及天灾人祸让她这样一个有胆识有生意头脑的女子一次次受创。 薛诗雅沉默,在心里也暗暗佩服着妹妹的胆识,她没想到就她们目前这种家庭环境妹妹还敢拿钱去做生意,她的那些钱又是从哪里来的?她租街道的商铺想开什么店?难道她早已看到了马阿姨说的“商机”? “阿敏最近跟你联系过吗?”马燕问。 薛诗雅摇头:“她的手机一直关机。” “如果她打电话给你,你就问问她租那铺面想做什么生意。顺便把我的提议给她建议一下。至于订货的钱我们再想办法,现在政府的扶贫攻坚政策好,只要你们有想法,政府那边会替你们解决困难的。” 薛诗雅下班锁上村委会大门,转身只见扎西多吉已经在路边等她。 他一身加绒藏袍,修长的身子立在摩托车前,手里抱着头盔,笑着向她招手。 薛诗雅无奈地蹙了蹙眉头,她手里提着包走去。 “今天好冷啊,看这天今晚可能要下一场大雪。快上车,我送你回去。”他去拿薛诗雅手中的袋子,薛诗雅躲了开。 “多吉,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你这样天天来接我影响不好,以后还是别来接我了。村委会离我家不远,我自己能走回去。” 扎西多吉一时发懵,“我影响你什么了?” 薛诗雅抬起下巴,目光如寒冬腊月的天,“我要嫁人,你天天这样缠着会让人误会我们的关系,没有人上门来提亲,我还怎么嫁人!” 她的话令扎西多吉很生气,“对,我天天缠着你就是不想让人上门提亲,因为我要娶你!” “好啊,”薛诗雅逼近他一步,“你明天就让你阿爸阿妈请媒人上门提亲,顺便告诉他们,我是家中长女,必需倒插门,陪嫁二十万,如果你父母安排的媒人明天能到我家提亲,我薛诗雅就和你结婚,否则就别再缠着我!” “现在都什么社会了,干嘛非得要倒插门?我们结婚后双方不都要照顾吗?这是我们的责任!” 薛诗雅笑着揶揄,“不乐意了是吧!呵,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社会,我只知道我家就有这样的规定,你没法倒插门求你就别来影响我!” 她冷冰冰地说完,绕开他要走,手腕被一把握住。 “你说的是真的?” “你觉得我是像和你开玩笑的样子吗?”她甩开扎西多吉的手,迎着冰冷的风,步伐决然。 晚上,屋外刮着大风,鬼哭狼嚎。屋里炉火烧得很旺。 薛诗雅给母亲洗脚,认真道:“妈妈,今年我二十六了,要不你给我找一门亲事,别催妹妹结婚了,怎么样?” 第23章 和扎西多吉闹矛盾 “阿雅,妈妈想好了。”王兰芳平静地说了一句。 薛诗雅抬起脸,疑惑道:“你想好了什么?” 王兰芳沉凝半晌,“不招上门女婿,不过你和阿敏结婚后,你的第一个孩子随你姓,阿敏的第二个孩子随阿敏姓,而且你们姐们俩都得照顾我,你看妈妈这意见怎么样?” 她想了想点头,“挺好的呀。” 她对婚姻一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在这方面她没有妹妹好强,嫁也好,招上门女婿也好,母亲说什么她都能接受。不过她和妹妹有一样的看法,嫁的男人看的是品行而不是他家钱有多少,自食其力才会活出自我。 “那你和多吉之间有没有说起结婚的事呢?”王兰芳试探性地问。 薛诗雅一愣,转而笑道:“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说到结婚的事呢!” “你说什么?”王兰芳顿时变了脸,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擦脚布,沉着脸喝问,“你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呵,人家天天送你回家,帮着你照顾老娘还叫什么都没有?” 话到此,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老娘知道了,一定是姓黄的那个小贱人在从中作梗对不对?多吉跟我说了,他跟黄倩什么事都没有,他喜欢的人是你。” 薛诗雅拉下脸,“可是我不喜欢他!” 王兰芳就跟没有听明白一样,愣了愣忽而好笑地讥讽道:“你有什么?你什么都没有,人家看得上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对,他喜欢我的确是我的福分。因为我穷,所以我对他所施舍的这份喜欢就应该感恩戴德,对吗?”她好笑的摇了摇头,“妈常对我们说人穷志不穷我。所以我为什么要接受他这份施舍,我也有自己选择爱的权利,不是吗?” 她端起洗脚水朝门走,只听母亲恼怒道,“你们长大了翅膀硬了,老娘管不了你们,也懒得管!” 同一天下午,扎西多吉开着一辆黑色奥迪回了县城。 “多吉,你打电话让阿爸阿妈在家等你,你急着赶回来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跟我们说?”泽仁磋问。 “阿爸,阿妈,我想结婚。” 老两口被儿子突如其来的要求给惹笑,泽仁磋走去探了一下儿子的额头,“你没发烧啊,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想结婚?” 坐在沙发上的甲波他,凝重地看着儿子,“二十六的小伙子也该是结婚的年龄了。说吧,你看上了哪家的女娃子?” 扎西多吉说了薛诗雅的情况后,遭到父母的强烈反对。 “阿爸,阿妈,我这么多年就喜欢她一个女娃子,求你们答应我好不好?我们先按照她的要求来办,事后我再好好跟她说,她会答应的,而且她母亲也说了不用上门。” 甲波他气哼道:“就算不上门,我和你阿妈也不会同意?” “为什么?”扎西多吉双眼赤红。 “因为……”泽仁磋一把抓住丈夫的手,“好了,你别说了。”她温和的目光看向儿子,“我们都不了解那个女娃,你回来就说结婚的话实在太突然,你给我们一点时间了解了解她,行吗?” 此刻扎西多吉冷静下来,认识到自己的冲动,答应了母亲的要求。 他心里忐忑,哀求道:“阿妈,阿爸,我爱她,从高中的时候我就爱上了她。我申请调去江安镇也是因为她在那里,希望你们不要反对我们在一起!” 早上一辆路虎一辆摩托车同时停在薛诗雅家门口。 薛诗雅出门就看到这一幕,她装作跟没看到扎西多吉一样径直朝林昊的车走去。 扎西多吉翻身扔下摩托车大步跑来一把抓住薛诗雅的手臂,怒目赤红道:“你不可以上他的车!” 薛诗雅目光清澈,声音还是那样温柔,只是说出的话像冰刺扎进他的心口。 “这都一周过去了,我没有等到你家人请来的媒人,倒是等到了你家人的侮辱和警告!”说着她用力甩开扎西多吉的手,“我妈妈把自己在屋里关了两天两夜,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如果我妈有个什么事,这辈子你都别想好过!” 最后一句话,她一字一句充满恨意。 车门重重地关上,一阵灰尘腾起像一条咆哮的长蛇。 扎西多吉木楞地站在原地,心痛得不知如何才好。良久,他攥紧拳头狠狠捶打自己左胸,然而心痛依旧不能缓解,他双手捧着自己的脸,泪水渗出指缝,蹲下身双手伸进碎发,用力扯自己的头发,心依旧痛到令他窒息。 薛诗雅坐上车,这次她没有回头看,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跟林昊说起了正经事。 “林工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林昊对着后视镜中的她一笑,“我们之间还用得着这么客气吗?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他这话薛诗雅听着奇怪,虽然他们认识的时间不短,不过了解说不上,她不喜欢林昊说话的方式,也知道他看不起山里的人。 她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妹妹打算在街道上开家生活超市,到时候你能不能多照顾点我妹妹的生意?” 在十四局项目部,林昊是她比较熟悉而且能和领导说上话的人。妹妹的店面装修好,等订购的货物一到就等人来买。而借林昊这层关系妹妹的生活超市就不怕没生意。 “这个——当然没问题。”林昊扭头给她递去一个笑,“不过这也得算人情!” 薛诗雅赶紧回道:“到时候让我妹妹请林工吃饭!” “你的那顿饭什么时候兑现?”林昊笑问,又道:“今天你正好坐我车上县城办事,择日不如撞日,你今天就在县上请我吃饭好了!” 薛诗雅微微一笑,“好啊。” 林昊在后视镜中回以她微笑,继而他一本正经道:“你作为一名村官和马主任有着同样的责任,就是为村民谋福祉,致富乡村。我呢,有些这方面有些想法想跟你说说。听吗?” 薛诗雅清澈的眼睛亮晶晶地,她连连点头,“这方面我太需要建议了。” 林昊是一名年轻的工程师,来自大城市,去过很多地方,在薛诗雅看来,他不仅有学识,还很有见识。他能给提建议当然要听听。 第24章 家乡很美 “我先提个问,”林昊若有所思道,“你觉得流动人口对一个地方的经济发展作用大吗?” 薛诗雅想了想,点头:“当然大。” “你说说看。” 薛诗雅食指富有节奏地点了下脑门,“我举个例子,假如深山里住着一百户人家,这里自然资源丰富,环境优美,每家每户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如果年轻人不外出务工,他们世世代代都将在这种原始封闭的环境里。如果外出务工,资金的流入也无法改变原始贫穷的状态。” “那么,如果有大量的外来流动人口进入,带进山里的不仅是资金,还有劳动力和技术,而这必然也会影响经济结构的改变,如消费增长,地方产业结构的改变,以及劳动力水平的提升等等。” 聊起感兴趣的话题,她侃侃而谈,“其实不仅仅是这些,外来人员会带来新的消费观念和消费需求,从而改变本地消费升级,对本地人的认知和眼界都会有影响。” 林昊点头认同道:“你说得不错,这就是封闭带来落后,开放有利于文化交流,互通有无,资金的流动从而促进经济发展。” “而这里因为修铁路,在近几年内不断会有外来人口流入,在很大程度上会改变你们这里的经济发展形势以及经营模式。比如……”他拧着眉头想了想,“在这里商店经营模式几乎都是七八十年代的柜台商品经营方式,而在大城市这种模式早被淘汰,替而代之的是便利店,也就是一种自选模式。” 薛诗雅认同林昊所说的话,因为这是生活在大山里的人们目前真实存在的问题,那就是落后。 大山的阻隔,去往成都的交通不便,许多人不能走出大山去看山外的世界,所以固步自封,从而导致当地社会发展落后经济滞后。 林昊继续道:“固步自封只能导致落后,我们要紧跟时代步伐,去学习现代化商店的经营方式和理念,如果不能走出去,可以通过电视或者别的什么渠道多听多看多学习。而你作为当地的一名村官,完全可以用我的这一想法去为百姓谋利。能明白我说这么多话的意思吗?” 薛诗雅在脑海里回炉林昊的这些话,随后缓缓点了下头。 “我想我明白了你的话。你是想告诉我,让他我们大山里的人紧跟时代的步伐,改变商店经营方式,这样便能吸引更多的顾客,从而销售额自然也就增长了。” 林昊唇角噙着浅浅的微笑,眼底涌动一丝赞叹之色。 薛诗雅继续道,“通过你的这一想法,我还看到了很多商机。修建铁路征地占房等一系列赔付政策,让我们这里一些贫穷的百姓一夜之间成为了万元,百万元大户,我想让他们拿着这些钱去创造更多的经济价值。” 林昊嘴角的笑意加深,在他的思想里,大山封闭这里的人思想也落后,很少有像她们姐妹二人这样有见识的人。 他又道:“你相不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你们江安镇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薛诗雅很有自信地点了一下头,“我相信。” 其实确定铁路要修进山里的那一天,大山里的乡村就开始悄悄地发生着变化,而如今随着流动人口越来越多,变化也就越来越明显。她相信等到铁路修好那一天流动人口不再仅限于务工人员,更多的是进山游山玩水的游客到那时家乡的变化会更大。 此刻她无比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薛诗雅在县政府单位办完事,时间还早她一人漫步在松潘县古色古香的街道上。 此时身边有导游为游客介绍道:“松潘县古称松州,是四川省历史名城,在历史上是有名的边陲重镇,有着“川西门户”之称。史载古松州扼岷岭,控江源,左邻河陇,右达康藏,屏蔽天府,锁阴陲,故自汉唐以来,此处均设关尉,屯有重兵。” “另外,茶马孤岛松茂古路的起始点就是在这座城。在古代……” 听着导游把美丽的家乡介绍给游客,看着游客脸上不可思议的神色,薛诗雅对家乡的自豪感油然而生,这一刻她由衷地敬佩从事导游职业的人。 她跟随着导游的脚步想听更多关于县城的故事,兜里手机震动个不停。 “马阿姨。” 马燕语气焦急,“你可算是接电话了。多吉骑摩托车摔伤,我听他们说挺严重的,现在已经送去县医院了。” 薛诗雅沉默不语。 半天没有听到她的声音,马燕喊道:“阿雅,阿雅,你在听我说话吗?” “嗯。在。”薛诗雅声清清冷冷,没有起伏,也没有多余的话。 马燕察觉到不对,谨慎地问:“阿雅,你和多吉之间是不是闹矛盾了?” 薛诗雅目视前方,眼里弥漫了一层浅浅的忧伤,正色道:“我和他之间就没有什么矛盾可闹!” 马艳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你今天正好在县城开会,抽空去看看他。” “嗯,知道了。” 夕阳余晖洒满松州古城,马铃声在身边叮当响起,明明很美的景色,很轻快的铃音,薛诗雅却怅然若失,黯然的目光看向县医院所在的方向,她拨通了林昊的电话。 “喂?”电话里林昊声音愉悦,“我一直在等你电话。” “古松桥边的古松食府。” 县医院病房里传来男人愤怒的声音,“你们都给我滚远一点!” 一个玻璃瓶装的液体在两名护士跑出来那一瞬间碎裂在门口,溅了一地的液体和玻璃碎片,吓得她们惊声尖叫。 扎西多吉不配合医生治疗,医生只能将他父母喊来。 泽仁磋看见儿子满脸的血渍,吓得不轻,心痛难言:“多吉,你不要吓阿爸和阿妈好不好?” “不准进来!”扎西多吉手里握着一把军刀,比画在左手手腕上,“不然我就割断血管!” 泽仁磋赶紧收住脚步,吓得浑身剧烈颤抖,“多吉,别……别做啥事,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你说什么,我们都答应你,你把刀收起来好不好?” 扎西多吉憎恶地笑道,“你们的话我还能相信吗?” 甲波他扶着妻子,沉着脸道:“多大的人了,闹什么闹?不觉得丢人吗?你要娶她,我们答应你还不行吗?把刀放下!” 他凄然一笑,“迟了!” “那你想干什么?”甲波他喝问。 第25章 山里人的贵客 “我要你们给她和她的家人道歉!” 甲波他老眼闪过一抹异样光泽,让他们给那小丫头道歉不可能的事。不过为了安抚儿子,老两口的眼神暗自交流了一下。 他应道:“行,这事是我们做的不对,我们给道歉,这样总行了吧!” 然而扎西多吉上过一次当怎么可能轻易相信他们。“我要你们现在就给她打电话道歉,不然我不会接受治疗。” 道歉让他们很没面子,然而更担心儿子的身体,夫妻俩相视一眼无奈答应。 泽仁磋拨通了薛诗雅的电话。不一会电话里传来女孩疑惑的声音,“喂?” 听到女孩轻柔的声音,扎西多吉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痛感让他不由地攥紧拳头。 泽仁磋心里很不情愿,脸上生生挤出尴尬的笑,“请问你是薛诗雅吗?” “我是,请问你是?” “哦,我是扎西多吉的阿妈。” 顿时,薛诗雅的声音变得淡漠,“阿姨今天又是来骂我的吗?你儿子的事跟我没有关系,我家里穷也没钱支付你儿子的医药费,阿姨是一位老师,我相信有着高尚的品德,所以得饶人处且饶人!” 扎西多吉掩住被血渍模糊的脸,泪水被血渍染红渗出指缝,她知道他出事了,却一点都不在乎,话里对他以竟是满满的恨意。 泽仁磋赶紧解释道:“你误会阿姨了,阿姨是来给你道歉的……”她看了一眼丈夫,极其不情愿道,“其实那天去你们家的人是我姐姐,可能她把话说得有点重,不管怎么样这件事跟我们有关系,阿姨和叔叔在这里给你说声对不起!” “你们说得不错,就我这种没有父亲养,穷害怕的女子怎么可能配得上你们的儿子,是我不自知。所以还请阿姨把你们的儿子管好,以后让她别再来缠着我了!” “好好好,阿姨会管好他的!” “阿姨,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我就挂了。” 挂了电话,泽仁磋压制住心中的怒火,对儿子轻言细语道:“阿妈歉也道了,人家的话也说得很清楚,这下总可以了吧?” 扎西多吉躺在病床上,冷冰冰开口:“我不想看到你们,请你们出去!” 躲在角落里的黄倩见扎西多吉的父母离开才进病房,她心里清楚以她现在的身份,扎西多吉的父母不会接受,不过等她考上工作就不一样了。 黄倩看见躺在病床上的人,右脸包了纱布,嘴角又青又紫,右腿也抱着纱布,心里难受极了,眼泪汪汪道:“看你把自己摔成什么样子了,每次让你骑慢一点你总是不听,摔成这样你满意了?是不是很疼?” 扎西多吉心里本就烦乱不堪听见她聒噪的声音就更烦了。 “阿雅呢?”此刻她依然抱着一丝希望,会和黄倩一起来看他。 黄倩擦了把泪,气愤道:“她今天也来县城了!” 顿时扎西心中的那丝小火苗被点亮,“她是不是在病房外?你让她进来,我有话要跟她说。” 黄倩气得跺脚,“你想什么呢?我本来是想叫她跟我一起来看你的,可人家说她在古松食府请林昊吃饭,来不……” 话未说完,只见扎西多吉拔掉手背上的针管,“你干什么?” 黄倩骇然地拦住她,后悔把薛诗雅在现场请林昊吃饭的事告诉他。 扎西多吉推开她,一瘸一拐跑出了病房,在楼下拦了一辆出租车,去了古松食府。 古松食府二楼包厢,昏黄的灯光给弥漫的热气镀上一层唯美的氤氲之色,只是两个年轻人讨论的话题让氛围少了浪漫的情调。 “这是我们本地的特色老火锅,”薛诗雅坐下介绍起来,“其实火锅底料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重点是他的配菜。” “这道菜是我们当地最有名的牦牛肉。他是我们地方老火锅不可或缺的食材之一,其肉质鲜美,口感独特。我们这里的牦牛生在天然大草原,不会没有任何添加剂,营养健康。” “你也是四川人,所以这道腊肠就不用介绍了。”她微微一笑,继续介绍,“这几道菜采自深山,羊肚菌,樟子菌,松木菌,他们营养价值高,价值不菲。” 林昊指了下她面前的羊肚菌,“这个我认识,去年4月份交易时期,我在县城特地询问过,的确价值很高。刚采摘的新鲜羊肚菌一百多元一斤,晾晒干的得上千元。这顿饭是不是请得有点奢侈了。” 林昊让她请客,但也知道她让的条件,并没有让她吃这么昂贵奢侈的菜品。 薛诗雅一本正经地点头,“你说得不错,在我们这里吃这种美味佳肴,都是招待贵客的。” “我是贵客?”林昊有些不可思议。 他来大山一年之久,与当地人接触,感触最深的是山里人的质朴好客。你待他们一分好,他们会回以你十分好。 薛诗雅点头,一边往火锅里下菜品一边道:“不仅是我们山里人的贵客还是我的贵人?” 林昊隔着缭绕的氤氲热气都能真切地看到那双清澈眼眸里的真诚。 曾经在他的认知里大山里的人因为封闭,所以思想落后,从而造就了他们愚钝没有见识的眼界。然而当他真正接触后才知道真正没见识的人是自己。 他不解她口中的话,笑着蹙了蹙眉,问道,“贵客?贵人?怎么说?” “如今随着我国经济的发展铁路网遍布我们中华大地,大大缩短了地区之间的距离,而城市里有高铁、地铁、动车,让出行变得快捷方便,从而也带动了地方经济的快速发展。然而唯有我们阿坝州没有铁路。” “如今我国国力不断强大,经济繁荣,国家提出了西部大开发,从而成兰铁路列入了我国“十二”五西部大开发的重点建设项目。而你,作为我们这个区域铁路修建的工程师,身兼重要的责任。你的每一滴汗水都承载着我们山里人的未来和幸福,不仅是你,参与这条铁路建设的人都是我们山里人的贵人。” “至于贵人……” 后面的话被破门二人的人打断。 第26章 她肩上的责任和追寻的梦 扎西多吉半张脸包扎着纱布,四月还未回暖的天他穿着一条热裤,右腿缠绕着纱布,鲜红的血染了雪白的纱布,浑身萦绕着阴沉的气息,一瘸一拐地走来,在她身边坐下,拿起她的筷子就要吃。 “你不能吃辛辣的。”薛诗雅握住他的冰冷的手。 扎西多吉扯了扯嘴角,“你不喜欢我,我们还可以是同学关系,朋友还能做不是吗?” 薛诗雅心有不忍,对林昊歉意道:“不好意思,我先送朋友回医院,下次有机会再请林工。” 他们打车离开古松食府,黄倩坐的电动面包车停在古松食府门口。 回到医院,护士为扎西多吉挂上水,重新处理了他腿上的纱布出了病房。 房间里就剩下他们俩,气氛就像在冷凝,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薛诗雅走近床边,“你如果再这样对自己,我们朋友都没得做!” 此时赶来的黄倩看见躲在病房门口的女人,吓得赶紧躲起来观察。 扎西多吉笑得跟孩子一样,眼里闪烁着泪光:“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她递去纸巾,笑着道:“一个大男人哭也不害臊,把眼泪擦了!” 扎西多吉跟没有听见一样,泪眼汪汪地看着的,“我都这样了,朋友一场你就帮着擦一下都不行吗?” 薛诗雅帮他擦泪。 “今晚能陪我一晚吗?”他语气央求。 薛诗雅忍不住笑道:“你知道自己像什么吗?像个没长大的成年男孩!”转而她神情认真,“多吉,其实我们真的不合适,别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我该走了,不然被你父母看到不好!” “等等!”扎西多吉理解到她说的不合适意思,“你是觉得我不够成熟?” 薛诗雅若有所思地笑着道:“我们两个生长的环境不同,你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长大,而我是被贫穷捧在手心里的人,我要找的人生伴侣不需要和我有同样的人生经历,但他能为我担起风雨,而不是在我疲惫不堪时还要去哄开心。” 说完,她又一笑,“我明天还有工作,周末吧,如果周末有时间我再来陪你,行吗?” 扎西多吉平躺着,闭着眼,“不用了,你走吧。” 薛诗雅在门口碰见泽仁磋,她一怔,怀揣着不安走去,对女人微微一颔首。“阿姨,你儿子成这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阿妈,”扎西多吉紧张道,“我的事跟阿雅没关系,让她来医院也是我逼迫的!” 泽仁磋见儿子如此紧张这个女人,为此心里为儿子感到极其的不安。 她什么都没说,侧开身进了病房。 薛诗雅走出病房呼出一口紧张的气息,刚才她好害怕被骂。 黄倩快步走来,和她一起下楼,担忧地问,“多吉没事了吧?刚才他妈妈看见你是什么态度?她有没有问你什么?” 刚才她躲得远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然而她发现扎西多吉的母亲对薛诗雅的态度似乎并不反感,这让她心里慌了。 薛诗雅笑着睨了她一眼,“放心,他没事了,也不会发疯了。他阿妈呢也看不上我,让我离他儿子远一点。” 听她这么说,黄倩心里好受了一点。她挽着薛诗雅的手臂,“阿雅,我想留下来照顾多吉,我妈妈那里……” 她忽闪忽闪地眨巴着眼。 薛诗雅戳了一指她的额头,“放心,我不会出卖你的!” 回到家,王兰芳已经做好晚餐。看到饭桌上香喷喷的菜肴,她松了一口气。 饭桌上,王兰芳比以往话少,家里也格外的死气沉沉。 “妈妈,你今年打算找个什么事做?”薛诗雅想打破令她窒息的氛围,没话找话说。 王兰芳沉着脸没说话。 她自顾自地笑着道:“我有一个想法……” “我的事不用你管,下周就要考试,复习好了吗?吃了饭就上楼去看书。” 薛诗雅不敢多说话,点头:“哦。”她放下碗准备上楼,只听母亲问,“你今天去医院看他了?” “没有。” 王兰芳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又叮嘱了薛诗雅一句,“用心看书,这次争取考上!” 薛诗雅了解母亲,自然也知道母亲说这话对她寄予了厚望。 而这段时间她白天上班,晚上刷题到半夜。这次她需要这份工作。 “阿雅,”马燕来到村委会主任办公室,她一边脱手套一边对薛诗雅道,“你赶紧通知组长,下午召开村民大会。” 薛诗雅打电话给个组长将马燕的话吩咐下去。她挂了电话,看向坐在一边的马燕,犹犹豫豫道:“主任,我有件事一会想在村民大会上说,但我不知道合不合适?” “什么事?” “我不是想着修建铁路这么大的工程,有些不需要技术方面的活看能不能让我们当地人干,反正铁路局在外边请人也花钱,所以我就把这事说给了林工,没想到林工还真答应了。” 她清澈的眼眸洋溢着欢喜之色,“他说他们和北沟沙场签订了合同,如果村上有工程车的他们可以聘用,另外打洞的碎屑也需要大卡车运走,林工帮我问了相关管事的人,费用给的比我们当地的高三分之一呢,你说这是不是一件好事?” 马燕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哎呀呀,你这丫头是越来越有能耐了,这对我们村不是一件好事,可是一件大好事!” 她高兴地一拍桌子,“这事今天必须得吩咐下去!” “主任,”薛诗雅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可是我们村上好像没有工程车,你说这好事能成吗?” “我们村上的确没有工程车,但是开旅游大巴的人不少,自地震后山里的旅游不景气,许多旅游大巴车都闲着晒太阳,要是有这么个赚钱的路子,你们说他们会让旅游大巴晒太阳还是买二手换一辆工程车来赚钱?” 薛诗雅笑了。 下午村民大会,马燕将主要事情说了后,让薛诗雅自己把事情说给村民。果然就如马燕所说,前来登记的村民中有几户就是开旅游大巴的。 又买不起车的村民走来,半开玩笑地跟薛诗雅说道:“阿雅,你是我们村的村官,也是我们的领导,可不是带领那些个有钱人致富,我们这些人更需要致富,可别忘了我们啊!” 马燕没好气道:“你说这话就让人不爱听,什么叫致富人?就算你没钱买车你会开吗?哼,”她剜了一眼男人,“你说那年政府扶贫村两委忘过你?” 忙完手头的事,已经是下午六点。薛诗敏打来电话,她听着,脸色渐渐沉了下来,问道:“那要是妈妈不同意怎么办?” 第27章 母亲终于笑了 薛诗雅听着电话,情绪低落下去。“好,我知道了,你保重身体。” 她挂了电话呆若木鸡地坐着,整个人被忧伤笼罩。 “阿雅,怎么了?”马燕不知发生什么事,心里着急,“是不是阿敏在外边又遇到了什么事?” 薛诗雅摇头,本想给马燕挤出没事的微笑,眼里却盈了泪水。 她这模样让马燕心疼又着急,“你倒是说啊,你这是要急死我吗?” “阿敏说……她不回家了……” 薛诗敏离家好几个月,薛诗雅想到她一个人漂泊在外,身边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人,在外吃尽苦头,心里就难受得想哭。不禁自责自己身为家里的老大却无法担起养家照顾家人的责任。 这段时间她无时无刻不在牵挂妹妹,盼她回家,本以为帮她把街道的商店开起来,她就会回家,谁知她还是不愿意。 她难过道:“阿敏说,因为学历太低找不到好的工作,还被人排挤……” “那就让阿敏回来啊。在这山里没什么学历照样能挣钱的地方很多,也不被人笑话,干嘛要在外边受那罪。再说了,你帮她已经把百货店整理好,就等她回来开门。自己开店当老板,不受人欺负多好啊!” 薛诗雅苦涩一笑,她了解妹妹,从小性子要强,不会轻易向命运低头,而且她也有自己的梦。 良久,她无可奈何道:“她不愿回来,是因为不想面对一些事,也怕伤害到妈妈。” 马燕作为邻居,虽然和王兰芳不来往,但对她们姐妹俩很是照顾,也了解姐妹俩的性格。 薛诗敏中专毕业后就出去打工挣钱养家,她宁愿在外吃尽苦头也不愿回家其主要原因是她不想早早嫁作人妇。 在这大山里,家中没有儿子养家重任自然就会落到长女身上,然而她们家因为长女继续学业,养家的重担自然就落在另一个不读书的女儿身上,即早早结婚,夫妻俩共同来承担养家以及供老大读书的责任。 这就是薛诗敏不愿回家的原因。 马燕无可奈何。 “阿敏有没有说她在外边做什么工作?” 薛诗雅缓缓摇了下头,“她回山里想继续做导游……” 未等她说完,马燕反对道:“不行不行,你可千万不要让阿敏去跑导游,这要是被你妈妈知道还得了!” 薛诗雅其实很喜欢导游这一职业,奈何母亲对这一职业有偏见,而且口头上警告过她们姐妹俩日子再穷再苦都不准从事这一行业。 她无力地叹气,想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讨厌这一行业。 “妹妹决定的事我没有办法改变。导游这一行业相对于来说在山里对学历没有什么要求,而且挣得钱比别的工作高。如今她想一边工作一边考成人大专,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如今她们家在外欠了一大笔钱,母亲的腿虽然恢复,但不能像以前那样出去干活挣钱,不过照看百货商店倒是很合适。 晚上,薛诗雅跟母亲一说,母亲没有多说什么答应了。这是她预料之中的事。 翌日街道上名为“生活小超市”的自选百货商店开业,鞭炮声吸引来不少群众围观。透明的玻璃橱窗,一排排整齐的货架,商品开放式陈列,前来看热闹的村民好奇不已,纷纷议论起来。 围观的一群老人中,有人担忧道,“唉呀,你说东西这样摆放难道不会有人偷吗?” “不偷才怪,你看着吧,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偷得关门了。” “大城市早就是这样卖东西了,人家头顶上装的有摄像头,把你盯得死死的,你敢偷人家就报警!” “哟,就你去过大城市。我们这山里能跟大城市的人比吗?成都什么动车,高铁,地铁都有,山里连一条铁路都没有……” 有年迈的老人打断他的话,好奇地问:“啥是摄像头啊?” “你没去过农村信用社吗?那里面就装有那玩意。” 顿时一帮子老人好像明白过来,站在橱窗前伸着头往里面张望。 “我没看见那东西,你看见了吗?” “我也没看见,但是我看见有人在里面自己拿东西了。” 张婶的大女儿张萍笑盈盈走来轻轻拍了一下猫着腰张望里面的一位老人。 “你们一群老爷子在这里看什么看,想看进里面看。” “我们又不买东西进去干啥呀?”一老头拍了拍自己空空的口袋。 张萍掩唇笑道,“开门做生意,不是非得要买才能进去,你们进去先看看,万一看上有什么自己需要的东西也说不一定,下次带上这个,”说着她拍了拍自己的兜,“不是就能买了吗?” “不买东西真的可以进去看?”一位老人深表怀疑。 张婶走到商店门口拍了拍手,“各位父老乡亲们,这是薛家姐妹俩开的店铺,里面各种生活用品应有尽有,大家伙可以随意进去看看,买不买不要紧给薛家姐妹捧个场。” “不过在这里我先给大家提个醒,管好自己的手脚,不想买看看就是,想买没钱等有钱了再买也不迟。” 说完她让开路,年轻人在外跑见得多也就不奇怪,进店挑了需要的东西,结了账就离开了。一帮子老人见年轻人陆陆续续进出,怀揣着好奇心也跟了进去。 薛诗雅下班来店里,王兰芳正给客人取他们要的东西,什么被子、被褥,牙膏,牙刷等等一些基本生活用品,忙得满头大汗,她赶紧上前帮忙。 在跟对方聊天时薛诗雅才知道他们是铁路上刚来的工人,是林昊给介绍来的。 结了账,王兰芳满面笑容送走一车人,转过身开心地说:“你猜今天卖了多少钱?” 薛诗雅想了想,“三百应该有吧!” 王兰芳撇了撇嘴,“你老娘我小时候跟着你家公(外公)做过生意,可别小瞧了老娘的生意头脑。继续猜!” 她哼着歌开始摆货,心情很好。 薛诗雅已经很久没见母亲这样开心过,心里甜滋滋的。 “五百?”她又猜。 王兰芳得意道:“八百。” 薛诗雅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这么多呀?” 就整个江安镇人均消费水平一天根本就不可能卖到八百元,何况街道上还有那么多小卖部。 “今天来了三波工人,这八百元基本上都是他们消费的。”王兰芳话到此,想起了什么来,“他们都说是领导介绍来的,他们口中的领导是不是跟你很熟?” 见母亲严肃起来的表情,薛诗雅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 第28章 她积极投身于建设家乡 如果说自己认识他们的领导母亲会乱想,如果说是马燕牵的线事情会更糟糕。 她决定还是实话实说,“我之前在十四局上班时的一个领导,他人很好的。” “领导?多大的年龄?他为什么这么好心帮你?”王兰芳跟审犯人一样审视着她。 薛诗雅和林昊之间并没有什么,所以也不害怕母亲的审问。 “我不知道他多大,看模样应该大不了我几岁。他是个热心肠的人,又不是只帮我一个人,只要有需求的人他都帮。” 王兰芳根本就不相信她的话,腰一叉,“呵,你欺负老娘没文化是不是?城里来的人能有这么好心吗?” 薛诗雅无语望天,“我就不明白了,你对城里人怎么也这么大的偏见?行,你既然这样想别人,那我这就去给他说,以后有工人来不用介绍到我家店里来,我妈说了不需要。” 说着她作势就要去,被王兰芳一把拉住,没好气道:“送上门的生意你不要,傻吗?我就问一下都不行?” 薛诗雅甩开母亲的手,心道,“你什么心思我还能不知道?” “你放心,我呢,现在所有心思都在考工作上,这次我一定不负你所望!” 王兰芳白了她一眼,“我现在不被你气死就阿弥陀佛了,还敢对你有指望!” 薛诗雅鼓了鼓腮帮子,在心里叹气,“你就不能对我说句你的真心话吗?” 日落日出,又是新的一天到来,虽然每天的工作循着昨日的轨迹按部就班,但对薛诗雅来说每一天都会迎来新的挑战。 如往常一样,她每天八点半准时来到村委会,下午六点下班。尽管马燕说在村上用不着循规蹈矩,迟点来早点走没关系,但薛诗雅严格履行作为一名村官的职责。 她坐在电脑前正在写一份有关发展乡村经济的计划书。 一个小时后,马燕忙完家里的事来到村委会。 “你在忙什么呢?”马燕见她神情专注,放好包走去她身边问。 薛诗雅微微一笑,转而认真道:“昨天马支书去县上开会,他打电话让我写一份促进百顺村经济发展的计划书,明天镇政府开会要用。” 闻言,马燕开始叨叨马建业,“你说这老马现在是越来越没个正形,看来他这是要彻底当个甩手掌柜了!”下一瞬间她盯着电脑看,“这上面的内容是你写的还是他让你这样写的?” “前面是马支书给的范文,后面是我自己构思的内容。我觉得现在发展我们村的经济的一些方案和之前的有所不同。” 马燕蹙起眉头,“你这法子能行吗?我怎么看着像江安镇五个村经济发展的计划呢?” 薛诗雅在发展村经济计划上提了很多有建设性的意见,比如因地制宜种植适合当地自然条件的高原无公害水果和蔬菜,以及经济作物等等。 在计划中她还提到对街道店面商铺翻新,以及根据目前修建铁路大量流动人口流入的情况,适当增设商店饭店,以及开设服务性、娱乐性的场所。 薛诗雅点头,继而美丽的眼眸一弯,“其实这些内容并不是我一个人想出来的。这是上次和镇长参加县政府召开促进农村经济发展会议时,对每个乡镇实际情况进行讨论出来的内容。” “江安镇所辖五个村,其每个村的地理环境气候条件都大差不差。百顺村能种植的别的四个村也能种植。而江安镇街道上开店做生意的五个村的村民都有,所以……你说我还能怎么写?” 马燕笑着戳了一指她的额头,“你这脑袋瓜子就是灵!”随后她盯着电脑继续往下看,“大红袍、清脆李、高原蔬菜这些进行推广种植我觉得还不错。” “这个……”她蹙了眉头,“这个雪山梨,是一村村民李宏从西北引进一种香梨,通过和当地水果嫁接培育出新的品种——雪山梨。其口感细腻清甜可口,可好吃了。” “那小伙子这么多年一直学习和钻研雪山梨品种的优化,政府也给予了很大的扶持,其育苗技术不断成熟,种植规模不断扩大,还成立了合作社。不过山里市场就这么大点,尤其是地震后销售量锐减,许多村民纷纷退出合作社,砍掉梨树开始种别的品种。所以……我觉得推广这个有点苦难。” 薛诗雅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微笑,“你都说了这个雪山梨口感清甜,而且皮薄核小。可以说是我们大山里独有的特色水果,这么美味的水果不进行推广岂不可惜。” “我也知道可惜,可是销路是个问题,没有销路老百姓就不会接受,你还怎么去推广?更重要的一点,没有冷库无法储存,采摘季节销售不出去就会砸在手里!”她说着摆了摆手,“我觉得不行!” 薛诗雅眼底藏笑,“汶川大地震的确给我们山里人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但阴霾总有散去的一天,如今国家致力于西部大开发,我们山里这些宝贝就是西部经济繁荣的助推剂。你看着吧,等铁路修通那一天,大山将是一片欣欣向荣的美好景象!” “得得得!从2008年就闹着修铁路,什么八年就修好,你看这都几年过去了,还在给大山罩防护网,石头上凿路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劝你把里面的一些内容推迟些再实行。” 薛诗雅觉得马燕的话有必要参考,就目前雪山梨的销售市场并不乐观,如果在这个时候提出推广种植无异于和她那次被嘲笑的结果一样。 “不过,”马燕继续道,“在推广新品种种植时,不能把我们本地特有的产品给忽视,要多头并进,搞好两手抓!” 薛诗雅点头,在任职村官这段时间,她与乡镇领导职工一起工作,在他们的指导下学到了很多有用的东西,而跟着村两委的前辈下村到户让她更深刻地体会到山里人的不易,以及如何才能更好地帮扶村民。 马燕一起与她对村经济发展计划书进行讨论和修改。 十二点过,修改接近尾声时,办公室门被人敲响。 门口站着的人让马燕一时间没回过神来,随后笑呵呵起身,“十二点过了,我得回去给做午饭了。” 她起身看了一眼薛诗雅,眼底神色复杂且不安。 第29章 不欢而散 薛诗雅看见门口的站着的男人心中不禁疑惑,随即唇角一勾,“林工是来找我的吗?” 林昊点了下头,“中午有时间吗?一起吃饭!” 薛诗雅心里不情愿,因为在街道上和一个男人吃饭被人看见免不了一些闲话,她倒是不怕闲话,就怕母亲把闲话当真,那时就没有她的好日子过了。 “我……能不能带上朋友?” 林昊应道,“当然可以。” 于是薛诗雅联系黄倩,黄倩在家无所事事,最近和扎西多吉闹得不欢,加之毕业两年考不上工作,心里浮躁,巴不得有人请她吃饭逛逛街什么的,缓解一下心情。 林昊的车在名为“成都家常菜”的饭馆门前停下。薛诗雅下车抬眼目光与骑着摩托车的扎西多吉相撞,他身后坐着黄倩。 看见他们在一起她应该高兴的,心里却有种说不上的挫败感。 她对走来的黄倩压低声音,嗔怪道:“你这丫头都说了不是我请客,你还带家属?你怎么不把你全家人一起带上来啊!” 黄倩翻了个白眼,“那你下次别叫我了!”随后又补了一句,“我可没心情喊他,来的路上碰见的。” 扎西多吉停好摩托车径直进了饭店。今天他穿了之前来她家吃饭时的运动套装,见到她时就一个淡淡的眼神,一副懒得搭理的神情。 薛诗雅估摸着那天说的话伤了他的自尊心,心里不禁后悔。 本以为扎西多吉是来吃饭的,直到坐在饭桌前点菜,她才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扎西多吉系着红色围裙,手里拿着点菜抄写本和笔,头也不抬地问:“请问你们要吃点什么?” 林昊盯着菜单点了几个菜,抬头不可思议笑道:“哟,扎老师这是……改行了?”他不解的眼神扫过薛诗雅和黄倩,希望能从她们口中得到答案。 黄倩耸了耸肩什么都没说,不悦的神情暴露了她的心里。 扎西多吉懒得搭理林昊,拿着菜单去了收银台。 “我说错了什么吗?”林昊热脸贴上冷屁股,心中不满,故作不解地问薛诗雅。 “讨厌!”黄倩郁闷地嘀咕了一句。 “你在骂我吗?”林昊笑问。 黄倩这才意识到刚才宣泄烦躁情绪无意识地说了什么。 她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骂您呢?我……”她拇指朝后一指,压低了声音,“就是觉得他这个人一点礼貌都没有,还老师呢?” 尽管她很小声,她自认为不会被听见,然鹅还是被扎西多吉听得清清楚楚。 扎西多吉近来心里也阴郁烦躁,黄倩的一句话就像导火索。 他不顾饭店里的客人走过来,阴沉着一张能拧出墨汁来的脸,大声质问黄倩,“你说谁没有礼貌?把话给我说清楚!” 黄倩没想到会被扎西多吉听到,她一下就慌了,咬住下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多吉。”薛诗雅见情况不妙,起身一把握住扎西多吉的手腕,制止了他前行的脚步。 以他们两的性格今天在这里闹起来,人家生意都没法做了。 然而止住他的脚步,却无法压制他内心的怒火。 “黄倩,今天你不把话给我说……” 薛诗雅拽着他出了饭店,来到僻静处,避开街道上来往人的目光,才停下脚步松开他。 扎西多吉板着脸,将脸别向一边等着她数落。 “这个季节风大,脸上还贴着纱布你就不怕留下伤疤吗?” 扎西多吉没想到她会关心自己,心里的怒火一下变成了委屈。他冷哼一声,“反正你又看不上我,变成什么样子跟你有关系吗?” 是她伤他在前,也不跟他计较。故意无视他的话问,“饭店的老板是你朋友吗?” 她虽很少上饭店吃饭,但街道就那么大,开店做生意的老板她都认识。刚才她进店就注意到这家饭店的老板换了面孔。 男人年龄和他们差不多,个子不高,皮肤白净,不管从外貌和说话口音都不是山里人,女人有着和扎西多吉一样的肤色,脸盘圆润,一双漂亮的眼眸炯炯有神,虽没有穿着藏民族服饰,但五官民族特色格外明显。而且他们交流用的是民族语言,有说有笑似乎很熟。 扎西多吉神色不耐烦,冷视道:“跟你有关系吗?” 薛诗雅目光被他冰刺般的眼神灼痛,从他眼里她看到了对她的不满和恨。 她笑着移开视线,想说点什么心里却很难受,也不知道他们之间还能说什么好。兀自转身朝回走。 “阿雅……” 身后男人突然深情地唤了一声她。 她驻足回首露出没事一样的微笑,“嗯?” 他走近她,想对刚才的言行道歉,然而心中傲娇让他低不下头。他找了话题,“之前听你说,你小姨在汶川的羌医骨科医院上班,我朋友的妹妹想学羌医,你能帮个忙吗?” “可以啊,能具体说一下她的情况吗?” “她大学学的中医,去年毕业考进汶川县中医院,接触到羌医后想系统学习一下,我就想到了你。” 薛诗雅点头,“她学过中医有一定的药理学方面的知识,我小姨应该不会拒绝。” 说完,她面带一丝微笑转身即走。 “阿雅。”扎西多吉又将她喊住。 “你还有事吗?”薛诗雅转过身,脸上依旧带着微笑。 扎西多吉迟疑开口,“我……刚才那么对你,你不生气吗?” 薛诗雅故意用了一会的时间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你说得没错,我干嘛生你的气!要是没别的事我得走了,林工还等着我呢。” 扎西多吉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他的态度那么恶劣,她却笑得那么无所谓。 薛诗雅来到饭店大门口,林昊走了出来,“我们换个地方吃吧。” 她也正有此意。 看着薛诗雅坐上林昊的车离开,扎西多吉气得握紧拳头。她明明都主动向他示好,他却为了发泄心中的怒气将她推远。 “扎西多吉!你就是个混蛋!”黄倩气冲冲跑出来推搡他道,“我就说你没礼貌,说错了吗?就你这态度来帮你朋友干活,我看你就是诚心来让人关门大吉的!” 扎西多吉一双眼眸寒冷。 “知道阿雅为什么不喜欢你吗?”黄倩根本不怕他眼神的威胁,扬起下巴,“你一不高兴就对人家使性子,看看人家林工,有涵养,儒雅,谦谦公子一枚!哼,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样的人,真是瞎了眼!” 他坚守的那丝傲娇被黄倩的话彻底击垮,一颗受伤的心备受打击,不禁在心里一遍遍地问自己,“我真的就那么不堪吗?” 薛诗雅和林昊来到另一家饭店,刚坐下点菜就被一瘸一拐走来的王兰芳一把抢走手里的菜单。 第30章 你有喜欢过我吗? 王兰芳瞪了一眼自家女儿,冲林昊嘿嘿一笑,“林工,真是不好意思,阿雅的家婆来家里,她得回去给老人做午饭。实在抱歉!” 说完,她一把握住薛诗雅的手腕,面向林昊歉意的笑挂在脸上,把薛诗雅拽出饭馆大门就变了脸。要不是在大街上,王兰芳气得都抽她两掌了。 林昊吃饭的心情被搅乱,他幽幽目光凝视着街道上拉扯的母女,笑着自言自语:“扎西多吉这人令人讨厌!” “妈妈,你干什么啊?”薛诗雅被母亲拽得死紧,手腕都被捏痛,她气恼不已,“你捏痛我了。” 王兰芳没有松反倒握得更紧,直到将她拽回商店。 她怒不可遏地关上店门,拿起鸡毛掸子就朝手边的柜台用力一抽,吓得毫无心理准备的薛诗雅三魂六魄差点出窍。 “你要气死老娘才满意吗?”王兰芳单手一叉腰,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气得胸口直上直下。 薛诗雅也很生气,“我都说了林工找我有事,只是请我吃个饭而已,至于吗?” “啪”王兰芳瞪红眼又是在货柜上一抽鸡毛掸子,指着薛诗雅,“说白了你就是个村官,狗屁芝麻官都算不上,人家找你有事?呵呵,把你能耐的!你给老娘听好了,要是下次你再敢单独跟他在一起,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薛诗雅犟不过母亲,也讲不通理,只能顺着她的话,“我听你话,行了吧!” 本来好好的心情遇到扎西多吉后便再也无法平复。下午她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中,烦心的事才被抛之脑后。 座机铃声响。 她拿起话筒,“您好,这里是百顺村主任办公室,请问有什么事?” “你好,这里是镇政府办公室,我是办公室主任助理杨薇薇。今天下午四点钟江安镇中小学有一堂农村安全消防讲座和演练课,要求村两委成员必须参加。我联系两位村领导,他们下午没时间,让我联系你。” 薛诗雅应声。她看了眼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你离学校近,可以先过去准备准备。我们一会和武警一起过来。”对方又说。 薛诗雅换上民兵衣服去学校等他们。 来到学校,需要演练的班级由老师带队已经在操场集合,老师们身着清一色的民兵服,站在队伍面前训话。 尽管他们身着一样的衣服,薛诗雅看着他们的背影一眼就认出了老师队伍中个最高,身材峻拔的那个男人。 扎西多吉心中盼着今天她回来,所以有些三心二意,时不时地回头看身后。 这次果然就撞上了她的目光。 薛诗雅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看到她来,扎西多吉心里激动,大步朝她走去。 扎西多吉被她一身不合体跟箩筐似的衣服逗笑,“你穿的谁的衣服啊?这也太不合体了,一会可要实际演练你这样很不方便。” 薛诗雅窘迫地笑了笑,“这是马主任的,我没有……” 她话没有说完,就被扎西多吉牵着朝一位女老师走去。 “王老师,麻烦你帮我给她找一身合适的衣服。” 王老师今年从别的学校调来,对江安镇的人还不熟,但是面前文静白净的女孩总让她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她想了很久,在薛诗雅换好衣服时终于想起来。 “哎呀,我就看着你面熟,可算是想起来了。”王老师兴奋道,“扎老师房间里画的有你的画像,穿着一身羌族服饰,画得可漂亮了,没想到你本人比画得还漂亮。当时我问扎老师女孩是谁,扎老师说他的心上人。”她瞪了一眼扎西多吉,“是心上人也不带来我们学校,怕我们跟你抢啊!” 薛诗雅脸倏地一下红了,尴尬地解释道:“我们只是好朋友而已,没有交往!” 王老师打趣道,“看你脸都红了还说不是!扎老师看你的眼神都在放光彩呢,刚才我还看见他牵着你的手,我们都是年轻人你就别不好意思了。” 薛诗雅尴尬不已,还想解释,被走来的人挽着胳膊拽了出去。“武警和政府的人来了,我们下去吧。” 在实际操作演练时,薛诗雅力气不够大在按压灭火器时划破了手,扎西多吉前去帮她,被她拒绝,她忍着痛将面前的一堆火扑灭。 “扎老师你还站着干什么,快去给阿雅包扎一下啊。”薛诗雅操作结束,有老师提醒道。 薛诗雅拒绝道:“没事,不用!” 扎西多吉急了,“你不跟我去,我就抱你去!” 怕扎西多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话付诸行动,她乖乖点了头。 来到扎西多吉的宿舍,薛诗雅不可思议地睁大眼。 宿舍卫生打扫得干干净净,屋里的陈设摆放整洁,完全颠覆了薛诗雅对他固有的印象。 高中时候,扎西多吉喜欢邀请他们去他家玩,他的房间总是乱糟糟的,他说他从不打理,因为有母亲。 扎西多吉在给她处理伤口时,她无心问道:“你宿舍的卫生是学生给你打扫还是你阿妈每周都会过来给你打扫啊?” 问声,扎西多吉清理她伤口的动作僵住。 他没有抬头,薛诗雅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知道刚才的话可能说得不太对。 她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就是想着你从小都是被父母护在手心里,这些事没有做过……” “我自己打扫的。”扎西多吉低着头不满地说了一句。 听出他语气里有怒意,薛诗雅不再多说,安安静静地让他包扎。 “好了。”扎西多吉起身整理药箱。 薛诗雅只觉和他呆在一起很压抑,她起身道:“谢谢你,我走了。” “阿雅。”身后男人声色暗哑:“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一无是处?” 薛诗雅缓缓转过身,看着他受伤的背影心里不禁自责。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你何必要将我的话放在心上呢?” 扎西多吉失笑。“在你心里我野蛮,没礼貌,任性无用对吗?” 薛诗雅真想扇自己一个耳光。她想了想,认真道:“恰恰相反,在我心里你是很完美。家庭完美,身份完美,所有的一切都在我之上。” 她顿了顿,蹙着眉头轻叹道:“多吉,两个人的婚姻关系到两个家庭,你父母不会接受我,所以别再执着了好吗?” 扎西多吉抱着药箱,缓缓转过身:“抛开这些不说,我就想知道你心里有喜欢过我吗?” 第31章 这下麻烦大了 “多吉,我是个很现实的人,不会……” “你别说了!”扎西多吉不想听下去,“我这辈子就认定了你,除非你选择别的男人!” 薛诗雅无奈,弱弱一笑,“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也实话告诉你。我喜欢你,但喜欢和婚姻不是一回事!” “没有爱的婚姻生活在一起有意义吗?”扎西多吉情绪激动,走去拦住她,“我知道你的顾及,我们可以一起克服困难,我相信所有的阻碍都会被战胜。” “可是我不相信,我也不想花时间去面对这些。”她内心很沉,不想和他纠缠,“多吉,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不值得!” 夜深人静,狗吠声格外刺耳。薛诗雅被扰醒再也无法入睡,回忆着和扎西多吉的过往心里难受,脑子也就更清醒。 那句“我这辈子就认定了你,除非你选择了别的男人!”来在脑海里回放。突然心里就有了一个想法,如果如他所说,他是否真的就能放下。然而下一瞬间她就犹豫了,这样做不仅会伤害扎西多吉,更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其实很多时候她也不忍心,她也犹豫,可她不能伤害闺蜜,以及无法原谅他父母对她母亲的羞辱。 早饭时,王兰芳端着一碟泡菜一瘸一拐地走到餐桌前坐下。 “阿雅,”王兰芳脸色黑沉沉的,边吃边说,“不管你对姓林的有意思还是喜欢那个老师,他们都不可能!” 姓林的是外地人,她无法接受女儿远嫁,至于扎西多吉她虽然中意,奈何被人家父母羞辱,她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大女儿是她这辈子能站直身板不被人欺负的唯一希望,到那时她这口恶气也能出了。 薛诗雅点头,“嗯,你放心吧,选谁都不会选择他们。” “再过一周就要考试了,你得抓紧时间复习。昨天我碰见马支书,帮你请了假,这几天你就在家里好好复习。”王兰芳语气不可反驳。 薛诗雅很不喜欢母亲这种强势,却又怕母亲大发雷霆,乖乖地点了头。“嗯,我听您的安排。” “还有一件事,”王兰芳环顾了一眼贴满报纸的厨房,“你们姐妹俩年龄也不小了,不管是嫁人还是招上门女婿,这破旧寒酸的房子让我在人家面前都抬不起脸来。” 没有男人的家,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压在肩上的担子无比沉重,不仅要照顾孩子,还要上山砍柴下地干活。围墙倒了自己砌,房屋漏雨自己上楼顶修补,但凡周围有什么活不管再苦再累她都得去。 作为人母,她抚养孩子的责任心要有,即使自己吃不饱饭也不能饿着孩子,为了养家,她也扮演了男人的角色。 话到此,一股辛酸涌上心头,他别开脸眨了一下眼便将眼底的酸楚敛掉,随后叹了声气,“等挣点钱,明年我们把房子拆了新建。” 薛诗雅一双大眼不解地盯着母亲,家里还欠着一屁股的债,哪来的钱修房子? “我们这房子好好的完全可以住,不就是被烟熏黑了点,雨季屋顶漏点雨吗?熏黑了我们让刮腻子的师傅刮白,至于屋顶你腿不方便,我完全可以翻修啊。” 王兰芳眼神古怪,揶揄道:“就你那点力气想上屋顶翻修青石板,你以为屋顶上的青石板你吹口气就能飞起来的泡沫吗?” 这些年屋顶翻修,要么王兰芳一人,要么薛诗敏去搭把手,因为她的力气没有薛诗敏大,王兰芳从来不让她去帮忙。 薛诗雅不满母亲轻瞧她的态度,又不想大清早地和母亲争辩惹她老人家不开心。提醒道,“可我们根本没钱修房子!” 王兰芳慢条斯理道:“街道上的店铺后面有一块地,我已经跟房东说好了,我们租下来搭个简单的棚子,然后把一些生活用品搬过去,以后就不回来住了。” “至于修房子的钱……”话到此顿住,王兰芳看向她,眼神冷厉,“我要你去把那五万元从你奶奶那里要回来!” 薛诗雅没听明白,蹙起眉宇,“什么五万元啊?” 王兰芳出生贫困,家中姊妹多,为了供弟弟妹妹读书她跟随父亲做生意,大字不识几个但算账那是一把好手。 对于大女儿的茫然模样,她一笑置之,用筷子点了点饭桌,无比严肃道:“我做手术总共花了二十九万多,医院报销十一万,我们外债欠了十五万,然而据我了解只还了六万!” 她缓了口气,眯眼继续道:“获得好心人捐赠十二万,十五万是来自薛家,总共是二十七万,我就问你报销剩余的五万元是不是你拿给了薛家?” 王兰芳当初审问二女儿,二女儿不敢说是马燕银行贷款借的,只得谎称是薛家给的。 以王兰芳的性子如果她有钱绝不会要薛家的一分一毫,可她没有钱,给不了女儿好日子,为了女儿她如今丝毫必争! 薛诗雅双眸大睁,下一瞬间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情,心里惶恐起来。 王兰芳失望地扯了扯嘴角,“别跟我说五万是你奶奶出的,她拿得出来吗?你那几个婶婶姑姑凑的?呵,我看了捐款花名册,他们一人捐了一千。当初你读大学学费不够,你奶奶向他们借几千元都写了欠条,五万元不可能没有欠条。你说是不是?” 薛诗雅心脏跳得厉害,结结巴巴道:“爸爸给了你十万元,那……那五万元是孝敬奶奶的难道有错吗?” “没错!子女孝敬自己的父母天经地义,可是……”王兰芳冷厉的眼神溢满无尽的恨意,“这五万元绝不是他孝敬你奶奶的。” 说到这里她慢条斯理地扒了一口饭,边吃边道:“所以那五万元你必须给老娘要回来!” 薛诗雅想不明母亲这样肯定的态度,壮着胆子质问:“你怎么就这么肯定那钱不是他孝敬奶奶的?” “这个答案你奶奶知道,你想知道就去问她!”说着,她冷嗤,“你拉不下那个脸去要,老娘自己去要!” 这话把薛诗雅吓得不轻,她赶紧摆手道:“钱是我给奶奶的,你去要像什么话!我……我去要还不行吗?” 王兰芳满意地笑了笑,“要钱的事等你考完试回来再说。” 接下来的几天,薛诗雅按照母亲的要求在家复习备考。 阿坝州内前半年公考的前一天,备战多日的考生纷纷踏上去往州府马尔康的大道。 由于阿坝州被大山环绕,交通不便。家在乡下的考生需提前两天从乡下出发,然后在县城住一晚,第二天再乘坐由县城发往州府的班车。 薛诗雅和黄倩来到县城找了一家最便宜的旅馆住下。 晚上八点,薛诗雅从包里取出洗漱用品,对爬在床上复习的黄倩道:“明天早上六点半的车,别看了洗洗睡觉。” 黄倩放下书,冲她眨巴着大眼,“阿雅,刚才安华发微信约我们见一面。” “安华?”薛诗雅听着熟悉,却想不起是谁。 第32章 闺蜜翻脸 黄倩头点得跟捣蒜一样,“对啊,他个子不高,升高三那一年转去茂县读书。大学毕业后考上了乡镇科员,现在在我们县政府上班。” 她这样一说薛诗雅想起来了。“安华,那个追了你两年的安华?” “嘻嘻,”黄倩不好意思地点了下头,“最近他一直都在联系我,本来我是不想去的,但是他说好久没有见面……呵呵……说我们聚聚。” 薛诗雅有些意外,这几年不见这态度怎么转变这么大。记得安华个子不高,相貌平平,完全不符合黄倩的审美标准。高中时安华追求黄倩,黄倩无比反感,多次拒绝不成她找来兄长替她出气,还说安华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对于安华在薛诗雅眼里仅仅是同学关系,对他的印象也只有这些。 “我跟他不熟,你自己去好了。” 黄倩撇了撇嘴,“你这冷血女人,好歹是两年的高中同学!算了,”她不满地将薛诗雅推开,“我自己去!” “注意安全,早点回来。”薛诗雅叮嘱了一句。 黄倩气愤地剜了她一眼,摔上了门。 凌晨十二点,薛诗雅一觉睡醒发现黄倩还没有回来,顿时睡意全无。她赶紧给黄倩打电话,关机。联系不上人她心里一下慌乱了。 “怎么办?怎么办?……”她焦急地问自己,随后想到扎西多吉这周周末回了家。 扎西多吉接到电话赶来旅馆时,薛诗雅已经在旅馆大门口等了他好一会。她心里着急,出门上身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秋衣。 县城的四月温度还未回暖,昼夜温差大,薛诗雅冻得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扎西多吉赶紧将自己的羽绒外套脱下来给披上。 好巧不巧,这一幕被回来的黄倩撞见。 薛诗雅看见黄倩那一刻,一颗不安的心终于放回肚子,她气愤走去呵责,“你怎么现在才回……” “啪”一个结实的耳光扇在了她的脸上。 “你怎么可以这样?”黄倩疯了般朝她怒吼。 薛诗雅没有弄清状况,捂着被扇痛的脸茫然而有愤怒,直到看向黄倩指的人时才猛然反应过来问题的严重性。 “原来你不愿意陪我去竟是为了和他私会!”黄倩在酒精麻醉的作用下,她压抑在心底的悲愤一发不可收拾。 薛诗雅一个劲地摇头。 黄倩失望而愤恨一笑,“我把你当好姐妹,可你是怎么对我的?骗我说你不爱他,却背着我干这种龌龊的……” “你给我住口!”扎西多吉上前一步把薛诗雅护在身后,居高临下地威吓黄倩。 黄倩气愤地擦了一把眼泪,昏黄的路灯下,猩红的双眸怒视扎西多吉,“我偏不住口!你们就是一对狗男女……” 扎西多吉忍无可忍,扬手一个耳光甩在了她的脸上。 “你为了她又打我……”黄倩伤痛的声音哽咽在喉咙。 薛诗雅陷入悲伤,不知如何结束这场闹剧,在他们俩争吵之时脱下披在身上的外套,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夜里,她蜷缩成一团只觉浑身冷得厉害,被子裹了两床还是冷得直哆嗦。困倦,悲伤,以及感冒高烧让她大脑陷入混沌中。 迷迷糊糊中只觉有人在给她喂药,然后温水像甘甜的露水浸润发涩的喉咙,她想睁开眼看是谁,眼皮却跟注了铅般沉,怎么都睁不开。 她冰冷的身子被温热的触感环绕,很快身子暖了起来她安然睡去。 昨晚薛诗雅冻感冒高烧不止,直到天快亮才退烧,昏昏沉沉睡去被一道刺眼的光芒晃醒。 她躺在床上半天找不到自己的意识,只听房间里传来男人温和的声音,“该出发了,不然就赶不上明天的考试了。” 薛诗雅寻着声音扭头看去,他身着藏袍,站在窗前逆光中,峻拔高挺的身子披了一层耀眼的霞光,就像自布达拉宫走出来的王子,遥远而不真实。 愣神间,额头传来温热的触感,“退烧了,身子感觉怎么样?” 薛诗雅猛地意识到什么,怔怔地看着他,高烧致使她喉咙沙哑,“昨晚……昨晚,你……你一直都在?” 扎西多吉一笑:“怎么可能?我是早上才来的。” 闻言,薛诗雅松了一口气,心中暗自庆幸昨晚是自己高烧产生幻觉,不然在黄倩面前她真的就百口莫辩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个房间,你又是怎么进来的?黄倩呢?”薛诗雅依旧不放心。 “这旅馆是我表姐开的。”说到这里,扎西多吉语气一顿,脸上多了一丝冰冷,“她已经走了。” 他这样一说,薛诗雅就想起昨天入住的时候黄倩跟她提过这事。 薛诗雅心里刚平息一波风浪,随之袭来涌进意识的事让她心里翻起了巨浪。 她瞳仁骤然放大,“完了。”抓起手机一看,去州府的班车已经走了四个多小时。顿时心里一阵抽痛,随之凝聚到泪腺,她用双手捂住了脸。 她不想让面前的男人看到她的脆弱,一切困难她可以自己抗。 “我朋友要送考生去州府,就快出发了。你要去就快点。车已经在旅馆门口等着了。”扎西多吉说完就出了房间。 薛诗雅简单地拾掇了一下,拿床头柜上的充电器时,看到见底的一杯水和感冒药。不禁在心中问,“我怎么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吃过药?” 时间来不及让她多想,背着包,急急跑下楼。 扎西多吉站在一辆路虎前和司机正在聊什么。看她来,他深邃的眼里溢出微笑,“给,这是中午的饭。还有这是感冒药,记得按时吃。” 薛诗雅看着他手里递来的东西,在心里难受道:“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样好?” 她不想拿,可去州府的路途遥远,饭和药都是必备的。 “谢谢你。”她说着从兜里取出一百元揣在他藏袍里,然后拿过饭盒和药急急忙忙上来车。 路虎消失在路的尽头,扎西多吉拿出怀中的一百元,英俊的脸上多了无奈的痛,如果她知道昨晚他偷偷亲了她,会不会恼羞成怒,和他绝交? 下午六点过,他们一行考生到达州府,都是年轻人,又是一个县的,很快就熟络而且留下了彼此的联系方式。 吃过饭,司机应扎西多吉的要求特意将薛诗雅送到明珠宾馆。 明珠宾馆是黄倩预定,薛诗雅在来之前联系过黄倩,然而一直关机。她不知道黄倩预定的房间,又联系不上人,问前台,涉及客人的安全,被前台杜绝。更糟糕的是一到公考季,州府的住宿紧张到没有多余的床位。 眼看天色黑下,薛诗雅站在被冷雨浸湿的街道,望着州府最奢华的酒店,她知道那里有房,但她住不起,不过她很快想到了一个既能省钱又能解决住的好地方。 第33章 大好时代来临 薛诗雅和黄倩不在一个考区,考完试依旧联系不上,之后她没有再联系。 一个月后考试成绩公布,薛诗雅报考的职位笔试第一,黄倩报考的职位笔试成绩排名十五。 薛诗雅下班回到店铺,王兰芳板着脸递给她一本书。 “《公务员面试技巧和策略》?”薛诗雅念了一遍书名,看向母亲的眼神古怪,心头涌上莫名的情愫,令她想哭。 “你什么时候买的。”她问。 王兰芳没有回答她的话,拉下脸,“不要以为考了第一就是天下第一。面试环节很重要不能掉以轻心!” 这本书她很早就为女儿准备下,一直都在等这一天的到来。 薛诗雅双手接下,“谢谢妈妈?” “哦哟,”王兰芳诧异,伸着脑袋朝外看,“今天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呀,真是稀奇哈!”转而就变了脸,瞪着她,“你这次敢跟老娘作妖,老娘就剥了你的皮!” 薛诗雅竖起左手发誓,“天打雷劈!” “呵,这玩意有用,那混蛋还能活到现在?”她拿着鸡毛掸子掸货架上的灰尘,“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进去看书!” 薛诗雅“哦”了一声,抱着书朝后面搭建的简易棚走去,只听母亲说,“今天阿敏回来,晚上我们烫火锅怎么样?” “好啊,那我现在就开始准备……” “我已经准备好了,看书去!” 薛诗雅撇了撇嘴,在嘴里嘀咕着:“从小到大最不爱听的就是从你口中说的这三个字了!” 店面后搭建的简易棚就一墙之隔。 王兰芳蹑手蹑脚来到后门,偷瞄了一眼坐在火炉边看书的女儿,随后轻轻关上门,心中泛起愁来。 薛诗雅笔试第一,王兰芳虽然高兴,但也很紧张焦虑。 这是改变她女儿命运的转折点,也是改变她们母女仨悲苦命运的转机,她不能掉以轻心,越是这样想心里就越担心。 “不行,我一定要想个稳妥的办法。”她拿着鸡毛掸子自言自语,脑海里搜索着能帮上忙的人物信息。 她想到了四妹,避免被人打扰她关上门给远在汶川的四妹拨去电话。 然而本以为会帮她忙的四妹却一口拒绝,还数落了她一顿,“大姐,你没有文化知识我不笑你,但一些最基本的法律常识难道你不懂吗?这种行为属于行贿是犯法。再说了,阿雅只要有那个能力,自然不会被埋没,你就别……” 王兰芳气愤不已,呵斥道,“你们现在过了就瞧不上我了是吧?一群没良心的东西,当初要不是我,你们能有今天吗?” 对方正要说什么,她嘴里骂着挂了电话。 薛诗敏回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屋外狂风大作,吹得简易棚顶的铁皮啪啪作响,屋里煮着火锅,麻辣美味刺激着味蕾。 “哎呀,”薛诗敏吃下一口,担忧地看着屋顶,“这屋顶不会给吹跑吧?” 王兰芳没给好脸色,“修好一个月啥屁事没有,你回来就给掀翻,你是妖精成仙还是犯了天理难容的大罪?” 薛诗敏以为母亲还在为她逃婚的事生气,无可奈何地给薛诗雅耸了耸肩,那意思再说,你非要我回来,这下满意了! 王兰芳在气头上姐妹俩都不敢出声,装聋作哑地吃着。 火锅在炉子上煮得突突响,王兰芳心情糟糕又不想破坏这难得的团聚,放下筷子,“你们吃吧,我吃好了。” 薛诗敏开口道:“我明天去汶川考试,你有没有什么要给小姨带的东西?” “给她带狗屎!”王兰芳冷着脸走了出去。 薛诗敏皱眉,对身边人道:“你笔试第一名妈妈不应该高兴吗?怎么脸拉得跟马脸一样长?总不至于是因为我吧?” 薛诗雅看着一锅的菜没怎么动,心里沉沉的。 当初阿敏不同意母亲的安排离家,伤了母亲的面子和心,但过一段时间就不计较了。 “你不在家这段时间妈妈时不时地就会把你房间卫生打扫一次,顺道把被子拿出晒一晒,这些说明了什么?” 她睨了一眼薛诗敏,“还有啊,妈妈要是对你不满,这么丰盛的火锅你觉得是为我准备的?” 薛诗雅从小体弱多病,吃不了辛辣的食物,薛诗敏恰恰相反,无辣不欢。她不在家时,王兰芳做饭一般以清淡为主。 薛诗敏不禁责怪自己的小心眼,误会了母亲的爱。她又问,“妈妈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她不跟我说我怎么知道。这么些年总是这样哪里不顺心说变脸就变脸。好了,不说妈妈了。你呢,有什么打算没有?” 薛诗敏眼珠子一转,抿唇嘿嘿一笑,“当然有啊,可是没钱什么打算都等于空想一场。” 她捞了一块血旺放在碗里,突然问:“姐姐,你最近去县城有没有什么发现?” 薛诗雅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想了想,摇头。 “你如今是父母官,关于民生的一些事你得多多上心啊。现在我们山里修铁路,新的商有很多,你没有注意到吗?”薛诗敏眼睛都亮了,就像一座金山摆在了她眼前一样。 薛诗雅等着她后面的话。 “我给你说,火车站确定在县城的消息一传出,那一块地现在可是一片沸腾之象,修建宾馆,饭店,商铺等等,等等,哎呀呀那是一个繁茂景象,看的我心里都痒痒。可恨我没钱……” 说道这里,她扯了下嘴角,下一瞬间她一把紧握住薛诗雅的手,“姐姐,这对于我们山里人来说可是前所未有的大好时代啊。你看仅仅修铁路占地赔偿款,就让一些人从千元户一夜之间变成了百万户。哎—,可恨偏偏没有咋们家,不然我拿着这些钱……” 薛诗雅甩开她的手,在她脑门上敲了一记,“好啦!没有就想些实际的,说重点好不好?” 薛诗敏轻叹了一口气,想了想道:“姐姐,江安镇的车站也确定下来,只是目前还不知道具体的位置在哪里?”她眼珠子一转,“你之前不是在项目部上过几天班吗?里面有没有认识的人?打听打听呗。” “哼哼,你觉得可能吗?就算我能厚着脸皮去打听,你觉得别人可能告诉我吗?” 薛诗敏撇了撇嘴,她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事,嘴上却不饶人,“妈妈说的一点也没错,那个人自私自利的品行真是被你完美继承!” 提起父亲无疑勾起了薛诗雅藏在心底的痛,同时又有想去找父亲问个清楚的冲动。 这时手机铃声响,屏幕上显示着“林工”二字。手机放在薛诗敏手边,薛诗敏目光一抬便将上面的字看得清清楚楚。 “林工?是谁呀?”她先薛诗雅拿走手机。 第34章 薛诗雅摔下悬崖 “我认识的一个朋友!给我。” 见她脸色没有不对劲的地方,薛诗敏把手机还给了她。 “喂,林工。” “工地上出了点事,需要你们村两委的领导来帮着解决一下,我联系不上马主任,你能帮我联系一下吗?” 挂了电话,薛诗雅背上包,满是歉意道,“阿敏,这火锅姐姐不能陪你了,吃了早点休息。” 窗外天色漆黑,狂风大作,薛诗敏不放心拿上外套追了出去。 王兰芳没来得及拦住大女儿,将一把伞给二女儿,骂骂咧咧道:“姓马的女人就是他妈的灾星!把这衣服和伞带上,过两天你姐姐就要面试,千万不能感冒。” 薛诗敏跑出门,狂风刮得她睁不开眼,母亲在身后气愤地大声喝道:“把那吃里扒外的东西给我拉回来!” “姐姐,你等等我。”薛诗敏顶着大风追得吃力。然而薛诗雅身子单薄,冒着风前行比她吃力,很快就被她追上。 大风呼呼,姐妹俩说话靠吼。 “风这么大,你就不能等风小了再去吗?” 薛诗雅大声道:“你怎么来了?” “走,跟我回去!”薛诗敏握着她的手腕朝回拉。 在薛诗敏的拉拽,以及风的推动下,薛诗雅连连后退,“阿敏,你给我松开!” “妈妈要你回去!你就是一个村官那么积极干什么,没有你事情照样能解决,跟我回去!” 甩不开薛诗敏的手,她急得大吼,薛诗敏视若无睹,她气急一脚踹在薛诗敏腿上。 薛诗敏吃痛松开她,蹲在地上哭泣。薛诗雅心里难过极了,狠狠给自己扇了一耳光,怒斥道:“从小我就被你凶,被你打,现在也该我打你一次了。给我滚回去!” 她逆着风边跑边哭,那一脚她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踢在妹妹身上,她心里一点也不好受。 薛诗雅来到马燕家,风小了不少。 马燕家大门前停着一辆suv,她认得这辆车的主人,还未等她迈进大门,马建业和马燕一前一后急急忙忙地走了出来。 两人看到她俱是一怔,随后马建业就狠狠地瞪了一眼马燕,呵斥道:“赶紧上车,还要等着铁路局的人八抬大轿来接你吗?” 马燕被骂得灰溜溜地上了车。 薛诗雅坐在后座,安静地听马建业一个大男人抱怨马燕的不是,没走多远车突然一个急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撞在了前座的椅背上。 “死丫头,你干什么?”马建业被吓得三魂六魄都丢了,气愤地呵斥车外的人。 薛诗敏跟没听见一样,憎恶的目光一直瞪着副驾驶上的女人,她走过来打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马叔,不介意我陪着姐姐一起去吧?”她有恃无恐地问。 马建业黑着脸,训斥道:“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要是出个什么事,你说我怎么向你妈妈交代?” 薛诗敏这次缓缓低下头,认了错。刚才她也是心里有气,又怕他不停车,才站在大路中央拦车,那一刻她也被吓坏了。 “对不起马叔!” 马建业是看着她们姐妹俩长大,其性格也十分的了解,老大长得文文静静,性格软弱安静,老二跟王兰芳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身强力壮,性格强势霸道,很少在人面前服软,哪怕知道自己错了也不会轻易道歉。 而这次薛诗敏端正的态度,让马建业心中的怒气顿时就消了。 还未到事发的工地上,挡风玻璃噼啪作响,下雨了。转瞬雨点密密麻麻地砸了下来。 本来就凹凸不平的土路,在雨水的冲刷下变得泥泞坑洼,车摇晃得厉害。 薛诗雅真担心一个重心不稳车滚下悬崖。正想着,突然车身左边猛地一个下跌,前轮陷入了泥坑里,马建业嘴里骂了一句脏话,怎么轰油门车轮都在原地打滑无法开出泥坑。 车外雨势减小,马燕着急道:“真够倒霉的!别踩油门了,赶紧下车。” 眼看不到一百米的距离就到事发地,偏偏车陷入泥坑开不出来,更气人的是走得急没带上雨衣,不得不冒雨前行。 “外边下雨,天黑路滑,你们姐妹俩就呆在车里。”马燕叮嘱了她们,关上车门和马建业消失在雨夜里。 薛诗雅坐在车上等地干着急,雨势渐小,她下了车。 “薛诗雅,你给我上车!”薛诗敏气得直呼她的名字。 薛诗雅没有理会,头上顶着一块塑料纸向上爬。 “欠揍!”薛诗敏气急下车追去,握紧拳头就要朝她肩背上打去,突然一股大风刮来,只觉举着伞的手臂被巨大的力量拽动,随即整个人被那股巨大的力量带走。 “快松伞!”薛诗雅看着薛诗敏就要被带下悬崖,嘶声力竭地大喊。她迈开步伐扑向妹妹,千钧一发之际,她从悬崖边将妹妹向山脚一推,自己受反作用力摔下山崖。 “啊——姐姐……”空旷的雨夜里,响起薛诗敏恐惧而绝望的嘶吼声。 “啪”安静的乡镇卫生院楼道响起脆生生的耳光。 “老娘让你去看好她,不是让你去害她,她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也给老娘别活了……” 薛诗敏浑身被稀泥包裹,被母亲扇了耳光也不反抗,哭红肿的双眼溢满泪水。 马燕看不下去,“兰芳,这事跟阿敏没关系,你打她做什么?” 王兰芳充斥红血丝的双眸恶狠狠地瞪去,马燕心脏受不住一颤。 “你这个扫把星女人,你是不是害得我家破人亡才高兴?老娘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样害我!” 再过一周薛诗雅就要面试,这些年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能供一个女儿出来,这是她任劳任怨几十年的唯一愿望,然而在最关键的时候却发生了这样的事,如果女儿检查出什么严重的后果来,她们母女仨这辈子就彻底完了。 她嘶吼的声音几近破碎,情绪也随之崩溃,泪水夺眶而出。“呜呜……,我这辈子被你害成这样你还不心甘吗?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最后一句话,她愤恨到跳脚。 马燕泪眼闪烁,她是有口难辩,不知所措地连连摆手,“兰芳……,兰芳,你别这样,我……我从来就没有害你的想法,今天这事的确跟我有关系,但是我从来没有害你的心。还有当年的事……” 抢救室的门打开,走出来的医护人员厉喝:“你们在吵什么?” 王兰芳顿时心提到了嗓子眼,结结巴巴地问,“杨大夫,我……我大女儿……” 所有人都围了上去。 第35章 哪壶不开提哪壶 医护人员没好气地剜了她一眼,“你还知道你女儿在里面啊!真是没见过你这种女人。” 最后一句她说得很小声,陷入极度担忧中的王兰芳没有听到。 医护人员随后对大家道:“你们放心吧,阿雅被树枝划破几处皮肤外,没什么大的问题。” “我姐姐现在醒了吗?”薛诗敏伤心地问。 “没有。你姐姐长期营养不良,导致贫血,所以她这身体淋雨又受惊吓一时半会还醒不了。” 薛诗敏心痛难耐,哭着摇头:“从小到大妈妈都是把最好的留给姐姐吃,她怎么会营养不良?不可能的事啊,呜呜……” 她的哭声揪痛医护人员的心,“你姐姐读大学在学校里吃的什么你知道吗?” 闻言,薛诗敏哭得更伤心了,内心悔恨莫及。 薛诗雅读高中,薛诗敏被母亲送去读中专,那时她总会收到姐姐寄来的新衣服和钱,告诉她,衣服和钱是爱心人士所捐赠。那时她因母亲的偏心而不满,把姐姐寄来的东西收下后,理所当然地用着。 后来薛诗雅读大学,她中专毕业走上社会开始了她人生一波三折的打工生涯,这期间她依旧会收到姐姐寄来的钱,说是贫困助学金和她勤工俭学获得,当时想着打工挣的钱最后都要拿给姐姐充学费,所以姐姐给多少她就拿多少。 此时此刻她才幡然醒悟,薛诗雅给她钱里有多少是省吃俭用换来的。 薛诗雅滚下路边的悬崖,多年生的野草为她垫背,伤得并不严重,在卫生院呆了三天就回了家。 王兰芳舀了一碗当归炖鸡汤,重重朝她面前一放,“你是不是觉得没了你地球就不转了?杨大夫说了你额头上的伤百分之百会留疤,这下是不是满意了?” 薛诗雅弥漫着水雾的大眼可怜巴巴地看着她一句话都不敢说。 “老娘脸上没有药,你看老娘病就能好吗?再给老娘整出什么幺蛾子,老娘就打断你的腿,哪都别想去。喝汤!” 王兰芳怒斥几句气冲冲地去了店里,关上门那一瞬间,她抑制不住心中的痛,捂住嘴巴蹲在墙角低声啜泣。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要这么惩罚她,她这一生遭受了太多的苦难,为什么老天爷还要让她两个女儿遭罪。 薛诗雅在家里养了五天,除了几处淤青还很痛,滑坡的伤口未愈合,别的没什么大碍,精神状态很好,丝毫不影响明天的面试。 而王兰芳这几天的日子如坐针毡,害怕女儿面试不上,找不到人帮忙心里备受煎熬的她只能去庙里拜佛,布施香油,上功德,诚心诚意在佛前为女儿祈愿。 明天就是薛诗雅面试的日子,王兰芳今天天还没亮就去了观音庙为女儿祈愿。 她想,或许是自己前半生抱怨太多,脾气太坏,做事太绝所以连累了自己的两个女儿。为了女儿,她决定改回曾经那个心中没有怨恨的自己。 回到店里她开门做生意,笑脸相迎每一位客人。 “兰芳姐,给我称一斤鸡蛋。” 王兰芳应了一声,放下鸡毛掸子前来看清进店的人不禁有些诧异。 “哟,是志刚媳妇啊?我最近没见倩倩来找阿姨,她在家里复习吗?” 自从两个丫头笔试之后,王兰芳就再也没见黄倩来家里找过她女儿,虽然心中奇怪,但想着年轻娃娃们有自己的社交圈子,也就没有多问。令她诧异的是,黄倩一家住在上街,平时买东西几乎不会来她店里。 陈春花叹了一口气,“你说在这大山里的女娃子做啥工作能比吃公家饭好。我那两个儿子要是成绩好也就罢了,但都不争气,可女娃子不一样,她就是成绩再不好我也得逼着她把大学读出来。所以不复习咋整!” “丫头咋就跟儿子不一样了?”王兰芳笑着瞪了她一样,“以后姑娘嫁了,你还不是要跟儿子过。” “你可别误会我的意思,我说的不一样是丫头在外容易受人欺负,儿子嘛,不管是体力还是混社会的能力都比女娃强。女儿有个好工作,再嫁给好人家,我们当娘的也安心,你说是不?” 王兰芳没有说话,儿女有个好的未来是他们为人父母最大心愿。 她称好鸡蛋,“一斤多点,六块五。你就给我六元好了。” 陈春花付了钱并没有着急着走,“我听倩倩说阿雅报考的那个职位竞争挺大的,而且笔试第二名和第三名的都是县城人,家里有钱,上头还有关系,这段时间你给阿雅跑关系一定花了不少钱吧?” 她这话戳中了王兰芳的要害,顿时心口疼得难受。她是抱着掏空家底的心为女儿找关系,奈有钱都送不出去。 “就我们这条件?”王兰芳摊了下手,说出来自己都笑了,“我不是本地人,嫁来这里男人还跑了,你说我们在这里孤儿寡母的能攀上谁的关系。” 说着她无可奈何地叹气,“就我们这种无亲无故的穷人,只能听天由命了!考上了是她的命,考不上还是她的命。” 陈春花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就她们这种穷得连亲戚都不愿怎么来往的人,不说没有什么好的关系,就算有关系拿不出钱来也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事。 这样想着,心里莫名有些开心。 王兰芳故作羡慕道,“你家县上有人,倩倩两个哥哥又能挣钱,这次你们倩倩保准能进。” 陈春花摆手,“倩倩这次笔试成绩那么差,你说我还有必要去找关系吗?”她叹了声气,“这次就让她去熟悉一下面试好了。” 王兰芳在心中嗤之以鼻,她可是听村上的人说陈春花两口子最近为女儿的事没少花钱。 两人在店里正聊着,薛诗雅从后面的厨房推门进店时,只听陈春花疑惑问道:“兰芳姐,你知道你男人为什么不回来吗?” 顿时薛诗雅推门的动作僵住,心中不禁埋怨王春花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她心里也想知道一些有关于父亲的事,推门的手缓缓松开。 王兰芳的脸陡然阴沉,好笑得要说什么,陈春花赶紧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没有揭你伤疤嘲笑你的意思,而是想着你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王兰芳抖了抖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故作无所谓道:“我已经当他死了,他的事我也没兴趣知道。” 陈春花点头,“这种男人当他死了是好事,就怕他突然回来跟你抢女儿,你说你怎么办?” 闻言,王兰芳心脏抽痛了几下,就像心肝宝贝真的要被人给抢走一样。 她冷哼,“两个女儿是我一把屎一把尿给拉扯大的,他有什么资格跟我来抢,我养了二十多年他想抢也要看我女儿同不同意。” “不是那么回事。”陈春花急了,她瞅了一眼店门外,凑近王兰芳,模样神神秘秘,“我跟你说……” 第36章 她终于洋盘一次 陈春花附在王兰芳耳旁正要说什么,进来的客人打断了她的话。 “老板,我今天又带着几个工人来你家买货,这次你得给我们优惠点!”男人笑盈盈地走来说道。 王兰芳本就烦陈春花提自己男人的事,正好来的人帮了她一个大忙,不禁在心中吐了一口浊气。 “何老板这话说得伤人心,你哪次带人来我不是按照批发价给你卖的?”随即她看向陈春花一笑,“你看,我这有老板买东西,你也忙,等下次我们再聊吧!” 打发走陈春花,王兰芳没好气地在剜了一眼远去的背影,她最是讨厌这种不怀好意的人。 面向来的客人,她恢复了热情的笑脸,拿起笔,在出货本上边写边问:“这次何老板要些什么?” 商店和后面的厨房只有一门之隔,薛诗雅听了她们的对话后站在虚掩的门口心中掀起千层浪。 她想起奶奶哀求她的话,以及此刻陈春花的话让她又陷入了对父亲离家的不满和怨恨中,掩埋内心深处的疑惑再次被勾起。 不管是什么原因,父亲都应该给她们母女仨一个答案。 店里来了许多客人,薛诗雅前去帮母亲搭把手,快结账的时候林昊和几位同事在隔壁餐馆吃了早饭来到他们家店里。 薛森雅在柜台前帮着母亲算账,抬眼就撞上林昊犹如清晨暖阳般和煦的笑颜。 “林工?”薛诗雅有些意外,“你……陪他们一起来的吗?” 她问出口那一瞬间觉得自己问得很弱智,林昊作为十四局承包路段的工程师怎么可能专程带几个工人来她家? 王兰芳笑盈盈走来骂道:“我看你脑子被摔坏了。” 与此同时几个工人笑起来,包工头打趣道,“我们可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让十四局的工程师陪我们来购物!” 薛诗雅被自己愚蠢的话羞红了脸。 随即包工头笑嘻嘻地打趣道,“不过我们没这么大的面子,阿雅姑娘有啊,哈哈,你们说是不是?” 包工头说的没错,只是他话中还包含了另一层意思,这让薛诗雅难堪,脸也烧得更烫了。 王兰芳很反感他们说这种不正经的话,哪怕是玩笑她也无法接受,脸上堆着笑,语气却不友善,“何工头,这种话可不能乱说,我女儿已经有了婆家,影响不好!” 何工头来山里包工程也有一年的时间,对山里人的性格多少了解了一些,热情不假,但也不好招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讪讪一笑,吩咐几个工人提着东西走了。 然而这并没有消除王兰芳心中的顾虑,因为自薛诗雅在家养伤这几日,林昊三天两头地往她家跑。好在她家是开门做生意的,不然早就招来闲话了。 她一改之前对何工头的假笑,面对林昊时笑容和蔼,“谢谢林工的帮忙,不然我这店连生意都没有。你就是我们家的财神爷。所以啊我有个好事要告诉你。” 林昊一脸疑惑又好奇,“什么好事?” “我家阿雅已经有了婆家!”王兰芳神情满是欢喜。 薛诗雅瞳孔陡然放大,要不是母亲之前对她的警告,她差一点都相信母亲的话了。 王兰芳忽略掉她怔鄂的眼神,笑着继续道:“等她面试结束我们就确定订亲宴酒,我在这里提前给林工说一声,算是邀请,林工可一定要来!” 林昊眼底闪过微不可察的黯然,随即勾唇点头:“嗯,我还没有参加过你们少数民族的婚礼,也特别感兴趣,到时候我一定来。” 说完,他要了一包烟,付钱时他对薛诗雅道:“你明天去州府面试,打算什么时候去出发?我今天下午要去州府办事……” 未等林昊把话说完,王兰芳赶紧道:“谢谢林工的好意,我已经替阿雅联系好了去州府的车,司机马上就来接她了。” 林昊婉儿,“我就是过来买包烟顺道问问。”说完他向薛诗雅微微一颔首,大步迈出了店。 薛诗雅不满道:“你的大女儿不是人见人爱的那种类型。有些事想多了是自寻烦恼!” 她不理会,拿出账本核对账目。 距公务员招考面试第三天,面试成绩公布,王兰芳开心哭了。 早上开门做生意,因为心情格外的好,眼前的一切也变得那么的美好,她都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这样愉悦了,就像阳光照进心窝赶走阴霾,亮堂堂的。 进店买东西的村民见她这反常的情绪,都会忍不住问她遇到了啥好事,她都会开心地说“我女儿考上了公务员”。 “阿姨,结下帐。”扎西多吉和同事进入店里,拿了几瓶饮料来到柜台前。 王兰芳背对着他们扯了下嘴角才走来收银台结账,她身子站得笔直,也不多看一眼面前的人。 “阿姨,阿雅在家吗?”扎西多吉问。 王兰芳当着几位老师,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你这小伙子怎么不长耳朵?前面你父母来我家里警告我们母女,说我们是白日做梦,让我家阿雅最好离你远一点,不然对我们不客气。你看看你,你这三天两头来找阿雅,是什么意思嘛?” 扎西多吉在同事面前尴尬不已。 王兰芳却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你的父母说了,阿雅配不上你。”她双手合十,装模作样地哀求,“我们家穷又没见识经不起你们有钱人的侮辱,求你放过我们好不好?” “你要来买东西我欢迎,如果是来找阿雅,以后就别来了。”她抬起手,“阿雅不在请自便!” 说完她在计算机上一顿乱按,手却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以往受的羞辱似乎在这一刻终于可以宣泄。 “阿姨……” 王兰芳愤然一拍桌,一双含泪的双眼燃烧着怒火,“你给老娘听好了,我就是让阿雅出家当尼姑也不会让她嫁给你!给我滚!” 扎西多吉还想解释,被同事拽了出去。 赶走扎西多吉,店里进来一个中年男人,王兰芳赶紧侧身将泪水擦了擦,转身面带笑颜,“张老板我那块地还满意?” 如今薛诗雅考上稳定工作,压在王兰芳肩上的担子轻了不少,接下来是两个孩子的人生大事。薛诗雅额头上那道伤疤严重影响找对象的事,她决定卖掉房子的地基给大女儿治疗伤疤。 男人神色深沉,做出一副并不是很满意的样子。 王兰芳又道:“我家房子所在的位置很不错,而且面积也大,如今修铁路外来人口增多,而且紧挨着十四局项目部。是一块宝地。” 她面露不舍,“要不是等着急用钱,我是不会卖的。” 男人没有多说话,凝重道:“价钱太贵了,二十五万卖不卖?不卖我就不卖了!” 第37章 谢谢你的大度 王兰芳为难道:“以后高速路会从那里过……” 男人语气强势,“那是以后的事,变故很多。我就出25万,给个爽快话!” 王兰芳可不吃这一套,当即变了脸,皮笑肉不笑地抬手,“慢走,不送!” 男人脸色一冷,迟疑了一下涨红脸边朝外走边讥讽,“哼,给你那么多已经是可怜你这个穷鬼了!” 王兰芳哪来听的这种话,追出去大声道:“你是没见识还是在老娘面前装逼!你要是在那条街以25万的价买到老娘那么好的地,老娘跟你姓!” 男人见她人气势凶悍,不敢招惹,上车麻溜走了。王兰芳拾起石头砸了去,要不是车开得快,就砸在了车屁股上。 薛诗雅和镇政府的职工下村登记困难户的信息,走出村民家门就听见母亲骂街的声音。 一位刚调来不久的职工轻蔑道:“那女人真是一个泼妇,我每次上街都能听到她骂街。” 薛诗雅当即黑下脸,“背后对人家说三道四的人知道叫什么吗?长舌妇!我妈做事坦坦荡荡,她那不是骂街而是保护自己和家人的一种过激做法,但从来不会在背后说人家的不是!” 她说第一句话时乡镇职工本已拉下脸,但她接下来的话顿时就红了脸。 “薛诗雅……”乡镇职工顶着镇党委书记的威压红着脸给她道歉。 道歉的话刚出口,被薛诗雅手机铃音打断。 薛诗雅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名字,心里隐隐作痛。 “喂?”她迟疑着接了电话。 黄倩声音沙哑无力,似是哭过一场。 “阿雅,我们能见一面吗?” 她们已经快两个月没有联系,此刻黄倩突然打来电话说要见一面,她心里不乐了。但有些话一直堵在心里令她很难受,当面说清楚也好。 她语气很淡,“什么时候,在哪里?” “上街茶楼。你什么时候下班?” 前两天薛诗雅和村两委的人去过这家茶楼,刚开业不久,它是江安镇街道上的第一家茶楼。 上街茶楼是今年年初农户将自建房改造装修而成,装修用材很廉价,工艺也很粗糙,而且没有专业人员设计,完全跟县城的茶楼没法比。但它是街道上唯一一家茶楼,所以每天来消遣的人还不少。 当时她还给马燕提建议,这么土的掉渣的茶楼都能吸引来这么多的工人消遣,让她兄长把房子修好后,可以先开一家茶楼,生意一定不错。马燕说他们也有这样的打算。 “六点我在茶楼等你。” 薛诗雅下班后直接来了上街茶楼。 她坐在黄倩对面,目光被窗外的街景吸引。以前213国道横穿村镇而过,地震之后,国道在四川境内破碎不堪,国家对它进行了重修改建,沿山脚绕过了江安镇。 国道绕行,避开人口集中的村庄,虽然减少了交通事故,保证了当地村民的出行安全,但许多事都是双面性的,国道绕行严重影响街道商铺收入减少,街道上繁荣的景象从此萧条了不少。 放眼看去,小镇的街道两旁曾经关闭的商店如今纷纷开门做生意,那些年代久远的房子陆陆续续被拆除开始新建,车辆穿梭人来人往,如今的景象比地震前不知热闹了多少倍,她相信未来还会更加的热闹和繁荣。 “你在看什么?”黄倩寻着她的目光看去,没有看出什么特别之处,忍不住问。 薛诗雅收回目光微微一笑,“我只是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就好像眨眼的功夫我们就长大了,许多东西也跟着发生了变化。” 黄倩好笑道:“是啊,有些人变老了,有些人当了父母,还有些人变坏了,而有些人还以为什么都没有变,当看清现实时才明白自己有多蠢!” 闻言,薛诗雅在心中一笑而过,她淡漠地问:“你今天约我来这里就是说这些吗?” 那晚黄倩的恶语相向,以及将她拉入黑名单这系列的行为对她造成了深深的伤害,如今也无心再向黄倩解释什么? “当然不是。”说这句话时,黄倩的眼神冷了几分,“我就想知道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我跟他就从来没有在一起过!” 黄倩难过地笑着点头,想说什么又难以说出口,最后做了一个深呼吸,“算了都过去了,现在问你这些有什么意思呢!我呢——今天就是想告诉你,我选择退出成全你们俩!” “谢谢你的大度。”薛诗雅起身离开了茶楼。 她心里很难过,所谓的闺蜜能说出这种话,也就没有继续交往的意义了。 黄倩目送她远去的背影,眼中的恨意被不舍的悲伤代替,她不明白她们是一起长大的好姐妹,曾经一起经历的美好在这一刻都变成了无法愈合的伤痛。 她泪腺灼热,不想当着外人哭泣,匆匆离开了茶楼。 “这不是陈春花的女儿吗?”茶楼大厅的另一桌坐着三个中年女人,其中一个女人从楼梯口收回视线道。 另一个女人应道:“是她的女儿。昨天我还碰见陈春花,说她女儿笔试第二名,面试被有关系的人给挤掉,哭得那个伤心,说自己上面没什么关系,不然她女儿也不会一次次落榜!” “狗屁!”一个微胖的女人喝了一口茶反驳道:“她女儿报考的是若尔盖县,那个职位招聘六个,她笔试成绩排到了十几名,两口子没少花钱给女儿跑关系,都找上我在县政府开车的表哥了。” 她随口将瓜子皮一吐,继续道:“还说王钉子的女儿是靠关系考上的。说个公道话,王钉子十五岁跟着改嫁的妈到我们这里生活,但到底不是冯家的后,何况冯家家境也就那样!再说婆家,男人跑了,婆家人也就不怎么跟她来往,你说她有啥狗屁关系可靠。” “是啊,”另一个女人接着她的话继续道,“没有关系不说,还穷。这几年她小女儿做生意赔了不少钱,听说欠了一屁股的外债,去年她骨折动手术花了好几十万,就算有关系也拿不出钱来……” 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哎,对了,前些年还见他男人每年能回来一次,最近几年咋不见回来了?是不是死在外边了?” “你小声点!”另一个女人提醒,随即她压低声音:“人家不仅没死,还在外边有了老婆和孩子,日子过得比谁都滋润。” “这男人真他妈的不是东西,婆娘孩子不要就算了,自己的老娘也狠心不管!” “我听陈春花说啊,那混球根本就不是我们山里的……” 第38章 林昊心里生了醋意 正说着,被走来的女人打断话,“让你们久等了。走,进包厢麻将搓起!” 随即三个女人起身责怪着迟到的女人进了包厢打麻将。 而她们刚才所说的一切都被一边和朋友聊天的林昊听见,这不禁让他对薛诗雅多了几分怜悯,除此之外心里还多了莫名的兴致。 和朋友在茶楼畅聊结束,林昊在回去的路上看见并肩而走的人,他停下了车,按下车窗打招呼。 “扎老师,好久不见!”然后他眉眼温和地看向扎西多吉身边的女孩,“恭喜你。” 薛诗雅微微一笑,“谢谢林工。” “你们要去哪里?我送你们一程!”林昊明知道他们这是在散步,却因为心中不明的嫉妒让他故意说了这么一句话。 扎西多吉板着脸,“不需要!” 他不喜欢林昊这个男人的态度一直以来都做得很明显。而薛诗雅对他这种态度已经习以为常。 她脸上的微笑一直保持着,“我和扎老师有事要说,谢谢林工。” 林昊含笑,一脚油门走了。 薛诗雅停下脚步,若有迟疑道:“你同事那天找到我说了你被我妈妈责骂的事。其实这不是你的错,我向她给你道歉,希望你别跟她计较!” “你约我出来就是为这件事吗?”尽管扎西多吉知道薛诗雅约他不会是他期望的事,但这件事是他自己都无法原谅的痛,更不想从她口中听到。 薛诗雅点头,又道,“你知道我最讨厌男人打女人吗?” 扎西多吉心脏一抽,跟缺氧了般,痛得受不住攥起了拳头。他打黄倩,是因为黄倩侮辱了他心中爱的人。然而他却无法说出口,也知道她口中暗指的另一层意思。 “多吉,我们是同学也是很好的朋友,我希望你善待身边的人,不管你爱不爱她,可以吗?” 她的话犹如一把锋利的刺刀,深深地刺进他的胸膛。他只想说,此生他爱的人只有你。 他不知所措地笑了一下,“在你眼里我们藏族男人都是一样的吗?” 薛诗雅觉得他问得太过偏激,所以不想解释。她看了一眼时间,“马主任找我有事。” 她放快了脚步,只听扎西多吉问:“我们还是好朋友,对吗?” 薛诗雅转身一挑眉,“当然,除非某一天你……” “什么?” 薛诗雅想了想,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粉粉的唇扯出一抹弧度来,“你自己去想吧。” 人的一生真的有太多的事是无法预料的,就如她和黄倩之间从来没有想过会翻脸一样。 薛诗雅帮着马燕把村上贫困户表格填写完,虽然她会继续负责百顺村的工作但重心在整个镇上,所以考虑到村上一些具体的工作无法顾及,把一些村上的工作做了交接。 “这些就是我在任职期间需要及时处理的问题,现在就有劳马主任了。” 马艳宠溺地瞪了她一眼,“你这丫头净说些瓜话,这些事本来就该我负责的,你来了后村两委的工作全交给你去做了,我都没说声谢谢,你倒客气起来!” 说着她看了一眼窗外,然后又给薛诗雅的杯子里添水,薛诗雅拒绝道:“马阿姨,我得回家了。” 马艳推开她的手脸上露出慈爱的笑,“你妈妈每天晚上十点关门,这会八点不到再陪陪阿姨。” 她坐在薛诗雅身边,怜爱地看着女孩精致小巧的脸蛋,最后被那一道伤疤刺痛眼,忧心地问,“你们把房子的地基卖掉以后住哪里啊?” 薛诗雅一脸茫然,“卖房子的地基?没有说要卖啊。” 马燕蹙眉道,“最近来了几波人看你家,有的还找到我打听附近还有没有要卖的。我细细一问才知道你家要卖。” 这事令薛诗雅很生气。回到家就对母亲发难,“妈妈,房子不是你一个人的,我和妹妹都不同意卖!” 王兰芳一抱手,“哟,现在是国家干部这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了!我就卖,你们不同意还能去告我不成?” 薛诗雅撩开头发,露出那块疤痕,“我根本不在乎,它也不会影响我以后的生活,何必把钱花在不必要的地方?” 王王兰芳嗤之以鼻,“谁说我卖地基要给你整脸,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她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薛诗雅,“你现在有了工作,我打算让你妹妹招上门女婿,这钱是我给她在县城买新房用的!” “那最好!”薛诗雅并不相信母亲的话,但她坚决的态度让王兰芳没有了私自处理房子地基的心。 她说完就朝里走。 “等等。”王兰芳抱着手拦住薛诗雅的路,慢条斯理道:“你什么时候去你奶奶那要钱?” 薛诗雅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天天盼着母亲能忘,然而这都是她自欺欺人。 “刚上班,许多工作还要学习,你再给我几天的时间。” 这并不是她的借口,自山里修铁路以来镇政府每个职工的工作量增加,而她刚入职,接手的工作不熟悉,因此需要学的也很多。但她确实也没脸去要。 薛诗雅这样一说倒是提醒了王兰芳,她不能耽搁女儿的工作,更不能影响女儿的形象,而且以后她自己也得注意形象。但那五万元她不能不要回来。 江安镇政府二楼,开了一上午的村民大会在下午一点半才结束。 乡镇面对的群体都是老百姓,事情琐碎而复杂,乡镇职工在负责自己担任的工作外,还得负责村上的各项事情,薛诗雅也不例外。 薛诗雅报考的职位是特殊岗位,其主要职责就是负责扶贫一事,而铁路方占地占房需要与村民协调的事情,她因任职村官时就担任了这一职务,便于开展工作她继续担任了这一工作。 下需了解民意宣传民生工程等政策,协调好铁路建设与村民之间的事,上汇报工作传达民意。如今她肩负着责任重大,工作量自然也增加。 吃过午饭,她准备下村登记今年村民种植水果蔬菜的面积,林昊打来了电话。 “喂,林工?” “之前你们镇政府办公室打电话,说需要一些施工现场的图片,今天我要去一号洞子,她要有时间可以随我们去一趟。你呢?你有时间吗?” 最后一句话里充满了期待,只是薛诗雅根本没有听出来。 薛诗雅迟疑,只听他又道,“你如今是协调村民与我们铁路方的主要办事员,我觉得你有必要参与一下。” “好。” 薛诗雅决定把下村统计的事等从施工地回来再去。 挂电话之前,林昊提醒道:“施工地危险,两人就行。记得带上安全帽。两点半左右我来接你们。” 车行驶到半山腰,在离一号洞施工现场二十米开外的大门前停下。 第39章 为了钱闹得不可开交 车上两个女孩看着不远处已初见成形的隧道口,以及那庞大的躁动机器,内心激动不已,恨不得赶紧下车前去近距离的参观。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却不见林昊下车。 薛诗雅身边坐着的同事张梓涵按耐不住:“林工,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进去啊?” “我们不能进去。”薛诗雅正色道。 “啊?为什么啊?难不成我们就在这里看?”张梓涵语气里透着失望带来的不满。 司机冷着脸盯着后视镜中的女孩,“你们想进去也不是不可以,为了保证你们的安全就必须停止工作。” 张梓涵自知没有这么大的面子为了进去参观让工程停止作业,但总觉得被欺骗了一样,心里很不舒服。 薛诗雅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忘了我们走的时候陈书记交代的话了吗?” 薛诗雅之前就听林昊讲过,由于龙门山断裂带地质构造复杂,又因汶川大地震后岩石层断裂严重,岩石碎裂失去支撑,再者岩石的一些本身属性不稳固等一系列问题,给他们技术人员以及施工队都带来了极大的困难。所以在起初计划的八年时间里根本无法完成。 而根据目前山里的这种实际困难,具体完成的时间尚不确定,但为了缩短工期,尽快让大山里通上铁路,铁路方实行一天两班制,分白班和夜班轮流施工。 所以如果她们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迫使停工,岂不是在阻碍家乡发展的脚步! “阿雅姐,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我就是问问而已。” 薛诗雅微微一笑,“那我们下车拍几张照吧。” 她们下车,对着里面的施工场地拍了几张照片。 薛诗雅举目环视连绵不断的大山,最后视线回到面前,心里不禁充满感激和感叹来,感激大山养育了她们,感激国家对大山人民的照拂,感叹国家的繁荣昌盛,为落后的山区架起一条天路。 她们看着里面忙碌的景象一边拍照一边聊着什么,林昊走来打断了她们的话。 他此刻没有了往日的温和,义正言辞地对她们道:“我们领导在里面视察工作,我得进去一下,你们就在这里等我。” 林昊离开一个小时之久没有回来,头顶太阳火辣辣晒红了两张白净的脸蛋,时不时路过的车辆掀起咆哮的灰尘,两人连睫毛上都吸附着尘埃,站在隔离栅栏前一动不动像极了两尊石头雕像。 一辆工程车载着满满的石渣缓慢地向下行驶,临近她们时按了几下喇叭。两人没有注意到司机在跟她们打招呼,赶紧捂住嘴巴背过身去。 陡坡上弯道大,司机不敢多耽搁继续下行。 时间又过去半个小时,两人等的不耐烦。 张梓涵烦躁道:“阿雅姐,你给林工打电话问下他什么时候走啊,你看我们都成什么人了?” 越说她心里越气,“他会不会把我们给忘记了,陪着领导早就离开了?” 薛诗雅很肯定道:“不会的!我们再等等。” 她担心林昊和领导在隧道里视察什么重要的工作,打电话太冒失。 这时手机铃声响。 “喂,奶奶?” 电话传来老人家哽咽难言的声音,“阿雅,你妈妈和你二婶打起来了,你快来劝劝你妈?” 薛诗雅心里慌了。母亲几乎不与薛家人来往,一定是为了那五万元。 她不好意思打扰林昊,情急之下给扎西多吉拨去了电话求助。 不一会扎西多吉开了一辆皮卡来接她们。 张梓涵坐上车好奇地问:“扎老师,这皮卡车不是我镇政府的车吗?你怎么开着来接我们了?你今天下午没有课吗?” 因为他没有课薛诗雅才打电话给他,至于他为什么会开着他们政府的公车来接她们,她就不得而知了。 扎西多吉笑着解释道:“我刚好去镇政府找阿雅,然后呢,就顺道借了你们政府的车。接政府的人员,用政府的车不为过吧?” 薛诗雅心里着急着母亲,根本无心听他们说什么。 张梓涵用湿巾纸擦脸上的灰尘,抱怨了几句,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眼睛一弯,问道:“扎老师经常跑来我们镇政府打篮球,是不是因为阿雅姐啊?” “嗯,对。”扎西多吉没有遮掩自己的真实心里,随即目光扫了一眼后视镜里的薛诗雅,见她眉头紧锁,心里不禁隐隐的担忧起来。 张梓涵还想问什么,被扎西多吉忧心的话打断。 “阿雅,你怎么了?” 薛诗雅刚才并不是没有听见他们说什么,而是心中着急着母亲,也无心回答他的话。 “多吉,麻烦你送我去上坝村。” “你要去奶奶家吗?”扎西多吉问着,心里估摸着可能是她奶奶出了什么事。 车行驶到山脚,去上坝村的三岔路口堵满了车。 扎西多吉向赶着羊群的一位村民询问:“叔,前面怎么回事啊?怎么堵了这么多车?” 男人摇头叹气道:“三叉路口撞死了一个孩子,一时半会过不去了。” 这时紧跟在他们身后的一辆载满货物的车里传出男人谩骂的声音,“搞锤子!来这山里做生意真他妈的老壳长了包,三天两头的不是路断了,就是堵路,老子真的要疯了!生活在这里面的人都是些瓜货!是老子早就搬走了……” 年轻气盛的张梓涵,携着满身怒火下车而去将后面的司机一顿臭骂。 司机怕引起公愤,连连道歉。 这种话任谁听了都会生气,只是薛诗雅无暇顾及,看着情形一时半会通不了车,她决定步行去奶奶家。 扎西多吉扔下车追了上去。 上坝村一栋新修的三层楼房大门紧闭,房前两个女人闹得不可开交,要不是周围邻居劝架两人早就打了起来。 “妈,你躲起来算怎么一回事?”薛诗雅的二婶刘文秀骂了几句王兰芳又朝紧闭的大门叫嚷,“你把薛志强养大,二十多年了他没有照顾你一天,都是我和老三媳妇在照顾你,你凭什么背着我们把薛志强给你的养老钱给王兰芳?” 老人当初怕的就是这种事发生,所以向老二和老三家隐瞒了这件事,要不是今天王兰芳来找她要五万元,老二媳妇也不会知道。 “你不要脸!”王兰芳怒骂一声挣脱开拉劝她的人,捡起一块石头就朝刘文秀要砸去,却被护在刘文秀面前的人给吓得攥紧石头不敢扔。 第40章 父亲的身世 “吃里扒外的东西,给老娘滚开!”王兰芳怒目圆睁。 此时看热闹的人将薛家的大门围得水泄不通。薛诗雅不知道如何劝气头上的母亲,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在了水泥地上。 她哭着哀求:“妈妈,你不能这样做……,你把石头放下,有什么事我们好好商量,好不好……呜呜……” 看着已经二十六岁的女儿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跪下不说,还委屈巴巴地哭了。王兰芳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随之扔了手里的石头,含泪骂了一句“我怎么就生了你这样没出息的东西”后离开了。 王兰芳离开,拉架的人就松开了刘文秀,然而刘文秀却没有作罢的打算。站在紧闭的屋门前,袖子一撸,“你今天不把那十万元要回来,你就和她们去生活!” “二婶——,”薛诗雅泪眼喝道,“你怎么可以这样跟奶奶说话,奶奶给你们的还不够吗?” “你个有妈生没爸养的东西,你妈就是这样教你跟长辈说话的吗?对了,”她一声讥诮,“你现在是公务员吃国家饭,啧啧啧,了不起了,也就目中无人了是吧?” 薛诗雅目光锐利死死与面前女人对视,“你说得不错!奶奶不是你的长辈吗?你又是怎么对奶奶的?你总该是有妈生有爸养的!” “你个没教养的东西!”刘文秀被激怒,目露凶光,扬手就扇了去。 扎西多吉赶紧将薛诗雅朝后一拽,刘文秀用力太狠,甩了空差点将自己给甩到的。 她站稳身子恶狠狠地瞪着扎西多吉,随后反应过来是谁,顿时态度好了不少。 “扎老师,我们家的事你别插手。”刘文秀说了一句,意识到自己的目的被带偏。随后面朝围观的村民时就是一副委屈样。 “我伺候婆婆这么多年大家是有目共睹,可是我今天才知道我婆婆是怎么对待我的,薛志强给她的钱她怎么可以全部拿给王兰芳?” 这时紧闭的屋门打开,老人双眼红肿湿润,微微佝偻的身子矗立在门口,却像一座威严挺拔的大山,给人无形的威压,一步一步铿锵有力地走了出来。 在薛诗雅眼里,奶奶身体瘦弱多病,在儿媳面前唯唯诺诺,孙辈面前和蔼可亲,而此刻的奶奶在她眼里是她从未见过的威严和陌生。 “好,”老人神情严肃,“你说这些年一直是你在伺候我,请问你伺候了我什么?伺候我吃饭,给我洗衣,给我洗脚?” 问着她冷不丁一笑,刘文秀却回答不上来。 老人继续道:“要说这些年谁伺候谁,今天我也不怕丢人,当着左邻右舍的面把话给你说清楚。你们外出挣钱是谁照顾你们的孩子?又是谁把三餐做好送到你们的嘴边,我吃的药问你们要过一分钱没有?我穿的衣服你们给我买过一件没有?” 她神色平静,却句句直击要害,让刘文秀一句都回答不上来。 老人失望一笑,“王兰芳一个女人要照顾两个女儿,这些年吃的苦你看不见就算了,但她是你嫂子,她腿骨折政府和村上都在积极组织大家捐款献爱心,你怎么能狠得下心……” “我咋就狠心了,我又不是没有给她捐钱!再说,那是你大儿子孝敬你的钱,我们是一家人,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们把钱全部交给王兰芳?就因为你大儿子对不起她?那我们呢?日子就好过吗?” “薛志勇干不了重活,彬彬这两年跑车效益不好赚不了钱,二十五岁了婚事没着落,人家女方催着结婚,我们没钱那什么结啊?”说到自己的事,刘文秀也是一波辛酸泪。 老人叹了一口气,对围观的村民难为情地笑道:“让你们看笑话了。” 大家识趣纷纷散了去。 老人让薛诗雅打电话把老三两口子叫了一个回来,薛家人第一次坐在一起开了个家庭会,老人就怕三个儿媳为了这笔钱闹事,把大儿子汇钱的票据以及通话记录都保留了下来。 电话录音里,男人声音暗哑低沉,“妈,这笔钱麻烦你替我交给她。”。 男人的声音很沉,带着两个地方的口音,和薛诗雅记忆深处的那个父亲声音不一样了,听上去好陌生。 “你不打算回来了吗?”录音里,老人语气哽咽不成声。 “妈……”男人开口话堵在了喉咙,他哭了,只是很快他又控制好情绪,“妈,儿子对不起您,儿子抽空回来看您的。” “妈不是问你这个,她们也是你的孩子,你怎么就这么狠心……” “妈,不说了。我还有事先挂了。”说完电话就被挂断。 老人看着木楞的孙女,心疼不已。如果今天不闹这么一出,她会把这通录音带进坟墓。 刘文秀也意识到今天的事伤到了大侄女,心里自责不已。“阿雅,别难过,你们还有奶奶和我们……” 后面的话哽咽在喉咙,哭着快步离开了。薛志刚心里也很沉,面对这种事他也难受,但却不知道怎么宽慰受伤的人,静悄悄地走了出去。 敞亮的客厅里就剩下薛诗雅和老人,薛诗雅黯然的目光缓缓看向老人,“奶奶,爸爸真的在外边有了家吗?” 她自始至终没有哭,神色异常的平静。 老人缓缓点头,随即难过道:“你别怪他,因为他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薛诗雅繁乱的思绪误解了老人的话意,她苦笑道:“她是您的儿子,这里的山水养育了他,他在外边有了好的生活所以就不属于这里了?” 老人泪眼婆娑地摇着头,“他……的确是我的儿子,可是……”后面的话她有些难以启齿。 良久,缓缓起身,背对着薛诗雅边走边说,“他是我和外边一个男人生的孩子。” 随即老人进了一间房里,关上了门。 薛诗雅独自一人在沙发伤心了许久,然而思绪依旧很混乱,心里也很痛,找不到头绪的她木楞地走了出去。 大山里,六月的天温度微微凉,太阳落山,河谷风刮起,吹得人浑身冰凉。 薛诗雅毫无焦距的瞳孔映入一张男人焦急的面孔,她这才收拢混乱的思绪,有气无力地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扎西多吉知道她不怎么和薛家人来往,今天又被自己的二婶指责,他担心她被薛家人欺负,所以一直守在门外。 他撒谎道:“我是刚来……” 第41章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薛诗雅只是随口一问,根本无心听他解释,绕开他径直朝公路走去。来到车前,她看着前方的路,“我想一个走走。” 她沿着213国道走着,过往的车流中她形单影只,单薄的身子似随时会被风刮走,却又那样坚忍不可摧。 夜已深,薛诗雅躺在床上无法入眠。 她想到曾经父亲回家的情景,那时候她和妹妹还小,父亲每次回家都会带很多她们没见过的玩具和好吃的东西,会给她们买漂亮的裙子。那时候父亲会把她们抱在怀里,父亲的眼里是慈爱的笑。 在她心里觉得父亲是爱她们的,直到今天听到父亲对奶奶说的话,摧毁了她藏在心底那深以为然的父爱。 经过了一晚上的思想斗争,她接受了现实。天未亮她起床拿出一张照片,那是她珍藏多年的唯一一张全家照,然后把照片上的男人剪下来焚烧掉。 如今她有了稳定工作,可以靠自己的能力来支撑这个家。她要借国家脱贫攻坚这一大好政策,以及高铁进山这一西部大开发战略致富家乡,让自己的亲人过上富足而幸福的生活。 薛诗雅拉开房间门就看见母亲在厨房里生火。这时她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微亮。 “妈,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王兰芳睨了她一眼,“老娘每天都起来这么早!倒是你,这么早起来给你家公烧纸吗?” 没弄明白母亲的意思,薛诗雅在心里问道:“还没有到七月半啊?为什么要给家公烧纸?” “那你大早上的在房间烧什么?” 薛诗雅心里隐隐的难受,辩解道:“醒来得早,就把以前那些不用的东西烧了。” “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王兰芳生好火,坐在长凳上,昏暗的灯光下,神色显得格外凝重。 她这副样子让薛诗雅内心有了不好的预感,走近王兰芳小心翼翼地问,“商量什么事啊?” 王兰芳叹了一口气,严肃道:“我打算过段时间去找你爸爸把婚离了。” 薛诗雅一怔,心里很是不解,让她更加难以理解的是母亲说这句话的平静。然而母亲太过反常的态度让她心里莫名的不安。 “妈妈,其实……其实法律上有规定,分居两年以上就可以向法院申请离婚。你们这种情况已经不存在婚姻关系了,我觉得你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王兰芳冷笑一声,语气里没有了以往的怨恨,“去年我去找过他,因为不识字我走错了地方,当打听到他的住址时已经浪费了好几天,身上的钱也快没了,所以我不得不回来。” 这时薛诗雅才明白那次母亲远行的真正目的。同时她也知道母亲要去找父亲离婚的目的,心里不禁惶恐。 “妈妈,”薛诗雅坐在王兰芳面前,语气哀求,“别去好不好?” 她们母女仨那么艰苦的日子都熬了过来,现在日子在一天天地变好,完全没必要再去找那个人算账。 王兰芳微微笑着,心却被女儿额头上那大块伤疤灼痛,房子卖不成总得想办法筹钱,何况医生说越早治疗越利于恢复,所以眼下她只能去找薛志强要。 她无法答应薛诗雅的哀求,笑着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我听马支书说最近你们会很忙,你趁时间早去看看张萍的奶奶。” 说着,王兰芳双眼溢满泪水,却依旧笑着,“张奶奶是我们母女仨的恩人。” 在她们母女仨日子最艰难的岁月里,张家老人伸出援手,经常替王兰芳照顾两个幼小的女儿,她才得以抽身种地,打零工挣钱。 这个消息对薛诗雅的触动很大,也让她很难过。在她的记忆里张奶奶对她们的疼爱胜过自己亲奶奶。 来到张婶家时,天已经大亮,堂屋前站着几个人,都是张奶奶的子女,薛诗雅不禁心里悲伤起来,远嫁的子女都归来,说明老人的已到黄昏之时。 自老人病重,村子里的人纷纷前来张家看望老人,薛诗雅踏进院门就抱着前来迎她的女人情难自己的哭了。 拥她入怀的女人是张婶的小姑子,因家庭条件困难,五岁时被成都的亲戚抱养,由于交通不便再者经济条件的制约很少回来,薛诗雅也在最近两年才见过她。 面前的女人叫陆颖,小她母亲三岁,然而未被岁月摧残的面容看起来无比姣好年轻,和她母亲一比仿若两代人。 陆颖毕业于省医科大,目前亦是省医科大副主任。这也是王兰芳让她来看张奶奶的另一层用意。 “你张奶奶昨晚还跟我说你呢,说你长得可人才了,这几年不见又漂亮了不少,阿姨都快认不出来了。” 其实不看到她额头上那道触目惊心的疤痕,陆颖根本就不知道怀中的女孩是母亲和嫂子在电话里常跟她提起的丫头,心中不禁涌上一股酸楚,转而她微微一笑道:“人老病死是人之常事,不难过了,快去看看你张奶奶,她老人家可挂牵你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帮薛诗雅擦净脸上的泪水,陪着一起进了老人的房间。 房间里守护的人离开,陆颖附在老人耳边轻唤,“妈,天亮了,该睁眼了。” 老人一动不动,就跟熟睡没有意识到一样。 陆颖笑着对薛诗雅道,“你张奶奶特能装,你看着。” 她又继续唤,“妈,你再不睁眼阿雅可就走了。” 顿时老人就缓缓地睁开了眼。 陆颖对薛诗雅撇了撇嘴,“我这个被她给出去的亲闺女回来也不见她睁眼看一下我,你说她偏心不?” 然后她又对一脸清醒的老人故作不满道:“老东西,到底我是你女儿还是她是你女儿哦?你把我送人也就算了,临了临了还这样对我?” 老人干瘪发黄的脸上露出不屑,那意思再说,要不是老娘把你抱给你小姨,你丫还能有现在的好日子过! 陆颖一笑,“瞪我干啥子,难道我说错了吗?” 薛诗雅看你到这一幕别提有多揪心,这就是他们表达爱的一种方式。 此时老人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一双仿若聚了生命之光的老眼直直盯着薛诗雅被头发遮了一半的额头。 陆颖心领神会地应道:“知道知道,你就放心吧!” 然后老人艰难地抬起干枯的手指着脚下放着的红木箱子,她的这一举动陆颖就不明白了。 正好这时张婶端着洗脸水进来,陆颖疑惑地问:“嫂子,妈这是要在箱子里拿什么吗?” 张婶神色略有迟疑,随后点头应道:“妈前段时间还能说话的时候交代我一件事,说把箱子里有一个黄色信封拿给政府的人。” 说着她就要去取,被陆颖一把抓住手臂,避开老母亲和薛诗雅的耳目,陆颖悄声问,“里面装的是什么呀?” 第42章 一封神秘的信 张婶笑着瞪了一眼陆颖,“很多很多的老钱!” “老钱?”陆颖一脸茫然,“什么老钱呀?” 张婶眼底藏笑,“你又不缺钱,问那么多干什么?” 说着她按照老人之前的交代把箱子里那封藏了多年的牛皮纸信封取出来交给薛诗雅。 其实她也不知道信封里藏了什么?而且这么多年老人也未向她提起过。最近老人病重才把这件事交代给她,要她将信封交给政府的人,并再三叮嘱除了政府人员里面的内容他们都不可以看。 “这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宝贝,你张奶奶再三叮嘱我只能你们政府人员看。” 薛诗雅满脸疑惑又诧异,当她双手接下那薄薄的信封时老人颤抖的手顿时就放了下去。她知道信封里的内容很重要,而且信里的内容不可外传。 她心里虽然好奇,也很想打开看一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保密的内容,然而她认为这里面的东西一定很重要,所以应该交由领导来处理。 薛诗雅把信封交给镇党委书记,然后说明了情况就等着他拆开看。 陈康启从信封里取出一张边角发黄的信纸,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就将信纸塞回了信封。 “陈书记,上面写的什么啊?”薛诗雅忍不住好奇地问。 陈康启面色平静道:“这件事你就别问了。”转而他质问道,“昨天安排下村去统计村民种植的蔬菜情况,怎么没有去?” 薛诗雅心头一紧,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昨天……昨天家里出了一点事……” “你昨天是去解决家里事吗?”陈康启语气威严了几分,“小薛,你现在要弄清自己的身份和职责,现在第一季的莴笋马上就要成熟,我们必须要统计好数据,以便于后期补贴工作的顺利进行。” “眼下山里的雨季也要来临,我们在做好统计工作的同时还要为村民做好应对突发事件的工作。我们山里的老百姓一年四季就靠这些东西来养家糊口,不能再发生去年那种情况了,知道吗!” 薛诗雅低垂着头,小心脏噗通跳得厉害,“知道了。” 陈康启继续道,“今年我们要完成的任务很多,所以分配到每个人肩上的担子也很重,而你又是新职工,任职的工作需要加紧学习。” “所以考虑到很多时候要加班,不能按时回家,你家离镇政府又远,所以班子开会决定给你分配单身宿舍,工作日就尽量不要回家了。” “是。” “还有,这几天抽空在龙镇长那里了解一下我们镇上种植的一些特色水果和蔬菜,这样下村时能更好地掌握村民种植信息,了解种植情况,并做好登记工作。” 薛诗雅点头,又乖乖地应了一声。本以为领导安排完了工作,谁知这还没完。 “这个文件拿去好好看一下,然后写一份工作汇报给我。” 薛诗雅拿着文件回到自己的工位,默读了一遍文件名称:“《关于江安镇种植雪山梨的行业发展和市场分析》” 江安镇种植雪山梨这一高原特色水果,在她任职村官期间镇长就对这一行业和未来市场做了一个大致的讲解和分析。 当初马燕还特地跟她提过雪山梨种植户李宏这个人,善于创新,勇于尝新,具有前瞻性视野。早在二零零一年他就开始研究雪山梨的嫁接技术,在交通和信息都比较闭塞的情况下便去外地考察研究,将西北香梨引进大山进行嫁接培育,在经历一次次的失败后,最终培育出适合大山生长的新品种雪山梨。 在他的引领下十里八村的村民相继种植雪山梨,并在2010年成立了雪山梨合作社,带领父老乡亲走上了致富之路。 这样一个了不起的人物,薛诗雅很想去拜访一下,并参观他的种植培育基地。 她翻开文件,里面的内容确实需要她亲自去走一趟才能写出内容来。 “阿雅姐,”进来的张梓涵笑盈盈道,“门外有人找。” 薛诗雅以为是村民。“林工?”当看到林昊吊着手臂难以置信,“你的……手怎么了?” 他笑着抬了下左手,“昨天与领导一起视察隧道的施工情况,不小心摔了一跤划破了皮肤,不过不严重。” 薛诗雅点头,不禁在心中暗道,“看来里面的确很不安全。”同时她也为那些日夜既往开凿隧道的人儿担心起来。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她问。 “也没有什么事,就是特地来给你道歉的。” 薛诗雅美丽的眼眸大睁,随即眨了眨:“给我道什么歉?” “就为昨天的事。”林昊歉意道,“昨天我也不知道领导会去视察工作,所以把你们扔下……真的很抱歉,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薛诗雅根本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笑着问,“我在林工眼里就那么小气吗?” “这个我看不出来。不过你要真的没有生气,中午我们一起吃饭?”他玩笑的口吻目光期待。 薛诗雅推脱不掉点头答应了。 饭桌上,林昊问:“新的岗位,新的工作还适应吗?” 薛诗雅点头,“还好。” “我们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是不是刚上任,很多工作需要去学习?” “对。”薛诗雅放下手中的筷子,认真道:“虽然感觉和以前任职村官工作的性质以及面对的群众都一样,实质上却复杂了很多。” 林昊若有所思地点头,“两个身份当然不可相提并论。村官只是负责村上的事起着最基本的上传下达作用,而你现在的身份不仅要履行好前者的作用其身份和形象都代表着政府,因此肩上的责任更大,所以要做的事就更多了。” “就拿我自己来说,我大学毕业借着我爸的关系在中铁实习。那时候作为一个实习生。每天只需要做好跑腿打酱油的工作即可,抱着学习和完成任务的心态完全没有一点责任心。” “然而当我大学毕业走向社会,在无法适应新环境所带来的困境,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价值,我问自己我活着的价值是什么?是打游戏?是混吃等死?我学那么多知识是为了什么?” “当弄清这些迷惑我的问题时,我寻求到了答案。于是我成为了铁路局的一名工程设计师,当我设计好一段铁路的修建方案得到大家的认可时,那种自豪油然而生,而当我的心血造就了一方百姓时,那就是我人生的价值。在这里我找到了我的价值。” 话落,他微微一笑给薛诗雅碗里夹了一块麻辣豆腐,“你这听的认真劲,就跟我在讲课一样。快吃,菜都凉了。” 薛诗雅不好意思一笑,每次和林昊聊天她都能收获一些有用的东西或者得到一些启发。 她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静静地吃着。 林昊又给她加了菜,垂眸之际眼底闪过一抹深沉,“这山外的世界很大,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走出去看看吗?” 第43章 乡镇工作忙里偷乐 薛诗雅没有理解到他话中的另一层意思,就对字面做了回答。 “不是有而是很想出去看看。我们这里地处大山深处,交通十分不便,从而导致一系列的问题,比如在教育,医疗,就业等方面都远远落后交通发达的地区,而经济滞后也就成了必然。” “当然,我相信大山铁路通车后,经济也会随之飞速发展起来。我们山里不仅有美丽丰富的自然风光,多样性民族特色人文景观,还有名胜古迹,红色旅游等,会吸引进来更多的游客,除此之外,山里的特产也会通过高铁销往全国各个城市,甚至可以远销国外。” 每每说到大山里的铁路通车那一天,她美丽的眼中都有星光闪烁。 林昊目光沉了沉,继而勾唇赞同道:“你说得不错。以后山里高铁通车,将会大大缩短与大城市之间的距离,你们可以早上去成都,然后在春熙路逛上一圈下午还能回家吃饭。所以……我觉得你完全没必要将自己局限在山里。” 薛诗雅在脑子里将他的话细细琢磨了一番,顿时眼睛一弯,笑得像个孩子,“我是个恋家的人,不像我妹妹那样到处跑,更不愿意远离我的家人。” 随后她打趣道:“林工就这样看不上我们这里吗?” “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很优秀,去城市里发展能更好地发挥你的实力。” 他这话把薛诗雅逗得直笑。她不是觉得自己不优秀,而是她不属于独立性的女强人范畴。 两个人在饭馆里有说有笑的一幕被玻璃门外的陈春花看在眼里。这回去就当作闲话跟女儿聊了出来。 说了半天见黄倩坐在沙发上发呆。 “倩倩?倩倩?” “嗯?什么?”黄倩回过神来,一脸茫然地看着陈春花。 陈春花翻了个白眼,放下手中的菜,宽慰道:“倩倩,你不比任何人差,只是没有她的运气好而已。你可不能泄气,下半年的招考就要出来了,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复习。” 然而黄倩经历一次又一次的打击,已经没有了当初那股不考上公务员誓不罢休的勇气了。 “妈妈……”话被吞噬在泪水中,她捂住双眼哭了。 这条路她走得艰辛,从大三她就开始备战公务员,起早贪黑没日没夜地刷题,直到大四她可以参加公考,她报考了国家公务员。 那时她对未来有着美好的憧憬,向往大城市的生活。她想只要考上成都的公务员,那么她就可以落脚城市,再也不用回贫穷的山里。 然而国家招考的竞争远比她想象的恐怖,竞争太大自认为不错的成绩连进面试的机会都没有。后来她又报考成都市的公务员招考,结果依旧残忍。最后听了薛诗雅的劝,心不甘情不愿地把目标降低回到山里考,只是不管她如何努力,老天爷并没有善待她。 “呜呜……,妈妈,我没有阿雅的运气,我不想考了……” 大学毕业两年,她备战公考四年,却屡战屡败,这四年她承受了太多的煎熬和苦,然而当她说出这句话时内心又充满了不甘。 她擦干眼泪,抽泣着道:“妈妈,我毕业两年多了,整天呆在家里看书反倒成绩不理想,我想找一份工作,一边上班一边复习,这样还能积累社会经验。” 陈春花并不想让女儿出门打工,一来她觉得不体面,二来家里也不缺那点钱,但最近黄倩的精神状态十分不佳,只得顺着她的心意。 “也好。那——你打算去哪里上班?”问着,她赶紧道,“这样吧,去你舅舅的饭店帮忙。” 黄倩嫌恶道,“你怎么想的啊,那是我去的地方吗?哼!” 她气愤地将脸别向一边。 “帮你舅舅前台收钱,这工作怎么就不行?” “我要去成都!” 闻言,陈春花脸色顿时一变,严厉道,“不行!成都一个亲戚都没有,你去哪里找什么事做?” “大哥不是在成都吗?” 陈春花给气得差点岔气,“你哥开旅游大巴不是在成都,你跑去干什么?想干导游的工作?想都别想!” “导游这一行业怎么就不好了,你这是偏见!薛诗敏就去干了这份工作,人家跟的团就是九寨黄龙这一条线,就是大哥跑的路线。” “你说什么?”陈春花难以置信地眯起眼睛,“阿敏去跑导游了?” 陈春花惊讶的神情令黄倩很反感。她讨厌他们对女孩任导游这一行业的偏见,她觉得这都是交通闭塞思想落后所致。 “对,人家现在是导游!”她气愤地大声回道,随即起身就要回房间。 “倩倩,除了导游别的什么事妈妈都会答应你。” 黄倩头也不回道:“我不去了!”随后她重重地甩上了房间门。 她已经决定好的事就不会轻易改变,哪怕父母不同意她也要去试一试。她绝不能就这样输给薛诗雅! 由于近期乡镇工作繁忙,特别是沿国道的乡镇,不仅要做好年中各个村的各项工作,还要随时随地要做好协调村民与铁路局之间这种矛盾,加之扶贫工作的全面开展,每个乡镇职工的精神头都不能懈怠。 薛诗雅为了更好地为民办事,在领导的建议下她搬来乡镇职工的单身宿舍住。 中午休息时间她从家里搬来简单的生活用具,还没有来得及整理,就随领导下村协调村民因地界线与铁路方发生的纠纷事件。 下午三点才从村上回来,薛诗雅回到自己的工位前处理早上村上上报的贫困户种植数据。 张梓涵走来递给她一张a4纸时,她困倦地打了一个哈欠。 “阿雅姐,这是县贫困办要求这周五上报的数据。” 薛诗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谢。” “困了就回宿舍小憩一会。” 她微微一笑,“不用。手里的这些材料得赶紧完成,不然越堆越多。” 不一会张梓涵又来她工位面前站着,手里端着一杯咖啡,却迟迟不开口说话。薛诗雅疑惑道地看着她。 张梓涵将咖啡放在她面前,“阿雅姐,你的咖啡。” 薛诗雅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转而坏坏一笑,“就我一人独享办公室主任助理的咖啡?” “当然。”张梓涵亮晶晶的眼睛一弯,调皮又可爱。 旁边工位的几位同事故作不满地打趣起来。 “阿雅,可别着她的道,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小田说得对,小张来我们江安镇上班也大半年了,平时抠得一毛不拔,今天舍得给你冲咖啡,可没什么好事!” 张梓涵急了,“什么嘛!我平时怎么就抠了,怎么就一毛不拔了?” “那你为什么只给阿雅一个人冲咖啡啊?我们都是同事,见者有份才能证明你不抠!”。 这时刘镇长走了进来,看到大伙有说有笑,氛围十分愉悦,笑着问:“什么事啊?大家这么开心?” 一位年龄稍长的女人故作一本正经地说了刚才的事。顿时刘镇长就不乐意了,“小张,我们都是同事,各个民族一家亲嘛,怎么能搞区别对待,快去给大家伙都冲一杯。” “不行!”张梓涵苦恼地反对,“东西不是我的。” 顿时所有目光看向她,刘镇长眼底藏笑问:“那是谁的啊?” 第44章 是他自作多情了 张梓涵指着薛诗雅,极不情愿道:“扎老师给阿雅姐的。” 闻言,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薛诗雅,那一瞬间薛诗雅白净的脸蛋红成了秋日的红富士。 “镇长,这事我完全不知情。我得忙了,下班之前还要向县上交材料。”说完,她趴在电脑前,装模作样地敲起键盘,直到大家都把心思放在工作上时,她才松了一口气。 下午,下班的时间到,薛诗雅回宿舍拿手机充电器,打开宿舍门发现不对劲,赶紧退了出来,自言自语道:“居然走错房间了。” 然后她抬头看门牌号,是分给她的宿舍,然而里面摆设整齐。 “难道是我看眼花了?”她心里疑惑不已,又推开门,房间里面的布置整整齐齐,卫生打扫得一层不染。直到看到书桌上摆放着的照片,她才在心中确定是自己的宿舍。 来到卧室一切都整理好,就等她拧包入住。顿时浑身舒坦,没想到政府部门上班还有这样特殊的待遇。 心里正美滋滋地想着,目光被墙上的那幅素描给吸引,吓得心脏不禁抖了抖。 “难道是扎西多吉来给我整理的?”她在心中难以置信道。 随即她发现床上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把床给你换了一个位置,南北朝向有助于睡眠。” 接下来薛诗雅意识到一件令她脸红的事,她打开衣柜,果然衣物整整齐齐地叠放在里面,她羞得脖子根都烧红。 这时手机铃声响,她一看是扎西多吉的电话,心里又羞又怒,犹豫间接通电话。 “喂?”她语气带着不满的情绪。 “你下班别去食堂,我给你带晚餐,半个小时后见,我先挂了。”说完,他急急忙忙就挂了电话。 这边刚把电话挂断,林昊就打了过来。 薛诗雅累了一天只想好好休息一下,却不想被搅扰,心中不禁生了一丝烦躁,倒也没有表现出来。 “林工?” “我这会要去卫生院换纱布,你有空吗?想麻烦你陪我去。” 薛诗雅无可奈何地看了一眼天,在心中道:“我可以说我没空吗?”然而还是抹不开面子,应道:“刚下班,没什么事?” 林昊心情愉悦:“好,等我半个小时,我就来接你。” 又是半个小时?她有些疼痛,这不两人刚好一起来吗?最近用脑严重,此刻昏昏沉沉的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她叹了声气,自言自语道:“来就来吧,又什么好担心的。” 扎西多吉骑着一辆摩托车到镇政府门口见薛诗雅已经在门口等候,他开心一笑,“你是在等我吗?” 说着下了摩托车,双手捧着饭盒,“其实你不用在这里等我。走,上楼。” 薛诗雅站着没动,笑着结结巴巴道:“嘻嘻,我……我……” 这时扎西多吉身后停下一辆黑色奥迪,随即传来林昊温和的声音。“阿雅,让你久等了。上车吧!” 这一刻扎西多吉才知道刚才是自己自作多情,那一瞬间心脏就像被锋利的冰刀刺了般,痛得四肢都在发紧。 薛诗雅无视他英俊面容上的痛,微微一笑接过他手中的饭盒:“谢谢你,我这会陪林工去一趟卫生院。” 说着要走,被面前高挺的身影挡住。他灼灼的目光看得她不敢看他,随即将怀中的饭盒递还给他,“你应该没有吃饭吧?你自己拿去吧,我一会和林工在外边饭馆里吃。” 薛诗雅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戳得他心口好痛,他却不能向她诉说,还要逼迫自己做出大度的样子来。 “我亲手做的,你不打算尝一尝吗?” 薛诗雅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她清楚地记得他说过,他们藏族男人是不会进厨房,那都是女人干的活。 随后她便敛了目光,不管他做什么说什么她都不想去理会,因为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了可能。她收回手,微微笑着:“好。林工还等着……” 扎西多吉牵住她的手来到摩托车前,“我送你去!” 只见身后院子里有同事看热闹,薛诗雅很囧,不想把事情闹得整个乡镇的人都知道,她坐上了扎西多吉的摩托车。 “坐好,抓紧我腰间的衣服。” 薛诗雅知道他心情不好,摩托车就会骑得很快,她双手环住他的腰,叮嘱道:“街道上的人多,骑慢一点。” 扎西多吉喜欢她这样的动作,顿时心情好了不少。 随即一声轰鸣声,摩托车消失在林昊的视线里。 扎西多吉到卫生院,林昊被堵在了半路上,为此扎西多吉心里多了丝爽快,心中盼着最好能多堵一会。 随后一辆路虎驶进了卫生院。 从路虎上下来的女人拧着眉头看正在为女孩拨弄乱发的男子,带着疑惑一步步走了过去。 “多吉?”看清男子她难以置信道:“你不是说你去红土区中学交流学习了吗?怎么在这里?她又是谁?”问最后一句话时她眼中是憎恶。 面前的女人薛诗雅记得,在她任职村官期间和马主任下村时遇见过。然而此刻的女人似乎对她并没有什么记忆,看她的眼神里充满厌恶和敌意。 扎西多吉讪笑,为自己的谎言辩解道:“时间改到下午了,所以我们准备下午一点半出发去红土中学。” 这时开车的年轻男人也走了来,他看了一眼薛诗雅,似是认出来了却很快转移视线,对扎西多吉严厉道:“多吉,这次你阿佳(姨妈)是专程来找你的,你为什么要故意躲避,难道就是因为她?” 薛诗雅听出男人最后一句话中夹带的诸多意思,也是对她厌恶和不屑。 她有自知之明,看着林昊的车驶进卫生院大门,她面带微笑对扎西多吉道:“多吉,谢谢你送我来卫生院,我朋友来了。”她走了两步她又折了回来,“阿姨,这是多吉给自己带的午饭,你帮他拿着吧。” 说完她粉唇勾起,向扎西多吉俏皮地挥了挥手跑向林昊,随后两人有说有笑地进了卫生院。 扎西多吉想追去,罗佳磋的肚子又绞痛起来。他不得不陪着罗佳磋去看病。 薛诗雅陪着林昊在治疗室换纱布,扎西多吉陪着罗佳磋在斜对面的消化科,他却是人在曹营心在汉,医生说什么他完全没有听进去。 “多吉,多吉!” 身边男人喊了他两声他才回过神来,茫然地问:“什么?” 罗佳磋气到无语,“索朗跟着大夫去拿药,我正好有话要跟他说。” 林昊这边,护士在换纱布的时候发现兜里拿着听诊器挂在自己的脖子上,“阿雅,你帮我去把听诊器拿给消化科的班医生。” 第45章 为了她,他放弃大好前程 薛诗雅拿着听诊器来到消化科诊室门口,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她停下了脚步。 “多吉,你是个男人怎么可以为了一个乡下女人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这次‘最美藏歌’是由我们州民族歌舞团举办,以你的实力和姑姑的关系,进前三名完全没有问题。” “只要进了前三名,这就意味着有了进入《中国藏歌会》的入场券,即使最后被刷下来,你的唱功和歌声也会被关注,而这些都是你有个美好未来的垫脚石,你知道吗?” 扎西多吉不由一笑,他摊了下手,提醒道:“阿佳,我毕业于美术学院!” 说起这件事罗佳磋就来气,当年她给扎西多吉报考的是民族音乐系,他到了学校却私自改了专业。 罗佳磋忍着肚子传来的疼痛,气愤地拍桌,“你还好意思提这件事,你这样做害得谁自己不清楚吗?多吉,你现在还年轻,许多事没有经历过不知道其中的厉害,你再这样一意孤行你会为自己如今的选择后悔的!” “我不会后悔!”扎西多吉语气坚定。 在罗佳磋眼里他这种态度可笑之极。“你知不知道自己说这种话有多愚蠢?别人做梦都想走出大山,而你有这样的条件却不以为然。” “你留在这大山里当一名教师就是你的梦想吗?甚至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美好的人生耽误,你是个男人,有点出息好不好?” “你看看从我们大山里走出去的那些明星,他们现在的人生不好吗?” 扎西多吉好笑地反驳道:“身为一名教师教书育人,怎么就没有出息了?你是大山生养,怎么就这么不屑于你的生养之地?” 他的话戳痛了罗佳磋埋藏心底的伤,她双眼含泪,愤恨道:“你说得不错,我是不屑于生养之地,甚至是恨!” 当年如果不是这重峦叠嶂的大山阻碍他们求医,她的嫂子也不会死于求医的途中,她的侄女更不会因天寒地冻被寄养,却因贫困不能及时抱回,从而失去。 她在这山里长大,为了寻找当年被寄养的侄女,三十多年的光阴,周而复始地往返于这片土地上,她恨这绵延不断的大山,恨这里交通闭塞,恨这里的贫穷落后。 扎西多吉只觉好笑,他正要说什么,抬眼余光瞄见站在门口的大夫,也就没有再说。“班医生,我们没事了,你给我阿佳看病吧。” 这时站在门边的薛诗雅将听诊器拿给班医生,转身去了林昊所在的治疗室。 班医生接过听诊器,迟疑地走了进去,随后而来的索朗拿着药也进了诊室。 扎西多吉心中惦记着薛诗雅,迈步即走。 “站住!”索朗厉声喝道。 然而扎西多吉的脚步顿了一下,继续朝外走。 索朗气愤不已,放下手中的药追了出去。在楼道抓住扎西多吉的肩朝后一拽,然后就是狠狠一拳打在了扎西多吉的脸上。 被惹怒的扎西多吉本想挣脱开索朗予以反击,却见从他们身边走过的女孩手被另一个男人牵着,将他视若空气。 那一刻就像有人拿刀剜走了他的心头肉,他怒不可遏间撕心裂肺地喊着“阿雅”,想将她喊回来,然而那抹身影绝决地消失在大门口的光影中。 当他挣脱开索朗的手追去,那辆黑色的奥迪在卫生院没了踪影,他擦了一把嘴角的血水,跨上摩托车猛轰油门,刺耳的轰鸣声转瞬消失在卫生院。 薛诗雅坐在副驾驶,眉头紧缩,心中的事压得喘不过气来。这次她想扎西多吉对她应该死心了! “林工,”她面带羞涩,歉意道,“今天谢谢你。” 林昊单手把着方向盘,挑眉一笑,“客气了,我经常搅扰你,能帮上你的忙我很高兴。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不用这样客气!” “那……我就真不客气了,”薛诗雅红着脸,“帮我甩掉扎西多吉,想麻烦你扮演我的男朋友。” 说出口顿时又后悔了,她都没有弄清人家是否已婚或者是否有女友就说出这样的话来。笑着解释道:“还是算了吧,我开玩笑的。” 林昊带着玩味道:“这个忙我很乐意,做你真的男朋友更乐意,正好我现在没有女朋友。” 她后面的话令薛诗雅意外,他这样优秀的男人而且年龄也不小了,居然没有女友?可能吗? 不过林昊有没有女友她并不感兴趣,因为在她看来他们都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 “对了,”林昊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之前你妈妈说给你订了一门亲事,怎么没有成吗?” 薛诗雅无奈一笑,“我妈妈骗你的,不过她倒是为这件事一天也没闲着。” 林昊眼里略显沉凝,随后问:“你真的可以接受你妈妈给你安排的……” 突然摩托轰鸣声在车外响起,随即一抹身影从车后漂移而来在他们车前停下,吓得林昊赶紧一个急刹。 薛诗雅惊魂未定之时气愤地冲下了车,朝扎西多吉怒吼,“你疯了吗?” 扎西多吉周身燃烧着怒火,扔下摩托车就朝车里的男人走去。 看出他的目的,薛诗雅赶紧跑去拦在车门前,将车里的男人护在身后。“多吉,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扎西多吉眼里的愤怒转瞬变为灼痛,“你谁都可以选择,唯独不能是他!” 薛诗雅好笑道:“你就是我的同学而已,没资格对我说这样的话!我纠正一下你的话,我谁都可以选择,唯独不可能是你!所以请你远离我,并且我们最好别在见面!” “你……赶我走?”扎西多吉一字一句难以接受地问。 “你说过,只要我有男友你就会退出,所以我请你别在把时间耗在我身上,去做你自己该做的事好吗?” 扎西多吉痛苦地点头,“那我问你,你爱他吗?” “在我的世界里结婚和爱是两码事?我只知道我的年龄该结婚了!” 扎西多吉笑了,“你觉得你妈妈会同意你们在一起吗?” 薛诗雅扬起下巴,字字戳心,“至少说服我妈妈接受他的可能性比你大!而你口口声声说爱我,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我就要你和我结婚,你做得到吗?” “阿雅,”扎西多吉痛心地哀求道,“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说服我的家人,请你相信我好吗?” 薛诗雅神情冷漠,摇头,“你们瞧不起我以及我的家人深入骨子。我是不会相信你的!所以,我求你放过我好吗?” “我从来就没有瞧不起你……” “够了!”薛诗雅烦躁地呵断他的话,“你真的要逼得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吗?” 第46章 她不是大罗神仙 扎西多吉心痛得不知如何是好,冰冷的目光看向车里的男人,随后还是退了一步,语气冰冷,“除非看到你们结婚,否则我是不会放弃的!” 他跨上摩托车时,薛诗雅正色道:“你有更好的未来,多吉……” 摩托轰鸣声吞噬掉她后面的话,她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林昊见她站着不动,提醒道:“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宿舍。” 此刻他们所在的位置离她家也就一百米的距离,这个点河谷风起,吹得河边杨树垂柳乱舞,此时这条道上鲜有人走,她在心中暗自庆幸着。 她转过身,微微一笑,找了借口,“不用,我想回家里取一些东西。” 薛诗雅回到家里,搬家到街道上后每半个月她都会回来把卫生打扫一遍。这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是最温暖的地方。 打扫完卫生天已经完全黑下,吹了一下午的河谷风终于安眠,唯有河水不息。 她徒步而回,在街道上吃了一碗面,回镇政府时已是晚上十点,大部分的宿舍已经熄灯。 当她来到自己宿舍门前发现门敞开着,不禁在心中疑惑,“我走的时候记得关了门,怎么回事?” 累了一天,此刻又累又困,洗漱完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卧室,开灯那一瞬间被床上的男人吓了一跳,如果不是那身熟悉的衣服,她差点在深更半夜惊叫。 她郁闷地呼出一口气,疲惫的心里生了些许不知所措。 “多吉,多吉……”她唤了好几声,床上的男人才从宿醉中慢慢醒来,他翻过身一股浓烈的酒精味扑鼻而来。 他看到面前的女人,露出欣慰的笑:“你回来我就放心了。”说着吃力地撑起身,又揉了揉胀痛的额头,含糊不清道,“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我该回去了。”他却醉得连站都站不稳,起身重心不稳地又坐回床上。 “多吉,以后能不能别喝这么多酒了?” 扎西多吉握住她的手,一点温度都没有,他将她的另一只拉着,双手紧紧捂住,抬起被酒精熏得迷离的眼眸,语气恳求,“阿雅,请你相信我,我打黄倩是因为她侮辱了你,我接受不了任何人欺负你。我是不会打你的,你不要疏离我好不好?” 他幽深的眼里闪烁着泪光,扰乱了薛诗雅坚定的心。 “多吉,我没有不相信你,只是你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大好前程,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扎西多吉伤痛一笑,“你也觉得教师这一行业不属于我的人生?教师怎么就不是我的大好前程了?” “你听好了,我是为了你才调到这里来的,但是我不是因为你才去教书育人,我是喜欢,你知道吗?” 薛诗雅一时间沉默,高一时黄倩问过扎西多吉,“高二分班,你打算学什么?音乐还是美术?” 少年那双清澈明亮的眼里充满阳光般的笑容,“我喜欢音乐,我以后要走上藏族歌坛,成为一名歌星和影视明星,像容中尔甲,蒲巴甲那样。” 黄倩双手鼓掌赞成,“你歌声那么美,而且已经获得我们县民族歌舞比赛第一名,成为了我们县小有名气的歌星,以后在音乐学院经过系统学习,再借助你阿佳的力量走上明星之路完全没有问题。” “阿雅你呢?”扎西多吉问着,又建议道:“你喜欢画画,而且又画得那么好,你是不是要报美术系。” 生活在城市过着少爷般生活的扎西多吉并不知道生在乡下的薛诗雅家里有多穷,她差一点因凑不够学费而停止学业,报美术班她从来就没有想过。 学艺术对于富人来说是游戏,穷人就是玩命! 薛诗雅很现实,爱好仅仅爱好而已,她清晰地知道自己该走什么路。 她只是一笑,黄倩替她回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艺术烧钱,我们穷人可上不起,像我们这种刚刚解决温饱问题的人来说只能给已故人烧纸钱,哪有真钱给艺术烧。” 这件事让薛诗雅想到了今天发生在卫生院的事,她坐在扎西多吉身边,认真地看着他问:“你最开始不是报考的是音乐系吗?为什么上的是美术系?” 他偏着头就这样近距离凝视着面前的女人,如星辰般的眼眸,小巧精致的鼻子,粉嫩的唇,令他迷恋。 突然间身体窜起一股燥热,他情难自已地吻了上去。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她,因为她喜欢画画,所以他帮她实现。可是她却想把他推开。 薛诗雅大脑一阵缺氧后,用尽全身力气想将扎西多吉推开,可一滴滴滚烫的泪水最终还是让她放弃了推开他。 她的主动让他欣喜若狂,却在那只灼热的大手要扒开她衣服那一瞬间,她死死攥紧他的手,在他耳边痛苦哀求:“多吉,不可以!” 那一瞬间扎西多吉的酒也猛然醒了一样,耳边响起母亲辱骂王兰芳的话,“我打听过她的妈妈,早早没了爸跟着改嫁的妈过来的,她早年跟一个男人睡过怀了人家的孩子才赖上人家的,可惜还是被抛弃。” “上梁不正下梁歪,她家根就是坏的。你告诉我,她是不是早就和你睡了?” 而他母亲不知道当年她母亲是受害者,从而也给姐妹俩造成了极大的心理伤害。 “阿雅,对不起……”他含泪心痛难耐地凝视着她,他不知道自己怎样做才可以不伤害到她。 薛诗雅勾了下唇,“你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扎西多吉此刻内心说不出有多开心,他如梦初醒般赶紧起了身,然而下一刻一盆冷水就当头泼来。 “多吉,我现在和林昊在交往,请你以后别再来了。”她边整理身上的衣服边漫不经心地道。 刚觉得自己有点希望的扎西多吉,瞬间就跌入了万丈深渊。 他起身低头侧目冷睨着她,那是一种不可轻视的宣誓,“我藏族男人不会轻言放弃!更不会把喜欢的人拱手相让,那是懦弱!” 话音落迈着凌厉的步伐离开。 薛诗雅叹了一口气,回想着刚才的一幕,耳根都烧得滚烫。随后她失落地倒在床上,一双忧伤的眸子黯淡无光。 谁不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呢?可是他们真的能克服重重困难走到一起吗?她不知道,而唯一确定的一点就是不想扎西多吉因她而耽误自己的大好前程。 她越想越苦恼,烦躁得自言自语:“我不是大罗神仙,他爱咋咋的!” 扎西多吉骑着摩托车驶出乡政府大门时在门口差点撞到一个女人。 女人吓得惊声尖叫,随后就是破口大骂:“大半夜的你想撞死老娘……”气话说一半看清是谁,赶紧变了语气,“哟,扎老师啊,你这么晚来镇政府办事吗?” 第47章 曾经的美好回不去了 扎西多吉敛去眼底的烦躁,应了一声,绕开刘文秀就要走。 “哎哎哎,”他这态度让打麻将输了钱的刘文秀气上加气,拦住他的路,“扎老师你这天天往这跑该不是和阿雅在交往吧?” 气不顺的扎西多吉根本不想理会,“怎么?不可以吗?”随即绕开刘文秀骑上摩托车走了。 刘文秀翻了个白眼,“呸——,别以为老娘不知道!哼,有钱又怎么样,你就是舔着脸阿雅也不会接受你!” 远远的她就看到女儿房间灯还亮着,回到家她径直上楼敲女儿的门。 “倩倩,还没有睡吗?” 正在收拾东西的黄倩没想到今晚母亲打麻将这么早就回了家,吓得她赶紧将行李箱朝床下一塞。 “还没有呢,你有事吗?” “你开门,我有话要跟你说。” 黄倩整理了下床单,又把衣柜门合上才去开门。 “妈,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她这一问,刘文秀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段时间打麻将手气一点都不顺,拉着脸推开黄倩,“别提了,这人霉就每一件好事!” 顿时黄倩就明白她这是又输钱了,而且还输的不少。 “妈——”黄倩挽着刘文秀的手臂,安慰道:“这打麻将不就是今天输明天赢嘛!娱乐而已,干嘛这么认真,看把自己气成这样,你说图个什么?以后还是别去打了!” 刘文秀心里越想越气,输了钱还影响心情,“你说得对,以后不打了,我要是再去打就不姓刘!” 黄倩偷偷地撇了撇嘴,心道:“这句话我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你不照样没改姓!” 怕刘文秀在她的房间呆得太久发现她收拾东西的迹象,去成都的事就别想了。 “妈,时间不早了,生气影响睡眠,回屋睡觉吧!” 刘文秀没有理会她的话,径直说道:“你猜我刚才回来看到了谁?” 黄倩摇头。 “多吉。”刘文秀不满地哼笑一声,“这混蛋就是犯贱,他以为甩了你就可以和阿雅在一起!咯咯,可惜王兰芳不可能买他的账!” 扎西多吉是黄倩心中的痛,有关于他们的事她不想听,“妈,这件事你能不能别在我耳边叨叨了,我听着心烦!” 刘文秀心疼女儿也不再提,转而问道:“你前几天说阿敏去跑导游这事是真的吗?” “这种事我骗你干啥子嘛,一到旅游旺季一个月要挣一万,不比拿死工资的强吗?” “哼,去干这一行的没一个正经货!我告诉你不管她一万还是十万你不能去干,听见没有?” 黄倩举起右手有口无心地道:“我听见了,放心吧!” 刘文秀这才满意地瞪了一眼自家的宝贝女儿,“这两天我也想了,你这样待在家里看书也不是一回事,妈妈明天给你联系一下在县城的亲戚,让他在那边给你找份工作,你看怎么样?” 如今她迟迟没有考上工作,没脸在亲戚面前露脸,何况让亲戚在县城找一份工作自己不满意,工资还低,她可不愿意去。 但是为了安抚母亲她点头答应:“好好好,我全听你的安排!” 刘文秀离开房间她大大地呼出一口气,心里虽有惶恐,但更多的是不甘。她从小到大听从父母的安排,一直以来都是个乖乖女,但她从来都有自己的想法。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思考,如果自己端不上国家的铁饭碗,自己的人生岂不被耽误! 薛诗雅因昨晚的事搅得她心情繁乱次日天色未亮就醒来,无法入眠索性起床跑早操。 “黄倩?”途中她遇到熟悉的身影,放慢脚步喊出对方的名字,目光扫过黄倩手中的行李箱,她疑惑道:“你要去哪里?” 黄倩微微一笑,失落地叹了一口气:“考不上政府单位这样耗着也不是个事,我决定去跑导游。” “你妈同意了?”薛诗雅难以置信地问。 黄倩自嘲一笑,“太阳打西边出来她都不可能同意。”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薛诗雅心中莫名的担忧。 “因为我做乖乖女太久了。”她说这句话似是在开玩笑,笑颜里却带着无奈,继而她若有所思道:“还记得你跟我说的话吗?” 薛诗雅满脸疑惑。 “你说当山里的高铁通了以后,旅游业会飞速发展,到时候会有很多游客进山游玩,那时候导游是一门很吃香的职业。” “你还说你挺喜欢导游这一职业,他们不仅会外语还要懂地质学地理学,以及历史学等等,然后他们以通俗易懂的言语传递给来自世界各国的游客,在无形中把家乡的知名度传播出去,他们其实很了不起。” 黄倩又自嘲地勾了一下唇角,“那时我觉得你一定是在为你妹妹找借口,然而当我作为一名游客在听导游介绍每一处景点的形成和历史时,我心里顿时就没有了那种偏见。就像你说的,职业没有贵贱之分,有的只是人性的好坏与偏见。” 能听到她这样说,薛诗雅很开心,虽然她们已不再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但曾经的好姐妹能有份好工作、好的人生的初衷没有改变。 薛诗雅微微一笑,“祝你一切顺利,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说完,彼此间笑着点了一下头,就此告别,再也没有了以往的亲昵拥抱。在那一瞬间二人心里都有莫名的失落和伤感。 曾经的美好再也回不去了。 “阿雅。”黄转身喊了一声,心中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却已经说不出口。 薛诗雅转身,“嗯?” “祝你一切顺利。” 薛诗雅微微一笑。 “还有……”黄倩心里很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弄得自己有些不知所措,“还有,你和多吉好吗?” “我们只是朋友而已。”她简单地解释了一句,说了句“保重”,向镇政府的方向跑去。 黄倩看着远去的背影流出悔恨的泪水。是她嫉妒的心毁了她们多年的友谊。 镇政府召开的扶贫工作会议结束,薛诗雅利用休息的时间一人下村登记蔬菜种植情况。 她刚离开镇政府不一会,一辆路虎驶进镇政府大门,随后一个身着藏服,打扮雍容华贵的女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你好,请问薛诗雅在吗?”女人径直走去值班办公室询问值班人员。 “她下村了。”值班人员回道,随后又问,“请问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女人露出一丝不满,随后又笑着问道:“请问陈书记在吗?我找他有点事,你就说我是县农业局局长的大姨子。” “好,您稍等。”值班人员给陈康启拨了电话。 第48章 他们共同面对的一个难题 对于罗佳磋的到来陈康启很意外。 罗佳磋是州民族歌舞团的退休干部,定居在了成都市,这些年却一直在山里寻找早年被她遗失的侄女。 他心中虽意外,不过也猜到了找他的原因。 来到接待室,陈康启亲自给她倒了一杯水,坐下后打趣道:“罗姐,您……这从州府大老远地跑专程找我?哈哈,不可能吧!” 罗佳磋一笑,“怎么就不可能!”转而她神色严肃,“其实这些年我很多时候都在这边跑,目的就一个,找我的侄女。” 陈康启和罗佳磋的妹夫甲波共事过,而且这些年在乡镇工作对于她多年寻侄女的事也听了不少。 说着她双眼盈了泪,身边的年轻男人赶紧递去手绢,并替罗佳磋说起了这段辛酸的寻亲之事。 陈康启听后内心再次被深深触动,寻找了近二十年依然没有放弃,然而三十八年过去,只是也不知那个襁褓中的女婴是否还活着。 他沉凝道,“你们提供的这些信息不准确,比如说米江村根本就不存在,而且当时你阿妈年龄小,又不会说汉语,记错地方名字的可能性很大,所以……”他凝重地摇了摇头,“这个太难了。” 罗佳磋控制好情绪,继续道:“您说得不错,当年我年纪小不会说汉语,所以才会把自己的侄女弄丢,也是我苦寻这么多年无果的原因。” “正因这样我才又来找你们乡镇领导帮忙。我想麻烦您统计一下你们镇上三十八岁的女人,然后看看她们中有没有是被抱养的。”说着她就给陈康启跪下,泪已两行,“我……” 今日之举是她实在没有办法而为之。 陈康启赶紧将她搀扶起,“罗姐,您这是做什么?” 罗佳磋泣不成声,“我知道……你们沿路乡镇的工作本来就忙,我不该来找你们麻烦,可是我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所以……呜呜……” “罗姐,为民办事不就是我们的职责吗?况且你的事一点也不麻烦,举手之劳而已。快,别哭了。” 当即陈康启就让张梓涵把事情给每个村安排下去。 陈康启应下只当是权宜之计,想着罗佳磋寻找了这么多年都未果,再找也是徒劳,只当了他一桩心事,完全将薛诗雅给他的那封信上的内容给忘了。 百顺村。 马燕和薛诗雅正在村上挨家挨户地登记村民蔬菜种植情况。 “阿雅,”农户张老四忧心道,“你说今年要是又像去年那样,我们这日子咋过呀?还有啊,现在村上让我们种植特色水果,可是这铁路也不知道啥时候修好,要是修一半不修了你说我们种那些水果咋办啊?” 马燕没好气道:“咋办?咋办?阿雅又不是神仙,还能一挥手给你在高山上架一座铁路不成?遇到困难就问别人,给你们解决不了困难就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给你们解决了困难是不是共享丰收的成果啊?哼,还知道什么是自食其力吗?” 张老四咧了咧嘴,一脸苦相,“马主任你这嘴巴跟机关枪一样,我不就是问问心里能踏实些吗?” 马燕绷着一张脸肃穆地要说什么,被兜里的手机铃声打断,是江安镇政府办公室的电话。 “喂?” 马燕听着电话,应了几声后就挂了电话。 见马燕接了电话后就拧着眉头一脸疑惑样,薛诗雅好奇道:“马主任怎么了?” 马燕紧蹙着眉头不解地看着她:“刚才镇政府办公室打电话来通知,让村上统计三十八周岁的女人,然后把抱养的统计上去,还说最好是保密进行。镇政府统计这个做什么你知道吗?” “不知道。”薛诗雅也很好奇。 马燕很是不解,嘴里嘀咕:“奇怪,难不成是派出所查贩卖人口的事?那也不对啊,为什么偏偏是三十八岁的女人?” 这时薛诗雅想到了什么,与此同时也让她回想起发生在卫生院的事,顿时也就不想再提那个女人了。 看上去慈眉善目,应该是那种心胸宽广平易近人之人,而且着装雍容华贵,想着必定是受过高等教育,思想不会那么狭隘,谁知却并非如她所想。 “走,”马燕一把握住薛诗雅的手腕,“你帮我去村委会办公室把信息给整理出来。” “等等,”薛诗雅反拉住她的手,“你以前不是担任过村上的妇女主任吗?村上满三十八岁的妇女哪些是抱养的你不知道吗?” 经她这样一提醒,马燕如醍醐灌顶般眨了眨眼,“对哦!” 领导要的是满三十八岁并且是抱养的,村子就这么大谁家有几个孩子,是否抱养她一清二楚。 转而她开心一笑,“还是你这丫头脑子灵活,不然这样来回一折腾今天的任务又没法完成了。” 说着她就给镇政府办公室回了电话。 挂了电话她嘿嘿一笑,“我这也是大专毕业,还是老师出身,你说我这脑子怎么就没有你的好使呢?” “那是你脑子笨呗!”张老四趁机给揶揄回去,“好好的老师不当辞职去放羊,你说你是不是脑壳里长包出问题了!” 马燕没好气地剜了一眼他,阴阳怪气地打趣道,“是啊,就你聪明,不然也不会被人家骗走五万多,差点卖了自己还帮人数钱!” 顿时张老四又羞又骚还很气,不服气地看了马燕一眼,心里不服气也不敢再跟她斗嘴。不仅仅她是村主任,还是出了名的毒舌。 张老四那副看马燕苦大仇深的模样逗得薛诗雅忍不住想笑。 “你家就种这点菜吗?别的地方还有没有?”马燕憋着笑,一本正经地问。 张老四郁闷地扯了扯嘴角,“你这话问得!你是村主任难道不知道?” “阿雅,我们走!” 张老四拿她没办法,急得跳脚,“山腰还有呢。” 马燕对薛诗雅偏了下脸,“具体的你问。” 薛诗雅拿着笔一问一答的模式登记在册。 “山腰上多少亩?” “三亩多。” “全是莴笋吗?” “山腰上种的是包菜和莴笋。” “分别是多少?” 张老四蹙着眉头想了一会报了个大概的数字。 薛诗雅又问:“山腰上的地一直在耕种吗?” “地震之后就扔了好几年,去年才开始复种。” “蔬菜里没有套种别的经济作物吗?” 据薛诗雅的了解,地震之后很多村民便将自己许多耕地废弃,特别是山腰上开垦出来的耕地被废弃严重。 而造成这种现象的主要原因是,地震后对口支援的省援助的资金让当地一些老百姓变懒惰,不愿意再耕种,而更多的是帮扶劳动力输出,使得当地年轻人减少,耕地被荒废就成了必然现象。 不过在2011年3月川青铁路再江安镇至黄胜关段开始建设时,当地村民纷纷又将荒废了的耕地重新开垦出来。至于原因当然和这条铁路紧密相关。 而她这样问村民是因为最近几年不管是村两委还是镇政府领导在发展地方经济做了很大的努力,特别是在把荒废耕地重耕利用这块下了很大的功夫。 张老四扁了扁嘴,不以为然道:“我张老四不是没脑子的人,才不会跟着你他们瞎起哄!” 马燕给气得语塞,指着张老四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张老四,记住你说过的这句话!阿雅,我们走!” 她这火爆脾气一来,也不管有没有登记完,拽着薛诗雅就要走,这时手机铃声又响了。 一看是陈康启的电话号码,浑身的怒气就消了一半,瞪了一眼张老四才接通电话。 “喂,陈书记?” 电话里陈康启语气凝重:“马主任,你确定你们村上三十八岁妇女中没有抱养的?” 第49章 为致富家乡而努力 陈康启的口气让马燕很茫然,以至于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对村上不够了解?转而一想,自己从小生活在百顺村,又做过百顺村的妇女主任对村子上的人口信息是了如指掌。 她很确信道:“陈书记这样问是什么意思啊?我可是做了五年的村妇女主任,我们村上……” 话到此突然发现自己也并不是那么了解与她同岁的女人,然而细细一想又觉得不对。 “嘿嘿,陈书记,这个我还真不能确定,但是村上与我同龄的妇女百分之八十是嫁进来的,我们村的已经嫁出去,这要一一核实起来难度不就大了吗?” 陈康启沉默了半晌,沉凝道:“那这事就先这样吧。小薛在你身边吗?让她接一下电话。” 马燕把手机拿给了薛诗雅。 “陈书记找你说什么?”马燕见她挂了电话迫不及待地问。 薛诗雅拧着眉头,“陈书记问我张家奶奶给我那封信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话?” “什么信?”马燕此刻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是村主任自己村上的事竟不知道。 薛诗雅统计完张老四的农作物,去下一农户家时把那封信的事说给了马燕。 马燕不知道还好知道了心就痒痒,驻足一把握住薛诗雅的手腕,眼珠子一转道:“阿雅,张奶奶在去世前说那封信政府的员工可以看,你也是政府的员工,所以你可以看。” 说着她挑了挑眉,压低声音道:“我曾经偷听我爷爷说张奶奶以前捡到过一个孩子,我在想可能就是那个孩子的身世,张奶奶把事情交给你们政府解决,肯定是想你们把实情说出来对不?” 她这样一说,薛诗雅觉得很有道理,认同地点了点头。 “而且——说不定就是那女人要找的孩子。你说呢?” 薛诗雅跟着她的话点头。 马燕又问:“难道你不好奇?” “好奇啊。” “好奇就去看啊,反正你可以看,是吧?”马燕一挑眉怂恿她去看。 薛诗雅心痒痒的,“可是我已经把信交给了陈书记,怎么开口……” “有什么不好开口的,你先问陈书记,如果陈书记不给你看我们再做下一步计划。”见她为难,马燕继续怂恿,“你这丫头做事犹犹豫豫,这么胆小能做成什么事?” “你好好想想,为什么那封信张奶奶偏偏给你?政府没人了吗?当初张奶奶把信托付给你说不定就是让你看,了她心愿,你倒好老实巴交地上交给了书记。” 说完,她还不忘递给薛诗雅一个无语的眼神。 此刻薛诗雅回想着老人将信托付到她手中那一刻,如负重释般露出了安然的笑。加之马燕的话她也觉得辜负了老人临死前的心愿,不禁有些自责,于此同时脑海里也冒出了一些不可思议的想法。 “马主任,你说张奶奶为什么要将那封信给我,会不会是关于我家的事啊?” 马燕嫌弃地看着她,“这一夸你怎么智商就不在线了呢?你家能有啥事?你不就是想说当年我和你妈妈之间的事吗?我告诉你那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别再这里瞎猜了!” 提起当年的事马燕就来气,还一肚子的委屈,然而和一个晚辈她也说不出口。 薛诗雅前去挽着她的手,赶紧讨好,“是我没脑子,马阿姨别生气了好不好?” 马燕气愤地推开她的手,步伐加快,“一边去,我不想理你了,你跟你妈一样可恶,这些年我白疼你了!” “马阿姨,我错了,我错了……”薛诗雅撒着娇,又将她的胳膊挽住,“我就缠着你。” 她撒娇的模样逗乐马燕,笑着剜了她一眼,“马阿姨,马阿姨,我有那么老吗?” “那我以后叫你马姐姐好不好?” 两人亦师亦友亲如母女姐妹的动作让站在自家二楼楼梯口的王兰芳心里一阵苦涩,随即眼眶发热两行泪湿了脸,她内心嫉妒,更恨马燕,她的女儿在她面前从来没有这样的可人过,似乎她们才是一对母女。 “薛大嫂,”院门口张婶喊道。 王兰芳赶紧擦净泪水,应声下了楼。 “阿雅跟村两委的人下村了,店铺谁看着的啊?”张婶有些担心地扫了眼她身后,“你该不是已经把这房子的地基卖出去了吧?” 多年的邻居,张婶眼里露出不舍。 王兰芳回道,“我有事回来一趟,把店门关了。”说着她一笑,“两个丫头不准我卖,说我敢卖就跟我断绝母女关系!” 这个家是她们母女仨安身之所,不仅承载了她们辛酸与苦难,但更多的是欢声笑语与幸福,她也舍不得卖。 闻言,张婶松了一口气,“薛家没有给你留下多余的地,你说你要是把唯一的房子卖了以后在哪里扎脚。” 王兰芳无力笑着点头,“不卖了。” “今天阿雅来我家登记蔬菜时,问我山腰上的地种的是什么?我说家里没人不种了。她建议我开垦出来种花椒树,或者租出去。她说江安村的李宏要租地,你要没事陪我去问问。” 王兰芳山腰上也有荒废的地,想着如果能租出去总比荒废强。 两人一起去了江安村李宏家。在李宏家门口没有想到会遇见马燕。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在看到马燕那一瞬间王兰芳本想转身就走,然而考虑到自己女儿如今是乡镇职工,她不能当着村民的面让女儿难堪。 她阴阳怪气道:“哟,马主任为村民办事的无私精神做得挺宽哈,这百顺村的事完成了还得陪我女儿来别的村做事!” 马燕自然听出讽刺他的话,心中虽然膈应,但考虑到薛诗雅会被夹在她们中间也就忍了。 她一笑,语气平和地回道:“我倒没有什么无私奉献的精神就是作为江安镇的村民,乡镇职工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我当然义不容辞,你说呢?” 王兰芳脸色变了变,强压下心中那股直窜的怒气,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女儿,“这都多少天了连家都不回一趟,你就那么忙吗?忙得有时间跟别人说说笑笑没时间看老娘,是不想认我这个妈了!张婶,我们走!” “妈妈……”薛诗雅想追去解释什么,却又害怕母亲火爆的脾气。她现在还有任务在身,等完成了再回家向母亲解释。 李宏家的院门敞开着,薛诗雅和马燕径直走了进去。李宏带她们参观了育苗基地,受资金的制约,育苗基地的规模并不大,但采用的都是现代化科学管理育苗技术,从中不难看出他的专注与用心。 “李大哥,这些小树苗是什么?是育的新品种吗?”薛诗雅问着,蹲下身看。 第50章 村上的先进人物 育苗池里嫁接的小树苗,有些已经干枯死亡,大部分发出了嫩芽。 李宏蹲下身介绍道:“这几池是红脆李,边上的那一池是西梅。今年还育了五池的清脆李。” 薛诗雅点了下头,指着干枯的小苗,“这种苗占的比列大吗?你每年育苗多少棵?” “这种枯死的小苗在每个池里其实所占的比列不同,有的所占比列大有些小,这取决于多方面的因素,但和嫁接技术有很大的关系。” 说着他沉凝片刻,笑着道:“每年育苗树不确定。怎么说呢,”他拧起眉头想了想,“就拿今年育苗情况来说,我计划是几种树苗育一千棵,但成活率却不能保证。不过经过多次的培训和学习,成活率在不断提高。” 此刻他脸上的笑多了一丝欣慰和自信,“现在每年可以出售的各种水果树苗根本不够村民的需求。然而在育苗这方面相关的技术人员太缺,所以……没办法。” 自铁路在山里开建,大多数外出务工的村民开始回乡复耕,以及在政府工作人员的宣传下,村民开始改变传统的农作物和耕种模式,将每亩土地收益最大化。 他说的事薛诗雅能理解,毕竟在这大山之中文盲占一大半,有点文化和有文化的心思都不在这上面,所以短时间里要培养一批相关专业的技术人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嗯,的确。”薛诗雅点了点头,“对了,我听你们村的杨支书说你想在山腰租地,而且面积不小。我想你现在并没有那么的果树苗栽种,那你租地是打算种……” “套种药材。”李宏回道,说着他抬了下手,“我带你们去看看育的药材幼苗。” 药材育苗棚并不大,育苗盘里长满稚嫩的小苗,看上去是那样的若不惊风,却蕴藏着坚韧的生命力。 李宏介绍道:“这些幼苗是四月播种,发芽到现在我们已经间苗三次。再生长一个月就可以移栽。所以这就是我目前着手租地的原因。” “另外,”他略有所顿后继续道,“我打算里面套种果树,这样就能将土地资源最大化利用。” 据薛诗雅了解,李宏成立合作社后经行了规模化种植,目前合作社雪山梨的种植面积超过两百亩,带动了村民共同致富,在推动地方经济的发展起了积极的带头作用。 而他通过学习、培训,以及邀请专家亲自指导,早在两年前他因地制宜选择了适合大山气候环境的中草药,了解药材习性经行套种,并合理安排好套种的时间,科学化管理,实时关注市场动向从而确保能第一时间销售出去获得良好的经济效益。 参观完育苗基地,李宏又在手机上给她看了其他地方试种的经济作物,以及合作社成员果树套蔬菜的种植画面。 之前对他的了解都是来自育别人口中,以及文件资料,心中对他很是敬佩,今天亲眼所见后,不仅仅是敬佩,心中还多了崇拜,是值得她去学习的榜样。 不知不觉中时间已是晚上七点,要不是薛诗敏给她打电话,她和马燕定是要在主人家热情招待下吃了晚饭才能离开。 走出李宏家大门,马燕迫不及待地问:“咋了?发生啥事儿了?” 刚才准备走时薛诗雅接到薛诗敏打来的电话脸色陡然沉下,眼里充斥着骇然。 薛诗雅边走边道:“也不知道是谁把妹妹跑导游的事跟我妈妈说了,我妈妈打电话要我回去。” 马燕气愤地在嘴里嘀咕,“你说谁嘴这么贱!” 她跟着去只能是给王兰芳火上浇油,“阿雅,这事你回去也解决不了,你妈妈肯定要你去把阿敏喊回来。我帮不上什么忙,我这就去叫张婶劝劝你妈妈。” 薛诗雅赶回商店,店门紧闭着,她怀揣着一颗不安的心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不一会王兰芳打开了门,她平静的神情让已经做好被骂的薛诗雅很不适应。只觉过于平静的表面往往潜藏更大的狂风暴雨。” 她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妈妈。” “进来吧。”王兰芳声音透着无可奈何的疲倦。 她进来后王兰芳将门关上,在她身后缓慢道,“阿雅,你妹妹这都好几个月没回家了,你给打个电话……” “妈妈,这是你的偏见,他们也是凭自己的本事挣钱,又没有偷有没抢,这份工作怎么就下贱了啊?哪一行业没有一两颗老鼠屎啊!我是不会给妹妹打电话的,除非你不想她回到这个家……” “给我闭嘴!”王兰芳脸一沉喝道。 王兰芳在陈春花口中得知小女儿去跑导游那一瞬间,心里确实很生气,但她不能如了陈春化的意,说了与大女儿相似的话。 事后她平复心绪,想这小女儿也是为了这个家,如果不是她没有能力,小女儿如今也会和大女儿一样有一份体面而稳定的工作。这一切都是她的错,为什么要责怪自己的女儿。 王兰芳黑着脸,“我话没说完你激动什么?我想让你给阿敏打个电话,问问她现在在哪里?什么时候能回家一趟?我包的饺子放在冰箱里都冻变质了。” 薛诗雅一时间搞不明白母亲这反常的态度,转念又觉得是母亲诓骗她的把戏。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我不打!”她态度坚决。 王兰芳给气的一时无语,不禁怪曾经的自己专横强势才会让女儿如此不信任她。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静道:“我早就知道你妹妹在跑导游了!” 然而薛诗雅并不相信她的话,要是母亲早就知道不可能今天才发作,何况刚才在电话里质问她的语气里火药味很浓。 不过母亲出招,她也会应招不会轻易服软。 “好啊,我给妹妹打电话可以,不过你的饺子还是……留给你自己吃吧!” 她的心思王兰芳自然知道,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最近要出趟远门,心里就格外想小女儿能回家一趟。 本想自己给阿敏打电话问,然而她知道阿雅已经给阿敏通了气,所以她打电话去阿敏也不会接。 “那……今晚你留下来我们一起吃。”王兰芳绷着脸试探着说。 第51章 两个女人的对话 薛诗雅抿唇调皮一笑,“我好久没有吃你做的饺子了,你这一说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这次回家吃饭,薛诗雅总觉得母亲和以往有些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出来。 今晚她在家陪母亲,母女俩躺在一起聊了很多,这是薛诗雅长这么大第一次和母亲这样心平气和地聊天,聊了很多,聊了过去,现在和未来。 薛诗雅昨晚和母亲聊到深夜,被闹铃吵醒时母亲已经起床,随后就闻到菜香,她脸上露出幸福的笑。 吃过早饭,薛诗雅给办公室打了签到的电话就直接下了村,一直到下午四点完成一个村的统计才回镇政府。 当她来到自己的工位准备录表时,张梓涵拿着一个表格快步走来。 “阿雅姐,这是登记铁路占地没有协调好的村民名单,要你核实好后下村做他们的思想工作。” 薛诗雅微微一笑,“好。” “还有一件事,陈书记这会在接待室要你过去。” 薛诗雅来到接待室,敲了敲门才进去,“陈书记……”注意到办公室里坐着的女人,心里莫名其妙地生了反感。 陈康启起身,“阿雅,这位是扎老师的大姨,她有事找你。”随即他面带微笑对罗佳磋道,“罗姐,你们聊我去忙了。” 当陈康启走出接待室那一瞬间,薛诗雅感觉氧分子也被带走,空气稀薄,气压变低,她的心跳加快呼吸变得困难了一样。特别是女人那盛气凌人的坐姿,令她很难受,恨不得转身离去。 她微微一笑,揣着明白装糊涂,“阿姨,你找我什么事?” 罗佳磋看着女孩那天真纯美的微笑,以及回想着刚才陈康启对她的夸赞,放下了些许轻蔑的姿态。然而她无法接受面前这个下乡丫头耽误她外甥的大好前程。 “坐吧。”她红颜的唇角一动,语气极其淡漠。 薛诗雅坐在了她对面的沙发上,坐姿规规矩矩,其中有不自然的拘谨,更多的是母亲平时对她们的教育。 然而她这副模样在罗佳磋眼里是做作,只为讨好她而故意为之,她嗤之以鼻道:“你大学毕业是受过教育的人,所以我想脑子也不笨,我话不多说,只想告诉你,你不适合多吉。” 薛诗雅抬眼目光直视面前的女人,不卑不亢地问道:“如果我可以让你外甥离开这里,实现你所谓他的美好人生呢?” “你?”罗佳磋就跟听错了一样,好笑地问,随后她点头,“这点我相信你能做到,但是我很不喜欢用你来作为筹码,明白我的意思吗?” “可是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不是吗?” 罗佳磋语塞。就以扎西多吉的性子,确实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 “阿姨,你要知道一旦多吉离开我的生活圈子,我们之间不仅仅是距离远了,更重要的是关系也会变远。他所在的社会层次,接触的人物圈子也将会和我的越来越远,那是我们之间无法逾越的障碍,到那时他即使心里还有我,也知道我们之间没有了可能。” “再者,阿姨所在的圈子美女帅哥如云,阿姨又敢保证多吉不会喜欢上身边的女孩吗?” 罗佳磋沉沉地凝视着她,有些不相信地问:“你不是喜欢多吉吗,你怎么可能这样做?” 薛诗雅微微一勾唇,“阿姨都说了我们不合适,我何必自讨没趣呢?”转而她美丽的双眸无比真诚,“我想阿姨了解过我的家庭,我作为家中长女要担起养家的责任,我母亲在不幸中过了二十多年,我不希望她的余生不幸福,而不管多吉留是老师还是别的什么身份,我想要的她都给不了。” 她起了身,“阿姨,其实我也不想多吉为了我耽误自己。多吉的性格你比我了解,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做,你们也要向他施加压力,或许这样才有用。” 只听罗佳磋冷笑道:“你不是家中的老大吗?你年龄不小了,和别的男人结婚不就行了吗?” 薛诗雅陡然目光变得冰冷,这女人自私又冷血。 “阿姨说得不错。不过也请阿姨明白一件事,多吉是你的外甥跟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你为他的幸福着想,我也会我余生负责!” 话音落,她携着满身的怒气离开了接待室。 薛诗雅回到自己的工位,心情糟糕极了,不过看到大家都在认真地工作,很快她就平复好心情投入到工作中。 只要他这样忙碌起来,就不会去想那些糟心事,而这几天林昊休假回家,扎西多吉父亲出车祸住院不得不请假回家,没有这两个人打扰她反倒觉得无比轻松。 每天不是在自己的工位上写材料,就是走村串户,时光过得无比充实,特别是看到村上一车车新鲜的蔬菜平安运出大山,她心中都会无比的愉悦,甚至比那些赚了钱的种植户还高兴。 其实在大山蔬菜成熟季节,她每天都在祈祷老天爷不要下暴雨,那样今年山里的人民付出的劳动才会有收获,日子也才有希望。 她想或许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心声,今年夏季降水格外的稀少。 又是重复昨日忙碌的日子,办公区有村民正在询问一些补贴的事,有村民办理新生儿出生的相关证件,总之在乡镇上班每天都有为村民解决不完的事,然而每个人都尽心尽责。 张子涵又接到领导的通知将文件下发到相关负责人的手中。 来到薛诗雅的工位前又看了一眼手中的文件,无可奈何地扯了一下嘴角才将文件拿给她。 “阿雅姐你的事又来了,这上面是铁路局方有关于江安镇段火车站占地的面积和位置,”说着他翻到第二页,“这是江安镇的地图,红线圈起来这块是百顺村的青龙湾,然后需要核实这块地所属哪些村民。” 她怜悯地看了一眼薛诗雅继续道:“你们负责协调组的工作人员主要是负责人待产生娃,另外一个派去马尔康学习,陈书记要去县城开会,所以这件事有你带着刚来的小徐去做了。” 说完她迈步要走,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哦,对了,陈书记问你江安村李宏种植地考察的工作汇报写好了没有?最晚今天下班之前就交上去,明天他要用。” 薛诗雅点头,“我这就拿给陈书记。” 来到陈康启办公室,“陈书记这是我对江安村雪山梨种植的考察后的工作汇报,请您过目。” 陈康启审查她的工作汇报时,她来回打量着办公桌上和陈康启身后的书柜。 突然陈康启不解地问:“你在看什么?” 第52章 那封信的内容 薛诗雅不好意思抿唇一笑,道:“陈书记,我能不能看一眼那封信里的内容?” “你确定要看?”陈康启带着七分认真三分开玩笑的口气。 薛诗雅想了想,拧着眉头,一本正经地编起故事来。 “这两天我总是梦见张奶奶,我在想可能是我太思念她老人家了。想到她老人家对我们的好,想到了她给我的信,突然间我意识到一个问题。”话到此她叹了一口气。 陈康启放下手中的材料,正色地问:“什么问题?” 薛诗雅又叹了一口气,把之前马燕给她出的点子给陈康启复述了一遍,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陈书记,您说她老人家是不是这个意思?” “我又没有在现场,怎么知道她老人家的意思。”陈康启神色严肃,从抽屉里拿出那封信,“既然你觉得这是她老人家要你看,那么你就该里面的事情负责,所以看了就别后悔!” 他这样一说薛诗雅竟有些后悔,也就不想看了,然而越是这样心里就越想知道里面的内容是什么。 内心一阵挣扎后,她无比坚定地点了下头,然而当她看到信的内容在无比震惊之中也后悔了,所谓好奇心害死人,此时此刻她深有体会。 薛诗雅怀揣着一颗不安的心悄无声息地将信放在桌上。想说,陈书记,能不能当作我没有看? “陈书记,”她怯怯地开口,“我……我……这件事办不了,还是您……您……” 审阅材料的陈康启头也不抬道:“说话不算话还怎么为民办实事办好事,看来贴在墙上的那些规章制度你就没有认真看过。” 薛诗雅此刻肠子悔青都无济于事,谁让她犯贱非要去看呢!这下好了,陈书记正好把事推到了她的身上。 然而就在她今天看了那封信后悔心烦不知该如何是好时,罗佳磋又来了。 看到她迈进办公区大门那一瞬间,薛诗雅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不停地在心里问自己,“怎么办?怎么办?她一会去问陈书记,陈书记一定会让她来问我,我该怎么回答她呢?” 事情就如她想的那样,不一会罗加磋就迈进了他们办公区的大门,且径直朝她所在的工位走来,那一刻她感觉心脏都要跳出了嗓子眼,心里慌乱极了。 罗佳磋来到她工位前叩了叩桌子。 薛诗雅抬头故作疑惑地看着她,揣着明白装糊涂地问,“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在这里不方便说,能和我出来一下吗?”罗佳磋说完也不等薛诗雅是否同意转身就出去了。 薛诗雅撇了撇嘴,模仿她的走姿在同事面前走过,逗得同事们给她竖起大拇指。 他们这些办事的职工最讨厌那些有钱有权有势,自以为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人。 来到罗佳磋身后,她淡漠地问:“请问你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罗佳磋慢慢转过身,一双眼里带了忧伤,开门见山道:“你知道百顺村有个女人是三十八年前抱养的对吗?” 她没有给薛诗雅说话的机会,继续道:“我知道你对我不满,但是一码事归一码事,你只要告诉我那个女人是谁,除了嫁给我外甥外我可以满足你任何条件!” 薛诗雅不屑一笑,她可没有那闲心跟这个女人计较,只是她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去处理。 她略有思索后,正色道:“你说的任何条件我都不感兴趣,更没有嫁给你外甥的想法。不过我只是想问你,如果你侄女完全不知道自己是父母抱养的孩子,你这样贸然前去找她说出实情,你觉得她会接受吗?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贸然出现会打破她平静而幸福的生活?” 罗佳磋讥诮道:“在这大山里生活能有什么幸福可言?” 薛诗雅觉得她的话很好笑,“你这话的意思是要带她离开这里?” “对!” 薛诗雅对她很是无语。 “一个三十八岁的女人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薛诗雅自问自答道,“意味着已经成家,意味着有了孩子,意味着上有老下有小。那么,你想带她离开你觉得可能吗?” 罗佳磋没有回答她的话,因为这是她找到侄女最初的想法和执念,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阿姨,”薛诗雅态度明确,“如果你抱着这种态度去见她。抱歉,我是不会带你去见她的。何况我也是刚刚知道,还不知道怎么做才能不给她带来伤害!” 说完,她转身朝回走。 “你先别走。”罗佳磋含泪哀求,随后伤心道,“你说得对,我这样去和她相认确实不妥。” 话说到这里,她眼里含泪,心里的苦都写在眉头上,薛诗雅也懂她内心的苦楚,但这件事来得太突然,现在令她根本无从下手。 罗佳磋擦了把泪水,哀求,“你带我去见见她好不好?我就远远地看她一眼……呜呜……” 多年的苦苦找寻,现在终于有了消息,然而又怕不是自己的侄女,在这一刻内心夹杂的苦涩与担忧如洪流般倾泻而出。 她的要求让薛诗雅很为难,她现在这种心情根本可能就远远见一眼。 “阿姨,不要逼我好不好,这件事我们还得从长计议,你给我一天的时间,就一天。”她竖起食指,目光真诚,“我一定带你去见她。” 罗佳磋却一刻也不想等,然而她知道这不是一件小事,她们都需要给自己一点时间平复心情,以便更好的解决这件事。她同意了薛诗雅提的要求。随即她不安地问:“你能确定她就是我的侄女吗?” 薛诗雅摇头。 信上的内容说在一个寒冷的冬天,一位身着藏族服装的女娃娃敲开了她的家门。 她怀中抱着一个还未足月的女婴,女婴小脸蛋冻成了青紫色,饿得哇哇直哭。她哭着说明来意,随后跪在她面前磕了一个头,感激他们的恩情,临走前她再三说着一句话,“阿佳,最多一个月我就来接孩子,麻烦你帮我照顾她。” 事情正好发生在张奶奶回娘家的时候,她自己家中还有几张嘴要吃饭,于是她临走前把孩子托付给了娘家人照顾,半年过去未见人来抱孩子,她的娘家人便把孩子抱给马文华即马燕的父亲。 这就是信上的全部内容。 然而马文华当年所住的村子受灾,一家人从另外的乡镇迁至此处,对他们家的情况完全不了解,所以马燕到底是不是当年那个女婴完全不能确定。 罗佳磋离开后,薛诗雅整个人变得心神不宁,她根本就不知道怎样解决这件事情。就在她一筹莫展之时马燕打来了电话。 她心不由地发紧,惶恐不安地接通电话。 “喂?马阿姨?” “阿雅,我爸今天宰了一只羊,炖了一锅手抓羊肉,我给你们端了一盆打打牙祭,我在政府大门口你出来端一下。” 薛诗雅走出办公区马燕端着一大盆手抓羊肉笑盈盈地朝她走来。 “给。趁热吃。”说完她转身即走。 “马阿姨……”薛诗雅内心在惶恐和犹豫中喊了一声马燕。 马燕转身,“嗯?什么?” 第53章 她太难了 薛诗雅犹犹豫豫说不出口,最后傻傻一笑,“呃……没事。” 然而她这副模样却根本瞒不过看着她长大的马燕。 马燕走了回来,此时厨师打扫完卫生要走,她让厨师帮着把一盆手抓羊肉端进了厨房。 她拧着眉头打量着薛诗雅,转而忍不住笑道,“我怎么感觉你有很重要的事?说吧,遇到了什么困难需要马阿姨帮你。” 薛诗雅心里想说,却又害怕着什么,说不出口。 她故作轻松,笑着摇头,“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就在她话还没有说完,马燕猜到了什么,打断她的话低声问:“哎,那封信的内容你是不是看见了?” 只见薛诗雅定定地看着她,目光里充斥着难以言说的骇然和不知所措的挣扎,这让马燕笃定了她这副模样和那封信有关。这不禁让她更好奇的同时也因薛诗雅的眼神心里多了担忧。 “阿雅,不管是什么事都有解决的办法,马阿姨也会帮你,别害怕,跟马阿姨说说。” 薛诗雅内心一番挣扎后,鼓足勇气道,“阿姨,我想问你一件事,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你,你不是父母亲生的,你会怎样?” 马燕心里猛地一抽,不可置信道:“那信上说你不是你妈妈亲生的?这张老太婆怎么竟胡诌,我虽没有亲眼看着你妈把你生下来,但你妈十月怀胎假不了啊!” 话到此她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不可思的猜测,她试探着小心翼翼道:“信上该不是说薛志强不是你亲爸吧?” 只见薛诗雅目光微痛,顿时马燕为自己刚才说的话懊恼不已,好在薛诗雅摇头否定了她的猜测,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哎呀,丫头啊,你这样子快把我给急死了。” 马燕乱猜了很多,就是没有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想,看着薛诗雅令她心疼的模样随口敷衍道:“我跟你说,这人啊讲究的是缘分,不论是亲生还是抱养都是缘分,所谓生育之恩大于人,养育之恩大于天,与我而言都一样!” 薛诗雅愣愣地看着她,心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急坏了马燕。 “丫头,有啥事你倒是说啊!” 薛诗雅咬了咬唇,声音低低的,“马阿姨,信上的内容说马文华三十八年前抱养了一个女婴,也就是说你很可能是马家抱养的那个女婴,你知道吗?” 马燕瞬间傻眼了,良久她似乎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你说什么?那……那封信跟……跟我有关系?我……我是我爸抱养来的?” 随即她不可置否地笑着摆了摆手,“不……不可能,你这丫头尽瞎说,我怎么可能是我爸抱养的,你一定弄错了!我还有事,得走了……” 她走了两步又走了回来,就跟魂不附体了一样,“那什么……陈书记在吗?我自己去看。” “在他办公室。” 薛诗雅沉沉地叹气,她知道马燕心里很难受,但她不是马燕无法真正体会到她此刻的心境。至于马燕刚才说她不是薛志强女儿这件事,她完全没有当回事。 “阿雅,”张梓涵站在不远处喊道,“上街街道上村民因修房子发生纠纷,陈书记马下楼,让你准备一下。” 陈康启下楼来,却不见马燕的身影。 薛诗雅在陈康启快步朝皮卡车走去时,她追上去小声问,“陈书记,马主任没事吧?” “当你得知你不是你妈妈生的你会没事吗?”说着陈康启沉着脸说道坐进了车。 薛诗雅赶紧打开后门坐进车,闷闷地嘀咕了一句,近似于自言自语,“可是我就是我妈妈生的啊!” 突然视线里撞见陈康启复杂的眼神,薛诗雅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说的话,脸一红,紧张得不知说什么好。 那一刻,薛诗雅在心中问自己:“这件事我是不是做错了?” 可是她似乎除了告诉马燕真相外,别无选择。 她怯怯地问:“陈书记,这次我是不是给政府惹了麻烦?” 她无力地叹了一口气,心中愁闷极了。 马文华夫妻俩将这件事隐瞒了三十八年,今天她却捅出这件事的真相,而这无可厚非会给马文华和睦的家庭带来一场风波,不仅如此她们家也会被村里人骂。 想到马家人火爆脾气可能会带来的严重后果薛诗雅心里委屈又后怕,忍不住想哭。 陈康启沉凝道:“凡事往好处想,或许也没那么糟糕。你想想,马主任结婚有了孩子,她不可能离开养育她的父母更不可能扔下孩子离开这里。而马文华认一个有钱的亲戚,你说他何乐而不为呢?” 话虽这样说,但薛诗雅心里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 没走多远车就被堵住,这是上街街道村民因房子地基一事发生矛盾所引起。他们三人不得不下车步行。 陈康启加快步伐,吩咐薛诗雅给派出所打电话。 来到事发点,看热闹的人群里传出男女骂架的声音,单听这吵架的声音薛诗雅就知道这闹的阵仗不小。 自铁路在这里开始动工,外来人口不断涌入带来新商机,促进了当地经济的消费水平,街道上一些有钱人亦或是因占地赔付的人开始重建现代化风格的楼房。 由于地势限制,修建时只能占用街道堆放材料,这样一来时常就会发生一些因交通拥堵的纠纷,很多时候事情很快就被自行解决,不过这次的纠纷闹得不小。 薛诗雅心里怀揣着忐忑,踩着堆放在路旁的沙石深一脚浅一脚费了一些力气才跟着前面的人挤进人群里。 从她成为一名村官就深刻体会到作为基层工作人员的辛苦与不易,然而当自己亲身面对时才知道其中的苦与不易的真实滋味。 陈康启正在询问当事人因何事起矛盾时,头发被人扯得如鸡窝一样的中年女人突然把矛头指向薛诗雅。 “就是她,老娘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就是这个小贱种给他们家出的主意,要不是她在其中破坏我们的关系,我们做了几十年的老邻居也不会闹成今天这样!”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锁定她。 薛诗雅一脸茫然又害怕地问:“大婶,我当初给他出了什么主意啊?你不要乱讲好不好?” 女人将遮挡视线的乱发朝耳后一挽,叉腰道:“呵,我可没乱讲!去年你是不是跟他家大儿子说过,什么明年会有很多外来人口进山,近几年都是这种情况,建议他把房子拆了重建,这话是不是你说的?” 她圆乎乎的下巴一仰,目光凶狠地瞪着薛诗雅。 “对,这话我是说过,我还跟街道上很多村民说过,碍着你什么事了吗?” 女人瞪圆眼,“怎么就没有挨着我的事,要不是你在街道上乱宣传,我们平静和睦的街道上会发生这么多事吗?” 说着,不满的目光看向陈康启,“陈书记,你给评评,我说错了吗?” 第54章 充满温暖的大家庭 “你这不要脸的女人,”薛诗雅的同学黑着脸骂道,“你他妈的好坏不分是猪脑子吗?阿雅那是为我们大家好,人话你都听不懂吗?” 女人气得龇牙咧嘴,一撸袖子就像一头惹怒的狮子扑去,被劝架的村民给制止。女人挣脱不开劝架的手,嘴里乱骂着,跳起脚来恨不得腿能长长踹他一脚。 陈康启见事情闹得严重,不是他一个镇党委书记插手能解决的。他正要吩咐薛诗雅通知江安村的支书时,支书和主任满头大汗挤了进来。在村支书的威胁下双方争吵才平息下来。 村上的事一般由村两委出面解决,只要性质不严重,乡政府工作人员一般不出面,但是两家人因房屋地基分界线一事闹了很久,事情严重到影响了街道上正常的社会秩序。为此镇政府又紧急召开维护地方社会稳定促进经济的会议。 今天这么重要的会议除了百顺村的村主任缺席,其余村的村两委成员都到场,这不免让薛诗雅心里为之担忧。 会议结束,陈康启沉着脸迈出会议室的大门,下面的人才敢松一口气。 “唔——,再不散会,我真的就像缺氧的鱼儿了。”张梓涵大呼吸了两口气,一边整理笔记本一边气愤道,“姓刘那女人真不是个东西,以前修房子的时候为了省料要和别人共用房梁,现在人家要拆房子重建,她不准别人拆房子不说,还把事情赖到你身上,说你破坏邻里间的关系你说她还是个东西吗?” 这件事让薛诗雅心里受了很大的委屈,她一心为他们能走上富裕之路而出谋划策,换来的竟是他们的恶语相向。 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她要是东西就好了。” 那样下次见着至少不会被她在大街上骂。 她这一天都在惶惶不可终日中度过,搞得她连觉都睡不好。 由于昨晚失眠后半夜才睡着,今天早上睡过了头,急急忙忙洗漱完来到办公大厅为村民办事。 百顺村一个村民将材料递给薛诗雅,咨询完要办的事情,闲得没话找话道:“阿雅,这两天怎么没见你妈妈开店?是不是知道你妹妹跑导游的事,去找你妹妹了?” 闻言,薛诗雅的心脏猛地咯噔了一下,盖章的动作僵在半空。 这时排队等着盖章的村民也附和了一句,“是啊,我昨天就没见你妈开门。” 随即对几个女人七嘴八舌地说起来,“你说阿敏这丫头怎么这么不听话,明知你妈妈最讨厌这一行,她还偏偏去干。你妈妈能不生气吗?” “是啊,这哪有不透风的墙!再说了,阿敏就在这边跑,来来去去的你妈妈能不知道吗?” “就你妈妈那脾气知道了还能安心看店才怪,这去找着你妹妹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 “各位婶子,如果你们不是来找阿雅办事的就请回吧,后面还排着队呢!” 一位年长的女干部笑盈盈地打断了她们的无聊闲话,几个女人这才闭上了嘴。 薛诗雅心里虽然为他们说的事忐忑不安,但村民排着队等着她办事,她强压下心中的事,直到晚饭时手头的工作告了一段落,她终于能抽出时间给母亲打电话。 给母亲拨了两次电话无人接听,就在她心里愈加不安时薛诗敏的电话打了过来。 然而从薛诗敏的口中她得知母亲这段时间根本就没有联系过她,更别说去找她了。这让她很快猜到母亲去了哪里。 她无奈,却也无可奈何。父母这种婚姻做个了断或许对他们都是一种解脱。 事情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自己家的事还没有解决罗佳磋又找上了门。 罗佳磋走来堵住她去食堂的路,以一种喧宾夺主的姿态道:“今天你该给我一个答案了吧?” 薛诗雅很不喜欢她这种藐视一切的傲慢姿态,也很直接地回道:“给不了!” 顿时罗佳磋脸色一变,似是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转而,她双手在身前握着,漫不经心一笑,“出尔反尔,没有一点诚信!这就是身为基层工作着的行为道德素养吗?” 她没有给薛诗雅回答的机会,讽刺地摊了一下手,“不过就你这种人的心里在想什么我知道的一清二楚,我在这里再明确地告诉你一次!” 说着,她目光扫过不远的食堂,故意提高声音,“你不就是想让我同意你和多吉在一起吗?呵,这种好事你想都别想!” 薛诗雅觉得好笑,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心口也堵了一口气,不发泄出来不快。 “我也想告诉你,我就要和多吉在一起,这件事你还替他做不了主!” 罗佳磋眯了眯眼,眼神危险,“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东西!” 薛诗雅一脸不屑,挑衅道:“你不同意我和多吉我就不告诉你!而这件事呢——除了我还真没有第二个人能告诉你!” 她说完,“哼”了一声抬头挺胸绕开罗佳磋去了食堂。 罗佳磋气地拿她没办法。 薛诗雅一进食堂就有损友伸来嘴打趣:“我就说扎西多吉前段时间天天跑来镇政府玩,原来是追你啊?你呢对人家不冷不热难道就是因为他家人不同意?” 薛诗雅心里本来就不爽,同事闲得蛋疼拿她的事八卦,没给好脸色:“跟你有关系吗?” 男同事不识趣,一本正经地继续开玩笑,“怎么没有关系,如果你不喜欢他,我就追你?” “滚一边去,不要脸的狗东西你想脚踩几只船啊!你信不信我把你不安分守己的行为告诉小芬姐姐?”另一位女同事帮腔道。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打趣起来,食堂里充满了欢声笑语,气氛一下子就活跃起来,薛诗雅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自她来镇政府上班,遇到很多烦心事,都是这个大家庭的成员给她温暖和欢笑,帮她渡过难关,给她鼓励和支持,她很感激这一路有他们的陪伴。 就在他们说笑中陈康启走了进来,顿时食堂一片寂静是落针可闻。 “你们对我的成见就这么大吗?”陈康启半开玩笑半严肃地走来坐在他们中间,“每次我一进来你们就安安静静的,该不是在背后说我坏话吧?” 刚才那位打趣薛诗雅的男同事小声嘀咕道:“谁敢说你坏话,除非他皮痒痒!” “我看就你皮痒痒欠收拾了,以后阿雅的工作分你一半!” “啊——,陈书记……” “有异议?”陈康启一挑眉,睨着他。 他认怂,嘿嘿一笑,“绝对服从没有任何异议!” 陈康启由于下午要赶去县城,很快吃完饭,起身肃穆道:“薛诗雅吃好了来我办公室一下。” 薛诗雅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在座的每个人都替她担心起来。 第55章 多了一个弟弟 大家心里都明白,陈康启这个时候叫她去办公室就不会是什么好事。 薛诗雅怀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陈康启办公室。 由于陈康启赶着去县城,他进办公室径直问:“你把那封信的内容告诉马主任了?” 薛诗雅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陈康启面朝窗户眉头锁起,沉凝半晌道:“我们作为基层工作者,其首要责任和任务就是促进乡村和谐安定,在此基础上才能保证经济的稳步推进。” “那封信的事并不是我推卸责任,而是事关江安镇村民之间关系友好和睦,这种事作为江安镇的党委书记绝不能擅自插手。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 陈康启沉凝道:“马主任的家人性格你也了解,这事要是马主任处理得好,你和镇政府都会相安无事,反之我们可能就会面临很大的麻烦。” 从一开始薛诗雅就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以至于她这两天内心惶惶不可终日。 这件事她已经引火烧身,所有责任她会一并担下,绝不会牵扯上政府。 接下来的几天薛诗雅虽然在惶恐不安中度过,然而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也没有见到马燕的身影,她紧绷的神经却没因此放松丝毫。 和领导下村协调铁路局和村民之间占地一事,回到镇政府薛诗雅累得精疲力竭口干舌燥。 张梓涵给她端了一杯水,笑盈盈道:“阿雅姐,今天你辛苦了,喝口水润润喉。” 薛诗雅端过水杯,给她做了一个停止说话的动作,“今天已经是下班时间,能不能明天再给我下达任务!” 母亲已经回来三天,她因手头工作回不了家,今天她说什么也要回家看妈妈。 张梓涵很绝情地摇头,“不行,这件事我必须得今天告诉你!” 薛诗雅欲哭无泪,这丫头平时都很懂事儿的,今天怎么这么无情。他双手合十哀求,“我想妈妈了,能不能让我今晚安心陪她一晚?” “你妹妹找你,她在我的寝室等你。我就说这件事,你要是不想见我这去告诉她一……” 她话没说完,一股风从她身旁扫过。 “你回来怎么不跟我打电话?”薛诗雅见到妹妹关切地质问道。 薛诗敏撇了撇嘴,“是我没有给你打电话吗?还是把我拉入了黑名单?和那个男人一样不认我们了?” 薛诗雅拿出手机,发现手机关机。也不跟她辩解,径直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回家了吗?” “妈妈知道我干导游了,你说我敢回家吗?”薛诗敏郁闷地翻了一个白眼,嘴里骂了几句脏话。 薛诗雅拍了她一掌,“嘴巴能不能放干净点!怎么?你难不成打算逃避一辈子永远不见妈妈吗?” “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薛诗敏气恼不已。她这是不回去也不行,回去了又免不了一顿臭骂。 薛诗雅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她只知道事情逃避不了,只能面对。 “走吧,我们回!” 薛诗敏一把拉住她的手,担忧道:“如果妈妈不准我在干这一行,怎么办?” “你在想什么?先过了妈妈这一关再说吧!” 姐妹俩怀揣着不安的心回到家,却看到他们这辈子都觉得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那个抛弃她们的男人居然在出现在她们家里,因为太久没有见面姐妹俩第一眼看到薛志强时都觉得长得像而已,然而他却拴着围裙正在厨房里忙着做饭,很显然她就是那个男人。 姐妹俩一阵愣神后是难以置信,甚至是难以接受。 薛诗敏眼中怒火直射前去一把拽住薛志强的围裙,用力一扯:“谁让你进来的?给我滚出去?” 用力过猛围裙的带子被拽断,薛诗敏索性将薛志强朝外推搡。 “你们干什么啊?”突然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个半大的孩子,奋力把薛诗敏一推护在薛志强面前,凶巴巴地怒视她们。 “幺儿,她们是你的姐姐,你不能这样没礼貌!” 在气头上的薛诗敏根本就没有将薛志强的话听进耳里,她一心只想把这个抛弃他们的男人赶出去。站在她身后的薛诗雅则不同,她虽然恨薛志强,但是她更想弄清楚薛志强为什么回来?所以当他听到薛志强口中所说的话时就更为震惊了。 “她们是你的姐姐”这句话在她脑海里回放了好几遍,才将其中的意思弄懂。 她们是他的姐姐,也就是说眼前这个八九岁大的小男孩是她们的弟弟,而且这个弟弟还和她们不是一个妈妈生的,那为什么还会和爸爸一起回来?他们这次回来又干什么?为什么妈妈会容忍他们回来? 事情来得太突然,以至于很多疑惑冒出脑海她根本得不到答案!她脑海里一阵混沌时被孩子的哭声惊扰。 “哇哇……爸爸她打我,我不要在这里,我们回家……” 薛诗敏心中本就恨极了薛志强,有关于他的一切她都不想去理会,只想把他们赶出家门。 她拧着男孩肩头的衣服就朝厨房门外拖,王兰凤结实强壮的身躯堵在门口,她那张被岁月摧残变得暗沉黝黑的脸像一只发怒的老虎,吓得薛诗敏忍不住朝后退了两步,就跟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声“妈妈”。 “老娘还没有死,你想干什么?把他松开!” “妈……” “老娘说的话听不见吗?”王兰凤老羞成怒地呵斥一声。 薛诗敏心里虽然忌惮母亲,但她内心的恨无法释然,朝母亲咆哮:“这个男人伤害你还不够吗?他跟你有什么关系?是你的儿子吗?” “你说得不错,他就是我的儿子!” 王兰芳这句话一字一句像一道道尖锐的冰刺,刺进姐妹俩的心口。 姐妹俩大睁的瞳仁里充斥着骇然之色,面面相觑片刻后又一起看向王兰芳,异口同声道:“你的儿子?” 王兰芳黑着脸走来推开薛诗敏的手,“你们耳朵不好使吗?”随即蹲下身哄孩子,“幺儿,乖,不哭!” “呜呜……,妈妈……” “妈妈?”姐妹俩都被这委屈至极的一声妈妈给震惊住,只是下一瞬间心中的震惊变为气愤。 第56章 致富之路刚刚开始 男孩粗暴地将王兰芳推开,“你不是我妈妈……” 好在薛诗雅站在王兰芳身后,及时扶住了她。 男孩哭着扑向身材干瘪的男人,“爸爸,我们回去好不好?我讨厌死这里了,我要回去我想妈妈……呜呜……” 薛志强蹲下身,昏暗的灯光下薛诗雅看不清男人的表情,甚至连他的模样都看得不太真实。 记忆中的父亲身材高大,那也仅仅在五年前,那时的父亲虽然说不上壮实却也不是像眼前这般消瘦佝偻如同六十岁的老头。 她心中不禁疑惑,他是那个五年前见到的父亲吗?还是说在这昏黄的灯光下视觉出现了误差? 薛志强恼怒呵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这就是你的家,她就是你的妈妈?你还想去哪里?” 男孩涨红脸,气急败坏地反驳,“不是、不是、这里不是我的家,他才不是我的妈……” 薛志强扬手一个耳光落在孩子的脸上,顿时厨房里一阵安静,在她们错愕之时,男孩嘶声力竭地朝薛志强怒吼:“我恨你!” 他掩住被扇痛的脸颊转身推开薛诗雅哭着冲了出去。 “阿雅,去把你弟弟追回来!”王兰芳急切喝道。 大脑一团浆糊的薛诗雅听到母亲焦急的催促声赶紧追了出去。 虽然她内心很抗拒这个涉足他们家庭的外来成员,但想到他毕竟是个小孩,担心他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发生什么意外。 薛诗雅耐着性子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小家伙给安抚好。 两人回到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以往这个点还开着的店门已经早早关上,在他心里,这个临时的家让她突然间不想回去了,与此同时内心不禁涌起丝丝难以压制的伤。 本以为她和妹妹撑起这个家后,她们母女三人在摆脱贫困所致的疾苦后,会过上平静富足的生活,然而现实却总喜欢给他们当头一棒。 “你叫什么名字?”薛诗雅牵着男孩的手在进家门前低声问。 男孩虽然对她没有什么敌意,却不想跟她说太多话,不情不愿地说了自己的名字。“薛天佑。” 推开厨房的门,火炉上的茶壶嘴里吐着雾气,炉里的柴火已经烧尽,剩下的木炭在尽最大的努力贡献着自己的余温。 薛志强狗搂着身子呆若木鸡地坐在板凳上,听见推门声时他那呆滞的目光有了一丝光泽。 他赶紧起身前来,双手拉过薛天佑,看向薛诗雅的目光飘忽不定,不知所措地说了一句,“谢谢你”。 这一次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薛诗雅目不转睛地看着薛志强,然而也不知道是背光的原因,还是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依旧没有把父亲的面孔看清楚。 “你们不走了吗?”当薛志强捧着儿子的肩膀转身朝里走时,薛诗雅冷冷地问了一句。 薛志强动作僵硬住,良久才慢慢地转过身,他深呼吸一口气看上去很吃力一样,胆怯道:“不……不走了。” 曾经薛诗雅无时无刻不在盼着父亲回来,回来后盼他不要走,然而这一刻她却厌恶他的出现。 “他是谁的孩子?他也不走了吗?”她站在门口木楞地问。 薛志强搭在儿子肩上的手机械地抖动了两下,低垂着眉眼结结巴巴道:“他……他是……” 隔壁房间的门打开,王兰芳站在门口一身戾气,“进来,你们姐妹俩想问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们!” 薛诗雅去了母亲所在的房间。 薛诗敏面朝窗户萦绕在周身的怒火丝毫未消散。当房间门被关上那一瞬间,她怒不可遏地锤了一拳房板,“我是绝不会同意那小杂种留在我家的!” 王兰芳不理会薛诗敏的话,暗叹一口气,坐在床边平静道:“你想问什么,问吧!” “你不是去办离婚手续吗?”薛诗雅站在门边,语气带着质问。 王兰芳眼皮一抬,“咋了,我想离就离,不想离就不离,你还管得着我吗?” 薛诗敏转过身,态度强硬:“不管你和他离不离婚,让他住进我家这件事——绝不可能!” “我今天还就告诉你,他以后不仅常住在这个家还有他的儿子也要住在这个家里!你们要是有意见或者不同意都可以离开这个家!” 薛诗敏摔门而去。 “妈妈……” 王兰芳抬手制止,“别说了,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回去吧!” 薛诗雅和妹妹躺在床上,都没睡意,尽管心中有很多的疑惑,但因掩埋在内心深处不愿触碰的痛,让她们彼此都不愿再提起有关于那个男人的事。 薛诗雅一夜无眠,第二天天未亮她就起床跑步。 她没有晨跑的习惯,特别在现阶段工作繁忙之时睡眠都不足。只因她心里实在烦躁,不知道如何才能平复自己繁乱的心绪,所以选择以这种方式来宣泄。 “嘀——嘀——”身后喇叭声刺耳。 薛诗雅又向路边靠近了些,随即一辆工程车在她身边停下。 “阿雅。”司机笑着爽朗地喊了一声她,随即打开车门跳了下来,“嘿嘿,你这一大早跑早操的习惯真好。” 薛诗雅被他的举动弄得一脸茫然,“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男人憨憨一笑点头,随后又摇头,“嘿嘿,没……没事。就是……就是……看到你……想跟你说声谢谢……嘿嘿。” 她这话把薛诗雅给弄糊涂了,她笑着扯起嘴角,“谢我什么?” “谢你帮我找了这份好工作啊。”他笑呵呵地拍了拍车门,“我爸妈借了几十万给我买了这辆车,指望它挣钱养家,大半年过去也没有找到用武之地,一直就放在院里晒太阳,可是愁坏了我爸妈。” 话到此他又是憨憨一笑,“你帮我在铁路局找的这份工作可是帮我家解决了一件大事。” “我在这里拉洞里的废渣一个月能拿八千元,年底就能还上买车所借的钱了。”说着他脸上洋溢着欢喜之色,“要是铁路修个十年八年,我能一直给他们拉下去,得挣不少钱!” 看到他脸上洋溢的幸福笑容,薛诗雅的心里也很幸福。这就是她回乡的初衷,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家乡富裕起来,让村民过上幸福的生活。 如今铁路才刚刚开始建设,致富家乡的步伐也刚刚开始而已。 薛诗雅微微笑着点头:“只要你踏实干活,我想他们会一直聘用你的!” 第57章 求人办事嘴巴甜 男人举起右手,模样肃穆地保证道:“这份工作来之不易,我一定会好好珍惜脚踏实地地干。” 薛诗雅点了点头,只见面前的男人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问:“你还有什么事要说吗?” 男人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犹犹豫豫开口道:“嘿嘿,我还有一件事想找你帮忙。” “你说。” “我有一个朋友他也买了一辆工程车,他之前一直在私人承包的沙场上班,前段时间那个沙场的老板违规操作沙场被强制性关闭,我那个朋友也就失去了工作。” “你也知道我们这山里地势狭窄,交通又不便捷,不利于建设什么大工厂,近几年最大的优势就是开沙场,随着沙场在大山河滩边大肆开建,买工程车的人也就越来越多。” 说到这里他无力地里叹了一口气,“你也知道这些年沙场在我们这里越建越多,严重破坏了山里的环境,许多违规开建的沙场被惩纷纷关闭,这也使得许多贷款买工程车的人失业。” “我这朋友失业后也找了一份给人开货车的工作,但上个月他母亲脑溢血半瘫在床,两个孩子还小,小的才五个月大家里家外都离不开他,所以他就找到了我……” 话到此,他目光哀求。 薛诗雅不经疑惑,在江安镇上班也有半年之久,对几个村村民的一些基本状况还是有所掌握,然而脑海里却没有他描述的这样一家人。 她问:“他是我们镇哪个村的?叫什么名字?” “他不是我们将安镇的人。这个忙你能帮一下吗?”男人小心翼翼地问。 薛诗雅回道:“其实不管是不是我们江安镇的村民,这个忙我可能都很难帮到你。不过如果他是我们江安镇的村民,我倒是可以向领导反映一下他目前的难处,以便在别的方面给予他一定的扶持。” 男人对她的话并不满意,在身前来回比画了两下手,“怎么说呢?其实我也知道这件事不应该来麻烦你,但是我那位朋友真的需要这份工作!” 说着他双手合十,“阿雅,你是个好心人,求你帮帮他这个忙好吗?” 薛诗雅很为难,不是她不想帮这个忙,是她已经欠了别人的人情实在不好开口。 这时男人电话响,他拿出了一看神色紧张道,“那边工地上还等着我,我得赶紧去了,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一边急急忙忙地说着一边上了车。 薛诗敏昨夜想了很多事,对自己的未来也做了仔细的思考。她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睡去,只知道躺在身边的人早已起床。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的睡意正浓,套间外嘈杂的声音吵得她烦躁不已。 忍无可忍,她穿着睡衣拖着困倦的身体,打开门就对外面的人一顿抱怨。 “姐姐,你就不能让我睡个好……” 话说一半,迷糊的眼里清晰地落入一个男人的身影,四目对视,眼中皆是错愕。 薛诗敏反应过来赶紧转身躲进套间,关上门那一瞬间,她才后知后觉地将自己的身子上下打量了一番。 她轻轻抚了抚扑通扑通直跳的胸口,暗自庆幸道:“还好我穿的是姐姐的睡衣,不然今天就糗大了!” 薛诗雅的睡衣都是那种中规中矩的款式,使得她刚才没有在那个男人面前曝光。 “对不起,”扎西多吉在门外歉意道,“我不知道你在这里,如果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你原谅。” 薛诗敏身子贴着门问:“我姐姐不在吗?” “我来就没见着她的身影。”扎西多吉回道。 他来就没有见着薛诗雅的声身影,以为她已经去上班就没有多想,进来就帮她打扫起卫生。 里面没有了声音,扎西多吉意识到什么,赶紧道:“你姐姐不在,我这就走。” “你等下,我有话要问你。” 薛诗雅穿好衣服拿起放在枕头下的一个系着黑绳的吊坠来到套间外,扎西多吉去了楼道外等她。 “你和我姐姐在交往?”薛诗敏双手抄在衣兜里迈着闲散的步伐走来问道。 扎西多吉目光暗了暗,“我们……目前还是朋友关系!” “你觉得你们能在一起吗?”薛诗敏扯了一下嘴角,笑着问道。 扎西多吉猜不透她问这句话的用意,眼神坚定地回了一句:“我可以为她放弃我的一切!” 薛诗敏不以为然地挑了一下眉梢,若有所思道:“既然我姐姐不接受你,你做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 这是扎西多吉心痛的话题,可如果选择放弃他的心会更痛。他不知道如何回答,所以选择沉默。 薛诗敏右手从兜里拿出一个近似于子弹的项链吊坠,“这是你的东西吧?” 扎西多吉这才发现自己脖子上的项链不见了,与此同时也想起吊坠可能是上次喝醉留在薛诗雅床上的。 他没有作答。 薛诗敏向他凑近了些,神神秘秘道:“其实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我姐姐非你不嫁,想听吗?” “什么办法?”扎西多吉尽管猜到她可能在戏耍他,但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薛诗敏伸长脖子瞄了一眼镇政府的大门口,压低声音道:“你把我姐姐直接睡了,她不就死心塌地跟了你吗?” 说完,她嘿嘿一笑,晃了晃手中的吊坠,这东西是他昨晚在床上拾到的,“我知道你们早就在一起过了!其实呢,你们在一起的最大阻碍就是你的父母,搞定你的父母,我妈妈……”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道,“我帮你搞定!” 扎西多吉看着她目光淡然。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说真的!”薛诗敏很认真道。 “你不反对我和你姐姐在一起?” “我姐姐喜欢你,我希望她嫁给自己喜欢又喜欢她的人!我为什么要反对!” 扎西多吉深邃的眼底露出一丝笑意,只是想到罗佳磋最近的所作所为心中的欣慰转瞬即逝。 “你只要真心想和我姐姐在一起,”薛诗敏目光明亮,“就要勇于去面对那些困难!当然,我也会给我姐姐做思想工作的!” 她信誓旦旦地说着,只见薛诗雅的身影出现在镇政府大门口,她语气突然加急,“姐夫,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呢,正好也有事想麻烦你?” 听见她嘴里蹦出“姐夫”二字,扎西多吉觉得好笑,心里却美滋滋的! 他故作自若地点头:“嗯,你说。” 第58章 彼此的成全 薛诗敏凑近他耳语了几句,随后一双丹凤眼满是期待地看着他,“姐夫,这个忙能帮一下妹妹吗?” 扎西多吉没有丝毫的犹豫,“当然。” 为了避免被楼下的薛诗雅看见薛思敏边朝后退边小声道:“我姐姐的心硬得很,你想把她捂热就得主动!我进去继续睡觉了,你们就当我不存在吧!” 说完她将吊坠扔给了扎西多吉。 扎西多吉凝视着楼下的那抹纤瘦的身影,心中不禁自问:“是我不够主动还是我顾虑太多?” 薛诗雅走到楼梯拐角抬目看见宿舍门口站着的男人,暗淡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泽。 她这副不蓬头垢面的模样就这样闯入他的视线里,毫无心理准备的她心里尴尬至极,心中的那丝羞臊难掩,下意识般地将披散的乱发理了理,与此同时她将内心那份不该有的欢喜压下,为了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它远远地就停下了脚步。 “你父亲好些了吗?”她语气疏离。 然而她的刻意换来的是扎西多吉内心深处更浓烈的爱,她越是要弃他而去,他越是害怕。 他主动靠近她,晨曦的光落入他深情而伤痛的眼里,扰乱了她刚刚安抚好的心,像小鹿一样开始乱撞。 她慌张地垂下眼,想退后一步与他拉开距离,却被一把揽进了他宽阔温暖的胸怀里。 “阿雅,我好想你!”他说着,双臂不由地收紧,恨不得将它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 每一次这样近距离地和扎西多吉接触,薛诗雅都在极力地让自己的大脑保持清醒,然而她的心却总是反道而行。不是她挣脱不开他紧紧环住她的双臂,而是她根本就不想。 扎西多吉低低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去做。阿雅,你怎么可以这样狠心不要我!”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带着无尽伤痛和哀求,每一个字都如同从他心底传来,让她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这时楼道传来男人哼歌的声音,薛诗雅未从扎西多吉的怀里挣脱出来,男人惊讶的声音已在她们身边响起。 “呀……”他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双眼,指间露出一条缝,装模作样道,“我就是个隐形人,我什么也看不见!” 从他们身边走过两步他又退回一步,对扎西多吉悄声道:“你有一个亲戚总是来我们政府找阿雅的麻烦,还威胁我们阿姨再敢缠着你,就对我们阿雅不客气呢!” 随后他又拍了拍扎西多吉的肩,“我们阿雅可是个好姑娘,你要是不把握好机会,追她的人可有的是!” “多吉,有什么话我们进屋说,好吗?”薛诗雅一直很清楚他们不可能在一起,所以他们这样的相拥她不想被更多的同事看见。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薛诗雅在心里组织好说辞转身正欲说,嘴唇被他温热的食指摁住,她的心脏又跳动得毫无节奏起来。 扎西多吉从怀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礼盒打开,里面是一对小指头大小,湖水绿玛瑙耳坠,在灯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我这次成都去,我阿乙(奶奶)让我送给你的。” 薛诗雅一愣,不相信道:“你奶奶送给我的?” 扎西多吉点头,“要我跟她老人家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吗?” “她老人家为什么要送我这么珍贵的礼物。”薛诗雅一双美丽的杏眼疑惑地将她看着。 “我阿乙只跟我说要不是她身体不好,不能回山里,她很早就想送你这个礼物,她为什么要送你礼物这个就要你自己去问她老人家了。” 扎西多吉的奶奶是县教育局退休老干部,薛诗雅读高中在参加学校组织的志愿为老干部服务活动中和老人相识,又因和扎西多吉是同学,之后他们会经常去看望老人,和老人的关系渐渐亲密。 薛诗雅有些不知所措。 “我给阿乙打个电话好了!”见她迟迟不接,扎西多吉拿出手机要给老人打电话。 “不用了。”薛诗雅心不甘情不愿地收下老人送她的礼物,随后犹犹豫豫道:“多吉,你可不可以为了我去参加今年县上举办的民族歌舞大赛?” “当然可以!” 薛诗雅有些意外,上次他直接拒绝这次他居然答应了。 “我是真的希望你去参加。” “我知道,我也会竭尽全力去赢得进入州级比赛的入场券。” 他说这句话时眉眼间尽显认真,薛诗雅以为他是想通了,这让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心中的负罪感也减少了。 她心里暗道,“只要她愿意去参加这次比赛,属于他的人生就可以实现。” 薛诗雅清丽的脸蛋上舒展开会心的微笑,“你一定要加油!” 扎西多吉嘴上承诺着,心里却并不那么想,而他之所以答应他们其目的是不想让薛诗雅受她家人的欺负。 他看了一眼时间,“我早上有一节课得回学校了。” 他走到门口心里悠然升起的不满足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他转过身问:“我上次把银子打造的子弹吊坠落在你床上了,你有看见吗?” 薛诗雅想到那天白净的脸颊微微泛红,然而她却并不想还给他。 她摇头:“没见过。你确定是落在我这里了吗?” 扎西多吉婉儿,“不确定。没有就算了。我给你带了早餐,记得吃。” 中午下班,薛诗雅回到宿舍薛诗敏已经洗漱好,坐在她书桌前翻看一本杂志。 “姐姐,”薛诗敏转过身来对她道,“我想在县城中街租个门面开家土特产店。” “你有钱吗?”薛诗雅整理着床铺,顺手摸了一下压在枕头下的东西,没摸着她掀开枕头下面还是什么都没有。 她问薛诗敏:“你看见我枕头下一个子弹形状的吊坠没有?” 薛诗敏一本正经地撒着谎:“没有啊。你的吗?” 事后薛诗雅找了很久也没找到,心中虽然疑惑,最后还是选择了放下。 薛诗雅随口应了一声,扭头发现她在偷笑,她不解地问:“你在笑什么?” 薛诗敏抬了下手,“当然有好事发生。”她得意地挑了下眉起身,神神秘秘道,“想知道我最近在谋划一件什么大事吗?” 第59章 她的赚钱计划 薛诗雅睨了她一眼,“你除了在谋划怎么赚钱,还能谋划什么大事!” “姐姐,你坐下。我有一件正经事跟你说!”她把薛诗雅拉来一边的凳子上坐下,神情显得格外严肃,“我打算在县城开一家地方特产超市!” 薛诗雅拧着眉头,弄不懂她的脑回路。 县城以发展旅游业为主,卖本地土特产的店面满大街都是,她这一想法没有一点创新。 在当下这个充满竞争力的市场下,没有创新按照别人的老套路走,就意味着没有丝毫的竞争力,商店倒闭得不仅快还惨。 但就薛诗雅对薛世敏的了解,又在经历过一次次的生意失败,多少集赞了一些生意经,应该不会只是嘴上说的开个地方特产超市那么简单。 她问:“我们县城开地方特产的店铺还少吗?你觉得你开有什么优势可言?” 薛诗敏蹙眉点头,“你说得不错,在我们县城开特产店确实一点竞争力都没有,但是我想开的特产店与他们的又有些不同。” 她托着下巴拧着眉头思考片刻,又继续道:“至于哪里不同呢,我是这样想的,现在县城的火车站已经确定,所以我想在火车站附近租一间商铺,经营本地特色土特产,还有一大特点就是主营一个新鲜!” 薛诗雅听后笑了,“这就是你的不同之处?” “对啊,目前我就只想到这些。我知道我的这个经营模式没有什么新鲜可言,不过还在于一个经营理念。” 薛诗雅又问:“你的经营理念是什么呢?” 薛道敏想了想道:“这个嘛……,现在我还没有什么成熟性的经营理念,不过这段时间我在外跑在不断地看,不断的学,从中总结一些门道出来。” 说到这里她嘿嘿一笑,“我现在还回答不上来!” 薛诗雅感觉她说的这些无疑就是纸上谈兵。 “好,那我问你一个最实际的问题,凭你现在的条件租商铺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所以我觉得你应该把最基本的问题解决再谈别的什么经营理念。你说呢!” 薛诗敏咧嘴一笑,“这个我当然知道,不过我有的是办法,你就别替我操心了。” 到目前为止,她们的外债还没有还完,她并不想让薛诗敏再去贷款或者借钱冒险创业,但妹妹在这方面比她有天赋,而且也很有主见性,不管成与败她觉得只要有想法就应该去博一把。 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道:“你哪次出事能让人省心?每次做什么事之前,就不能稳妥些吗?想一出来一出,就我们这种家庭经得起你这样折腾吗?” 虽然薛诗敏听出她话中的意思,但总觉得说的有些过让她心中不得劲。 她一拍手边的桌子,反驳道:“你这话说得跟我干了很多失败生意一样!我不就去年做蔬菜生意亏了钱吗?再说了,那种天灾人祸能怪我吗?哼!” 薛诗雅说不过自己的妹妹,凡事她点到为止。 由于薛志强带着一个半大的儿子回来,打破了他们母女三人原来的平静生活,薛诗敏这次回来本是和家人团聚,然而却因为薛志强的出现闹得不欢而散,陪伴了薛诗雅一天两夜后又踏上了踏上为美好生活奋斗的征程。 一辆路虎行驶在江安镇中学门口停了下来,罗佳磋坐在副驾驶心中的那个怒火无法平息。 “阿妈,”索朗把着方向盘迟疑道,“你就由着他去吧,这些年你浪费在他身上的心血还少吗?可是那没良心的家伙根本不在乎!我觉得你今天找他,结果和之前一样。” 扎西多吉自小就喜欢表演,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嗓音优势也渐渐凸显出来,而且在音乐方面有着过人的天赋。 在罗佳磋看来,扎西多吉不仅是她的希望,更是他们整个家族的希望。她精心栽培了这么久,现在让她放弃她如何心甘。 她深吸了一口气,“你说我拿那丫头作为交换条件他会不会同意?” 索朗忍不住笑了一声,“你觉得他会上你的当吗?如果他有那么笨,早就听你的话了!” “不管怎样我还是要去试一下,这是我最后给他的一丝宽容,如果他还是执迷不悟,我就只能拿那个女人的生命来威胁了!” 提起薛诗雅,罗佳磋的眼里涌现出无尽的憎恶,恨不得让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消失。 索朗担心母亲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想了想正色道:“阿妈,你就那么确定她知道我阿姐是谁?” “我不能完全确定!”说着罗佳磋含恨的眼眯了眯。 根据她掌握到的信息可能性比较大,但最后能证实的也只有亲子鉴定的结果。她寻找了这么多年,但凡有一丝机会她都不会放弃,况且这次所有的信息都能核对上。 不一会她充满恨意的眼里渐渐悠远,“其实我已经猜到了那个女人是谁?” 她看着窗外,这几天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去和她见一面,然而内心涌动的复杂情绪让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说我就这样离开,那我这些年苦苦寻找她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索朗沉默半晌,凝重地问:“如果你告诉她这一切,你觉得她会接受吗?” 罗佳磋不知道会有怎样的结果,她心中也很矛盾。 “可是我还是想去见她一面!”此时罗佳磋似乎已经不把结果看得那么重要,她唯一的愿望就是能找到侄女。 “我觉得……”索朗犹豫着,“不管结果如何,都有必要把这件事告诉她。”她给了罗佳磋一个坚定的眼神。 得到儿子的支持,罗佳磋内心不再矛盾决定把扎西多吉的事解决了后就去。了她多年的心结。 随后她拨通了扎西多吉的电话,这次她没有想到扎西多吉同意了,唯一的要求要她别再去为难薛诗雅。 心中的一件大事解决,罗佳磋心情好了不少。由于在这里耽搁了不少时间,她处理好扎西多吉的事,在索朗的陪伴下去了马燕家。 第60章 受了委屈无处倾述 罗佳磋担心马燕刻意回避她,特意等到天黑才上门。 马燕家的院子里没有狗,晚上七点过院门还敞开着,罗佳磋母子两人径直来到屋门前敲了敲门。 开门的人是马文华。他满脸疑惑道:“你们……是谁?” 罗佳磋含笑道:“我们有事找马燕,请问她在家吗?” 闻言,马文华又将面前的女人打量一眼,突然间心脏跟缺氧了般剧烈地收缩了一下,顿时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与此同时眼底涌动一闪而过的骇然。 转瞬他神色恢复如常,回道:“她不在……” 话说一半身后响起马燕的声音。 “爸,谁啊?”马燕问着走了过来,当看见门口站着的人心猛地一颤。转而她扬起下颚冷厉道:“你们来我家做什么?我家不欢迎你们,请你们离开!” 这几天罗佳磋在薛诗雅那里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于是想着来找百顺村的村主任帮忙,然而马燕每次都故意躲开她,这才让她对马燕起了疑心。 马燕此刻的态度令罗佳磋又喜又悲。 她极力控制着自己快要决堤的泪水,艰难地挤出微笑:“这件事你可能对我有误会,我没有什么别的要求,今天来找你就是想和你单独聊一聊,把事情解释清楚就离开!” 马燕也想知道当年自己为什么被抛弃,却又不敢问父亲,正好今天她找上了门。 “好啊。” 罗佳磋母子俩与马燕去了后院,马文华心里莫名发慌,迟疑了片刻轻手轻脚走去后门偷听,事情犹如他心中猜测的一样,他极力守护的秘密被人揭穿,他将这笔账算在了薛诗雅头上。 薛诗雅下村协调村民与铁路局之间的占地一事,忙于工作中她将马家这个潜在的麻烦忘得一干二净。 这次协调又遇到了硬岔,事情已经协调了一周对方还在僵持中,今天耗费了一下午的时间依旧没有任何进展,下午临近七点薛诗雅一行人拖着疲倦的身子回镇政府。 在回去的途中,薛诗雅被马文华堵住去路。 马文华背着背篓,肩上扛着锄头,一张老脸常年风吹日晒变得沉黑,此刻站在薛诗雅面前脸拉得越发黑得吓人。 薛诗雅心下不妙,“完了,东窗事发了!” 她揣着明白装糊涂,结结巴巴道:“马……马大爷,您……您找我有事吗?” 说着她受不住马文华周身的怒气,朝后退了一步。 马文华开口就炮轰她,面容狰狞,言语恶劣难以入耳。 同事护在她面前和马文华斗嘴,她只能委屈哭泣一句话也为自己说不上。 受了委屈回家也是伤心之地,她只能一个人回到寝室独自舔舐伤口。 很多时候她想不明白,她一心一意为他们办事,可是到头换来的是不理解和恶语相向。 而她在这样的环境中不断磨砺自己,挫折与成就中逐渐成长,阅历增加心性也渐渐成熟。 秋去冬来,四季更替。转眼又到了合家团聚的日子。 自薛志强回来薛诗雅和薛诗敏姐妹俩就没有回过家。薛诗敏更是一个电话都没有跟王兰芳联系过,只是每次姐妹之间联系时会问及王兰芳的状况。 在大山里,冬季由于大雪封山,进山的唯一道路常常积雪封冻,旅游业不得不进入休眠期。而薛诗雅所在的县城主要以旅游业带动经济,所以每年一到冬季因进山的路就变得极其不便,旅游行业所关联的一切产业都歇业,从而一大批从事相关工作的人员陆陆续续回家,薛诗敏自然也免不了回家待业。 王兰芳见村子上外出挣钱的人都回了家,却唯独等不回自己的小女儿,心里着急也不再跟两个女儿置气,主动去找大女儿。 薛诗雅吃好饭走出食堂就看见站在政府大门口的母亲。 近四个月不见,母亲以往壮实的身材消瘦了不少,容颜也憔悴了,为此她心里隐隐的疼,从而对薛志强也多了不满。 如果他不回来,他们母女三人的生活依旧平静而幸福。然而这些母亲都明白,她却亲手打破了这一切。 “妈。”她怕母亲在政府撒泼大骂,主动走去低低地喊了一声。 王兰芳扯了下嘴角,声音暗哑:“你和阿敏是不打算认我这个妈了?” 薛诗雅低下头,没有说话。她不是不想回家,而是她不知道怎样去面对那个男人。 “我有话要跟你说,这里说话不方便,” 母女二人来到宿舍。 薛诗雅先开了口,“妈妈,我一直想不通你为什么要他回来?” 王兰芳拖着疲倦的身子坐在床边,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帮着她把褶皱的床单抚平整。 良久,她才说:“我和他毕竟夫妻一场,如今他有病在身,又有个半大的孩子在身边,你说我能置之不理吗?” 薛诗雅听着忍不住觉得好笑,“你念及你们是夫妻,可是他念及了吗?他身患病痛有他的妻子照顾,你算什么?” 这段时间她下村总会听到村上人对他们家的各种议论,甚至有人当面问她关于薛志强的一些令她难堪的问题。 王兰芳苦涩一笑,深深地叹息了一口气,“你奶奶应该告诉过你他的身世,他父亲不是山里人,也不可能扔下老人来山里生活。他父亲没有再婚,所以他有责任和义务赡养。” “其实……”她的思绪陷入久远的回忆中,片刻后她便敛了神思继续道:“你爸爸提过带我们去那边生活,我拒绝了。” 母亲的话让她陷入了沉思中,母亲的过去就像一间被上了锁的密室,母亲从不会向她们谈及密室里藏了什么,也不允许她们问及,触碰就更不可以了。 而她们姐妹俩唯一知道的就是母亲在嫁给父亲前已经心有所属,她不喜欢父亲,甚至是恨透了父亲。 她不知道这是人的命还是缘分,然而无论是什么在此刻她母亲的眼里没有了怨恨,虽然还有伤在流淌,但却多了淡然与平静。 她能理解当年母亲拒绝父亲的做法,但是她不能理解母亲对那个男人这么多年加注在她身上的苦与难。 她不禁在心里一次次地问是什么让母亲可以放下过去的一切,大度地接纳和包容那个男人以及他和别的女人所生下的孩子? 薛诗雅对于母亲这简单的解释并不买账。 王兰芳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因为这本就是她内心深处的痛,她不愿意再深挖。 她双手撑着床缓缓起身:“我刚才听小张说你今年值班……”话到此,她顿了许久,才继续道,“你别惦记我,我有你爸和你弟弟。那什么……打电话让你妹妹回来陪你,这样我也放心。” 走到门口,她停下了脚步,犹豫了很久道:“你不回来过年妈不会怪你们,但妈有一件事求你,希望你答应妈。” 随着话音落,她转过身目光哀求。 第61章 答应母亲安排的相亲 “年后去把额头上的伤疤做了,好吗?” 薛诗雅犹豫。 王凤兰笑着道,“你这个伤疤我之前向你陆阿姨咨询过,她说不是什么问题也花不了多少钱,而且她所在的医院就可以做。钱的事你别担心,我攒了些然后你的工资应该够了。” 说着,她走去拉着薛诗雅的手,“你觉得没什么,可总该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啊,人家要找你办事不看你不行,看你恶心。这基本的形象还是要有的,你说呢?” 薛诗雅动摇了。这世界上没有一个女孩不爱美,自她毁容后常常被人诟病,嘲笑,甚至吓哭小孩。从而心理上造成了自卑,不像以前那样自信了。 “阿雅,妈妈没有求过你什么事,就这一件事。” 在薛诗雅的眼里母亲虽然长得不彪悍,但在人前却总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彪悍泼妇形象,久而久之臭名远扬,母亲的这种形象在她的脑海里已经根深蒂固,而此刻温柔贤良的言行让她竟有些无法适应。 她点头答应了。 “哦,对了,”王兰芳忧心道:“你是不是和多吉在交往?” 薛诗雅摇头:“怎么可能!” 王兰芳松了一口气,自顾自地说了一句,“没有就好。”转而她犹豫道:“最近这段时间上门来说亲的人不少……”说着她谨慎地打量着薛诗雅的神情,见她脸色平静,继续道,“你看你的年龄也不小了,要不见见,万一要有满意的呢?” 在山里,薛诗雅的年龄已经算大龄剩女,她虽没有结婚的打算,更不想把自己后半辈子的幸福以相亲的方式草草了解,但又不想让母亲为她的事操碎心。 她点头,“好,我听妈的。” 王兰芳顿时就笑容舒展,从兜里掏出一个随身携带的笔记本。 “这上面我记下了几个小伙的具体信息,还有联系方式。”说着她挑了其中一个道,“这个欧文彬大你两岁,镇坪乡人,现在在旅游局上班。还有这个,小你一岁,在县政府上班,人长得不错,还有这个……” 薛诗雅耐着性子听完,笑着应付性地应下,“一下子给我介绍这么多我能应付得过来!” “我没有叫你一下子去应付这么多,你可以先加一个你觉得比较中意的见一面,然后再通过微信聊,如果聊着觉得不中意就换一个!” 薛诗雅有些无语,不过现在的相亲模式不就这样吗? 她不想忤逆母亲,应道:“好,我试试。” 薛诗雅的顺从让王兰芳一颗提着的心放进了肚子里,欢喜也写在了脸上,将自己心仪的人推荐给她。 “妈妈跟你说,这个欧文彬不错,人长得标致,工作也好。我了解过了,他的家庭条件优渥,父母在九寨沟街上开超市,姐姐是大兴乡的副乡长。他们村上的人都说他人实在……” 薛诗雅没有兴趣听打断母亲的话,半开玩笑道:“既然他家庭条件那么好,人又那么优秀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结婚?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哪里有问题?” 她把王兰芳问得一愣,转而王兰芳否定道:“不可能,要有问题能有那么好的工作吗?”随即她剜了一眼薛诗雅,“你也老大不小了,不也没有结婚是不是说你也有问题?别胡思乱想了,先接触一下再说。” 薛诗雅点了点头,王兰芳才离去。 事情落实下来不到一天时间,王兰芳的催相亲电话就打了过来。 王兰芳语气急不可耐道:“阿雅,你联系欧文彬了吗?怎么样?你们约什么时候见面了没有?” 薛诗雅蹙起眉头,心里烦躁。她发文字信息回复道:“年底县级领导要来检查工作,过年前可能都没有时间。” “行,要是现在抽不出时间,那就安排到春节放假,到时候你值班请一两个小时去相亲的时间领导不会计较的。你别担心,剩下的事我来安排。不打扰你上班,挂了!” 薛诗雅纳闷地看着手机,自言自语道:“我别担心,剩下的事你来安排?不是让我自己来解决吗?怎么又要替我来安排?” 她不想打击母亲的积极性,由着母亲去了。 大年三十,一个团圆的日子,姐妹俩第一次没有回家和母亲一起过年,和镇政府留下值班的同事一起过年。 由于同事里有回族同胞,他们便按照回族的饮食来准备年夜饭,一起动手做,有说有笑,围着一大桌举杯欢庆,总结过去的一年,共同为新的一年勉励。 年夜饭后,他们一起看春晚,守岁,新年钟声敲响的那一刻,绚丽的烟花在星空下绽放,他们双手紧握许下新一年的愿望。 这个新年对于他们每一个人都很特别,并在他们的人生旅途中留下了深刻意义。 薛诗敏放完烟花进屋直接仰躺在床上,半眯着被酒精醺醉的眼眸,笑盈盈道:“姐姐,你知道我刚才许了什么愿望吗?” 薛诗雅倒在她身边,咯咯笑,“你除了赚钱还能有什么愿望!” “我许了两个愿望,这是其中一个愿望。你猜猜我还许了一个什么愿望?”她侧脸嘿嘿一笑,“是关于你的。” 薛诗雅醉得有些厉害,她闭上眼,不屑道:“我没有什么愿望,也不需要你给我许愿!” “你这话就说错了!”薛诗敏醉醺醺地摆了摆手:“你没有什么愿望不代表我对你没有,我呢,希望这一年你能嫁人,这样呢我的压力就不会那么大了!” 说完她咯咯地笑了。 薛诗雅也无力地吐出一口气,“希望你的愿望能实现!” “姐姐,”薛诗敏翻身面向她,认真地问:“最近他给你打电话吗?我回来这些天怎么没见你们电话联系?” 薛诗雅的脑子被酒精熏的迷迷糊糊,“他是谁啊?” “扎西多吉啊。你装什么傻!” 薛诗雅醉醺醺一笑,“哦—,你说他啊!我们之间的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看上周州电视台下午播出的节目没有?” 薛诗雅拖着疲惫的声音,“看了。” “扎西多吉进了《最美民族歌声》总决赛了你知道吗?”薛诗敏无比激动。 薛诗雅眉心染了不耐烦,“知道。我很困,能不能别在我耳边叽叽喳喳的,烦得很!”她翻身给薛诗敏给了一个背影。 薛诗敏撇嘴,心里惦记着自己创业的事,拿来薛诗雅手机翻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气的她酒醒一半。 第62章 相亲时他出现了 “我去,没看出来你本事这么大,居然脚踩几只船!”她气呼呼地问:“这男人是谁啊?” 薛诗雅在酒精麻痹的作用下已经进入梦乡。 薛诗敏现在把发家致富的希望全寄托在了扎西多吉的身上,绝不能让是薛诗雅嫁给别的男人。 趁着薛诗雅醉酒的机会翻看了频繁发消息来的男人信息。 从两人发信息的内容薛诗敏能判断出对方是父母介绍的,对方很主动在找薛诗雅聊天,薛诗雅处于被动的一方,这让她心里的怒火消散了不少。 为了姐姐有个幸福婚姻生活,也为了他们有个共同的好未来,她不能袖手旁观。 大年初三是王兰芳给薛诗雅安排相亲的日子。 江安镇街道上一家年前开业的茶楼,设计新颖,装修时尚,在落后的农村建筑物中别具一格,充满了现代化气息。街道上的风貌变化让薛诗雅欣慰不已,因为这里面多少有她的努力与汗水。 只是想到今天踏进这家茶楼是来相亲,心中涌起的欣慰顿时就被吹得烟消云散。 她来到约定的包厢推开门那一瞬间看到陌生的男人冲她微信,那种尴尬令她无所适从。 “你好,”她脸上挤出僵硬的笑,浑身不自在地坐在陌生男人面前。 两人交谈完全是没话找话,尴尬的氛围令她窒息。薛诗雅恨不得起身离开,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找个什么理由离开。 这时兜里的手机铃声响起,她得到了拯救般心里松了一口气,她拿出手机歉意道:“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她趁此机会想出去舒缓一口气,然而当走出包厢看清手机屏幕上的显示的名字时,不禁蹙起了眉头。 她记得扎西多吉昨晚跟她说今天节目组安排的有活动,没时间打电话。 她带着疑惑接通电话,“喂?” “你现在在哪里?”扎西多吉开口就问,语气很不爽。 “我在宿舍啊。”薛诗雅撒谎道,“你好端端地问这个干嘛?” “我就在你宿舍门口,你开门!” 薛诗雅心里一怔,随后觉得他在开玩笑,“多吉,你不是说今天节目组安排的有活动吗?你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扎西多吉语气里透着强压的怒意,“你根本就不在宿舍,告诉我你在哪里?” 薛诗雅想着他可能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但完全不相信他会跑回来。 “我在阿巴斯休闲茶……”她话未说完,电话里已经响起忙音。 她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心里郁闷道:“大脑短路吗?好端端的冲我发什么火?真是莫名其妙!” 然而当她想到又要去面对包厢里的男人时心里就更郁闷了。 自吹自擂,不可一世。 她在包厢外站了一会决定找个理由离开。 “不好意思,”她进包厢歉意一笑,“刚才我同事打电话来说有村民找我,我得走了!” 说着她拿起包就要走,却被对方拦住。 “我可是利用休息的时间来见你,你这样做就太不给我面子了。再说,这大过年的怎么可能有村民来找你办事,你同事一定在骗你!别理他们,坐!我们继续之前的话题。” 薛诗雅对他自以为是的言行无语至极,之前的话题就是听他吹嘘他的家庭条件有多好,他的工作他的人缘有多好。 她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啊呸——,你家庭条件好,有钱又不是你挣的,你的工作好马上就要升职,就一个后勤编制能升多好的职!人缘好应该身边有不少女人,还来找我干什么!” 为了母亲的脸面,薛诗雅不想和他撕破脸,耐着性子陪上笑脸:“我们的工作性质跟你的可不一样。不然干嘛留我们这些人值班?实在不好意思,我真的得回去一趟!” 然而对方却并不给她面子,依旧拦着她,面带着微笑言辞强硬,“大过年的我跑来见你一面你就是这种态度,我不接受!” “那你想怎么样?”薛诗雅忍气问道。” 突然门被一脚踹开,随即扎西多吉携着戾气大步走进来,薛诗雅怔然间扎西多吉一手拧住男人肩头的一拽,随即攥紧的拳头狠狠地打在了嘴上,那一瞬间薛诗雅觉得自己满口的牙都在痛。 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就被扎西多吉给拽了出去。 扎西多吉拽她回了宿舍,将她抵在墙角,捏住她的下颚狠狠地吻了上去。 薛诗雅挣脱被他桎梏的一只手,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耳光。 她气喘吁吁地瞪着扎西多吉,“你发什么疯?” 扎西多吉握住她的双肩,气愤喝问:“我为了你可以去做你所要求的任何事?可为什么你要骗我?” 薛诗雅好笑道:“我骗你什么了?你觉得我们之间还有可能吗?首先你的家人不认同别的民族,而我……”她用力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是羌族!” “那有怎样,那只不过是我阿爸为难我找的借口而已,我姑姑就嫁给了回族,不一样也生活得很和睦吗?” 薛诗雅被他的话给气笑:“对,这是他阻止我们在一起的借口!也就是说你阿爸阿妈不可能同意我们在一起,难道你不明白?” 她揉了下胀痛的太阳穴,哀求道:“多吉,求你别再这样执拗了好吗?我真的很累!” 扎西多吉伤怀一笑,整个人颓废地朝后趔趄几步跌坐在了身后的凳子上。 “如果非要这样,那我也没必要去参加什么比赛!” 看着他痛苦的模样薛诗雅心里也很难受,她不知道要怎样做才能解脱彼此。 “其实……”她犹犹豫豫地解释道:“相亲事是我妈妈安排的,我年龄不小了,妈妈为我的人生大事操心是情理之事,我们都无法逃脱。” 何况她知道母亲将他们姐妹二人养大的不易,她作为家中长女本应该早早结婚担当起养家重任,然而就因为自己心有所属才难以接受母亲的安排。 然而,就算她是为了应付母亲的逼婚,他们都面临无法逃脱的一个现实,就是他们之间没有可能。 “多吉,”薛诗雅走近他,蹲下身微微笑着,“我们保持朋友关系不是很好吗?” 第63章 请你离开 扎西多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良久,目光渐渐冷凝,“我做不到!” 薛诗雅默然,随后起身打开门,“你再这样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我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这次我不会听你的,我来这里没地方可去所以我只能住在你这!”说完他朝套间里走,“今天赶了一天的路好累,我先睡一觉再给你做饭。” “多吉,你不能住我这里,我妹妹……” “啪”门被里面的人合上,薛诗雅郁闷得翻了个白眼。突然门被打开,扎西多吉伸出脑袋,“你妹妹不是在街道上开了一家杂货商店吗?让她去那里住!” 话音落“啪”的一声门又被关上。 薛诗雅气得扶额。她想这事一定和薛诗敏脱不了干系! 不一会薛诗敏打来电话。 “喂姐姐,今晚我在同学家住,就不回来了,也别等我吃饭!” 薛诗雅气愤喝问:“今天相亲的事是不是你告诉扎西多吉的?” “你说什么?”薛诗雅装聋作哑,“什么相亲的事?你相亲吗?还是谁相亲?我这边信号不好听的不是很清楚,你再说一遍? 薛诗雅给气的索性挂了电话。也无心理会不断发信息来的男人,直接将对方的联系方式拉入黑名单。 天色渐晚,薛诗雅肚子饿的咕咕作响,她开始准备做晚饭,马燕急忙慌张找来。 “阿雅,阿雅,多吉呢?他是不是来你这里了?” 薛诗雅点头:“他在我这里。” 马燕擦了一把泪,焦急道:“多吉的大姨脑出血致昏迷,情况很严重。你快告诉多吉,我怕……”她的话被哽咽在喉咙里。 因为扎西多吉不顾节目组的劝阻毅然离开,致使节目无法正常录制,从而造成的损失由罗佳磋来承担。 罗佳磋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当场晕倒过去,口吐白沫,送去医院后医生诊断结果为脑出血要进行开颅手术,否则性命难保。 扎西多吉和马燕离开后,薛诗雅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禁在心中问:“这是我的错吗?为什么会这样?” 大年初七一过,铁路局的职工以及修建铁路的工人纷纷进山上岗。 薛诗敏今年不同以往,以往和家人过了十五才出门找工作,而今年她决定提前出门找工作,多多的集赞资金,以便能顺利完成她的致富经。 薛诗雅拿出一张银行卡,是她每月工资下来转存的钱。 “阿敏,这张卡里的钱你拿去用。” 薛诗敏连连摆手,“你老大不小了还是留着自己买嫁妆吧,我不要!还有,你额头上那东西让人很不舒服还是去医院修复一下。” 薛诗雅哼道:“这还不是你所致!我没有跟你计较你倒是嫌弃我了!这里面只是一小部分工资,大部分在我的工资卡上,够我变美的开支。这钱你拿去就当入股!” “你没有骗我?”薛诗敏辨别不出她说的是真是假。 “我骗你干嘛!我年前就计划要把伤疤处理一下,去哪家医院,要用多少钱我都打听好了。这些钱用不上,你拿去!” 她这样一说,薛诗敏讪讪一笑收下了。“那这就算是你入的股!” 漫长的寒冬结束,万物沉睡了一季后渐渐苏醒,大山里一片生机勃勃的新绿,蓄势待发。山腰上亦是繁忙景象,铁路开工了,依旧陆陆续续地不断有工人进山。 基层工作繁琐复杂却关系着人民的最基本利益,作为基层工作人员为民办实事办好事是最基本的职责所在。薛诗雅想为家乡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一直都在很努力地做好身为一名基层工作人员的工作。 下村走村串户了解民情是她的职责所在,一年的时间为村民办了很多实事,解决了很多困难,融入进了群众中取得了大多数村民的信赖。 而作为协调铁路局和村民之间占地一事的协调员,为了更好地为民众,她钻研了很多这方面的案例和书籍,请教领导,从而更好地解决双方矛盾为村民争取最大福利。 年味在村庄里还未褪去,一群村民气势汹汹地冲进江安镇政府院子里来。 为首的村民怒气冲天地迈进办公大厅,径直来到薛诗雅工位前猛地一拍桌:“张镇长呢?我们有事要找他。” 薛诗雅被这阵仗吓得心脏突突跳得厉害,张梓涵不满回道:“我们陈书记和镇长县上开会,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 “因为修铁路我们南沟湾去年栽种的水果苗全部被牛羊吃了,这事你们管不管?”男人不理会张梓涵的话依旧气狠狠地问。 “你们南沟湾的树苗被牛羊啃食跟修铁路有什么关系,你们应该去找啃吃你们树苗牛羊的主人!”其中一位年长的工作人员正色道。 这时一女人步伐利索地走来,站在薛诗雅工位前,“外边职位表上写着你是负责协调铁路和村民之间矛盾的工作人员,既然负责的领导不在,这事就必须你来负责。” 说着她面向刚才说话的女职员,做了个手背拍手心的动作,“地里只剩下被啃的树苗,牛羊见不到一只你说我们上哪里找牛羊的主人?” “你说这件事跟修铁路没关系,我就问你南湾沟上口的石渣是不是铁路上倒的?” 薛诗雅回道:“南湾沟上口本来就是铁路局废渣处理地。” “那不就行了!就因为这个事南湾沟上口的围网被破坏,放在山上的牛羊进去吃了我们的树苗,你说这件事该不该你们政府人员出面给我们解决?” 事情影响了地方经济的发展政府人员责无旁贷。 由于主要负责领导都在县上开会,薛诗雅不得不挑起重担下村了解具体的情况,并做好受损树苗的统计。 了解清楚情况,薛诗雅才去找铁路局方负责人员进行协商。 和铁路局方进行了初步协商后,薛诗雅如释负重般做了一个深呼吸。 “事情协商得还顺利吗?”在办公室外等着她的林昊正色地问。 第64章 母亲的胸怀 薛诗雅轻叹气道:“我刚才只是把事情和们相关的负责人说了,他说等你们铁路方把情况勘查清楚再做下一步协商,如果是铁路方的责任他们会负责赔偿。” 林昊点头,“嗯,是我们的责任肯定会负责。”说着他语气略有所顿,问:“不是计划大年初八来成都吗?怎么没有来?” 按照以往乡镇放假的惯例一般过了大年十五才正式上班,薛诗雅安排在前七天值班,后七天休息,她本打算利用这几天时间去成都把额头的伤疤修复一下,奈何在大年初七村上发生火灾,镇政府领导取消了放假。 “村上事太多,临时通知取消放假,所以……”她笑着无可奈何地摊了下手。林昊瞄了眼她被刘海遮住的伤疤,“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薛诗雅若有所思道:“目前我还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等忙完这一段时间再向领导请假。” “像你这种伤疤越早修复越好,你可以试着向领导请一下假。” 薛诗雅苦巴巴地扯了一下嘴角,无奈道,“昨天我还向领导提过,但领导说年初工作繁忙,让我等等。”转而她问,“吃晚饭了吗?我请。” 在协调铁路局方和村民之间的占地一事上,林昊没少帮她,这顿饭早就该请他了。 林昊惋惜道:“年初我们的工作也多,我这刚来几天,很多工作需要我去处理,所以这顿饭就留着下一次请吧。” 薛诗雅爽快应道,“好,那就下次再约。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你等一下。”说着林昊转身快步回了自己的宿舍,不一会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走来,“我家乡的土特产,这次回来专程给你带的。” 薛诗雅惊讶不已,所谓无功不受禄,何况林昊回家她什么也没送,此刻她也不好意思接手。 她摆手拒绝道,“谢谢你的心意,东西我就不收了,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送你朋友或者留着自己吃。” 林昊清朗的笑颜中露出一丝黯然,“我们认识了这么久,难道还算不上朋友关系?” 薛诗雅一愣,转而她笑着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这样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 “如果把我当好朋友你就收下。”林昊一挑眉。 薛诗雅只好收下。 这一幕正好被回家取柴火的王兰芳看见。 她眉头紧拧着心头愁绪万千,安排的相亲对象女儿一个都看不上,如果再这样下去她怕女儿年龄大了没人要。她不能因自己苛刻的要求耽误女儿的人生大事,在此刻她下了一个决定。 薛诗雅从铁路局的项目部出来,路过自己家门口时被走出来的王兰芳喊住。 “阿雅,我刚才见你在项目部,有什么事吗?还是专程来找他的?” 怕母亲误会,薛诗雅赶紧解释道:“江安村村民的树苗被牛羊啃吃,跟铁路局管理不善有关系,领导不在只能由我来找他们负责人协商!” 王兰芳一笑,“妈妈就随口问问,你紧张什么?” 薛诗雅脸蹭的一下红了,尴尬道:“我有紧张吗?”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说着,王兰芳笑盈盈地剜了她一眼。 薛诗雅帮着母亲把木柴装上三轮车。 装满三轮车,王兰芳边拍打身上的木屑边道:“你和阿敏打算就这样一直不回家吗?” 薛诗雅低着头不语。 王兰芳走来帮她拍打身上的灰尘,笑着道:“这做人啊都有不得已之处,所以不能太计较,过去了的就让它过去,不好吗?” “以前我活在怨恨里,恨你爸,恨他的家人,恨命运对我的不公,甚至有时候连你们我也恨,就是怨妇,每一天都活得很累。” “但自你考上工作后,我下定决心要变回以前样子,于是我慢慢地学着改变,突然有一天我发现不去计较人变轻松了,于是我开始学着放下恨……” 说到这里,她笑着深吸了一口气,薛诗雅知道那是母亲从多年以来禁锢她的枷锁中解脱出来,整个人犹如重获新生般轻松了。 此时此刻薛诗雅突然对母亲生了敬重之心,能放下所有的恨并且去接纳那个给她带来痛苦的男人,这是何等的难,然而母亲却能做到。 她自问,自己能做到吗?然而想到父亲带给她们的痛苦,她内心是抗拒的。 母亲的话她很难做到,“妈妈……我……给我一点时间。” 王兰芳笑颜慈爱,拉起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妈妈没有要你去接受,只是希望你们不要去恨。” 说着,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正色道:“妈妈还有一件事也想明白了。” 薛诗雅大大的眼睛看着她满是疑惑。 王兰芳脸上的笑颜消失,眉心蹙着,“妈妈以后不在干涉你的个人问题,也绝不会在给你介绍相亲对象,和谁处我也不在干涉,但你要知道你和多吉没有可能!” “我知道——”薛诗雅反握住母亲的手,“我和他就没有可能,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王兰芳捎着她上了街道。 在店门口薛诗雅下了车,目光不经意间和店里面的男人相撞,她慌张地避开,提上袋子跟逃似的。 远离母亲的店铺她才放慢脚步,心里虽纠结难受却又多了莫名的安心和欢喜。 迈进镇政府大门,政府大院里三五成群地站在一起,见她回来纷纷围了过去,七嘴八舌地问起来。 “我们今天在这里等了一天,连晚饭都没有回去做,是个什么情况你倒是给我们一个说法!” “是啊!去年你们政府人员给我们宣传种什么经济作物,我们没什么文化你们说什么好我们就种什么,现在倒好了花那么多钱买树苗子,苗子毁了树死了,你们不管我们还怎么活!” “我就说了不能听他们的话,他们是为了完成什么狗屁发展农村经济任务,给我们瞎宣传,到时候一换届新上任的领导又是新说法,谁还管我们死活。” “说得对,所以今天你们不给个明确的说法我们就去县政府闹!” 一群女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不依不饶的说着,说了半天见薛诗雅没反应,顿时有人气势汹汹地问:“你倒是说话啊!” 第65章 她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薛诗雅心里倒没有之前那么害怕,她板着脸:“你们一见着我嘴巴里就巴巴个不停,给我说话机会了吗?我这不是等着你们把说话说完吗!” “这件事我们已经向铁路局方沟通协商,并表态是他们的责任他们会承担,但事情还需要核实和查证,这就需要一定的时间。我希望大家耐心在家等消息,结果一出来我会第一时间通知大家。” “还有我今天把话再明确地说一次,当初我们向大家宣传种植经济作物前提是大家自愿,并没有强迫你们去种!我说这话并不是推卸责任,而是政府一直都在致力于农村经济发展,所以无论是换几届领导,发展农村经济这块的政策不会变。” 她略有一顿,继续道:“提倡大家种经济作物是根据我们镇的实际情况由上级领导和相关专家一起讨论出来的结果,而不是盲目让你们去种,更不会让你们去种了后置之不理,因为发展农村经济是一项艰巨而持久的任务。” 村民散去后,薛诗雅站在偌大的院子里心沉重起来。发展农村经济不仅是一项持久之战,期间它还充满各种未知困难,其任务艰巨而任重道远。 “阿雅?”马燕在他身后唤道,音色低沉带着几分暗哑。 薛诗雅转过身,露出乖巧的微笑,“马阿姨。” 她心里虽然惦记着扎西多吉,但却不愿在问有关于他的一切。 马艳回以一笑,只是眼中少了以往那种明亮,“小蒋在吗?我找他办个事?” 小蒋是百顺村的包村干部,年前就请了产假,马燕因困于自己的身世之事很少来参加政府召开的会议,所以镇政府一些职员职位的变化她完全不知晓。 “蒋姐请了产假,现在百顺村的工作由借调来我们镇的卓玛代管,你去找她办。” 马燕点头,却站在她面前神色犹豫不决。 “马阿姨还有什么事吗?”薛诗雅问。 “阿雅,其实你和多吉……” “马阿姨,”薛诗雅打断她的话,“我和多吉之间没有可能,这个我很清楚,所以你也用不着担心。我今天还要向领导汇报工作,就不陪你了。” “阿雅,我不是那个意思……” 薛诗雅的身影进了办公大楼,马燕愁闷地叹了一口气。 马燕办完事,见天色还早本想去找薛诗雅说说心里话,被养父的一个电话催了回去。 翌日,上班时间铁路局方打来电话要求她一起去事发地查看,来到南湾沟只见林昊也来了。 实地查看完后,铁路局方认可了这次事件是他们管理不善造成,他们会根据造成的损失进行赔付,所以接下来为了解决好这件事情短时间里薛诗雅会频繁来铁路局方协商,这样一来和林昊的接触次数也多了。 经过半个月的协商赔付一事终于落实。赔付款落实到村民的手中,薛诗雅心头的一块石头终于被搬走,当天下午在召开乡政府职工大会,薛诗雅在这件事中做出的突出成绩受到了领导的表扬。 下午林昊请她吃饭。 “怎么样?现在感觉是不是轻松了?”林昊给她盛了一碗饭,含笑道。 她双手接下林昊盛好的饭,“谢谢。轻松是肯定的啊!所以得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今天还有什么计划吗?” 她摇头,“今天没有什么计划,明天我们聚餐。然后去ktv玩。”说着她满脸的期待。 “能带家属吗?”林昊问。 薛诗雅没有在意她问这句话的意思,点头,“当然可以。” “我也想参加你们的聚会,可不可以把我带上?” “啊?” 薛诗雅被他的话给惊讶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前一句话的意思,只是这种聚会带上他无疑就在向同事宣告他们是恋人的关系。 她尴尬地笑了笑:“这样不太好。” “为什么?”林昊紧追不舍,铁了心要去参加。 薛诗雅干干一笑,“因为……因为我们都是同事聚会,还有领导。带你去……嘿嘿,不太合适哎!” “我们不是朋友吗?难道带朋友不合适?” 薛诗雅语塞。 林昊给她夹了一筷子菜,乘胜追击:“带上我好不好?” “我……”薛诗雅想找个理由推脱,正在思索找个什么理由手机铃声搅扰了思绪。 见是扎西多吉电话,心口忍不住一阵抽痛。 “喂?” “阿雅,我回江安镇了,这会有时间吗?陪我在外边吃饭,我有话想对你说。” “不好意思,我这会和林昊在一起吃饭,你找你同事吧。” 电话里好半天没有音。 “多吉?你在听吗?喂?”她正打算挂,扎西多吉强忍着怒意问:“在哪家饭馆?” 薛诗雅冷冰冰地问:“我们在县城的一家饭馆,你要来吗?” 电话里响起忙音。 薛诗雅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心底却依旧沉沉地难受。 在大山里,三月初夜晚空气冰凉,好在今夜的河谷风睡了觉不似往日吹的那般鬼哭狼嚎。 两人吃好饭,他们沿着街道漫步,静谧的夜色,在万千星辰的照耀下唯美浪漫,他们在路过人的眼中像一对情侣。 林昊将她送到镇政府大门口,“那明天的事我们就说定了哦。” 薛诗雅没反应过来,“什么?” 这时静谧的夜晚被疾驶而来的摩托声打破,随即刺耳的声音在他们耳身边响起,扎西多吉骑着摩托车在他们面前漂移而来,在地面划出一道弧线,随即携着满身怒火翻身下摩托车而来。 他紧攥着拳头朝林昊打去,千钧一发之际薛诗雅护在了林昊面前。 扎西多吉挥出去的拳头硬生生停在了薛诗雅的面前,他怒目猩红地盯着薛诗雅,眼底闪烁着难以置信的痛。 薛诗雅冷凝着他,语气疏离而冷漠:“你这样缠着我有意思吗?” “我爱你,怎么没有意思!”扎西多吉气愤不已,转而好笑道,“你拒绝我,难道就能和他在一起吗? 薛诗雅抬眼,目光淡漠如水,不急不慢道:“我妈妈说,除了你,我可以嫁给任何人,所以……” 第66章 故意为之 “你给我闭嘴!”扎西多吉双眸燃烧着怒火,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薛诗雅好笑地与他对视:“还说自己不是残暴的人,不会对我动粗,你此刻的行为又是什么?” 扎西多吉眼中乍现恐惧之色,就像触电了一样猛地收回了手。 “说句心里话,”薛诗雅心里痛,竟有些后悔说了刚才的话,然而他们不能再这样纠缠下去,“其实我挺害怕你的,我怕有一天激怒你,你会像对待黄倩一样对待我。” “多吉,”她含泪巴巴地望着他,“你会做那种得不到就会毁掉的事吗?” 扎西多吉眼中的恐惧无限扩大,目光灼痛薛诗雅的眼,她不敢再看移开目光对林昊道:“时间不早了,明天再约!” 说完逃似地跑进了镇政府大门。 回到宿舍洗漱好准备休息,拉窗帘时发现楼下铁栏外路灯下站着一个身影,拉窗帘的动作顿时僵住,迟疑了片刻她合上窗帘,然后关灯躺下。 大山里此时节的半夜的温度很低,薛诗雅躺在床上转展难眠,放心不下外面的人她起身撩开窗帘偷看,扎西多吉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她狠不下心不理,拨通了他的电话。 电话里扎西多吉的声音低哑,“阿雅,我在你心里真的是那样的人吗?” “多吉,我要怎样说你才能放过我?” 扎西多吉望着窗户没有说话,整个人被浓浓的忧伤笼罩。 “回去吧!不然你生病我又会遭到你家人的谩骂,好吗?” 罗佳磋脑溢血虽然保住了命但此时还躺在医院,而薛诗雅因此成了背黑锅的人,那些对她具有侮辱性的言语也不胫而走。 “好。”扎西多吉乖乖地应了声,“你也早点休息。” “那我挂电话了。” “阿雅,对不起!” 薛诗雅黯然笑道:“你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你也无需跟我道歉。回去吧!” 楼下的人离开,薛诗雅痛彻心扉地哭了一场。 第二天镇政府职工聚会,薛诗雅犹豫着要不要带林昊,林昊的电话就打来了。这下不带都不行了。 她带着林昊踏进乡镇职工聚餐的饭馆时,着实把大家吓了一跳,面面相觑后都心领神会的没有提扎西多吉。 “阿雅,不给我们介绍一下你带来的家属吗?”陈康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 他这样一问,一双双眼巴巴地看着她。 薛诗雅尴尬不已想,红着脸干干一笑,“我的朋友,中铁十四局的工程师林昊林工,陈书记和刘镇长你们不是都认识吗?” 陈康启一本正经道:“嗯,我们当然认识,我不是问你带来的家属是谁吗?” 薛诗雅嘻嘻笑道:“就是朋友。” 他们坐下后,一个个在等上餐前拿他们开起了玩笑。 今晚的聚会后大家都怀疑他们俩在交往,而扎西多吉自去年学生放寒假几乎就没有来过镇政府。反倒是林昊年后频繁来找薛诗雅,这也足以证明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薛诗雅虽然不想有这样的结果,但事情的发展让她无法掌控,她又想或许这对她和扎西多吉来说是最好的办法。 江安镇位于两河交汇处,立春之后河谷风尤为猖獗,一到下午两点之后狂风大作,吹的灰尘满天,整个天地沦为一色。 而身为大山里的人为了生计,日子再苦,环境再恶劣从不抱怨都有一颗积极的心态面对,因难而上。 作为政府的工作人员,他们大多数和薛诗雅一样生于大山,有着坚韧的吃苦耐劳精神。 为了做好春耕工作,身为基层工做人员来说又是一个肩挑重担而繁忙的日子,走村串户变成了一种工作必须和常态。 之前因被牛羊毁掉果树幼苗的十几户村民,铁路局方给了他们相应的赔付后,镇政府领导又向上级申请了相关的扶贫项目,从而今年政府又下拨一批扶贫树苗到村民手中,这一批的费用全部由政府买单。 将树苗发放到受灾的十几户村民手中后,有几户村民却倒手卖给了别的村。 这件事在薛诗雅与包村干部下村实地查看种植情况时才发现。 薛诗雅蹲下身仔细打量地里冒出密密的绿色嫩芽,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她起身问包村干部:“他们家是受灾的村民吗?” 包村干部同时也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他又和核实了一遍,回道:“马海涛,树苗被啃得最严重的一家,没错。” “看见了吗?”薛诗雅扫了一眼面前的土地。 别人家的树苗已经种下他家的地里却是一片浅浅的嫩绿,零零星星地能看见几棵树苗,而且一眼看去就能辨别出是去年有幸逃离牛羊口坚强活下来的残苗。 包村干部重重地点了两下头,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 “这是怎么回事?别人家已经栽种十天,他家的怎么还没有栽种?”薛诗雅一脸严肃地问。 包村干部满脸疑惑而不安地一个劲摇头,“当时我把树苗亲手发放到他们手里的……” 说着他看向了马海涛的妻子,“大姐,在新村村委会领树苗你亲自签的字,你家的树苗呢?” 兰秀莲一笑,指了指那些残苗,“那些不是树苗吗?” 百顺村刁蛮户代表村民王兰芳,那么江安村刁蛮户代表村民则是兰秀莲。不过兰秀莲的难搞度更胜一筹,也是他们下村最害怕面对的刁蛮户。 包村干部心头来气又不敢撒出来,耐着性子道:“这些是去年栽种的,我说的是今年你在我手里领的树苗怎么没有栽种?” “哦,你说的那些树苗呀——,我把它栽种到别处去了!” 薛诗雅虽然没有包江安村的工作,但她负责的工作每个村都要涉及,所以对兰秀莲的性格多少还是了解的。 王秀莲和她母亲都被列为江安镇刁蛮户,但她母亲虽刁钻蛮横但不奸诈狡猾,而眼前这个女人就是个精明的滑头,没有点胆量和基层工作经验根本就搞不定她。 薛诗雅正色地问:“哪里?带我们去看看。” “我在别村租的地太远了,而且在半山腰上,路不好走。”说着她指了一下天,“你看这天快变了,一会就起大风了。等哪天我去地里拍几张照片给你们看,怎么样?” 第67章 她也开始怀疑了 薛诗雅面带微笑,“山陡路远不好走也没关系,我们领导要求今天核实清楚,并采集照片上报。所以今天我们必须要把你们的情况报上去。” 兰秀莲想说什么,薛诗雅没有给她机会,“你租的地在哪里?我们有车,趁天色还早我们现在就出发。” “哎呀呀,不是我不想陪你们去,我男人不在家,家里老人孩子要照顾实在抽不开身!” “那行,”薛诗雅道,“你抽不出身我们自己去,你只需告诉我们在哪里租地,租的谁家的地,我们过去自己问。” 兰秀莲神情一滞,眼里藏了不安之色,转而又一副若无其事的嬉笑模样,“你们想得太简单了……” 薛诗雅态度坚决,她想看看兰秀莲到底要玩怎么花招。 “这事一点都不复杂。我也不会麻烦你的租户,你只要告诉我是哪个地方,租户的姓名,我们自己联系那边的政府人员协助我们事情就能办妥!” 兰秀莲眼见事情瞒不下去,索性不瞒了。 “你们这些政府人员真是麻烦,你们就是个跑腿的对事干嘛那么认真?我实话告诉你们,我把树苗卖了!” 薛诗雅和包村干部一怔,异口同声道:“什么?你把树苗卖了?” 兰秀莲一副理所当然的嘴脸:“对啊!政府把树苗给我,那么就是我自己的东西,我卖自己的东西不可以吗?” 包村干部气道:“当然不可以!你这种行为要负民事责任,知道吗?” 兰秀莲不以为然地笑道:“呵,我凭什么负民事责任?你们说什么为了发展农村经济,振兴乡村,让我们走上致富之路,但能不能实现——难说。再说了,我把树苗卖了赚了钱难道不是提高经济收入吗?和你们的目标没有冲突啊!” 薛诗雅被她的强词夺理气得语塞。随后极其严肃地告诉她:“如果你真的卖掉政府发放的树苗,那么你的行为会被记录在村民的信誉档案中,今后参与政府扶持政策项目一律取消。 兰秀莲不乐意了,反驳道:“我卖了自己的树苗又没犯法,你们凭什么取消国家对我们家的扶持?你就一个跑腿的有什么资格吗?” 她一抱手,“哼,我兰秀莲可不是被吓大的!再说了,当时给我们发放树苗的时候也没有说不能卖啊!” 面前的女人蛮不讲理,还是个无赖,怼得薛诗雅和包村干部无力还击。 就如兰秀莲所说,他们现在只是跑腿办事的人,在这种人眼里没有任何威慑力,所以这件事还是要由领导出面来解决。 薛诗雅严正色道:“既然你觉得我们在吓唬你,那你的事还是由领导来解决好了!” 回到镇政府,薛诗雅就将情况反映给了领导。 兰秀莲的行为恶劣,当即领导就让办公室负责人打电话通知村两委解决这件事。 因兰秀莲不满村两委领导给出的惩罚,闹到了镇政府。 在陈康启面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道:“陈书记,这事能怪我吗?当时村上开会是我男人参加的,领树苗是我来的。” “树苗领回家后,我男人也没和我说这树苗不能卖,我就想着是自己的东西怎么就不能卖呢?” “我一个女人,大字不识几个,我男人又没有跟我讲我怎么知道。”她边说边哭,“当初我也不想卖可是家里六张嘴等着吃饭……呜呜……” 话到此她哭的哽咽难言,想看看陈康启的态度。 然而这是原则性的问题,陈康启不可能因她几滴泪水就算了,何况兰秀莲是江安镇出了名的无赖,这次不给她点颜色下次会变本加厉。 陈康启面色平静道:“我已经让村两委领导把事情的严重性说的很清楚,而且县级领导后面要亲自下乡查看,你家这种情况我们如何向县级汇报?” 兰秀莲急得拍大腿,随后矛头指向薛诗雅,“这事都得怪她!当初她给我们宣传什么铁路修通,交通方便就会有大量的游客来我们山里来玩,我们山里的土特产也不愁销。” 说着她轻蔑一哼,“可是这铁路已经修了多少年,到现在铁路没见在修好,还在给山上罩网子。哼,照这速度修也不知何年何月能修好。” “陈书记,这铁路迟迟修不好我们果树结了果运不出去,也没人买,你说怎么办?我这不是心里着急才把树苗卖出去换点钱,这能怪我吗?” 陈康启无语至极,气愤地敲了敲桌面,“既然政府鼓励你们种植树苗,到时候如果树苗挂果铁路还没有修好,也会想办法帮你们解决销售的问题,你完全不用担心!” 兰秀莲不满哼道:“你们敲钟上班盖章拿钱,有稳定的工作确实不用担心吃饭的问题,可是我们是靠土地生活,没有实质性的保障,你说能不担心吗?” 说得再多面前的女人也不会听进去,陈康启不想跟她废话,沉着脸道:“事情我让村两委的领导已经给你说清楚,你必须要对这件事负责任,你怪谁都没用!” 说完,他起身出了。 兰秀莲一屁股坐了下去,撒起泼来哭天喊地,然而任她怎么哭闹都没有人理她,最后悻悻地离开了。 尽管薛诗雅不想和林昊走得太紧,林昊却有空就来找她,每晚几乎都会电话上联系她。 和往常一样,薛诗雅躺下林昊电话就打了来。 “喂?” “这会是不是躺下了?”林昊带着打趣的口吻。 “你不是已经掌握了我的作息时间吗?” 林昊婉儿一笑:“不是我掌握了你的作息时间,而是你的作息时间太规律了,时间一长我就记下了。” 接下来薛诗雅不知道说什么,不尴不尬地回了一句,“我作息时间有那么规律吗?” 林昊绕开了话题,“今天还是下村吗?” 薛诗雅疲倦地深呼吸一口气,把今天发生的事大概地说了一下,然后笑着问:“你说铁路会不会因为某种自然原因而停工或者不再建设……” 林昊疑惑道:“嗯?为什么要这样问?你是不相信政府还是不相信我们的技术?” 第68章 二人的约定 薛诗雅被问得一愣。 成兰铁路是国家开发西部经济的重大项目,是‘十二五’规划西部大开发的重点建设项目,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而对于中国铁路局修建铁路的技术这一点也毫无怀疑之说,因为能在世界最高脊梁上架起一座天路,较他家乡来说修建难度不知低了多少倍。 此刻她脑子短路了一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出这样低级可笑的问题。 她笑着尴尬道:“当然不可能怀疑国家的实力和你们的技术。嘿嘿,就随口问问而已。” 就在这时马艳的电话打了过来,她顿时心里松了一口气。 “马主任给我打电话,我先挂了,有空再聊!” 接通马燕的电话,林昊的电话被切断,她边摸着自己滚烫的脸颊,边道:“喂,马阿姨?” 电话里马燕满是歉意,“阿雅,这么晚了还给你打电话,没有打扰到你吧?” 薛诗雅微微一笑,“没有,马阿姨有什么事吗?” 马燕叹了一口气,“是关于多吉的事,他生病了,病得很严重,在床上躺了好些天,不吃也不喝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也不出来。” “昨天陷入昏迷送去了医院,然而他醒来就把针管拔掉,离开医院到现在都找不找人。” “阿雅,我知道你夹在中间很为难,也知道不该来打扰你,可是现在也只有你能帮他。我……怕他出家……” 薛诗雅这几天也疑惑没有见着扎西多吉的身影,原来他小子又在任性。她沉默片刻,回道:“我打电话试试。” 挂了马燕的电话,她立即给扎西多吉拨去。 电话拨通没有人接,然后她又拨了一次依旧没有接。 她迟疑了会给他发去简短的几个字,“能救救我吗?” 顿时扎西多吉的电话就打了来,电话里的声音沙哑,“我家人又来为难你了吗?” “没有,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任性?” 扎西多吉没有回答她的话,他心里清楚一定又是他的家人去为难她了。 “阿雅,对不起。我已经向我的家人保证过不再和你来往,可是我没想到他们还是要去找你的麻烦。” “多吉,不要让爱你的人担心,回家好吗?” 扎西多吉痛声失笑,“我没事,我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一会。” “多吉,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如果不能和爱的人在一起,你会出家修行。可是我们注定不会在一起,所以,你等我嫁了人再去履行你的誓言,行吗?” 她顿了顿,继而笑着道:“我知道我这样做很自私,可是如果你现在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我心里会自责,你的家人也不会放过我。” 扎西多吉的心如针扎,痛得哽咽难言,“……好。” 薛诗雅继续道,“如果……如果你不想来江安镇教学,你可以借助你父亲的关系调去县城上班,毕竟城里发展的空间比乡下大,各方面的条件也优越。” 电话里扎西多吉的声音已经破碎不堪,“好……,我会考虑的。” 挂了电话,薛诗雅久久不能入眠,看着昏暗的屋顶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湿了枕巾。 她希望时间能快快治愈好他的痛,让他遇到属于他的幸福。 扎西多吉坐在岷江河畔,泪眼凝视着手机上的女人,笑着自言自语道:“你一点都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善良!” “薛诗雅,你这个小贱货给老娘出来!”大清早刘文秀就跑来镇政府大骂薛诗雅。 薛诗雅刚起来就听楼下有人骂,她打开门只见楼下刘文秀单手叉腰望着她骂,“我家黄倩一心一意拿你当好姐妹,可你是怎么对待她的?抢她男朋友,害得她考不上工作!呵,就这样你也不放过她怂恿她去跑导游!” “现在她没有男友又考不上工作,还去跑导游你的目的达到了,你高兴了吧!” 薛诗雅郁闷至极,转身进了屋把门重重甩上。 她气得忍不住骂道:“我tm的招谁惹谁了,一个个的都往我身上泼脏水!”心里委屈无处倾述,眼眶发热想哭却又知无济于事,将泪水硬生生咽回肚子。 她气愤地打开门,径直冲下楼。 “你骂够了吗?你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样你不知道吗?我抢她的男友?呵,那是你们一厢情愿!去年没考上工作和我有关系,也不至于年年考不上!” 她怒目圆睁,步步逼近,刘文秀心虚连连朝后退。 “你说我怂恿她去当导游,那就是说你女儿没有脑子,被我抢了男友居然还听我的话!” “你才没有脑子!”刘文秀气的涨红脸,怒斥了一句。 “你刚才骂我的那些话不就想说明这个问题吗?” 在刘文秀的记忆里,薛诗雅自小乖巧性格也恬静,是那种受了委屈而沉默不语的乖乖女。 她今日的反常将毫无心理准备的刘文秀怼得脑子发懵,只见有几双眼睛都很不友好地盯着她看,这才意识到自己今天的行为给女儿丢了脸不说,要把自己的一张老脸丢得干干净净。 这次的招考信息出来,有人问刘文秀女儿的事她才知道自己的女儿去干导游这一行了。 她也是心里的气难消,再想到女儿之前的遭遇,心里是气上加气,这才跑来找薛诗雅出气。 刘文秀除了嘴碎,倒也不是那种泼皮无赖的人,深知自己丢的脸转而委屈地哭了。 “阿雅,我是一时给气糊涂了才跑来骂你,我给你道歉,你别跟我生气好不好?” 刘文秀这突然的转变让薛诗雅一时间难以适应,心里的怒火变成了满头的问号。 刘文秀泪眼巴巴地望着她,神情哀求,和前一刻完全是两副嘴脸。 “阿雅,你帮帮阿姨好不好?你和倩倩一起长大,又是这么多年的好姐妹,你帮我劝她回来考试好不好?” 她擦了把泪水,“我倒不认为导游这一行不是什么体面工作,只是导游这一行吃青春饭,一旦上了年龄就会被淘汰,到那时倩倩没有了年龄优势你说在这山里还能找个什么工作?” 说到这里她心痛难耐地擦了一把泪水,继续道:“阿雅,帮阿姨劝劝她回来考试好不好?” 第69章 打脸了 薛诗雅无语到想笑,以前觉得刘文秀只是爱面子喜欢嚼人舌根,竟没有发现她也是个无赖。 她正色道:“你也知道我们两个人早已不如以前,而且快两年没有联系,我劝她根本就没用。” 刘文秀急得跳脚。 “刘阿姨就别再为难我了!”她不紧不慢地又说了一句转身上了楼。 刘文秀嘴里嘀咕着什么快步走出政府,薛思雅帮不上忙她得赶紧想别的办法把女儿弄回来参加今年的考试。 半路上遇见了张婶。 张婶见她双眼红肿,诧异地问:“你咋了,该不是打麻将钱输多了被你家男人骂了?” 刘文秀和张婶虽然不是一个村的,但张婶之前在江安镇街道上的一家茶楼干活,认识了常来这家茶楼打麻将的刘文秀。 也因为刘文秀在麻将桌上爱说王兰芳母女三的不是,张婶很不喜欢她,今天在路上偶遇莫名想替王兰芳出口气。 刘文秀笑道:“我家那口子可没那个胆,也不像那些没本事在家脾气还大的男人。他啊,可疼我了,我输了钱回家他还得哄我!” 她这两句话在炫耀自己嫁了一个好男人的同时,也将张婶和王兰芳给讽刺了。 张婶不傻,自然能听出她话中的意思,她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样事没遇到过,就张文秀这点把戏她在心里也就一笑置之罢了。 “我这眼睛啊,”刘文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也不知是咋回事最近这段时间总是红肿流泪,昨天特别严重我就去卫生院检查说是迎风泪,医生给我开了些药,吃了两顿感觉效果不是很好!” 张婶道:“吃两顿哪能见效果,药的坚持吃!要不你就去县城医院看一下。” 刘文秀应道:“打算再吃两顿看看,要是没有什么好转,我儿子就让我去成都看,说在县城看病他们不放心,还说房子买在了成都,他们方便照顾!” 又开始在人前炫耀。 张婶在心中鄙夷,故作羡慕道:“你就是生在幸福窝里的好命女人,嫁了个有本事又疼你的好男人,生的儿子是人中龙,开旅游大巴特能挣钱在成都买了房。生的女儿人中凤,在成都大旅游公司上班听说一个月挣好几万。” 她咋舌,“你说在我们这大山里没有能耐的丫头,哪能找到这样好的工作。就说阿雅,考个正式工作又怎么样?一天累死累活的一个月也就拿三千点钱,哪能跟你女儿比!” 张婶前面的话刘文秀脸上还是一副洋洋得意,随着说到自己的女儿脸上的光彩没有了。 “你说是吧!”张婶故意提高声音问。 刘文秀绷着一脸的尴尬应付性地笑了一下,找了借口想走,“张婶,我还要回去给倩倩她爸做饭……” 话没说完就被张婶拦住,“我记得你爱在麻将桌上说薛老大他们一家人,说他家两个女儿都不是什么正经货,不然小女儿也不会去跑导游。”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一笑:“你是什么时候想开的,尽让自己的女儿也干起这一行了?” 刘文秀脸色一阵青红交替,为自己辩解道:“时代在变化,我们不能顽固不化!我之前是觉得跑导游不体面,但那不是之前眼界受限吗?这人啊,就得多出去走走看看,见识也就多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我对导游这一行业没有了偏见,但毕竟是吃青春饭的不长久。倩倩的目标是端国家这碗饭。” 说最后一句话时她的神色无比坚定。 张婶笑着点头道:“是啊,阿雅那丫头从小就聪明好学,每次考试都没问题,而且做事踏实能干,很受领导器重,这样的人很快就会被提拔,你说多好,是吧?” 刘文秀在心里嗤之以鼻,面上挤出僵硬的笑,“我还有事得回家了,闲了再聊。” 说完,她脚底抹了油一样走得飞快。 张婶扭头朝后看了一眼,笑着撇了撇嘴。 “张婶,你跟她说什么呢?”马燕扛着锄头走来,疑惑地问张婶。 张婶把刚才打脸刘文秀的事说了后,两人都忍不住笑了。 两人走了一段路,张婶疑惑道:“你这大清早扛着一把锄头要去帮谁家干活吗?” “我大姑父在江安村搞了一个养鸡大棚,今天我没什么事去帮他干活。你呢?” 张婶一脸不可思议,“姜成武是你大姑父?”转而她开心一笑,“老张在给他家砌牛圈,我去做小工。我刚才去了王兰芳店里一趟,老张骑着电动车先去你大姑父家了。” “你大姑父真有本事,街道上修了那么漂亮的一栋跟别墅一样漂亮的茶楼,南湾沟还建了那么大一个养鸡场,那还不得上百万。” 张婶说着一脸的羡慕之色。 马燕笑道:“这可不是我大姑父有本事,是国家的好政策给他了好运气。要不是修铁路占他家的地,他哪来的钱修房!至于他能搞起养殖来那也是因为占地赔付的钱以及政府的大力扶持,不然他也就养几头牛几只鸡种个庄稼地份。” 两个女人边走边说着如今国家政策对山里老百姓扶持的话题。 镇政府,张梓涵忙得在各个办公室穿梭,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 接到书记办公室的电话,赶紧上楼,随后拿着文件来到办公区,将文件发放到相关办事人员手中。 “我亲爱的阿雅同志,”她来到薛诗雅面前,嘴上开着玩笑,神情认真道,“刚才书记给了你一个美差,让你去姜成武家走一趟,了解一下鸡圈的建设情况。” 她弯下腰手肘搁在办公桌上,双手拖着腮,盯着薛诗雅嘿嘿一笑,“我陪你一起好写汇报的材料!” 薛诗雅白了她一眼,“明明是你的工作,怎么开口就是领导吩咐我去呢?我不去!” 姜成武是马燕的姑父,最近姜成武修建养鸡场,马燕肯定会去帮忙,她现在不想和扎西多吉有关系的人碰面。 张梓涵双眼大睁,拍一下她的桌,小声道:“这怎么是我的工作呢?这可是书记吩咐你的事,我只是转述而已,你要是不相信你自己去问陈书记!” 薛诗雅起身:“好啊,我这就去问陈书记。” 张梓涵双手拉住她的袖子拽了拽,嘿嘿笑道:“我的亲亲好姐姐,陈书记在开电视电话会议,我真的没有骗你,走吧!” 薛诗雅应了她:“去去去,陪你去行了吧!” 张梓涵顿时嘿嘿一笑,“那我们走吧!”随即她避开薛诗雅的目光发了一条短信,“搞定了!” 第70章 她被村民告了 薛诗雅与张梓涵来到姜成武的养殖基地,从三月初开始搭建,到如今半个月过去养殖基地已初具规模。 踏进养殖基地的大门薛诗雅的目光就撞见了马燕,躲避显然很没有礼貌,于是她主动上前打招呼。 “马阿姨,今天又来帮忙了?” 马燕停下手中的活,“这两天没什么事就来帮大姑父搭把手,今天你们来又有什么任务吗?” 薛诗雅微微一笑,摇头:“我没有什么事,张梓涵需要一些具体的信息向县级汇报,我陪她一起。” “南湾沟树苗的事解决好了吗?”马燕问。 薛诗雅回道,“这件事由领导在处理,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 两人一问一答,少了以往的亲和,多了无形的尴尬。 薛诗雅不知道是因为罗佳磋还是扎西多吉,她们之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多了一道隔阂。 “我去那边看看。”薛诗雅找借口想离开。 “等一下。”马燕喊住她,眉眼间笑颜亲和,“我有点口渴,能帮我去最西边那间屋子拿一下我的水杯?是个蓝色的保温杯。” 薛诗雅点头,“好,我知道了。” 她来到简易屋里给马燕拿水杯,出门时差点和进来的男人碰个满怀。 两人站稳身子皆是惊讶,薛诗雅心脏跳得乱了节奏。 “多…多吉?你怎么来这里了?”她结结巴巴地问出口。 面前的男人多日不见,那双幽深如幽潭般的眼眸以往就像着了星辰,明亮而迷人,此刻却失了光泽暗淡中带着一丝殇,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了不少。 扎西多吉面上看似平静,心里亦是莫名的紧张,他挠了挠后脑勺,道:“今天周末,我来帮姜叔干活。” “身体好些了吗?”薛诗雅问。 她的话就像一把刀,在他血淋淋的胸口又补了一刀。 “嗯,好些了。”薛诗雅心里也不好受,也不知道还能和他说些什么,若有似无地勾了一下唇,“我给马阿姨拿水杯。” 她暗示着他让一下,扎西多吉似乎并不明白她的暗示,凝视她的目光灼热,下一瞬间紧紧将她搂在怀里。 “阿雅,我只想抱抱你,别推我……求你…!” 薛诗雅想推开他的手最终还是输在了爱他的那个心上,缓缓松了力。 “阿雅,”扎西多吉在她耳畔艰难道,“失去你,我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我该怎么办?” 说着,他双臂将薛诗雅环的更紧。 薛诗雅想说,她何尝不难受呢? “我刚才来的时候看见南湾沟里桃花开了,想去看看吗?” 扎西多吉应声缓缓松开她。 此时薛诗雅的手机铃声响,见是林昊的电话,她刻意避开扎西多吉。 “喂?” “这会在镇政府吗?”林昊问。 “下村了,有什么事吗?” 林昊迟疑道:“有个文件急需要交给你们领导,我现在有点急事要去处理,你能来我办公室拿一下吗?” 薛诗雅略有迟疑道:“好,我这就过来拿。” 挂了电话,薛诗雅面对扎西多吉,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她神色为难地抬了抬手,“多吉……我有事得回去一趟,明天怎么样?” 刚才那个电话扎西多吉已经猜到是林昊打来的,他虽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内心对林昊的不满已经到了让他无法容忍的地步。 他含笑,“没关系,你的事情要紧。”语气顿了顿他又道,“你是回镇政府吗?我送你回去吧!” 江安镇五个乡镇坐落在大山脚下,村庄沿着河谷分布,土地资源匮乏,当地村民不得不在半山腰和山沟里开荒种田,所以交通也是极其的不便。 薛诗雅和张梓涵来姜成武的养殖基地坐的是镇政府的公车。 她拒绝道:“不用,我让肖哥送我就行。” “我来的时候碰见了肖哥,他说陈书记要去县上开会,一会让我送你们回去。” 薛诗雅找不到别的理由只能让他送了,犹豫见她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句,“我要去中铁十四局的项目部取个东西。” 扎西多吉莞尔,“去哪里我都送?” 薛诗雅微微一笑,心里隐隐的痛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眼前这个男人对她的诉求都是百依百顺,突然间觉得他好像一直都对自己这样好。 在去中铁十四局项目部的路上,两人没有过多的交流,车里死气沉沉的,气氛格外的压抑。 车停在项目部门口,扎西多吉跟着薛诗雅一起进了大门。薛诗雅想着林昊不在心里也没什么压力,跟着就跟着吧。 项目部职工带着他们来到林昊的办公室,将一个印着大牌log的手提纸袋给她,“这是林工让我转交给你的东西。” 只见偌大的手提袋里装着一件羊毛大衣,薛诗雅疑惑,“林工不是让我拿……” 她话没有说完,对方笑着打断了她的话,“东西就在袋子里面,至于这件衣服林工让我一定要转交到你手里,别的什么都没有说。” 薛诗雅只好接下。随后收到林昊的一条微信,“我正在开会。今天麻烦你跑了一趟。送你的礼物还喜欢吗?” 突然间意识到扎西多吉就站在她身边,她来不及回复,赶紧将手机揣进了衣兜。 刚坐上车,接到张梓涵的电话。 “阿雅姐,”张梓涵急切道,“县上督查组得来我们镇了,主要是针对你负责的工作,好像有村民去县上把你告了,你赶快回来。” 闻言,薛诗雅心跳如鼓。乡镇工作复杂,而且都是和村民的切身利益相关的事,很多时候村民不满他们的处事方法和结果就会被匿名告发。 她负责的工作和村民的经济利益息息相关,很多时候不免会发生一些矛盾从而被告的可能性也很大,至于因什么事,是谁告的她无从知晓。 扎西多吉陪她来项目部心情本就不爽,刚才又无意间看到林昊的信息心里更阴郁了,完全没注意到薛诗雅不安的神情。 扎西多吉车将停靠在镇政府大门口,薛诗雅急忙慌张下了车,无暇理会扎西多吉的话就跑了进去。 扎西多吉启动车时从后视镜中看见后座上放着的纸袋,他熄了火打算给她送进去,然而打开车门那一瞬间他目光一寒,猛地又把车门关上,启动车一脚油门回了县城。 督察组督查工作结束,刘镇长和薛诗雅分别被谈了话,虽然在他们身上并没什么大的问题,但事情并没有结束,后续还有相关部门会下乡核实。 她自认为对待工作兢兢业业,一心为民着想办实事,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心里难受不已。 下班回到宿舍,她坐在书桌前发呆。书桌上的手机振动。她懒懒地看着显示屏,心里想接又不想接,最后还是滑动了接话键。 “喂,林工?” 林昊语气肃穆:“你把文件交到你们领导手里了吗?” 闻言,薛诗雅瞳仁骤然放大。 第71章 无法挽回的局面 她竟然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文件必须是今天交给领导吗?”薛诗雅惶恐不安地问。 林昊语气凝重:“这份文件是建设项目的可行性研究报告,需要地方政府出面一起协商解决。事关铁路局修建的顺利进行,我们领导把时间确定在明天。” 闻言,薛诗雅一颗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她赶紧看了一眼时间,虽然是下班时间,但应该不影响这件事的进程。 挂了林昊的电话,她赶紧给扎西多吉过去。 电话一通她便焦急地问:“多吉,你现在在哪里?我早上把林昊的东西落在你车上了。” 她的语气落在扎西多吉耳里是一种在乎和急切,这让他心里十分的难受。 以往送她礼物,她要么拒绝,要么淡然接受,然而这个林昊送的礼物,她却如此的在意和紧张。 扎心多吉故作疑惑,“是吗?我没有注意到。我现在在县城,如果你不着急,明天我让朋友给你捎回来。” 薛诗雅急得抓头发,怎么就跑去县城了呢?明天就来不及了。 “你明天没有课吗?你能不能赶这会给我送回来?” 县城到江安镇一个小时不到的车程,只要今晚十点之前能把文件交到刘镇长手里,就能万事大吉。 以往不管她对扎西多吉有任何要求,扎西多吉都会答应,而这一次她也这样认为。 “明天双休日。”扎西多吉语气淡淡的,说着,他顿了顿,略有迟疑道:“我阿妈给我安排了相亲,没办法回去,抱歉!” 他的话刺痛了薛诗雅的心,很快她调整好心情,因为这不是她该在意的事。 她苦闷地叹了口气,“那还是我自己来取吧!” “阿雅……”扎西多吉的话被她掐断。 她挂了电话赶紧联系跑乡村客运的师傅,今天江安镇有村民举行婚宴,她所存的两个师傅的号码,正在别人的婚宴上打麻将不愿出车。 最后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林昊身上,这样一来她就不得不把实情告知林昊。 这件事并非小事,一路上林昊都沉着脸不说话,车里的氛围压抑得让薛诗雅透不过气来。 “林工,”薛诗雅歉意道,“对不起。” 她作为乡镇职工又是协调村民和铁路局之间的协调员,这份工作本来就由她来负责,如果今晚拿不回那个文件袋,她将承担主的责任。 林昊不苟言笑道:“希望今晚能顺利拿回文件,不然……” 话到此,他没有继续再说。 不然他们都将承担相应的后果,至于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他也不确定。 薛诗雅心里很害怕,默默祈祷着能顺利拿回文件。 夜色如墨,扎西多吉站在岷江河畔,内心犹如翻涌而去的河水。他抽完一根烟心里更乱了,狠狠吸了一口烟,将带着火星的烟蒂用力扔进奔流不息的河水里,然后走到路边把车里的纸袋提上,迈开步伐愤恨地将纸袋痛恨地扔进河里。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愤恨地朝岷江河大吼。 快要到县城,薛诗雅准备给扎西多吉打电话才发现手机没有电了,借了林昊的手机。 扎西多吉回到家,发现母亲今天喊来家里做客的女孩还没有走,他拉着脸跟没有看见一样径直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多吉!多吉!你给我站住!”泽仁磋气愤喝道。 门“啪”的一声被重重摔上。 陌生电话打来,他无心接挂掉,随即又打来,他索性将电话号码拉入黑名单。 薛诗雅打不通电话心里焦急不已,径直去了扎西多吉的家。 尽管薛诗雅不想和扎西多吉的父母碰面,但眼前的事更重要,她别无选择。 权衡利弊,薛诗雅让林昊敲门。 “你找谁?”打开门,泽仁磋没有注意到躲在林昊身后的薛诗雅,面无表情地问。 “我是扎西多吉的朋友,他在家吗?我找他有重要的事。”林昊肃穆开口。 泽仁磋疑惑地又将他打量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林昊。” 泽仁磋进屋去喊扎西多吉,薛诗雅吐出一口紧张的气息,庆幸自己没有被发现。 不一会扎西多吉携着满身怒火而来,他紧咬牙关,站在矮他一个头的林昊面前,以一种藐视的眼神睨着他,忽而嗤笑一声,“你是来……” “多吉,”薛诗雅从林昊身后站出来,“是我让林工陪我来拿……” 扎西多吉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我阿爸开我的车去马尔康开会了,如果那东西对你很重要你们就去马尔康找他好了!” “什么?”薛诗雅惊愕出声,“我落在你车上的袋子你没有给我拿下车吗?” 扎西多吉扯出一抹讥诮:“我根本就没有看见车上有你的东西!” 泽仁磋走来,好笑道:“你跟我儿子只不过是高中同学而已,就算我儿子看见了你落在车上的东西,他又凭什么给你送去?” 薛诗雅哑口无言。 她这是习惯成自然。 泽仁磋哼笑一声,继续道,“今天多吉约了他女朋友来家里吃饭,要进来一起吃吗?” 听到他已经有了女朋友,薛诗雅的心里不免难受,但似乎也了一桩心事。 “多吉,是真的吗?”薛诗雅焦急地问。 “这不是你一直期待我做的事吗?”扎西多吉冷冰冰地回了他一句。 薛诗雅摇头:“不,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是我的东西……” 原来她关心的是林昊送她的礼物。他嗤笑道:“原来我在你心里没有一点信任度!要去马尔康找我阿爸吗?我把他的手机号码给你?” 林昊目光一愣,握住薛诗雅的手腕,“阿雅,我们走!” 扎西多吉目光死死盯着那双紧握的手,如果不是被母亲拽进屋,他会失去理智追去将林昊揍一顿。 薛诗雅坐在副驾驶,回去的路上他一直看着漆黑的窗外一句话也没有。 “其实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这件事我也会跟领导讲清楚,你放松点。” 薛诗雅跟没有听见一样,呆若木鸡地看着窗外。心里却在问,“没有那么严重是以什么标准来衡量的呢?我会不会因此丢掉工作?” 回到宿舍她一夜无眠,她在担心自己的玩忽守可能会给铁路建设带来多大的损失?以及自己将会面临什么处分呢? 第72章 再见如陌路 薛诗雅因之前村民对告发的事还未解决,现在工作上的玩忽失职影响了铁路的建设,虽然带来的后果不严重,但其性质不容忽视,她被停职调查,并进行了批评与自我批评。 在被停职接受调查期间,她天天待在宿舍自我反省工作。 停职第三天,她趴在书桌前百无聊赖地写着检讨书。谁的电话都不想接,但林昊她不敢怠慢。 “喂,林工?” 林昊语气凝重:“阿雅,我一个朋友说四月二十八那晚扎西多吉的车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县城,他说那晚十一点过扎西多吉开车来大唐松州茶楼玩,输了很多钱后来又喝得酩酊大醉,还把人打伤入院。” “阿雅,也就是说这件事他是故意的。所以你可以为自己申诉,这样也不必承担所有的责任。” “我已经把他全部的罪行掌握在手里,赌博,打架斗殴,两件事够他受得,就算他父母能力再大这次也难保他!” 林昊说了半天没有听见薛诗雅的声音,“喂?阿雅?阿雅你在听我说话吗?” 薛诗雅心里很乱,有气无力地回道,“嗯,我在听。” “我想听听你的看法。”林昊说着,怕她拒绝,又道,“你不觉得扎西多吉很可怕吗?他不是爱你吗?为什么要这样对你?她明知道那份文件对你来说有多重要,他还是……” “别说了!”薛诗雅不想听下去,烦躁地打断了林昊的话,随后她缓和语气,“林工,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这件事就到这里吧!” 她心里清楚,如果不是林昊出面帮她解决,她面临的后果就不是被停职调查那么简单。然而不管扎西多吉这样对待是出于什么目的,她都不想去深究,也不想因她把事情闹大。她想或许这样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薛诗雅虽然被停职要求自我检讨,但由于乡镇工作琐碎复杂,许多工作依旧需要她来做。 为了打造干净整洁美丽乡村,为九环线增添一道靓丽的风景,沿213国道乡镇要求加大乡村卫生综合整治,乡镇职工定期下村宣传与督促环境卫生工作。 又是一周下村督促环境卫生的工作,薛诗雅被陈康启安排在负责江安镇街道环境卫生工作组中。 同一天学校也在进行校园周围环境卫生的大清洁活动。 薛诗雅随工作组清洁江安镇街道两旁的垃圾时与扎西多吉不期而遇。 他们之间有着两米开外的距离,却仿佛有一条很宽的沟壑,彼此相望那一刻,薛诗雅眼神里是扎西多吉看不懂的冷漠。 似乎眨眼间的功夫,薛诗雅已经视他如陌路而去。 “阿雅,”扎西多吉难以接受她这种态度,前去拦住她,“我又不是故意弄丢他送你的东西,你至于这样吗?” 把他的联系方式拉入黑名单,找各种理由回避他。 薛诗雅若无其事一笑,“别人都说我脚踏两只船,所以我觉得应该和你撇清关系,你说呢?” 说完,她连脚下的垃圾都来不及捡,笑着朝后退了两步然后转身快步朝一个巷子走去。 见身后没有人跟来,她放慢脚步,那一瞬间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濒临崩溃边缘的情绪,哭得不能自己。 薛诗雅被停职调查一周后,上级对薛诗雅处分决定文件下来。她被调去交通极其不便经济更落后的乡镇历练。 王兰芳一大早起来打开店门打扫卫生,虽然两个女儿一年多不回这个家,心里也跟着难受一年,然而就在昨天晚上薛诗雅打电话说今天要回家一趟,心情好了不少,为了迎接女儿回家她早早就起了床打扫卫生。 薛志强每天天未亮他就起床给儿子做早饭,把儿子送去学校后则去山上打一背柴回来。 王兰芳打扫干净门前的卫生,薛志强背着一捆柴回来了,她笑着和丈夫同行上山拾柴的老人打了招呼,转过身便严厉地“教育”起男人来。 “跟你都说了多少遍,别去拾柴了你就是不听,家里柴房已经堆放不下。这边店里更没有地方,你自己身体又不好,到时候病到了可没人照顾你!” 薛志强面带微笑,什么也没说。回来这一年的时间,王兰芳给他四处寻医问药,在她精心的照料下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 “阿雅今天要回家,你……”王兰芳协助薛志强将柴火卸下,后面的话她有些说不出口。 薛志强明白她的意思,一边拍打身上的碎木屑一边道:“昨天唐永才打电话来要我帮他围栅栏,一天给一百,我吃了早饭就去。” 他这样一说王兰芳心里好受多了。 两人前脚迈进店门,一辆皮卡就停在了店门前。 林昊下车替她搬行李,王兰芳在店里打扫卫生听见门外好似有大女儿说话的声音,出于好奇,她拿着鸡毛掸子走去店门外看。 还真是自己的大女儿。 当她注意到大包小包都是女儿的行李时,心里不禁猜测薛诗雅以后住回家里。 想到女儿以后回家住心里倒是高兴,可是随后问题就来了,街道上的店里根本住不下,于是她很快下了决定让薛志强和他的儿子去百顺村的房子里住。 想好了应对办法,顿时她心情舒展,笑盈盈地走了出来。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说着她打了把手,把薛诗雅的东西拿下车。“你给我打个电话,我骑三轮车就来接你不好吗?这大早上得让林工接你,你就不怕影响到林工的工作。” 如今村上的人都在说薛诗雅和铁路局的人在交往,王兰芳见今早这情形心里算是默认了。 林昊含笑:“阿姨早。我今天休息早起正好接阿雅回来。” 卸完薛诗雅的东西,林昊对王兰芳道:“阿姨,我回项目部了。” 如今王兰芳虽然不反对女儿和外地人交往,但心里还是不愿意接受林昊这个外地人,连客气的话也不说一句,笑着一点头,“谢谢林工,慢走。” 林昊一点头,目光看向薛诗雅,“别忘了完事记得给我打电话,我送你。” 林昊离开,王兰芳疑惑道:“他刚才说送你,是——什么意思?” 第73章 梦与孝难两全 薛诗雅微微一笑,带着几分孩子气的俏皮,“我被调去上寨乡上班,明天就要去报到。” “什么?”王兰芳惊愕失色,“上寨乡?好端端的为什么把你调去那么远的地方?” 上寨乡离江安镇一百多公里,路途遥远,环境闭塞又恶劣,经济十分的落后,最主要的是语言不通。 薛诗雅在江安镇上班大部分时间都在下村,被村民谩骂刁难时有发生这已经让王兰芳心疼不已,如今要远离她独自一人去面对更艰苦的工作环境,这让她根本无法接受。 薛诗雅故作无所谓地地扯了一下嘴角,“用得着这么紧张吗?这是领导看我工作能力突出,就给我换了一个乡镇历练而已!” “历练?”王兰芳才不相信她的鬼话,气狠狠地道:“老娘大字不识几个,但不是瓜地!人家工作突出的都往好的乡镇调!” 她说着想到了什么,顿时龇牙咧嘴怒道,“我知道了,一定是谁看你不顺眼背着给领导打小报告……” 话到这里,她想到了前几天张婶说的话。 张婶说去镇政府盖章时,听见几个村民围着职工一览表在议论镇政府职工岗位调整的事,于是她挤进去看百顺村的包村干部有没有调整,扫视了一圈发现就薛诗雅那一栏上贴上了马燕侄儿的照片。 当时王兰芳心里虽然好奇,但想着张婶一字不识,可能是看花了眼也就没当回事。 此刻她才反应过来女儿的事其实早就出现了端倪。同时她在心中也笃定了一件事,这件事和马艳脱不了关系。 虽然薛诗雅一直住在镇政府不回家,但王兰芳对她的关心从来没有缺过,发生在她身上的事王兰芳多少也知道些。 特别是去年事关马燕身世的事,马文华跑来她店里闹,随后闹得整个江安镇人尽皆知,当时要不是马燕的几个哥哥来给她道歉,她也不会忍气吞声。 当时她还觉得奇怪,马文华那样固执的人怎么突然之间就不闹了?不仅如此马文华大大方方承认了,还满大街洋洋得意地说起他这门有钱有权的亲戚来,后来还亲自上门给他道歉。然而她没有想到而自己女儿的位置被马燕的侄儿给顶替。 她将这两件事串联起来心里恨得整个身子都在打颤。 “妈妈?妈妈?” 薛诗雅唤了两声将她陷入仇恨的思绪中给拉出来。 王兰芳看着女儿目光里充满怜爱和疼惜,想着但凡自己有点能力两个女儿也不会受如此多的苦难和欺辱。 “妈妈,你没事吧,怎么在发抖?”薛诗雅满是忧心地看着母亲。 王兰芳一笑,“你妈妈这么壮实的身子,能有什么事?这不是被你气的吗?” 薛诗雅郁闷地一扯嘴角,轻轻地拍了一下母亲的脸蛋,一字一句地提醒道,“我是在乡政府上班,又不是去受罪有什么好担心的!” 王兰芳也知道在政府单位上班没什么可担心的,可一想到她一个文文弱弱的女娃子,跑去那么偏僻的地方去上班,身边又没有一个亲人心里就难受。 “你还好意思说!”王兰芳气愤地瞪了一眼她,推开她的手道,“老娘怎么养了你这样一个白眼狼!不回家也就算了,害得老娘隔三岔五就给你送吃的,这么重要的事也不知道给我说一声,你吃了老娘的东西就不昧良心吗?” 薛诗雅嘿嘿一笑,“这不是怕你……” 王兰芳听见她这句话就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踢了去,“老娘在你心里就那么坏吗?” 这一脚薛诗雅没有躲,本想被母亲狠狠地踢一脚,那样她的心里可能会好受些,只是没想到母亲不同以往就轻轻地碰了她一下。 也就在这一瞬间,她心里涌上一股莫名其妙的酸楚,她抱住母亲泪水忍不住悄无声息地溢出眼眶。 王兰芳没有推开她,给了她最温暖的怀抱。 母女俩提着大包小包进屋,薛诗雅发现薛志强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 “你要去哪里?”她疑惑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恨意。 薛志强收拾东西的动作一滞,随后侧着脸,声音低低的,“你陪着你妈,我和天佑回百顺村家里住。” 不大的窗户透进来的光有限,面前的男人背对着她,那佝偻的身子已不再是她记忆中那般伟岸高大。 薛诗雅本想打开灯却又莫名地害怕面对。 她讥诮道:“结婚多少年?你照顾我妈妈的时间都能数得过来,现在你身体好了又想跑了吗?” 薛志强没有说话。 “既然一开始你就不喜欢我妈妈,心里也清楚不可能陪伴她,当初你又为什么选择和她结婚!” 薛志强依旧没有说话。 薛诗雅冷不丁一声嗤笑,“我知道你们这些有着外地血脉的人从来都看不起这里,哪怕这里的人给了你们生命,这里的山水养育了你们,都不会有丝毫的感恩之心!” 在她身边有许多这样的人,他们享受着这里山水的恩赐,心里却满是厌弃,嘴上更是不屑。 “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要回来呢?难道是因为身体患病被人抛弃,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无法持续,所以你……” “阿雅……”薛志强打断她的话,心痛难耐地想说什么,最终却没有说出口。缓缓转过身来,然后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爸爸不是个男人,爸爸对不起你们……”后面的话哽咽在喉咙。 薛诗雅含泪双眼燃烧着怒火,一字一句狠狠道,“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这些年对我们的伤害吗?我们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我们不需要你的时候,你为什么又要出现?” 薛志强被泪水打湿的脸满是自责,他摇着头悔恨不语却不知道如何向面前的孩子解释。 “阿雅,”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的王兰芳,暗哑道,“妈妈大半辈子都在为你们活,现在你们长大了有自己的生活要过,妈妈只不过想有个人陪而已!” 闻言,薛诗雅失神片刻后,自责的泪水模糊双眼,她们长大了有了各自追逐的梦,无暇陪伴母亲的同时忽视母亲也需要有那么一个人去爱。 虽然打心里她无法原谅眼前这个男人,但母亲的话触痛了她的心底,令她无力反驳。 翌日一早,薛诗雅踏上了去往她人生中的另一段旅程。这是她人生中难以忘怀且最重要的一段旅程。 道路沿着山脚绵延而去,水泥铺就的路面不堪重负,裂开大小不同的缝,有些已经塌陷,向河道倾斜,路面坑坑洼洼崎岖不平。 “停……快停车……”薛诗雅捂住嘴巴难受地喊道。 第74章 林昊表白 一百公里的路程仅仅走了一半,薛诗雅已经吐了三次,此刻吐的全是又酸又苦的东西。 她生长在这连绵不断的大山之中,自认为跑过这里最艰险的高山,走过这里最艰难的路,现在的她不惧任何风雪,然而却败给了脚下的弯曲的道路。 一路颠簸到上寨乡,薛诗雅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散架了,加之晕车呕吐她虚脱到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 好在有林昊,为她打点好一切。 她困倦地躺在舒服的床上,似梦中听见有男人一声声地呼喊着她的名字,迷迷糊糊中她总觉得男人的声音很熟悉,于是她烦躁不已地说了一句,“多吉,你就不能让我多睡一会吗?我真的很困。” 说完这句话,她大脑突然清醒过来了,与此同时心口处剧烈地抽痛了一下,视线中男人的面孔也渐渐清晰。 林昊眼底黯然消失,温润一笑,“我在伙食团给你熬了些粥,起来喝一点。” 眼前的男人不是扎西多吉她心中莫名的又多了一丝痛。 以往似乎的很多时候她身体不舒服,不管多远扎西多吉都会赶来照顾她,然而这次却不是他。 她把心中的痛咽下,虚弱道:“我胃很难受不想吃。” “你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脱水严重,多少得吃点东西,快起来!”林昊说着将她强行扶了起来。 “来,张嘴。”林昊舀了一勺要给她喂。 薛诗雅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我就晕个车而已,还不至于要人伺候,我自己来吧。” 她吃了两口,发现窗外的天色已经黑下,冷不丁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诧异道:“这天都黑了,你怎么还没有回去?” 林昊目光暗了暗,无可奈何地扯了一下嘴角,“你这样我能放心走吗?而且这一路颠簸下来我浑身都快散架,你还让我赶着回去,你就不怕我出什么事?” 他这句话里夹杂了几分对她的不满,不过薛诗雅没听出其中的深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没有那个意思,就是……就是……”后面的话她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在江安镇上班的时候,她记得有同事闲聊的时候说,这里的乡镇街道上就如江安镇的村子,连个像样的饭馆都没有,就更别说住宿了。 她刚才是想着街道上没有住宿,林昊今晚不走住哪里呢? 知道她要说什么,借此林昊毫不回避地正色道:“我来的时候已经向你们这里的同事说明我是你男朋友,我不住你这里,你让我住哪里呢?” 薛诗雅怔愕,虽然身边的同事都默认了他们是恋人关系,但她却没有认同,随即扫视了一眼自己的房间,就一张床。她不知所措地看向林昊。 “阿雅,”林昊半蹲下身,握住她的手,神情无比认真道,“我喜欢你,我是认真的。” 薛诗雅脑子里就像有一团浆糊,心里更是乱糟糟的。 “林工,我们之间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妈妈不反对我们交往,这就说明她是认可我的。” “可是……” “我知道你心里还有他,但是我不在乎,我相信你会把他放下的。阿雅……”他语神情真挚,语气哀求,“给我一次机会!” 薛诗雅拒绝也不是不拒绝也不是,最后找了个理由,“我现在很困,这件事后面再说吧。” 林昊点头,“好。那我今晚……” 房间里除了一张床和一个凳子就没有什么多余的物件。薛诗雅不情不愿道:“那你就睡我床上好了。” 林昊勾唇,“你放心,如果我们正式交往,没有你的允许我是不会碰你的。”说着他拍了拍薛诗雅的手,“再吃点,吃好了就躺下休息。我还有个报表要填。” 这一夜薛诗雅睡得很不踏实,心里一边防备着身边躺着的人,一边想着另一个男人,在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心里全是那个男人。 扎西多吉每次开车路过江安镇镇政府都会停下车仰望二楼上那间窗户。 窗户紧闭,窗帘也一直合着,这让他心里不禁生了疑惑,下车进了政府大门。 “小张,”她进门刚好碰见张梓涵,“阿雅在吗?” 张梓涵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回道:“阿雅姐已经调去上寨乡了你不知道吗?” “什么?上寨乡?”扎西多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会把她调去那里?” 张梓涵一脸疑惑地摇头,“前段时间阿雅姐姐莫名其妙被停职,不久后就被调去大寨乡,具体是什么原因我就不知道。” 扎西多吉回到车上心神不宁,自上次之后薛诗雅就将他的联系方式拉入黑名单,他总觉得这件事和他有关。 他给薛诗敏拨去电话,薛诗敏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顿时就打电话给薛诗雅。 薛诗雅来上寨乡上班,因气候不适应,以及感情受挫等多方面原因致使感冒严重。 见是薛诗敏的来电她没有接。 随即薛诗敏发来微信,“姐姐,你去上寨乡是怎么一回事?” “我自己申请的。我这会正忙闲了说。” 把薛诗敏给打发掉,不一会手机铃声又响起,一个陌生座机号码,薛诗雅考虑到是政府单位的电话,滑动了绿键。 “喂?”她尽可能地调整好状态,然而声音依旧嘶哑无力。 “阿雅,我是多吉……” 听到扎西多吉的声音,她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攫住,痛得难以呼吸。她将自己捂在被子里痛彻心扉地哭了一场。 她害怕知道真相,哪怕自欺欺人,她也宁愿他在自己心中从未变过。 扎西多吉看着话筒愣了会神,放心不下薛诗雅,他决定去上寨乡一趟。出门时发现车钥匙在父亲那里,他转身去拿。 来到父亲书房门口,他正欲敲门只听甲波他凝重道:“那丫头工作上玩忽失职犯下错误记过,并被调去上寨乡了,一时半会不可能调出来。” 他解恨地哼笑道:“这样丫头不知好歹,这也是她应得的教训。” 泽仁磋疑惑道:“我前不久还听我高中同学说她工作能力突出,民政局的领导有把她调上县级单位的意图。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听说弄丢了铁路局方给地方政府领导的重要协商文件,影响到铁路建设的进程被停职调查。哼,这么重要的工作都不放在心上,对自己的工作不负责,还有能力?哼,我看是活该!” 这时突然间扎西多吉想到了什么,双腿一软,朝后趔趄两步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第75章 扎西多吉选择成全 咆哮的黑云压来,将坐落在大山脚下的村寨似要吞噬,黑暗降临,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随即一道震耳欲聋的惊雷响彻大地。 盘旋在山脚蜿蜒而去的山路一辆汽车飞驰前行。 雷鸣电闪间倾盆而下的大雨将与他不期而遇。 扎西多吉驱车赶到上寨乡乡政府,豆大的雨滴砸在他的车上,一场始料未及的大雨即将到来。 “您好,请问薛诗雅住哪个房间?”扎西多吉下车正好碰见一名身着藏服的乡镇职工。 “三楼,上楼向右第三个房间。” 扎西多吉说了声谢谢,手里提着一袋药上了三楼。 三楼右手边第二个房间音乐声放得很大,以至于扎西多吉的脚步声完全被淹没。 路过薛诗雅宿舍的窗户时,扎西多吉猛地收住脚步,在极度的不安中向后退了一步。 透过未合上的窗帘缝隙他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内心顿时窜上一股怒火,拳头攥紧指甲陷入掌心,关节泛白,然而当他注视到薛诗雅的双手缓缓抬起环住男人的身子,以及她那张苍白如纸的面容时,他内心燃烧起的怒火像退去的潮汐,内心一下空了。 一道闪电将黑暗的天劈开,在楼顶的接收器上点燃一串刺眼的火花,一道惊雷落在大地随即豆大的雨滴密密麻麻地砸了下来。 一个落魄的身影在狂风暴雨里狂跑。 “明天我带你去县医院挂水,你这样会越来越严重!”林昊对薛诗雅道。 薛诗雅烧得厉害,整天昏昏沉沉的,依偎在林昊怀里,喃喃低语:“我不想去县城。” 她不想去有扎西多吉的地方。 薛诗雅高烧不退陷入昏迷,瓢泼大雨直到半夜才归于宁静,泥石流冲毁出山的唯一道路,林昊只得将薛诗雅送去当地卫生院挂水。 翌日下午道路被抢通,林昊劝薛诗雅去县医院治疗无果,自己又有工作要忙不得不赶回江安镇。 上寨乡卫生院门口,扎西多吉拦住一位医护人员,“薛诗雅的病严重吗?” 医护人员见他面孔陌生,摇头:“刚来这里不太适应这里的气候,高烧已经退去,严重算不上,不过就是咳嗽的厉害,她这种情况你还是劝她去县医院治疗。” 扎西多吉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医护人员,“麻烦你帮我把这个川贝粉给她,就说是林昊的。” 医护人员接下,还想说什么扎西多吉已经大步离去。 “这是你男朋友给你买的川贝。”医护人员笑盈盈说着将手中的川贝放在床头柜上,又说了一句,“你男朋友对你真好。” 闻言,薛诗雅心中不禁疑惑,林昊为什么自己不送而是让医护人员代劳? 薛诗雅在医院挂了三天的水,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已经回到了工作岗位上。 上寨乡主要是藏民族聚集地,辖区气候恶劣,以畜牧业为主,其生活条件艰苦,社会经济的发展远远落后于江安镇。 病好后,她积极投身于自己的工作中,虽然遇到很多困难与挫折但有农村工作经验的她都能积极面对,从而也磨砺出更加坚韧的性格。 所以与她而言来上寨乡任职并非处分而是历练和自我的提升。 又一年夏季,大山深处的上寨乡格外美丽,绿树成荫,泉水清澈,百鸟争鸣,藏式房屋坐落在山腰错落有致,轻盈如纱的雾气缭绕其中,宛如与世隔绝的桃源。 薛诗雅和林昊漫步在水泥铺就的村道上,道路两旁格桑花盛开。 “几个月不见怎么又黑了?我给你买的护肤品你根本没有用对吗?”林昊眉蹙着,眼底藏了不悦。 薛诗雅俏皮地勾了一下,“都跟你说了我很懒,脸一洗,宝宝霜一抹就完事,根本没时间收拾。” “你是个女孩子……” 林昊话没有说完,薛诗雅驻足反驳道:“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子就应该花时间打扮自己吗?我是一名基层工作人员,而不是去选秀,把自己打扮那么好看干什么?” 作为一个基层工作者她更在意把时间花在为民做事上,何况她面对的是朴实的藏牧民就要以做朴实的面容走进他们的日常生活中,这样才能做好基层工作。 林昊心里被她的话堵得慌,“就算你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但也该爱护自己,学会打扮自己。我还是那句话,你还是多出去走走,看看外边的世界!” 自他们交往以来,随着她对林昊的了解不断深入,发现他们之间在诸多事上都存在着分歧。 薛诗雅不以为然地鼓了下腮帮子,不想和他争辩,面上顺从了他的话,心里却是不以为然,这也让她在心里更加确定他们不合适。 她微微一笑,“我热爱我的家乡包括这里的一草一木,我有最亲的人在这里,我不舍与她们分开。关于你说的……” 林昊一把捂住她的嘴,神情紧绷道:“你不用这样急着回答我之前说的话。我知道你心里还放不下他,我也说过我可以等!” 她不是放不下加西多吉,而是他们之间不仅仅是地域之间的差异,更多的是世界观上的差异。 薛诗雅无可奈何地扯了下嘴角,不禁在心里怪自己当初的决定。 在街道上她不想和林昊争执,应付性地一勾唇,问:“想吃点什么?” “这街道上饭馆做的饭不卫生,我也吃不惯,我们还是回去自己做吧!” 薛诗雅点头,也没心情陪他继续逛,她看了一眼时间,“快一点了,我两点要参加县上的电视电话会议。我们回吧。” “不急,”林昊拉住她的手腕,“一会回去我做饭,你忙你的事。我现在还有话要跟你说。” 于是薛诗雅又陪着他继续向前走。 林昊迟疑了片刻,正色道:“阿雅,我今年的年休假打算下个月请,你能下个月请年休假吗?到时候我想带你出去玩玩,顺便去一趟我家,我爸爸妈妈很想见你。” 闻言,薛诗雅心头一紧,她现在心里正盘算着和他分手的事,怎么可能去见他父母。 圣地阳光酒店。 暑假,扎西多吉来州府接受专业知识培训,今天是周六,他躺在酒店的大床上目光盯着墙上身着民族服饰的少女画,眼底泛起痛来。 一年多过去,他内心对她的爱丝毫未减,对她造成的伤害让他一直活在自责和悔恨中。 很久没有了她的消息,他忍不住给在上寨乡开饭馆的朋友发去微信。 “索朗,这会忙吗?” 很快对方就发来信息,“你小子没事从来不问候我,这是又来问她的情况吧?稍等,她就在街道上,我这就给你偷拍她的照片发你!” 第76章 薛诗敏的财富经 扎西多吉看着照片心里说不出难受,这是一直都在发生的事,然而看到照片他的心依旧痛如刀绞。 随即对方又发来一条信息:“看到了吗?现在该放心了吧!” 扎西多吉一只手死死掩住双眼,泪水从指缝间渗出。 薛诗雅迟疑了片刻,正色道:“林昊,我觉得……” “姐姐——,阿姐——”身后薛诗敏挥着手朝他们跑来。 薛诗雅眼里满是惊讶, 薛诗敏来到他们面前,她冲薛诗雅嘿嘿一笑,将林昊视为空气。一本正经地问道,“是不是很意外?很惊喜?” 她突然出现在这里薛诗雅确实很惊讶很意外。 “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薛诗雅故意板着一张脸,“你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薛诗敏挽着薛诗雅的胳膊,撇开林昊朝乡政府的方向走,“嘁,我说了你要八抬大轿来接我吗?”说着她拽着薛诗雅加快脚步,“我赶了快三个小时的路才来到这里,好饿哦,前面一个饭馆,我请你吃饭!” 薛诗雅虽然不想和林昊继续交往,但也不能将他置若罔闻。 她停下脚步,“林昊吃不惯外边的饭菜我们还是回家做吧。” 薛诗敏扯了下嘴角,阴阳怪气道,“好好好,我们山里人热情好客,可没那么多事,当然要遵从客人的意愿,那我们回去做饭吧!”她挽着薛诗雅走得很快,故意要甩开林昊。 林昊本想留下陪薛诗雅一晚,然而薛诗敏来凑热闹就不会给他留下来的余地,回到乡政府,他便找借口离开了。 薛诗雅开完会回到宿舍薛诗敏已经做好饭,姐妹俩边吃边闲聊着。 “姐姐,你做好打算了吗?” 薛诗雅不知道她所指什么:“什么?” “嫁给林昊啊!”薛诗敏咽下口中食物,无比严肃道,“他是铁路工程师,以后前途一片大好,不可能为了你留在这大山里发展,所以你……是不是打算跟着他去?薛诗雅摇头。 “那你是决定结婚后两地分居?”薛诗敏不解地问。 薛诗雅笑着瞪了一眼她,“我就是一辈子不结婚也不要过两地分居的生活。” 她们母亲的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一个女人带两个孩子又当爹又当妈,一辈子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的罪,她才不要这样不幸的婚姻。 “那你这是什么骚操作?”薛诗敏满脸疑惑,随后又道:“为了甩掉扎西多吉?” 薛诗雅的脸色一沉,“跟他没关系!” 当时她被调来上寨乡,感情受挫,情绪低落,加之感冒严重,在她最脆弱的时候林昊来陪她,给了她无微不至的关怀,他们就这样顺理成章地成了情侣。 “那跟什么有关系?”薛诗敏不依不饶,一副打破砂锅也要问到底的决心。 薛诗雅给她碗里夹了一筷子菜,“吃饭都把你嘴堵不住!你也老大不小了还是多操心自己的事吧!” 饭后,薛诗雅上班,薛诗敏收拾好卫生给扎西多吉发微信。 “我还以为你有多爱我姐姐,原来也不过如此!是我高看了你。” “你什么意思?” “你不了解我姐姐所以不明白我说的什么意思。我们之间的交易也到此为止,借你的钱会尽快还上!” 发去信息,她将手机扔在一边,随后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果然男人都他妈的没一个好东西!” 扎西多吉被今天的事搅得内心久久不能平复,在掐灭在心底的火苗又重新燃烧起来,矛盾着是不是应该向她解释清楚。 薛诗雅下班回到宿舍,薛诗敏已经在炒菜。 “你多久没回去了?”薛诗敏手里炒着菜,大声问。 “半年。” 薛诗敏感叹道:“现在的江安镇一年一个样,变化真大。这有钱了就是不一样。” 抽油烟机的噪音太大,薛诗雅没有听清她说什么,走近问:“你说什么?” 薛诗敏提高声音:“我说江安镇现在的发展势头可猛了,这可都是修铁路带来的红利。” 薛诗雅得意道:“这个是必然的,铁路通了后带给我们山里人们的红利会更多!” “嘁嘁嘁,看你那得意样,就跟铁路是你建的,这红利是你带来的一样!你要搞清楚你现在在上寨乡,如今江安镇的发展跟你没关系了!” 薛诗雅白了一眼她,“我是没那么能耐,也有了本事给村民发红利。但我是江安镇人,这份红利是必享的!” 现如今江安镇的发展也有一份她的功劳,她心里还是很开心这是一种成就感。 姐妹俩说着,简单的两样小菜上了桌,就着稀饭吃,简单却很幸福。 晚上薛诗雅加班登记村民基本信息表,薛诗敏帮着她一起填。 “你店里生意怎么样?”薛诗雅一边填写一边问。 年初薛诗敏辞去导游的工作,在县城租了门面卖土特产,自九寨沟地震后几大旅游区整体吸客量不佳,从而地区整体经济的发展也受到波及,其中对销售土特产的店面影响最大。 “还行吧。”说完她叹了一口气,“最近两年的情况你也知道,也是因为这个我才能租到这么划算的铺面。不过好在每个月多少能赚点我就知足了。” “之前你说打算租火车站的铺面,现在有眉目了吗?” 薛诗敏停下手中的活,蹙着眉头凝重道,“现在那块地皮正在如火如荼地搞建设,没有什么出租的消息,不过我已经让人帮着在打听,我还是想在那边租一个铺面。” 薛诗雅没有提什么意见,因为火车站地段是黄金位置,能在那里租门面做生意肯定很好。再者在经商这方面妹妹比她在行。 “姐姐,我现在还在筹谋这一件事。你给我参谋参谋。” 薛诗雅认真做着手里的活,点头:“嗯,你说。” “我想在江安镇承包一块地搞种植。” 闻言,薛诗雅把她的话在脑海里又过了一遍,“具体说一下。” 薛诗敏敲了敲下脑门,想了想才道:“我是这样想的,以后铁路通车后我们家乡的土特产几乎全会运来县城销售,我之前说过想销售地方土特产为主,所以会收购村民手里的东西。” “但是,”她加重了这两个字的音,“到那时具体的市场会怎样我们现在根本摸不准,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我们明年承包下的等铁路修好那一年一定挂了果!” 薛诗雅没明白,“你这是什么逻辑思维?他们之间存在什么厉害关系吗?” 第77章 下乡遇危险 “我就想自产自销啊!因为我发现自地震以后,好多人都把地扔了外出务工,这个时候去租地价格优惠,其次就是能把废弃的土地利用上,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吗?” “我看你是一心只在钱眼上,两耳不闻窗外事。自去年开始那些荒地几乎全被复耕,包括那些半山腰的开荒地都被利用起来了。” 薛诗敏睁大眼,难以置信道:“真的假的啊?集体返乡复耕?怎么会有这种事发生?” “呵,你以为就你聪明别人都是哈子!” 薛诗敏眉头拧着:“是哦。我怎么忽略了这一点。” “阿敏。”薛诗雅凝神思索片刻,正色道:“我你承包的应该还有别的打算,想成立自己的土特产品牌公司对吗?” 薛诗雅哼哼一笑,没有正面回答她,“我现在没那么多的资金,这个是以后的事。” “不管是以后的事还是现在的事,我觉得你都没必要去承包。在我们资金不足以及相关技术不成熟的情况下,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损失,我觉得收购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们把收购来的产品包装加工打造自己的品牌,这样不仅可以为我们节省资本,不仅如此这样还能够避免市场供需关系所带来的一些损失。” 薛诗敏在脑海里细细琢磨了一番她的话。 现目前被荒废的土地复耕,这时去租地的确不太明智,她点了点头,问:“你知道他们复耕种的是什么吗?” “我们这大山里耕地面积有限,而且交通不便,不利于机械耕种,都种的是经济作物。主要以大红袍、青脆李、红脆李、雪山梨等。有些也套种蔬菜和中药。” 现在薛诗敏的店里销售的土特产百分之六十都来自外地,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山里货,而这并非她想要的。 她的家乡从来都不缺这些天然无公害而且有着丰富营养的作物,缺的是机遇。铁路通的那一天也就是家乡机遇开启大门的那一天,所以她必须把握好时机。 七月大山里进入雨季,大山里进入雨季,地质灾害也伴随而来。乡镇基层工作人员们忙得不可开交。昨夜一场暴雨,致使许多牧民受灾,乡镇职工们抗战了一夜。天刚亮,乡镇领导就组织全体职工召开紧急会议,安排救灾工作。 薛诗敏本打算今天回县城然而一场暴雨冲毁去县城的唯一一条道路。 薛诗雅被安排下村统计灾民受灾情况,薛诗敏不放心身子骨瘦弱的姐姐,主动请缨,陪着薛诗雅一起去了受灾最严重的村子帮忙。 上寨乡所辖的六个村子几乎都坐落在半山腰,山路本就蜿蜒陡峭,被暴雨冲刷后更加崎岖难行,每个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打滑坠入山崖。 “师傅,”薛诗敏心脏扑通噗通跳的厉害,“这路太危险了,我们还是下车走路吧?” 司机紧紧握住方向盘,小心翼翼地驾驶着,“还有几公里的路,走上去你就躺平了,哪还有力气去统计灾……” 正说着,在一个转弯处,薛诗雅只觉车子猛地向下坠去,下一瞬间车身失去平衡。 “啊——”薛诗雅惊恐地尖叫一声,身体重重地撞在了车门上,她下意识地抱住妹妹,然而她身子不受控制被甩到一边,脑袋嗡嗡作响,眼前一片黑暗,她失去了意识。 薛诗雅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她已经被转到省医院救治。 当她视线清晰后映入眼帘的面孔内心失落不已。 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她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见扎西多吉一直守护着她,陪她聊天,明明那么真实,醒来确实林昊。 林昊见她醒来兴奋不已赶紧去喊医生,不一会一大群人都赶了进来,薛诗雅看到一张张熟悉而紧张的面孔却独独没有那个人。 医生做了检查后,正色道:“醒来就没事么大问题了,接下好好养着就行。” “我妹妹呢?”薛诗雅担忧道。 她的声音虚弱无力。 王兰芳双眼红肿,走来在她床边含笑温柔道:“阿敏和你的两位同事就受了点轻伤,已经出院了。这会她去见个朋友,我已经打电话告诉她了。” 闻言,薛诗雅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苍白无血色的脸上有了一丝微笑。 由于她身体过度虚弱,需要休息,林昊留下陪她其余人都出了病房。 “你闭上眼睛休息,我在这里陪着里。” 薛诗雅单单地看了她一眼,闭上了眼睛。她确实很累,需要休息。 住院部楼下。 薛诗敏挂了王兰芳的电话,对走在前面的扎西多吉道:“谢谢你救了我姐姐,我姐姐醒了……你不想去看看她吗?” 薛诗雅被送去县医院抢救时,因县医院血库相同血型不足,虽紧急调配了血液,但薛诗雅在上寨乡耽搁时间较长,失血过多已经休克,再不及时输液将面临死亡。 情况万分紧急,一家人都进行血检时,却发现他们三人的血型与薛诗雅的都不匹配,紧要关头扎西多吉的出现才得以救薛诗雅一命,在医生的建议下,她被送来成都市大医院救治。 扎西多吉单手抄在裤兜里,驻足若有似无地勾了下唇,望着前面的高楼什么也没说,只要她醒来他内心的罪恶感就会少一分。 见他迈步要走,薛诗敏赶紧道:“你把真相告诉姐姐,她会原谅你的。” 扎西多吉心口一阵绞痛,良久他转过身,正色道:“你别告诉她我为她输血的事。” 说完,他迈开步伐消失在人来人往中。 薛诗雅在医院住了半月。办理出院手续的前一晚,病房里就剩下他们姐妹俩时,薛诗敏把藏在心中的话忍不住说了出来。 “姐姐,你知道是谁给你输的血吗?” 薛诗雅好笑地看着她,“我与你和妈妈的血型不一样,肯定是他给我输的。” 她的话让薛诗敏眼中的光泽暗了暗,当时她也是这样想的,然而她没有想到那个男人的血型和薛诗雅的也不相同,那时她意识到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继而她弱弱一笑:“不是他,是多吉!” 薛诗雅神色一滞,无波的心境顿时激起千层浪,不禁在心中问自己:“难道她做的那些梦都是真实的?” “姐姐,”薛诗敏沉默了片刻又道:“扎西多吉还说他并不知道那个袋子里有文件,看见你那么在乎那个袋子心里无法忍受就将那个袋子扔进了河里。姐姐……其实……其实……” “ 第78章 她不是薛志强的女儿 “别说了。”薛诗雅语气很淡,“我们是不可能的,说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薛诗敏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考虑到她身体虚弱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薛诗雅出院回到百顺村的家里养病,由于王兰芳忙店里的生意,照顾她饮食这一责任就落在了薛志强的肩上。 薛志强每天早起抹黑就拿着弯刀去山沟里拾柴,然后在百顺村给薛诗雅做饭。 睡梦中薛诗雅就被肉香给馋醒,她知道父亲又来给她做早饭了,心里顿时涌上酸涩的同时随之被一股暖流吞噬。 不一会薛志强做好早餐敲了敲她房间的门,“阿雅,阿敏。吃早饭了。” 她应了一声,门外的脚步声远去。 “阿敏,阿敏。”薛诗雅踢了一脚薛诗敏,“别睡了,快起来。” 薛诗敏瞪着她,满脸的杀气,“薛诗雅要死啊!” 要不是她身体虚弱,薛诗敏一身的起床气定要将她暴揍一顿。 薛诗雅又踢了她一脚:“你回来是照顾我还是享受生活的?给我起来!” 薛诗敏翻了个白眼起了床,不像以往愤愤然地骂扰她清梦的人,一句话也没说,神情怏怏的。 “你最近怎么了?店里生意不好吗?”她从医院回来就发现薛诗敏的精神头不对劲。 “灾后后遗症不行吗?我说你怎么那么多事呢?” 见她神情烦躁薛诗雅没有再多问,只是心中的疑惑丝毫未减。 她们洗漱好来到厨房薛志强已经为她们盛好两碗鸡汤。他对薛诗雅慈爱一笑,“这是我今天一大早煲的老母鸡汤,你多喝点。” 薛诗雅点头应了一声,只见薛诗敏眼神古怪地看着他。 注意到身边的目光,她沉着脸,“我脸上又没有鸡汤,你看我干什么?喝鸡汤!” 说完她翻了个白眼,端起粥大口大口将粥往嘴里扒,很快一碗粥见了底,她将碗一放,“我吃好了,出去逛哈。” 她这怪异的行为让薛诗雅摸不着头脑。 “你们吵架了吗?”薛志强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薛诗雅摇头,“没有。从我住院以来就发现她不对劲,可能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 闻言,薛志强神色变深沉,沉默了半晌点头,“她可能是因为我才这样的。”说完,他眉心蹙着,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薛诗雅知道薛诗敏心里有多恨薛志强,这次要不是她住院需要人照顾,薛诗敏不会回来和他住在一个屋檐下。所以薛诗雅也估摸着是这个原因。 “阿雅,”薛志强老脸沉凝,“我想和你们姐妹俩说件事。” 薛诗雅吃得安静。 “我想把这房子拆了重新盖……” “我不同意!”薛诗敏强硬的声音自门外传来,随即她黑着脸进来,“薛志强,你最好收起你那些歪心思,这房子和地都是我们母女三人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薛志强解释道:“阿敏,你误会爸的意思了……” “你不是我爸,不要以为你照顾我姐姐几天就不把自己当外人!呵,你要知道,我们永远都成不了一家人!” “阿敏,”薛志强满脸歉意道,“我不会要这里的东西,盖新房的事是考虑到你们姐妹两大了……” “你的话骗得了我吗骗不了我!”薛诗敏根本就不听薛志强的解释,“你不就想借着给我们姐妹俩准备婚房的名义给你儿子盖新房吗?呵,这样的好事你想都别想!你应该知道,你跟我们没关系!” “阿敏……” 薛诗敏怕他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急急喝道:“薛志强,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你信不信我把你们父子赶出这个家!” “阿敏!他怎么说都是我们的父亲,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薛诗雅忍无可忍,厉声呵责道。 薛诗雅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薛志强,嘴角扯出一抹讥诮,随即看向薛诗雅目光里充满嘲讽,“他不是也不配!” “阿敏,有些事已经发生……” 薛志强抬手制止道,“你们姐妹俩别吵了。”他顿了顿,沉凝道:“你们不同意就不修了。”说完他双手负背朝门外走,在门口还想说什么身子顿了顿,最后还是没有说。 夏天大山里的午后温度不冷不热,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在屋内,给阴暗的房间增添了几分温暖。窗外院子里绿树成荫,围墙边不知名的野花争先恐后开着格外夺目。 薛诗雅来到院子里感受大山里赠予的这份惬意。然而,一阵低沉的对话声却打破了这份美好。 薛诗雅微微皱眉,寻着声音向前走了几步,是妹妹的声音,她驻足凝神听。 “这段时间我的内心备受煎熬,你告诉我姐姐的生父是谁?薛志强也不是我的生父对不对?” 薛诗雅心口猛地一惊,瞳仁骤然放大,脑海里一阵轰然,片刻后她屏住呼吸,心跳加速,等待着母亲王兰芳的回答。 王兰芳的声音显得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缓缓开口:“你姐姐是我年轻时和一个相好所生的孩子……” 王兰芳的话让薛诗雅的思绪瞬间乱成一团,这样的事实让她难以接受,泪水如决堤的潮水她死死掩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她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沉重的事实,“当年我们都见了双方的父母,到了结婚的地步,那时我已经怀上你姐姐一个多月,本想把这个好消息等到我们结婚那天告诉他,可是不久后就发生了一件事,结束我和他之间缘分。 此刻薛诗敏并不关心她口中的那件事,焦急而愤怒地喝问:“那我呢?我也是他的女儿吗?” 王兰芳摇头:“你是薛志强的女儿。” 我 “我是他的女儿?”薛诗敏问着突然笑出声来,她指着自己就跟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我是他的女儿?呵呵,我怎么可能是他的女儿?你一定弄错了!从小到大他都不爱我,我怎么可能是他的女儿!” 最后一句话她一字一句愤恨地问。 在姐妹俩的记忆里,薛志强虽然回来的次数少,但每次回来给薛诗雅买到礼物最多,也特别的疼爱她,是肉眼可见的偏心,这也是薛诗敏心中恨他的原因之一。 第79章 无法改变的事实 寂静的午后,王兰芳的声音仿佛一把钝刀。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事实就是事实,你就是她的女儿,改变不了!而且阿雅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这件事他也早就知道。”王兰芳的声音暗哑而疲惫,像是在诉说着一个早已注定的结局。 薛诗敏的哭泣声戛然而止,气氛一片死寂。薛诗雅只觉得天旋地转,脑海中一片空白。她从未想过,自己一直以为的亲生父亲,竟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震惊、失落、迷茫……,复杂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让她几乎窒息。 她想起自己曾经对薛志强的怨恨,想起那些争吵和误解,想起自己在得知真相后的释然。她原谅了他,甚至做好了接纳他在这个家所该有的位置,然而此刻,她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多余和可笑。 薛诗敏突然“呜呜”哭了起来,泣不成声道,“为什么……他对姐姐那么好?” 王兰芳疲倦一笑,“怎么?他对姐姐好你心里不高兴吗?” “呜呜……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想知道他为什么对这么偏心?” 王兰芳好笑责质问,“这个问题难道你不该问自己吗?他每次回来你是怎么对他的,你忘记了吗?” 自小没有父亲陪伴,姐妹俩不仅会遭受同龄人的欺负,还会被村里人背后说闲话。她们对父爱的渴望没有人能体会到,只是这种渴望她们姐妹采用了不同的方式表达出来。 气氛安静了许久,王兰芳又缓缓道:“他不是不爱你,而是你不给他机会。阿敏,这一切都是我们上一辈人的错,是我对不起你们姐妹俩。” 说着她拭去眼角的泪,叹了声气叮嘱道,“这事千万不要告诉你姐姐,我害怕她接受不了……”后面的话哽咽在喉咙。 薛诗敏边擦泪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妈妈……”她哽咽道,“他知道姐姐的存在吗?” “不知道。”王兰芳神色淡然道,“你姐姐还没有出生他就不在这个世上了。好了,不哭了。” 王兰芳拉起女儿的手,轻轻拍了拍,含泪笑道:“不管日子再难,生活还得继续。没有什么迈不过的坎!回去把自己的店看好,家里有我和你爸。” 在家休养了近二十天后,薛诗雅回到了上寨乡的工作岗位。她将这段痛苦的经历深埋心底,在家人面前就当作从未发生过。 上班一周后,薛志强的电话如期而至。 “喂,爸爸。”薛诗雅刚吃过午饭,正准备小憩片刻。 “我们不在身边照顾你,你可要学着照顾好自己。你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千万不要累着自己,听见了没?”薛志强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严肃又温柔。 “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能听不见吗?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薛诗雅撒娇道。 “嗯。下周周末能回家吗?”薛志强问。 “有什么事吗?”薛诗雅有些疑惑。 “下周周末是你妈妈的生日,想着你们姐妹二人能回来一起陪她过生日。”薛志强笑道。 薛诗雅心里一惊,她竟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日子。母亲的生日当然少不了她们姐妹俩,何况这次是他们一家人团聚。 “哦,对了。”薛志强又说道,“黄倩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她给你发来了请柬。” 听到这句话,薛诗雅心里不禁有些复杂。她没有想到,多年不见,再次听到黄倩的消息竟是她的婚礼。 挂了电话,薛诗雅不禁想起自己和林昊。林昊是个优秀的男人,对她也很好,但他们的关系始终因为家庭和距离的阻碍而无法继续。她清楚,自己在父母眼里已经成了“老姑娘”,催婚成了日常。为了父母的感受,也为了自己的未来,她决定和林昊分手。 今天,乡镇领导代表政府下村慰问老党员,薛诗雅随行。来到一户残疾老党员家里,几名乡镇职工帮忙打扫卫生,薛诗雅则为老人洗头理发。 “阿雅,你真是个好姑娘。”老人笑盈盈地看着她,“你说你怎么就找个外地男朋友呢?外地人哪有我们山里人好。” 打扫院子的一个女同事咯咯笑了两声:“阿乙可喜欢你了,之前还跟我打听你嫁人了没有,说她有个孙子长得人才,想介绍你们认识呢。” 薛诗雅正准备回应,突然听到大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声。一辆车停在门口,车上的人提着礼盒迈进了大门。 “阿古(叔叔),阿内(婶婶),我们回来了。”为首的男人双手提着大包小包,笑盈盈地用藏语说道。 薛诗雅看到熟悉的面孔,心里猛地一紧。与此同时,进来的男人也注意到了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但很快,他的神情恢复如初,仿佛没有看见她一样,用藏语和老人交谈起来。 紧接着,马燕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罗佳磋也进了大门。罗佳磋看到薛诗雅的瞬间,眼底闪过明显的不悦。 随后进来的是扎西多吉。他身着镶了金色云纹边的藏袍,宽大的袍子衬得他身型更加峻拔高大。薛诗雅注意到他的那一瞬间,心口像是被电击了一下,莫名的紧张让她双手猛地一颤,差点伤到老人的头皮。 她的心跳如擂鼓般急促,低垂着脑袋,不敢与他对视。她故作镇定地继续为老人修剪头发,但内心的波涛汹涌让她恨不得扔下手里的工具逃离这里。 幸好上寨乡的党委书记起身前去和他们打招呼,挡住了他们的视线。薛诗雅松了一口气,趁机对身边协助她的同事说道:“你帮我一下,我刚才好像把一个文件袋落在了仁真足老党员家里,我去车里看看。” 她把手里的理发工具交给同事,慌慌张张地逃离了扎西多吉的视线。 沿着村道,薛诗雅快步走了很久。每走几步都会忍不住回头看看,害怕他会跟来,却又因为这种害怕而感到失落。走了很长一段路后,她来到桥下的溪水边,独自坐下,泪水无声地滑落。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浑然不觉有人靠近。直到一声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第80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薛诗雅猛地抬起头,看到扎西多吉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自责和伤痛。她的心跳瞬间加速,手足无措地站起身。 “你……你找我有事吗?”她结巴的语气里尽显淡漠。 大山里夏日的风清凉舒爽,拂过他时却是满身的伤痛。 扎西多吉沉默片刻,深邃的眼里涌动着无尽的自责,“对不起……” 薛诗雅的心中涌起一股酸涩,转而她扬起下巴,冷睨着高处的男人,“你觉得一句对不起就能掩盖我所遭受的事实吗?” 她冷不丁一声笑,擦了脸上的泪水,“是不是以为我好欺负,只要一句对不起我就会原谅你?”她脸上保持着冰冷的笑,摇头,“这次不会了,从此我们连朋友都不是!所以……请你别再来找我了!” 话音落她像一股清凉的风从他身边扫过,却在他心底烫下一个无法愈合的伤疤。 他手动了动很想牵住她的手,他不怕灼烧自己然而他知道裂痕已经无法修复,在那抹身影消失在村道尽头,他才缓缓地收回手。 不远的山坡上屹立着一座圣神的白塔,白塔四周经幡在风中翻诵,扎西多吉站在白塔前虔诚祈愿,愿他爱的人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薛诗雅沿着村道向前走着,心里莫名其妙地变轻松了。他还是心中的那个他。刚才她把话说得那么决绝,只是希望他能断了那不现实的念头,从此各自安好。 朝来的方向走着,她不想面对罗佳磋,所以尽可能地放慢脚步。兜里手机铃声响,是他们一起下村的同事打来的。 “喂?” “阿雅,人呢?我们准备回了。” 闻言,她这才一身轻松地迈开步伐朝前跑。 晚上,薛诗雅的妹妹薛诗敏打来电话,开口便问:“这段时间工作忙吗?” “还行,要是和沿国道的乡镇工作相比,只能用轻松二字来形容。你有什么安排吗?” 薛诗敏哼笑一声,“听你这口气是对现在安逸的日子不咋个满意呢?你说人家都巴不得少做事,你咋一身的贱骨头呢?言归正传,能不能请年休假?妈妈的生日就快到了,我们一起给她过个生日,陪她去成都玩几天,怎么样?” 自从父亲回到属于她们母女三人的家后,她们姐妹二人就没有回去陪伴过母亲。薛诗雅此刻想着,心里满满都是罪恶感。 “这也正是我所想。我明天就向领导报年休假。” 这次她们很早就向母亲许下了承诺。那年她考上大学,薛诗敏中专毕业踏入社会,为母亲庆祝生日时,她们一起向母亲许下诺言。 她信誓旦旦道:“妈妈,等我大学毕业考上工作,拿到第一个月的工资,我们母女三就去成都逍遥几天。” 薛诗敏撇嘴:“就一个月的工资在成都能逍遥几天。”她拍了拍胸脯,“我现在已经毕业,接下来找一份好工作,然后把每个月的工资存起来,等你大学毕业找到工作,我都成了有钱人,到时候带你和妈随便哪里逛!” 然而时隔几年,母亲两鬓染了白发,背也微微有些驼,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她们姐妹二人在各自的生活赛道上奔跑了多年,却还未兑现这个承诺。 顿时薛诗敏语气兴奋了几分,安排道:“具体的旅游行程我来安排,你就负责照顾妈妈。” “爸和薛天佑不带吗?”薛诗雅突然问道。 她们的计划里一直没有他们,也就在刚刚薛诗雅突然想起如今他们的家里多了两个人。 她这一提醒,薛诗敏大脑一滞,随即爆粗口:“我说你是瓜的吗?管他两爷子做撒子嘛!他薛志强管过我们一天没?那小杂种跟我们有啥子关系吗?” 话虽如此,可是如今他们生活在一起就是一家人。 “妈妈是不会同意的。”薛诗雅很肯定道。 薛诗敏暴脾气上来,“那你的意思把他们父子俩也一起带上?”她一声冷笑,“如果你要带上他们,我就不去了!” 这并不是她情愿,因为这是属于他们母女三人的快乐。 “你要知道我们是陪妈妈,如果妈妈不去我们俩去也就失去了意义,你说怎么办?” 薛诗敏心头来气,“我脑壳没你聪明,刚才我也说了,行程由我来安排,剩下的事你解决。再说一次,我的行程里没有他俩,挂了!” “每次都把问题扔给我,这丫头真够狡猾的!”薛诗雅看着被挂断的电话自言自语道。 第二天,薛诗雅向领导提交了年休假申请,领导欣然批准。她赶紧回宿舍收拾东西。 由于交通不便,她只能赶明天一早的车回家。 她收拾好行李,半躺在床上玩手机。有人叩响门。 “我门开着的,进来吧。”她以为是同事。 林昊手里提着水果,径直走来里屋门口站着。他看着床上半躺着的女孩,唇角勾起温和的笑,“最近这几天在忙什么?一条信息也不回我。” 薛诗雅没想到是他,怀揣在心里的事在看到他那一瞬间开始犹豫起来。 “你不是去成都总部开会要下周一才回来吗?今天才周五怎么就回来了。” 林昊含笑走来将水果放在她的书桌上,坐在床边捏了捏她秀婷的鼻头,“我想你了,所以就提前回来的啊?” 说着目光注意到床头边收拾好的行李,“你这周要回家吗?” 薛诗雅回家心切,早就将他上次说的事忘记,“我请了年休假。” 林昊笑颜一滞,“是吗?那上次我跟你说的事能否考虑一下呢?” “嗯?啥子事?”薛诗雅问出口就想了起来。 她眉头不由地蹙起,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林昊,我想……” 林昊的手机铃声响,他见是领导打来的,“我先接个电话。” 接完电话,林昊神色变得凝重严肃,“一号洞出了点故障,我现在得赶回去。” 分手一事不好再开口,只得后面再找机会。 同一天,扎西多吉上完最后一节课开车回到家中,亲自下厨给父母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他的这一行为把甲波他和泽仁磋给惊讶道。 “这真的是你做的?”泽仁磋坐在饭桌上一脸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 扎西多吉勾唇,“你们就我这一个儿子,不是我还会有谁给你们做。尝尝我做的红烧鸡肉。” 他夹了一块放在泽仁磋碗里。 甲波他审视着他,随即哼笑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 第81章 我们是一家人 扎西多吉俊颜上露了几分尴尬之色,结结巴巴道:“阿爸,其实……其实薛诗雅失职一事是我的原因。” 他把当初的情况说给了父母,随即正色道:“我想麻烦你帮一个忙,就是……就是能不能借用你的关系帮我把阿雅调出来?” 泽仁磋被他的话惊得手一抖,将刚要喂进嘴里的菜抖掉。 “多吉……” 甲波他抬手制止了她的话。 “多吉,”他神色十分严肃,“你要知道这件事无论是什么原因,都已经发生,结果我改变不了!” “可是就凭你的关系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她就可以调出来,结果不就改变了吗?” 闻言,甲波他突然笑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其实也算是帮了她一把!” 扎西多吉一脸问号,“什么意思?” 甲波他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嘴里品尝起来,“嗯,味道还不错,你妈妈都没有你这手艺。” “我看你今天是吃错药了!”泽仁磋说着忍不住尝了一口,味道确实可口鲜美,不禁好奇道:“儿子,你什么时候学会做菜的?” 顿时身边男人递来一个刀眼,“没有听见我和儿子在说话吗?插什么嘴?” 泽仁磋不服气地剜了一眼男人,不过她也想知道答案,也就没有心情跟男人置气。 甲波他被妻子幽怨的神色逗得大笑两声,转而才慢吞吞道:“其实薛诗雅在江安镇工作期间两年综合成绩考核优异,突出的工作能力早就受到上级领导的关注。” “上级领导已经有将她调到县民宗局来的苗头,但是考虑到她年龄小,基层工作经验不足,当时正好有人举报她,调任一事就没有再提。” “最近我又听说今年年底会有一次比较大的人事调动,而她在上寨乡的表现不仅受到领导的褒奖,最重要的是赢得了上寨乡藏民的尊重和爱戴。” 话到此,他老眼里涌现难以掩饰的赞赏,“所以年底她被调到县上的可能性很大,你用不着替她操心!还是为自己操点心吧!” “我?”扎西多吉好笑道,“我为自己操什么心?” 他话音落,气得甲波他和泽仁磋一起喝道:“你打算一辈子就这样吗?” 泽仁磋以为丈夫和她操的心一样,“还是你说吧!” 甲波他凝重地点了下头,语重心长道:“多吉,难道你打算当一辈子的老师吗?” “你也希望我去唱歌?” 泽仁磋气愤地一拍桌,“去唱什么歌?你还嫌把你阿佳还得不够吗?甲波,他年纪不小了,现在该考虑他的婚姻而不是这个!” “一个男人教什么美术一辈子能有什么出息!考个公务员不好吗?他不是喜欢阿雅吗?等那丫头调来县上两人把婚一结不就好了吗?有什么好操心的!” 甲波他的话让扎西多吉脑子蒙圈,心口处突然传来一股锥心之痛。 他跟没有听清楚般,痛苦问道:“阿爸,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甲波他叹气,正要说什么被泽仁磋的话阻断。 “就算我们不反对你们来往,你觉得你们还有可能吗?多吉,我听说她已经有男友了,所以你也该从这段感情里走出来,去找属于……” 扎西多吉猛地起身,脸色阴沉的可怖,一双幽深的眼眸似要将面前的人吞噬。 “如果……”他下颌线紧绷着,一字一句愤怒道,“她结婚,我会承诺之前对你们说的话!” 话音落,他狠狠踢开凳子大步冲出了家门。 他心中是那么的不甘,驾着车朝江安镇的方向驶去,然而一切都晚了。 他一脚踩住刹车发现已经到了江安镇,而薛诗雅母亲的商店就在斜对面,此时一辆皮卡停在了商店门口,王兰芳笑盈盈地从商店里出来相迎。 看着王兰芳和林昊聊天的热乎劲,俨然是丈母娘对未来女婿的喜爱之色,就像曾经王兰芳将他看作准女婿一样。相亲相爱的画面灼烧着他的胸膛,泪水不知不觉就湿了。 他几欲冲下车去将她拥入自己的怀里,求得她的原谅,然而她冷冰冰的话总会在脑海里响起。 “你觉得一句对不起就能掩盖我所遭受的事实吗?是不是以为我好欺负,只要一句对不起我就会原谅你?这次不会了,从此我们连朋友都不是……” 一句“从此我们连朋友都不是”将他心口伤到犹如被千刀万剐,痛到令他窒息,他掩住脸趴在方向盘上呜咽出声。 林昊放下薛诗雅的行李便急匆匆去了工地。 薛志强看着店,母女俩手里提着行李径直来到厨房。 厨房的光线很暗,薛天佑趴在窗户边写作业,听见有人进来扭头看了一眼然后跟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自顾自地写作业。 “天佑,光线这么暗你怎么不把灯打开呢?”王兰芳说着,把灯打开。 她的声音很温柔,是薛诗雅记忆里不曾有过的温柔,不禁内心泛起一丝嫉妒和不满。 薛天佑头也不抬道:“爸爸不准我大白天开灯,他说浪费电。” “你姐姐来了,你怎么也不招呼一声?”王兰芳放下手里的东西,将手里不知何时拿的一辆玩具车递给薛天佑,“你看,大姐姐送你的玩具车。” 薛诗雅心中明白,这时母亲为了温暖这个家而提前做好的准备。 薛天佑定定地看着她手中玩具车,随后看着王兰芳道,“他们都说因为我和爸爸呆在这个家里,所以她们才不回家。也就是说她们根本不喜欢我,不喜欢我怎么可能给我买礼物!我不要!” 他睨了一眼薛诗雅,稚嫩的模样拽拽的,却并没有转过身给她一个背影,而是在等待着什么。 对薛诗雅来说事情发生的有些突然,因为家里这个半路闯进来的弟弟她自始至终就没有当回事,今天回来也忘记了他的存在。 王兰芳给她使了眼色,她心领神会地走去,对薛天佑微微一笑。 “经过这么长的时间我想了很多也想明白了一件事,你是爸爸的儿子,我是爸爸的女儿,我们身体里都流了爸爸的血,我是一家人。所以我今天回来了,如果你接受我这个大姐姐,就把礼物收下!” 薛天佑懵懂的大眼定定地看着她,随后收下了玩具车,然后他跑进里屋不一会又跑了出来,“给,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第82章 打不开的心结 一封牛皮信封装得鼓鼓的。外观看上去里面装着一打厚厚的钱,不过十岁的小屁孩给她钱干什么?她想应该是给她写的信。 这样想着她心中好奇极了,高高挑起眉梢,“里面是什么?” “你自己看了就知道了,不过如果你要是看了就必须收下!”懵懂的小模样,神情却是格外的坚定。 薛诗雅没有多想,笑着点了下头,“好啊。”她接下沉甸甸的信封,触感告诉她里面的东西绝不是信件。 带着好奇心她打开信封,居然还真是钱,面额大小不一。 她愕然道:“你送我这个干什么?” 薛天佑稚嫩的脸蛋上依旧一本正经的严肃,“爸爸说医治你脸上的伤疤需要很多钱,所以我就一直在给你攒钱啊!你都说了呀,我们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就该互相帮助不是吗?” 薛诗雅内心被他的话触动,一种羞愧之意由心底窜起,不禁自嘲她的心胸竟连一个十岁的孩子都不如,感觉自己白活了这么多年。 “天佑,”她满是感动道,“谢谢你心里一直惦记着大姐姐。不过如今大姐姐有工作,每个月都有工资,我的钱完全可以去治疗,所以这钱你自己拿着。” 薛天佑朝后退了一步,眉头紧蹙着,难过道:“我就知道大姐姐根本就容不下我……”说着兀自伤心哭了起来。 “好好好,大姐姐收下。” 薛天佑这才收了哭声,泪眼汪汪地笑了一下,“大姐姐,这么久过去了你怎么还没有去医治你额头上的伤疤呢?是不是因为钱不够?” 不是因为钱不够,而是她觉得没必要,再者她想把钱用在刀刃上,比如说帮妹妹实现她的创业梦。 薛诗雅脸上露出美丽的微笑,替他把脸上的泪水拭去,忽悠道,“我有钱,只不过现在没时间,等有了时间我就去!” “你现在不就有了时间吗?”薛天佑黑漉漉的眼眸写满真诚,“让二姐姐和妈妈陪你一起去,我和爸爸在家里看店。你放心我绝不会偷糖吃!” 闻言,薛诗雅心头被暖到。 在见到他那一刻她还在心里盘算怎么跟他父子俩讲陪母亲去成都玩的事,却不想他小小年纪如此善解人意。只觉自己太小家子气,在他面前无地自容了。 她绞尽脑汁想说点什么,却羞愧得连一个合适的词都找不到。 好在王兰芳替她解了围。 王兰芳微笑着道,“这也是我们商量出来的结果。” 其实在她们姐妹俩商量好后,薛诗敏便给王兰芳知会了一声。 虽然在电话里她没有明说不带薛志强父子俩,但王兰芳了解她的性子,于是就想到这个办法,不仅可以实现两个女儿多年的夙愿,还不会伤害到薛天佑幼小的心灵,最重要的是能陪着大女儿修复脸上的伤疤。 一切安排妥当,翌日天色微亮母女三人已经坐上了去往成都的大巴车。 兴奋之余薛诗敏叹气,闷声闷气道,“二百多公里的路程却要坐五个多小时,坐得人累还浪费时间。听说以后铁路通了,从我们县城出发到成都就两个小时,多爽!也不知道这铁路什么时候通车?” “难说啊——”后座的一个中年男人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慢吞吞道,“修一半不修了也说不一定!” 薛诗雅肯定道,“这是国家的‘十二五’西部大开发重点项目,怎么可能不修!” 男人嗤笑,“如果它所带来的实际意义不大,而修建损耗又大它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所以不是你说了算!” 薛诗雅扯了下嘴角,没心情跟身后的男人辩论。 她不否认川西北的地貌特征给修建这条铁路带来了很大的难度,但她相信祖国的实力,相信铁路局的技术人员! 盘旋于世界最高屋脊的青藏铁路其修建难度远远大于川西北的高原,所以在国力强盛科技发达的今天她相信家乡的这条铁路不会搁浅,它会带着各民族同胞驶向美好的明天。 大巴车行驶在蜿蜒的道路上,突然间车内安静下来,好像所有人都在遥想铁路通的那一天。 到达预定的酒店已是下午两点,薛诗敏抱怨山高路远耽搁了她们宝贵的时间。 薛诗雅听得脑袋疼,“我说你有完没完?怎么跟一个怨妇一样!” 薛诗敏剜了她一眼,突然凑到她耳边看着卫生间的门悄声道:“你有没有发现妈妈变了?” 薛诗雅没有说话,因为如今的母亲不再怨天尤人,身上那股子泼妇骂街的劲也没有了,心胸变得宽广,脸上笑容多了,说话的语气温柔了。 母亲的变化无疑是令她们欣慰的事,同时也让她们感受到了家庭和睦所带来的幸福感。 然而薛诗敏虽高兴却也堵了一块石头,她轻蔑地哼道,“你说薛志强那样的男人,她怎么还那么稀罕?还心甘情愿地帮人家养孩子,你说她是不是犯贱?” “啪”薛诗雅没好气地扬手给她脑门上一掌。 “啊!”薛诗敏掩住脑门,“你打我干什么!” 薛诗雅正要说什么,卫生间门打开,王兰芳接着电话脸上是慈母般和蔼的微笑。 “我们到了。你大姐姐和二姐姐很好没有晕车。你呢?在家里听爸爸话没有?” 看到王兰芳这副她们都不曾享有的母爱,姐妹俩内心顿时生了嫉妒。 王兰芳和薛天佑视频结束,慈爱的笑还挂在脸上,却没有发现姐妹俩脸上有什么不对劲。 她自顾自地说道,“天佑打来的电话,问你们有没有晕车,还叮嘱我一定要让大姐姐先去医院把脸上的伤疤治好再去玩。这娃多懂事!” 本来是一脸的欣慰之笑,说到最后一句话眼眶湿了。 薛诗雅看到这一幕前一刻的不满和嫉妒被疑惑替代。 然而暴脾气的薛诗敏脑子一向简单,径直朝王兰芳不满喝道,“妈妈,你喜欢儿子也用不着在我们面前表现得那么明显啊!你要搞清楚我们才是你亲生的,以后给你养老的是我们!” “阿敏给我闭嘴!”薛诗雅低声喝道。 薛诗敏狠狠地剜了一眼她,怒火径直向她喷来,“你就是根墙头草,风吹那边那边倒!我们小的时候她有这样对待过我们吗?” “呵,人家的儿子拿来当宝一样捧在手心!她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吗?你还凶我,我说错了吗?” 王兰芳心被女儿的话刺痛,伤痛的眉头紧蹙,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转身出了门。 第83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别说了,妈妈都被你气走了!”薛诗雅没好气地喝道。 薛诗敏突然间发疯般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埋藏在心中的恨却无法释怀,她冷凝着薛诗雅,泪光闪烁,让人心碎。 “姐姐,”她摇着头,捂住自己的胸口,愤恨道,“我……做不到。” 她做不到不去恨薛志强,更无法接受母亲给那个孩子的爱。 薛诗雅的内心也无法理解母亲的这一行为,但她相信母亲并非重男轻女的人。 晚饭,母女三坐在一起吃饭,虽然心里都梗着一块石头,但都不想搅黄这次的旅程,安安静静地吃着。 桌上手机震动,薛诗雅看到上面的号码,不由地蹙了蹙眉,拿起手机出了包厢外。 “喂?” “阿雅,”电话里林昊嗓音沙哑无力,“你来成都了吗?” 薛诗雅听出了他的不对劲,“嗯,今天刚到。你哪里不舒服吗?” 林昊嘶哑的声音说得很吃力,“在勘查一号洞时发生了点意外,昨晚连夜把我送来省医院治疗,这会感觉好多了。想你了给你打个电……” 这时电话里响起医护人员的声音,“三号病床,你现在要休息,少说话不能动,要是伤口撕裂了就得二次包扎。躺好,听话!” “我就……” 林昊忍着痛想说什么,被医护人员打断,“什么我就,你就,躺好!想她来看你,告诉她你在省医院第三住院大楼骨外科不就行了吗,废那么多话干什么!” 薛诗雅缓缓放下手机,心里犯难。 如今林昊生病住院,她不可能任其不管去玩,然而去照顾林昊就不能陪母亲,薛诗敏也会不开心。 “是林昊的电话吗?”她走来餐桌前坐下,王兰芳笑着问。 怕薛诗敏生气搞得大家连这顿饭都吃不下去,她决定回酒店了再说。 “嗯。”她应了一声端起碗筷吃。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王兰芳转而脸上的笑容消失,忧心问道。 闻言,薛诗雅心里紧张起来,她干巴巴地挤出一个笑,“妈妈,我们现在还不想结婚,等两年再说。” 王兰芳最不爱听这话,心里那是一个气。 两个女儿的年龄都不小了,大女儿谈了男友迟迟不结婚,二女儿连男朋友都没有,她想到这件事心里就像有一团火,烧得她又急又气,却又无计可施。 她咽下心头乱窜的火,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丫头啊,你们的年龄不小了。”她竖起三根手指,“再过两年你就三十了!” 说着她目光灼灼地直视薛诗雅,“现在人家一问你两个丫头咋还不结婚?我就心慌,这张老脸都不知道往哪里搁!” 薛诗敏心里本就堵得慌,王兰芳这样一说,心里的火蹭蹭直往上冒。 “我们不结婚你心慌什么?不结婚很丢脸吗?看看你自己,婚是结了,这辈子心也不慌,不照样被人笑!我问你,你这辈子活着是为了个什么?就是为了结婚然后被人抛弃……” 一个脆生生的耳光甩在薛诗敏的脸上,一时间空气安静得可怕,好在她们母女三在包厢吃饭。 王兰芳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她,薛诗敏掩住脸愤怒的目光丝毫不怯懦,忽而失笑道:“因为我亲眼见证了你失败的婚姻,所以你要做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结婚的心理准备!” 说完,她一脚踢开身后的椅子,携着满身的怒火离开包厢。 这样一闹后面的计划全泡汤,都没有心情玩了。 王兰芳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将眼角的泪水擦净,端起碗跟没事般:“吃吧,吃了早点休息,明天我陪你去医院找陆阿姨。” 此刻的王兰芳佯装得很强,却让薛诗雅为之心痛不已。这是她多年来为了保护她们以及这个家筑起的一层外壳。 “妈妈……”薛诗雅结结巴巴道,“我可能去不了了,林昊出了点意外住院了,可能……可能有点严重,已经送来省医院,我得去看看他!” 顿时王兰芳责怪道:“你这丫头……,那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去啊!” 本是为母亲庆生一起出来游玩,却因姐妹俩的婚姻一事闹得不欢而散,姐妹俩为此心生愧疚,却不知母亲是故意为之。 王兰芳千算万算都不会算到林昊会出事,按照她的计划此次成都之行主要目的医治薛诗雅额头上的疤,然而林昊住院占用了薛诗雅的时间。至于催婚一事当然也在其中。 薛诗雅在医院陪林昊,王兰芳的计划成为泡影,她买了第二天一大早回江安镇的车票。 当薛志强看到王兰芳背着行李包出现在店里时,他以为是自己眼花,怀疑自己记错时间。 他眨眼愣了愣,不解道:“你怎么昨天刚去今天就回来了?”问着他朝门口张望了两下,“阿雅和阿敏呢?又吵架了?” 王兰芳叹气愁苦道,“这两个丫头太不像话了,一个个的老大不小了不谈朋友不结婚,老娘急得吃不好睡不着,哪还有心情跟她们去玩。” 薛志强缓缓垂下眼,机器地擦着柜台,对于这件事他已经失去了说话的权力,只能选择沉默。 然而他这种态度在王兰芳眼里无疑和之前扔下她们母女仨不管不顾一样。 等店里的客人结完账,她气愤地关上门,站在薛志强面前一叉腰,气愤道:“你为了照顾你老父亲的感受,将我母女仨一扔就是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你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现在回来了对她们的事也是不管不顾,你太没有责任心了吧!” 提到曾经的辛酸日子,王兰芳双眼瞬间被泪水模糊,她擦了一把泪,苦涩道,“阿雅不是你的女儿,你不操心她的事,我可以理解。可阿敏是你的女儿,你总该替我分担一下,想想办法啊!” 薛志强的心里除了无尽的自责,给不了她任何好的意见。 他低垂着头,默了许久才暗哑道,“在我心里阿雅就是我的亲闺女,天佑也是。”话到此又是一阵沉默,“我……我……”心里的话说不出口,他痛恨地叹了一口气。 因为他在这个家的缺失,给孩子心理上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便有了如今这样的结局。这都是她的错,如果当初他有一点责任心,也不会贪恋大山外的世界留在父亲身边。 此时王兰芳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伤心得不能自已。 省医院第三住院部楼下,薛诗雅和妹妹站在大门口看着淅淅沥沥的雨,心情犹如此刻的天阴郁。 “姐姐,你害怕结婚吗?”薛诗敏苦闷问道。 第84章 情意绵绵 这时薛诗雅才将结婚这个问题好好想了一下。随后她一笑,无可奈何道,“我谈不上害怕,只知道这是一份责任,而且这份责任我应该担起。” 薛诗敏理解不到她口中的这份责任,难以苟同地扯了下嘴角。 “妈妈总说养我们是责任,这个我不否认,可她还说完成我们的婚姻大事也是他们的责任。你说……”她好笑地蹙着眉头,“我们结不结婚跟他们有什么关系?这是我们自己的权利,不是吗?” 薛诗雅懒懒地笑着,“这是我们的权利。可如今整个社会的认知形态就这样,在他们的认知里养育和婚姻都是他们的责任。而我们是她的女儿,她只是在完成为人母的职责和使命而已。” “打胡乱说!”得不到薛诗雅的认同,她越听心里越烦躁,“照你这话我们身为儿女就应该听话,做一个牵线木偶?” 薛诗雅笑着一挑眉梢,“当然不是。至少你不用做这个牵线木偶。” 她的话让薛诗敏联想到了什么,心不由地一怔,“什么意思,你决定听妈妈的话和林昊结婚?” 薛诗雅莞尔,绕有深意道,“还记得小时候妈妈最爱骂我什么吗?”她自问自答,“长了一身反骨的小东西!” 她话音落,姐妹俩都笑了。 薛诗敏指着她,“你自小长得乖巧文静,然而却总是不会遵循妈妈的规则来。” “你恰恰相反!”薛诗雅想到儿时的她们,脸上露出久远而幸福的笑,“嘴巴对抗得厉害,最后还是乖乖按照妈妈说的做。” 薛诗敏眼神坚定,“这次不会!” 薛诗雅给她做了一个古怪的笑脸,我很有兴趣看这场结局,但愿这次你那颗善良的心不会动摇。 姐妹俩聊了会,周身笼罩的阴郁渐渐散去,薛诗敏突然又问,“姐姐,你喜欢成都吗?” “喜欢啊!这里除了夏季炎热了点,别的都好。不过呢,我出生在大山根在那里,它就像我的母亲,除了交通不便,别的什么都好。” 薛诗敏嗤之以鼻,“仅仅是交通不便吗?医疗,教育这主要的两大公共服务机构好吗?” 薛诗雅略有所思道,“这个主要由地方的经济发展水平来决定。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如果不修这条铁路你会把钱投资在租门面开店上吗?” “也就是说一个地方的经济滞后它就会影响到公共资源的分配不均,基础设施差,信息化管理……” “打住!”薛诗敏抬手制止道,“我文化知识没你高,别给我说这些复杂的社会经济学,我听不懂!你爱在哪我管不着,等我有钱了一定要在成都买套房子,然后把妈妈接来和我一起住,让她老人家享享清福!” 顿时薛诗雅忍不住好笑出声,“除非你结婚,而且招上门女婿,你这个梦想就会实现!” 薛诗敏狠狠地瞪着她,“就你聪明!既然如此,这个重任还是由你来挑!” “我就没有逃避过这个问题!” “呵呵。”薛诗雅做了一个夸张的抖肩动作,“那你倒是跟他分手啊!他妈妈在这里照顾着,你不嫌自己多余吗?呵,我看你根本就舍不得人家,口是心非的女人!哎,”她摇头,转瞬严肃地问,“你该不是真的爱上他了吧?” 薛诗雅没好气地剜了她一眼,“还是多操心一下自己的事!” 说完她转身朝大楼里走,心里莫名其妙地发慌,就像害怕被别人看穿什么一样。 其实连她自己都弄不清楚对林昊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在她的眼里,林昊有才华有见识,和他在一起会学到很多东西,他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好男人,他性格温润体贴人,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给了她无微不至的关怀。 这样的好男人绝无仅有,感觉只存在于偶像电视剧里,然而却真实存在于她的身边。对于从小缺少父爱的她来说,林昊的出现很好的填补了她缺失的爱。 她知道自己心里多少是有林昊的位置,只是他们之间隔着无法跨越的两道鸿沟,一道是他对山里人的成见,在他的家人眼里更胜。另一道他们的人生观难以谋和。 “你妹妹走了吗?”林昊半卧在床上,看着进来的她脸上露出虚弱而温和的笑。 他已经入院三天,现在看上去精神和脸色都好了不少。 薛诗雅微微一笑点头,扫了一眼病房,“阿姨呢?” 林昊是家中独子,从小就被父亲送去寄宿制学校读书,从而锻炼了他独立的性格和自理能力,这也让她母的内心生了愧疚,请假特来照顾他。 “我让她去街道上给你买些水果。”林昊牵着她的一只手,眼里是绵绵爱意。 本以为这次生病能和她单独相处一个小长假,却不料母亲非要留下来照顾他。 薛诗雅犹犹豫豫道:“有阿姨照顾你,我打算明天回山里。” “我们聚少离多,现在正好我们都有假,好不容易有时间在一起,你干嘛着急着回去?” 她已经决定分手就不想再多纠缠,来照顾他只是想还当初欠他的人情。 “林昊,”她用力抽回手,“你没有看出来吗?你妈妈不喜欢我。” 林昊笑着解释道:“那是你们接触的时间太短,时间长了我相信她会喜欢你的。” 他这话让薛诗雅觉得好笑,他母亲在她面前不可一世,言语之间满是轻蔑。这种深入骨髓的傲慢不会因时间而改变。 他轻轻拍了拍床,“来,坐下。” 薛诗雅没有动,正色道,“我得去看看额头上的伤疤” “哪个医院?”林昊问。 陆颖就在省医院皮肤任职,然而薛诗雅只想以此为借口好离开。 她随口道,“中医院。我妈妈的朋友,今天先去咨询一下。” 林昊没有阻拦,眼里是欣慰的微笑,“你先去咨询一下也行,不过千万别做决定。省医院我有认识的人,找他问问再做决定。” 薛诗雅嘴角扯出一个弧度,“好。刚才和她约好了时间,我得过去了。” 她走出门就碰见不知何时回来的女人,“阿……” 女人赶紧竖起食指,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又向她做了个跟她走的手势。 第85章 不辞而别 来到楼道僻静处,林昊的母亲转过身一改之前高高在上傲慢姿态,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弧度。 “阿雅,经过这几天的相处阿姨也能看出你是个好孩子。说实话阿姨也挺喜欢你的,不过阿姨觉得你们不合适。” “你家的情况林昊跟我说过,你妈妈一个女人把你们姐妹俩拉扯大太不容易,如果你嫁给林昊你说她心里能好受吗?” 她最后一句话戳到了薛诗雅的痛处,这也是她不愿远嫁的原因之一。 林昊的母亲继续道,“而且你现在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如果你嫁给林昊就必须辞掉这边的工作。你也知道现在考个这样好的工作有多难,我们那边挨近成都每年招考要求高,竞争大,不像你们山里中专毕业都能考上政府单位……” 又开始贬低他们山里人。 “阿姨,”薛诗雅不想听下去,合时宜地打断了她的话,“这些天我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您说得不错,我不能那么自私。” 她的话让面前的女人脸上多了笑容,转而突然紧张道,“林昊的病情恢复得还不是很好,你看能不能等一段时间,等他出院了你再跟他提?” 薛诗雅点头,“阿姨放心,这几天我会抽时间陪他,等到他出院回家后,我再提这件事。” 在陪林昊这几天,薛诗雅去陆颖那里咨询了祛除额头伤疤的事,手术涉及麻醉,需要人陪伴,她只能再次推后。 转眼年休假结束,薛诗雅坐上了回山里的大巴车。 路过一排高架桥梁时一车的人又开始议论起铁路进山的事。和薛诗雅的心情一样,大家都期待着铁路能尽快通车。 还没有走出成都市的地界林昊的电话就打了来。 “喂?” 林昊不悦道,“我听妈说你回山里。” “嗯。明天上班。”她简简单单地回了一句。 “你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这样我也有个心里准备。” 这次告别就是他们的分手之日,所以薛诗雅今天回山里的计划没有提前跟林昊说过。 她笑着问道,“你需要什么心里准备?送我一程吗?现在你的身体不能生气知道吗?好了,出院后安心在家养病,很快我们就见面了。” “可是我现在就想你……” 林昊正说着,她故意道:“你说什么?进山了信号不好,我听不见你在说什么,挂了哈!” 薛诗雅切断电话,心里有种说不明白的难受滋味。不禁在心中问:“难道我这辈子就不能拥有被爱的资格吗?” 她在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回了上寨乡上班。林昊的电话又打来,她深吸一口气将林昊的联系方式拉入黑名单。整理好心情,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为民解忧。 自从她把林昊的联系方式拉入黑名单,手机铃声很少响,成了摆设般,很多时候都会被她遗忘在宿舍。 作为基层干部,每天的工作就是和村民打交道。薛诗雅和包村干部下村登记完牦牛回到乡政府天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她回到宿舍拿起手机看时间,手机屏幕上有几个陌生的未接来电,还有一个是黄倩打来的,她这才猛然想起黄倩的婚期快到了。 和情同手足的好姐妹成为陌路,是薛诗雅心中最难过的一件事。当初为了这份友谊她毫不犹豫地舍弃对扎西多吉的爱恋,并小心翼翼地呵护着,然而最终还是她亲手结束了这份友谊。 每每受挫,孤独的时候,她的内心无比思念黄倩,甚至有时候她会幻想要是她们之间没有扎西多吉的出现该多好。 虽然回不到过去,但彼此的心里都藏了对彼此的一份祝福。 她拨通了黄倩的电话。 不一会黄倩接通电话,时隔两年声音还是那么的熟悉,却没有了亲昵感。 “喂,阿雅。” 薛诗雅不知道说什么好,干巴巴地问道:“你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我周末的婚礼,邀请了你,你愿意来参加我的婚礼吗?”最后一句话,黄倩语气显得有些紧张。 “嗯,要来。” 电话那边黄倩的声音顿时轻悦了不少,“那太好了,早点来参加我的婚礼。” “嗯,我会的。” “哦,对了。”黄倩突然道,“我在县城松州酒店举行婚礼。” 薛诗雅应道,“嗯,我知道。” 黄倩又道,“你知道我的未婚夫是谁对吗?”她语气里透着一丝期待。 “不知道。”薛诗雅的大脑运行模式还是一样的简单,她并没有从黄倩殷切的语气里听出别的什么来。 黄倩失望一笑,心隐隐地作痛。当初那一耳光虽然扇在薛诗雅的脸上,却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烫在了自己的心口。这些年她无时无刻不在后悔,从而也无时无刻不去关注她。 “阿雅,你是不是一直都恨我?”黄倩暗哑地问。 薛诗雅目光暗了暗,她也有心也会痛,怎么可能不恨。她恨她们的相知相伴终是敌不过一个情字,她恨自己为友谊付出那么多最后换来的是一句“狗男女”。 她一笑,“都过去的事,提它做什么。这几天你会很忙,注意身体。我还有事先挂了。” 挂了电话,儿时的画面浮现在脑海里。 那时冲刺高考的关键时期,黄倩感冒病重住院,为了不让她的家人担心,她向家人隐瞒了自己生病的事。于是她便承担起照顾黄倩的重任。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响,她整理好书包准备去食堂给黄倩买饭。 “阿雅,”扎西多吉提着书袋走来,清澈的目光真诚而迷人,“我阿乙(奶奶)邀请你去我家吃饭。” 她笑着摇头,“倩倩住院了,她去不了。” “阿乙没有邀请黄倩。”扎西多吉脸上多了不满的情绪,因为每次他想单独约她,她都会带上黄倩。 其实那时薛诗雅已经知道扎西多吉喜欢她,只是因为黄倩也喜欢,为了她们的友谊她故意为之。 她微微一笑,“那也不行,我还要给倩倩补习今天的课,没有时间去。还麻烦你给奶奶说一声。” 扎西多吉拦住她,“她是你的好姐妹,你那么在乎她,那我呢?你就不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吗?” 他气愤的话引来还没有走出教室的同学目光。 有一位男同学打趣道:“多吉喜欢你,你就考虑一下他的感受吧!” 她清冷的身姿站得笔直,看着他的目光冷冷的,“扎西多吉,你再让他们胡说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她背着书包朝食堂走去,扎西多吉害怕她真的不理他,只能妥协,追着她解释,“我以后不准他们胡说行了吗?你要是不去阿乙心里会难过的……” 她突然停下脚步,清纯的笑容俏皮,“我有一个办法。” 第86章 高中同学聚会 “什么办法?”扎西多吉见她笑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打包给我,我去医院吃,这样就不耽搁学习的时间了。” 扎西多吉心里有小小的失落,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她提着扎西多吉给的保温饭桶来到病房,“给,这是扎西多吉让他奶奶给你做的饭菜,还煲了鸡汤,尝尝好吃不。” 黄倩高兴坏了,吃饱喝足后她搂着她,情深意切道,“阿雅,知道这辈子我最大的幸福是什么吗?” 她摇头。 黄倩揪着她的脸蛋,“是你啊!你记住了,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可以背叛我们的友谊。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想到这里她苦涩一笑。 由于上寨乡离县城有一百多公里,每天发往县城的乡村客运车早上六点就发车,而且必须前一天给师傅打电话预留座位。所以每周五下班如果没有便车就只能等第二天早上的车回家。 薛诗雅打算周六回江安镇,周天再去参加黄倩的婚礼。 周五下班,薛诗雅和几个同事准备去街道上的饭馆吃饭,一辆黑色的小轿车驶进乡政府的大门。 她在房间里换鞋时听见楼下有男人询问道,“你好,请问薛诗雅在吗?” 男人的声音很陌生。 只听同事回道,“二楼右手第三间就是她的宿舍。” 薛诗雅换好鞋走出宿舍男人已经来到她宿舍门口。 “姜涛?”她不可思议地喊出口。 自高中毕业他们就没有见过面,虽然岁月在他们的面容上雕刻出一些变化,但薛诗雅还是一眼认出来。 江涛哈哈一笑,“是不是很惊喜很意外?” “我感觉在做梦!”薛诗雅打量着他,比高中的他脸圆润了不少,褪去了青涩,整个人显得成熟稳重,一身西服线条流畅,饱和的光泽,质地细腻,一看就是上档次的衣服,“看你这样子日子混得不错嘛?这突然间来找我,是路过还是有事?” 江涛谦虚地摆了摆手,“我再好也抵不过你们吃国家饭的工作人员好啊!”说完他嘿嘿一笑,“我可是受黄倩所托专程跑一百多公里来接你的。” 薛诗雅考虑到扎西多吉也会参加黄倩的婚礼,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尴尬本想周天去,然而此刻姜涛专程来接,她只能跟着去了。 快到县城时江涛接了个电话,随后对她道,“大家高中毕业后就没聚过,今晚我们借黄倩的婚礼一起聚聚。” 薛诗雅没有说话。 姜涛看了一眼她,打趣道:“我看你一路上情绪有些低落,该不是我没有带你的男朋友心里不高兴吧?” 薛诗雅含笑做了一个无语的动作,“我现在是单身。” “单身?”姜涛笑着眤了她一眼,“你就别骗我了,你的事多少我还是知道些。你也真是,我们多吉那么好的男人你不要,非要和一个外地男人交往。” 他的话让薛诗雅心里很不舒服,话题也没法聊下去,她若有似无地勾了下唇目光看向了窗外。 来到一家茶楼,姜涛停好车,“高中同学都在楼上等着我们的,走吧。” 进入电梯,姜涛看着她冷不丁一声笑,“你和高中时一点变化都没有,文文静静地不爱说话。” 电梯在三楼停下,门打开那一瞬间薛诗雅的心脏跳快了一个节拍。 姜涛推开一间包厢门,热闹的欢呼声便传了出来。 包厢里挤满人,烟雾缭绕热闹非凡,打麻将的,玩纸牌的,划拳喝酒的,总之每个人红红的脸蛋上满是笑容。 “安静!安静!”姜涛喊了两声,热闹的包厢里渐渐安静下来。大家的目光寻着声音看了过来。 他激情高昂道:“大家热烈欢迎我们三班班花薛诗雅的到来。” 顿时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薛诗雅脸一下子红了,她不好意思道:“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包厢里人太多,她没有看见扎西多吉的身影,也不敢在人堆里寻找他的身影。她被高中时关系较好的几位女同学拉去一边坐下聊天。 这时有女同学低声诧异道:“她是我们的班花薛诗雅吗?皮肤怎么变黑了。” 另一个女同学也不可思议道,“是啊,以前皮肤又白又嫩,现在真是黑得没法看。就她这又黑又土不拉几的样子不被甩才怪!” 两个人的对话被坐在身后的扎西多吉听见,心里又是一阵揪痛,这都是他造成的。 薛诗雅虽然出生乡下,平时着装廉价普通,但生了一张好看的脸蛋,加之皮肤白皙似玉,又给增添了几分美。而且成绩优异,高中三年成绩稳居第一。 今天的变化确实让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于是大家怀揣着不一样的心思上前跟她打招呼。 突然有女人惊讶声中夹杂着恶心,“啊—,你额头上是什么啊?好恶心。” 不管对方出于什么心思撩开她额前的发丝,薛诗雅的心境都波澜不惊。 她微微一笑,“伤疤。” “你这个伤疤就像一条蜈蚣一样,太让人不舒服,你怎么不去医院整一下呢?你这种伤疤根本就不是事。” 薛诗雅脸上保持着微笑,“有时间了就去。” 这时有一个男同学阴阳怪气道,“她啊,不是没时间是舍不得花钱。” 薛诗雅是他们班里最穷的学生,平时获得的奖学金拿到手软,却舍不得乱花一分,一般的感冒发烧她都硬抗,好在扎西多吉时刻守护着她,给她买药照顾她成了常事。 说着他挤进来,大家为他让出了一个位置,他坐下继续道,“你这女人就是一根筋,现在不管在哪里上班都要学会变通知道吗?不然你也不会成这样?” 她的话吊起了大家的好奇心,催他把话说清楚。 见薛诗雅表情带笑,他扯了下嘴角继续道,“在工作中认死理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了呗!我说薛诗雅同学,高中三年就你的家境,你的性格,你的脸蛋会给自己惹来多少麻烦却能平安度过,你知道这是谁的功劳吗?” 他问着,突然想起一个人来,顿时环顾四周,“哎,多吉呢?”随即他看到了扎西多吉的身影,勾了勾手,“多吉,你一个人坐在那里干什么?过来呀。” 薛诗雅无法放松的心此刻更紧张了。 第87章 新郎居然是他 扎西多吉心里不仅痛还很害怕,他走来余光扫过薛诗雅,沉着脸问,“你是不是很无聊!” “哟。哟。”男同学并没有把心思放在他说的话上,调侃道,“高中时你守着她寸步不离,为了她去读美术学院,大学毕业然后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去江安镇当一名没有前途的美术老师。呵呵,现在却成了陌路人,是因为她变丑嫌弃了?” 此刻的气氛让她窒息,心痛伴随紧张让她一刻也呆不下去。 “罗让同学,”她起了身,“不是同学聚会吗?你为什么逮着我的事不放?呵,我知道你父母有权有钱,看不起我这种穷人,但穷不代表就可以被你羞辱!” 她气愤离去。 走出包厢的门她跟逃似的跑离茶楼,直到足够远她才停下脚步。转过身空旷的街道上除了她空无一人,忍不住嘲笑自己。 她还在遥想什么?想他像以前一样护着她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吗? 她喃喃自语,“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突然扎西多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和他真的分手了吗?” 薛诗雅身子受不住一颤,却不敢转身面对。 “是他提出来的吗?”声音渐渐靠近。 她心跳加快,呼吸变急促。她还怕他靠近,转身朝后退了好几步,“对,他们说得不错,我现在的样子人家看不上了。你追来干嘛,我已经是别人穿过的破鞋,你还喜欢我吗?” 扎西多吉的步伐未停,灼痛的目光凝视着他。 “你给我站住!”薛诗雅又退了两步身子抵在了城墙上,她气愤呵斥。 扎西多吉在一米开外驻足,“阿雅,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让我保护你……” “咯咯……”薛诗雅讥笑道,“你保护我?你怎么保护我?让你的家人欺负、威胁、让你的同族羞辱就是对我的保护吗?” “扎西多吉,这辈子我只求你别出现在我面前,就是对我最大的保护!” 七月的天,凉爽的风吹来撩开她额前的刘海,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刺痛扎西多吉的眼。 薛诗雅赶紧用手掩住,沿着城墙跟走,这次她没有跑,因为她看见姜涛着急忙慌走来。 “唉哟,我的妹儿,再找不到你心脏病都快吓出来了。”他拍了拍胸口,“罗让那欠抽的混蛋你还不了解吗?跟他生什么气!你来参加黄倩的婚礼,这面子多少你要给,是不?” 问着,他咧嘴一笑,“乖,马上开饭了!”说着他朝扎西多吉招了招手,“回家吃饭饭!” 薛诗雅同时也认识到自己的反应过分了些,新娘还没有见上一面,就这样离开确实太冒失。 晚饭时间黄倩抽时间和大家一起聚餐。 见他们三人走进饭馆,黄倩下桌面带微笑走来,拥抱住她,“阿雅,谢谢你能来!” 薛诗雅心隐隐作痛,面上噙着笑,“你的婚礼怎么能缺少我。” 忽而黄倩忍不住呜咽起来,她心中难过极了,总有千言万语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姜涛“啧啧”道,“搞得跟生死离别一样!姓黄的,你还要不要我们大家吃饭了?” 这时安华走来拍了拍黄倩的肩膀,安慰道,“别伤心了。” 黄倩松开她,牵着安华的手,泪眼带笑对她道,“阿雅,安华就是我的新郎官!” 闻言,薛诗雅双眸陡然放大。 当初黄倩那句气愤的话顿时在脑海响起,“混蛋,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的模样,我黄倩这辈子就是当尼姑也不可能嫁给他!” 然而今天瘌蛤蟆吃到了天鹅肉,这也太戏剧性了吧! 不过黄倩身上能发生这种事也不奇怪,当初她喜欢扎西多吉就是看中了他的家世背景,可惜扎西多吉的父母看不上乡下妹子,所以转移了目标。 至于为什么会嫁给她当尼姑都不嫁的男人,原因很简单,如今的安华已经是县旅游局局长了,权钱皆有。 姜涛给发愣的薛诗雅额头上弹了一指,“莫要犯花痴哈,人家可是有妇之夫!” 薛诗雅不好意思地笑着揉了揉额头,“菜上桌了,我们就座吧!” “等等。”姜涛抬手,一本正经道,“为了避免抢座位的尴尬事发生,我呢,就要求饭馆的老板把我们的名字随即贴在椅子上,所以还请大家对号入座!” 薛诗雅和不知情的同学都被他宣布的事给无语到,觉得姜涛这是闲得慌。 不过名字都贴在了椅子上,大家也就对号入座了。 黄倩在薛诗雅右手边找到名字坐下,凑近她,笑着低声问,“你是不是在心里嘲笑我?” “嘲笑你什么?”薛诗雅没有反应过来。 “我嫁给安华的事啊。” 提到这事薛诗雅忍不住笑了,却摇头:“缘分这东西很奇妙不是吗?” 黄倩很不好意思地点了一下头,“你说得不错!你觉得不可能的事,说不定哪天就可能了!” 薛诗雅一笑带过,因为缘分这东西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就是拆盲盒,拆到什么就是什么了。 坐在黄倩右手边的罗让伸来头,鄙夷道,“你是在暗指她和多吉吗?呸!多吉看上她是眼瞎,就她那一点配得上多……” “滚一边去!”黄倩黑着脸没好气地在罗让脑门上拍了一掌,“把你的嘴给我夹紧点,不然我让班长请你出去。” 说着他给姜涛使了眼色,姜涛作为班长将罗让换去了别的桌上。 薛诗雅不在乎别人议论她的相貌,然而罗让的话却戳中了她的痛点。如果当年她没有自知之明,也不会保全自己的友谊舍弃爱情。 “罗让这混蛋真他妈的不是东西,几年的监狱生活都没让他长记性,我就不该听姜涛的话请他来。”说着她瞪了一眼姜涛,给薛诗雅道歉,“阿雅,对不起……” 薛诗雅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手,“这跟你没关系。” 高一时,罗让追求薛诗雅被拒,心里不服气对她各种欺凌,作为同桌的扎西多吉将罗让狠狠教训了一顿后,她便再也没有受罗让欺凌过。 就在此时她左手边的椅子响了一声,她侧身看去,心一下就慌乱了。 第88章 冰释前嫌 扎西多吉藏了黯然的眉眼温和带笑,声音低到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 “我可以坐这里吗?” 薛诗雅心头一震,他一个那么优秀的男人,家世背景都受人尊敬,却在他面前如此卑微。 她回以一笑,什么也没说,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避嫌。然而尽管她刻意与他保持距离,然而他却和曾经一样,为了保护她替她挡下了所有的酒。 酒足饭饱,多年后的一次同学聚会勾起了大家美好的回忆,可谓是相见欢,叹人生无常,还念学生时代的无忧无虑。 聚餐结束,大家转战ktv。 ktv包厢乌烟瘴气,音响的声音真的薛诗雅脑袋胀痛,她趁大家沉浸在自嗨的舞蹈中溜出包厢透气。 她来到三楼的露天阳台,仰望漫天繁星,沉重的心情一下轻松了,就像罪恶的心灵获得救赎般。 不一会身后响起轻轻的脚步声,她扭头看去,对来的人露出释然的微笑。 姐妹俩并肩站在阳台边,一起仰望星空。 薛诗雅做了一个深呼吸,叹道:“我们小学同学里现在就我一人没结婚了,如今你也结婚了,我妈妈就更急了。” “阿雅,”黄倩沉默了半晌,问道,“你知不知道大一那年罗让被多吉打了一顿后为什么不欺负你了吗?” 薛诗雅沉沉地看了她一眼,忽而勾唇,“都过去的事了,能不能别再提了!” “不!如果我不说出来良心会被谴责一辈子,”说着,她眼里溢出自责的泪水,“多吉把上音乐学院的名额让给了罗让的姐姐。” 薛诗雅瞳孔骤然紧缩,刚刚释怀的痛再次席卷而来。 黄倩继续道,“而我在那时就知道多吉喜欢你,也……”她懊悔不已,哽咽不成声,“也知道你心里有多吉,却要你帮我追求扎西多吉……呜呜……” “阿雅,对不起……”她右手狠扇自己耳光,举起的左手被薛诗雅制止。 “你干什么?”薛诗雅恼怒呵责。 黄倩泣不成声道,“当初如果我不横插一脚,你和多吉就不会成现在这种局面,要是我不那么爱慕虚荣,你们现在已经结了婚……” 她抱住薛诗雅,哭得不能自已,“对不起……对不起……” “倩倩,”薛诗雅轻轻抚着她的背,暗哑道,“这件事从始至终都不是你的错,也跟你没关系。” “一直以来我的目标就很明确,我要好好读书,靠自己的本事改变贫穷的命运。只有自己足够富有强大,才不会被人欺辱。所以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答应多吉的追求。” 她又拍了拍黄倩的肩,那一瞬间似乎一切的过往都烟消云散,“好了,不哭了!” 黄倩哭的很伤心了,她摇头:“阿雅,你知道吗?打你的那一耳光就像老天爷给我下的紧箍咒,这些年死死将我困扰。” 她突然抓起薛诗雅的手,“你打回来好不好,用力狠狠打,那样我或许就能解脱了。” 说着,她用力就要向自己的脸上扇。薛诗雅卯足了力气如磐石般坚定不动,才没有打在她脸上。 黄倩神情愣住,可怜巴巴地哀求,“你打我嘛?不然我真的好难受!” 她笑着摇头,“你那耳光打得我的确很疼,不过看在你诚心给我道歉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了。不过你当时还骂了我一句很难听的话,像锥子一样扎在我心口拔不出来,我此刻想了下,唯一的办法就是你快快生个娃,拜我为干妈可能会好些!” 黄倩愣了愣,在脑海里将她说的话回炉了一遍,随即开心地抱着她,“谢谢我的好姐妹。” 忽而她松开薛诗雅,怯怯地问,“你说我要是生个女儿长得像安华怎么办?哎,真是愁死我了!” 薛诗雅戳了她一指,“喜欢有权有钱的,还想人家长得帅,你怎么那么贪心呢?” “这是我贪心吗?你说这世界上哪个女人不想嫁给这样的男人啊?你别告诉我你没有!” 薛诗雅轻叹一口气,“我现在又丑又老,不会去幻想这样不现实的人生。找个一般的男人把自己嫁出去就行了,这样妈妈也能安心睡个好觉了。” 想到母亲因为他们姐妹俩的婚姻整宿整宿无法入眠,想到母亲两鬓悄然爬上去的银发,她内心就自责不已。 黄倩的手机铃声响。 她接通说了两句挂了电话,“阿雅,长辈们要给我安排明天的事,现在我得去姑姑家一趟。时间不早了,你也回酒店休息吧,我让姜涛送你。” 楼下包厢里人声鼎沸,玩的正进行。为了不搅扰他们的兴致,薛诗雅准备自己打车回酒店。 深夜街道上来往的车辆稀少,不好打车。县城不大,她打算走着去酒店。一辆黑色奥迪停在她身边。 扎西多吉从车上下来,为她打开副驾驶车门,“姜涛孩子生病回去了,我送你回酒店。” 薛诗雅摆手,“不用,酒店离这里不远,我走几步就到了。” “你一个女孩子大半夜的不安全,上车吧。” 薛诗雅犹豫着坐上了副驾驶。 不一会就到了酒店,薛诗雅下车,“谢谢……” “我送你上楼。”他语气低哑,可态度很强硬。 薛诗雅后面的话被噎在喉咙,内心开始挣扎,最终还是理性战胜了摇摆不定的心,她微微一笑,“多吉,就送到这里吧。” “你不让我送,我今晚就在这里站一宿。” 薛诗雅了解他的性子,平时不喝酒使起性子来说一不二像一头倔驴,更别说喝了酒。她只得答应。 薛诗雅来到房间门口,薛诗雅转身对他说,笑颜浅浅“这就是我的房间,你回去吧。” “我喝酒了,你放心我开车回去吗?” “我打电话给你找个代驾。” 扎西多吉握住她的手,被酒醺醉的眼睛迷离,“别打。我就在门口站一会,等脑子清醒点就走。” 薛诗雅感受着他灼热的肌肤,像一股暖流自手背由手臂流向四肢百骸,那个坚毅的心慢慢被吞噬。 她心里慌乱起来,气愤地甩开他的手,“随你好了!” 扔下他,将门重重关上。 她在房间里等了二十分钟,透过门镜看,扎西多吉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 “我今天绝不开,看你能站多久!”她气愤地对自己自言自语。 躺在床上又煎熬了半个小时,忍不住又走去看,门外没有了人,她刚要深呼吸就听门外发出沉默的碰撞声,她心头一紧赶紧打开了门。 第89章 昨晚折腾太久所致 扎西多吉整个人躺在门口,浑身燥热得厉害,他表情痛苦地扯着衣领。 “多吉,你怎么了?”薛诗雅探了一下他的额头,肌肤滚烫灼手。 “我好热,给我倒杯水。” 她把扎西多吉搀扶进房间,给了他一瓶矿泉水,“你今天喝了多少酒,怎么把自己喝成这样?” 扎西多吉将半瓶水喝下,浑身还是热得难受,他将外套脱去,猩红的双眼直直盯着她低低的领口,忽而掩住自己的双眼,极力地克制着躁动的身体。 “姜涛那混蛋骗我喝他的什么补酒……好像是一种野生动物的血泡的酒。”说着他撑起身,“你休息吧,我该回去了。” 她没有阻拦任由他走了。开门声响起,她揪痛的心在酒精的作用下最终理智被战胜。 “多吉,你还爱我吗?” 扎西多吉高大身形僵在门口。 她背对着门,听不见他的回音,以为他走了。那一瞬间压抑在内心的痛喷涌而出,她痛彻心扉地大哭起来。 突然滚烫的身躯从后面将她包裹,她心一怔随之哭声也戛然而止。 灼热的吻落在她耳畔上,他声音低沉充满诱惑,“阿雅,我想要你,嫁给我好吗?” 此刻她只想坠入他的爱河里,转过身环住他的脖子踮脚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第二天早晨扎西多吉醒来身边已经没有了人,顿时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迅速起床找了一圈,房间里没有了她的身影,床头柜上给他留了一张纸条。 “多吉,谢谢你这些年给予我的爱和呵护,昨晚就当是我对你的回报吧,我们之间到此结束吧!” 扎西多吉将纸条揉成团,定定地看着床上的一抹嫣红,眼里露出温和的笑,他怎么可能这样不负责任。 如今父母那道关已经被他冲破,他相信只要他们坚持下去一切困难都会战胜。 所以,他认为有必要去找马燕了解一下情况。 薛诗雅没有去参加黄倩的婚宴,昨晚姐妹俩已经冰释前嫌,今天的婚宴她参不参加于她们俩来说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天还没有亮她就敲开薛诗敏的门。 薛诗敏打着哈哈抱怨,“要死啊!这么早跑来干什么!”接着又打了个哈欠。 “我这难得上县城一趟,每次来都抽不出身来看你的店,这次好不容易有时间来,你就这种态度!” 薛诗敏撇了撇嘴,“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满意了吧!” 昨晚薛诗雅睡得迟,起来得还早,此刻困意袭来,她打了个哈哈,“最近是旅游旺季生意怎么样?” “什么旅游旺季!你这是典型身居深山之中与世隔绝,完全不知道大山外的风云变化。” 说着她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旅游旺季也是山里的雨季,这三天两头的大暴雨不是路被冲毁就是桥被冲垮,不是这里塌方就是那里滑坡,你说还有谁敢冒着生命危险来旅游?哎——真是愁死我了!” 薛诗雅郁闷,她这是睡眠不足所致,跟身居深山无关。 现在她上班的地方虽然交通不便,和当地民族沟通有障碍,但也不至于到与世隔绝的状态。 而且她每天都要关注国家大的方针政策,定期学习中央领导的讲话内容,然后跟进地方时事新闻,第一时间掌握关乎当地村民的重要事件,从而更好地帮助当地村民致富。 旅游业是地方经济发展的主要支柱产业之一,自二零零八年汶川大地震之后县城的旅游业受到严重的影响,后又有九寨地震,以及闹上热搜的天价假货,强卖等不合法销售又给地方旅游业一记重创。 “具体的说一下。”她锁着眉头肃穆道。 薛诗敏取来漱口杯和一支牙刷给她,“五月份我采购了一批当地土特产,想着靠后面的几个月发点小财,谁知……呜呜……根本卖不动。” “这种情况又不是第一年发生,况且之前还吃过这亏,怎么就不长记性呢?”薛诗雅训斥道。 当年她的几车莴笋亏得差点倾家荡产,听到这亏本的事她就心有余悸,又问,“订购了多少货?” 薛诗敏怯怯地看了她一眼,“货不多但贵!”她刻意强调了“贵”字。 顿时薛诗雅就明白了。 土特产采购方式分为外地订购,本地订购。外地订购即外地生产商生产,其包装精致价格便宜。 本地订购分为本地生产商生产,自己收购两种渠道。前者价格比外地订购贵,后者是自己在农牧民手中收购,或者在中间商手里购买。这种原生态纯天然货真价实的土特产,价格自然不菲。 “多少钱?” 薛诗敏胆怯地比了个四,然后小声道:“在银行贷了二十五万。“如果照现在这种销售情况,到年底十万元的货都卖不出去!” 眼下这种情况确实不容乐观。而且收购来的这些土特产是今年的新鲜货,经过简单的风干后入袋,保质期很短,如果今年卖不出去压到明年至少要亏一半的本钱。 薛诗敏苦恼道:“虽说每年的雨季都集中在这个时候,但去年雨水集中在五六月,这个时候闹大旱,我……我这不是想着今年可能又干旱……” “想!这事是靠想的吗?”薛诗雅没好气地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我看你脑子里又包!这几个月没戏,就靠十一黄金周能卖完吗?” 薛诗敏闷闷摇头,“不能!” 薛诗雅没好气道:“那还不赶紧想办法!都火烧眉毛了还有心情睡大觉!” “我要是能想到办法也不会晚上睡不着白天醒不来了。姐姐,”薛诗敏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她的衣角,“其实你能帮我解决困难。” “我能有什么……”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想让林昊帮你!不可能的事,我已经和他分手了。” 薛诗敏咧嘴“嘿嘿”一笑,“正因为你和他分手,所以这个忙你可以帮我。” 此时薛诗雅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我告诉你,除了他扎西多吉我找别人一样可以帮这个忙!” 薛诗敏装模作样地眨了眨眼,“对啊,我相信你工作这几年多少还是有些能耐,可没有让你去找他,是你自己想多了!” 她最后两句话惹的薛诗雅脸颊倏地发烫,赶紧背过薛诗敏刷牙。 “你手机铃声在响。”见她红着脸没反应,薛诗敏提醒了一句。 薛诗雅吐掉嘴里的沫沫,拿起手机。本地陌生好吗,考虑到是村民打来的电话,她滑动绿键,“喂?” 第90章 齐心协力共度难关 “你好,阿雅……,不不不薛专干,才对,我是张兵。”男人的语气很焦急。 薛诗雅一头问号,在上寨乡的村民中并没有叫张兵的人。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她径直问。 电话里男人突然哭起来,“阿雅,我被铁路局的领导给赶出来了,还有三个月的工资也给我扣了。” 说着他伤心地抽泣了两声,哀求道,“阿雅,你和林工关系好,让他帮我在领导那里说说,我这几年踏踏实实工作……算了,工作我不要了,三个月的工资给我结算清就行。” 薛诗雅听了半天没有听出对方是谁,然而对方的话令她很生气,“不好意思,你是谁啊?铁路局欠你的工资,你不该找铁路局的人吗?” 男人抽泣了两声,“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一个镇的,我是江安村的老党员张庆生的儿子张兵啊,你们乡镇职工下村还来慰问过我爸好几次,忘记了吗?” 他这样一说薛诗雅就想起来了。 当时她因跟林昊关系走得近,了解到铁路局要聘请一批有工程车的司机来运输洞子里排出来的石渣,于是她就让各村村两委领导把这个招聘消息放出去。 当时张兵去铁路局因人员已满而被拒,而后他父亲又来找她,那天正好林昊也在,他直接就应下了。 薛诗雅若有所思道,“你把事情弄清了吗?铁路局辞退你是不是因为现在不需要那么多工程车?” 据她之前在林昊那里得到的消息,许多洞子陆陆续续被凿通,那就意味着一些人要失业。 张兵斩钉截铁道,“我弄清楚了,现在一号洞还有大半截没有凿通,铁路局把我赶出来后立马就招了人来。哼,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回事。” 薛诗雅在心里嘀咕,“不是这个原因,那是什么?因为她和林昊分手,惹林昊不高兴……” 很快她就否定了这个猜测,因为林昊不是那样小心眼的人,其次林昊也无权干涉这个部门的人员管理制度。 她回道,“如果是这样,我相信铁路局方不可能无缘无故赶人,更不可能扣压你们的工资,一定是你做了什么有损铁路局方的事。” 张兵更急了,“阿雅,你了解我的品行,而且我爸是老党员,我也刚入党,怎么可能做那些偷盗的事呢,是别人偷的,铁路局方没有查清楚就一刀切。哼,不是我做的,我凭什么要背这个锅!” 对于张兵的品行她虽然不怎么了解,但是在江安镇工作期间对他的父母做了深入了解。他父亲不仅是老党员还是三老干部,而且年轻时勇于参与森林救火,为此火星灼烧右眼成为了残疾人,受到了政府部门的表彰。这样的家庭教育出来的孩子品行不会差。 她沉默了片刻,应道,“好,这件事我先帮你问问。” “刚才谁的电话啊?”薛诗敏在隔壁包子店买了早餐。 薛诗雅坐下拿了一个包子,“江安镇的一个村民,向我了解点事。” “姐,吃过早饭我带你去火车站那一块溜达溜达。”她咽下口中的食物,眼睛一亮,“你可是没看见那一片的繁荣景象,那叫一个热闹。” “我给你说,江安镇就是个小站,对江安镇的发展来说关系不大。主要还是县城的这个火车站,所以这也是我当初坚持要在火车站租店铺的原因。” 她这话薛诗雅就不爱听了,放下手里的牛奶,“哎,什么叫对江安镇的发展关系不大,江安镇是松潘县所辖,县城经济的发展一样会辐射到周边乡镇的发展。” “我这样跟你说吧,以后火车通车,交通方便将会有大量客人来山里游玩消费,这样一来必定会带动一系列产业链的发展,从而就业率也就提高了。你就是产业链上最直观的例子,大家收入增加难道不是江安镇在发展?” 薛诗敏翻了个白眼,“我说火车站,不是说火车通车!” 姐妹俩掰扯起来,薛诗雅继续道,“江安镇站主要是货运站,以后是货物集散地,这难道对我们镇的发展没有好处。还有,江安镇周围的景点单一且没有什么可看性,又没有知名度,你说谁回来。” 薛诗敏无语,“我目光短浅,见识少,行了吧!”转而她边吃边嘀咕,“真是一根筋!” 薛诗雅得意地扯了扯嘴角。 吃过早餐,趁此时没有什么游客,姐妹俩去了火车站参观。 薛诗雅读书时眼前这块地是一片宽阔的土地,岷江河从中横穿而过,如今放眼望去全是在建中的楼房。 姐妹俩眼中看到了美好的希望。 薛诗敏开始煽情,抬起手,抑扬顿挫道,“曾经这里是一片贫瘠的土地,一年一收,年收入上万不到。如今铁路进山,让山里的人们看到了希望,于是希望的田野上如火如荼地建设着楼房。” “以后,当铁路通车那一天,也是美好日子降临这里的那一天,这里楼房林立,商店里琳琅满目,来来往往的游客摩肩擦踵,好不繁华好不热闹,县城天天皆是一片欣欣向荣,我的腰包天天鼓鼓!” 薛诗雅被她陶醉又深情的模样逗笑,不过妹妹说得没错,她坚信铁路通车这里定是一片欣欣向荣。 “你的店租下来了吗?”她问。 薛诗敏做了个夸张的表情,“我几年前就开始为租个好店面没事就来这里探情况。到这个时候再不租那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刚才还愁眉苦脸这会因为即将到来的美好而欢喜。 她笑着瞪了薛诗敏一眼,“店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不行!”薛诗敏摇头,“大家都正在搞建设,进去太危险了。再说人家也不要进!走吧,”她勾住薛诗雅的手,“我得回去开门做生意了。” 再回去的路上,薛诗敏又提醒她找关系帮她销售土特产一事。 这件事关乎他们一家人的幸福自然不会忘,不仅如此她已经想到了办法。这次聚会她了解到班长姜涛就是收售土特产起家,如今拥有了一家公司,所以找他帮忙应该不难。 快到薛诗敏的店门口,薛诗雅手机铃声响。 是母亲的号码。 “喂,妈妈?” 电话里却不是母亲的声音。 “阿雅,是我。” 男人声音沙哑无力,然而却像惊雷劈在她的脑袋上,脑子里嗞啦轰鸣,一刹那间她的双耳失聪了般。 第91章 和林昊见面 “阿雅?阿雅?你在吗?”林昊提高了声音。 她慌乱的神经被他隐忍的愤怒声给撕痛,这才集中注意力,“我……我在听你说。” “我觉得我们应该坐下来聊聊,下午我们能见一面吗?” 薛诗雅犹豫了一会,“好,我一会回江安镇联系你。” 他们之间的事的确需要当面说清楚,另外关于张兵的事她只能从他那里入手。 由于明天是工作日,今天她需赶回上寨乡,所以提前回到江安镇。 她知道和林昊分手的事母亲已经知晓,在迈进家门的那一刻她心忐忑极了。 “妈妈。”她走进店门,怯怯地唤了一声。 王兰芳正在给客人称鸡蛋,听见她的声音并没有什么表情,面上带笑对客人道:“大娘,一斤多八块六的鸡蛋,你就给我八块好了。” 老人付了钱,才笑盈盈道,“兰芳啊,你大姑娘回来了,喊你呢!” 王兰芳脸上的笑容牵强,“快三十的人了不听话不结婚,人家都不把我这个当妈的放在眼里,你说我还应她干什么。” “阿雅啊,”老人看向她,苦口婆心地教导起来,“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做父母得把你们拉扯大,然后给你们成个家看着你们安稳下来,我们的责任也就完成了,不然死了都合不上眼。” “你妈妈把你们姐妹俩拉扯大不容易,你们姐妹俩这样耗着是对她精神上的折磨,你们难道就忍心自己的妈妈苦一辈子吗?” 说完,她拍了拍薛诗雅的手臂,“丫头啊,成了家生了娃才是日子,女人也就有了根。” 老人离开店里,却将店里大夏天的温度降到了冰点。薛诗雅站在门口不知道说什么,最后没话找话,问道,“天佑呢?” 王兰芳掸着柜台上的灰,声音平淡无波,“天佑在汶川。” 呃!薛诗雅无语地扶了下额头,她这熬夜的后遗症怎么这么严重。 天佑成绩优异,之前她听父亲说过想把天佑送去汶川或者绵阳上初中。 今年天佑六年级毕业考试稳拿第一名,随后参加了汶川中学的招生考试,优异的成绩被汶川第一中学录取,而且三年学费全免。 现在正是开学季,昨天父亲送他去汶川第一中学报名,这事她是知道的。 然后她看了一眼时间,“你还没吃午饭吧,我这就去做。” 她说着就朝厨房走,只听母亲不急不慢道,“我早饭刚吃过。” 薛诗雅刹住脚,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她咬了咬牙,面向王兰芳,“妈妈,你放心,我会尽快结婚的。” 王兰芳力不从心地叹气道:“尽快结婚?跟谁结?”她拿起扫帚朝她走来“没事别在这里影响我做生意,以后你们姐妹俩也别再回来了,我一个人心里舒坦。” 薛诗雅想解释,却被母亲的扫帚赶出了家门。 “妈妈……妈……,你干什么啊?你听我解释,啊——” 王兰芳狠狠抽了她一扫帚,怒瞪的眼里闪烁着强忍的泪水,“给我滚还是不滚?” 薛诗雅被母亲的泪眼刺痛,不敢再多言,“我滚。” 没走多远,转身看母亲时,只见母亲抹了把泪水,进了店。 一边是母亲,一边是自己余生的幸福。 “我该怎么办?”她迷茫了,不禁在心中问自己,“难道我真的要随便找个男人把自己的余生交代了吗?” 可是她又心有不甘。 江安镇一家新开的茶楼,薛诗雅约见了林昊,她在离开林昊那一天心里就做好了被骂的准备。 “对不起。”她不敢看林昊的眼,低垂着睫毛歉意道。 “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薛诗雅抬眼看着他,满头的问号。随即意识到什么,她垂下眼睫自嘲道,“我知道你心里恨我,所以用不着以这种方式来嘲讽我。” “我没有嘲讽你,”林昊语气里夹杂着一丝怒火,“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呢?” 薛诗雅抬了下手,“因为你没有地方对不起我,所以——” “你说错了,我对不起的地方很多。我明明知道你心里有喜欢的人,却不顾得你的感受让你和我交往。我也清楚你不会离开这片土地,却强行给你灌输外边世界的好。不准你提分手的事,让你为难,纠结。” 他自嘲地笑出声音,“我妈明确告诉我她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我任一意孤行,还妄想着你们接触后一段时间后,她老人家会改变对你的看法,却不料我妈妈伤害了你……” “不。”薛诗雅目光真诚,“阿姨没有欺负我,她在告诉我事实而已。” 林昊无力笑着摇了摇头,“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也想明白了一些事。这次来找你,不仅是给你道歉,我还想对你说声谢谢!” 他后面的话重重地撞击着薛诗雅的心。 其实她心中也有对他的不舍和感激。感激他的出现,感激他的陪伴,感激他的成全。 她微微一笑,“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林昊莞尔,眼眸里是不舍的微笑,“好聚好散,就算做不了伴侣,依旧是朋友,我们吃个散伙饭吧,这可能也是我们最后一次吃饭了。” 薛诗雅没有听出他最后一句话的另一层意思,她理解的是分手了的确也就是最后一顿饭了。 这一顿散伙饭彼此间都没有什么话说,吃得很安静。 薛诗雅见他吃好,迟疑道,“林昊,我还有一件事想麻烦你。” 林昊和以往一样没有丝毫的犹豫,点头:“你说。” 她把张兵的情况说给了林昊。林昊听后正色道,“这件事我回来的时候正好遇上,张兵的确没有什么问题,但他保送进来的朋友这些年一直在偷运我们铁路局的东西。” “之前因为没有证据就给了他们一个警告,然而他的朋友和着别的司机依旧偷运。现在的情况是他的朋友跑了,为了确保铁路局方和当地百姓不发生正面冲突,这件事得先由张兵出面解决。” “这件事的负责人不是扣他三个月的工资不给,而是想通过他找到那个男人。我这样跟你说吧,他朋友合着别的司机偷运的钢筋废旧机器不止他三个月的工资。” “我们铁路局没有报警是因为了解到对方的家庭,不想把事情闹大影响当地百姓的正常生活,从而影响到我们工程的顺利进行,现在是能追回多少是多少。” 薛诗雅沉默了半晌,叹气道,“那要是他的朋友一直联系不上,你们铁路局会……” 第92章 她回来了 “报警!” 薛诗雅默默地点了点头,“谢谢你。时间不早了,我还得会上寨乡。再见!” “你是为了他的事才愿意来见我的吗?” 薛诗雅转过身,做了一个斗鸡眼的表情。 林昊被她滑稽的表情逗得“噗嗤”笑出声。 她笑着朝他挥了挥手,是与不是已经不重要,从此各走各的道。 在经过洗手间时听见里面有人提起林昊的名字,她忍不住驻足多听了两句。 “林昊这次受伤挺严重的,听说伤到脊柱导致右手时常麻木甚至无知觉,山里条件艰苦,医疗条件又落后,对他的病很不利。” “是啊,还那么年轻。” “好在上面下了调令,在成都总部上班利于他的病情恢复……” 只听声音渐渐靠近,薛诗雅快步离开。 她站在公路边回想着他们说的话,明白了林昊说的最后一起吃饭的含义。忍不住伤怀起来,对人生一阵感叹。 事后关于张兵的事有没有解决她没有问,张兵也没有给她打过电话。 她每天都将自己的精力投在学习和工作上,至于领导和同事给她介绍的对象,相了无数个就是没有对上眼的。 时间在风云变幻四季更替中过去,薛诗雅被借调到江安镇工作,与此同时一场波及全球的灾难悄然而至。 “恭喜你!”她回到江安镇上班的第一天,闺蜜特地从县城赶回来为她接风洗尘。 薛诗雅微微一笑,轻轻碰了一下她的酒杯,“江安镇工作繁重复杂,稍有不慎就被举报,有什么好恭喜的!” 上寨乡虽条件艰苦,但民风淳朴,工作简单没有什么复杂性可言。用薛诗雅同事开玩笑的话来说,与世隔绝,与世无争,养老的绝佳之地。 然而薛诗雅她内心怀揣着梦想,身体里有股奋斗前行的劲,她不甘于每日敲钟吃饭,盖章拿钱的碌碌无为工作生涯,这种混吃等屎的安逸生活不是她向往的。 她还年轻,正是磨砺自己的最好时候。只是借调文件下来她看到是江安镇心里不免惆怅,回江安镇面对母亲的时间就多了,头疼啊。 “就别在我面前虚伪了,”黄倩撇了撇嘴,“你是那种被圈养等着长胖消磨人生理想的人吗?人家说了,像你这种以后当领导的好苗子,就必须经过千锤百炼方可成大器!” 薛诗雅被她的话惹得哈哈大笑。 “你真是把我开心的眼泪花花都笑出来了。”她给黄倩竖起大拇指,“这几年的导游没有白干!” 黄倩剜了一眼她,目光注意到饭馆外一个戴白帽子的男人,突然想到一件事来。 “哎,别笑了。给你说件正事,你妹妹和一个回族男孩在交往你知道不?” 闻言,薛诗雅脸上的笑戛然而止。“你听谁说的?” 黄倩不可思议地眨巴了两下眼,“你还真不知道啊!” “不可能!”薛诗雅一脸坚定地摆了摆手,“我妈妈不允许我们和回族人结婚,他们不可能在交往,阿敏最听我妈妈的话,不会的!”她又很肯定地摆了下手。 当初黄倩也不相信,因为两个民族的信仰相差太大,而且饮食吃不到一块去,如果一方不迁就一方,小日子根本就没法过。 黄倩严肃道,“我小叔子和他是同学,那天我小叔子带着他来我家玩,他看见电视柜上我俩的照片,然后就说起了这事。” 她说着不禁蹙起眉头,“他亲口承认,说他们早就认识,他追了你妹妹好几年,六个月前他们才确定了关系。” 她这话让薛诗雅泛起愁来,如果真的是这样,事情比以前就变得更糟糕了。 “那小伙是干什么的?家住哪里你知道吗?”薛诗雅不安地问。 黄倩给了她一个白眼,“我和他第一次见面,嘴巴有那么大吗?不过听我小叔子说,他家就住在外城。” 见她神色不好,黄倩安慰道,“你也别自己吓自己。当初阿姨坚决反对她干导游,最后还不是同意了。再说了,这女人嫁男人不是看他是什么族,而是看品行。” 薛诗雅自然懂这个理,但事情不是嘴上说几句好听的话就能解决。 “啊呀——”她苦恼长叹一声,“你说她王兰芳就两个女儿,这嫁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薛诗雅心里难受得想哭。她不想看到母亲再为她们吃苦受罪,可偏偏她们事多。 和好姐妹告别,薛诗雅独步蔓延在江安镇的街道上。 此刻是下午八点,天色渐黑,街道上还有几分热闹的气息,只是和当初她被调去上寨乡那一年相比一派新气象,只是冷清了不少。 进山的铁路主要项目临近尾声,工人陆陆续续离开,曾经客人天天爆满的饭馆,如今已经关门大吉,还有几家本地饭馆还在强撑着。 等到工人全部离开,林立在街道上的各类服务行业店门至少有一大半要关门,这种现象是不可逆的。 这次回到这自己的家乡,虽然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依旧熟悉亲切,那心中期待就要实现,却也因某些人的离开而怅然。 黄倩嫁人了,有了属于她的家。林昊走了,再也不回来了。扎西多吉辞职了,去了哪里,做什么她不知道。 手机铃声惊扰了她的思绪。 “喂,马阿姨。” “我今天去镇政府听厨师说你调回江安镇了。真是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呜呜……” 前一句话马燕还是满心欢喜道,后一句话情难自已的哭了起来。 当年薛诗雅本来要被调去县上,然而没想到突然之间变了风向,与此同时马燕的侄儿接替了她的工作,她却被调去了交通不便条件艰苦的地方工作。 加之当时罗佳磋和马燕相认,罗佳磋针对薛诗雅的事在江安镇早已传开,前又有马燕和王兰芳不兑付,所以马燕自然也就成了这件事的牵连者。 此刻伤心落泪是因为她心中对薛诗雅有愧。 “阿雅,你这会在哪儿?马阿姨想见你一面,想跟你说说话。” 薛诗雅语气淡淡的,“天已经黑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我这会就在你们院子里,就几句话,不耽搁时间的。”马燕语气哀求。 第93章 我是来相亲的 “好,我这就回来。” 来到薛诗雅的宿舍,马燕心中的喜悦难以言表,然而看着眼前比以往又黑又瘦的女孩,她心疼不已,不禁内心责备起自己。 “对……对不起……”她的话可以在喉咙里,泪水控制不住地流。 马艳是看着他们姐妹俩长大,视她们如亲生女儿,尤其是薛诗雅自小就身体弱,性格也乖顺柔弱,一想到刚参加工作不久就被调去那么艰苦的地方工作,心里就更痛了。 薛诗雅心中明白马燕为何难过,然而。事实却并非村民谣传的那样。 “马阿姨,你别难过了,这事跟你没关系。” “不。”马艳擦了一把泪水无比严肃道,“你就别安慰我了,这事我很清楚。” 当初罗佳磋不满薛诗雅和扎西多吉交往,其背后找人威胁过薛诗扬的事她也知道,所以她心中笃定薛诗雅被调去上寨乡和罗佳磋也有关系。 薛诗雅被她的话弄得哭笑不得,当初她犯的错,因为有林浩帮忙所以并没有公布出来,这不免就产生了很多误会。 薛诗雅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马阿姨,有些事情已经过去,我们就不提了好吗?” 她的拥抱温暖了马燕自责的心,泪眼含笑点头,“嗯,不提了,以后再也不提了,我们一起好好工作。” 她撩开薛诗雅额前的碎发,眼里满是疼惜,“这都好几年了怎么疤还在呢?是没时间还是手头紧张啊?” 薛诗雅微微笑着摇头,“我钱都存着的,就是没有抽出时间来。” “在上寨乡上班又不忙,也不知道抽时间去。”她笑着瞪了一眼薛诗雅,“来这里上班可就没那么轻松了,你自己安排好时间,今早去把手术做了。” 薛诗雅点头。 看着她,马燕如负重释地呼出一口气,心里一下就轻松了不少。 这几年没有人知道她心里多难受,她不敢面对薛家人,更不敢面对王兰芳。 她从兜里拿出一封信,“这是去年扎西多吉来找我时,让我转交给你的一封信。” 薛诗雅有些不可思议。 说着她一笑,“他说什么时候给都可以,但是在你没结婚之前。我这也遇不上你,所以就拖到了今天。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薛诗雅拆开信。 一张空信纸包着一枚系了红绳的檀木佛珠。 “他这是什么意思?”薛诗雅给弄糊涂了,自言自语道,“难道是给我的转运珠?” 不管是什么,扎西多吉送的她舍不得扔,戴在了脖子上。突然间想到自己已是三十的人没有结婚把扎西多吉也给连累了。 这样一想,心里开始思忖要不要去找扎西多吉谈谈,让他早点成家立业。 转而她被自己的想法给惹笑,自言自语道:“薛诗雅,你如今都是父母眼中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还有心思草别人的……” 正说着心头冒上一件要紧的事,整个人都在发紧。 她赶紧给薛诗敏拨去电话。 电话一通,她紧张问道,“听说你和一个回族小伙在交往?” “你是来劝我分手的?”薛诗敏梗着个脖子,浑不在意地问。 “中华五十六个民族一家亲,嫁谁都是中国人,何况我们年龄不小了,你嫁乞丐我都不反对,问题是妈妈那里你打算怎么交代?” 薛诗敏闷声闷气道,“我是她生的这个事实改变不了,所以除了老实交代还能怎么办?” “妈妈不会同意的!” “我就给她老人家出一道二选一的题,要么不嫁要么嫁他,她看着办!” 薛诗雅揶揄道,“把你能的!非要二选一吗?我倒是想了一个好办法。” 薛诗敏不屑一笑,“还是给自己想个法子吧。” “你先听我说。妈妈反对我们嫁回族,无非就是忘本,抛弃了自己的祖先。所以你可以结婚不改教,也就是尊重各自的信仰,你觉得这个建议怎么样?” 薛诗敏“呵呵”两声,“没啥子可行性,不过在眼下无计可施的情况下,还是可以拿去试一试的。”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带人见家长?”薛诗雅有些担心地问。 她们姐妹俩能交代一个,总归是好事,父母压力减小一半,她也能缓一口气。只是妹妹眼下过母亲这关堪比走火焰山,想想都让人脑袋冒烟。 薛诗敏调侃道,“怎么?打算跟我一同去在家长?” “都这个时候了,能不能严肃点?” “好啦——,到时候我会通知你的。” 时间一天天过去,薛诗雅的单身问题已经成了全镇人民关心的问题,不仅同事之间给他介绍对象,作为江安镇一把手党委书记受命于大家也当起了媒婆。 同事介绍的可以敷衍,但领导介绍的他只能硬着头皮去见面。 昨晚领导给她又给她介绍了一个,正好今天她要去县上为村民办理医疗报销的事,领导索性就给他们安排了见面的地点和时间。 以往领导给天她介绍相亲的对象,都要把对方的家庭背景,以及人的外貌,家庭成员仔细地介绍一番,这次领导的态度却一反常态,说什么我说多了没用,你自己见了再说! 于薛诗雅而言,忘不掉心里喜欢的那个人见谁都一样,至于能不能成,自己没法决定一切交由上天。 办完事来到领导安排的地点等相亲的对象,一家正是茶楼。 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却不见对方的身影。 她此生最厌恶不守时的人,所以她不必再等起身朝外走去。 就在此时同事发来一条信息,要她赶紧处理。低着头边走边在手机上编写信息,一不小心撞在了一个身材高挺的男人身上。 “对不……”抬眼熟悉的面孔,心脏一紧,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紧张,那种紧张就像做了坏事怕被人发现。 她一笑,不尴不尬道,“好久不见!” “你怎么来这里了?” 扎西多吉神情淡淡的,跟碰见路人一样,他说的话顿时让薛诗雅觉得吃了石子一样,噎得她心里难受。 大山里九月的天气秋高气爽,薛诗雅上身穿了一件v领毛衣,内搭一件白衬衣,领口微微敞开着,鹅颈般好看的脖子上系着一颗檀木佛珠。 那一瞬间扎西多吉目光温柔,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只是在她抬眼间就消失了。 薛诗雅心里拧着一股气,仰起下巴皮笑肉不笑道,“我是来相亲的。” 第94章 带男友见长辈 扎西多吉眼底闪过一抹怪异之色,见他身边没有男人,心中不禁暗道,“怎么她也是来相亲的?事情没这么巧吧?阿爸给我安排的相亲对象是薛诗雅,可能吗?” 他忍不住问道,“相亲对象呢?” “有事还没有来!怎么?你想给我参谋参谋吗?” 扎西多吉似乎心中已经猜到了什么,唇角不由地露出一抹笑,“正好我也是来相亲的你帮我也参谋参谋?” 我早知道是她,他就不磨蹭到这个时候来了。 从她爱的人嘴里听到这些与她不相干的事,心里总会忍不住隐隐作痛,不禁在心里责怪自己,“薛诗雅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既然拿不起就放下好吗!” 她挤出一个不以为然的笑,“行啊,正好我等他来。” 扎西多吉径直进了父亲提前给他定好的包厢。 薛诗雅迈进包厢随后又退了出来,眼睛盯着上面的包厢号看,嘴里嘀咕着,“这不是我相亲定好的包厢吗?” “你确定是这个包厢?” 话音落,扎西多吉走来一把将她拽了进去,关上包厢门来了个壁咚。 “看你人又不傻,你学习那么好,这脑子对这方面的事怎么就那么迟钝呢?” 听他这么一说,薛诗雅的脑子快速运转,“你在跟踪我?” 扎西多揉了揉太阳穴,“我爸给我安排十二点半来这个包厢相亲,你呢?是谁安排你来的,时间和地点?” 顿时薛诗雅恍然大悟,一双杏眼睁得大大,好半天才将嘴里的话说出口,“我的相亲对象是——你?” 扎西多吉食指勾起她的下巴,深邃的眼里温情含笑,“我这个相亲对象可还满意?” “你的意思你爸——知道是我?” 扎西多吉得意地点了下头,“回答我的问题。” “你以为你爸同意我们在一起,我们就有戏吗?”她没好气地推开他,拉开凳子坐下拍了拍桌子,“我饿了,先吃饭!” 今天早上忙着给村民办事来不及吃早饭,这会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扎西多吉点了两碗面。 她边吃边说,“我妈妈是不会同意的……” “我是不会放弃的。”扎西多吉眼神坚定。 薛诗雅扯了下嘴角,“随你好了。” 反正她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他爱咋咋的。 她咽下口中的食物,绕开了话题,“你辞掉工作去唱歌了吗?” “我就那么没追求吗?”他目光不屑,“在你心里我就适合去干这一行吗?” 薛诗雅点头,“对啊,我想你成为大明星。你说多好!” 扎西多吉忍不住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只要去唱就能过五关斩六将成为大明星?” “你实力和关系并存,完全不是问题!”她目光明亮,“就算成不了大明星也可以从小明星做起,再接再厉就会实现梦想!” 扎西多吉用筷子轻轻敲了一下她的碗,“我没有那么大的抱负,而且我也不小了,只想……那句话怎么说的,”他想了想,“只想老婆孩子热炕头!” 她想如果自己有这样的条件绝不会甘于平庸。然而此刻单枪匹马奋斗到如今的自己,因为婚姻问题被亲人责备孤立,突然间就想嫁人了。 他最后一句话,惹得她心情很复杂,随之情绪也低落下来,她埋着头吃碗里的饭。 “阿雅,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好吗?” 说着,她伸手握住她放在桌上的另一只手。薛诗雅用力一抽,他用力握紧。 薛诗雅心里突然间变又乱又烦,她想说什么,却有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她摆了摆手,“这件事……” 薛诗敏打来微信视频。 她用力抽回手。 “姐姐,给你通知个事情,临时决定我们今天回去见父母。你忙完了吗?陪我一起回家行不?” 薛诗雅心一抖,“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又不是让你带老男人回家见父母,你在害怕个什么?”注意到她身后藏式风格摆设,“你这会该不是在扎西多吉家吧?” 薛诗雅的心又跳快了节奏,脸颊也很不争气地发烫。 “你瞎说什么?就他家这种风格吗?再说了,我好端端地跑去她家干……” 扎西多吉出现在镜头前,还没等薛诗雅反应过来,他已经在她脸颊上啄了一口。 薛诗敏在视频里惊呼。 “你干什么?”薛诗雅将手机屏幕朝下一方,喝问扎西多吉,脸蛋涨得通红。 见她真的动怒,他躬身凑去脸,“阿雅,我追了你这么多年,难道你真的忍心我放下红尘吗?” 他深情的目光里涌动着痛,灼痛她的心。她别开脸,决绝的话终是说不出口。 “姐夫,你们的事还不是时候,先放一放,不然我怕妈妈心脏承受不了!”薛诗敏着急忙慌地在电话里道,“姐姐,你陪不陪我倒是说句话啊。” “陪!”薛诗雅没好气道,“这么大的事我能不陪你回去吗?” 挂了电话也无心在吃饭,她拿起包就要走,扎西多吉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目光可怜巴巴的,“那我们之间的事呢?” 此时此刻,她哪有心情考虑他们之间的事?她用力拽了两下,扎西多吉不松手。 “等我妹妹的事儿解决了再说行吗?” 扎心多吉点头,“好啊,那我等你。”话说完他却没有松手。 “你倒是撒手啊!” “这期间不能不理我。”扎西多吉态度强硬。 “行,我答应你。” “把手机给我!” 薛诗雅不乐意,“你要我手机干嘛呀?” “给还是不给?”他握住薛诗雅手腕的力量加大,目光危险。 她有些事要和薛诗敏商量,没时间跟他在这耗。气愤地瞪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把手机给他。 “密码。” “你的生日。” 扎西多吉满意地勾起唇角,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存进去,又把自己的微信从黑名单里删除。 “好了,以后保持联系!” 薛诗雅气狠狠地拿回自己的手机,“你能拉出小黑屋,我就不会再次把你关进去吗?哼!” “你敢把我关进小黑屋,我就直接跑去你妈那里告诉她,我们已经睡过了,看她怎么办?” 第95章 家—又温暖了 薛诗雅被他毫不遮掩的话羞红脸,她气愤地一跺脚,“扎西多吉,你就是个不要脸的无赖!” 骂完她逃似的跑了。 姐妹俩商量好见家长的对策后才起身回江安镇。 快到家门口时,薛诗雅握着妹妹的手,给她打气加油,“这世界上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只要有坚定意志和在一起的决心,就一定会成功,加油!我也会帮你们说话的。” “谢谢姐姐。”开着车的哈文看了一眼后视镜对她真诚地道了一句。 哈文第一次见女方父母心里别提有多紧张,当初他父母知道他和一个羌族姑娘在交往,就遭到反对。好在父母通情达理,他费了些嘴皮子就同意了。 他追了薛诗敏这么多年,阻隔他们无非就是不同的宗教信仰。不过没有因此放弃,因为他相信真正爱一个人,以及能长久相知相守,不是要对方为自己改变,而是互相尊重彼此,信仰尤为重要。 就像他们县城,自古就有多个民族聚居于此,然而从古至今历史上并没有因民族问题而发生冲突,恰恰相反,这个地方各个民族有着自己的宗教信仰却团结友爱,互帮互助。 所以,哈文心里虽紧张,但他坚信只要互相尊重彼此的信仰薛诗敏的母亲就一定会同意。 薛诗敏板着一张脸,“呵呵,她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能帮上啥忙?她不添乱就谢天谢地了!” 车在王兰芳店门口停下,薛诗雅二话不说下车转身朝反方向走。 薛诗敏有些蒙圈,赶紧追去,“姐姐,临阵脱逃啊?” “你不是说我给你添乱吗?我走还不行吗?” “我这不是随口一说吗?你怎么还当真了。”薛诗敏拽着她,“这种事你比我稳当,你在我心里踏实,别生气了。” 薛诗雅觉得自己的面子被损,心里来气,“松手!” “姐姐——”薛诗敏苦巴巴哀求,“你又不是第一天才认识我,我……” “你们姐妹俩干什么呢?”王兰芳见她们姐妹俩在街道上你拉我拽好一会。 薛诗敏双手紧紧拽着薛诗雅扭头朝王兰芳心虚一笑,“没事。”随即小声哀求,“姐姐,求你了。” 哈文双手提着礼包跟在姐妹俩身后,心里就像有鼓。 王兰芳心中猜出他们今天回来的目的,带着他们来到厨房让薛志强把店看着。 迈进门薛诗敏红着脸心里紧张到一刻也等不下去了,对王兰芳道,“妈妈,这是我男朋友,哈文,今天我带他回来见见家长。我们准备结婚了。” 薛诗雅被她突如其来的话吓得瞳孔放大,不是说好见家长吗?重要的事情都没有拿出来谈,开口怎么就要结婚了? “阿姨好!”哈文也被她整得有些局促,将手里的礼盒放在一边,毕恭毕敬地向王兰芳弯了下腰。 好一会王兰芳还没有反应过来,薛诗敏拦着哈文,向前走一步,侧脸对哈文道,“我妈妈答不答应还是一回事呢?你先一边站着!” 她神色严肃,直截了当道,“妈妈,我男朋友是回族,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决定和他结婚了,因为我已经怀了他的娃娃。” 顿时三双眼睛睁得跟铜铃一样,齐刷刷地看向她,差点没有被她的话惊掉下巴。 似乎过了很久,他们才听见王兰芳冷冰冰的声音,“你说什么?” 她过于平静的神情,让他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种极其反差的态度,往往都预示着有一场暴风雨降临。 薛诗敏性子向来急躁,本来和薛诗雅在回来前商量好的对策,然而在面对母亲那一刻她心跳如鼓,心里太煎熬,索性一鼓作气直截了当地把事情挑明。 然而母亲反常的态度,直接将她壮起的胆击得粉碎。那一瞬间整个人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下去。 “妈妈,你不是盼着我们结婚吗?我记得你曾经跟我们说过的话,可是缘分……” “你别说了。”王兰芳似是这才回过神来,眨了眨眼,凝重地打断她的话,“我只有一个要求,结婚可以但绝不可以随他们的教。” 听到这个消息三个人皆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姐妹俩本来已经做好了和母亲的一场口水战,然而事情反转得出乎他们意料。 “妈妈……”薛诗敏总觉得母亲的行为太过反常,不像真的一样。她小心翼翼道,“妈妈,如果我不改教门,您——真的同意我们在一起吗?” 王兰芳坐在火炉旁,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昏暗的厨房里她目光黯然。 县城就那么大,何况王兰芳有不少亲戚朋友在那里做生意,所以二女儿的一些事她多少也知道些。 而且她还专程让人打听过哈文的家世背景,父母都是生意人,两个姐姐已嫁人,大儿子已经参加工作。她女儿在火车站租的门面房就是他家的。 她知道这件事后心里虽有些不乐意,但并没有反对,其实原因有二,一是哈家人不错,哈文又追了薛诗敏好几年,这说明他的确爱她女儿,而且男方的条件真的很不错。其次就是自己女儿年龄不小了。 王兰芳眉头结愁,笑着道,“耳朵不好使吗?还是听不明白?” 薛诗敏兴奋地给薛诗雅一个大大的拥抱,决定见父母开始她就寝食难安,每天脑子里都在想应对之策,谁知就这样轻松搞定。 他们的事情告一段落,哈文去了店里陪薛志强,厨房里就她们母女三人。 两个女儿难得回家一趟,二女儿的婚姻也有了着落,王兰芳心情好了不少,准备包饺子。 她手里和着面,问薛诗敏,“你怀孕几个月了?” 薛诗敏咧嘴嘻嘻一笑,干巴巴道,“我……我骗你的,我们俩都没有住一块哪来的孩子啊?” 王兰芳和面的动作僵住,随后过去就给薛诗敏屁股上踢了一脚,骂道:“你个瓜娃子敢骗老娘!婚礼赶快办,抓紧时间给老娘生一个!” 姐妹俩一愣,原来踢她竟是急着想抱外孙了! “你下脚就不能轻点吗?”薛诗敏被踢得躲在角落,羞涩地笑着,模样可怜巴巴的。 家——一下子就温暖了。 薛诗雅在一边肆无忌惮地笑着,突然矛头就指向了她。 “你给老娘还笑得出来!我看你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你是不是这辈子不打算结婚了?” 薛诗雅顿时就笑不出来了,准备溜之大吉。 “给老娘站住!” 王兰芳一声厉喝,她乖乖地坐回凳子上。 不提这事还好,提起来王兰芳就一肚子的气,本想口头教训一顿,考虑到二女婿第一次上门不能毁了自己的形象。 她忍了下来,指了指薛诗雅发现该说的话都跟她说了无数遍,此刻已经不知道能找什么话让她醒悟。“这会老娘没工夫收拾你,你先等着!” 这下该薛诗敏得意了。 由于哈文是回族,吃不了她家做的饭菜,薛诗敏让他泡一桶清真方便面解决了温饱问题。 晚饭后,哈文和薛诗敏回了县城。 薛诗雅今晚留在家里陪父母。薛志强在店里铺了地铺睡下,母女俩睡一间屋子。 母女俩计划着薛诗敏的事,不知不觉夜已深,薛诗雅的眼皮就像注了铅,沉得快要睁不开,只听身边的母亲突然问,“你现在又和多吉在交往了吗?” 闻言,薛诗雅混沌的脑子瞬间就清醒了,心脏砰砰响得厉害。 第96章 灾难降临 “没有啊。你怎么突然间这么问?”薛诗雅故作语气轻松,试探性地反问。 随即她就听见母亲松了一口气般,语重心长道,“女人总归要嫁人的,你也三十的人了,别总拿之前喜欢的男人来对比,挑来挑去反倒把自己耽搁不说,最后剩下的都是烂白菜!” 她心中虽然知道母亲不会接受扎西多吉,但母亲太过明显的话还是刺痛了她的心。她多么希望母亲说些暗示同意他们在一起的话。 “嗯。”薛诗雅轻轻地应了一声。 王兰芳本不想揪着这个话题不放,但不说心里隔着事难受,再者又怕不给她点压力她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她突然想到什么,“哎,你那么多同事,看有没有合适的让他们给你介绍几个。” 薛诗雅应道,“嗯,我知道了。” 她不敢把同事以及领导给她介绍对象的事说出来,不然母亲心里更恼火了。 听见她不痛不痒的应答声,王兰芳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 薛诗雅此刻在母亲心里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状态。 乡镇职工调动频繁,如今江安镇政府平台的工作人员基本都是新面孔,但无论新旧面孔,她的到来都受到了他们的热切欢迎,而且相处融洽互帮互助。 时间如梭,薛诗雅忙于工作,相亲无数个都没有满意的,同事也不好意思再介绍,她也麻木了。 转眼又是年末,眼看新年临近,大家的工作忙上加忙。 “阿雅,”一位同事抱来厚厚的一沓材料,放在她办公桌上,“这是三年前江安村统计的经济作物一览表,是我们职工自己下村做的最详细的统计。” 说着她无可奈何地抽了下嘴角,“不过呢,近两年因为工作繁重就没有下村核实,全由村两委统计上报,然而有很大的出入,所以领导就要求我们在自己下村,并且在一个月内,也就是年前完成任务!” 她将上面的一页材料翻开,“这是你没有来之前我们分好的小组,刚才领导做了调整,你负责江安村和百顺村的经济作物统计工作。也就是这两个组的组长。” 这时另一位同事接到领导打来的电话,挂了后他起身,拍了两下手。 “各位,紧急通知,各村包村干部立即给村领导打电话,通知两委会成员必须在一点半前来镇政府参加紧急会议。” 他神色严肃,“薛诗雅一点的班子会议要你参加,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拿上本子和笔赶紧去书记办公室。剩下的人做好会前准备工作。” 他这一举动搅得大家人心惶惶。大家都在心里胡乱猜着,以为又是哪位领导和同事被告之类的事。然而这次的事态出乎大家的意外。 武汉疫情爆发,大家近段时间虽都关注到这个事件,但大家都觉得他们深居大山,和疫情爆发地隔着十万八千里,不会传到这里来。 然而这次的病毒传播能力强,危害性大,潜伏期长。为了守护好地方这片世外桃源,保护好村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县政府第一时间拉响警报,让各个乡镇做好防护工作。 在大家共同的努力下,这次的抗疫之战,除了出入大山排查严格,当地人们的基本生活并没有受到影响。 铁路修建工程任务也在有条不紊中循序渐进。为了灾后重建,打造岷江新画廊,开启乡村美颜模式的工作一直都在进行着,当然农村经济的发展也并没有落下。 薛诗敏挺着大肚子,在母亲店里养胎,走累了她坐在薛诗雅身边。 “姐姐,这时候哈文还在乡下承包地种药材和水果,不会受影响吧?”问着,她庆幸道,“好在树苗还小,要是挂了果销不出去就完蛋了。你说这疫情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由于疫情影响,山里的旅游业彻底歇菜,像薛诗敏这种靠外来游客营生的店铺以及公司早已关门大吉。 薛诗雅摊了摊手。她每天忙得脚不沾地,都是疫情害的,天天也盼望着能早点结束。 薛诗敏生无可恋地叹了一口气,“这都快两年了。我这女儿都要生了,和她爸爸的婚礼还没有举行,我和哈文的公司还没有开就被扼杀,还有那一大堆的货全过期。” 搁在店里的货愁得她睡不着觉。 “我看你一天是闲的。”薛诗雅揶揄道,“去年承包地种的蔬菜,在那么严峻的形势下哈文还不是拿出去卖掉了!” 薛诗敏反驳,“什么卖啊?大部分都捐给了灾区好不好?要是今年菜运不出去,或者路又被泥石流冲毁我就是有心捐赠都无路可走。” “呜呜,”她装模作样地擦了把泪,“好在我那几十万元的山货有你同学出手帮我处理,不然我真的亏得连小内内都穿不起了!” 薛诗雅郁闷,索性不理她。 “大姐,小内内是啥子啊?”埋着头写作业的薛天佑突然抬起头问薛诗雅。 薛诗雅脑子转得快,“就是二姐姐肚子里的小宝宝。” 薛诗敏惊愕得瞪大眼。 “哇,你把二姐姐肚子里宝宝的名字都取好了呀?小内内,哈内?怎么听着怪怪的,二姐姐他真的是小妹妹吗?” 薛诗敏狠狠地瞪了一眼薛诗雅,“你大姐胡说的。小内内是你二姐夫养的一条狗!” 薛天佑哈哈一笑,“大姐你真坏。我就说哈内这名字多难听啊。”他目光明亮,“二姐姐,你给妹妹起什么名字想好了吗?” 这时薛志强撩开窗帘,对薛诗雅道,“阿雅,门外有人找。” 是百顺村的几个村民,见她出来,一个中年女人赶紧上前,神情严肃,“阿雅,你实话告诉我们这铁路是不是不修了?” 薛诗雅茫然地看着他们,“这好端端的怎么又来问这个问题?这不是在修吗!” 门外的人忌惮王兰芳怕她的人跑出来骂,于是拉着薛诗雅朝镇政府的方向边走边道,“你看现在人都没有了,你就别骗我们了。” 身后跟着的人七嘴八舌道,“他们说这条铁路修建的意义不大,修好后对国家的经济也起不来多大的作用。” “这前前后后修了快十年,也不知道耗费了多少钱,现在疫情闹得这么凶,国家哪还有钱修铁路。” 一群人在她身边你一句我一言吵得薛诗雅脑袋疼。 走到一个往来人稀少的角落,薛诗雅驻足,不解地问,“你们说了这么多,我愣是没听出你们要表达个什么?你们能不能把话说清楚点!” 第97章 铁路不修了 几人眼神一阵交流后,其中一个女人站了出来,犹豫见正色道,“现在铁路上的人都撤走了,都说这铁路修不成了。可是铁路不修了,我们老百姓的日子要过啊。” “你看现在疫情横行,好多年轻人都出不了门,如今没有收入,地也被征用,一家老小几张嘴都等着吃饭。所以我们就像把征用的地拿回来自己种上。” 薛诗雅不可思议道:“谁告诉你们铁路不修了?现在铁路的主体以及建好,所以大部队人马才会撤离山里,过不了多久铺铁轨的工程队就要进来了。再说了,江安镇三号洞子,还有黄胜光隧洞还在施工中。” “还有,私自占用铁路用地那时违法的,这条铁路关乎着我们山里的经济发展,这关乎我们山里每一个人的未来……” “行了行了……”一个男人不耐烦地吵她摆了摆手,“你们拿工资的哪知道我们老百姓的苦。我们也知道这种事犯法,可是我们要吃饭啊。” “是啊,”有村民接嘴,“我们要是不懂法也不会来找你,你看别的村有好几户给谁都没有打招呼,直接就把征用的地圈起来自己种了。” 几个村民这样一闹,薛诗雅觉得其中的猫腻不小,如果不把事情解决好,一旦事态扩大再去处理工作量就没那么轻松了。 薛诗雅第一时间将情况反映给党委书记,镇政府领导当即安排各包村干部下村调查核实。 占用铁路征用地的情况确实有,虽没有几户村民,这几户村民都是江安镇出了名的刁民,做起工作来也是最头痛的。 现在是关键事情,防控疫情的同时要解决好基本民生问题,薛诗雅通过查询有类似相关问题的案例进行分析,借鉴他们的成功经验,再结合当地的实际情况,来解决问题。 今天薛诗雅下村和村民协调了一下午,依旧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回到自己的工位,屁股还没坐稳,办公室主任又打来电话,让她去镇长办公室一趟。 镇长办公室还有另外两名同事,她坐下后镇长言简意赅道,“村民私自占用铁路征用土地的事好几个乡镇都有类似的情况,说法都一样,所以这里面一定有人在造谣想搞事情。” 话到此,他略有所顿,神色变得凝重了几分。 “如今在这个关键时期我们一定要做好维稳工作,在解决好民生工作的同时绝不能阻碍铁路的修建。” “由于这件事性质比较复杂,所以我们……” 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进来。” 办公室王主任,打开门微微一颔首,“龙镇长,县上科农局的领导来了。” 龙镇长赶紧起身,下了楼。 薛诗雅和其余二人也跟着下了楼。 当龙镇长和科农局领导远远就打起招呼时,跟随而来的薛诗雅目光注意什么,梯子都没有下完,连忙转身朝上走去。” “阿雅,你干什么啊?” 薛诗雅没有回应他,而是加快了脚步。 来到三楼的会议室,她关上门拖着疲倦地坐下。她趴在桌上眼里毫无光泽。 母亲不希望他们在一起,所以她又把扎西多吉关进了小黑屋。而她前不久才知道他的一些消息,他考上了州府的行政编制,而且马上就要结婚了。 “心好痛啊!”她趴在桌上抚着自己的心口,闭着眼,喃喃自语着,“多吉,你也要结婚了,我怎么办?” 她突然间心里空落落的,也不想结婚了。 “咯吱”一声,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她抬眼就看到她爱了好多年的男人。 他着了一件深色藏袍,碎发似是刚刚打理过,比曾经短了不少,岁月很宠他,依旧如二十多岁那般俊朗,不过周身多了成熟的韵味,更加有男人味了。 “你为什么躲着我?”他双手撑着桌子,神情很不悦。 薛诗雅不愿解释什么,起身就要出去,手腕被扎西多吉握住用力一拽,整个人跌入他的怀里。 她恼羞成怒,挣脱开狠狠甩了扎西多吉一个耳光。“你都要结婚的人了,干嘛还来缠着我?” 扎西多吉拧着眉宇,“我要结婚……” 薛诗雅掩住双耳,嘶声力竭地怒喝,“够了!”她双眼充斥着腥红,“你和谁结婚我不想知道。”然后她咬紧牙关狠狠拽下脖子上的佛珠扔在了地上,愤然离去。 “那是奶奶赠给你的!”扎西多吉气愤道。 薛诗雅在门口脚步一滞,随即身影消失在门口。 她心里从未有过的难受,明明是自己把他推开,却又幻想着他能回来,然而每次他来了,却又不能和他相守。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干什么,觉得自己就是个疯子。 回到自己的工位,她需要忙一点,这样脑子里就不会乱想。然而她的思维根本就无法集中,心里也乱得跟有一团火在炙烤一样。 “怎么办?”她烦躁地在心里问自己。 这时农技员走来,“阿雅,下午有事没?我这会要去江安村统计今年花椒种植的情况,你没事就陪我一起。” 薛诗雅求之不得。 她拿起本子和笔,“正好,我也有件事去阳光养殖场去看看。” 说着她起身就朝外走。 农技员一愣,“阳光养殖场不是在永宁村吗?我要去江安村。” 薛诗雅身形僵住,转而她嘿嘿一笑,“你看我这脑子。我……我想着这事,你说下村我就默认是永宁村了。” 她快被自己给尴尬死了。 来到江安村,她陪着农技员入户统计花椒种植情况。 来到一户村民家中,农技员说明来意后,问:“你们花椒种了多少棵?” 村民一脸不高兴,“上周五村长打电话统计了,昨天又来人统计,今天你又来,我说你们一天天是不是闲的。” “大姐,你以为我们想跑吗?”薛诗雅先农技员回怼道,“你上报给村长的是多少棵?昨天包村干部下来核对,数目和村长上报的数完全不一样。我就问你,你家到底有多少棵花椒树?” 女人腰一叉,声音比薛诗雅高,“还是那个树,109棵。” 昨天包村干部下来核对,是女人的丈夫报的数62棵。 “好!”薛诗雅今天心情不好,脾气说来就来,“我们今天就一棵棵地数……” “我可没有时间!”女人立马反驳。 薛诗雅多年的基层历练,在应对村上这些无赖已有经验,也不胆怯。 “我们不占用你的时间,”她气势避人,毫不给对方机会,“我们有无人飞机帮着统计,而且数据百分之百准确,你只要告诉我们花椒种在什么地方!” 女人没想到以前柔柔弱弱的丫头,现在气势迫人,被一个晚辈给压一头心里就更不爽了。 第98章 家乡的变化 “阿雅,虽然我们是表亲关系,但好歹也是亲戚,我是你长辈。呵,你现在身份变了眼睛长在头顶目中无人了!” 薛诗雅才不吃她这一套,直呼其名,“陈冬雪,一码事归一码事。做个遵纪守法、诚实守信的老百姓会荫庇你的后代,明白我的意思吗?” 女人的瞳孔一缩,转而不屑笑道:“呵,你威胁老娘?老娘可不是吓大的!” 薛诗雅略有迟疑道,“你儿子入伍政审以邮件的方式已经发到镇政府武装部,接下来就会对你儿子的家庭背景和成员进行调查。” 她话一顿,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私自占用铁路征地的也有你家……” 顿时女人就红了眼,“你敢阻碍我儿子去当兵,老娘给你没完!” 农技员见她们这要干起火的势头,赶紧上前一步拦在她们中间,“陈大姐,你这话就剑走偏锋了哈。啥子叫她敢阻碍,她有那个权利吗?” “我给说,到时候那边会委托县武装部来走访调查。你一家人的身份背景在政府和派出所都记录在案,还有人家可能会询问邻居,你所有的资料人家都要掌握……” “不要说了,这些我知道!”女人涨红脸气喝道,“花椒树只有62棵。铁路征用我家的地,我们不种了,也不要赔偿了还不行吗?” 女人说完,心头的火生生把自己给气哭了。 薛诗雅没有再说什么,心里的气也消了一大半。 接下来她陪着农技员又核对了几家村民的花椒树苗。 天色已经黑下,两人才朝回走。 街道两旁太阳能灯准时在八点那一刻亮起,照亮了前行的路。头顶的星辰是那么耀眼,夜色下的乡村宁静而安详。 “多好!”薛诗雅突然感叹了一句。 农技员顺着她目光看去,什么也没有看见,疑惑道,“什么多好?” “我家乡的变化啊。”她讲起了小时候的家乡,“读小学时我们要走过长长的一条土路才能到达镇上的学校。那时候穿着妈妈做的绣花布鞋,踩在泥泞的路上,心疼坏了那双鞋。” 随之儿时心酸的记忆也涌上心头。 因为妈妈纳鞋底太辛苦,她心疼妈妈,所以让妈妈给买双水靴,妈妈不仅拒绝,还将她给骂了一顿。说鞋子就是用来穿的,怕弄脏就让她光着脚丫子去上学! 光着脚丫子不可能去上学,然而弄脏了鞋回来不洗也会挨骂。 为了不弄脏布鞋,也为了赶完作业能早睡,她和妹妹在无数个路面积水的日子就这样去上学。 那时的母亲脾气很暴躁,稍有不顺心就会对她们姐妹俩破口大骂。 她感觉妈妈一点都不理解她的心,她内心很受伤。姐妹还因有这样的妈妈而难过,不过当她们长大懂事后,理解了母亲的养她们的不易,心中对母亲也就没有了不满。 她敛了回忆过往的深思,微微一笑继续道,“到了初中要上晚自习,如果雨季提前来临,我和妹妹拿着手电筒提着布鞋光脚丫子涉水回家。” “你看现在多好。进村入户的道路国家给铺上了水泥路,孩子上下学再也不用遭受我们儿时的那种苦。还有这些路灯,村子上再也不是漆黑一片。” 农技员点头道,“是啊,地震后国家对农村的扶持力度加大,各种补贴不断,什么风貌改造,道路硬化,庭院整洁等等都有补贴。” “然而这些补贴并非让大家走上富裕之路的长久之计,但政府出资打造这一切目的却是让大家走上富裕之路的策略之一。” 薛诗敏认同地点了一下头,他们所在的县城旅游业是主要的经济支柱之一。打造美丽干净新农村,建立多元文化民族村,目的是吸引更多的游客进山旅游,是一项长久发展的战略。 农技员目光看向右手边的大山,那里伫立着一排整齐的高架桥,沿着山腰向着远处的隧洞延伸而去。 “哎——,”他叹了一口气,“大家都盼着铁路通车,这盼星星盼月亮的一盼就是十一年,多少人盼得失去了信心,觉得已经是一件不可能实现的事,他们却不相信已经在铺轨,通车也就是时间而已。” 说着他又是一声叹,“不过又遇到这么个倒霉催的病毒,多少影响了铁路的建设,加之山外病毒形势严峻,村民不相信也是能理解的。” 薛诗雅跟着也叹气,“是啊,这病毒来势凶猛,不敢让大量工人进山铺路,所以许多村民就以为铁路上没人了,铁路不修了就肆无忌惮地占用铁路征用地地。他们这一行为无疑又阻碍了铁路通车的时间。” 为了带领村民尽快走上富裕的道路,这十一年里他们奋斗在扶贫攻坚的艰苦道路上,兢兢业业地工作,盼望着铁路尽早通车,然而总是一个个的困难接踵而来。 “对了,”农技员突然问道,“江安镇还有多少户私自占用铁路征地的?” 薛诗雅竖起三根手指,“本来有四户的,今天跟你来又解决一户,这剩下的三户忒难搞!” 剩下的这几户她想着就来气,愤愤然道:“拿了别人的钱,地还要霸占着,现在还要求我们赔偿劳务费和种子钱。”她好笑地哼了一声,“这脸怎么比城墙还厚呢?太不要脸了!” “这种人就不能对他仁慈,”农技员意难平道,“直接让县综合执法部门和公安局出面!” 如果接下来的时间协调不下来,他们依旧霸占不肯退出,就只能请他们出面了。 两人在面馆吃了当地特色饮食酸菜洋芋糍粑。 农技员喝下最后一口汤,心满意足的吧唧了一下嘴巴,“嗯——,今天运气太好了,居然能吃到洋芋糍粑!” 洋芋糍粑是松潘县的一道地方特色美食,由于制作过程费时又费力,一般在秋收之后入冬当地人闲下来才会去做这道美食。也因此在乡下街道上的饭馆不会出现这道菜,县城也只有两家。 农技员是外省人,因父母援藏带他来山里生活了几年从此就爱上了这里的,之后与父母离开,却心系这里,大学毕业后他回到这里用自己所学的知识继续着父母的事业,并在这里落户安家。 如今他来大山工作已有十五余载,最爱吃的就是这道美食。 薛诗雅看向饭馆的老板娘微微一笑,“都说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如果不是碰巧老板娘家自己吃,在乡下想吃到这样美味就不可能!” 农技员赞同道,“你说得不错。” 回到住处,天天都会发生在农技员身上的一幕今天却触动了薛诗雅的心。 第99章 突然好想结婚 “爸爸。”小丫头听见农技员的声音,甜甜地唤了一声,随即就跑了出来,吧唧了一笑,奶声奶气道,“你总算回来了。” 农技员抱小小的女儿,在她稚嫩的脸蛋上啄了一笑。 “爸爸,妈妈今天给你做了牦牛肉干,可好吃了,快进屋尝尝吧。” 薛诗雅爬着楼梯,听到楼下父女俩的对话心里突然间生了羡慕,从而那种深藏在内心深处的孤寂感涌上心头。 别人的家里有人等着,连那灯光都是温暖的,孩子暖乎乎的,桌上的饭热乎乎的。她呢?家里漆黑一片,开灯一屋冷冰冰的。 她无力地叹了一口气,心情糟糕透顶。 想到扎西多吉就要结婚了,想到他今天离开也不告知一声,心里难受的想哭。 镇政府的大院子里安全性高,所以白天他们外出下村宿舍从不上锁,她一脚踢开房门,进卧室没有开灯,借着窗外洒落进来的微光来到床边,只想窝在被窝里取暖。 脱掉衣服,钻进被窝,下一秒她察觉到不对,整个人的神经猛地绷紧,她的被窝里躺着一个酒气熏天的男人! 恐惧由脚底窜起那一瞬间,她迅速起身想逃却已来不及,一只灼热的大手握住她的手腕就将她拽了回去。 黑夜里,男人一个翻身径直将她压在身下。 “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扎西多吉带着几分醉意的话呵责道。 惊恐未定的薛诗雅听到熟悉的声音,心里的恐惧消失随之怒气袭来。 “你还要不要脸!你都快要结婚的人了,跑来我床上干什么?滚下去,不然我就吼了!” 扎西多吉捏住她的下巴,带着几分恼意,“你听谁说我要结婚了?我心中就只有你,我说过你要是嫁人我就出家……” “我看你是喝多了!”薛诗雅恼羞成怒,昏暗的光线里,她呵问,“你辞了教师工作是不是考上了马尔康的行政编制?” “什么?”她把扎西多吉问得一头雾水,随后他压下身子,凝视着她的目光危险,“你这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我辞去工作这些年难道你就从来没有关心过我吗?” 薛诗雅没明白他的话,“我为什么要关心你?” 扎西多吉气得狠狠亲了她一下,“既然不关心我,干嘛还单身?” “我喜欢……啊,你捏痛我了!” “薛诗雅,”他俯下身嘴唇贴近她耳畔,狠狠道,“你给我听好了,我辞去工作后去唱了两年歌,然后在成都和我堂哥成立了‘松源’公司。‘松源’你听过吗?” 闻言,薛诗雅怔然片刻,难以置信道,“松源是你的公司?” 她认识松源这个品牌是在三年前,县电视台经常能看到它的广告,之后又在薛诗敏店里发现好多商品袋子上都有松源的log。 出于好奇,她问了薛诗敏一些关于它的信息。 薛诗敏告诉她,松源五年前就存在了,后来经营不善被人收购。主要从事地方特色产品的生产、加工和销售。 因公司主要收购山里农副产品,起到了住农惠农的作用,得到州政府的大力支持,从而他的产品很快就在省里的几大州站稳脚跟并迅速扩大,而且商品远销国外。 当时她只觉得成立松源的人很了不起,至于是谁因为和她扯不上关系,也就没有八卦心去问。 而后,她还了解到有几个经济落后乡镇暴雨后村道被毁,是松源出资修建。 良久,她轻轻地“嗯”了一声,应道,“在薛诗敏那里知道的。”随即又不可置信地问,“松源真的是你和你堂哥一起成立的?” 扎西多吉笑了一声,笑声低低的很好听,“确切地说是收购了堂哥的小公司。地震之后山里的旅游业一落千丈,他硬撑了几年眼见没有什么效益准备关门时,我就去盘了下来。然后我们联手一起让公司起死回生。” “原来是这样。”薛诗雅了然,自顾自地说了一句,心中对他生了敬佩,赞叹道,“没想到你的本事挺大的!” 他轻轻咬了下她的耳垂,呢喃道,“我想娶的人只有你。你就真的忍心让我苦等你一辈子吗?我们结婚好不好?” “不行……” 薛诗雅清醒的理智最终抵不过他灼热的吻,在他爱的攻势下稀里糊涂地答应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洒落进来,薛诗雅睡到自然醒,发现身边的男人托着脑袋情意绵绵地凝视着她。 想起昨晚的事她羞涩不已,赶紧背过身去。“你怎么还不走?” 扎西多吉伸手揽住她的腰,“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我哪里都不去了,以后天天陪着你!” 薛诗雅转过身,一双大眼里是难掩的无奈,“我们是不可能……” 扎西多吉食指摁住她的唇,“你昨晚答应我的事忘了吗?” “我昨晚答应你什么事了!”薛诗雅一脸茫然。 “你这是提裤子就想赖……” 这时外间传来急促的敲门声,随后王兰芳焦急的声音响起,“阿雅,在吗?” 随即又是一阵紧迫的敲门声,“阿雅……” 两人一阵惊慌失措后,扎西多吉压低声音提醒她,“你妈妈在叫你呢?” 薛诗雅这才大着嗓门赶紧回了一声,“在呢?” 她迅速拿起一件衣服朝身上一套,腰带一扎就跑了出去,开门前她不忘将乱发整理了下。 “妈妈,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她打开门,见王兰芳一脸焦急,双眼含泪,心里就更慌了。 王兰芳则是被她身上裹的衣服给吓得没有了表情,随后她慌张地朝左右环视一圈,赶紧将她朝里面推了推。 薛诗雅平时的睡衣也是一片式的,朝身上一裹腰带一扎,所以母亲的异样并没有让她察觉到什么不对,还以为母亲遇到了什么难以言说的事。 她催促道,“你倒是说啊。” 王兰芳这才慌张道,“阿敏……阿敏刚才摔了一觉,肚子疼……,没有车去县城,怎么办?” 说着她急得手足无措。 薛诗雅赶紧回屋穿衣服,害怕王兰芳跟着进来,她进房间将门繁琐,大声责怪道,“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第100章 我们结婚啦 王兰芳在外边骂道,“你这个死丫头还好意思问?你看看老娘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 薛诗雅没有时间去纠结为什么没有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她着急慌张地准备换衣服,却发现一双好看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顿时脸刷一下就红了,她喝道,“我换衣服,你看着我干嘛?” 扎西多吉乖乖地背过身去,然后才不紧不慢道;“你妈妈刚才没有对你说什么吗?或者骂你?” 薛诗雅趁他背过身去赶紧换衣服,不解道:“她又不知道你在我这里,骂我干什么?” “哦,是吗?你刚才穿着我的袍子出去你妈妈难道没有看出来?” 薛诗雅脑子轰然,低下头去看脚下的衣服,整个人都石化了,这才反应过来母亲刚才的眼神是为什么。 她干了什么?此刻她的心情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然而妹妹要紧,她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自己的事了。 “你还躺着干嘛?”薛诗雅心里着急,催促着他。 扎西多吉背对着她,“我起来干嘛?要我走吗?” “走什么走!把我妹妹送去县医院了再走!” “你妈妈会让我送吗?”他扭过头,漫不经心地问。 薛诗雅急得不行,走去将他的耳朵拧住,“性命忧天的事,你还在这里磨磨唧唧的。刚才我妈妈见我穿你袍子都没说什么,让你送我妹妹她还会骂你不成。” 扎西多吉扯开她的手,掀开被子一个快速起身,只见他已经穿戴整齐,随后拾起藏袍披上,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薛诗雅,“你什么时候学会揪人耳朵的?” 说着他故作不满地拉着她朝外走,心里却欢喜得不行。 这么多年的等待与守候,他的心终于有了归宿。 他们赶来卫生院,王兰芳也刚刚到。这会大家都关心着薛诗敏和孩子的安危,三人一起跑进卫生院大门,互相间并没有什么言语。 薛诗雅焦急问道,“爸爸,妹妹怎么样?” 薛志强眼眶翻红,一双手紧紧握在身前,肃穆道,“大夫还在里面检查,不让我进去。” 这时一名医护人员从里面出来,顿时都紧张地围了上去。 “别紧张,孕妇没事,孩子也没事。”护士先开了口。 顿时都松了一口气,薛志强却不放心,追着医生问,“没事我女儿怎么会疼呢?大夫,我女儿还有一个月就要生孩子了,真的没什么事吧?” 医护人员停下脚步,笑着道:“叔脚下一滑摔了个屁股敦,身子骨不疼?而她一个孕妇身体负重摔下去能不疼?” 说着她略有一顿,“你们要是不放心,可以送她去县医院检查一下。” 卫生院的医疗条件有限,哈文不在身边,王兰芳放心不下,对薛诗雅道,“还是把你妹妹送去县医院看看吧。” 薛诗雅应了声,然后示意扎西多吉去开车。 “等一下。” 王兰芳拦住了扎西多吉,那一瞬间两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扎西多吉怕王兰芳拒绝他,赶紧道:“阿姨,乡村客运的车安敏怀着孕我不建议坐,况且一路上又耽搁时间。你就让我送吧,你放心,我会把阿敏安全送到医院的。” 只听王兰芳轻叹一口气,面无表情道,“你们年龄也不小了,这样耗着也不是个事。抽时间去把结婚证领了吧。” 扎西多吉一时间脑子反应不过来,他看向薛诗雅,两人皆是听错了一样,面面相觑。 “你干什么呢?”薛诗敏拍了一下扎西多吉,忍着痛笑着道,“妈妈叫你们尽快去把结婚证领了没听见吗?” 扎西多吉高兴地差点把薛诗雅抱起来欢呼,难掩心中欢喜,他向王兰芳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妈妈,谢谢爸爸!你们放心,以后我一定会照顾好阿雅的。” 他这改口叫爸爸妈妈把在场的人给震惊到,这也改得太快了吧! “等一下。”王兰芳没有什么表情的脸色多了几分严肃,“我还有个条件,你们生的第一个孩子必须姓薛,我的意思是户口上必须姓薛!” 扎西多吉没有过多犹豫,点头,“这个没问题。妈妈还有什么条件吗?” 王兰芳绷着脸,“保护好自己的女人,别让你的家人欺负……” 话未说完,王兰芳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夺眶而出,她掩住嘴快步离去。 看着母亲难过而去的身影,薛诗雅内心五味杂陈。 来到县医院给薛诗敏做检查,因为摔了一跤又一路颠簸来县医院,医生建议住院养胎一周。 于是薛诗敏住院,由她婆婆来照顾。 “阿雅,我们今天就去把结婚证领了,好不好?”两人坐上车,扎西多吉握着薛诗雅的手,温和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哀求。 薛诗雅总觉得事情来得太突然,她都没有时间做心理准备。 “干嘛那么着急?再等两天吧!” “不行!”扎西多吉一口回绝,“我不要再听这种话,我们回江安镇立即就把结婚证领了!” 他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一刻都不想等了。 “我还没有见你父母呢?” 扎西多吉把着方向盘,哼笑道,“读高中时就见过了!” 薛诗雅扶额。 “那总得让我们的父母见一面吧?” “不用,我爸妈亲自去见你爸妈不止三次,不然你觉得我丈母娘能接受我?” 薛诗雅看着窗外心里沉沉的。 “怎么了?”扎西多吉减慢车速,紧紧握着她的手,“如果你觉得太突然,我们就先不领结婚证了,等你想好了我们再领。” 薛诗雅微微一笑,摇头,“我怕这次放开你的手就再也等不到你回来了,今天我们就把结婚证领了吧。” 扎西多吉心满意足地勾了下唇,“今天这个日子领证好吗?要不要找人算一下?” 薛诗雅觉得他们讲究这个,认真地点头,“嗯。可以。” “还是算了吧。”扎西多吉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心中的喜悦全写在脸上,“我觉得今天就是最好的日子!” 当天下午他们在镇政府登记了结婚证。 他们来到山顶,这里一览整个江安镇,旷远的视野,清凉的夏风,铁轨向着山外绵延而去,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我——薛诗雅,”薛诗雅朝着绵延不断的大山大喊,“今天和扎西多吉结婚了,终于结束了35年的单身生活。” “我——扎西多吉和薛诗雅结婚了!请你们为我见证,我会爱她一辈子!” 两人相拥着这迟来的幸福。 “给爸爸妈妈打个电话,下午我们一起吃顿饭?”扎西多吉在她耳畔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征求的意见。 薛诗雅点头,毕竟结婚是大事,婚宴目前办不成,但领了结婚证和家人一起吃顿饭是必须的。 她拿出手机给母亲拨去电话。不一会电话接通。 王兰芳在电话里淡漠地问,“有什么事?” 她的声音让薛诗雅内心不安,“妈妈,我和多吉把证领了,我们一家人今晚一起吃顿饭好不好?” 第101章 王兰芳心里藏着的事 “领了证以后就好好过日子。我和你爸今天有事,吃饭的事以后再说吧。没别的事就挂了!” “嘟嘟嘟……”电话里响起了忙音。 其实薛诗雅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虽然扎西多吉的父母亲自上门向她道了歉,但曾经对她们造成的伤害在母亲心里不是一句道歉的话就能释然。 她做了对不起母亲的事,心里自责不已。 “妈妈怎么说?”扎西多吉见她脸色不对,担忧地问。 薛诗雅强忍着泪水,挤出微笑,“我外婆家有事,妈妈今天晚上要去他们家吃晚饭,我们的饭等阿敏回来的再计划。” 她的话让扎西多吉心里已经猜到了什么。他眼底闪过一抹黯然,转而勾唇点头,“嗯,这事我们听妈妈的安排。” “多吉……”薛诗雅犹豫着开口,“我们……我们可不可以不举行婚礼?” 她害怕母亲不来参加他们的婚礼,那样她心里会自责一辈子。 扎西多吉将她揽进怀里,给她最大的安慰,“好,这事就按照你的意思来办!” 王兰芳回到家没有开门做生意,她坐在收银台后暗自抹泪水。 薛志强沉沉叹了声气,语重心长道:“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你这……不是存心让阿雅心里难受吗?” “你就知道她难受,我的心里有多难受你知道吗?”王兰芳含泪气愤道,“你说这些年我们一家人因为他受了多大的屈辱,阿雅受了多大的罪,你说怎么就分不开呢?” 此刻她的心是又疼又恨。气愤地擦了一把泪,心有不甘,“这没出息的丫头,嫁给谁不好非要嫁给他!她这是存心跟我作对!” 如果女儿的年龄还小,她是绝不会接受这桩婚姻,然而她阻拦这么多年都没有成功反倒耽误了女儿的婚姻,这又让她心里生了深深的愧疚。 除此之外她心中还有一件藏了多年的事,让她不知该如何向薛诗雅诉说。 薛志强自然知道妻子一时间不敢面对女儿的原因。 他沉默半晌,凝重道,“木已成舟还能咋办?要不我们还是把这件事告诉欧家人吧?” 王兰芳的思绪沉浸在久远的过往中,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的话。 半天得不到回复,薛志强以为自己又被无视,叹了声气起身将门打开做生意。 第二天天色微亮,王兰芳已经起床生火做饭。 薛诗雅的事搅得她一夜未睡,此刻想到她心中又是一阵疼惜,这时重重的敲门声惊扰了她的思绪。 她来到店里,隔着门问:“谁啊?” “王兰芳,给我开门我有话问你!”门外薛诗敏挺着个大肚子,浑身的怒火燃烧。 闻言,王兰芳一脸疑惑间快速打开门,“你姐姐不是说要住院一周吗?你怎么就跑回来了?” 薛诗敏的气势迫人,“我再不回来我姐姐以后连这个家都回不了了!” 王兰芳担心她动了胎气,和声细语道,“你现在怀着孩子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行吗?”说着她关上门,“你姐姐跟你说什么了?” 这时起床的薛志强听见外面传来的吵闹声,并没有出去。 薛诗敏暴脾气一上来,直接冲母亲喝道,“你还健在我姐姐敢跟我说什么?我问你,他们昨天领了结婚证你们一家人一起吃饭没有?” 王兰芳一笑,解释道,“这不是说好了等你和哈文回来我们一家人一起吃一顿吗!” “好啊,就如你所说!”薛诗敏紧绷着下颚,点了下头,“那他们的婚宴什么时候举行你问她了吗?” 昨天她给薛诗雅打视频,发现政府的职工一起为他们举行了结婚晚宴,却独独没有自己父母的祝福。 她早就该就料到母亲虽然同意他们领证,但绝不会轻易释怀之前发生的事。 王兰芳装作跟无事一样,又是一笑,辩解道,“你姐姐说还没有决定,等决定好了再告诉我们。” “行了,你就别在这里自欺欺人了。”薛诗敏气不打一处来,“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吗!人家不结婚吧你天天催,催得人不敢回家,这结婚了吧你自尊心又受伤,不让人回家吃顿饭,你这女人怎么就那么自私!” 她越说心里替姐姐越难过,“姐姐这辈子已经没有了自己的亲爸,还得不到亲妈的疼爱,你这是当妈的样吗?” “你告诉我,你的仇恨有你女儿一辈子的幸福重要吗?”她愤怒地质问王兰芳,随即威胁道,“你马上打电话让他们回家,我们一家人吃顿团圆饭,不然这家以后我也不回来了!” “阿雅,这事不是你妈妈自私,是还有一件事你妈妈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薛志强说着从后门走来。 他给自己点了根烟,在一边的啤酒箱上坐下,才道,“你三岁那年……” “你给我闭嘴!”王兰芳厉声喝道。 薛志强没有听她的,因为就眼下这种情况,以及薛诗敏的性格,他不说事情就摆不平。 他又吸了一口烟,继续道,“你妈妈带着你在河边洗衣服,你不慎落水是阿雅的爸爸救了你,当时阿雅的爸爸却因体力不支溺水身亡……” 薛诗敏难以置信地看着王兰芳,愤怒问道,“你不说姐姐还没有出生她的生父就离开这个世界了吗?怎么又是救我……” “呜呜……”往事涌上心头,像刺扎进她心口,王兰芳难以承受女儿的质问,掩住嘴哭着去了后屋。 薛志强深深地吐出烟雾,目光里写尽了岁月的沧桑,他继续道,“那时你妈妈喜欢的人是阿雅的爸爸,我也喜欢你妈妈,为了得到你妈妈……” 话到此他抽了一口烟,目光里涌动悔恨。 “总之,最后我得到了你妈妈,可我们生活在一起并不幸福,为了成全她们,我离开这里和我老父亲一起生活,再后来……他溺水离开这个世界,而我也在那边成了家……这也是我对你姐姐好的原因……” 几句话说得磕磕绊绊,说着说着,后面的话难以说下去,抽烟时手里的烟抖得厉害。 薛诗敏眼中的泪悄无声息地流着,此刻她很想知道父母的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却又不敢开口问一句。 “别哭了,对肚子里孩子不好。”薛志强提醒了一句,然后继续之前的话题,“当年阿雅爸爸下葬的时候,她奶奶本来要带走阿雅,你妈妈跪求她奶奶才将阿雅留在身边,不过她奶奶要你妈妈答应她一件事,待阿雅结婚让她认祖归宗!” 一根烟抽完,他又要点一根时突然意识到什么,将烟放在一边的货架上,“你妈妈不敢吃这顿团圆饭是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跟你姐姐说这件事。” 薛诗敏擦了把泪水,气道:“这么多年姐姐家那边的亲戚都没有来过家里,就说明他们早已忘记了当年的事。我们也就当没有那回事,不就行了吗?” 第102章 好事连连 “事情要是有那么简单,你妈妈也不犯愁了。她家就那么一个儿子,也姓薛,这些年一直在电话上跟你妈妈联系。疫情前那边的人几乎每年都要来一次,你们姐妹俩应该都见过。” 这下薛诗敏没有话说了,此刻她也明白母亲为什么要姐姐的第一个孩子姓薛,而对方是谁她心中也有了数。 本来打算把姐姐的身世一直隐瞒下去,然而现在看来不可能了。 父女俩一阵沉默后,薛志强起身欲去开门。 “爸爸……”薛诗敏心里还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 薛志强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你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薛诗敏瞄了一眼通向厨房的门,刻意压低声音,“当年马燕做了什么对不起我妈妈的事?为什么妈妈那么恨她?” 闻言,薛志强默然。他似在沉思又似不愿提起那段过往的痛,忽而他一笑,笑容却是那般的黯然。 “这事都是我的错,跟你马阿姨没关系。”说着他去开门,然后叮嘱了一句,“这件事别去问你妈妈。” 薛诗雅在扎西多吉的陪同下巡视了街道一圈,回来夜色已降临,路灯次第亮起。 这个时候街道上本应人来人往,各种店铺正在营业,尤其是茶楼正热闹,然而因为疫情的波及,街道上一片萧瑟冷清。 “你看江安镇的变化大不?”薛诗雅挽着他的胳膊问,一双眼里闪烁着星辰。 “嗯,挺大的。我记得刚来江安镇上班时这条街道上是参差不齐的老房子,垃圾到处都是,起风的时候垃圾漫天乱飞,出门遇到这种情况必定要吃一嘴的土!” 他摇着头,一脸不愿回想那种滋味的难受模样,逗得薛诗雅咯咯直笑。 那时候大家对环境卫生这一块还不太重视,加之铁路和电站两大建设也对环境造成一定的影响,一到入春时节这种现象是无可避免的。 “那说说现在!”薛诗雅一双眼明亮。 扎西多吉想了想,肯定地点了下头,“现在的江安镇宛如脱胎换骨。街道两旁全是新建的现代化小楼房,在政府对农村风貌改造的加持下,鲜明地突出了当地的建筑风格与民族文化特色,变美丽了。” “特别是在环境卫生这一块,”他点了点头,朝薛诗雅竖起大拇指,“从我来这里任职那年政府已经开始注重这个问题了,这几年你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的确,这也是作为基层工作者值得欣慰的一件事。这些年在他们的努力下村民的生活水平和生活质量不断提高,爱护环境的意识也在逐渐提高,各民族之间也变得更加融洽和谐了。 看着家乡如今的变化,薛诗雅心里倍感自豪与欢喜。但她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致富家乡的路还很长,因此他们肩上的责任会越来越大,她肩扛的任务也会越来越重。 “恭喜你!”扎西多吉突然说了句。 薛诗雅一脸茫然,“恭喜我什么?” 扎西多吉哼着歌,此刻心情好极了。“恭喜你高升啊!” 就在昨天县政府下发了一份关于她任职靖安镇副乡长的文件。 她笑着剜了一眼扎西多吉,“有什么好恭喜的,那里的工作可不轻松!” 扎西多吉得意地挑了一下眉梢,“这可是对你能力的一种肯定,也是对你的期望,它既是一种挑战,也是一种机遇。” 他揽住薛诗雅的腰朝他怀里一拽,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最主要的是我们不用两地分居了。” “你干嘛?”薛诗雅害羞地将他推开,“街道上有人呢!” “街道上有人怎么了?我亲我自己的老婆又不犯法!再说我已经清场了,街道上就我们两人!” 说着他又将薛诗雅拽进怀里亲了一下,任由她如何挣扎,他都没有松开。 后来薛诗雅不再挣扎,像一只温顺的猫安静地依偎在他怀里,那一瞬间她漂泊多年的心终于有了温暖的窝。 万千星辰下,他们相依相拥。 扎西多吉仰望着星空,唇角噙着微笑,“如果没有疫情,这个时候我们来一次旅游结婚多好!” 提起这件事薛诗雅心里就隐隐的痛,她的婚姻得不到母亲的祝福将会是她这一生的遗憾。 得不到父母的祝福,但不能给爱自己的人留下遗憾,她仰头望着他,回应道,“等疫情过去再去也不迟啊!那时高铁通车,我们可以坐高铁畅游全国!” 为了能让铁路早日在山里通车,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冒着被病毒感染的风险下村做群众工作,在他们的不屑努力下清理完私占铁路征用地的村民。 不久薛诗雅调去靖安镇任职,母亲一直没有打电话邀请他们回家,薛诗雅心中对母亲有愧,不敢给母亲打电话更不敢回家,每次问候母亲都是通过父亲。 一个月后薛诗敏在县医院生下一个儿子。两家人皆大欢喜。与此同时薛诗雅发现自己例假推迟,去县医院检查诊断为怀孕,欢喜之余她却抱着扎西多吉哭了。 自她和扎西多吉结婚后母亲便再也没有给她来过电话,而今天这个好消息她第一个想告诉母亲,却连给她打电话的勇气都没有。 于2022年12月9日席卷全球长达三年的新冠肺炎疫情结束。为此薛诗敏的婚礼也提上了日程。 周末的一天,薛诗敏夫妻俩带着七个月大的儿子来薛诗雅家做客。 如今姐妹俩都住在县城,为了方便来往,薛诗雅专程为妹夫在家里置办了一套回族餐具。 他们进门,薛诗雅和扎西多吉已经开始准备晚餐。 薛诗敏进屋见她系着围裙手里抱着饺子,赶紧将怀中的孩子交给哈文,夺了薛诗雅手里的活。 她恨铁不成钢地剜了一眼薛诗雅,“都说了去外边吃,怎么又自己动手做起来了。你看看手脚都肿成啥样了,还折腾自己!” 随即指责扎西多吉,“别人不心疼,我可心疼!行了,剩下的我来做,你去歇着!” 扎西多吉一脸委屈,自薛诗雅怀上孩子他已经包揽了家里一切活,然而还是被两家人无情指责。 薛诗雅微微一笑,“哪有那么严重。我要是不动弹,这心里难受,手脚肿得更严重。” 薛诗敏不理会她的话,命令屋里的两个男人,“今天厨房的活你们两个大男人包了!” 两个大男人去厨房包饺子,姐妹两在客厅聊天。 薛诗雅逗着孩子,问:“你们结婚的日子确定好了吗?” 第103章 夫妻俩闹矛盾 薛诗敏回道,“我听姐夫说你们要旅游结婚,我和哈文也商量好了,把孩子扔在家里让老人带着,我们也去度个婚后蜜月。” 转而她不以为然道,“在家举办婚礼麻烦不说还浪费钱了,劳民伤财的有什么好!自己辛辛苦苦挣的钱还是花在自己身上才划算,你说是吧?” 她轻轻拍打着孩子,脸上洋溢着期待的笑容,然而薛诗雅心里明白她这样做的目的。 薛诗雅阴阳怪气地笑道,“你就别在这里一厢情愿了!我们家就两个女儿都不举行婚礼,你觉得这种事爸妈能接受吗?” 薛诗敏扯了下嘴角,“有啥接受不了的,无非就是面子的事!” 薛诗雅轻叹一口气,“我说你有必要这样做吗?你啊,该办婚礼就办婚礼,按照之前的计划来,就别给爸妈找事了好吗?” 她勾着孩子的小手,边哄孩子边道,“再说了,我马上就要生孩子,在孩子吃奶前我们哪里都去不了。多吉是独生子,不办婚宴他父母那边肯定行不通,所以我想着生了孩子在这边举办一个。” 按照当地的婚俗,女孩在嫁去男方家的前一天要在娘家举办一场婚礼,翌日一早由男方来结亲,然后再在男方家一起举办一场婚礼。 听她这样说薛诗敏心里就更难受了,好几次她都想把真想说出来,然而考虑到她有孕在身,担心她承受不了所以不敢说。 不一会孩子在她怀里安静睡去,正好给了两姐妹促膝而谈的空间。 薛诗敏无法接受她这样的安排,“别急着做决定好吗?等把孩子生了再计划,说不定到时候妈妈就同意了。” 薛诗雅微微笑着点头,迎合着妹妹的话,“不着急,我也觉得妈妈不会对我那么狠心!” 如她所说,她心中一直在期待他们的婚礼能有母亲的祝福。 这时两个男人端着煮好的饺子出来。 扎西多吉把饺子放在餐桌上,兴致勃勃道,“刚刚从我阿爸那里得到一个特大好消息,猜猜是什么好事?” “猜对有奖吗?”薛诗敏一本正经地问。 扎西多吉忍不住笑对薛诗雅道,“你这个妹妹三句话离不开钱!”随后他才对薛诗敏道,“给你儿子买个千足金长命锁。不过机会只有一次!” “说话算话?”薛诗敏激动出声,把怀里熟睡的孩子惊哭,她哄着孩子,不忘刚才的赌约,“我要是猜中了,你真给我儿子买纯金长命锁?” 扎西多吉站直身子,一抱手,看着薛诗雅,“问问你姐姐,我是那种说话不算好的人吗?” 薛诗雅被他别有意味的话说得脸红心虚,这男人总是拿这种事说她。 “嘿嘿,”薛诗敏得意一笑,“你做好心理准备,我要猜了哦!” 话落她给哈文暗穿眼神,哈文装模作样道,“你别看我,你不是本事大吗?自己猜!” 说着他的手却拉了两下拉链,顿时薛诗敏脑子就想到了什么,随后又把扎西多吉刚才说的话分析了一遍。 扎西多吉的父亲如今是县发改局副局长,所以从他那里得到的特大好消息一定关乎全县经济和社会发展的大事。 不一会她就在心中确定了答案,随后冲他们夫妻俩嘻嘻一笑,“今年铁路要通车对不对?” 闻言,扎西多吉脸上保持着微笑,审问的目光看向哈文。 与此同时薛诗雅很肯定道,“你猜错了。目前县内还有一个隧道没有凿通,怎么可能通车!” 薛诗敏不以为然地冲薛诗雅耸肩,得意道,“我有没有猜错还是让姐夫揭晓答案吧!” “你们两口子作弊!”扎西多吉瞅着哈文说了一句。 哈文一脸无辜,“姐姐,你可要为我作证,我刚才可是什么都没有说啊!” 薛诗雅无心为他们证明,不可置信地问扎西多吉,“今年铁路真的会通车?” 问出口,她心里却又笃定今年不可能通车。首先县境内一条隧道还在建设中,其次按照铁路最近的计划通车时间确定在明年。 哈文拿起筷子,激情高昂的替扎西多吉回道,“今年是阿坝州建州70周年,为了庆祝这一伟大时刻,所以计划今年通车。太让人振奋了。” “我们阿坝州终于结束了没有铁路的历史,我们阿坝人民将跨入‘动车时代’,能扬眉吐气一次了!” “你们俩该不是合起伙来骗我们的吧?”薛诗雅依旧难以相信这太不真实的好消息。 扎西多吉睨了她一眼,语气有些不对,“你这是习惯了骗别人,所以总觉得别人说什么都在骗你!我爸说了这是板上板上钉钉的事,你要不信就当我没说!” 一时间气氛里掺杂了些火药味,薛诗雅眼眶翻红,考虑到妹妹夫妻俩来家里做客,她忍住了泪水没有跟扎西多吉置气。 然而薛诗敏顿时就来气,脸一沉脾气就要上来,哈文见状赶紧夹起一个饺子塞进她嘴里。 “尝尝这饺子味道怎么样?这可是姐姐亲自调的馅。” 薛诗敏的话被一个饺子堵在喉咙,是吃也不是吐也不是。最后狠狠地瞪了一眼哈文,咀嚼起嘴里饺子来。 “来,这是我调的馅,尝一下,是你姐姐调的馅好吃还是我的好吃?” 哈文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薛诗敏心中的怒气被他滑稽的模样逗消了不少。 她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哈文,“你就跟傻缺一样。”只见扎西多吉给薛诗雅喂饺子,心中的那口气才顺了不少,也没再替薛诗雅打抱不平。 送走薛诗敏夫妻俩,薛诗雅挺着个大肚子来到落地窗前,清冷的月光将大地照得亮如白昼,今夜她特别地想妈妈,想回家。 “阿雅,时间不早了,睡觉。”扎西多吉走来,俊朗的面容带着浅浅的微笑。 薛诗雅转过身,因饭桌上的事心里委屈,这会情绪一上来,心里就更难过了,气呼呼道,“多吉,我们离婚吧!” 扎西多吉一怔,随后想起马燕叮嘱他的话。 “阿雅从小就失去父亲的疼爱,是王兰芳又当爹又当妈的把她们拉扯大,其中的不易你无法体会得到,但阿雅知道她妈妈的不易。” “如今她嫁给你却伤害了自己的妈妈,如果她妈妈放不下这件事,她这辈子都将在悔恨中度过。她现在怀着孕睡不好,敏感多疑,所以你得多关心她,疼爱她知道吗?” 此刻想到饭桌上的事,他真想抽自己一嘴巴子。 他站在她面前,目光温和,“就因为我晚饭说的那句话,要和我离婚?” 第104章 上门认亲 她摇头,“你每次说我骗了你,我就在想我究竟骗了你什么?你提过去无非就是对我的过去无法释怀。” 说着,她若有似无地勾了下唇,却因接下来的一句话强忍的泪水像决堤的潮水。 “我好想回家……呜呜……” 扎西多吉内心自责不已,将她搂进怀里,向她道着歉。 为了孩子,薛诗雅很快控制住情绪,也不跟他计较,只是她的婚姻得不到母亲的祝福,就像一根刺扎在心口,也扎在了扎西多吉的心上。 扎西多吉心中明白知道如果不把这个结解开,将会成为困扰他们婚姻的枷锁。 翌日,他便驱车来到江安镇。这是他婚后第一次登门拜访丈母娘家,还是一个人回来,心里虽然替妻子生气,但更多的是忐忑。 他提着礼物转身才发现店门是关着的。问了左邻右舍得知店门是刚关不久,于是他给薛志强打去电话。 “喂?”电话很快接通。 “爸爸,我是多吉。你们在家吗?” 薛志强回道,“我们在家,你有什么事吗?” 扎西多吉看着紧闭的店门,心中不禁疑惑。 “店门怎么是关着的?你和妈妈回百顺村了吗?” 只听电话里,薛志强压低的声音略显紧张,“你和阿雅一起回来了?” “阿雅还在上班,就我一人。我有些话想跟妈妈谈谈。” 随后薛志强打开一个侧门,一张老脸说不出的严肃。 “妈妈在后面厨房吗?”扎西多吉进门听见后面屋子里传出女人说话的声音,问了一句提着礼就朝里走。 “你站住。”薛志强关上门,沉声道。 扎西多吉驻足心中更加忐忑了,以往薛志强来县城看望薛诗雅都是一脸的慈爱,今天的神情却格外的深沉肃穆。 他乖乖立在原地,一脸疑惑地看着走近他的老男人。 薛志强站在面前,沉凝道:“有件事我跟你说了,你再进去。” 话到此他眉头渐渐拧起,好半晌才道,“阿雅不是我亲生女儿这件事你知道……”说着他无力一叹,“今天阿雅亲生父亲那边的人来认亲了……” 薛志强浑浊的老眼一下就湿了,他别过脸对扎西多吉摆了摆手,“进去吧。” 扎西多吉怀揣着一颗忐忑又复杂的心推开了门。 随着吱呀一声响,里面一个女人愤怒的声音戛然而止。 厨房里光线昏暗,他借着灯光看清了三张陌生的面孔,两女一男,年龄都在十四岁以上,与此同时,他们的目光也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将手中提着的礼盒放在一边,微微一颔首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是薛诗雅的丈夫,扎西多吉。” 闻言,他们的神情皆是一怔,两个女人狠狠地剜了一眼王兰芳后目光又落在他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 其中一个女人突然意识到什么,朝他身后张望了一下,问道,“阿雅呢?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吗?” 王兰芳坐在一边的凳子上低着头没有说话。 由于薛志强给扎西多吉的信息太少,他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谨慎道,“我出门办事,路过家里就回来看看爸妈。”他顿了顿,恭敬问道,“请问,你们是?” 王兰芳抢先道:“他们是我娘家这边的亲戚……” “王兰芳!”其中一个年长的女人顿时愤怒喝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初你答应我妈的事是想反水了吗?” “我弟弟被你害死,我们没有找你的麻烦,只要带走阿雅,你跪求我妈,我妈看着你可怜没有强行把孩子带走,向你提了一个要求,可你这样做了吗?” 另一个模样稍年轻的女人怒火更胜,接着骂道,“你这个女人太不要脸了,我妈只想认回自己孙女,你却连她结婚这么重要的事都隐瞒下来。你以为你这样做我们就没办法了吗?” 她气哼一声对扎西多吉介绍道,“我们是阿雅亲生父亲那边的亲戚,这位是阿雅的大姑,这位是大姑父。我是她的小姑。” 没有得到王兰芳的允许,扎西多吉不敢乱认,两边的人他都不能得罪,微微一颔首,不敢多言。 这时王兰芳有气无力道,“我没想要隐瞒你们阿雅的事,是我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件事告诉阿雅。” 她擦了一把悄无声息流下的泪水,“阿雅从小就对薛志强感情深厚,我如果告诉她,她的亲爸爸是救阿敏而死,你让她如何接受得了……呜呜……” 一个是薛诗雅视如生父的男人破坏了他们本该幸福的家庭,一个是自己的亲妹妹害死她的生父。这样的结果王兰芳担心她接受不了。 “呵,我看这件事就是你心里在作祟!你不告诉阿雅真相,不就是害怕暴露当年你和薛志强做的那些丑事……” “你给我闭嘴!”薛志强走进来厉喝了一声,“当年的事跟兰芳没有关系,你们要怪就怪我!” 两个女人满脸嫌恶地剜了一眼他,“你以为我们……” 身边的男人沉声道,“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他看向王兰芳,态度强硬,“如今阿雅的女婿在这里,你就给个话,如果你坚持不告诉阿雅真相……” 薛志强没好气道,“阿雅已经有八个月的身孕,而且又是高龄产妇,你们要是觉得无所谓尽管去告诉阿雅真相好了!” 薛志强的话将三人惊吓得不清,这刚刚才得知薛诗雅结了婚大老远赶来兴师问罪,没想到已有八个月的身孕。 事情不得不从长计议,于是三人去了外边商量。 厨房里,王兰芳泪水就像泉眼一样不断地朝外涌,怎么擦都擦不完。 薛志强杵在一边的角落里一动不动像一根柱子,良久,他沉声道:“不管你心里在担心什么,放不下什么,还是在害怕什么,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这又是何必呢?如今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心痛不已。 “是啊。妈妈,”扎西多吉赶紧道,说着他跪在了王兰芳面前,“你要恨就恨我吧,是我死缠着阿雅不放。阿雅没有错,你别责怪阿雅了好吗?她很爱你!” 王兰芳内心破防,心痛难耐地呜咽起来。这些天各种事绕在她心里像一团乱麻,她理不清头绪,烦躁不已,时间越长她心情越乱,越是不知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此时两个男人的话让她终于找到了头绪,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做了。 不一会去外边的商量的三人也走了进来,年长的女人身子站得笔直,态度强硬,“在阿雅生孩子前认亲的事我们可以暂时不提,但我妈身子每况愈下,这是她唯一牵挂的事,所以等她生了孩子这件事你必须告诉她!” “好,我答应你!”王兰芳声音暗哑。 另一个女人气哼道,“你这个女人说话没一点可信度,我们现在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而是通知你一声。时机一到,我们自己会告诉阿雅!” 冷厉的话说完,她看向扎西多吉,“我们现在就要去看阿雅,你家住哪里?” 扎西多吉谨慎地看了一眼王兰芳,没有王兰芳的同意,他不敢说实话,在脑海里思索着该怎么办时,王兰芳开了口。 第105章 给她的惊喜 “我想阿雅了,我们一起去看她!” 扎西多吉先是一愣,随即一颗提着的心放回肚子,嘴角不由地勾了起来。 薛诗雅下班回家见扎西多吉还没有回家,给他拨去了电话。 电话接通,薛诗雅就问,“怎么还没有回来?今天收购山货的事谈得不顺利吗?” 今天早上扎西多吉故意骗她说去收山货,这个季节正是各种山货交易时节,不仅新鲜还便宜,近几天他出去收购后回来得很早。 “马上就到家。一会我有个大大的惊喜要送给你,你做好心理准备哦!” 薛诗雅没有丝毫的兴趣,闷闷地问:“什么惊喜啊?” “说了就没惊喜可言,不过你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我马上进城了,一会见!” 他挂了电话,在后视镜中瞄了一眼后座上的王兰芳,如负重释般悄悄地舒了一口气。 薛诗雅期待着扎西多吉的惊喜,当门铃声响起那一瞬间她怀揣着一颗激动的心赶紧去开门。 打开门那一瞬间,她一脸的期待变成了不屑,扎西多吉双手捧着一个系着红绳的银质长命锁以及一对银手镯。 她满脸嫌弃地扯了下嘴角,“这是你送给孩子的怎么就成了给我的惊喜!”转而她揶揄道,“给我妹妹的儿子送金的,给自己的女儿就送银的,你这重男轻女的思想偏离轨道严重了!” 扎西多吉一脸认真道,“这是我老丈人和丈母娘送我们女儿的。” 说着他朝门边退了两步,并列站在薛志强身后的女人朝前走了一步。 当薛诗雅看到母亲那一瞬间,积压在心中的委屈和思念化作泪水,“妈妈……呜呜……” 母女俩相拥而泣,没有言语却让在场的人为之动容悄然落泪。 今天来看她的除了父母,还有母亲口中家婆家那边的亲戚,他们不仅给她提了许多孕妇用的贵重物品,还给孩子从出生到六个月大的衣物和用具一应俱全,这让她大为震惊,这种事不是至亲不可能做到这般周到和热切。 在薛诗雅的记忆里,这些亲戚几乎每年都会来家里一次,在她大学毕业前每次来都会给他们两姐妹带来很多吃穿用度。 以前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们的身份,然而这次她不得不怀疑这些亲戚很可能是自己生父那边的亲戚。 一起吃了顿晚饭,将他们安顿在酒店住下。 回到家里,薛诗雅亲自给父母倒了一杯茶水,未开口说话眼眶却红了。 “阿雅,你现在怀着身孕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然会影响到孩子的健康。”薛志强赶紧放下手中的茶杯,替女儿擦泪。 一个粗糙的大男人在对待女儿时却细致入微,一双老眼里溢满担忧。 “你妈妈已经放下了当年的事,你这傻丫头怎么还哭?听话,不哭了!” 对于父亲无微不至的关爱,薛诗雅心里却更难过,如果不是挺这个大肚子,她会下跪感恩自己的养父。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再哭我可要生气了!”薛志强严肃呵道。 王兰芳擦去眼角的泪,笑着道:“志强,阿雅有话要说,你让她说。” 其实今天王兰芳已经察觉到薛诗雅的不对,这些远亲在阿敏生孩子时没有出现过,却在得知她怀孕时送来各种珍贵补品以及孩子的用度,对她关怀备至。这种事发生在任何人身上都会疑惑,况且自己的大女儿不傻。 薛诗雅稳了稳情绪,露出一丝欣然的笑,“爸爸妈妈,有件事一直藏在心里我本不打算问,但今天我跟那位婆婆视频后,我觉得应该问清楚。” 话到此,她深吸了一口气,“我出车祸那年在家养病偷听到妈妈和妹妹聊起我生父的事,得知了我的身世。所以,今天来的这些亲戚其实是我生父的至亲,那位婆婆其实是我的亲奶奶对吗?” 薛志强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沉默不语。 王兰芳点头,“对,他们都是你生父的至亲。” 薛诗雅心里有种难以言说的怅然,她克制住自己的泪水,小心翼翼地问,“当时我听妈妈说,他在我还没有出生前就离开这人世间……” “不是这样的。”王兰芳含泪摇头摆了摆手,“不是这样的。” 闻言,薛诗雅眼中有丝期待,期待着她的生父还活着。 这时薛志强起身,“多吉,陪我出去走走!” 屋里就剩下她们母女俩,王兰芳将藏在心底多年的事吐露出来。 “你外婆改嫁来这里前,我在老家有个相好的,我们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已经做好了结婚的准备,所以我们住在了一起,不久我就怀上了你,这件事我们不敢告诉任何人。然而……” 说到这里,王兰芳苦涩地摇了摇头,“轮到我们组上山看守集体牛羊时,我们几个女人住在一个土屋,男的住一个土屋。那时薛志强在追求我,大家都帮着撮合我们俩。” “但我心有所属,任由他们怎么撮合我都无动于衷。那时候我们村分了六个组,每个组上山看守牛羊三天,就在第三天的晚上,我们聚在一起喝酒唱歌。” “当时我和马燕分在了一个组,关系也一般,那天她喝多了拉着我又跳又唱,酒给我端了一杯又一杯,最后我被他们灌醉不省人事。” 她叹了一口气,“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跟薛志强躺在一张床上,与此同时马燕推门而入,看到我们衣衫不整的那一瞬间转身就跑了,然而敞开的门吸引来无数双眼睛,就这样我被迫嫁给了你爸。” 这也是她恨马燕的原因。当年她痛失喜欢的人,嫁给了不爱的人,从此不幸与她相伴而生,渐渐变得她变得暴躁蛮横不讲理。 这些年她一直无法释怀,走不出这段不幸的过去,也从不给任何人说,所以姐妹二人也无从知晓。 今天王兰芳说了自己不愿面对的过去,倾述了她内心世界在经历岁月的洗礼后慢慢领悟了生活的真谛,变得坚韧而豁达。从而让她终于从禁锢了她三十多年的牢笼里解脱,内心没有了怨和恨,整个人仿若重获新生。 而薛诗雅得知母亲与生父的不幸,以及生父的死因后,心里虽然难过但并没有为此去恨薛志强。因为她知道生父既然能舍身去救薛志强的女儿就说明他心中存着大爱。 第二天,薛诗雅在扎西多吉的陪伴下回了生父的家乡,看望了年迈的奶奶,来到生父坟前悼念。 不久薛诗雅在县医院生下一个女儿,取名薛念君。 满月酒这一天,宾朋满座。 四亲家围在大圆桌前,哈文的父亲哈宏伯端起杯起身,红光满面道,“今天我以茶代酒敬各位亲家。” 顿时都举杯站了起来。 哈宏伯哈哈笑道,“我今天借着为孙女庆生的机会,和你们同坐一桌是我哈某人生之大幸,我很高兴。来,我敬各位亲家一杯。” 这时扎西多吉携手与薛诗雅走来,“各位长辈,我和阿雅敬你们一杯,感谢你们的到来。” 长辈们要求单独敬酒长辈,于是扎西多吉一杯杯敬了桌上的长辈。随后甲波他一拍桌,想到了什么,惊喜道:“我们两对孩子因为疫情的原因没有举行婚礼,这会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个想法来,就是不知在座的各位亲家同不同意?” “亲家倒是说出来让我们大家听听啊!”薛诗雅的大姑高兴道。 第1章 刁蛮钉子户 “砰、砰……” 石木建造的三层瓦房里飞出瓶瓶罐罐,屋前砸的狼藉一片。 伴随着屋里女人怒骂声,“咻”地从二楼窗户飞出一个玻璃瓶子,随之一声空响。 “砰” 薛诗雅鄂地放大双眼,“马……马主任,您……您没事吧?” 马燕捂着额头,鲜红的血从指缝渗出。 自开年以来就没一件顺心事,今天早上去政府开会被乡镇书记一顿批评,心里还堵着气,这又被人砸破头。 “都流血了,能没事吗?”马燕一股怒火窜上脑门,朝二楼怒吼:“王兰芳,信不信我报警?” 薛诗雅一愣,解释道:“马主任……” 又一个玻璃瓶不偏不倚地朝马燕砸去,薛诗雅赶紧护在马燕面前,右肩重重地挨了一记。 马燕气不过,报了警。 民警赶来,薛诗雅的母亲王兰芳气焰嚣张。 “马燕,你别给老娘血口喷人!”她一叉腰,“你眼又不瞎,楼上在扔东西你不躲,我看你就是故意来找事的!” 民警黑着脸,喝问:“你干啥从楼上扔东西?” “我打扫卫生!咋地,这你们也管吗?”王兰芳脸不红心不跳,理直气壮地反问。 薛诗雅被母亲耍无赖的样子气道,“妈——,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王兰芳一瞪,“老娘还没同意让你进她家门呢,就开始帮着她说话了!吃里爬外的东西!” 薛诗雅瞠目。 马燕的大儿子才十七岁,这种话母亲也能说得出口,她给气的肝疼还很没面子。 她母亲在村子上出了名的不好惹,蛮横刁钻,被封为上十大“刁蛮钉子女人”之一的王钉子。 她这种没有素养的言行在场的人已经见惯不怪。 “王兰芳,这是当母亲说得话吗?”马燕气问。 王兰芳一眯眼,“你整天把我女儿拽在屁股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算盘!” “马燕,你给我听好了,要想征用老娘那块地,二十万一分不少!你今天就是把天王老子请来,老娘还是这句话!” “兰芳,”马燕压制着心里的怒气,“你那块地在半山腰上,五分不到又贫瘠,十几年没耕种过,你哪来的脸要那么多?” “再说了,国家占地是修铁路,是为我们好,为我们山里的百姓谋福利……” 王兰芳抱着手,“呸—,以为自己教了几天书,当个村长会说几句官腔,老娘就会被你给糊弄住吗?” “我告诉你,这条铁路修不修影响不到我,也致富不了我,我就知道铁路要打我那块地过,占用了我的东西就得赔偿。” 王兰芳态度蛮横。 “你……”马燕气得头晕。 薛诗雅赶紧搀扶住,满脸自责地劝慰道:“马主任,你身子不舒服先回去歇着,这事我们后面再说!” “说个屁!”王兰芳咬牙切齿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女儿,气哼一声甩手进了屋。 薛诗雅面对母亲没有素养的言行以及无视民警身份,弄得她很没面子。 她尴尬一笑,“对不起……” 话说出口又觉得多余,母亲的名声可谓是“臭名远扬”。 薛诗雅把马燕送去卫生院,倒了一杯热水来到病床边,“马主任,喝水。” 马燕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这丫头都说了不用来卫生院,非要来,回去又得挨骂!” 薛诗雅苦巴巴一笑,什么也没说。 虽说母亲在家专横在外刁钻,但给她们姐妹俩的疼爱丝毫不缺。今天母亲撒脾气并非是因为她当说客,而是她辞去了铁饭碗工作。 “哦,对了。”马燕突然想起什么来,“你不是考上马尔康哪个镇的公务员了吗?这咋还不去报道啊?” 薛诗雅抿唇一笑,“我……我辞了……” “噗……”马燕把刚喝进嘴里的水全喷了出来,她用袖口擦了把嘴角的水,“你脑子进水了吗?公务员多好的饭碗,你怎么说辞就辞呢?” “哼,我就说今天刚进你家大门,你妈满身的气焰端端来烧我!原来是把这事赖我身上了。” 说完,她叹气摇头,“你说你们这些年青人……” “马主任,”薛诗雅微微一笑,“你毕业于师范学院,考上我们这里的老师,多好的工作啊,你为什么又辞掉?” 关于这件事一两句话说不清,马燕也不想说。 她神色沉了沉,摆手道:“过去事,不提了。说说眼前的事吧!”她皱起眉头,一筹莫展道,“现在铁路局方已经入驻山里开展铺铁轨的前期工作,而我这块硬骨头啃了一年多,还没有完成。” “今天早上开会,领导黑着脸毫不留情面地把我们给批评了一顿。眼看铁路局开工日子临近,上面下了死命令,我这心里急得吃不下睡不着,你说咋办?” 马燕心里是真的着急,征地工作开展了一年多还没有完成。 她长叹一声气,“这事关我们整个山里人的利益,可不能因为我工作没做好影响铁路进山,这责任我可担不起啊!” 薛诗雅心里明白马燕说这话给她听的用意,而在这之前百顺镇的党委书记也找她谈过话,然而就母亲的脾气,她也无能为力。 她迟疑了会,犹犹豫豫地说:“马主任,其实……其实我妈是有软肋的。” 马燕眼睛一亮,“快给我说说。” “我表弟这次报考了上寨村的老师,笔试第一名,下周天去州府面试,只要我表弟面试一过,马主任就可以拿这件事跟我妈谈条件!” 马燕没有懂她的意思,“你妈的软肋是你表弟?你哪个表弟啊?” “是我家婆(外婆)。”薛诗雅清秀的眉眼认真,“我家婆的孙子孙女七八个,就我这个小表弟有点出息,是他们家的……” 听到这里马燕明白了她的意思,开心地笑了。 “还是你这丫头的脑子灵!等你表弟面试成绩出来,如果没什么问题我就去找杨书记说这件事。” 一周后薛诗雅的表弟顺利通过面试,当天下午阿坝州政府官方平台公布面试成绩,薛诗雅的表弟面试成绩第一,这让马燕看到了希望。 第2章 被母亲赶出家门 王兰芳从山腰的地里打了满满一背篓猪草回来,将背篓卸在猪圈门边,走近屋前发现厨房门开着,心中不禁疑惑。 男人在外地打工,大女儿说要去看奶奶,难道没有去? “你今天没去看你奶奶吗?” 屋里没有回应,她骂骂咧咧地洗好手进了厨房。 一看厨房里坐着的人,双手杵着拐杖,长满褶子的脸沉黑。 她心陡然一紧,疑惑开口:“妈?你咋来了?” “老娘就不能来吗!” 王兰芳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不安地看了一眼弟媳妇,弟媳妇也是一副幽怨不满的样子。 这让她摸不着头脑,心里顿时也来了气,“妈,到底咋了嘛?您有事说事,做出这副样子来是啥意思嘛?” “我问你,半山腰那块你为什么霸占着不放?” 王兰芳一头雾水,在嘴里将老母亲的话重复一遍反应了过来,顿时心里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妈,你大老远的跑来就是为了这事?” 老人剜了她一眼,“站着茅坑不拉屎,你想干啥啊?赶紧把那快递给老娘交出去!” 王兰芳想到马燕去找母亲来当说客,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出来。“我的茅坑我就是不拉屎,也不让给别人用,憋死她!” 老人哼笑,“老娘花钱供你读书,你就装了一肚子的屎吗?我知道你不高兴马燕,可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你咋就放不下呢?” 王兰芳梗着脖子别开脸,什么也不说。 “你以为这样做就能把马燕怎么着吗?”她摆了摆手,“兰芳啊,修铁路是国家的事,跟她马燕沾不上边。” 她叹了一口气,语气缓和下来,“昨天马燕找来我,说你再这样僵持下去影响很不好。以后你家还能不能享受政府的惠民政策另说,主要是你名声一坏会连累到几个家庭几辈人。” “我就问你,你这样和国家对着干,就不怕被县电视台的给曝光?如果阿雅和阿敏以后找工作人家要是知道她们的妈是这副德行,你觉得人家还会录用吗?” 王兰芳神色渐渐萎靡,缓缓垂下脑袋抹了把泪水。“我不是跟国家对着干,甚至一分钱我都可以不要,我就想给阿敏换一个工作。” 她越说越伤心,“阿敏中专学历,毕业三年找不到一份像样的工作……” 老人听后忍不住嗤笑。 王兰芳反驳:“妈,上寨乡就有这样的事,他家能行为什么论到我家就不行?” “鸡窝里想飞出金凤凰,你啊是异想天开!”老人没给她好脸色,“人家男人是烈士,你家男人拿锄头,能一样吗?” 提起自家男人,王兰芳脸色陡然一冷,老人装作没看见起了身,杵着拐杖往外走,气狠狠道:“你要是害我孙儿落榜,老娘就吊死在你家门口,让你这辈子都不得好过!” 老人离开,薛诗雅站在厨房门口迟迟不敢进去。最后咬了咬牙,还是进去了。 “妈,”她递去纸巾,“别哭了。” 她是一个不擅长说慌的人,从走进厨房那一刻她的胆怯就暴露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王兰芳没有拿纸巾,哭的更伤心了。 薛诗雅垂下眼睫毛,泪水模糊了双眼,“妈,对不起……” 她被母亲愤怒推搡开,整个人朝后倒去脑勺撞击在案板上,脑袋轰隆作响,眩晕中她看见母亲愤怒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那一刻,她认识到自己的行为深深伤了母亲的心,心中难受极了。 她摸了摸后脑勺,疼的忍不住龇牙,黏糊糊的,一看满手的血。忍着痛去卫生院包扎回来,发现自己的东西全被母亲丢出了门外。 她走进厨房,王兰芳正在和面。 “妈……”声音哽咽在喉咙,她心里懊悔又委屈。 王兰芳和面的动作一滞,阴阳怪气道:“老娘知道,你和你那该死的爸一样看不起我,所以你也滚得远远的,老娘眼不见心不烦!” “妈……呜呜……” “砰”一个碗碎在薛诗雅面前,吓得她朝后一个踉跄,差点又是一个仰倒。 “哭丧吗?老娘还没死呢!滚!” 薛诗雅被母亲推搡出来,厨房门重重被甩上。 站在门口呜咽着还想跟母亲解释些什么,张了张口终是觉得徒劳。母亲从来都是这样即使知道其中缘由,也不会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 母亲向来都是说一不二,被赶出家门她只能拖着行李去奶奶家住。 她没有向老人说是怎么回事,但老人看到她这副狼狈的模样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心里责怪着儿媳的狠心嘴上却骂着孙女的不对。 “你也是活该被你妈给赶出来,你说她每天起早贪黑任劳任怨的挣钱,不就是为了你们姐妹俩吗?你妹妹为了你放弃读高中,没个好学历找不到好工作,你可倒好大学毕业考上了政府单位一声不吭就给辞了!没良心的东西!” 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声气:“回来打算干什么啊?” 薛诗雅回道:“考我们县的公务员或者事业编,这样离父母近一点能照顾上他们。” 当初妹妹为了她放弃学业,这次她也该为妹妹做点事了。 老人又是一声叹,“山里交通不便经济落后,人家巴不得在大城市里有份正经工作好落脚。你爸妈以后有你妹妹照顾,用不着你。” “奶奶,以后铁路通车,交通便捷经济也会跟着发展起来的!我相信……” 老人摆了摆手,“丫头,石头上凿路就算用机器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况地震后山石震碎……” 说到这里,她一笑,“你觉得多少年能修好?8年?” 薛诗雅一双清澈的眸子里闪烁着自信的光芒,“我觉得根本就用不着八年?” “小丫头片子,那么我们走着瞧,到时候你可得愿赌服输!” 薛诗雅住在奶奶家养伤,闲来无所事事的时候也喜欢跟着家人去窜门,这样就会听到村子上的一些新鲜事。 最近各个村子上话题最热门的就是铁路进山的事,不管是年近半百的老人还是小屁孩都会拿出来说一说,不过他们也就是凑热闹,对其中的实际意义并不在乎。 而其余的人对铁路进山所关注的实际意义也有所不同。有人看到的是眼前的利益,如铁路占地赔偿多少钱,而更多的人看到的是铁路修好后带给家乡的长远利益。 不管他们怎么想,薛诗雅都左右不了,如今她唯一愿望就是能在当地找一份稳定的工作,这样既能照顾家人还能参与家乡的建设。 闺蜜打来电话。 “喂?” “阿雅,阿坝州招聘大学生村官的公告信息出来了,我们县招聘六名,你报考吗?” 薛诗雅犹豫着,发现一双责备的老眼盯着她,心不由地一紧。 第3章 暴雨阻断道路 辞掉正式工作去考村官,免不了亲人的唾沫星子,尤其是母亲。然而有个事做总比在家耗着强,她决定报考。 笔试成绩公布,薛诗雅考了全县第一名,这天马燕打来电话。 “喂,马主任。” 马燕一笑,“最近在忙什么事吗?我咋好一段时间没见你?” “我没什么事可忙,最近都在我奶奶家闲待着。马主任最近征地工作进展的还顺利吗?” “嗯,你妈妈那块地解决了后,其余的也就好解决了,我们村的征地工作到目前为止基本完成。”马燕高兴道。 薛诗雅应和道:“恭喜马主任。” “嗨,这是我的工作,再难也要完成,有啥好恭喜的。再说了,我能顺利展开还得多亏你。” 话到此,马燕语气变凝重,“阿雅,这件事马阿姨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 她没有给薛诗雅说话的机会,“马阿姨给你打电话还有另一件事,十四局项目指挥部扎营在我们村,指挥部办公室要招聘几名能和村上对接工作的办事员,工资还不错,你有想法没?” 未等薛诗雅开口,她又说:“我问了,随时可以走,所以如果考上正式的工作,你随时可以离开,而且工资不会扣罚。马阿姨觉得挺不错,你觉得呢?” 马燕语气里满是期待,这让薛诗雅想起家婆质问母亲的那句话,“我知道你不高兴马燕,可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你咋就放不下呢?” 马燕和母亲曾经到底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为什么母亲一直针对马燕,而马燕却从不计较对她们姐妹二人还格外的好。 “马主任,”薛诗雅犹犹豫豫地问:“我妈妈一直针对你,还有阿敏也很不喜欢你,你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 闻言,马燕黯然神伤,随后笑着解释道:“我和你妈年轻的时候发生过一些不愉快,都是过去的事不提了。至于你们嘛,哈哈,这不是马阿姨没有女儿嘛!” 说着她话题一转,“你倒是给马阿姨一个话,我好给人家回复。” 薛诗雅辞掉外县工作一是为了方便照顾父母,其次她想参与到家乡的铁路建设中来。 如今有这样好的机会她怎么可能放弃。 她准备好材料来十四局指挥部办事处应聘。本科学历专业又和文秘相关以及有马燕这层关系,薛诗雅当即就被录用。 现在铁路建设还没有正式开工,铁路局方面对各个路段经行再一次勘探以及做好建设的前期工作,项目部里上上下下的工作人员每天的工作一点也不轻松。 薛诗雅不仅要跟着一众领导走访调查,闲时还要学习相关方面的知识,了解家乡的地质构造,还要报送相关文件资料,下班回到宿舍已经累的精疲力竭,不过她心里很开心。 “咚咚咚” 有人敲响了薛诗雅所在办公室的门。她赶紧起身去开。 “扎西多吉?”门外站着的男人令她意外,“你怎么来了?你是来找我的?” 扎西多吉是薛诗雅的高中同学,一米八的大高个,有着健康的小麦肤色,身着藏服,衬得他整个人峻拔健硕。 他的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一口不是很标准的地方语言夹杂着不满。 “我不是来找你还能找谁?走,跟我回去!”说着他握住她的手腕就往外拽。 来到院子的大门,薛诗雅终于甩开他的手。 “扎西多吉!你是不是有毛病,”薛诗雅气的涨红脸,“你来找我有事说事,拽我干什么?” “你知不知道在铁路局上班意味着什么?” 薛诗雅扬起下巴,“意味着什么?” “铁路修好的那一天就是你失业的日子。我听我一个在国土局上班的叔叔说,我们这里地处龙门山断裂带,地质结构复杂,气候多变,所以打隧道比列极高。这样一来就不是八年时间能完工的事。” “可能是十年,十五年甚至更长。而你现在25岁,再过十年你还能参加国家公考吗?别说国家公考了就是一般的企业人家都不会录用你,到那时你怎么办?” 扎西多吉对她的选择气愤不已,“还有就你妈妈那种性格要是知道了你想过后果吗?” 薛诗雅陡然脸色一冷,质问:“我妈妈碍着你什么事了吗?她是什么样的性格跟你有关系吗?你又是什么人,你的性格很完美吗?” 扎西多吉这才意识到刚才说得话触碰到了她心里的禁地。 “阿雅,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没有说你妈妈的不好,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替你妈妈考虑,她是不会同意……” 他的解释并没有缓解薛诗雅心里的怒火。 “给我闭嘴!”薛诗雅怒斥,“你谁啊?我妈妈会不会同意跟你有关系吗?”随即她把扎西多吉推出大门外,“麻烦你滚远点!” 她转身朝里走。 “阿雅,你妹妹出事了你知道吗?”扎西多吉站在铁门外焦急道。 薛诗雅猛地驻足,转身那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了母亲这段时间不在家的原因。 “我妹妹怎么了?”她颤抖着声音不安地问。 “前段时间山里大暴雨,泥石流毁了道路,而也就在当天早晨你妹妹在山里大量收购了好几车莴笋没能及时运出去,亏了一大笔钱……” 他声音越说越小,幽深的眸里是对眼前女人的疼惜,“你妹妹无法承受这样的结果病倒了。” 薛诗雅的情绪失控,她双手掩住脸伤心地哭了起来。 她初中毕业升高中那一年,因为经济原因,母亲选择让她读高中,却让妹妹选择中专。自此她对妹妹有了愧意。 给妹妹打电话,无人接听,不一会她收到一条短信。 “姐,妈不准我接你的电话。你和妈妈又闹不愉快了吗?” 薛诗雅看着信息,心口揪痛。只回复了一句,“没有。你要好好的!” “回答我的话!” 薛诗雅不知道该说什么,敷衍道:“我要忙了,闲了再说。” 十四局指挥部租用的是马燕的房子,而马燕和王兰芳隔着一墙的邻居。薛诗雅每天都望着围墙那边的房子。 三天后王兰芳回来,薛诗雅赶紧走了过去。 站在厨房门口,她做了一个深呼吸,“妈,妹妹好些了吗?她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第4章 山里人的苦处 一瓢冰冷的水泼在她脸上,紧接着吃了一个闭门羹。 “老娘没有你这样吃里爬外的东西,阿敏才是我的女儿,你给老娘有多远滚多远!” “妈,我知道错了,别这样对我好不好……”薛诗雅心里袭上莫名的恐惧和不安,她哭着哀求,却被母亲赶出大门外。 海拔两千多米的高原上天气变化无常,气候湿冷多雨,冬潮无夏。 昨晚的一场秋雨淋湿了大地的一丝余温,今早眼看天朗气清转眼透顶又是乌云密布。 薛诗雅一大早跟着十四局的职工去现场查看。 看着陡峭的山壁被辛劳的人用水泥钢筋一点点浇筑包裹,一种敬畏之心以及对祖国的强大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您知道我们松潘县城有多久的历史吗?”她对正在勘探地质情况的一名铁路年轻工程师说道。 “你是在问我吗?”男人侧脸笑问。 这时薛诗雅才发现认错了人,而且面前的男人她根本不认识。 顿时她羞红了脸,不好意思道:“不好意思,我以为您是刘工。” 男人面朝她勾唇一笑,“我是昨天下午调来的,刘工去了别的工段,以后这里就由我来负责!” 薛诗雅面露尴尬,点头一笑,清澈眼眸不敢直视对方。 “哦,对了,我叫林昊,负责这个工段的工程师。很高兴认识你!” 薛诗雅看着伸来的手尴尬不已,犹犹豫豫地伸出手。 握了男人的手一下,她红着脸赶紧收了回来才自我介绍道:“薛诗雅,临时工。” 一起来的人已经走远,她准备去追赶时只听林昊又问:“能给我讲讲你们县城的历史吗?” 薛诗雅驻足,回首自信一笑,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羞怯。 “我们县城的历史悠久,一两句话可说不完。” 说着她抬了一下手示意他边走边说。 “关于我们县城的历史我想您以后会有时间去了解的,我还是说说我们县一些又名的旅游景点吧。” “我们县城聚集着藏羌回汉多个民族,各民族之间团结,造就出县城的风貌以及文化的出多元化。” “羌族碉楼,藏族的五彩经幡,回族清真寺。川主寺,大唐松州古城,尕米寺等人文风景。” “当然,除了这些民族特色的文化景点还有美丽的自然风景,被列为世界自然遗产,拥有国家5a级旅游景区、国家级风景名胜区的黄龙,被列入联合国世界生物圈保护区的牟尼沟,红星岩等等。” 林昊不可思议地挑了下眉,“能看出你很热爱你的家乡!” 她笑颜明朗,“生养我的地,就如我的父母岂有不爱之理!” 林昊认同地点了下头,随即扫了一眼环绕而生绵延不断的大山,眼底参杂着轻蔑之色。 “你们这里受地形阻隔,交通很不便,而且教育资源匮乏,医疗条件落后,一些基本物资都购买不到,我想有不少人都会选择离开这里,特别是现在的年轻人。我说的对吗?” 薛诗雅从他的口中听出了另一层意思,居然看不起山里人。 她若有似无地扯了下嘴角,声音柔柔弱弱,“这里除了您说的那些不好外更多的是美。而您刚来我们大山不久,好多美你根本就没有看到!” 话落,她不屑一笑,也无心再打理这个轻蔑她美好家乡的男人。 在这片土地上,的确如林昊说的那样,交通不便,不管经济发展还是教育资源以及医疗条件都很滞后,然而这些丝毫不影响她对家乡的热爱。 她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当高铁通车,她的家乡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跟着铁路局的职工边走便记录,兜里手机铃声响。 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 “你是薛诗雅吗?”电话那端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 “对,请问你是……” 对方不耐烦地回道:“我是厨师。有个女人在我们项目部闹事,他们说是你的妈妈。你快回来解决一下,不然我就报警了!” 薛诗雅急急忙忙赶回项目部,院子里狼藉一片,扔的全是她的生活用品。她跑去宿舍,没有看见母亲的身影。 厨师挺着个大肚子走来,烦躁开口:“那女人十分钟前就骂骂咧咧地离开了。一会有领导要来视察工作,快把院子里的东西收拾干净。” 马燕忙完村上的工作回来正好赶上这一幕。 “阿雅,”她蹲下身子帮着收拾,心里自责不已。“这事别怪你妈妈,她这是不想你耽误自己的前途。。” 薛诗雅无力一笑,“我知道,我是不会怪她的!” “阿雅,你……” 马燕的话被急匆匆走来的几位村民打断。 “马主任,可算找到你了。”为首男人焦急地擦了把额头上的汗,“今年这天气也是怪,一到晚上就下暴雨……” 话被前来的女人强势阻断,“马主任,我们今早把菜装车,车走到一半的路程汶川那边下大暴雨,把出山的路又给堵上了。” 她越说越着急,呼吸急促:“我们几家人自己租车往外运菜给堵住了,十几万的菜今天不拉出去等到明天就全坏掉了,你可得忙我们想想办法,呜呜……” 话还没有说完她兀自哭了起来。 随即另外几个人也七嘴八舌地迎合。 每到这个时节山里进入雨季,从而出山的要道就会被冲毁,不仅给山里人的出行带来不便,还严重影响到当地人的经济发展。 他们的诉求让马燕为难,因为每年都会发生类似的情况,然而除了等待第一时间抢通道路,便没有更好的办法。 马燕紧蹙着眉头,沉凝道:“你们在这个地方生活最了解这大山里的情况,你们都想不到办法,我又能想到什么好的办法!” 女的急得哭着跳脚,“呜呜……,马主任那可是我们忙活了一年的收获,要是卖不出去我一屁股债还不上不说,明年我们一家人连饭都吃不起了。” 她越说心中越害怕,“马主任,你是我们村的领导,你能跟上面的领导说上话,说不定领导能帮上我们的忙,你给我们去说说好不好……” 马燕不是不想帮,而是找领导也无济于事。 见她迟迟不说话,女人心中慌乱不已,双手拽住她的袖子,“马主任,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我给你跪下……” 第5章 一片热心被泼一瓢冷水 马燕一把拉住女人,急道:“你这是干什么?” 女人哭的泣不成声。 马燕心里也替他们着急,然而眼下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她气愤地呵责:“你这是干什么?你给我跪下我就能有办法吗?遇到事情我们就商量着解决啊,别哭了!” 女人强忍下崩溃的情绪,擦着泪水头点的跟鸡啄米一样。 马燕拉着女人的手,对大家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我家说。” 薛诗雅想着如果菜卖不出去受损的村民能得到政府一定的补偿也说不一定,那么妹妹就可以减少一点损失。 她赶紧拾完自己的东西去了马燕家。 马燕被村民围住,神色肃穆地对大家说:“我们生在大山长在大山,大山里的情况我们也都清楚。这些突发情况都无法避免,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减少损失。” “至于办法还得我们大家一起想。大家都说说自己的看法,我们再讨论兴许有什么好办法也说不一定。” 她的话并没有让大家看到希望,一个个垂桑着脑袋沮丧地摇了又摇。 “马主任,”薛诗雅清澈的嗓音在人群中响起,“我有个办法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众人扭头看去。 “你说说看。”马燕神色凝重。 “道路被堵,山里的蔬菜水果无法运输出去,外边的物资同样进不来,这样一来会在短期内会出现一个物资短缺的现象,我们抓住这个关键期把蔬菜低价销售出去,这样一来能降低损失率!” 她说完,有男人好笑道:“你这法子根本行不通!” 薛诗雅不服:“没有去试怎么就说行不通?” 她的话引起大家一阵讥笑。 薛诗雅面对这种情况一颗热心遭到打击,白净的脸颊羞红。 “你是薛老二的大女儿吧?”男人问着眼里满是讥笑,“你妹妹的事你不知道吗?” 薛诗雅脸烧的更烫了,不禁后悔自己的自以为是。 一个女人不耐烦地训斥,“就一个黄毛丫头懂什么!别再这里捣乱,一边呆着去!” 又有女人凶道:“亏你还是大学生,不了解我们山里的情况就别卖弄你那点知识!大家都种蔬菜,自己都吃不过来谁还买?” 马燕走来护在薛诗雅身前,“她也是好心,你们就别再针对她了。” 薛诗雅小心脏受挫垂头丧气地朝十四局项目部走,突然面前被一道黑影挡住。 她抬眼,母亲的脸色比昨晚的暴雨天气还黑。 “妈……妈。”她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声。 王兰芳叉着腰瞪着腰气不打一处来,好一会呼出一口气问:“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不打算考试了吗?” “妈,我……” “薛大嫂,薛大嫂……”焦急跑来的女人打断了薛诗雅的话,“你咋还不去坟山?” 王兰芳一脸茫然。 “哎呀,”见她不着急,女人急得跺脚,“我们几家人的坟被盗了,你是不知道,还是没有你家的坟啊?” 王兰芳脸色骤然一变,撒腿就往坟山的跑。 “薛大嫂,你等等我啊……”女人奋力追去也未追上她的脚步。 王兰芳胆子大不怕事,敢跟领导叫板,所以在百顺村但凡和王兰芳能扯上关系的麻烦事,村民都会找她撑腰。 薛诗雅看着消失在弯道尽头的母亲,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她麻烦事又来了。随即她叹了一声气,回了宿舍。 第二天,天气晴好,昨晚扎西多吉给她打电话,说他调到江安镇中学任职,今天周末邀请他们几位高中同学吃饭。 下午薛诗雅来到约定的饭馆,却只有他们两人。 两人的饭菜上桌,薛诗雅疑惑开口:“你昨晚不是说还邀请了别的高中同学吗?他们不来了吗?” 扎西多吉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你也知道我们的高中同学现在大多都参加工作,而且不在一个地方,昨晚我是想着约他们来,不过打电话一个个的都有工作来不了。” 薛诗雅认同地点了点头,随后想到了什么,清澈的眼眸直直地盯着他问:“你给我闺蜜黄倩打电话了吗?” 她和黄倩都是江安镇的人,两人从小学到高中一直都是同班同学,关系胜亲姐妹。去年她们一起大学毕业,至今一年黄倩在家待业备考。 扎西多吉灵机一动,讪笑道:“我上次换手机弄丢了黄倩的号码……” “那我给她打。”说着薛诗雅拿起手机就给黄倩拨了去。 扎西多吉郁闷地扶额。 “喂,阿雅。下周一面试,你最好提前给你领导说一声,到时候好请假。”黄倩接通电话就向她说道。 薛诗雅言辞躲闪,“领导这两天……忙,我……我还没有向领导说呢。” “阿雅,你可别由着自己的想法来,不说以后铁路局撤走要不要你,就说你妈,她老人家是绝不会答应的!难道你真的要和你妈妈断绝关系吗?” 薛诗雅迟疑了一会,无可奈何道:“你是知道的,我只是想……” “不可能!”黄倩强硬地否定了她的话,“现在考个工作这么难,别说在铁路局工作三年,就是半年都不行!你这次村官笔试第一名必须进,你敢落榜我们绝交!” 薛诗雅不想再提这件事,岔开话题问:“扎西多吉调来江安镇教学了,他请客吃饭,这会我们在你们家对面的临江饭店,有空吗?” “还有谁?” “就我们俩人!” 黄倩在电话里哼笑一声,“我没空!你们吃……” “嘟嘟嘟……”电话里响起了忙音。 黄倩看着自动关机的手机,郁闷道:“就不能等我把话说完吗?” 这边饭馆里,薛诗雅因为气冲冲地把电话挂点而心里难过,和扎西多吉单独吃饭时心里也莫名其妙地生了罪恶感。想着怎么能早早结束这顿饭时,一个电话解救了她。 一个外地的陌生电话号码。 “喂?” “你好,薛诗雅,我是林昊,这会方便来项目部吗?我们领导找你有点事。” 闻言,薛诗雅心里咯噔了下。 她想拒绝,然而这件事她逃避不了。 “好,我这就来。” 第6章 母亲提出条件 项目部办公室门敞开着,里面坐着五个人,个个神色肃穆,氛围凝重。 薛诗敏敲了敲门,压抑的氛围在负责人对她露出亲和的笑时变轻松了不少。与此同时办公室里的人走了一大半,林昊留了下来。 林昊起身简单介绍道:“刘局,这位就是薛诗雅。”然后他又对薛诗雅介绍了刘局。 刘承俊含笑抬了下手,“坐。”又让林昊给她倒了一杯茶水,才凝重道:“东林勾山脚坟地被盗一事你听说了吧?” 事情和自己母亲有关,而且带头起哄闹是母亲,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她虽然痛恨盗坟的人,却也为母亲不分青红皂白聚众闹事的行为而羞愧。 她垂下眼睫,拘谨地坐着默不作声地点了下头,脸颊却不由地发烫。 “阿雅,”林昊声线和悦,“东林勾的事跟你没关系,刘局找你是有事想让你帮忙,你别紧张。” 林昊的话让薛诗雅心里更羞愧,她挤出尴尬的微笑:“我知道刘局找我的意思,可是……可是……”她又垂下睫毛,紧蹙眉宇摇了摇头,“我可能什么也做不了。” 母亲的性格她比谁都了解,能撼动母亲的人除了家婆和妹妹就不可能有第三人。 林昊要说什么,被刘承俊抬手制止。他略有沉凝道:“你们祖坟被盗一事现在还没有抓到凶手,就不能定论为是我们铁路局所为,当然,如果有关系,我们绝不会逃避责任。” “刘局,”薛诗敏神色肃穆:“我想祖坟在您们和我们山里人心里的重要性都一样,这种事是任何一个人无法接受的。这件事我可以出面去安抚我妈的情绪,希望刘局能尽快给我们一个答案。” 他们的祖坟百年来安好无恙,却偏偏在这个时候被动。 薛诗雅答应了刘承俊,前脚迈出办公室林昊就追了出来。 “阿雅,你真的能安抚好你母亲的情绪?” 林昊质疑的口吻令她心里很不舒服,回以一笑,什么也没说。 “阿雅,”林昊紧随其后,“这件事关系到你们山里人的幸福……。我们不说大的,就说眼前,如果你妈妈再这样聚众闹事,她面临的可能就是坐牢!” 薛诗雅猛地驻足,清纯的脸蛋上骤现不悦,“我妈妈我了解!” 林昊若有似无地扯了下嘴角:“你可能对我的话有误解。” 他说的话,以及语气都表露出对她母亲的轻蔑。和一个本就对他们山里人有成见的外地人多说无益。 她应道:“谢谢你的提醒。” 一场秋雨浇凉大地,旁晚山谷间刮起刺骨的冷风。薛诗雅穿了一件洗得发白的深色棉衣,一动不动地站在自家大门口。 河水声潺潺,不论昼夜。天色罩了一层黑网,她冻得浑身冰冷,忍不住瑟瑟发抖。 终于,房门打开,一道被灯光拉长的身影投在地面,薛诗雅心抽动了一下。 王兰芳抱着双手站在铁门里,揶揄道:“哟,我还以为是谁呢!你这不吭不响地打算站一晚啊!” “妈,”薛诗雅声色干哑,“我冷,能不能让我进屋?” 王兰芳脸上不屑得笑一滞,只是光线太暗,薛诗敏看的并不清楚,也未注意到母亲眼底流露出的疼惜之色。 只见母亲伸出手,她内心涌上一阵欢喜,等待着母亲为她打开门。 王兰芳的手落在门闩上却没有动,良久,冷厉的声音响起:“你想进这个家可以!去把项目部的工作辞掉,好好准备下周一的面试。” “你要是能面试上我就不去项目部闹,你要是不听我的话,老娘就是坐牢出来还闹!”她丢下狠话,边走边冷厉道,“别杵在老娘门前吓人,喜欢站滚远一点站。” 王兰芳进屋关上门,抹了一把泪水拿出手机拨出去一个电话。 “张婶,”她抹着泪,不好意思道:“我那不争气的丫头回来在门口站着,麻烦您帮我劝劝让她回去。” 挂了电话,她心痛难耐。当年如果不是马燕,她不会沦落如此,孩子也不会遭受贫困的家境吃尽苦头。 薛诗雅躺在温暖的被窝里,身上盖了两床被子还是冷得瑟瑟发抖,不知过来多久,陷入昏睡中的她燥热起来。 这夜她做了很长的梦,梦见小时候她和妹妹背着背篓上山打猪草,头顶烈日晒得她昏昏沉沉,身子难受极了。突然妹妹在一旁气愤地嚷嚷起来。 “我讨厌死你了!”她气愤地扔掉手里的猪草,一脚踢飞背篓,“冬天冒着寒风大雪进山拾柴,夏天顶着烈日打猪草。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我不干了,我不想干了!” 她嘴里骂着,对着一捆猪草猛踹,猪草乱飞洒落一地。 “阿敏,你又发什么疯啊!”她看着被妹妹提乱一地的猪草,气愤不已,然而看到妹妹开了口的胶鞋,以及被扎破流血的脚趾头,心中的怒气一下就没了。 “干嘛跟自己过不去,脚不疼吗?”她蹲下身子给妹妹处理伤口,妹妹蹲下将她抱住,哭道:“姐姐,妈妈说在这大山里,读书是我们唯一的出路,可是我成绩不好,考不上高中怎么办?” 她安慰道:“阿敏,你别再贪玩了,我们一起努力,姐姐帮你辅导,你能考上高中的。” 梦境一转,她和妹妹顶着烈日又是打猪草的一天,只是这次的梦境里她们遇见了蛇,她将妹妹护在身后,妹妹却反将她拽在身后,嘲讽道,“就你弱不禁风的小身板被蛇咬一口还能活命?” 妹妹为了保护她被蛇咬了。 她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躺在病房里,视线里映入熟悉的面孔。 “哎哟,我的天,你可算是醒了!”薛诗敏无语地摇了摇头,继续嘲讽,“我们家穷不假,但从小到大妈总把好的留给你吃,弱不禁风也就算了,居然还营养不良。我看你不是吃昧心食,是没良心!” 薛诗雅自小就爱被母亲和妹妹数落,倒也习以为常,没有把妹妹的话放在心上。 “这是哪里?”病房的装修崭新,不像是江安镇的卫生院。 昨晚她烧了一夜,加之长期营养不良,此刻醒来身子虚弱到了极点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薛诗敏摇起病床,睨了她一眼,“这里是天上人间,松潘县医院!” “你不是在汶川县吗?什么时候回来的?”她问着伸手去接薛诗敏端来的水杯。 薛诗敏没好气地推开她的手,“你那鸡爪别打坏我的杯子。张嘴!” 薛诗雅乖乖张开嘴巴,喝下几口嗓子舒服多了。她冲妹妹欢心一笑,转而又担忧起来,“阿敏,妈……没事吧?” 第7章 山里人的人生信条 薛诗敏双手撑在床边,脸蛋凑近她,一双美丽的丹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你干嘛?”薛诗雅心虚。 薛诗敏手指落在她心口,气道:“你不关心妈,却在意妈有没有闹事?你这丫头到底有没有心?” “阿雅,她就算再坏再没品行也是我们的妈妈?要不是妈妈你能有现在?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薛诗雅心里虽不是单一地关心,但也在关心母亲,而且从来就没有看不起母亲的念头。看着双眼冒火的妹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涌上的委屈化作盈盈泪光。 “又来!”见她一哭,薛诗敏心就一团糟,“我妈怎么就生了你这样没出息的东西!” 她很讨厌薛诗雅的泪水,嘴里骂骂咧咧地出了病房。 薛诗雅用尽力气给自己一耳光,她也很讨厌自己哭,在心里骂道,“嘴笨也就算了,还爱哭!我怎么就这么没出息。” 床边手机震动,是薛诗敏的,来电显示“张哥”。第二次来电,薛诗雅接通了电话。 “喂?” 对方语气很冲,“老子的钱到底什么时候能还上?你要再不还就别怪老子无情!” 薛诗雅被吓得心脏猛地一颤,小心翼翼地问:“你是谁?” 男人啐了一口唾沫,嘴里吐出的脏话难以入耳,“你给老子装不认识?以为不认识老子,就不用还钱了吗?” 薛诗雅吓的心脏猛力地撞击着胸口,“我妹妹欠你多少钱?” 这是对方似是才分辨出声音,径直问:“她人呢?” 薛诗雅心里虽然害怕但虚弱的声音镇定自若,“她不在,也还不上你的钱!她欠你多少钱,我还!” “三万八。” 对方的话令她心头一紧,前段时间妹妹借钱做蔬菜生意,莴笋没有卖出去差点赔的倾家荡产。别说三万,就是三千家里也拿不出来。 然而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她应道:“好,我会替她还。你给我一周的时间,到时候你联系我,我的号码是13***” 不一会病房门被人推开,薛诗敏神色不安地走来在她身边一阵翻找。找到手机她审视着薛诗雅,“你是不是动过我手机?” 薛诗雅翻了个白眼,“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 她这样一说,薛诗敏没有多怀疑,坐在床边睨着她,“倒是希望你和我一样,我们的妈也不至于那么可怜!身上有钱吗?给我借五百,两百也行!” “我又不是印钞机,哪有那么多钱给你借!”说着,薛诗雅故作意识到什么,“你不说上次妈妈在银行里贷款八万和借的那些钱还清了债务吗?怎么还借钱,你又想干什么?” 薛诗敏想了想,傻呵呵一笑,“我之前不是考了一个导游证吗?我……我呢,想去挣点钱……嘿嘿。没路费了。” 怕薛诗雅反对,她赶紧又说,“十多万的外债,总不能靠两个老人来还吧?” “妈妈是不会同意的!” “你别跟妈妈说,她老人家不知道不就没事了吗?” 眼下有一大笔外债,他们家的生活举步维艰,导游这一行业收入还算不错,她点头答应替妹妹保密。 第二天扎西多吉和闺蜜黄倩提着水果一起来医院探望她。看到他们有说有笑地出现在她面前,心里虽然有种说不上的涩味。 扎西多吉放下水果篮,伸手要去探她的额头被黄倩一把给制止。 “你干嘛呀?男女有别知道吗?”黄倩瞪一眼扎西多吉,伸手去薛诗雅的额头,“好像不烫了。” 薛诗雅苍白的唇一勾,“刚才护士来测过体温,已经退烧了,我也感觉轻松了不少。” “后天就要面试了,你得调整好状态。”扎西多吉边说边帮她查看液体,担忧地问:“液体流的是不是有点快,身体不难受吗?” 薛诗雅摇头。 “想吃水果不?我给你消。”扎西多吉又问。 未等薛诗雅作出回答黄倩就将扎西多吉推了出去。“我们姐妹聊天,你一个老爷们总插嘴,烦不烦?” 薛诗雅在医院打了三天吊水,本想借着生病逃过村官面试,然而有妹妹替母亲监督,她根本就没有机会。 第二天她被妹妹赶着上了考场。在进考场前还被警告:“薛诗雅,你敢落榜,就是把妈妈往绝路上逼!” 薛诗雅对村官一职本无什么想法,她想考进和地方建设有关的部门,这样就能参与到铁路建设中。然而想到母亲以及眼下家里面临的困难,她不再坚持自己的想法,左右村官也能参与家乡的建设。 她回首一笑,“你放心,这个村官我当定了!” 当天下午面试成绩公布,薛诗雅成绩第一,黄倩落榜。 这样的结果出乎姐妹俩的意外,黄倩难以接受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她母亲无计可施只得打电话让薛诗雅来劝慰。 松潘县今年录取六名村官,黄倩总成绩排名第七。 薛诗雅敲了敲门,黄倩打开门抱着她就是一顿歇斯底里的哭诉。 “就是一个村官而已,你至于难过成这样吗?”薛诗雅安慰着,“别难过了,我们地方政府公考信息很快就出来了,到时候考个事业编或公务员不比这个强吗?” 黄倩抽泣着反驳道:“你不是不知道公考竞争有多大,每次凡州内公告出来我都会选多的去报,可我考了这么多次却连进面试的资格都没有。本想着村官竞争要小一点,又在面试这一关被刷下来……” 说到伤心处又哭了。 在这绵延不断地大山里,恶劣的地势条件滋生出一系列的弊端。尤其是交通不便所造成的信息闭塞,经济文化滞后,从而贫穷也就相伴而生,读书便成了改变贫穷命运的重要途径。这不仅是父母心中的愿望,也是身为大山儿女的渴望。 就如她外婆常对他们孙辈说的那句话,“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是大山里每个人的信条。 “黄倩,”她想了想正色地说:“把目光放远一点行吗?那些没有钱上学的人不照样也活得很好吗?为什么非要执着于这个?” 黄倩猛地推开她,“你是站着说话腰不疼!在这大山里除了考个正是稳定的工作还有什么比这好的?一个像样的大企业没有,做生意不说我有没有那能力,就看这大山里的人有多少?还有那绕山路吃了多少山里人的血汗钱,累死累活一辈子也就勉强够一家人生活。” “我爸妈含辛茹苦把我养大,供我读书不就是希望我以后有个好未来吗!如今我一次次失利,让他们伤心难过,为我担忧焦急,我心里不难受还是个人吗!” 薛诗雅在回去的路上,脑海里一直回想着闺蜜的话。 从小到大她面上对母亲的话从来都是言听计从,然而却总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严重伤害了母亲,她这样做真的错了吗? 兜里手机铃声响,见是父亲的电话,清丽的脸蛋上露出久违的笑。 第8章 爸爸,我好想你 “喂,爸爸。” “阿雅,你妈妈最近好吗?”薛志强开口径直问。 薛诗雅心里有些酸,每次和父亲通话,他开口第一句话问的总是妈妈。 她蹙起眉头,怏怏地回道,“不是很好。” “她是你妈妈,你是家里的老大理应更懂事,多替你妈妈着想,不能再像小时候那么任性了,知道吗?” 原来父亲打电话是替母亲来责备她。 她不明白父亲这么多年在外务工,和母亲几乎就没有电话交流的可能,自前几年村上人说他在外面已经有了女人,妹妹便彻底和他断了关系,甚至都不和父亲那边的亲人来往。那么父亲是怎么知道她和妈妈之间的事? “知道了。”她闷闷地回了父亲。 “我听说你考上松潘县的村官了,”薛志强语气里透着难以掩饰的愉悦,“分配在哪一个乡镇知道吗?” 薛诗雅苦闷地撅了撅嘴,“今年是全县统一招考,具体分配在哪个乡镇还没有公布。” 要是被分配在没有铁路建设的乡镇她难保不会任性辞掉。 突然想到什么,她问:“爸爸,我的事是谁跟你说的啊?” 电话里,薛志强温和一笑,“你奶奶啊。” 薛诗雅有些难以置信,奶奶和他们不在一个乡镇,而且和他们都不怎么来往,怎么会这么快知道。 她还想问父亲在那边真的组建新家的事,终是怕打破自己心中的美好不敢面对。和父亲聊了些别的,电话那边有人催促薛志强。 “阿雅,爸爸有事,不和你说了。” “爸爸,你什么时候能回家……” 电话里响起了忙音。 她心里难过极了,望着天,将泪水倒进眼眶里。心里哭喊着:“爸爸,阿雅好想你,你什么时候能回家啊!你真的在那边有了新家……呜呜……” 她有父母家却和单亲家庭一样不完整。在她的记忆里,父母总是有吵不完的架,后来父亲选择了外出打工,一年就回来一次,再后来一年回来两次。 如果交通便捷,她有足够的路费,她好想去看父亲,想知道他是否真的不要她们了。 “阿雅,”身后传来女人疑惑的声音,“你怎么还在这里?你这是怎么了?” 闻声她赶紧抹干净眼角的泪水,摇了摇头,没明白她的话,疑惑地眨了眨眼。 “警察把你妈带走了,你不知道?” 女人话音未落,薛诗雅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弯道。 爸爸常年在外挣钱,有人说她们的爸爸在外地安了家,她虽不相信,但家婆说世间之事没有定数,什么都会变! 如果父亲真的有了新家庭,她和妹妹绝不能失去母亲。 她冲进派出所,周身被无形的恐惧包裹,含着泪水,径直问办公桌后的民警,“我妈妈呢?你们不可以抓她。”说着,她屈膝跪下。“我求求你们放了我妈妈?我妈妈没有错,全都是我的错,该坐牢的人是我……呜呜……” 她重重磕下头,被前来的民警拉住。 “丫头,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站起来好好说。” 薛诗雅哽咽难言,一个劲地摇头,今天不放她的母亲,她就长跪不起。下一瞬间手臂被身后的人给强行一拽。 “薛诗雅,不过年不过节的你给人家陈警官磕什么头!给我起来!”薛诗敏黑着脸强行拽她。 说什么薛诗雅也不起来,当看到门口满脸嫌弃她的女人时,她哭着踉跄跑去抱住母亲。 “妈妈,我错了,我听你的话……” 回到家,薛诗雅才知道自己闹了个大乌龙。原来民警查清了盗墓的人,让坟墓被盗的村民们前来开会,她却以为母亲闹事被拘留。 她跑去派出所下跪求情成为村民们津津乐道的笑话。 事情虽然很丢脸,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她羞于见人,但经过这件事后母亲让她回了家,也算是因祸得福。 大山里的初秋,空气格外清爽,湛蓝的天空明净得仿佛被九寨的泉水洗过一样,环抱宁静乡村的大山叠翠流金。 她沿着涓涓河水漫步在白杨树下,微风过,头顶传来沙沙响声,随风波动的树叶在阳光下折射出跳跃的金色音符。 家乡的美让她由衷地喜欢,即使从小生活在这里,四季变幻的美总会令她沉醉,而她一直有个想法,就是把家乡的美让更多的人看到。如今家乡开始修铁路,她遥想的那一天就要到来了。 她迈进项目部大门就被笑盈盈走来的马燕喊住。 “阿雅,听说你考上我们县的村官了?是真的吗?” 薛诗雅因昨天闹的乌龙羞于见人,满脸通红底点了点头。 马燕笑着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恭喜恭喜。对了,分配在哪个村任职的公告出来了吗?” “没有。”她摇了摇头,始终不好意思直视马燕。 马燕从小看着她们姐妹二人长大,了解她的性格,腼腆,文静,人还长得漂亮,对于她稀罕女儿的人来说,别提有多喜欢了。 “告诉马阿姨,你想被分配到哪里?”问着,马燕一双大眼真诚而期待,就跟她能安排一样。 薛诗雅鼓了鼓腮帮子,觉得她的问有些莫名其妙。这种事统一由政府部门安排,是她能想的事吗?不过她还是说了自己的心里话。“当然是江安镇。” 闻言,马燕心中的欢喜全写在了脸上。“好好好,江安镇好,百顺村更好。” 说着她看了一眼时间,“时间不早了,快去上班吧。马阿姨线上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参加。” 马燕坐上车,一双眼满是喜欢地盯着那抹俏丽的身影,眼底却浮现出无奈和遗憾。 “啧啧啧,那么喜欢女娃,和你男人再生一个不就行了吗?”旁边把着方向盘的男人打趣道。 马燕剜了一眼他,“他家就没有生女儿的命,我要再生个儿子,还活不活了?” “儿子不好吗?” “好啥好?没一个让老娘省心的,从小到大一天给我惹事,以后结了婚有了媳妇,不惹事了也不管你这个老东西。哎,这事你应该深有体会才对啊!” 男人很牵强地笑了笑,转移了话题,“我看你跟王兰芳仇深似海啊!当年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啊?” 第9章 借钱替妹妹还债 马燕的脸色陡然间沉下。转而瞪了一眼身边的男人,“你一个老男人怎么跟女人一样三八?” “你看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这不是弄清原委,一会好在领导那里替你说事,实现让那丫头陪伴你左右的梦想呀!” 一周后县政府公告出来,薛诗雅被分配到江安镇百顺村,马燕第一时间打来电话恭贺。 早上王兰芳为女儿准备好营养早餐,还亲自给女儿剥鸡蛋皮。 “给,快吃,吃好了去把项目部的离职手续办了。” 这暖心的一幕终于又重现,只可惜饭桌上永远都不会出现父亲。 她接下母亲递来的鸡蛋,露出乖巧的笑,“谢谢妈妈。” “矫情!”王兰芳瞪了她一眼,眼里却是藏不住地开心。 如今家里欠了一大笔外债,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变得更艰难。然而每顿早餐母亲都会给她准备一个鸡蛋。 薛诗雅舍不得自己享独食,将鸡蛋掰成两瓣,“天天都是鸡蛋,我都有些反胃了,妈妈帮着吃一半呗!” 身为母亲,岂能不知她的心思。王兰芳嘴上的话却丝毫不软,“你爱吃不吃,吃不了就扔了!” 薛诗雅撇了撇嘴,乖乖地吃了。 “你妹妹在川主寺上班的公司叫什么名字?”王兰芳突然问。 二女儿告诉她,她在川主寺找了一份卖地方特产的工作,月薪五千。 薛诗雅心里隐隐害怕,“阿敏没跟你说吗?” “忘了。” 薛诗雅眼底神色不安,低着头扒饭故作不在意地回道,“名字太长我也记不得了。妈妈怎么好端端地问这个你要去看妹妹吗?” 王兰芳眉宇间有化不开的惆怅,“我昨天听隔壁的张婶说川主寺这两天降温厉害,我想着找人给捎件棉衣去。” 母亲的话让她心里紧张起来。 王兰芳心里担忧着二女儿,没有注意到大女儿脸上不安的神情。 这时薛诗雅隔在饭桌上的手机铃声响,她看清上面的来电备注,一把抓了起来。 “妈,你先吃,我出去接个电话。” 她拿着手机神色慌张地走出厨房,引起了王兰芳的注意,王兰芳轻手轻脚走去厨房门后偷听。 “喂?”薛诗雅声音微微颤抖。 “你是不是忘了答应我的事?”男人不悦的语气充斥着威吓,“我刚刚打听到你妹妹在胜地旅游公司跑九寨到西安线路的导游,你说我要不要请她来我家里做客。” 薛诗雅想着母亲可能会偷听,装出一俏皮的口吻跟对方说话。 “张大哥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忘!这样吧,下午六点给你回话,到时我做不到就按照你的方法来,行吗?” 男人不屑一声喝笑,“好,那我就再给你十二个小时的时间,如果你再敢忽悠我,我可就没这么好的心情陪你玩了!” 薛诗雅并没有忘记还钱的事,只因最近事太多,还未将钱凑够。 她挂了电话回到饭桌上,王兰芳开口便问:“哪个张大哥?他找你做什么事?” 就知道母亲会偷听,她进来之前就为自己找了说辞。 “黄倩的表哥,住在县城,你应该不认识。前段时间我住院黄倩带着他来让我帮忙做一个有关于宣传旅游方面的app。” 说这话时她一直不敢看母亲。 王兰芳目光审视,看出她在撒谎,只因了解她的性子,不愿说她也撬不开她的嘴。警告道:“以后少和黄倩他们的那些个堂哥和表哥来往。” 薛诗雅点了点头应道,“嗯,我知道了。” 黄倩的那些个堂哥表哥年龄大的多半在跑旅游车,年龄小的因为家境贫困,读完九年义务教学就走上社会打工挣钱了。 黄倩都不和他们怎么来往,她就更不可能了。而母亲反对的原因是对导游和旅游车司机这一行业一直有偏见。 怕母亲又提给妹妹送东西的事,她赶紧扒完碗里的饭,去项目部办理离职手续。 办好离职手续她来到林昊的办公室门口,轻轻扣了扣门板。 林昊勾唇一笑,“离职手续还没有办好吗?是需要我帮忙?” 薛诗雅腼腆一笑,摇了摇头,随后又点头。 林昊给弄糊涂了,“你这是……” 扎西多吉骑电动车来项目部接薛诗雅去江安镇镇政府报到,他在大门口停好车见她进了林昊的办公室,大步迈了进去。 薛诗雅向一个并不熟悉的人借钱令她难以启齿,然而关乎妹妹的安危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我离职手续已经办好,只是有另外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林昊眼底有疑惑,转而露出温和的笑,“你说。” 薛诗雅咬了下唇,鼓起勇气道:“能不能借我一万元?” 这些天她东拼西借也才凑到二万八,还差一万元,今天她必须凑够三万八。 闻言,林昊神情微怔。 她为自己冒失的言行羞恼不已,恨不得打个洞,将自己藏起来。但想到妹妹她并没有放弃,“五千也行。你放心,一个月之内一定还!” “我……”林昊犹犹豫豫,“我怎么给你说呢?” 扎西多吉走了进来,“不愿意就直说,何必找理由。阿雅,我们走。”他牵起薛诗雅的手就朝外走。 “你赶紧松开我!”薛诗雅抽出自己的手,小脸涨的通红,边朝大门走边气喝,“以后能不能别碰我。” 扎西多吉很不喜欢她这种态度,就像有把刀插进胸口,气得他想把心里话告诉她,考虑到她在气头上又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一米八七的大高个,低下脑袋给她道歉,像个犯错的大男孩,揪着她的袖口拽了拽,口气几乎哀求,“对不起,以后不碰你了还不行吗?别生气。” 薛诗雅被他可怜巴巴的模样逗笑,甩开他的手,“我说的话听不懂吗?” 王兰芳在墙垣里将他们拉拉扯扯的一幕看在眼里,心中欢喜不已。 “多吉!”她走了去,“你啥时候来的?怎么也不来家里。” “阿姨好。”扎西多吉含笑,解释道:“我刚调来江安镇,许多手续要办理,有点忙所以才没来看阿姨。” 王兰芳惊喜道:“你调来江安镇了啊?哎呀,真是太好了。阿雅也考上了江安镇的村官,到时候你可得多来阿姨家坐坐,听见了没?” 扎西多吉心中美滋滋的,还有点不好意思,挠着后脑勺点头,“我一定来。” “阿姨去街道上买些菜,你陪阿雅办完入职手续就来家里吃饭。”也不管扎西多吉同不同意,说完开开心心地走了。 薛诗雅无奈地叹了一声气,然而这不是她现在考虑的事,今天借不到钱妹妹就会有危险。 “你能给我借一万元吗?”她目光焦灼地看着扎西多吉,希望他说出那一个字。然而等来的不是他说“没有”,是心冷。 第10章 母亲心目中的良婿 扎西多吉一怔,支支吾吾道,“前几天黄倩跟我借了三万,我向朋友借了些凑齐三万,现在……”他歉意地摊了摊手,“只有一千元。” 这时林昊从项目部走出来,手里拿着厚厚的牛皮信封,“这里面有一万元你先拿去用,不过下个月你一定得还我!” “谢谢林工。”她双手将钱紧紧握住,深深地向林昊鞠了一躬。 林昊含笑,“我们也算是邻居,不用这样客气,以后闲了可要常来。” “嗯。”薛诗雅杏眼一弯,乖巧地点了点头。“林工这份恩情阿雅此生无以为报,以后林工有需要阿雅帮忙的,阿雅绝不推脱。” 能在她危机关头伸出援手的人,就是她的恩人,此刻她内心对眼前这个男人是无尽感激。 她过于认真的模样逗乐林昊,“好,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聊了。” “林工……”薛诗雅喊住他欲言又止。 林昊转身,“你还有什么事吗?” “改天能请你吃饭吗?” 林昊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这是个不错的建议,你这顿饭我吃定了。” 扎西多吉看着他们有说有笑,心里别提有多难受,恨不得把林昊狠狠揍一顿,让他远离阿雅,只是他一拳下去,会伤到阿雅,他忍了。 “阿雅,你借钱有急用吗?”他问。此刻他无比后悔把钱借给黄倩。 薛诗雅面露微笑,“我妹妹做蔬菜生意向别人借的钱,现在债主催得紧。”随后不知道和他说什么好,气氛令她窒息,“我得去镇政府报道了,走了。” “阿雅,”扎西多吉焦急喊道,“我是专程接你去报道的。” “镇政府在街道上,走几步路就到了。”她微微一笑向他挥了下手,“再见。” “阿雅,你等等我。”扎西多吉骑上电动车,追上她,“快坐上。” 薛诗雅摇头,“不用。” “你不坐,我就陪着你走。” “随你。”薛诗雅不耐烦地回了两字,继续朝前走。 “嘀嘀。” 一辆黑色奥迪停在他们身边,车窗降下,林昊探出脑袋,“阿雅,我正好要去你们镇政府办事,需要捎你一程吗?” 薛诗雅本不想坐林昊的车,为了甩掉扎西多吉的纠缠,她笑着坐了进去。 她坐在后座,透过车窗一眼不眨地盯着杵在原地的男人。他很生气,砸坏了后视镜,不知道他手有没有手伤,她心里为他担忧,为他隐隐的疼着。 “他喜欢你。”林昊看了一眼后视镜,表情认真。 她知道扎西多吉心意谁,只是好姐妹喜欢多年的男人。 “我觉得他人挺好……” 薛诗雅打断林昊的话,“和他三观不合,他这种类型的人我一点也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林昊打趣道,“我这样的你喜欢吗?” 薛诗雅心思全在扎西多吉身上,完全没把林昊的话听进去。 报道后,薛诗雅走出镇政府大门,她做了个深呼吸给姓张的男人拨去电话。 “钱凑够了?” “嗯。” 对方语气好了不少,“直接汇在我卡上行吗?” “不行。你必须把欠条还给我。” 男人嗤笑,“好。明天我来你们镇上取。” 薛诗雅略有所思道:“还是换个地方吧,松潘县城的城门茶楼。” “行,我在县城全天候你。” 王兰芳今天心情格外好,花钱去街道上买了几样自家没有的青菜,还卖了一斤牦牛肉,一斤牛排骨。 薛诗雅回来时,王兰芳哼着歌正在摘菜。当看到母亲身边放着的青菜和肉时,惊讶极了。 为了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她躬下身仔细地看了一遍,没错就是牦牛肉! 家里为了节省开支,她们母女三人已经快一年没有吃牦牛肉了。而且外边还欠着一大笔债务,这是不过日子了吗? “妈,牦牛肉降价了吗?你怎么买这么多啊,还买了排骨!” “你想得美这个季节不涨都不错了,还给你降价!”嘴上计较着贵,脸上的欢喜却没有一点嫌贵的意思。“别杵着了,把东西放下,去街道上买两斤清油回来,家里就剩一点了。” 母亲今天这么舍得,准备这么丰盛,是她长这么大破天荒地一次,她根本不相信是为了邀请扎西多吉。 “妈,家里要来什么人吗?”她问。 “多吉啊。”王兰芳摘着菜,头也没抬地回道。 薛诗雅怔然,“他就是我一个同学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有必要这样破费吗?” 这话王兰芳听着不乐意了,将手里的菜朝盆里一扔,“你这丫头会说话吗?同学怎么了?大人物怎么了?这是待客之道,懂吗?” 薛诗雅嘴上没说,心里道:“您老的待客之道,我还真不懂。” 以前她同学来家里母亲舍不得花钱,都是就地取材不破费一分钱,今天母亲这股风吹得有点邪,这让她不得不多想。 如今她已满二十五岁,到了婚嫁的年纪,怀疑母亲今天这顿饭十有八九是为她的人生大事而做? “妈,你是不是还邀请了别人?”她口中的别人指的是扎西多吉的长辈。 王兰芳坐直身子,“这些都是花老娘的钱买的,老娘请谁吃饭还要向你报备吗?” 薛诗雅撇了撇嘴,小声嘀咕:“这暴脾气说来就来,问一下你能少块肉吗?” “你给老娘在嘀咕啥呢?” 薛诗雅嘿嘿一笑,“我说我妈真好,今天做大餐有口福了!”说着,她脚底抹了油一溜烟出了院门。 她和扎西多吉的事绝不让母亲参合。 去街道上买酱油的空档,她脑子里琢磨着应对的法子。 在商店里买好酱油,在门口迎面碰到前来的扎西多吉。 他换了一身浅灰色休闲运动套装,整个人看上去清爽俊朗,活力十足。刚剪的碎发在余晖下折射出夺目的光芒,那双深邃的眸子,高挺立体的五官此刻也格外地让人着迷。 以往很多时候他都穿着藏袍,这是薛诗雅第一次见他穿运动套装,不同的风格同样养眼,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我这形象去见你妈妈还行吧?”扎西多吉走近她,洋溢着愉悦之色的俊颜带了几分激动和紧张。 第11章 白高兴一场 薛诗雅敛目,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有啥不可以的?” “嘿嘿,”他挠着后脑勺,黝黑的肤色露出不好意思地笑,“可以就好。你稍等一下我,我们一起回。” 薛诗雅没有拒绝。许是早上他气愤地砸后视镜那一幕让她心痛,不想让他再生气, 不一会,他提着两件牛奶从店里神采奕奕地走出来,右手包扎的纱布刺痛她的眼,本想接下他手中的牛奶,问问是否严重,但想到黄倩她放弃了。 放好东西,薛诗雅安静地坐在他身后。 “这会风大,你双手搂着我的腰,把身子贴近我一些,这样会减少阻力,不然电动车晃动得厉害。” 薛诗雅并没有照做,她双手抓住他腰间的衣服,身子尽量靠近减少阻力。在这一刻她心里很失落,如果黄倩不喜欢他,此时此刻她会紧紧环住他的腰,靠着他贫困的背感受他灼热的温度。 只是她心中也明白,就算黄倩不喜欢他,她也不可能和扎西多吉走到一起。 扎西多吉家庭条件优渥,父亲是县农业局局长母亲是藏文中学老师,在家中又是独子,是父母的掌中宝更是希望。 而她生活在农村,再者父亲常年不在家,她和妹妹犹如在单亲家庭长大,母亲不好的名声在外,各方面的条件都无法与他企及,像她这种家庭他的父母断然不会接受。 此刻扎西多吉虽不满足她对他的刻意疏离,但没有拒绝坐他的车,以至于早上那些不开心的事在心里也平衡了些许。 在开饭前一刻,黄倩提着水果走了进来。 “王阿姨好!”她走进屋里俏皮地唤了一声王兰芳。 王兰芳背对着房门正在摆放佳肴,听到黄倩声音眉头不悦地蹙了下,在心里骂道:“这该死的丫头怎么把黄倩喊来了。” 她转过身,脸上堆起笑容:“哟,倩倩来了呀,你看你来就来,还提这些东西干什么?下次来家里吃饭再提东西我可要赶人咯!” 黄倩咧嘴嘻嘻一笑,“王阿姨这样说,我下次不提就是。”她扫视了一圈屋内,没见着多余的人,“王阿姨,多吉和阿雅呢?” “阿雅衣柜的门把锁坏了,多吉在楼帮她修呢。” “那我上楼去看看他们。” 黄倩说着就要去,被王兰芳给喊住。 “倩倩,你上去又帮不了什么忙,阿姨还有一道菜没炒你帮阿姨剥几个蒜。” 扎西多吉和薛诗雅安装好衣柜的门把手下楼,最后一道菜上桌。 四人围坐在饭桌上,王兰芳的心情好,话也就多了,一会问扎西多吉家里的事,一会又夸自己的大女儿,时不时的给扎西多吉夹菜,黄倩在她眼里成了不存在的空气。 她过于明显的举止言行,傻子也能看出其中的目的,何况黄倩不傻。 黄倩虽然不高兴,但她相信薛诗雅不会跟自己抢,所以王兰芳此刻的所作所为在她眼里都是徒劳。 王兰芳说的口干,端起杯子喝水时薛诗雅抓住时机,甜笑着问黄倩,“你和多吉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噗——”她的话把王兰芳吓得不轻,一口水全喷出来,呛得直咳嗽。 黄倩和扎西多吉前去帮她拍背,被她无情拒绝不说,将二人赶出大门外连同三件牛奶也扔了出去。 扎西多吉站在门外极力地向她解释,“阿姨我和黄倩之间根本就不是阿雅说的那样……” “阿雅说的没错,我和多吉本来就在交往。我们还说好等我考上工作就结……” “你给我闭嘴!”扎西多吉朝她怒喝,还想跟王兰芳解释什么,一只大黄狗突然从后院窜出,径直朝他们而去两人撒腿就跑。 大门没有关死,吓得两人撒腿就跑。 王兰芳看着一大桌丰盛的菜气就不打一处来,薛诗雅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悠哉悠哉地吃着饭。 “吃,你还吃得下!那混球跟黄倩在交往,为什么还缠着你?你知道他们的关系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早跟她说,也不至于浪费这么多钱。 薛诗雅咽下口中的食物:“你又没有问过我,我跟你说什么呀?再说了,我若是跟你说,你又会骂我考不上工作,你这辈子就等着出家当尼姑!” 王兰芳叉着腰,眼一瞪:“又跟我叫板!自己犯了错,还不让人说吗?” 眼看母亲的怒火越烧越旺,薛诗雅给自己碗里夹满菜,躲开母亲继续吃。 人是铁饭是钢,她从来都不会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晚上扎西多吉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打来,薛诗雅索性把他的号码拉入黑名单,电话安静了她的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了。 翌日,薛诗雅拿上准备好的三万八千元在黄倩的陪同下去了县城。她借今天来县城办事的幌子顺道把母亲给妹妹捎衣服的事也办了。 百顺村村委会,薛诗雅卫生打扫完,又把材料整理入柜。 “你看看,你看看。村委会自从来了我们家阿雅,简直就是旧貌换新颜。”门外楼道处传来马燕兴奋的声音。 随后她和百顺村村支书**华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阿雅,别收拾了。上坝的被纳入铁路修建范围内,陪我去走一趟。” 上坝属于百顺村的一个组,前期征地并没有这个组,她在项目部上班时也没听他们说有关于征用上坝的事。 马燕步伐麻利,她小跑着才能跟上她的脚步,“马阿姨,这是铁路局那边刚下的文件吗?” “不是。”马燕边走边给她解释,“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就是……”话到此,她却不会表述,想了想才说:“我给你举个例子,就是一个大饼要想把它全部吃完就得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就是这个意思,你懂了吗?”随后她又补充了一句,“这次主要是征房。” 薛诗雅点了点头,“懂了。这件事涉及到老百姓的切身利益,如果不解决好影响的不仅是老百姓的利益,还关乎到地方经济发展,所以循序渐进开展工作,即啃掉一个难题再啃下一个,从而难度降低工作效率也提高了。是这个理吧?” 马燕给她竖起大拇指,“不愧是读过大学的这脑子就是灵活。” 她皱起眉头:“马阿姨可别笑话我了,你是我的榜样,我向你学习的地方很多呢!” 马燕道:“这话在理,不过我可不是什么拿得出手的榜样,你要学习的榜样身边皆是。” 她很认同马燕说的话,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特别是经历上次贸然提意被嘲笑一事后,她发现自己的不足以及要学的地方很多。 这是她第一次以村官的身份下村工作,因为没什么经验,心里紧张。她问,“马阿姨,我一会该做些什么呢?” 第12章 喜欢就好好干 马燕一本正经道:“一会你得讲话啊!” “啊?”薛诗雅诧异,心脏跳的也厉害了,“要我讲什么话啊?” “你之前不是在州府上过几天班吗?” 薛诗雅不好意思地干干一笑,“我就做办公室的事,什么整理文件给领导端茶送水之类的事。” “多好的工作啊,还在州府,我要是你啊,才不要回到这山卡卡里上班。” 薛诗雅抽了下嘴角,“州府不一样在山卡卡里吗?” “北京和我们四川都在中国,北京可是首府,两者能一样吗?” 她这解释虽然牵强却让薛诗雅毫无反驳之力,也在理,只是她的家和根在这里,别的地方再好她也不想去,就想回家乡。 从镇政府出发到上坝步行得四十多分钟,期间多次有车停下来要捎她们一段路程,都被马燕拒绝了。其原因仅仅是马燕喜欢和她聊天,步行能多聊一会。 “阿雅有喜欢的男孩子吗?”马燕突然问。 薛诗雅脸一红,摇头,“没有啊。” “我们江安镇中学刚调来一位教美术的老师,叫……叫什么来着,”她想不起来,形容道,“是个藏族小伙,个子挺高,长得可俊了,就是皮肤黑了点,你认识吗?” 薛诗雅点头,“他是我高中同学。” “是吗?”马燕问着,了然地点了下头,自顾自地说了一句,“原来如此。” 前天她帮嫂子收庄稼,吃了晚饭回来的路上碰见路边一对年轻人吵架。光线昏暗,要不是女的声音熟悉她根本看不出是黄倩。由于她男人不要她干涉他们的事,也就没有下车,似是被他们注意到,男的骑着电动车离开,女的歇斯底里地哭着追。 “什么原来如此?”薛诗雅没明白。 马燕正要说什么,一辆路虎停在她们面前打断了她的话。随后年轻的司机伸出脑袋询问:“你好,大姐。请问下米江村怎么走?” “米江村?”马燕头上大大一个问号,随后看向薛诗雅,“有叫这个村的吗?” 薛诗雅摇头。 “属于哪个镇的你知道吗?”马燕问。 这时坐在副驾驶上的女人走了下来,一身不凡的藏民族装扮,体态盈润,五官生的大气,五十多岁的样子,气质端庄优雅,看向她们时露出亲和的微笑。 “这附近村子真的没有叫米江村的吗?”问着,她眼里多了几分无奈的焦灼。 马燕想了想,摇头:“有叫岷江村的,没有米江村,你是不是把名字弄错了?” 女人脸上顿生愁绪。 “你是有什么事吗?”马燕看着犯难的女人,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我来寻一个亲人,我也不知道是米江村还是岷江村,只知道那家人是回族。” 马燕和薛诗雅面面相觑,岷江村回族占村人口一半的比列,就这么点信息怎么去寻? 马燕为难道:“就没有别的什么信息吗?比如姓什么?” 女人眼中闪烁泪水,忧伤地摇了摇头:“她是我的侄女,她刚出生那年我十七岁。当年她母亲生下她不久,身患重病。由于交通不便她妈妈病死在路上,我侄女没有吃的,我哥就让我把她抱给了汉人……” 后面的话哽咽的无法言语。 “妈,别哭了,我们走吧。”男人下车来安慰。 女人推开儿子紧紧抓住马燕的手,“她现在已经三十八岁,当年我本想着安葬了嫂子就去把她抱回来,可紧接着我阿妈又没了,家里日子艰苦就没打算把她抱回来。” “一晃十年过去,我有能力养她再去找她时,那个村子被泥石流冲毁,幸存的人不多,听说都迁去别的村居住。这二十多年走遍了附近所有村子,就是没有她的消息……呜呜……” 她儿子摇了摇头,叹气道:“这是我阿妈的心病,这么多年过去一直没有打听到她侄女的消息,我想她人已经没了……” “你胡说!”女人怒喝,“这些年我查到的人口里就没有她死去的信息,这说明她还活着!” 她儿子神色无奈,“这是我们家的事,你逢人就说有用吗?”他向她们微微一颔首,带着女人坐上车离开了。 听了女人的故事,两人心里都很难过,却也无能为力。 “马阿姨,你第一眼看到她有没有觉得很眼熟?” 闻言,马燕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笑问,“你是不是想说我和她长得很像!” 薛诗雅睁大清澈的眼眸,连连点头,“原来你也看出来了!” 马燕笑睨着她,“我看你就是在笑话马阿姨长得胖。人家要样貌有样貌要身材有身材,那气质高贵优雅能是你马阿姨一个土鸡能比的吗?” “噗嗤——”薛诗雅被她自嘲“土鸡”二字惹笑。 她们来到上坝,镇政府工作人员和铁路局方的协调人员已经在和村民协调。 马燕伸了伸舌头加快脚步,这才对薛诗雅道:“一会你只管把他们协商时的主要内容记下来就行。” 下午,薛诗雅回到家,王兰芳已经做好晚饭。“今天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她扭动着发酸的脖子,“差点累死我了。” 第一次深刻体会到和村民打交道,没有一点能力和嘴上功夫还真做不下来。 今天她跟着领导在村子上站了一整天,早上还顺利,偏偏到吃饭的点遇到硬茬,那家女主和她母亲有得一拼,不过那女人的嘴巴和演技比母亲厉害,害得他们连午饭都没吃到嘴里。 此刻她腰酸背痛腿抽筋,饿了一天却没有一丝食欲,只想躺下好好睡一觉。 王兰芳冷笑道:“怎么样?来,发表一下感受!” 她心里清楚母亲这是要揶揄她,她可不会上当。 “嘻嘻,除了有点累别的都好,我挺喜欢的!” “是吗?”王兰芳阴阳怪气,“喜欢就好,这工作短时间内不可能完成的,恭喜你终于遇到自己心仪的工作!” 她一本正经地点头,“谢谢妈!” 王兰芳翻了个白眼,吃着饭嘴里嘀咕着,“有福不享偏偏要来吃苦头,老娘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瓜丫头!” 母女俩边吃饭边看新闻,中央新闻结束紧接着是地方新闻。 “现在插播一则紧急新闻,本台刚刚收到记者发来的消息,在九寨沟发往川主寺的一辆载有二十八名旅客的大巴车,在下寨村发生严重交通事故。其中八名游客当场死亡,重伤十六名。大巴司机重伤,导游在现场抢救过程中死亡……” 突然碗摔碎的声音吓得王兰芳身子一颤,瞪着薛诗雅喝道:“你干啥啊?” 第13章 她不再苛求父亲的爱 “对……对不起妈?”薛诗雅心里充斥着无尽的恐惧,结结巴巴道:“里……里面的内容太太吓人了。” 内容的确骇人听闻,会让人心里难受。然而血腥的画面已经经过处理,不会造成视觉冲击。薛诗雅就跟吓破了胆一样。 王兰芳恨铁不成钢,“至于吗?” “妈妈,我……我害怕,我不想看了。”她来不及去拾地面摔碎的碗,急忙慌张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王兰芳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身影茫然地眨了眨眼,自言自语道:“这丫头胆子怎么越来越小了?” 她心里虽气女儿懦弱胆小的性格,嘴上抱怨了着,然而想到女儿刚才慌张的神情,惨白的脸色,还是放心不下。 川西北高原植被丰富,属季风气候,湿冷多雨冬潮无夏。当地人修建房屋就地取材,石木结构三层人字形瓦房。为了屋内空间最大化利用,上二楼的梯子一般都会设在屋外。 王兰芳走出厨房准备上楼时,邻居张婶站在墙垣边喊道:“薛大嫂,帮我下忙。” 王兰芳虽然在十里八村是出了名的“不好惹”,但分事而论,除了与马燕不和,和其他人倒也相处融洽,她乐善好施,谁家有个困难都会出手相帮,在村子上也出了名的热心肠。 张婶挖了一背篓的土豆,蹲下身使不上力,让她帮着扶助一下。 “你说你都多大的年纪了,这么一大背篓土豆也不怕闪了你的老腰!”王兰芳走来,说着将张婶推开,自己背起背篓,嘴里责怪的话不消停,“子女不在身边,床上还躺着个半身不遂的老人,你说你这要是伤了腰咋办?” 张婶无力叹气,“谁说不是呢,男人活着喝酒打牌没让我过上一天好日子,死了还给我扔下一摊子事,我这命苦啊!” “你可别在我面前诉苦!我那混球倒是活着,可是这些年你见过他回来几次?哼,跟死了有区别吗?” 提起自己男人,她一肚子的火。 这些年她受的苦,张婶作为邻里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怕又揭她伤疤,赶紧转移了话题,“阿雅回来了吗?” 然而王兰芳因心底的痛被触碰,心里的恨意难平,抱怨起自己的男人来。 卸下背篓,王兰芳心中的痛楚像沸腾的开水。多少年了,她压抑在心口无人诉说,此刻只想释放出来,然后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薛诗雅上楼给妹妹打通电话,得知是妹妹所在旅行团的另一辆大巴车出事,这才将心放回肚子里。 她下楼,隐隐约约听见母亲的声音,只见厨房里没有母亲的身影,她寻着声音走去靠近张婶家的墙垣。 “张婶,你说我跟寡妇有什么区别?二十多年了,我一个人当妈又当爹的把两个孩子拉扯大……” 话到此无尽的委屈涌上心头,她心中恨,不想为那个男人哭泣,却又控制不住,双眼泪水像未拧紧的自来水。 张婶为她心疼,安慰道:“张婶知道,可这都是我们的命,能有啥办法?好在我们把孩子拉扯大了,这日子也一天天好起来了,就像阿雅说的那样,等我这里通了铁路,日子就更好了。过去的事啊,就别去想了。” 她几句话根本无法抚慰王兰芳多年来的伤痛,她擦了把泪继续道:“你说他还是个男人吗?当年两个孩子还那么小,”她手比了比,“阿雅才三岁,这么高点,阿敏刚出生,他居然跟我提离婚。” 她越说越难过,心里的恨也就越大,“当时为了两个孩子我没有同意。现在想想,那时候我就该同意,告诉两个孩子她们的爸爸死了,也不至于把两个孩子伤成如今这样。” “都过去了,还说什么!再说了,他不是年年把钱汇入你名下吗?这说明他还是有点良知的。” 王兰芳嘴里爆了一句粗口,“他要有良知会在外面重新组建家庭吗?” 张婶难过地叹了一声气,“没有亲眼见到的事,别听那些嚼舌根的人胡说。” “他在外面要是没相好的,孩子还那么小他会跟我提离婚?有家有室有孩子,他会一年回来一次?哼,我当年没有跟他离婚,现在就更不会了,等我两个女儿稳定,我就去起诉他重婚,让那杂种去坐牢!”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咬牙切齿,泪眼里充斥着无尽的恨意。 天色完全黑下,王兰芳才从张婶家回来。 家里没有开灯,在清冷的月色下格外的孤寂,心里顿时涌上一股落寞的伤痛,下一瞬间她想到自己的大女儿,心揪着痛。三步并成两步跑上了楼。 她推开大女儿房间门,冰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落在瑟缩在角落里的那抹瘦弱身影上。她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打手攫住,痛得她呼吸不上来。 “天这么冷,你蹲在地上做什么?”她走去把女儿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薛诗雅感受着母亲温热的身体,好久没有被母亲这样抱着,好温暖,她靠在母亲怀里心有多温暖就有多痛。 “妈妈,”她轻轻地,撒着娇,“我害怕,今晚你陪我睡好不好?” 母亲搂着她的脑袋,深深地亲吻着她的额头。“好,今晚妈妈陪你睡。” 她的记忆里,母亲对她刻薄严厉,从来都没有像今晚这样温柔过。 母女两躺在一张床上,什么都没说,却互相治愈着彼此受伤的心。 一只手隔着被子在她身上轻轻拍打,就像母亲哄谁襁褓中的孩子一样温柔。 这一夜她放下了心中得不到的爱,在母亲的庇护下睡很香。 又是踏上征程的一天,为了母亲和妹妹,以及这个家,她必须承担起养家的责任。 下楼母亲已经为她准备好早餐,却不见母亲的身影。 “阿雅。”张婶隔着墙垣喊她。 她前去微微一笑,“张婶,有什么事吗?” “你萍萍姐在绵阳那边打工,生病住院需要人照顾,我……”说着她歉意一笑,“家里有你张奶奶走不开,就让你妈妈替我去照顾几天,一大早就走了。你……你不会怪张婶吧?” 闻言,薛诗雅心中生了一丝不舒服。 她摇头,“不会。” 在外累了一天,回到家没有母亲的身影,冷锅冷灶,整个家冷冷清清,整个人被孤独包裹,心中对母亲的思念也变得浓烈。 想知道母亲的情况,拿出手机才发现那串号码是家里的座机,母亲没有手机。 后院响起狗吠声,她走出屋见一个高挺的身影一动不动地站在院门内,一双含着忧伤的眼沉沉地盯着她。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问:“你是来找我妈妈的吗?她不在家……” 第14章 互帮互助的邻里关系 扎西多吉穿着深色藏袍,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整个人失去了以往的明朗光彩,声音低沉暗哑,“我是来找你的。” “你找我什么事?”薛诗雅明知故问。 他走近薛诗雅,“我跟黄倩根本就没有什么!以前没有什么,现在更没有什么,而且我也从来没有喜欢过她。” 薛诗雅鼓了鼓腮帮子,故作不解地笑问:“你给我说这些是不是有些多余?还是说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喜欢你!”扎西多吉咬了咬牙关,坚定的眼神直直地盯着她。 “可是我不喜欢你!”她的神色亦是坚定而决绝。 扎西多吉的心就像被人深深地刺进一把钝刀,四肢就像被卸去了力量,他高挺的身姿晃了晃,朝后趔趄了两步。 良久,他不知所措地抬了抬手又放下,嗤笑道:“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该在你母亲面前说那样的话。”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扎西多吉气愤不已,质问她:“什么是实话?就凭黄倩说的话你就当真,那我呢?你把我当作了空气吗?” 和他纠缠的时间越长,薛诗雅心里越难受。她走去将大门打开,“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他跟没有听到一样,背对着她,伤痛道:“高一我就喜欢上了你,这么多年了难道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你喜欢我是你的事,我又不喜欢你,你觉得我应该有什么感觉呢?” 她的声音冰冷疏离,每一个字像一根根冰刺扎进他的胸膛。 看着被她话语刺伤的身影,之前是那样的高挺峻拔,此刻就如一尊摇摇欲坠的雕像,她的心好痛。 “好!”扎西多吉转身那一瞬间萦绕在周身的忧伤突然间消失殆尽,“或许是我以前做得不够明显,让你感受不到我的爱,那么从此刻起我要对你展开追求。” 薛诗雅什么也没说把门又打开了些,“我妈妈不在,你逗留在这里,对我影响不好。” “我没有进屋,更没有对你图谋不轨。况且天还没有黑,作为同学来你家怎么就对你影响不好了?” 薛诗雅心里烦躁,不想和她纠缠,威胁他,“你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你不用喊,我这就走。” 扎西多吉后脚迈出大门,她立马重重地关上,然和将门闩挂了锁,动作干净利落,就跟门外没有人一样。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伤怀了一会,在笔记本写下一段话,“不现实就不要有任何遐想!” “阿雅,阿雅,给张婶开开门……” 听见声音她赶紧下楼,只见邻居张婶站在铁门外,手里端着一大碗食物。 张婶一笑,“快,把门打开。” 薛诗雅心里暖暖的,在和母亲相依为命的艰苦岁月里,邻里们对她们母女三人伸出友爱的手,帮着她们度过无数个苦难岁月。 他们的这份恩情,她铭记在心,也是她回乡的重要原因之一。 她打开门,双手接下张婶手里的碗,“谢谢张婶。” 张婶怜爱地瞪了她一眼,“你这丫头说什么傻话!我们虽是邻里,但比亲人还亲,以后别跟张婶说这么客气的话了。快吃吧,一会饭凉了。” 薛诗雅被她这一番话触动,所谓远亲不如近邻,她和妹妹能开开心心长大多亏邻里们对她们家的照顾。 她连连点头。转而抬眼问:“张婶,萍萍姐的号码是多少?我想给妈妈打个电话。” 曾经外出归来有母亲的身影,家是温暖的,心不会孤独无依,多少年来在没有父爱的呵护下,母爱成为了她们姐妹避风的唯一港湾,因此也变得格外珍贵。 张婶故作不满,“咋了?这是怕张婶把你妈妈卖了吗?” 她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是的。我就是……就是……”后面的话她不好意说出口,脸蛋又红了。 张婶哈哈大笑,“张婶逗你的。你这丫头想妈妈就说出来嘛,有啥好害羞的。”话到此,她神色突然凝重,“哎呀,你萍萍姐的手机前段时间丢了,最近联系我们都是不同座机号码。” 然而联系不上母亲,就更加担忧了。 母亲为了照顾她们姐妹从来没有走出这片大山,大字又不识几个,性子还暴躁。她怕母亲在外受人欺负,知道她在那边是否一切都好。 张婶安慰道:“你妈妈以前去过你萍萍姐那里,不会有事的。对了,你妈妈放心不下你一个人在家,让你来我家住。” 薛诗雅不喜欢住在别人家,找了借口,“我让好姐妹来陪我。” 张婶回到家伺候婆婆吃了饭,自己才开始吃。 “哟,正吃饭呢?”马燕迈进门,玩笑道:“我这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又赶上你的饭点了,多好!” 张婶一本正经地回道:“要不来一碗肥大块(形容猪肉)?” 马燕是回族,不吃猪肉。张婶的一本正经也是开玩笑,而马燕性子好,爱开玩笑,她虽是村主任,也是村民心中的好姐妹。 “你舍得给我整一大碗,我就吃!”说着,马燕提起火炉上烧沸的水壶,倒进暖水瓶里。 张婶撇了撇嘴,“你这话是在说我抠……”话说一半戛然而止,她指着马燕手中的水壶,故作惊怪道,“哎呀,水壶把上有猪油!” “我又不吃!”马燕又在水壶倒进凉水,放在火炉上。她神色严肃,“说正经的,阿雅的妈妈去哪里了?” 张婶起初不想说,然而心里也担心王兰芳在外面有个什么事,后果她担不起。 她放下手中的碗,叹气道:“这不是家里欠了一屁股债,逼得没办法了吗?” “你说她去找薛志强要钱?”马燕问着,不禁觉得好笑,“薛志强要是能给她钱,这些年就不会这样对待她们母女三人!” 提起薛志强,马燕心里也来气。 “马燕,你说这些年他都不回来,是不是在外边真的有了家?” 马燕是一村之长,没有事实根据的话她不敢乱说,也不允许村民们造谣。 “张婶,没有根据的事不要去说,就是真的有也别到处去说。这都是别人家的事,到处造谣只会破坏邻里间的关系。” 张婶点头应道:“你放心,我不会出去乱说的,这不,你是一村之长,我也了解你的性格,想给你说道说道,看有没有啥办法帮帮兰芳吗!” 马燕沉凝片刻道:“菌子厂打工一个月两千,十几万的债务够她还的!该想的法子我都想了,可只要我插手她都不领情。”她郁闷地蹙起眉头,想了想又说,“项目部厨房招人,名额我已经帮她占着了,人家一个月给三千,你说她会去吗?” “不会!”张婶很肯定地回道,“和你沾边的事,她就不会答应!” “那你说怎么办?”马燕愁闷地问。 第15章 她的初衷 张婶翻了个白眼,“你一个有文化的人,又是村主任,你都不知道我能有什么办法!”她顿了顿,“当年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嘛,怎么这么大的矛盾?” 马燕摆了摆手,“哎—,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你以后也别问了。”说着她起身,“时间不早了,我回了。” 第二天早上,薛诗雅给张婶还碗。 作为邻居,两家人关系要好,姐妹俩从小跟张婶的两个孩子玩到大,看门狗都摇尾巴欢迎。 她在院子里喊了两声“张婶”没人回应,房屋门敞开着,她正欲喊,只听张奶奶说:“马燕不是她们马家亲生女儿,是抱养的。” “妈,”张婶责备道,“你怎么也嚼起舌根来!马燕一家人是从别的村迁过来我们村,来这里她已经五岁,你怎么知道人家的身世?再说了,不管她是不是马家亲身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以后可别再说了!” “这事我不说,以后就没人知道咯……”老人声音颤抖。 “怎么又哭了?好好好,你说,我听着。” “当年……,”后面声音小了下去。 薛诗雅伸长脖子听,却听见张婶说:“没水了,我去厨房给你取。” 张婶的脚步声响起,薛诗雅想躲已经来不及,偷听的行为碰个正着,顿时一张脸羞得通红。 “张……张婶。”她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听不见。 张婶一愣,随之不悦道:“刚才不管你听到了什么都不能说出去,知道吗?” “是。张婶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今天下村继续为征地占房一事进行协调。 按照前两天的工作模式,薛诗雅每天只管记录领导和村民之间协调的内容,其余的事她一概不管,因为她不懂也说不上话。 协调完一户,去下一家的途中百顺村支书**业当着镇党委书记的面对她正色道:“阿雅,你是我们百顺村的村官,学历文化都在我们村两委人员之上,你可不能只当个记录员啊。” 她也想做点什么,可是又怯于面对。 薛诗雅谦虚道:“我学的全是理论知识,是别人的经验,不能运用到实际生活中去,只能是纸上谈兵起不了任何作用,跟村两委的前辈们相比,就是小菜鸟。有什么事做得不对还请马支书指教?” **业哈哈大笑,夸赞道:“这读过书的人说话做事就是不一样,这也难怪马艳那么喜欢你。”转而他若有所思道:“指教倒是说不上,不过有空了可以跟你分享一下这些年我做村上工作的经验。” 说着已经来到另一户村民大门口,江安镇党委书记驻足开口道:“让你记录并不是记下那么简单,而是要去学,明白其中的道理吗?” 薛诗雅点头:“明白。” “很好。那接下来与这户村民协调的事我希望你所做的事不仅仅是记录。” 闻言,薛诗雅一下子紧张起来。当初她的理论之谈贻笑大方,心理受挫后再也不敢在人前自以为是了。 “我可以吗?”她很不自信地问。 **业哈哈笑道,“马主任说你头脑聪慧,凡事一点就通,我们相信你是有能力的。你要对自己要有信心。” “马支书说得不错。”镇党委书记赞同道,“作为地方官只要心系百姓,一心为百姓谋福利,那么就不怕为村民做不了好事,办不了实事。” 薛诗雅领会到镇党委书记的意思,郑重地点了点头。 “谢谢陈书记的教导,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村民做好事办实事。” 此次归乡她不就是为了建设家乡而来吗?既然有机会,她自然会抓住。 镇党委书记很满意她的回答,又给她吩咐了一项重要的任务,由她来对接江安镇村民和铁路局方的工作。 在领导和同事的鼓舞下,她为自己重塑信心,参与到作为一名村官的核心工作中去,一边记录一边学习,主动去了解村民的所需所想,并把一些惠民政策以及铁路方面的知识传达,从而在征地站房协调工作中起到了积极作用。 转眼一月过去,薛诗雅拿到辛苦付出后的报酬,虽然不多,但收获颇多。 在这一月的工作中,她参与了对接村民和铁路局方的协调工作,许多事需要她上传下达,这使得她和村民的关系变得密切,同时她的工作能力也得到铁路局方的认可。 大山十月中旬的雨天,有一种刺骨的寒冷。 王兰芳坐在客厅沙发上,一边做针线活,一边看电视。 薛诗雅从二楼下来身上裹了一件厚厚的羽绒服,一只手背在身后来到母亲面前。 “妈妈,给你的。”她将一个**精美的盒子放在母亲面前。 王兰芳看了一眼,继续做着手里的针线活,“什么玩意?” 薛诗雅一笑,模样神神秘秘的,“打开看看。” 王兰芳拆开一层又一层的**纸,当看到是一部手机时,目光陡然锐利,“你给我买的手机?” “对呀。上次你去绵阳替张婶照顾萍萍姐,我联系不上你,所以就想着给你买一部手机。” 王兰芳气愤地将手机朝茶几上重重一放,“你凭什么不经过我的同意就给我买手机?我说要手机了吗?把手机给我退了!” 买这部手机时,薛诗雅想过母亲会因为家庭贫困而拒绝,但没有想到母亲会如此生气。 “妈,这部手机不贵,才500……” “啪!”王兰芳愤怒地一拍茶几,起身怒斥,“才500?好大的口气!你不知道我们欠别人多少钱吗?你一个月工资不到一千五,你告诉老娘15万你怎么还?” 她知道家里还欠着一大笔外债,但她只想尽做女儿的一份孝心,至于15万外,她也在想办法还。 以前遇到这种情况她会和母亲叫板,然而自从知道父亲抛弃了她们后,她再也不和母亲对着干了。 她低垂着头不说一句话任由母亲责备。 王兰芳见她不作声,心中的怒气也就消了一半,“去把手机给老娘退了!” 薛诗雅乖乖地应了一声。 晚上,薛诗敏打来电话。 “姐,1万块钱凑齐了吗?” “嗯,凑齐了,明天我就去还给林工。” 她替妹妹还了姓张的钱后,就打电话告诉了妹妹,姐妹俩这段时间一直在为还钱而奔波。 薛诗敏心中惆怅,叹气道:“姐,自从汶川大地震后,山体被震松散,是有山体滑坡发生,就更别说下雨了。” 她叹气,“受山体滑坡,道路受阻的影响,今年山里的旅游业很不乐观,十一期间游客数目还不到往年同一时间的六分之一。”她又是一声叹,“这钱不好挣,我也快失业了,你替我想想办法,不然十几万我怎么还?” “姐,我……”薛诗敏突然无助地哭了起来,“呜呜……” 第16章 蜀道难修蜀道更难 薛诗敏性子要强,受多大的委屈都不会轻易流泪,更不会在她面前流泪。然而这一次她被贫穷逼得无路可走,只能在相依为命的姐姐这里哭诉心肠。 薛诗雅的心被妹妹的声揪痛心,她能感同身受却无能为力。 她没有社会经验,更没有社会关系。她脑海里一片空白,想说些安慰的话,却连合适的词都找不到,只能默不作声地听妹妹哭诉。 一场秋雨大地一场寒,昨夜的一场雨将树叶打得七零八碎。薛诗雅站在窗户边,看着退去色彩的大山,心里怅然。 大山里漫长的冬季即将到来,旅游这一行业也将进入冰冻时期。而他们的县城主要产业就是旅游业,旅游业进入冰冻期,全县的各个行业相继都要受到影响,一大批人即将下马归家“冬眠”,然后来年开春再找新的工作。 这让她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如果铁路通了,这种现象会不会减少? 吃过早饭,她带着一万元来找林昊。 今天是周末,林昊不上班。她来到项目部,林昊刚起床,睡眼惺忪。 薛诗雅觉得自己来早了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办公室,“我去办公室等你。” 林昊抓了抓暖暖的碎发,“不用,有什么事你说吧!” “我是来还你1万块钱。” 林昊抓头发的动作一滞,随后含笑道:“前两天扎西多吉已经把1万块钱替你还了,你不欠我的钱了。” “他替我还了钱?”她难以置信。 林昊很认真地点了下头,“对,我已经把欠条给他了。” 薛诗雅心里五味杂陈,“那就不打扰林工了。” “你今天有空吗?”林昊问。 薛诗雅点头,“今天周末,休息。” “你上次问我有时间能不能带你去上面看看施工现场,现在可以去了,我正好要去考察,你去吗?” 薛诗雅激动不已,脑袋点得跟鸡啄米一样。 高中毕业,她去往大城市继续完成学业,在大学期间坐过火车,动车,地铁等现代化交通工具,记得第一次乘坐动车时心情不仅紧张还和此刻一样无比激动。 当坐在时速每小时两百公里的动车上时,她亲身体会到了速度带来的便捷,它不仅是国家繁荣富强的重要标志,也是推动一个城市和地方经济发展的重要因素。 而她的家乡与成都之间不过也就二百多公里,如果以动车的时速一个多小时便能到家乡。 然而由于重山叠嶂,从成都到家乡两百多公里海拔由五百米上升至两千多米,沿途悬崖峭壁,坡度大,盘山弯道多,时常还伴有滑坡现象,仅仅两百多公里的路程生生要耗费五六个小时。若是在雨季道路塌方滑坡更加频繁,这不仅仅阻碍了山里人的出行,也限制了山里人和外界的有效沟通和交流,从而严重阻碍了地方的经济发展。 那时候她就遥想着如果家乡能有一条铁路该有多好,那样他们出行便捷了,也会有更多的山外人坐上便捷的交通来山里游玩。 坐上舒适的越野车,薛诗雅感受着身下细腻光滑的真皮坐垫,她曾经听妹妹说过这种车,还说如果她有钱了一定要买一辆。 她出于好奇问道:“林工,这车得多少钱一辆呀?” 坐在副驾驶上的林昊,看了一眼后视镜中的女孩,含笑道:“这辆普拉多在四十多万左右!” 闻言,薛诗雅不可思议地鼓起腮帮子,自顾自地用手比画着一万和四十万之间的距离。 随后她失落地呼出一口气,在他们江安镇也不是没有有钱人,只是他们家太穷而已,或许对于别人家来说四十万不算什么,但对他们现在的家庭来说就像一笔天文数字,不过她相信困难只是目前而已,因为国家经济不断发展,她们一家人在努力,她相信的她的家也会富裕起来! 林昊盯着后视镜进入自己心灵世界中的女孩,不由地勾起了唇。 “林工……”薛诗雅突然想到一件事,抬眸便撞见后视镜中安静凝视她的男人。 林昊赶紧避开目光,也就在那一瞬间,薛诗雅意识到了一件令他尴尬的事,白皙的脸颊顿时烧得通红。 她有一个毛病,喜欢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在心里与自己对话,表情也会跟着丰富,刚才一定是被他看到了。 为了打破车内的尴尬氛围,林昊目光看向窗外,若无其事地问:“什么?” 薛诗雅躲在背椅后,双手捧着自己发烫的脸蛋,“我想问一下,这条铁路什么时候能建好?” “原计划八年,根据我们不断勘探的结果和修建的进程来看……”话到此,他摇了摇头,“这个地方属于青藏高原东南边缘,山川河流相伴而生,地质结构复杂,途经龙门山断裂带,区域生态环境极为敏感,这都给我们修建带来了极大的苦难。所以八年时间……” 听见这样的答案,薛诗雅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又问:“那……林工觉得多少年能够修建好?” 林昊摇了摇头,“这个就不好说了。”他隔着挡风玻璃指了指面前的大山,“就这座山给它罩护网就是一项巨大的工程,而且远远超出我们之前计划的时间。” “而且根据之前勘探的结果,这一带的地质结构十分复杂,只要以砂岩、板岩、千枚岩互层等构成,这种岩体容易破碎,稳定性较差,极容易造成变形和坍塌。而针对这一点,我们工程队需要设计出应对这种困难的方案来。” “这是我们在勘探的过程中发现存在的问题,到明年隧道正式施工的时候还会遇到新的困难和问题。而为了保证工程的顺利开展以及铁轨后期使用的安全稳定性,我们工程设计方都必须根据新的问题制定出新的应对方案,而这些都需要时间,所以什么时候能建好我们也没有确切的答案。” 薛诗雅默默听着,内心被深深地震撼。本以为蜀道难但是没想到修建蜀道更难。 车到达地处半山腰的工地,林昊为她打开车门,地盘太高,她下车踩空差一点摔倒,被林昊扶住,“小心。” 薛诗雅尴尬不已,红着脸推开林昊的手,她今天丢脸真是丢到家了。 此时工地大门口围着一群人吵了起来。 林昊问前来的人,“怎么回事?” 第17章 他是她身边的暖阳 “是当地村民,骑着摩托车硬闯我们工地,他还说认识你。” 林昊来到大门前,围堵的人散开。 “多吉?”薛诗雅不可思议,她前去不解地问:“你来这里做什么呀?” “怎么?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吗?”他语气里带着火药味。 他这话薛诗雅听着心里很不得劲,跟他较起劲来:“你还说对了这地方我能来你还真就不能来,不然人家怎么拦你不拦我?” “看见这牌子上写的什么吗?施工重地非工作人员不得入内,进入必须佩戴安全帽,你既不是这里的员工,也没有佩戴安全帽,你有什么资格进来?” 说完她转身看向林昊,“林工让你的人把门看好,不要让闲杂人等进来,以免影响施工进程。我们走吧!” 林昊饶有兴致地看着满身怒火的扎西多吉,“扎老师是吧?我听过你唱的歌,你的歌声很好听,犹如他们所说的天籁之音。你是教音乐的吗?” 扎西多吉恨极了林昊,根本不卖他面子,“我教什么跟你没关系,我劝你最好离阿雅远一点!” 薛诗雅来气,“扎西多吉,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就凭我是你的高中同学,我们是一个地方的人!”扎西多吉回答得理直气壮。 薛诗雅好笑道:“我高中同学多了去,还都是一个地方的,是不是都要来管我?哦,我知道了,”她故作想起了什么,“你今天追我到这里来,无非就是问我要你的钱。” 她从背包里取出一个装有一万元的牛皮信封,“这一万元我还你,谢谢你!” 扎西多吉怒火中烧,将他手中的钱打落在地,“我不是来问你要钱,是要带你回去!” 他们身边围满看热闹的人,薛诗雅窘迫不已,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但那一万元不能丢了。 她将那一万块钱拾起来,“好,我跟你走!”她气愤地坐上扎西多吉的摩托车,怒气难消,揪了一把扎西多吉的腰,心里想着等回去了再跟他好好理论。 扎西多吉将她带到远离村落的荒地里才停下摩托车。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薛诗雅气急败坏地翻下摩托车,愤怒地推搡扎西多吉,“送我回去!” 扎西多吉紧握她的手臂,神情痛苦,“我有话要跟你说,不然我憋在心中难受!” 薛诗雅推开他,憎恶地瞪着他:“我给你机会,你说!” “你听好了!”扎西多吉双眼充斥着腥红,一字一句,“我喜欢你,我不喜欢你跟林昊来往!” 薛诗雅最不想听到他说这句话,因为她心会痛。她气得拳脚相向,“可我不喜欢你,甚至讨厌你,请你离我远一点,我不想看到你!” 伴随最后一个字,她使出浑身的力气。想把扎西多吉推倒地,然而他高挺的身形如磐石般稳固。 她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累的,喘息着气息,涨红脸警告他,“如果你还想我们之间有的朋友做,那么,请你不要再来烦我了!” 她转身朝回走,扎西多吉的话在身后响起。他语气坚定,“这话你说了不算,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薛诗雅被他气得泪水直流,哭着加快了脚步想逃离他。兜里手机铃声一遍又一遍地响起。 她擦去眼泪,接通电话,“喂?” “阿雅,我是张婶。”张婶语气焦急,“我侄女来找我,说你妈在菌子厂把腿摔骨折了,现在在去县医院的路上,你赶紧去陪着你妈。” 情急之下,她转身跑向扎西多吉,气喘吁吁道:“我妈妈的腿受伤骨折了,麻烦你送我回去。” 扎西多吉陪着薛诗雅赶到县医院,王兰芳已经从ct室检查完被人推了出来。她平躺在病床上,右小腿肿大上面密密麻麻布满刺眼的红血丝。 薛诗雅那一瞬间内心的坚强破防,内心被恐惧包裹,强忍着泪水问:“妈妈,这是怎么回事?” “你哭丧啊,老娘还没死……”王兰芳强忍剧痛,呵责薛诗雅,当话说一半注意到扎西多吉在,赶紧变了语气,“我没事,别哭了!多吉,你把这丫头弄走,她一哭我就心烦。” 薛诗雅赶紧抹掉眼泪,“我没哭,我没哭。我以后都不哭了,你别生气了。”边说着泪水还是哗啦啦地下来。 这一幕令王兰芳心痛不已, 她拦着一位医护人员,焦急地问:“我妈妈的腿怎么会这样?腿严重吗?” 护士回道:“你别哭了,这才去把片子拍出来,结果还要等一会!” 王兰芳被医护人员推进病房,不一会病床边的传呼器响,王兰芳的检查结果出来,要家属去医生办公室。 薛诗雅来到医生办公室,医生凝重道:“她这是粉碎性骨折,我们县医院目前技术有限,没办法给她做手术,还是赶紧送她去大医院治疗吧。” 去大医院意味着母亲的病情严重,与此同时还需要一笔治疗费。 她把扎西多吉喊出病房,从背包里拿着厚厚的信封。 “多吉,”她难以启齿,但她的家里真的拿不出多余的钱来替母亲治病,“这一万块钱我向你再借一段时间,等我妈妈的腿好了我就还你。” 扎西多吉目光温和:“我没有急着用钱的地方,等你有了再还也不迟!” “谢谢你!”她深深地向扎西多吉鞠躬。 这是对他的感谢以及对她之前的恶劣的言行道歉。 扎西多吉捧着她瘦弱的肩膀,“我们同学一场何必这么客气?” 这句话令薛诗雅羞愧难当。 “好了,别哭了。”他替薛诗雅擦掉眼泪,“给阿姨治病要紧!” 他此刻的安慰和帮助给了薛诗雅心里无尽的温暖,薛诗雅连连点头,心里却难过得忍不住想哭,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 在这一刻她把救治母亲的希望寄托在了扎西多吉的身上,含着泪无助地看着他,“你能帮我联系一辆车吗?我想尽快把妈妈送去大医院。” “你不用担心,我都会替你安排好的,你去办理阿姨的转院手续,我们尽快出发。” 这一路上她害怕的心一直有一股暖阳照耀。 到成都市的大医院,天色已经黑下。扎西多吉帮她办理好王兰芳的入院手续,回到病房,问她,“你想吃点什么?我去买。” “随便。”她没有食欲,但母亲需要人照顾,她必须得照顾好自己。 扎西多吉离开病房,薛诗雅手机有来电,上面显示着黄倩。 第18章 为母亲的治疗费犯难 看着闺蜜的名字,她心里有了些情绪,盯着震动了很久才接通。 “喂,倩倩。”她声音暗哑无力。 “王阿姨的腿检查了吗?怎么样?”黄倩担忧地问着,转而又问,“我得知这个消息心里难受死了,出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身上的钱够吗?” 薛诗雅来到病房门口,压低声音,“应该够了。” “什么叫应该够了!我挂了电话就给你去借钱。” “真的不用。” 黄倩责怪道:“我怎么发现你这丫头越来越不对劲了?我问你,你把1万块钱还给林昊,身上还有钱吗?” 薛诗雅不敢说钱是借扎西多吉的,撒谎道:“我今天去还钱,他人不在。” “人不在,钱始终要还。何况你答应了别人一个月的期限,不能不讲诚信!” 不知是何原因,今天黄倩的声音让她内心无端烦躁。 “放心吧,我已经打电话跟他说过。”怕黄倩不放弃,她赶紧找了借口,“好了,我妈要去检查,不和你多说了。” “等等。” 薛诗雅郁闷地看了一眼天,耐着性子问:“还有什么事吗?” “你今天有没有看见扎西多吉?”黄倩问。 薛诗雅不知道怎么回答,沉默间有护士喊王兰芳去做检查,她正好有了借口。 检查结果出来,薛诗雅从主治医生办公室出来,双眼空洞就跟丢了魂一样。主治医生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里回放。 “你妈妈是粉碎性骨折,情况很不好,需要赶紧手术治疗。” 她问医生最低得花多少钱,医生说,保守治疗手术的治疗费最少也得五万。然而结果就是…… 她以为一万就够了,但保守治疗也得五万,可她不想让母亲保守治疗,然而不保守治疗医生口中的费用吓坏了她,那么多钱她哪里去借。 “阿雅,医生怎么说?”扎西多吉迎上她,小声问道。 薛诗雅敛了眼中的黯然,深吸一口气道:“医生说没什么事,住几天就可以出院了。我可以照顾我妈妈,你明天就回去吧。” 她的话并没有让扎西多吉信服,如果真的没有什么事,县医院也不会建议转院。 扎西多吉迎合着她的话,“没什么事就好,你也累了一天回病房休息,我还有事得出去一趟。” 薛诗雅奔波了一天,此刻又累又困,趴在母亲身边很快进入了梦乡。她又梦见了爸爸,只是这一次爸爸带着一个陌生女人和一个孩子回来,跟妈妈办离婚手续。 扎西多吉从主治医生的办公室里出来,坐电梯下了楼。来到僻静处她挂掉黄倩的电话,然后将她的号码以及微信、qq全都拉近了黑名单。然后他给村主任马燕拨去电话。 “喂,多吉,阿雅的妈妈情况怎么样?”马燕担忧问道。 “医生说是粉碎性骨折必须得做手术,可是阿雅的妈妈不肯做,最后阿雅没办法当着一病房的人跪下求她,她才同意的。” 闻言,马燕心里难受不已,想着那母女三人这些年受的苦,泪水湿了眼帘。 她心里清楚王兰芳那个女人性子烈,看似蛮不讲理,却也有她自己的小心思。她不想治无非是因为没有钱,不想拖累一双女儿。 她擦了一把泪水,正色道:“多吉,阿雅的妈妈我了解她是不会轻易接受治疗的。她听你的话,你一定要劝她接受治疗。你告诉她,马支书已经组织人员在村上捐款,你可千万不能提我的名字,知道吗?” “马主任放心,我明白。” “对了,你有没有问医生手术费大概需要多少?” 扎西多吉回道:“医生说王阿姨的腿粉碎性性骨折的程度有些严重,以最低标准进行治疗最低五万,但不会超过十万,这种属于保守治疗,恢复后效果不是很好,会影响到患者的行为能力。医药建议如果有经济条件,还是选择最好的治疗方式,这样的话患者后期能恢复到百分之八十,一般的行为能力不受到影响。不过这种得需要三十万。” 听到这个数字,一时间马燕沉默了。三十万对于大山里大多数村民来说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数字,就算是集江安镇所有村民的力量也不会超过十万,要想凑齐三十万就太难了。 扎西多吉继续道,“医生还说大多数药物和医疗辅助治疗设备都是国外进口,后期报销的比例很低,让我们考虑清楚。” 马燕不想就这样放弃,于情,如果选择放弃她一辈子心里都不会安生。于理,作为一村之长她是有责任为民谋福利,为民解忧的。 她沉凝了一会肃穆道:“多吉,阿雅那个家你也了解,如果你王阿姨倒下那个家就没有希望了。所以你去告诉医生我们用最好的治疗方案。钱,马阿姨这边会想办法的,让他们不用担心。” 此刻扎西多吉被马燕的那份爱民之心深深打动。 “马阿姨,我替阿雅谢谢您!”扎西多吉这句话说的无比真诚。 马燕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臭小子,你说这句话还太早,等你成了他家女婿再给我说这句话不迟!哦,对了,羌民族没有儿子的家庭,大女儿就会招上门女婿,你愿意吗?” “愿意。”他没有丝毫的迟疑。 “你可别这么快回答我,想清楚了再说!”转而,马燕的语气凝重,“如果你们之间没有可能,马阿姨还是劝你……” 扎西多吉心里很不悦,“马阿姨是不信任我?” 马燕赶紧解释道:“马阿姨不是不信任你,是……” 话到嘴边,她有咽了回去。有些事只有自己经历了才会懂,现在说也等于念经,他听不懂也听不进去。不过凡事还有个万一,努力努力说不定能在一起,她也高兴。 “哎呀,你这年轻人马阿姨就是嘴上那么一说,你怎么还跟我较起真来。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还是想想怎么替阿雅凑齐这三十万元吧!” 挂了电话,两人为筹集三十万开始忙碌起来。 薛诗雅想让母亲接受最好的治疗,然而钱是问题,她决定去找抛弃她们母女仨的那个男人要钱。 扎西多吉把村上已经开始筹集治疗费的事告诉王兰芳,让她安心治疗。 王兰芳躺在病床上,满心感激道:“谢谢你,我听你的话安心治疗。”话到此,她略微一顿,“我听阿雅说明天你还有课,你赶紧回去吧,不然错过最后一班车就回不去了。” 成都每天发往松潘县的班车只有三班,分别在凌晨六点半,早上八点,十一点半。错过最后一班车就只能等到第二天。 扎西多吉点头,“我休息了就来看阿姨。” 王兰芳没有拒绝,催促薛诗雅:“阿雅,快去送送多吉。” 两人并肩来到医院大门口,扎西多吉先开了口:“你好好照顾阿姨,钱一定会凑够的。” 薛诗雅点了点头,只说了一句,“谢谢你。” 扎西多吉心里却并不想听她这句话,“你……你就没有别的什么话想对我说了吗?” 第19章 奶奶不愿说的事 薛诗雅跟突然想起什么来一样,“你不用担心我,也不用赶来看我妈妈。我已经打电话给我妹妹,她坐的是今天最早的班车,十二点应该就能到。” 闻言,扎西多吉心里就像刮过一阵秋风,无奈地看了一眼天。他紧蹙着眉宇,问:“你为什么不愿接受我?” 薛诗雅双眸呆滞,说了句牛马不相及的话:“要是凑不够三十万,我该怎么办?” 扎西多吉意识到在这个时候不该问她这件事,他将瘦弱的女孩拥进怀里,“别害怕,请你相信我!” 薛诗雅任由他抱着,闭着眼说了句:“你快走吧,不然时间来不及了。” 当扎西多吉乘坐的出租车消失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她放任自己的情绪,站在街道边痛彻心扉地哭了一场。 夜深人静之时,王兰芳由于腿疼,心力交瘁熬了两天一夜,终于熬不住睡了过去。 姐妹俩下楼来到医院广场散步。 “姐姐,你真的想好了要去见他吗?”薛诗敏不愿提父亲的名字,更不愿称他为爸爸。 城市绚烂的霓虹灯光落在薛诗雅眼里黯淡无光,“想啊,每一年从头想到尾都会想,当他离开家的那一刻我就开始盼着盼着他回来。” 她从春天盼到冬天,后来他两年回来一次,于是她盼过一个四季,又盼来一个四季,就那样盼啊盼。 她扭头看向妹妹,受伤失落的眼里露出亲昵的笑,“你呢?你也一定也想他,盼他回来吧?” 薛诗敏撇了撇嘴,“我恨他还来不及呢,想他?呵,拉倒吧!” 她恨父亲不假,那也是因为思念而不得所致,所以妹妹嘴上说恨,心里对父亲的思念不比她少。 薛诗敏气哼道:“要不是给妈妈治病,这辈子我都不可能让你去见他!我跟你说,他要是不给你钱,我们就告他重婚罪,让他余生把牢底坐穿。” 提起父亲,无疑是给她们姐妹俩心口上插刀。 薛诗雅不想说这个让他们悲愤的话题,她牵着妹妹的手,边走边道:“等妈妈出院回家,还是由我来照顾妈妈,你继续去上你的班。” “我都辞职了还上啥班?”薛诗敏郁闷地叹气,“一到冬季几乎各行各业都打烊,一大批人回家混吃等‘屎’,这真是我们大山里的悲哀!” 正是因为如此,考上一个稳定的工作就成了山里人的目标,不仅体面工资还高,而且永远不会面临失业的担忧。 “那你打算怎么办?”薛诗雅担忧地问。 眼下她们这种情况,不允许她们在家混吃等“屎”。 薛诗敏也苦闷,想了想,她道:“要不先到县城火锅店干上几个月,等明年开春了再说。” 翌日,天色未亮薛诗雅背上包,踏上了去见父亲的路。 在车站等待成都发往遂宁的火车时,奶奶打来电话。 “喂?奶奶。” “阿雅,你妈妈情况怎么样?手术做了吗?” “今天早上10点的手术。” “阿雅……”老人欲言又止。 薛诗雅以为老人因为母亲的病而难过,她安慰道:“奶奶,妈妈的腿不是大问题,就是个小手术而已,而且村两委组织人捐款已经十万元,所以钱也不是问题,你别替妈妈担心。” 老人欣慰道:“有你在,奶奶放心。奶奶给你打电话还有另外一件事要跟你说。” 老人话里透着深深的哀伤,这令薛诗雅不禁疑惑。 她看了一眼时间,离上车时间还有四十分钟,“奶奶,您说。” “你是不是要去找你爸爸要钱?”老人问。 薛诗雅沉默。同时她很好奇父亲的事只有妹妹知道,而妹妹几乎不会和父亲那边的亲人来往,那么奶奶是怎么知道的? “阿雅……”老人声音突然暗哑了几分,“奶奶求你一件事,你不要去找你爸爸行吗?” 奶奶的哀求令她诧异,她愣了愣,不解地问:“为什么?” 此刻奶奶说的话让她莫名觉得奇怪,似乎奶奶知道些什么,而且向她们隐藏了什么不可说的秘密。 “没有什么为什么,奶奶就是不希望你去找你爸爸,因为你爸爸已经给你妈妈转来十万元,你去了也没什么意义,听奶奶的话,不去了!” 她答应了奶奶,心里却因此又沉又闷。她一遍一遍地问自己:“为什么奶奶说去了没什么意义?怎么就没意义?奶奶是不是知道爸爸的事?那么奶奶到底向她们隐瞒了什么?” 通过镇政府贫困救助政策,村两委的积极帮扶集几个村的爱心力量,以及薛志强汇来的十万,马燕向银行贷款五万元等,一共集资二十七万多,医院方了解到她们家的情况减免了两万的治疗费用。 半个月,薛诗敏为母亲办理好出院手续,母女俩坐上了回乡的大巴车。 回家是激动了,路却那么的漫长。 “妈妈,你看那边!”薛诗敏激动地指着拔地而起的高柱子。 王兰芳寻着女儿指的方向看去,蹙着眉头,“那些是什么啊?” 王兰芳大半辈子住在山里,大城市里的许多东西她都没有见过,这次来看病可是见了大世面。 “我上次出来就看见了,那是什么呀,做什么用的?” “高架桥啊!以后铺铁路用的,这些就是连接我们大山铁路的高架桥。” 王兰芳啧啧咋舌,怕人笑话没见过世面,凑近女儿小声道:“哎呀,我的妈呀,两根铁棍架在上面就不怕断了吗?” 薛诗敏对母亲耳语道:“都告诉你了是高架桥,柱子上面要铺桥面的呀。铺了桥面再铺铁轨,明白了吗?” 王兰芳瞪了一眼女儿,“你妈我就那么傻吗?” “不傻!我妈妈一点都不傻。”薛诗敏抱着母亲的手臂,将脑袋枕在母亲结实的胳膊上。“以后铁路通了,从我们家门口出发到成都只需要一个半小时。我们可以早上去成都玩一圈下午就能回来,你说多好啊!” 王兰芳活了快50年,虽不了解现代化的大都市但他了解山里的情况。坐车到县城四十多公里都需要一个小时,200多公里的路程一个多小时就到,说什么她也不相信。 “200多公里一个多小时就到,那不跟飞一样了吗?”王兰芳白了一眼女儿,“老娘书没读过火车还是坐过的。” 薛诗敏扯了扯嘴角,“二者不一样。你不是要看新闻吗?” “都在铁轨上跑咋就不一样了?这咋又把新闻扯出来了?老娘一天起早贪黑忙得跟车轱辘一样,哪有那么多时间看新闻!” 薛诗敏被母亲折服,心里也为母亲而痛。想着要不是母亲腿受伤不能坐地铁,不然坐一次地铁她就相信了。 今天王兰芳回家,马燕早早就来帮薛诗雅收拾家里的卫生,邻居家张婶也来了。 两个女人为了不打扰两个年轻人,自觉地去二楼收拾卫生。 马燕凑近张婶,问,“上次兰芳去找她男人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第20章 人生大事提上日程 “这种事人家没说,我怎么好问!”张婶话到此,突然想到什么,“不是,你作为一村之长,让我们别去嚼舌根,你怎么变得这么八了?” 马燕给气得一时语塞。“我作为村主任,这叫深入了解,怎么就八了呢!这不是你和她关系好,走得近,我向你了解情况嘛!” “你说她去跟男人办理离婚手续,这回来也不去公安局登记一下,是离还是没有离嘛?你说离了吧,这次她生病人家给汇来了十万块钱,这又是咋个回事嘛?” 张婶儿被她一本正经的着急模样惹笑,“哎呀,我在跟你开玩笑呢,看把你给脸都急红了。是咋个回事?我哪能知道,只有走着看呗。” “哎,”张婶手关节碰了一下她,一双老眼藏笑,“你这么关心这10万块钱的事,该不是害怕王兰芳不还你吧?” 马燕狠狠地剜了一眼张婶,“你这是门缝里看人!” “你这圆咕噜嘟的身材,门缝里看还是圆!”说着张神故意做出一副打量他的模样,随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又嘲笑她肥!马燕狠狠瞪了她一眼,随后跟着笑了。 楼下厨房,扎西多吉帮着薛诗雅摘菜。 “哎呀,我的大少爷,我的韭菜都被你摘完了!行了,你一边坐着就好,我自己来!” 薛诗雅说着去拿他手里的韭菜,他躲了开。“我不会,你可以教我啊!” “你从小就没有做过,以后也不会做,你学它干什么?给我!” 扎西多吉俊美的容颜绷得冷硬,“你怎么知道我以后不会做,以后我学会了想给我老婆做,不行吗?” 薛诗雅清澈的眼里晦暗不明,她缓缓放下手,然后拿起一把韭菜,“你看着,先把这上边的黄叶拔掉,然后把叶子上的黄叶掐掉就行了。” 扎西多吉认真地听着,随后照着她说的摘好一把韭菜,“你看,怎么样?” “挺好。” 扎西多吉像个得到老师表扬的孩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你一会教我炒韭菜,我想……” 后面的话被进来的不速之客打断。 “我教你炒,我炒比阿雅的好吃!”黄倩走进来,得意洋洋地自荐道。 眼前的女人令扎西多吉反感,话也说得很直接,“你来干什么?” 他的话很伤黄倩的心,也让她生气,她面上却笑盈盈的跟什么事都没有一样。“说这句话也不脸红!我闺蜜的家我想来就来,倒是你,三天两头往别人家跑,你好意思吗?” “三天两头算什么?以后我还天天来!” 黄倩耸肩,阴阳怪气道,“人家都说了不喜欢你,还天天往别人家跑,要不要脸啊?真是犯贱。” 如果不是他她在中间搞事情,他和薛诗雅早就在一起了。他现在是越来越反感黄倩。 他好笑地点了点头,一挑眉梢,“我觉得这两句话最适合你。” 黄倩压抑在心中的怒火喷发,“扎西多吉你个浑蛋!” “难道你不是这样的吗?”扎西多吉哼笑。 眼看黄倩火爆脾气就要爆发,薛诗雅赶紧将扎西多吉推了出去。 “这是我家,不是你们两个斗嘴吵架的地方,要吵你们给我滚出去吵!”随后她又将黄倩给推搡出院门。 她气愤地关上大门,插上门闩。隔着大门,他呵斥门外的人,“你们是不是嫌我家糟心的事还不够多故意来给我添乱的?你们俩听好了,我家不欢迎你们,以后都别再来了。” 楼上两个女人隔着窗户玻璃看着楼下这一幕气不打一出来。 “你说那姓黄的丫头怎么就那么讨厌,哪里她都能插上一脚!”马燕心里气愤极了,她是越看黄倩越不顺眼。 张婶也不喜欢黄倩,嘴里叽歪道,“上梁不正下梁歪,她妈就不是个好货色……” 话说一半,她的手腕被马燕给紧紧抓住。 只见马燕盯着院门的方向神色慌张,“完了,完了,王兰芳回来了,怎么办?” 这要是被王兰芳看见还得了,马燕急得打转。 最后张婶出了个主意,她下楼把王兰芳推进屋里,马燕这才蹑手蹑脚下楼,翻墙回了自己的家。 接下来的岁月里,一家人又过上了平静而清贫的日子。薛诗雅想如果没有外债,他们母女仨在这与世隔绝的大山里过着平静而安详,简简单单的日子也是一种幸福。 然而自小就不甘于现状的妹妹不会认为这是一种幸福,她一直都与命运抗争,她要摆脱贫穷,所以脑海里无时无刻不在琢磨怎样赚钱。至于她母亲,吃过贫穷的苦就更不甘如今的现状,尤其不会让她的女儿过她过过的苦日子。 临近过年,薛诗雅发现总有同乡不同村的熟面孔女人来家里,偶也有陌生女人来。 今天下班回家,她在门口碰见一个刚好从她家出来的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从上到下将她打量了一眼,那眼神里赤裸裸地写着喜欢二字。 “丫头,你是薛家的大女儿还是二女儿?”她说着,一双眼直溜溜地盯着薛诗雅。 薛诗雅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硬生生挤出个微笑,“大女儿。” “哎呀,果然这大女儿生得俊!” 薛诗雅被她看得红了脸,“阿姨,你是……” “嘀—嘀—”路边一辆面包车按响喇叭。 女人扯着嗓子回应道,“来了,来了。” 薛诗雅目送扬长而去的面包车,脑海里回想着最近来家里的这些女人,心中不禁想到了什么。 “妈,”她进屋放下包给王兰芳倒了一杯水,“最近家里来的那些女人都是来提亲的吗?” 王兰芳没有回答她的话,径直问:“你妹妹今天什么时候下班?” 临近过年,薛诗敏在街道的一家百货店打工挣钱。 “这两天买年货的人多,她今天下班应该也得到8点吧。”她站在母亲面前,犹豫着开口,“妈妈,阿敏的年纪还小……” 她想为妹妹说点什么,可母亲根本就听不进去。 “都23岁了还小吗?我23岁的时候你都三岁了,再待在家里都成老女人了还有谁会要?” 母亲的话让她很无语,她还想说点什么,却被母亲喝止住。 “站在我面前好看吗?去做饭。” 薛诗雅对抗不过母亲乖乖地去厨房做饭。 今天薛诗敏回来的比昨天早,饭桌上王兰芳对薛诗敏沉着脸道:“明天家里要来人,你别去干活了。” 薛诗敏被母亲突如其来的话弄得一头雾水,“明天谁要来家里啊?”话说出口突然意识到什么目光看向薛诗雅,“明天周末,姐姐休息,她在家啊!” 王兰芳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二女儿,“你的事情你不在家能行吗?” “我的事情?”薛诗敏脸上写着大大的问号,“我的什么事情啊?” 第21章 闺蜜的自私 马燕慢吞吞道:“我给你说了一门亲事,县城的人,家庭条件不错,两个儿子,大儿子已经结婚在县农业局上班。二儿子在县城开了一家茶馆,家里还有几间门面,你嫁过去没什么负担,明天他们那边会安排人来提亲。” “什么意思?你要把我嫁出去?”事情太突然薛诗敏一时间脑子转不过弯儿来。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到了年纪就该结婚,难不成你还想赖在家里不嫁人?” “啪”薛诗敏将手里的筷子朝桌上一摔,“凭什么你让我嫁我就嫁?这事你提前跟我商量过吗?你这叫包办婚姻!” 王兰芳冷睨着二女儿,“我就包办你的婚姻,咋了?你还告我不成?” 薛诗敏被母亲的话气得哼笑,“你王兰芳什么人,敢跟天王老子杠上炮的女人,我告你有用吗?” “敢跟老娘这样说话,你是不是想反了?” 薛诗敏的气势丝毫不输于王兰芳,她用力一拍桌子,桌上的菜碟抖了抖,一双锐利的眼睛对抗着母亲的威严,“我今天还真就反了。” 说着她一脚踢开身下的凳子,携着满身的怒火冲出屋子。薛诗雅追出门外,薛诗敏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黑夜里。 “您好,您所拨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薛诗雅给妹妹打了一晚上的电话,听到的都是这句机械声音。 薛诗敏一夜未归,电话打不通,薛诗雅走遍和薛思敏关系要好的同学家里,都没有妹妹的身影。 王兰芳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任由她怎么敲母亲都不开门。 “妈妈,我做好了晚饭,你出来吃点行吗?” “你妹妹找到了吗?”王兰芳隔着门问。 这是她兜里的手机铃声响,来电显示成都的座机号码。 “喂?” “姐姐,是我。” 听见妹妹的声音,薛诗雅心脏抽搐地疼了一下,她快步走离母亲的门口。 “阿敏,你去哪里了?为什么关机?你知道我和妈妈有多着急吗?” 薛诗敏语气淡然:“我在成都同学家里。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顺便帮我给妈妈捎个话,我知道她是为我好,但我薛诗敏自己有双手不靠男人养。如果我这辈子挣不到钱绝不会嫁人。” 薛诗雅无心听她说这些气话,只想让她回家。 “快过年了,你跑去别人家做什么?你不嫁人妈妈也逼迫不了你,你快回来!” “除非我挣到钱,否则我绝不回家。妈妈就辛苦姐姐照顾了。” “阿敏……” 电话里响起忙音。 除夕之夜,是家家户户团圆的好日子,然而薛诗雅的家里今年却过得格外萧瑟冷清。母女俩简简单单地吃了一顿年夜饭。 王兰芳坐在轮椅上看着满天闪烁的星辰,露出苦涩的笑,眼睛湿了,“阿雅,他们为什么要离开这个家不愿回来?” 薛诗雅擦桌子的动作一滞。她在脑海里斟酌母亲的话。父亲不回来她不知道原因,但妹妹是因为有自己追寻的梦。 只听王兰芳哀伤道:“你爸爸总骂我蛮不讲理,说我不可理喻,还说你们有我这样的妈妈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说着她哭了,哭着哭着她又笑了。 转眼又是一年春来到,沉睡了一个冬季的大山冒出零星的嫩绿。 万物复苏,新的一年新的开始。 薛诗雅在村委会办公室统计今年村里出去务工的人员,以及在家待业人员。 “咚咚咚。” 有人敲响了敞开着的办公室门。 她抬头看去冲来的人微微一笑,“有什么好事发生吗?这么开心。” 黄倩笑盈盈地走来,趴在她的办公桌上,双手托着腮:“州内招考信息出来了,这一次你打算报考哪里?” 薛诗雅想了想,“我还在考虑要不要报考我们县特殊的岗位。我看了下,正好江安镇录取一名特殊岗位。” “我靠,这种特殊岗位你也敢报?这几率太小了,你就不怕考不上吗?” 特殊岗位针对村官报考,竞争特别大,落榜的概率也就大,她怎么会不怕呢?然而她考去别的地方,母亲就无法照顾,何况她不想离开自己的家乡。 “有什么好怕的,落榜了就继续再战斗呗。你呢,这次打算报考哪个县?” 黄倩一撑手坐在她的办公桌上,“我这次报考若尔盖县,要求文秘专业,录用6个人。我正好是学这个专业的,而且招录用的人多考上的概率就要大一些。” “只要我考上那边的工作就是一名正式的公务员,和多吉之间的距离就能缩短一大截,而且据我了解,多吉的母亲就是那边的人,我在那边工作她肯定很高兴,等他父母接纳了我,我看他还敢拒绝我不?” “哎,”她扯了扯薛诗雅雅的袖子,“我不想跟你分开,你也考那边好不好?” 薛诗雅笑着道:“我过去你就不怕抢走你的心上人?” 黄倩一个劲地摇头,“说真的,你在这边才是对我最大的威胁。” “放心,”薛诗雅拍了下她的手背,“不会挖你的挖墙脚,说话算话!” 黄倩苦闷地蹙起眉头,“我知道你不会挖我墙脚,但你一直单身就给了他机会。阿雅,”她将薛诗雅的手握住,目光哀求,“你有了男朋友,他不就死心了吗?” 薛诗雅无语笑道:“你这是要把我逼上梁山吗!” “阿雅——”黄倩撒起娇来,“我们是好姐妹,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呢?我这不是也为我们三个人的幸福着想吗?你要是不恋爱,他的心思就一直在你身上,而我爱而不得却只能在痛苦中,你就忍心吗?” 薛诗雅被她缠得心烦,应付道:“好好好,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黄倩顿时嘻嘻一笑,捧着她的脸蛋在她额头上啄了一下,“你真是我这辈子最好最好的好姐妹,我爱死你了。” “讨厌!”薛诗雅嫌弃地擦了一把额头,“不过找男朋友一事可不能心急,这可关乎我一辈子的幸福……” “这个我当然知道。这样吧,”黄倩眼珠子转了转,嘻嘻笑道,“如果我这次考上若尔盖县,你就找个男友,假的也行。考不上你就不用找,怎么样?” 第22章 她决定结婚 薛诗雅无语一笑,“你这女人真够自私的。” “等等。”黄倩端起她的下巴,眼神探究,“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也喜欢扎西多吉?” 薛诗雅没好气地推开她的手,“你选择的也要我去选择,你喜欢的我也会喜欢?你这是什么心理啊!” 她无所谓地说着,心里却有种难以割舍的痛。其实z在高中时她就喜欢上了扎西多吉,只是那时候学业为重,也羞于向他表白,最后被闺蜜捷足先登了。 黄倩想了想,认真道:“你不喜欢他就好!” 薛诗雅听着她这句话心里酸涩,喜欢和不喜欢与她而言结果都一样。 接下来黄倩就说出了她心中的无奈,“其实你喜欢他反倒不是一件好事,他是家里的独子,而你家又是双生女,你还是家里老大,是家里的顶梁柱得招上门女婿!” 她见薛诗雅心思在电脑上,不好意思再搅扰,下了桌,“我们年龄不小了,你又是家里的老大,还是考虑给自己找一个了。你忙,我走了。” 薛诗雅想到妹妹被母亲逼婚离家出走,心里涌上酸楚,双眼被泪水模糊。 “阿雅,”马燕提着一塑料袋户口簿进来,“帮马阿姨一个忙。” 薛诗雅赶紧擦干泪水,露出甜甜的微笑:“马阿姨要我帮什么忙?” 马燕注意到她眼眶泛红,装作跟无事一样,心里却隐隐的疼。 “这些是我们村上的户口簿,你在电脑原有户口登记表上一一核实,把新增的填上去,离世的删除。”说着她从塑料袋子里取出捆好的一摞户口簿,“这是我们村上的特困户,明天镇政府那边要用,你先帮马阿姨核实这个!” 薛诗雅点头,“好,我这就做。” 马燕走到门口,想起什么转身走了回来,“还有一件事,上周一我在镇政府开年初计划会议,得到一个重要的消息,今年我们这里会陆续进来工人,要我们村两委做好村上的安全工作,不过这让我想到了一件好事,你猜猜是什么好事?” 薛诗雅想了想,摇头。 “你看,”马燕一双大眼泛着光彩,拉来凳子坐下,“今年会有大批工人进山,到时候他们少不了要买基本的生活用品。我想着在街道上租一间门面,开一家生活超市,让你妈妈看着,你看怎么样?” 马燕的建议对她们家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然而就以她们家现在的条件,连街道的门面都租不起,就更别提进货了。 对于马燕这么多年对她们家的照顾和关心让她感激不已。 她难为情道:“谢谢马阿姨好心,只是……” 自己家的情况,她难以启齿了。 马燕轻拍了下她的胳膊,安慰道:“昨天我在街道上注意到一家关门的商铺,我看位置还不错,就找到了房主,问他门面租出去没有,你猜他说什么?” 见她双眼藏笑,应该是一件让人欢喜的事,然而薛诗雅猜不出来什么事。她摇头。 马燕开心道:“是阿敏!房主说三个月前她就去看过,当时谈好价格付了定金,签了三年的合同,前两天把一年的租金给老板转了过来。” 薛诗雅不可思议地睁大眼。 马燕欣慰地叹了一口气,“阿敏这丫头啊,我看着她长大,脑子聪明胆子又大,又会算账,就是做生意的好苗子,可惜……” 话说到这里她难过地叹了一口气。 可惜没有好的家境,以及天灾人祸让她这样一个有胆识有生意头脑的女子一次次受创。 薛诗雅沉默,在心里也暗暗佩服着妹妹的胆识,她没想到就她们目前这种家庭环境妹妹还敢拿钱去做生意,她的那些钱又是从哪里来的?她租街道的商铺想开什么店?难道她早已看到了马阿姨说的“商机”? “阿敏最近跟你联系过吗?”马燕问。 薛诗雅摇头:“她的手机一直关机。” “如果她打电话给你,你就问问她租那铺面想做什么生意。顺便把我的提议给她建议一下。至于订货的钱我们再想办法,现在政府的扶贫攻坚政策好,只要你们有想法,政府那边会替你们解决困难的。” 薛诗雅下班锁上村委会大门,转身只见扎西多吉已经在路边等她。 他一身加绒藏袍,修长的身子立在摩托车前,手里抱着头盔,笑着向她招手。 薛诗雅无奈地蹙了蹙眉头,她手里提着包走去。 “今天好冷啊,看这天今晚可能要下一场大雪。快上车,我送你回去。”他去拿薛诗雅手中的袋子,薛诗雅躲了开。 “多吉,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你这样天天来接我影响不好,以后还是别来接我了。村委会离我家不远,我自己能走回去。” 扎西多吉一时发懵,“我影响你什么了?” 薛诗雅抬起下巴,目光如寒冬腊月的天,“我要嫁人,你天天这样缠着会让人误会我们的关系,没有人上门来提亲,我还怎么嫁人!” 她的话令扎西多吉很生气,“对,我天天缠着你就是不想让人上门提亲,因为我要娶你!” “好啊,”薛诗雅逼近他一步,“你明天就让你阿爸阿妈请媒人上门提亲,顺便告诉他们,我是家中长女,必需倒插门,陪嫁二十万,如果你父母安排的媒人明天能到我家提亲,我薛诗雅就和你结婚,否则就别再缠着我!” “现在都什么社会了,干嘛非得要倒插门?我们结婚后双方不都要照顾吗?这是我们的责任!” 薛诗雅笑着揶揄,“不乐意了是吧!呵,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社会,我只知道我家就有这样的规定,你没法倒插门求你就别来影响我!” 她冷冰冰地说完,绕开他要走,手腕被一把握住。 “你说的是真的?” “你觉得我是像和你开玩笑的样子吗?”她甩开扎西多吉的手,迎着冰冷的风,步伐决然。 晚上,屋外刮着大风,鬼哭狼嚎。屋里炉火烧得很旺。 薛诗雅给母亲洗脚,认真道:“妈妈,今年我二十六了,要不你给我找一门亲事,别催妹妹结婚了,怎么样?” 第23章 和扎西多吉闹矛盾 “阿雅,妈妈想好了。”王兰芳平静地说了一句。 薛诗雅抬起脸,疑惑道:“你想好了什么?” 王兰芳沉凝半晌,“不招上门女婿,不过你和阿敏结婚后,你的第一个孩子随你姓,阿敏的第二个孩子随阿敏姓,而且你们姐们俩都得照顾我,你看妈妈这意见怎么样?” 她想了想点头,“挺好的呀。” 她对婚姻一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在这方面她没有妹妹好强,嫁也好,招上门女婿也好,母亲说什么她都能接受。不过她和妹妹有一样的看法,嫁的男人看的是品行而不是他家钱有多少,自食其力才会活出自我。 “那你和多吉之间有没有说起结婚的事呢?”王兰芳试探性地问。 薛诗雅一愣,转而笑道:“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说到结婚的事呢!” “你说什么?”王兰芳顿时变了脸,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擦脚布,沉着脸喝问,“你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呵,人家天天送你回家,帮着你照顾老娘还叫什么都没有?” 话到此,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老娘知道了,一定是姓黄的那个小贱人在从中作梗对不对?多吉跟我说了,他跟黄倩什么事都没有,他喜欢的人是你。” 薛诗雅拉下脸,“可是我不喜欢他!” 王兰芳就跟没有听明白一样,愣了愣忽而好笑地讥讽道:“你有什么?你什么都没有,人家看得上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对,他喜欢我的确是我的福分。因为我穷,所以我对他所施舍的这份喜欢就应该感恩戴德,对吗?”她好笑的摇了摇头,“妈常对我们说人穷志不穷我。所以我为什么要接受他这份施舍,我也有自己选择爱的权利,不是吗?” 她端起洗脚水朝门走,只听母亲恼怒道,“你们长大了翅膀硬了,老娘管不了你们,也懒得管!” 同一天下午,扎西多吉开着一辆黑色奥迪回了县城。 “多吉,你打电话让阿爸阿妈在家等你,你急着赶回来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跟我们说?”泽仁磋问。 “阿爸,阿妈,我想结婚。” 老两口被儿子突如其来的要求给惹笑,泽仁磋走去探了一下儿子的额头,“你没发烧啊,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想结婚?” 坐在沙发上的甲波他,凝重地看着儿子,“二十六的小伙子也该是结婚的年龄了。说吧,你看上了哪家的女娃子?” 扎西多吉说了薛诗雅的情况后,遭到父母的强烈反对。 “阿爸,阿妈,我这么多年就喜欢她一个女娃子,求你们答应我好不好?我们先按照她的要求来办,事后我再好好跟她说,她会答应的,而且她母亲也说了不用上门。” 甲波他气哼道:“就算不上门,我和你阿妈也不会同意?” “为什么?”扎西多吉双眼赤红。 “因为……”泽仁磋一把抓住丈夫的手,“好了,你别说了。”她温和的目光看向儿子,“我们都不了解那个女娃,你回来就说结婚的话实在太突然,你给我们一点时间了解了解她,行吗?” 此刻扎西多吉冷静下来,认识到自己的冲动,答应了母亲的要求。 他心里忐忑,哀求道:“阿妈,阿爸,我爱她,从高中的时候我就爱上了她。我申请调去江安镇也是因为她在那里,希望你们不要反对我们在一起!” 早上一辆路虎一辆摩托车同时停在薛诗雅家门口。 薛诗雅出门就看到这一幕,她装作跟没看到扎西多吉一样径直朝林昊的车走去。 扎西多吉翻身扔下摩托车大步跑来一把抓住薛诗雅的手臂,怒目赤红道:“你不可以上他的车!” 薛诗雅目光清澈,声音还是那样温柔,只是说出的话像冰刺扎进他的心口。 “这都一周过去了,我没有等到你家人请来的媒人,倒是等到了你家人的侮辱和警告!”说着她用力甩开扎西多吉的手,“我妈妈把自己在屋里关了两天两夜,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如果我妈有个什么事,这辈子你都别想好过!” 最后一句话,她一字一句充满恨意。 车门重重地关上,一阵灰尘腾起像一条咆哮的长蛇。 扎西多吉木楞地站在原地,心痛得不知如何才好。良久,他攥紧拳头狠狠捶打自己左胸,然而心痛依旧不能缓解,他双手捧着自己的脸,泪水渗出指缝,蹲下身双手伸进碎发,用力扯自己的头发,心依旧痛到令他窒息。 薛诗雅坐上车,这次她没有回头看,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跟林昊说起了正经事。 “林工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林昊对着后视镜中的她一笑,“我们之间还用得着这么客气吗?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他这话薛诗雅听着奇怪,虽然他们认识的时间不短,不过了解说不上,她不喜欢林昊说话的方式,也知道他看不起山里的人。 她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妹妹打算在街道上开家生活超市,到时候你能不能多照顾点我妹妹的生意?” 在十四局项目部,林昊是她比较熟悉而且能和领导说上话的人。妹妹的店面装修好,等订购的货物一到就等人来买。而借林昊这层关系妹妹的生活超市就不怕没生意。 “这个——当然没问题。”林昊扭头给她递去一个笑,“不过这也得算人情!” 薛诗雅赶紧回道:“到时候让我妹妹请林工吃饭!” “你的那顿饭什么时候兑现?”林昊笑问,又道:“今天你正好坐我车上县城办事,择日不如撞日,你今天就在县上请我吃饭好了!” 薛诗雅微微一笑,“好啊。” 林昊在后视镜中回以她微笑,继而他一本正经道:“你作为一名村官和马主任有着同样的责任,就是为村民谋福祉,致富乡村。我呢,有些这方面有些想法想跟你说说。听吗?” 薛诗雅清澈的眼睛亮晶晶地,她连连点头,“这方面我太需要建议了。” 林昊是一名年轻的工程师,来自大城市,去过很多地方,在薛诗雅看来,他不仅有学识,还很有见识。他能给提建议当然要听听。 第24章 家乡很美 “我先提个问,”林昊若有所思道,“你觉得流动人口对一个地方的经济发展作用大吗?” 薛诗雅想了想,点头:“当然大。” “你说说看。” 薛诗雅食指富有节奏地点了下脑门,“我举个例子,假如深山里住着一百户人家,这里自然资源丰富,环境优美,每家每户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如果年轻人不外出务工,他们世世代代都将在这种原始封闭的环境里。如果外出务工,资金的流入也无法改变原始贫穷的状态。” “那么,如果有大量的外来流动人口进入,带进山里的不仅是资金,还有劳动力和技术,而这必然也会影响经济结构的改变,如消费增长,地方产业结构的改变,以及劳动力水平的提升等等。” 聊起感兴趣的话题,她侃侃而谈,“其实不仅仅是这些,外来人员会带来新的消费观念和消费需求,从而改变本地消费升级,对本地人的认知和眼界都会有影响。” 林昊点头认同道:“你说得不错,这就是封闭带来落后,开放有利于文化交流,互通有无,资金的流动从而促进经济发展。” “而这里因为修铁路,在近几年内不断会有外来人口流入,在很大程度上会改变你们这里的经济发展形势以及经营模式。比如……”他拧着眉头想了想,“在这里商店经营模式几乎都是七八十年代的柜台商品经营方式,而在大城市这种模式早被淘汰,替而代之的是便利店,也就是一种自选模式。” 薛诗雅认同林昊所说的话,因为这是生活在大山里的人们目前真实存在的问题,那就是落后。 大山的阻隔,去往成都的交通不便,许多人不能走出大山去看山外的世界,所以固步自封,从而导致当地社会发展落后经济滞后。 林昊继续道:“固步自封只能导致落后,我们要紧跟时代步伐,去学习现代化商店的经营方式和理念,如果不能走出去,可以通过电视或者别的什么渠道多听多看多学习。而你作为当地的一名村官,完全可以用我的这一想法去为百姓谋利。能明白我说这么多话的意思吗?” 薛诗雅在脑海里回炉林昊的这些话,随后缓缓点了下头。 “我想我明白了你的话。你是想告诉我,让他我们大山里的人紧跟时代的步伐,改变商店经营方式,这样便能吸引更多的顾客,从而销售额自然也就增长了。” 林昊唇角噙着浅浅的微笑,眼底涌动一丝赞叹之色。 薛诗雅继续道,“通过你的这一想法,我还看到了很多商机。修建铁路征地占房等一系列赔付政策,让我们这里一些贫穷的百姓一夜之间成为了万元,百万元大户,我想让他们拿着这些钱去创造更多的经济价值。” 林昊嘴角的笑意加深,在他的思想里,大山封闭这里的人思想也落后,很少有像她们姐妹二人这样有见识的人。 他又道:“你相不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你们江安镇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薛诗雅很有自信地点了一下头,“我相信。” 其实确定铁路要修进山里的那一天,大山里的乡村就开始悄悄地发生着变化,而如今随着流动人口越来越多,变化也就越来越明显。她相信等到铁路修好那一天流动人口不再仅限于务工人员,更多的是进山游山玩水的游客到那时家乡的变化会更大。 此刻她无比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薛诗雅在县政府单位办完事,时间还早她一人漫步在松潘县古色古香的街道上。 此时身边有导游为游客介绍道:“松潘县古称松州,是四川省历史名城,在历史上是有名的边陲重镇,有着“川西门户”之称。史载古松州扼岷岭,控江源,左邻河陇,右达康藏,屏蔽天府,锁阴陲,故自汉唐以来,此处均设关尉,屯有重兵。” “另外,茶马孤岛松茂古路的起始点就是在这座城。在古代……” 听着导游把美丽的家乡介绍给游客,看着游客脸上不可思议的神色,薛诗雅对家乡的自豪感油然而生,这一刻她由衷地敬佩从事导游职业的人。 她跟随着导游的脚步想听更多关于县城的故事,兜里手机震动个不停。 “马阿姨。” 马燕语气焦急,“你可算是接电话了。多吉骑摩托车摔伤,我听他们说挺严重的,现在已经送去县医院了。” 薛诗雅沉默不语。 半天没有听到她的声音,马燕喊道:“阿雅,阿雅,你在听我说话吗?” “嗯。在。”薛诗雅声清清冷冷,没有起伏,也没有多余的话。 马燕察觉到不对,谨慎地问:“阿雅,你和多吉之间是不是闹矛盾了?” 薛诗雅目视前方,眼里弥漫了一层浅浅的忧伤,正色道:“我和他之间就没有什么矛盾可闹!” 马艳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你今天正好在县城开会,抽空去看看他。” “嗯,知道了。” 夕阳余晖洒满松州古城,马铃声在身边叮当响起,明明很美的景色,很轻快的铃音,薛诗雅却怅然若失,黯然的目光看向县医院所在的方向,她拨通了林昊的电话。 “喂?”电话里林昊声音愉悦,“我一直在等你电话。” “古松桥边的古松食府。” 县医院病房里传来男人愤怒的声音,“你们都给我滚远一点!” 一个玻璃瓶装的液体在两名护士跑出来那一瞬间碎裂在门口,溅了一地的液体和玻璃碎片,吓得她们惊声尖叫。 扎西多吉不配合医生治疗,医生只能将他父母喊来。 泽仁磋看见儿子满脸的血渍,吓得不轻,心痛难言:“多吉,你不要吓阿爸和阿妈好不好?” “不准进来!”扎西多吉手里握着一把军刀,比画在左手手腕上,“不然我就割断血管!” 泽仁磋赶紧收住脚步,吓得浑身剧烈颤抖,“多吉,别……别做啥事,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你说什么,我们都答应你,你把刀收起来好不好?” 扎西多吉憎恶地笑道,“你们的话我还能相信吗?” 甲波他扶着妻子,沉着脸道:“多大的人了,闹什么闹?不觉得丢人吗?你要娶她,我们答应你还不行吗?把刀放下!” 他凄然一笑,“迟了!” “那你想干什么?”甲波他喝问。 第25章 山里人的贵客 “我要你们给她和她的家人道歉!” 甲波他老眼闪过一抹异样光泽,让他们给那小丫头道歉不可能的事。不过为了安抚儿子,老两口的眼神暗自交流了一下。 他应道:“行,这事是我们做的不对,我们给道歉,这样总行了吧!” 然而扎西多吉上过一次当怎么可能轻易相信他们。“我要你们现在就给她打电话道歉,不然我不会接受治疗。” 道歉让他们很没面子,然而更担心儿子的身体,夫妻俩相视一眼无奈答应。 泽仁磋拨通了薛诗雅的电话。不一会电话里传来女孩疑惑的声音,“喂?” 听到女孩轻柔的声音,扎西多吉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痛感让他不由地攥紧拳头。 泽仁磋心里很不情愿,脸上生生挤出尴尬的笑,“请问你是薛诗雅吗?” “我是,请问你是?” “哦,我是扎西多吉的阿妈。” 顿时,薛诗雅的声音变得淡漠,“阿姨今天又是来骂我的吗?你儿子的事跟我没有关系,我家里穷也没钱支付你儿子的医药费,阿姨是一位老师,我相信有着高尚的品德,所以得饶人处且饶人!” 扎西多吉掩住被血渍模糊的脸,泪水被血渍染红渗出指缝,她知道他出事了,却一点都不在乎,话里对他以竟是满满的恨意。 泽仁磋赶紧解释道:“你误会阿姨了,阿姨是来给你道歉的……”她看了一眼丈夫,极其不情愿道,“其实那天去你们家的人是我姐姐,可能她把话说得有点重,不管怎么样这件事跟我们有关系,阿姨和叔叔在这里给你说声对不起!” “你们说得不错,就我这种没有父亲养,穷害怕的女子怎么可能配得上你们的儿子,是我不自知。所以还请阿姨把你们的儿子管好,以后让她别再来缠着我了!” “好好好,阿姨会管好他的!” “阿姨,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我就挂了。” 挂了电话,泽仁磋压制住心中的怒火,对儿子轻言细语道:“阿妈歉也道了,人家的话也说得很清楚,这下总可以了吧?” 扎西多吉躺在病床上,冷冰冰开口:“我不想看到你们,请你们出去!” 躲在角落里的黄倩见扎西多吉的父母离开才进病房,她心里清楚以她现在的身份,扎西多吉的父母不会接受,不过等她考上工作就不一样了。 黄倩看见躺在病床上的人,右脸包了纱布,嘴角又青又紫,右腿也抱着纱布,心里难受极了,眼泪汪汪道:“看你把自己摔成什么样子了,每次让你骑慢一点你总是不听,摔成这样你满意了?是不是很疼?” 扎西多吉心里本就烦乱不堪听见她聒噪的声音就更烦了。 “阿雅呢?”此刻她依然抱着一丝希望,会和黄倩一起来看他。 黄倩擦了把泪,气愤道:“她今天也来县城了!” 顿时扎西心中的那丝小火苗被点亮,“她是不是在病房外?你让她进来,我有话要跟她说。” 黄倩气得跺脚,“你想什么呢?我本来是想叫她跟我一起来看你的,可人家说她在古松食府请林昊吃饭,来不……” 话未说完,只见扎西多吉拔掉手背上的针管,“你干什么?” 黄倩骇然地拦住她,后悔把薛诗雅在现场请林昊吃饭的事告诉他。 扎西多吉推开她,一瘸一拐跑出了病房,在楼下拦了一辆出租车,去了古松食府。 古松食府二楼包厢,昏黄的灯光给弥漫的热气镀上一层唯美的氤氲之色,只是两个年轻人讨论的话题让氛围少了浪漫的情调。 “这是我们本地的特色老火锅,”薛诗雅坐下介绍起来,“其实火锅底料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重点是他的配菜。” “这道菜是我们当地最有名的牦牛肉。他是我们地方老火锅不可或缺的食材之一,其肉质鲜美,口感独特。我们这里的牦牛生在天然大草原,不会没有任何添加剂,营养健康。” “你也是四川人,所以这道腊肠就不用介绍了。”她微微一笑,继续介绍,“这几道菜采自深山,羊肚菌,樟子菌,松木菌,他们营养价值高,价值不菲。” 林昊指了下她面前的羊肚菌,“这个我认识,去年4月份交易时期,我在县城特地询问过,的确价值很高。刚采摘的新鲜羊肚菌一百多元一斤,晾晒干的得上千元。这顿饭是不是请得有点奢侈了。” 林昊让她请客,但也知道她让的条件,并没有让她吃这么昂贵奢侈的菜品。 薛诗雅一本正经地点头,“你说得不错,在我们这里吃这种美味佳肴,都是招待贵客的。” “我是贵客?”林昊有些不可思议。 他来大山一年之久,与当地人接触,感触最深的是山里人的质朴好客。你待他们一分好,他们会回以你十分好。 薛诗雅点头,一边往火锅里下菜品一边道:“不仅是我们山里人的贵客还是我的贵人?” 林昊隔着缭绕的氤氲热气都能真切地看到那双清澈眼眸里的真诚。 曾经在他的认知里大山里的人因为封闭,所以思想落后,从而造就了他们愚钝没有见识的眼界。然而当他真正接触后才知道真正没见识的人是自己。 他不解她口中的话,笑着蹙了蹙眉,问道,“贵客?贵人?怎么说?” “如今随着我国经济的发展铁路网遍布我们中华大地,大大缩短了地区之间的距离,而城市里有高铁、地铁、动车,让出行变得快捷方便,从而也带动了地方经济的快速发展。然而唯有我们阿坝州没有铁路。” “如今我国国力不断强大,经济繁荣,国家提出了西部大开发,从而成兰铁路列入了我国“十二”五西部大开发的重点建设项目。而你,作为我们这个区域铁路修建的工程师,身兼重要的责任。你的每一滴汗水都承载着我们山里人的未来和幸福,不仅是你,参与这条铁路建设的人都是我们山里人的贵人。” “至于贵人……” 后面的话被破门二人的人打断。 第26章 她肩上的责任和追寻的梦 扎西多吉半张脸包扎着纱布,四月还未回暖的天他穿着一条热裤,右腿缠绕着纱布,鲜红的血染了雪白的纱布,浑身萦绕着阴沉的气息,一瘸一拐地走来,在她身边坐下,拿起她的筷子就要吃。 “你不能吃辛辣的。”薛诗雅握住他的冰冷的手。 扎西多吉扯了扯嘴角,“你不喜欢我,我们还可以是同学关系,朋友还能做不是吗?” 薛诗雅心有不忍,对林昊歉意道:“不好意思,我先送朋友回医院,下次有机会再请林工。” 他们打车离开古松食府,黄倩坐的电动面包车停在古松食府门口。 回到医院,护士为扎西多吉挂上水,重新处理了他腿上的纱布出了病房。 房间里就剩下他们俩,气氛就像在冷凝,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薛诗雅走近床边,“你如果再这样对自己,我们朋友都没得做!” 此时赶来的黄倩看见躲在病房门口的女人,吓得赶紧躲起来观察。 扎西多吉笑得跟孩子一样,眼里闪烁着泪光:“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她递去纸巾,笑着道:“一个大男人哭也不害臊,把眼泪擦了!” 扎西多吉跟没有听见一样,泪眼汪汪地看着的,“我都这样了,朋友一场你就帮着擦一下都不行吗?” 薛诗雅帮他擦泪。 “今晚能陪我一晚吗?”他语气央求。 薛诗雅忍不住笑道:“你知道自己像什么吗?像个没长大的成年男孩!”转而她神情认真,“多吉,其实我们真的不合适,别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我该走了,不然被你父母看到不好!” “等等!”扎西多吉理解到她说的不合适意思,“你是觉得我不够成熟?” 薛诗雅若有所思地笑着道:“我们两个生长的环境不同,你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长大,而我是被贫穷捧在手心里的人,我要找的人生伴侣不需要和我有同样的人生经历,但他能为我担起风雨,而不是在我疲惫不堪时还要去哄开心。” 说完,她又一笑,“我明天还有工作,周末吧,如果周末有时间我再来陪你,行吗?” 扎西多吉平躺着,闭着眼,“不用了,你走吧。” 薛诗雅在门口碰见泽仁磋,她一怔,怀揣着不安走去,对女人微微一颔首。“阿姨,你儿子成这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阿妈,”扎西多吉紧张道,“我的事跟阿雅没关系,让她来医院也是我逼迫的!” 泽仁磋见儿子如此紧张这个女人,为此心里为儿子感到极其的不安。 她什么都没说,侧开身进了病房。 薛诗雅走出病房呼出一口紧张的气息,刚才她好害怕被骂。 黄倩快步走来,和她一起下楼,担忧地问,“多吉没事了吧?刚才他妈妈看见你是什么态度?她有没有问你什么?” 刚才她躲得远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然而她发现扎西多吉的母亲对薛诗雅的态度似乎并不反感,这让她心里慌了。 薛诗雅笑着睨了她一眼,“放心,他没事了,也不会发疯了。他阿妈呢也看不上我,让我离他儿子远一点。” 听她这么说,黄倩心里好受了一点。她挽着薛诗雅的手臂,“阿雅,我想留下来照顾多吉,我妈妈那里……” 她忽闪忽闪地眨巴着眼。 薛诗雅戳了一指她的额头,“放心,我不会出卖你的!” 回到家,王兰芳已经做好晚餐。看到饭桌上香喷喷的菜肴,她松了一口气。 饭桌上,王兰芳比以往话少,家里也格外的死气沉沉。 “妈妈,你今年打算找个什么事做?”薛诗雅想打破令她窒息的氛围,没话找话说。 王兰芳沉着脸没说话。 她自顾自地笑着道:“我有一个想法……” “我的事不用你管,下周就要考试,复习好了吗?吃了饭就上楼去看书。” 薛诗雅不敢多说话,点头:“哦。”她放下碗准备上楼,只听母亲问,“你今天去医院看他了?” “没有。” 王兰芳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又叮嘱了薛诗雅一句,“用心看书,这次争取考上!” 薛诗雅了解母亲,自然也知道母亲说这话对她寄予了厚望。 而这段时间她白天上班,晚上刷题到半夜。这次她需要这份工作。 “阿雅,”马燕来到村委会主任办公室,她一边脱手套一边对薛诗雅道,“你赶紧通知组长,下午召开村民大会。” 薛诗雅打电话给个组长将马燕的话吩咐下去。她挂了电话,看向坐在一边的马燕,犹犹豫豫道:“主任,我有件事一会想在村民大会上说,但我不知道合不合适?” “什么事?” “我不是想着修建铁路这么大的工程,有些不需要技术方面的活看能不能让我们当地人干,反正铁路局在外边请人也花钱,所以我就把这事说给了林工,没想到林工还真答应了。” 她清澈的眼眸洋溢着欢喜之色,“他说他们和北沟沙场签订了合同,如果村上有工程车的他们可以聘用,另外打洞的碎屑也需要大卡车运走,林工帮我问了相关管事的人,费用给的比我们当地的高三分之一呢,你说这是不是一件好事?” 马燕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哎呀呀,你这丫头是越来越有能耐了,这对我们村不是一件好事,可是一件大好事!” 她高兴地一拍桌子,“这事今天必须得吩咐下去!” “主任,”薛诗雅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可是我们村上好像没有工程车,你说这好事能成吗?” “我们村上的确没有工程车,但是开旅游大巴的人不少,自地震后山里的旅游不景气,许多旅游大巴车都闲着晒太阳,要是有这么个赚钱的路子,你们说他们会让旅游大巴晒太阳还是买二手换一辆工程车来赚钱?” 薛诗雅笑了。 下午村民大会,马燕将主要事情说了后,让薛诗雅自己把事情说给村民。果然就如马燕所说,前来登记的村民中有几户就是开旅游大巴的。 又买不起车的村民走来,半开玩笑地跟薛诗雅说道:“阿雅,你是我们村的村官,也是我们的领导,可不是带领那些个有钱人致富,我们这些人更需要致富,可别忘了我们啊!” 马燕没好气道:“你说这话就让人不爱听,什么叫致富人?就算你没钱买车你会开吗?哼,”她剜了一眼男人,“你说那年政府扶贫村两委忘过你?” 忙完手头的事,已经是下午六点。薛诗敏打来电话,她听着,脸色渐渐沉了下来,问道:“那要是妈妈不同意怎么办?” 第27章 母亲终于笑了 薛诗雅听着电话,情绪低落下去。“好,我知道了,你保重身体。” 她挂了电话呆若木鸡地坐着,整个人被忧伤笼罩。 “阿雅,怎么了?”马燕不知发生什么事,心里着急,“是不是阿敏在外边又遇到了什么事?” 薛诗雅摇头,本想给马燕挤出没事的微笑,眼里却盈了泪水。 她这模样让马燕心疼又着急,“你倒是说啊,你这是要急死我吗?” “阿敏说……她不回家了……” 薛诗敏离家好几个月,薛诗雅想到她一个人漂泊在外,身边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人,在外吃尽苦头,心里就难受得想哭。不禁自责自己身为家里的老大却无法担起养家照顾家人的责任。 这段时间她无时无刻不在牵挂妹妹,盼她回家,本以为帮她把街道的商店开起来,她就会回家,谁知她还是不愿意。 她难过道:“阿敏说,因为学历太低找不到好的工作,还被人排挤……” “那就让阿敏回来啊。在这山里没什么学历照样能挣钱的地方很多,也不被人笑话,干嘛要在外边受那罪。再说了,你帮她已经把百货店整理好,就等她回来开门。自己开店当老板,不受人欺负多好啊!” 薛诗雅苦涩一笑,她了解妹妹,从小性子要强,不会轻易向命运低头,而且她也有自己的梦。 良久,她无可奈何道:“她不愿回来,是因为不想面对一些事,也怕伤害到妈妈。” 马燕作为邻居,虽然和王兰芳不来往,但对她们姐妹俩很是照顾,也了解姐妹俩的性格。 薛诗敏中专毕业后就出去打工挣钱养家,她宁愿在外吃尽苦头也不愿回家其主要原因是她不想早早嫁作人妇。 在这大山里,家中没有儿子养家重任自然就会落到长女身上,然而她们家因为长女继续学业,养家的重担自然就落在另一个不读书的女儿身上,即早早结婚,夫妻俩共同来承担养家以及供老大读书的责任。 这就是薛诗敏不愿回家的原因。 马燕无可奈何。 “阿敏有没有说她在外边做什么工作?” 薛诗雅缓缓摇了下头,“她回山里想继续做导游……” 未等她说完,马燕反对道:“不行不行,你可千万不要让阿敏去跑导游,这要是被你妈妈知道还得了!” 薛诗雅其实很喜欢导游这一职业,奈何母亲对这一职业有偏见,而且口头上警告过她们姐妹俩日子再穷再苦都不准从事这一行业。 她无力地叹气,想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讨厌这一行业。 “妹妹决定的事我没有办法改变。导游这一行业相对于来说在山里对学历没有什么要求,而且挣得钱比别的工作高。如今她想一边工作一边考成人大专,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如今她们家在外欠了一大笔钱,母亲的腿虽然恢复,但不能像以前那样出去干活挣钱,不过照看百货商店倒是很合适。 晚上,薛诗雅跟母亲一说,母亲没有多说什么答应了。这是她预料之中的事。 翌日街道上名为“生活小超市”的自选百货商店开业,鞭炮声吸引来不少群众围观。透明的玻璃橱窗,一排排整齐的货架,商品开放式陈列,前来看热闹的村民好奇不已,纷纷议论起来。 围观的一群老人中,有人担忧道,“唉呀,你说东西这样摆放难道不会有人偷吗?” “不偷才怪,你看着吧,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偷得关门了。” “大城市早就是这样卖东西了,人家头顶上装的有摄像头,把你盯得死死的,你敢偷人家就报警!” “哟,就你去过大城市。我们这山里能跟大城市的人比吗?成都什么动车,高铁,地铁都有,山里连一条铁路都没有……” 有年迈的老人打断他的话,好奇地问:“啥是摄像头啊?” “你没去过农村信用社吗?那里面就装有那玩意。” 顿时一帮子老人好像明白过来,站在橱窗前伸着头往里面张望。 “我没看见那东西,你看见了吗?” “我也没看见,但是我看见有人在里面自己拿东西了。” 张婶的大女儿张萍笑盈盈走来轻轻拍了一下猫着腰张望里面的一位老人。 “你们一群老爷子在这里看什么看,想看进里面看。” “我们又不买东西进去干啥呀?”一老头拍了拍自己空空的口袋。 张萍掩唇笑道,“开门做生意,不是非得要买才能进去,你们进去先看看,万一看上有什么自己需要的东西也说不一定,下次带上这个,”说着她拍了拍自己的兜,“不是就能买了吗?” “不买东西真的可以进去看?”一位老人深表怀疑。 张婶走到商店门口拍了拍手,“各位父老乡亲们,这是薛家姐妹俩开的店铺,里面各种生活用品应有尽有,大家伙可以随意进去看看,买不买不要紧给薛家姐妹捧个场。” “不过在这里我先给大家提个醒,管好自己的手脚,不想买看看就是,想买没钱等有钱了再买也不迟。” 说完她让开路,年轻人在外跑见得多也就不奇怪,进店挑了需要的东西,结了账就离开了。一帮子老人见年轻人陆陆续续进出,怀揣着好奇心也跟了进去。 薛诗雅下班来店里,王兰芳正给客人取他们要的东西,什么被子、被褥,牙膏,牙刷等等一些基本生活用品,忙得满头大汗,她赶紧上前帮忙。 在跟对方聊天时薛诗雅才知道他们是铁路上刚来的工人,是林昊给介绍来的。 结了账,王兰芳满面笑容送走一车人,转过身开心地说:“你猜今天卖了多少钱?” 薛诗雅想了想,“三百应该有吧!” 王兰芳撇了撇嘴,“你老娘我小时候跟着你家公(外公)做过生意,可别小瞧了老娘的生意头脑。继续猜!” 她哼着歌开始摆货,心情很好。 薛诗雅已经很久没见母亲这样开心过,心里甜滋滋的。 “五百?”她又猜。 王兰芳得意道:“八百。” 薛诗雅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这么多呀?” 就整个江安镇人均消费水平一天根本就不可能卖到八百元,何况街道上还有那么多小卖部。 “今天来了三波工人,这八百元基本上都是他们消费的。”王兰芳话到此,想起了什么来,“他们都说是领导介绍来的,他们口中的领导是不是跟你很熟?” 见母亲严肃起来的表情,薛诗雅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 第28章 她积极投身于建设家乡 如果说自己认识他们的领导母亲会乱想,如果说是马燕牵的线事情会更糟糕。 她决定还是实话实说,“我之前在十四局上班时的一个领导,他人很好的。” “领导?多大的年龄?他为什么这么好心帮你?”王兰芳跟审犯人一样审视着她。 薛诗雅和林昊之间并没有什么,所以也不害怕母亲的审问。 “我不知道他多大,看模样应该大不了我几岁。他是个热心肠的人,又不是只帮我一个人,只要有需求的人他都帮。” 王兰芳根本就不相信她的话,腰一叉,“呵,你欺负老娘没文化是不是?城里来的人能有这么好心吗?” 薛诗雅无语望天,“我就不明白了,你对城里人怎么也这么大的偏见?行,你既然这样想别人,那我这就去给他说,以后有工人来不用介绍到我家店里来,我妈说了不需要。” 说着她作势就要去,被王兰芳一把拉住,没好气道:“送上门的生意你不要,傻吗?我就问一下都不行?” 薛诗雅甩开母亲的手,心道,“你什么心思我还能不知道?” “你放心,我呢,现在所有心思都在考工作上,这次我一定不负你所望!” 王兰芳白了她一眼,“我现在不被你气死就阿弥陀佛了,还敢对你有指望!” 薛诗雅鼓了鼓腮帮子,在心里叹气,“你就不能对我说句你的真心话吗?” 日落日出,又是新的一天到来,虽然每天的工作循着昨日的轨迹按部就班,但对薛诗雅来说每一天都会迎来新的挑战。 如往常一样,她每天八点半准时来到村委会,下午六点下班。尽管马燕说在村上用不着循规蹈矩,迟点来早点走没关系,但薛诗雅严格履行作为一名村官的职责。 她坐在电脑前正在写一份有关发展乡村经济的计划书。 一个小时后,马燕忙完家里的事来到村委会。 “你在忙什么呢?”马燕见她神情专注,放好包走去她身边问。 薛诗雅微微一笑,转而认真道:“昨天马支书去县上开会,他打电话让我写一份促进百顺村经济发展的计划书,明天镇政府开会要用。” 闻言,马燕开始叨叨马建业,“你说这老马现在是越来越没个正形,看来他这是要彻底当个甩手掌柜了!”下一瞬间她盯着电脑看,“这上面的内容是你写的还是他让你这样写的?” “前面是马支书给的范文,后面是我自己构思的内容。我觉得现在发展我们村的经济的一些方案和之前的有所不同。” 马燕蹙起眉头,“你这法子能行吗?我怎么看着像江安镇五个村经济发展的计划呢?” 薛诗雅在发展村经济计划上提了很多有建设性的意见,比如因地制宜种植适合当地自然条件的高原无公害水果和蔬菜,以及经济作物等等。 在计划中她还提到对街道店面商铺翻新,以及根据目前修建铁路大量流动人口流入的情况,适当增设商店饭店,以及开设服务性、娱乐性的场所。 薛诗雅点头,继而美丽的眼眸一弯,“其实这些内容并不是我一个人想出来的。这是上次和镇长参加县政府召开促进农村经济发展会议时,对每个乡镇实际情况进行讨论出来的内容。” “江安镇所辖五个村,其每个村的地理环境气候条件都大差不差。百顺村能种植的别的四个村也能种植。而江安镇街道上开店做生意的五个村的村民都有,所以……你说我还能怎么写?” 马燕笑着戳了一指她的额头,“你这脑袋瓜子就是灵!”随后她盯着电脑继续往下看,“大红袍、清脆李、高原蔬菜这些进行推广种植我觉得还不错。” “这个……”她蹙了眉头,“这个雪山梨,是一村村民李宏从西北引进一种香梨,通过和当地水果嫁接培育出新的品种——雪山梨。其口感细腻清甜可口,可好吃了。” “那小伙子这么多年一直学习和钻研雪山梨品种的优化,政府也给予了很大的扶持,其育苗技术不断成熟,种植规模不断扩大,还成立了合作社。不过山里市场就这么大点,尤其是地震后销售量锐减,许多村民纷纷退出合作社,砍掉梨树开始种别的品种。所以……我觉得推广这个有点苦难。” 薛诗雅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微笑,“你都说了这个雪山梨口感清甜,而且皮薄核小。可以说是我们大山里独有的特色水果,这么美味的水果不进行推广岂不可惜。” “我也知道可惜,可是销路是个问题,没有销路老百姓就不会接受,你还怎么去推广?更重要的一点,没有冷库无法储存,采摘季节销售不出去就会砸在手里!”她说着摆了摆手,“我觉得不行!” 薛诗雅眼底藏笑,“汶川大地震的确给我们山里人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但阴霾总有散去的一天,如今国家致力于西部大开发,我们山里这些宝贝就是西部经济繁荣的助推剂。你看着吧,等铁路修通那一天,大山将是一片欣欣向荣的美好景象!” “得得得!从2008年就闹着修铁路,什么八年就修好,你看这都几年过去了,还在给大山罩防护网,石头上凿路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劝你把里面的一些内容推迟些再实行。” 薛诗雅觉得马燕的话有必要参考,就目前雪山梨的销售市场并不乐观,如果在这个时候提出推广种植无异于和她那次被嘲笑的结果一样。 “不过,”马燕继续道,“在推广新品种种植时,不能把我们本地特有的产品给忽视,要多头并进,搞好两手抓!” 薛诗雅点头,在任职村官这段时间,她与乡镇领导职工一起工作,在他们的指导下学到了很多有用的东西,而跟着村两委的前辈下村到户让她更深刻地体会到山里人的不易,以及如何才能更好地帮扶村民。 马燕一起与她对村经济发展计划书进行讨论和修改。 十二点过,修改接近尾声时,办公室门被人敲响。 门口站着的人让马燕一时间没回过神来,随后笑呵呵起身,“十二点过了,我得回去给做午饭了。” 她起身看了一眼薛诗雅,眼底神色复杂且不安。 第29章 不欢而散 薛诗雅看见门口的站着的男人心中不禁疑惑,随即唇角一勾,“林工是来找我的吗?” 林昊点了下头,“中午有时间吗?一起吃饭!” 薛诗雅心里不情愿,因为在街道上和一个男人吃饭被人看见免不了一些闲话,她倒是不怕闲话,就怕母亲把闲话当真,那时就没有她的好日子过了。 “我……能不能带上朋友?” 林昊应道,“当然可以。” 于是薛诗雅联系黄倩,黄倩在家无所事事,最近和扎西多吉闹得不欢,加之毕业两年考不上工作,心里浮躁,巴不得有人请她吃饭逛逛街什么的,缓解一下心情。 林昊的车在名为“成都家常菜”的饭馆门前停下。薛诗雅下车抬眼目光与骑着摩托车的扎西多吉相撞,他身后坐着黄倩。 看见他们在一起她应该高兴的,心里却有种说不上的挫败感。 她对走来的黄倩压低声音,嗔怪道:“你这丫头都说了不是我请客,你还带家属?你怎么不把你全家人一起带上来啊!” 黄倩翻了个白眼,“那你下次别叫我了!”随后又补了一句,“我可没心情喊他,来的路上碰见的。” 扎西多吉停好摩托车径直进了饭店。今天他穿了之前来她家吃饭时的运动套装,见到她时就一个淡淡的眼神,一副懒得搭理的神情。 薛诗雅估摸着那天说的话伤了他的自尊心,心里不禁后悔。 本以为扎西多吉是来吃饭的,直到坐在饭桌前点菜,她才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扎西多吉系着红色围裙,手里拿着点菜抄写本和笔,头也不抬地问:“请问你们要吃点什么?” 林昊盯着菜单点了几个菜,抬头不可思议笑道:“哟,扎老师这是……改行了?”他不解的眼神扫过薛诗雅和黄倩,希望能从她们口中得到答案。 黄倩耸了耸肩什么都没说,不悦的神情暴露了她的心里。 扎西多吉懒得搭理林昊,拿着菜单去了收银台。 “我说错了什么吗?”林昊热脸贴上冷屁股,心中不满,故作不解地问薛诗雅。 “讨厌!”黄倩郁闷地嘀咕了一句。 “你在骂我吗?”林昊笑问。 黄倩这才意识到刚才宣泄烦躁情绪无意识地说了什么。 她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骂您呢?我……”她拇指朝后一指,压低了声音,“就是觉得他这个人一点礼貌都没有,还老师呢?” 尽管她很小声,她自认为不会被听见,然鹅还是被扎西多吉听得清清楚楚。 扎西多吉近来心里也阴郁烦躁,黄倩的一句话就像导火索。 他不顾饭店里的客人走过来,阴沉着一张能拧出墨汁来的脸,大声质问黄倩,“你说谁没有礼貌?把话给我说清楚!” 黄倩没想到会被扎西多吉听到,她一下就慌了,咬住下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多吉。”薛诗雅见情况不妙,起身一把握住扎西多吉的手腕,制止了他前行的脚步。 以他们两的性格今天在这里闹起来,人家生意都没法做了。 然而止住他的脚步,却无法压制他内心的怒火。 “黄倩,今天你不把话给我说……” 薛诗雅拽着他出了饭店,来到僻静处,避开街道上来往人的目光,才停下脚步松开他。 扎西多吉板着脸,将脸别向一边等着她数落。 “这个季节风大,脸上还贴着纱布你就不怕留下伤疤吗?” 扎西多吉没想到她会关心自己,心里的怒火一下变成了委屈。他冷哼一声,“反正你又看不上我,变成什么样子跟你有关系吗?” 是她伤他在前,也不跟他计较。故意无视他的话问,“饭店的老板是你朋友吗?” 她虽很少上饭店吃饭,但街道就那么大,开店做生意的老板她都认识。刚才她进店就注意到这家饭店的老板换了面孔。 男人年龄和他们差不多,个子不高,皮肤白净,不管从外貌和说话口音都不是山里人,女人有着和扎西多吉一样的肤色,脸盘圆润,一双漂亮的眼眸炯炯有神,虽没有穿着藏民族服饰,但五官民族特色格外明显。而且他们交流用的是民族语言,有说有笑似乎很熟。 扎西多吉神色不耐烦,冷视道:“跟你有关系吗?” 薛诗雅目光被他冰刺般的眼神灼痛,从他眼里她看到了对她的不满和恨。 她笑着移开视线,想说点什么心里却很难受,也不知道他们之间还能说什么好。兀自转身朝回走。 “阿雅……” 身后男人突然深情地唤了一声她。 她驻足回首露出没事一样的微笑,“嗯?” 他走近她,想对刚才的言行道歉,然而心中傲娇让他低不下头。他找了话题,“之前听你说,你小姨在汶川的羌医骨科医院上班,我朋友的妹妹想学羌医,你能帮个忙吗?” “可以啊,能具体说一下她的情况吗?” “她大学学的中医,去年毕业考进汶川县中医院,接触到羌医后想系统学习一下,我就想到了你。” 薛诗雅点头,“她学过中医有一定的药理学方面的知识,我小姨应该不会拒绝。” 说完,她面带一丝微笑转身即走。 “阿雅。”扎西多吉又将她喊住。 “你还有事吗?”薛诗雅转过身,脸上依旧带着微笑。 扎西多吉迟疑开口,“我……刚才那么对你,你不生气吗?” 薛诗雅故意用了一会的时间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你说得没错,我干嘛生你的气!要是没别的事我得走了,林工还等着我呢。” 扎西多吉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他的态度那么恶劣,她却笑得那么无所谓。 薛诗雅来到饭店大门口,林昊走了出来,“我们换个地方吃吧。” 她也正有此意。 看着薛诗雅坐上林昊的车离开,扎西多吉气得握紧拳头。她明明都主动向他示好,他却为了发泄心中的怒气将她推远。 “扎西多吉!你就是个混蛋!”黄倩气冲冲跑出来推搡他道,“我就说你没礼貌,说错了吗?就你这态度来帮你朋友干活,我看你就是诚心来让人关门大吉的!” 扎西多吉一双眼眸寒冷。 “知道阿雅为什么不喜欢你吗?”黄倩根本不怕他眼神的威胁,扬起下巴,“你一不高兴就对人家使性子,看看人家林工,有涵养,儒雅,谦谦公子一枚!哼,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样的人,真是瞎了眼!” 他坚守的那丝傲娇被黄倩的话彻底击垮,一颗受伤的心备受打击,不禁在心里一遍遍地问自己,“我真的就那么不堪吗?” 薛诗雅和林昊来到另一家饭店,刚坐下点菜就被一瘸一拐走来的王兰芳一把抢走手里的菜单。 第30章 你有喜欢过我吗? 王兰芳瞪了一眼自家女儿,冲林昊嘿嘿一笑,“林工,真是不好意思,阿雅的家婆来家里,她得回去给老人做午饭。实在抱歉!” 说完,她一把握住薛诗雅的手腕,面向林昊歉意的笑挂在脸上,把薛诗雅拽出饭馆大门就变了脸。要不是在大街上,王兰芳气得都抽她两掌了。 林昊吃饭的心情被搅乱,他幽幽目光凝视着街道上拉扯的母女,笑着自言自语:“扎西多吉这人令人讨厌!” “妈妈,你干什么啊?”薛诗雅被母亲拽得死紧,手腕都被捏痛,她气恼不已,“你捏痛我了。” 王兰芳没有松反倒握得更紧,直到将她拽回商店。 她怒不可遏地关上店门,拿起鸡毛掸子就朝手边的柜台用力一抽,吓得毫无心理准备的薛诗雅三魂六魄差点出窍。 “你要气死老娘才满意吗?”王兰芳单手一叉腰,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气得胸口直上直下。 薛诗雅也很生气,“我都说了林工找我有事,只是请我吃个饭而已,至于吗?” “啪”王兰芳瞪红眼又是在货柜上一抽鸡毛掸子,指着薛诗雅,“说白了你就是个村官,狗屁芝麻官都算不上,人家找你有事?呵呵,把你能耐的!你给老娘听好了,要是下次你再敢单独跟他在一起,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薛诗雅犟不过母亲,也讲不通理,只能顺着她的话,“我听你话,行了吧!” 本来好好的心情遇到扎西多吉后便再也无法平复。下午她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中,烦心的事才被抛之脑后。 座机铃声响。 她拿起话筒,“您好,这里是百顺村主任办公室,请问有什么事?” “你好,这里是镇政府办公室,我是办公室主任助理杨薇薇。今天下午四点钟江安镇中小学有一堂农村安全消防讲座和演练课,要求村两委成员必须参加。我联系两位村领导,他们下午没时间,让我联系你。” 薛诗雅应声。她看了眼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你离学校近,可以先过去准备准备。我们一会和武警一起过来。”对方又说。 薛诗雅换上民兵衣服去学校等他们。 来到学校,需要演练的班级由老师带队已经在操场集合,老师们身着清一色的民兵服,站在队伍面前训话。 尽管他们身着一样的衣服,薛诗雅看着他们的背影一眼就认出了老师队伍中个最高,身材峻拔的那个男人。 扎西多吉心中盼着今天她回来,所以有些三心二意,时不时地回头看身后。 这次果然就撞上了她的目光。 薛诗雅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看到她来,扎西多吉心里激动,大步朝她走去。 扎西多吉被她一身不合体跟箩筐似的衣服逗笑,“你穿的谁的衣服啊?这也太不合体了,一会可要实际演练你这样很不方便。” 薛诗雅窘迫地笑了笑,“这是马主任的,我没有……” 她话没有说完,就被扎西多吉牵着朝一位女老师走去。 “王老师,麻烦你帮我给她找一身合适的衣服。” 王老师今年从别的学校调来,对江安镇的人还不熟,但是面前文静白净的女孩总让她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她想了很久,在薛诗雅换好衣服时终于想起来。 “哎呀,我就看着你面熟,可算是想起来了。”王老师兴奋道,“扎老师房间里画的有你的画像,穿着一身羌族服饰,画得可漂亮了,没想到你本人比画得还漂亮。当时我问扎老师女孩是谁,扎老师说他的心上人。”她瞪了一眼扎西多吉,“是心上人也不带来我们学校,怕我们跟你抢啊!” 薛诗雅脸倏地一下红了,尴尬地解释道:“我们只是好朋友而已,没有交往!” 王老师打趣道,“看你脸都红了还说不是!扎老师看你的眼神都在放光彩呢,刚才我还看见他牵着你的手,我们都是年轻人你就别不好意思了。” 薛诗雅尴尬不已,还想解释,被走来的人挽着胳膊拽了出去。“武警和政府的人来了,我们下去吧。” 在实际操作演练时,薛诗雅力气不够大在按压灭火器时划破了手,扎西多吉前去帮她,被她拒绝,她忍着痛将面前的一堆火扑灭。 “扎老师你还站着干什么,快去给阿雅包扎一下啊。”薛诗雅操作结束,有老师提醒道。 薛诗雅拒绝道:“没事,不用!” 扎西多吉急了,“你不跟我去,我就抱你去!” 怕扎西多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话付诸行动,她乖乖点了头。 来到扎西多吉的宿舍,薛诗雅不可思议地睁大眼。 宿舍卫生打扫得干干净净,屋里的陈设摆放整洁,完全颠覆了薛诗雅对他固有的印象。 高中时候,扎西多吉喜欢邀请他们去他家玩,他的房间总是乱糟糟的,他说他从不打理,因为有母亲。 扎西多吉在给她处理伤口时,她无心问道:“你宿舍的卫生是学生给你打扫还是你阿妈每周都会过来给你打扫啊?” 问声,扎西多吉清理她伤口的动作僵住。 他没有抬头,薛诗雅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知道刚才的话可能说得不太对。 她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就是想着你从小都是被父母护在手心里,这些事没有做过……” “我自己打扫的。”扎西多吉低着头不满地说了一句。 听出他语气里有怒意,薛诗雅不再多说,安安静静地让他包扎。 “好了。”扎西多吉起身整理药箱。 薛诗雅只觉和他呆在一起很压抑,她起身道:“谢谢你,我走了。” “阿雅。”身后男人声色暗哑:“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一无是处?” 薛诗雅缓缓转过身,看着他受伤的背影心里不禁自责。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你何必要将我的话放在心上呢?” 扎西多吉失笑。“在你心里我野蛮,没礼貌,任性无用对吗?” 薛诗雅真想扇自己一个耳光。她想了想,认真道:“恰恰相反,在我心里你是很完美。家庭完美,身份完美,所有的一切都在我之上。” 她顿了顿,蹙着眉头轻叹道:“多吉,两个人的婚姻关系到两个家庭,你父母不会接受我,所以别再执着了好吗?” 扎西多吉抱着药箱,缓缓转过身:“抛开这些不说,我就想知道你心里有喜欢过我吗?” 第31章 这下麻烦大了 “多吉,我是个很现实的人,不会……” “你别说了!”扎西多吉不想听下去,“我这辈子就认定了你,除非你选择别的男人!” 薛诗雅无奈,弱弱一笑,“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也实话告诉你。我喜欢你,但喜欢和婚姻不是一回事!” “没有爱的婚姻生活在一起有意义吗?”扎西多吉情绪激动,走去拦住她,“我知道你的顾及,我们可以一起克服困难,我相信所有的阻碍都会被战胜。” “可是我不相信,我也不想花时间去面对这些。”她内心很沉,不想和他纠缠,“多吉,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不值得!” 夜深人静,狗吠声格外刺耳。薛诗雅被扰醒再也无法入睡,回忆着和扎西多吉的过往心里难受,脑子也就更清醒。 那句“我这辈子就认定了你,除非你选择了别的男人!”来在脑海里回放。突然心里就有了一个想法,如果如他所说,他是否真的就能放下。然而下一瞬间她就犹豫了,这样做不仅会伤害扎西多吉,更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其实很多时候她也不忍心,她也犹豫,可她不能伤害闺蜜,以及无法原谅他父母对她母亲的羞辱。 早饭时,王兰芳端着一碟泡菜一瘸一拐地走到餐桌前坐下。 “阿雅,”王兰芳脸色黑沉沉的,边吃边说,“不管你对姓林的有意思还是喜欢那个老师,他们都不可能!” 姓林的是外地人,她无法接受女儿远嫁,至于扎西多吉她虽然中意,奈何被人家父母羞辱,她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大女儿是她这辈子能站直身板不被人欺负的唯一希望,到那时她这口恶气也能出了。 薛诗雅点头,“嗯,你放心吧,选谁都不会选择他们。” “再过一周就要考试了,你得抓紧时间复习。昨天我碰见马支书,帮你请了假,这几天你就在家里好好复习。”王兰芳语气不可反驳。 薛诗雅很不喜欢母亲这种强势,却又怕母亲大发雷霆,乖乖地点了头。“嗯,我听您的安排。” “还有一件事,”王兰芳环顾了一眼贴满报纸的厨房,“你们姐妹俩年龄也不小了,不管是嫁人还是招上门女婿,这破旧寒酸的房子让我在人家面前都抬不起脸来。” 没有男人的家,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压在肩上的担子无比沉重,不仅要照顾孩子,还要上山砍柴下地干活。围墙倒了自己砌,房屋漏雨自己上楼顶修补,但凡周围有什么活不管再苦再累她都得去。 作为人母,她抚养孩子的责任心要有,即使自己吃不饱饭也不能饿着孩子,为了养家,她也扮演了男人的角色。 话到此,一股辛酸涌上心头,他别开脸眨了一下眼便将眼底的酸楚敛掉,随后叹了声气,“等挣点钱,明年我们把房子拆了新建。” 薛诗雅一双大眼不解地盯着母亲,家里还欠着一屁股的债,哪来的钱修房子? “我们这房子好好的完全可以住,不就是被烟熏黑了点,雨季屋顶漏点雨吗?熏黑了我们让刮腻子的师傅刮白,至于屋顶你腿不方便,我完全可以翻修啊。” 王兰芳眼神古怪,揶揄道:“就你那点力气想上屋顶翻修青石板,你以为屋顶上的青石板你吹口气就能飞起来的泡沫吗?” 这些年屋顶翻修,要么王兰芳一人,要么薛诗敏去搭把手,因为她的力气没有薛诗敏大,王兰芳从来不让她去帮忙。 薛诗雅不满母亲轻瞧她的态度,又不想大清早地和母亲争辩惹她老人家不开心。提醒道,“可我们根本没钱修房子!” 王兰芳慢条斯理道:“街道上的店铺后面有一块地,我已经跟房东说好了,我们租下来搭个简单的棚子,然后把一些生活用品搬过去,以后就不回来住了。” “至于修房子的钱……”话到此顿住,王兰芳看向她,眼神冷厉,“我要你去把那五万元从你奶奶那里要回来!” 薛诗雅没听明白,蹙起眉宇,“什么五万元啊?” 王兰芳出生贫困,家中姊妹多,为了供弟弟妹妹读书她跟随父亲做生意,大字不识几个但算账那是一把好手。 对于大女儿的茫然模样,她一笑置之,用筷子点了点饭桌,无比严肃道:“我做手术总共花了二十九万多,医院报销十一万,我们外债欠了十五万,然而据我了解只还了六万!” 她缓了口气,眯眼继续道:“获得好心人捐赠十二万,十五万是来自薛家,总共是二十七万,我就问你报销剩余的五万元是不是你拿给了薛家?” 王兰芳当初审问二女儿,二女儿不敢说是马燕银行贷款借的,只得谎称是薛家给的。 以王兰芳的性子如果她有钱绝不会要薛家的一分一毫,可她没有钱,给不了女儿好日子,为了女儿她如今丝毫必争! 薛诗雅双眸大睁,下一瞬间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情,心里惶恐起来。 王兰芳失望地扯了扯嘴角,“别跟我说五万是你奶奶出的,她拿得出来吗?你那几个婶婶姑姑凑的?呵,我看了捐款花名册,他们一人捐了一千。当初你读大学学费不够,你奶奶向他们借几千元都写了欠条,五万元不可能没有欠条。你说是不是?” 薛诗雅心脏跳得厉害,结结巴巴道:“爸爸给了你十万元,那……那五万元是孝敬奶奶的难道有错吗?” “没错!子女孝敬自己的父母天经地义,可是……”王兰芳冷厉的眼神溢满无尽的恨意,“这五万元绝不是他孝敬你奶奶的。” 说到这里她慢条斯理地扒了一口饭,边吃边道:“所以那五万元你必须给老娘要回来!” 薛诗雅想不明母亲这样肯定的态度,壮着胆子质问:“你怎么就这么肯定那钱不是他孝敬奶奶的?” “这个答案你奶奶知道,你想知道就去问她!”说着,她冷嗤,“你拉不下那个脸去要,老娘自己去要!” 这话把薛诗雅吓得不轻,她赶紧摆手道:“钱是我给奶奶的,你去要像什么话!我……我去要还不行吗?” 王兰芳满意地笑了笑,“要钱的事等你考完试回来再说。” 接下来的几天,薛诗雅按照母亲的要求在家复习备考。 阿坝州内前半年公考的前一天,备战多日的考生纷纷踏上去往州府马尔康的大道。 由于阿坝州被大山环绕,交通不便。家在乡下的考生需提前两天从乡下出发,然后在县城住一晚,第二天再乘坐由县城发往州府的班车。 薛诗雅和黄倩来到县城找了一家最便宜的旅馆住下。 晚上八点,薛诗雅从包里取出洗漱用品,对爬在床上复习的黄倩道:“明天早上六点半的车,别看了洗洗睡觉。” 黄倩放下书,冲她眨巴着大眼,“阿雅,刚才安华发微信约我们见一面。” “安华?”薛诗雅听着熟悉,却想不起是谁。 第32章 闺蜜翻脸 黄倩头点得跟捣蒜一样,“对啊,他个子不高,升高三那一年转去茂县读书。大学毕业后考上了乡镇科员,现在在我们县政府上班。” 她这样一说薛诗雅想起来了。“安华,那个追了你两年的安华?” “嘻嘻,”黄倩不好意思地点了下头,“最近他一直都在联系我,本来我是不想去的,但是他说好久没有见面……呵呵……说我们聚聚。” 薛诗雅有些意外,这几年不见这态度怎么转变这么大。记得安华个子不高,相貌平平,完全不符合黄倩的审美标准。高中时安华追求黄倩,黄倩无比反感,多次拒绝不成她找来兄长替她出气,还说安华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对于安华在薛诗雅眼里仅仅是同学关系,对他的印象也只有这些。 “我跟他不熟,你自己去好了。” 黄倩撇了撇嘴,“你这冷血女人,好歹是两年的高中同学!算了,”她不满地将薛诗雅推开,“我自己去!” “注意安全,早点回来。”薛诗雅叮嘱了一句。 黄倩气愤地剜了她一眼,摔上了门。 凌晨十二点,薛诗雅一觉睡醒发现黄倩还没有回来,顿时睡意全无。她赶紧给黄倩打电话,关机。联系不上人她心里一下慌乱了。 “怎么办?怎么办?……”她焦急地问自己,随后想到扎西多吉这周周末回了家。 扎西多吉接到电话赶来旅馆时,薛诗雅已经在旅馆大门口等了他好一会。她心里着急,出门上身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秋衣。 县城的四月温度还未回暖,昼夜温差大,薛诗雅冻得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扎西多吉赶紧将自己的羽绒外套脱下来给披上。 好巧不巧,这一幕被回来的黄倩撞见。 薛诗雅看见黄倩那一刻,一颗不安的心终于放回肚子,她气愤走去呵责,“你怎么现在才回……” “啪”一个结实的耳光扇在了她的脸上。 “你怎么可以这样?”黄倩疯了般朝她怒吼。 薛诗雅没有弄清状况,捂着被扇痛的脸茫然而有愤怒,直到看向黄倩指的人时才猛然反应过来问题的严重性。 “原来你不愿意陪我去竟是为了和他私会!”黄倩在酒精麻醉的作用下,她压抑在心底的悲愤一发不可收拾。 薛诗雅一个劲地摇头。 黄倩失望而愤恨一笑,“我把你当好姐妹,可你是怎么对我的?骗我说你不爱他,却背着我干这种龌龊的……” “你给我住口!”扎西多吉上前一步把薛诗雅护在身后,居高临下地威吓黄倩。 黄倩气愤地擦了一把眼泪,昏黄的路灯下,猩红的双眸怒视扎西多吉,“我偏不住口!你们就是一对狗男女……” 扎西多吉忍无可忍,扬手一个耳光甩在了她的脸上。 “你为了她又打我……”黄倩伤痛的声音哽咽在喉咙。 薛诗雅陷入悲伤,不知如何结束这场闹剧,在他们俩争吵之时脱下披在身上的外套,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夜里,她蜷缩成一团只觉浑身冷得厉害,被子裹了两床还是冷得直哆嗦。困倦,悲伤,以及感冒高烧让她大脑陷入混沌中。 迷迷糊糊中只觉有人在给她喂药,然后温水像甘甜的露水浸润发涩的喉咙,她想睁开眼看是谁,眼皮却跟注了铅般沉,怎么都睁不开。 她冰冷的身子被温热的触感环绕,很快身子暖了起来她安然睡去。 昨晚薛诗雅冻感冒高烧不止,直到天快亮才退烧,昏昏沉沉睡去被一道刺眼的光芒晃醒。 她躺在床上半天找不到自己的意识,只听房间里传来男人温和的声音,“该出发了,不然就赶不上明天的考试了。” 薛诗雅寻着声音扭头看去,他身着藏袍,站在窗前逆光中,峻拔高挺的身子披了一层耀眼的霞光,就像自布达拉宫走出来的王子,遥远而不真实。 愣神间,额头传来温热的触感,“退烧了,身子感觉怎么样?” 薛诗雅猛地意识到什么,怔怔地看着他,高烧致使她喉咙沙哑,“昨晚……昨晚,你……你一直都在?” 扎西多吉一笑:“怎么可能?我是早上才来的。” 闻言,薛诗雅松了一口气,心中暗自庆幸昨晚是自己高烧产生幻觉,不然在黄倩面前她真的就百口莫辩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个房间,你又是怎么进来的?黄倩呢?”薛诗雅依旧不放心。 “这旅馆是我表姐开的。”说到这里,扎西多吉语气一顿,脸上多了一丝冰冷,“她已经走了。” 他这样一说,薛诗雅就想起昨天入住的时候黄倩跟她提过这事。 薛诗雅心里刚平息一波风浪,随之袭来涌进意识的事让她心里翻起了巨浪。 她瞳仁骤然放大,“完了。”抓起手机一看,去州府的班车已经走了四个多小时。顿时心里一阵抽痛,随之凝聚到泪腺,她用双手捂住了脸。 她不想让面前的男人看到她的脆弱,一切困难她可以自己抗。 “我朋友要送考生去州府,就快出发了。你要去就快点。车已经在旅馆门口等着了。”扎西多吉说完就出了房间。 薛诗雅简单地拾掇了一下,拿床头柜上的充电器时,看到见底的一杯水和感冒药。不禁在心中问,“我怎么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吃过药?” 时间来不及让她多想,背着包,急急跑下楼。 扎西多吉站在一辆路虎前和司机正在聊什么。看她来,他深邃的眼里溢出微笑,“给,这是中午的饭。还有这是感冒药,记得按时吃。” 薛诗雅看着他手里递来的东西,在心里难受道:“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样好?” 她不想拿,可去州府的路途遥远,饭和药都是必备的。 “谢谢你。”她说着从兜里取出一百元揣在他藏袍里,然后拿过饭盒和药急急忙忙上来车。 路虎消失在路的尽头,扎西多吉拿出怀中的一百元,英俊的脸上多了无奈的痛,如果她知道昨晚他偷偷亲了她,会不会恼羞成怒,和他绝交? 下午六点过,他们一行考生到达州府,都是年轻人,又是一个县的,很快就熟络而且留下了彼此的联系方式。 吃过饭,司机应扎西多吉的要求特意将薛诗雅送到明珠宾馆。 明珠宾馆是黄倩预定,薛诗雅在来之前联系过黄倩,然而一直关机。她不知道黄倩预定的房间,又联系不上人,问前台,涉及客人的安全,被前台杜绝。更糟糕的是一到公考季,州府的住宿紧张到没有多余的床位。 眼看天色黑下,薛诗雅站在被冷雨浸湿的街道,望着州府最奢华的酒店,她知道那里有房,但她住不起,不过她很快想到了一个既能省钱又能解决住的好地方。 第33章 大好时代来临 薛诗雅和黄倩不在一个考区,考完试依旧联系不上,之后她没有再联系。 一个月后考试成绩公布,薛诗雅报考的职位笔试第一,黄倩报考的职位笔试成绩排名十五。 薛诗雅下班回到店铺,王兰芳板着脸递给她一本书。 “《公务员面试技巧和策略》?”薛诗雅念了一遍书名,看向母亲的眼神古怪,心头涌上莫名的情愫,令她想哭。 “你什么时候买的。”她问。 王兰芳没有回答她的话,拉下脸,“不要以为考了第一就是天下第一。面试环节很重要不能掉以轻心!” 这本书她很早就为女儿准备下,一直都在等这一天的到来。 薛诗雅双手接下,“谢谢妈妈?” “哦哟,”王兰芳诧异,伸着脑袋朝外看,“今天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呀,真是稀奇哈!”转而就变了脸,瞪着她,“你这次敢跟老娘作妖,老娘就剥了你的皮!” 薛诗雅竖起左手发誓,“天打雷劈!” “呵,这玩意有用,那混蛋还能活到现在?”她拿着鸡毛掸子掸货架上的灰尘,“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进去看书!” 薛诗雅“哦”了一声,抱着书朝后面搭建的简易棚走去,只听母亲说,“今天阿敏回来,晚上我们烫火锅怎么样?” “好啊,那我现在就开始准备……” “我已经准备好了,看书去!” 薛诗雅撇了撇嘴,在嘴里嘀咕着:“从小到大最不爱听的就是从你口中说的这三个字了!” 店面后搭建的简易棚就一墙之隔。 王兰芳蹑手蹑脚来到后门,偷瞄了一眼坐在火炉边看书的女儿,随后轻轻关上门,心中泛起愁来。 薛诗雅笔试第一,王兰芳虽然高兴,但也很紧张焦虑。 这是改变她女儿命运的转折点,也是改变她们母女仨悲苦命运的转机,她不能掉以轻心,越是这样想心里就越担心。 “不行,我一定要想个稳妥的办法。”她拿着鸡毛掸子自言自语,脑海里搜索着能帮上忙的人物信息。 她想到了四妹,避免被人打扰她关上门给远在汶川的四妹拨去电话。 然而本以为会帮她忙的四妹却一口拒绝,还数落了她一顿,“大姐,你没有文化知识我不笑你,但一些最基本的法律常识难道你不懂吗?这种行为属于行贿是犯法。再说了,阿雅只要有那个能力,自然不会被埋没,你就别……” 王兰芳气愤不已,呵斥道,“你们现在过了就瞧不上我了是吧?一群没良心的东西,当初要不是我,你们能有今天吗?” 对方正要说什么,她嘴里骂着挂了电话。 薛诗敏回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屋外狂风大作,吹得简易棚顶的铁皮啪啪作响,屋里煮着火锅,麻辣美味刺激着味蕾。 “哎呀,”薛诗敏吃下一口,担忧地看着屋顶,“这屋顶不会给吹跑吧?” 王兰芳没给好脸色,“修好一个月啥屁事没有,你回来就给掀翻,你是妖精成仙还是犯了天理难容的大罪?” 薛诗敏以为母亲还在为她逃婚的事生气,无可奈何地给薛诗雅耸了耸肩,那意思再说,你非要我回来,这下满意了! 王兰芳在气头上姐妹俩都不敢出声,装聋作哑地吃着。 火锅在炉子上煮得突突响,王兰芳心情糟糕又不想破坏这难得的团聚,放下筷子,“你们吃吧,我吃好了。” 薛诗敏开口道:“我明天去汶川考试,你有没有什么要给小姨带的东西?” “给她带狗屎!”王兰芳冷着脸走了出去。 薛诗敏皱眉,对身边人道:“你笔试第一名妈妈不应该高兴吗?怎么脸拉得跟马脸一样长?总不至于是因为我吧?” 薛诗雅看着一锅的菜没怎么动,心里沉沉的。 当初阿敏不同意母亲的安排离家,伤了母亲的面子和心,但过一段时间就不计较了。 “你不在家这段时间妈妈时不时地就会把你房间卫生打扫一次,顺道把被子拿出晒一晒,这些说明了什么?” 她睨了一眼薛诗敏,“还有啊,妈妈要是对你不满,这么丰盛的火锅你觉得是为我准备的?” 薛诗雅从小体弱多病,吃不了辛辣的食物,薛诗敏恰恰相反,无辣不欢。她不在家时,王兰芳做饭一般以清淡为主。 薛诗敏不禁责怪自己的小心眼,误会了母亲的爱。她又问,“妈妈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她不跟我说我怎么知道。这么些年总是这样哪里不顺心说变脸就变脸。好了,不说妈妈了。你呢,有什么打算没有?” 薛诗敏眼珠子一转,抿唇嘿嘿一笑,“当然有啊,可是没钱什么打算都等于空想一场。” 她捞了一块血旺放在碗里,突然问:“姐姐,你最近去县城有没有什么发现?” 薛诗雅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想了想,摇头。 “你如今是父母官,关于民生的一些事你得多多上心啊。现在我们山里修铁路,新的商有很多,你没有注意到吗?”薛诗敏眼睛都亮了,就像一座金山摆在了她眼前一样。 薛诗雅等着她后面的话。 “我给你说,火车站确定在县城的消息一传出,那一块地现在可是一片沸腾之象,修建宾馆,饭店,商铺等等,等等,哎呀呀那是一个繁茂景象,看的我心里都痒痒。可恨我没钱……” 说道这里,她扯了下嘴角,下一瞬间她一把紧握住薛诗雅的手,“姐姐,这对于我们山里人来说可是前所未有的大好时代啊。你看仅仅修铁路占地赔偿款,就让一些人从千元户一夜之间变成了百万户。哎—,可恨偏偏没有咋们家,不然我拿着这些钱……” 薛诗雅甩开她的手,在她脑门上敲了一记,“好啦!没有就想些实际的,说重点好不好?” 薛诗敏轻叹了一口气,想了想道:“姐姐,江安镇的车站也确定下来,只是目前还不知道具体的位置在哪里?”她眼珠子一转,“你之前不是在项目部上过几天班吗?里面有没有认识的人?打听打听呗。” “哼哼,你觉得可能吗?就算我能厚着脸皮去打听,你觉得别人可能告诉我吗?” 薛诗敏撇了撇嘴,她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事,嘴上却不饶人,“妈妈说的一点也没错,那个人自私自利的品行真是被你完美继承!” 提起父亲无疑勾起了薛诗雅藏在心底的痛,同时又有想去找父亲问个清楚的冲动。 这时手机铃声响,屏幕上显示着“林工”二字。手机放在薛诗敏手边,薛诗敏目光一抬便将上面的字看得清清楚楚。 “林工?是谁呀?”她先薛诗雅拿走手机。 第34章 薛诗雅摔下悬崖 “我认识的一个朋友!给我。” 见她脸色没有不对劲的地方,薛诗敏把手机还给了她。 “喂,林工。” “工地上出了点事,需要你们村两委的领导来帮着解决一下,我联系不上马主任,你能帮我联系一下吗?” 挂了电话,薛诗雅背上包,满是歉意道,“阿敏,这火锅姐姐不能陪你了,吃了早点休息。” 窗外天色漆黑,狂风大作,薛诗敏不放心拿上外套追了出去。 王兰芳没来得及拦住大女儿,将一把伞给二女儿,骂骂咧咧道:“姓马的女人就是他妈的灾星!把这衣服和伞带上,过两天你姐姐就要面试,千万不能感冒。” 薛诗敏跑出门,狂风刮得她睁不开眼,母亲在身后气愤地大声喝道:“把那吃里扒外的东西给我拉回来!” “姐姐,你等等我。”薛诗敏顶着大风追得吃力。然而薛诗雅身子单薄,冒着风前行比她吃力,很快就被她追上。 大风呼呼,姐妹俩说话靠吼。 “风这么大,你就不能等风小了再去吗?” 薛诗雅大声道:“你怎么来了?” “走,跟我回去!”薛诗敏握着她的手腕朝回拉。 在薛诗敏的拉拽,以及风的推动下,薛诗雅连连后退,“阿敏,你给我松开!” “妈妈要你回去!你就是一个村官那么积极干什么,没有你事情照样能解决,跟我回去!” 甩不开薛诗敏的手,她急得大吼,薛诗敏视若无睹,她气急一脚踹在薛诗敏腿上。 薛诗敏吃痛松开她,蹲在地上哭泣。薛诗雅心里难过极了,狠狠给自己扇了一耳光,怒斥道:“从小我就被你凶,被你打,现在也该我打你一次了。给我滚回去!” 她逆着风边跑边哭,那一脚她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踢在妹妹身上,她心里一点也不好受。 薛诗雅来到马燕家,风小了不少。 马燕家大门前停着一辆suv,她认得这辆车的主人,还未等她迈进大门,马建业和马燕一前一后急急忙忙地走了出来。 两人看到她俱是一怔,随后马建业就狠狠地瞪了一眼马燕,呵斥道:“赶紧上车,还要等着铁路局的人八抬大轿来接你吗?” 马燕被骂得灰溜溜地上了车。 薛诗雅坐在后座,安静地听马建业一个大男人抱怨马燕的不是,没走多远车突然一个急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撞在了前座的椅背上。 “死丫头,你干什么?”马建业被吓得三魂六魄都丢了,气愤地呵斥车外的人。 薛诗敏跟没听见一样,憎恶的目光一直瞪着副驾驶上的女人,她走过来打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马叔,不介意我陪着姐姐一起去吧?”她有恃无恐地问。 马建业黑着脸,训斥道:“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要是出个什么事,你说我怎么向你妈妈交代?” 薛诗敏这次缓缓低下头,认了错。刚才她也是心里有气,又怕他不停车,才站在大路中央拦车,那一刻她也被吓坏了。 “对不起马叔!” 马建业是看着她们姐妹俩长大,其性格也十分的了解,老大长得文文静静,性格软弱安静,老二跟王兰芳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身强力壮,性格强势霸道,很少在人面前服软,哪怕知道自己错了也不会轻易道歉。 而这次薛诗敏端正的态度,让马建业心中的怒气顿时就消了。 还未到事发的工地上,挡风玻璃噼啪作响,下雨了。转瞬雨点密密麻麻地砸了下来。 本来就凹凸不平的土路,在雨水的冲刷下变得泥泞坑洼,车摇晃得厉害。 薛诗雅真担心一个重心不稳车滚下悬崖。正想着,突然车身左边猛地一个下跌,前轮陷入了泥坑里,马建业嘴里骂了一句脏话,怎么轰油门车轮都在原地打滑无法开出泥坑。 车外雨势减小,马燕着急道:“真够倒霉的!别踩油门了,赶紧下车。” 眼看不到一百米的距离就到事发地,偏偏车陷入泥坑开不出来,更气人的是走得急没带上雨衣,不得不冒雨前行。 “外边下雨,天黑路滑,你们姐妹俩就呆在车里。”马燕叮嘱了她们,关上车门和马建业消失在雨夜里。 薛诗雅坐在车上等地干着急,雨势渐小,她下了车。 “薛诗雅,你给我上车!”薛诗敏气得直呼她的名字。 薛诗雅没有理会,头上顶着一块塑料纸向上爬。 “欠揍!”薛诗敏气急下车追去,握紧拳头就要朝她肩背上打去,突然一股大风刮来,只觉举着伞的手臂被巨大的力量拽动,随即整个人被那股巨大的力量带走。 “快松伞!”薛诗雅看着薛诗敏就要被带下悬崖,嘶声力竭地大喊。她迈开步伐扑向妹妹,千钧一发之际,她从悬崖边将妹妹向山脚一推,自己受反作用力摔下山崖。 “啊——姐姐……”空旷的雨夜里,响起薛诗敏恐惧而绝望的嘶吼声。 “啪”安静的乡镇卫生院楼道响起脆生生的耳光。 “老娘让你去看好她,不是让你去害她,她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也给老娘别活了……” 薛诗敏浑身被稀泥包裹,被母亲扇了耳光也不反抗,哭红肿的双眼溢满泪水。 马燕看不下去,“兰芳,这事跟阿敏没关系,你打她做什么?” 王兰芳充斥红血丝的双眸恶狠狠地瞪去,马燕心脏受不住一颤。 “你这个扫把星女人,你是不是害得我家破人亡才高兴?老娘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样害我!” 再过一周薛诗雅就要面试,这些年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能供一个女儿出来,这是她任劳任怨几十年的唯一愿望,然而在最关键的时候却发生了这样的事,如果女儿检查出什么严重的后果来,她们母女仨这辈子就彻底完了。 她嘶吼的声音几近破碎,情绪也随之崩溃,泪水夺眶而出。“呜呜……,我这辈子被你害成这样你还不心甘吗?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最后一句话,她愤恨到跳脚。 马燕泪眼闪烁,她是有口难辩,不知所措地连连摆手,“兰芳……,兰芳,你别这样,我……我从来就没有害你的想法,今天这事的确跟我有关系,但是我从来没有害你的心。还有当年的事……” 抢救室的门打开,走出来的医护人员厉喝:“你们在吵什么?” 王兰芳顿时心提到了嗓子眼,结结巴巴地问,“杨大夫,我……我大女儿……” 所有人都围了上去。 第35章 哪壶不开提哪壶 医护人员没好气地剜了她一眼,“你还知道你女儿在里面啊!真是没见过你这种女人。” 最后一句她说得很小声,陷入极度担忧中的王兰芳没有听到。 医护人员随后对大家道:“你们放心吧,阿雅被树枝划破几处皮肤外,没什么大的问题。” “我姐姐现在醒了吗?”薛诗敏伤心地问。 “没有。你姐姐长期营养不良,导致贫血,所以她这身体淋雨又受惊吓一时半会还醒不了。” 薛诗敏心痛难耐,哭着摇头:“从小到大妈妈都是把最好的留给姐姐吃,她怎么会营养不良?不可能的事啊,呜呜……” 她的哭声揪痛医护人员的心,“你姐姐读大学在学校里吃的什么你知道吗?” 闻言,薛诗敏哭得更伤心了,内心悔恨莫及。 薛诗雅读高中,薛诗敏被母亲送去读中专,那时她总会收到姐姐寄来的新衣服和钱,告诉她,衣服和钱是爱心人士所捐赠。那时她因母亲的偏心而不满,把姐姐寄来的东西收下后,理所当然地用着。 后来薛诗雅读大学,她中专毕业走上社会开始了她人生一波三折的打工生涯,这期间她依旧会收到姐姐寄来的钱,说是贫困助学金和她勤工俭学获得,当时想着打工挣的钱最后都要拿给姐姐充学费,所以姐姐给多少她就拿多少。 此时此刻她才幡然醒悟,薛诗雅给她钱里有多少是省吃俭用换来的。 薛诗雅滚下路边的悬崖,多年生的野草为她垫背,伤得并不严重,在卫生院呆了三天就回了家。 王兰芳舀了一碗当归炖鸡汤,重重朝她面前一放,“你是不是觉得没了你地球就不转了?杨大夫说了你额头上的伤百分之百会留疤,这下是不是满意了?” 薛诗雅弥漫着水雾的大眼可怜巴巴地看着她一句话都不敢说。 “老娘脸上没有药,你看老娘病就能好吗?再给老娘整出什么幺蛾子,老娘就打断你的腿,哪都别想去。喝汤!” 王兰芳怒斥几句气冲冲地去了店里,关上门那一瞬间,她抑制不住心中的痛,捂住嘴巴蹲在墙角低声啜泣。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要这么惩罚她,她这一生遭受了太多的苦难,为什么老天爷还要让她两个女儿遭罪。 薛诗雅在家里养了五天,除了几处淤青还很痛,滑坡的伤口未愈合,别的没什么大碍,精神状态很好,丝毫不影响明天的面试。 而王兰芳这几天的日子如坐针毡,害怕女儿面试不上,找不到人帮忙心里备受煎熬的她只能去庙里拜佛,布施香油,上功德,诚心诚意在佛前为女儿祈愿。 明天就是薛诗雅面试的日子,王兰芳今天天还没亮就去了观音庙为女儿祈愿。 她想,或许是自己前半生抱怨太多,脾气太坏,做事太绝所以连累了自己的两个女儿。为了女儿,她决定改回曾经那个心中没有怨恨的自己。 回到店里她开门做生意,笑脸相迎每一位客人。 “兰芳姐,给我称一斤鸡蛋。” 王兰芳应了一声,放下鸡毛掸子前来看清进店的人不禁有些诧异。 “哟,是志刚媳妇啊?我最近没见倩倩来找阿姨,她在家里复习吗?” 自从两个丫头笔试之后,王兰芳就再也没见黄倩来家里找过她女儿,虽然心中奇怪,但想着年轻娃娃们有自己的社交圈子,也就没有多问。令她诧异的是,黄倩一家住在上街,平时买东西几乎不会来她店里。 陈春花叹了一口气,“你说在这大山里的女娃子做啥工作能比吃公家饭好。我那两个儿子要是成绩好也就罢了,但都不争气,可女娃子不一样,她就是成绩再不好我也得逼着她把大学读出来。所以不复习咋整!” “丫头咋就跟儿子不一样了?”王兰芳笑着瞪了她一样,“以后姑娘嫁了,你还不是要跟儿子过。” “你可别误会我的意思,我说的不一样是丫头在外容易受人欺负,儿子嘛,不管是体力还是混社会的能力都比女娃强。女儿有个好工作,再嫁给好人家,我们当娘的也安心,你说是不?” 王兰芳没有说话,儿女有个好的未来是他们为人父母最大心愿。 她称好鸡蛋,“一斤多点,六块五。你就给我六元好了。” 陈春花付了钱并没有着急着走,“我听倩倩说阿雅报考的那个职位竞争挺大的,而且笔试第二名和第三名的都是县城人,家里有钱,上头还有关系,这段时间你给阿雅跑关系一定花了不少钱吧?” 她这话戳中了王兰芳的要害,顿时心口疼得难受。她是抱着掏空家底的心为女儿找关系,奈有钱都送不出去。 “就我们这条件?”王兰芳摊了下手,说出来自己都笑了,“我不是本地人,嫁来这里男人还跑了,你说我们在这里孤儿寡母的能攀上谁的关系。” 说着她无可奈何地叹气,“就我们这种无亲无故的穷人,只能听天由命了!考上了是她的命,考不上还是她的命。” 陈春花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就她们这种穷得连亲戚都不愿怎么来往的人,不说没有什么好的关系,就算有关系拿不出钱来也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事。 这样想着,心里莫名有些开心。 王兰芳故作羡慕道,“你家县上有人,倩倩两个哥哥又能挣钱,这次你们倩倩保准能进。” 陈春花摆手,“倩倩这次笔试成绩那么差,你说我还有必要去找关系吗?”她叹了声气,“这次就让她去熟悉一下面试好了。” 王兰芳在心中嗤之以鼻,她可是听村上的人说陈春花两口子最近为女儿的事没少花钱。 两人在店里正聊着,薛诗雅从后面的厨房推门进店时,只听陈春花疑惑问道:“兰芳姐,你知道你男人为什么不回来吗?” 顿时薛诗雅推门的动作僵住,心中不禁埋怨王春花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她心里也想知道一些有关于父亲的事,推门的手缓缓松开。 王兰芳的脸陡然阴沉,好笑得要说什么,陈春花赶紧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没有揭你伤疤嘲笑你的意思,而是想着你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王兰芳抖了抖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故作无所谓道:“我已经当他死了,他的事我也没兴趣知道。” 陈春花点头,“这种男人当他死了是好事,就怕他突然回来跟你抢女儿,你说你怎么办?” 闻言,王兰芳心脏抽痛了几下,就像心肝宝贝真的要被人给抢走一样。 她冷哼,“两个女儿是我一把屎一把尿给拉扯大的,他有什么资格跟我来抢,我养了二十多年他想抢也要看我女儿同不同意。” “不是那么回事。”陈春花急了,她瞅了一眼店门外,凑近王兰芳,模样神神秘秘,“我跟你说……” 第36章 她终于洋盘一次 陈春花附在王兰芳耳旁正要说什么,进来的客人打断了她的话。 “老板,我今天又带着几个工人来你家买货,这次你得给我们优惠点!”男人笑盈盈地走来说道。 王兰芳本就烦陈春花提自己男人的事,正好来的人帮了她一个大忙,不禁在心中吐了一口浊气。 “何老板这话说得伤人心,你哪次带人来我不是按照批发价给你卖的?”随即她看向陈春花一笑,“你看,我这有老板买东西,你也忙,等下次我们再聊吧!” 打发走陈春花,王兰芳没好气地在剜了一眼远去的背影,她最是讨厌这种不怀好意的人。 面向来的客人,她恢复了热情的笑脸,拿起笔,在出货本上边写边问:“这次何老板要些什么?” 商店和后面的厨房只有一门之隔,薛诗雅听了她们的对话后站在虚掩的门口心中掀起千层浪。 她想起奶奶哀求她的话,以及此刻陈春花的话让她又陷入了对父亲离家的不满和怨恨中,掩埋内心深处的疑惑再次被勾起。 不管是什么原因,父亲都应该给她们母女仨一个答案。 店里来了许多客人,薛诗雅前去帮母亲搭把手,快结账的时候林昊和几位同事在隔壁餐馆吃了早饭来到他们家店里。 薛森雅在柜台前帮着母亲算账,抬眼就撞上林昊犹如清晨暖阳般和煦的笑颜。 “林工?”薛诗雅有些意外,“你……陪他们一起来的吗?” 她问出口那一瞬间觉得自己问得很弱智,林昊作为十四局承包路段的工程师怎么可能专程带几个工人来她家? 王兰芳笑盈盈走来骂道:“我看你脑子被摔坏了。” 与此同时几个工人笑起来,包工头打趣道,“我们可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让十四局的工程师陪我们来购物!” 薛诗雅被自己愚蠢的话羞红了脸。 随即包工头笑嘻嘻地打趣道,“不过我们没这么大的面子,阿雅姑娘有啊,哈哈,你们说是不是?” 包工头说的没错,只是他话中还包含了另一层意思,这让薛诗雅难堪,脸也烧得更烫了。 王兰芳很反感他们说这种不正经的话,哪怕是玩笑她也无法接受,脸上堆着笑,语气却不友善,“何工头,这种话可不能乱说,我女儿已经有了婆家,影响不好!” 何工头来山里包工程也有一年的时间,对山里人的性格多少了解了一些,热情不假,但也不好招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讪讪一笑,吩咐几个工人提着东西走了。 然而这并没有消除王兰芳心中的顾虑,因为自薛诗雅在家养伤这几日,林昊三天两头地往她家跑。好在她家是开门做生意的,不然早就招来闲话了。 她一改之前对何工头的假笑,面对林昊时笑容和蔼,“谢谢林工的帮忙,不然我这店连生意都没有。你就是我们家的财神爷。所以啊我有个好事要告诉你。” 林昊一脸疑惑又好奇,“什么好事?” “我家阿雅已经有了婆家!”王兰芳神情满是欢喜。 薛诗雅瞳孔陡然放大,要不是母亲之前对她的警告,她差一点都相信母亲的话了。 王兰芳忽略掉她怔鄂的眼神,笑着继续道:“等她面试结束我们就确定订亲宴酒,我在这里提前给林工说一声,算是邀请,林工可一定要来!” 林昊眼底闪过微不可察的黯然,随即勾唇点头:“嗯,我还没有参加过你们少数民族的婚礼,也特别感兴趣,到时候我一定来。” 说完,他要了一包烟,付钱时他对薛诗雅道:“你明天去州府面试,打算什么时候去出发?我今天下午要去州府办事……” 未等林昊把话说完,王兰芳赶紧道:“谢谢林工的好意,我已经替阿雅联系好了去州府的车,司机马上就来接她了。” 林昊婉儿,“我就是过来买包烟顺道问问。”说完他向薛诗雅微微一颔首,大步迈出了店。 薛诗雅不满道:“你的大女儿不是人见人爱的那种类型。有些事想多了是自寻烦恼!” 她不理会,拿出账本核对账目。 距公务员招考面试第三天,面试成绩公布,王兰芳开心哭了。 早上开门做生意,因为心情格外的好,眼前的一切也变得那么的美好,她都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这样愉悦了,就像阳光照进心窝赶走阴霾,亮堂堂的。 进店买东西的村民见她这反常的情绪,都会忍不住问她遇到了啥好事,她都会开心地说“我女儿考上了公务员”。 “阿姨,结下帐。”扎西多吉和同事进入店里,拿了几瓶饮料来到柜台前。 王兰芳背对着他们扯了下嘴角才走来收银台结账,她身子站得笔直,也不多看一眼面前的人。 “阿姨,阿雅在家吗?”扎西多吉问。 王兰芳当着几位老师,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你这小伙子怎么不长耳朵?前面你父母来我家里警告我们母女,说我们是白日做梦,让我家阿雅最好离你远一点,不然对我们不客气。你看看你,你这三天两头来找阿雅,是什么意思嘛?” 扎西多吉在同事面前尴尬不已。 王兰芳却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你的父母说了,阿雅配不上你。”她双手合十,装模作样地哀求,“我们家穷又没见识经不起你们有钱人的侮辱,求你放过我们好不好?” “你要来买东西我欢迎,如果是来找阿雅,以后就别来了。”她抬起手,“阿雅不在请自便!” 说完她在计算机上一顿乱按,手却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以往受的羞辱似乎在这一刻终于可以宣泄。 “阿姨……” 王兰芳愤然一拍桌,一双含泪的双眼燃烧着怒火,“你给老娘听好了,我就是让阿雅出家当尼姑也不会让她嫁给你!给我滚!” 扎西多吉还想解释,被同事拽了出去。 赶走扎西多吉,店里进来一个中年男人,王兰芳赶紧侧身将泪水擦了擦,转身面带笑颜,“张老板我那块地还满意?” 如今薛诗雅考上稳定工作,压在王兰芳肩上的担子轻了不少,接下来是两个孩子的人生大事。薛诗雅额头上那道伤疤严重影响找对象的事,她决定卖掉房子的地基给大女儿治疗伤疤。 男人神色深沉,做出一副并不是很满意的样子。 王兰芳又道:“我家房子所在的位置很不错,而且面积也大,如今修铁路外来人口增多,而且紧挨着十四局项目部。是一块宝地。” 她面露不舍,“要不是等着急用钱,我是不会卖的。” 男人没有多说话,凝重道:“价钱太贵了,二十五万卖不卖?不卖我就不卖了!” 第37章 谢谢你的大度 王兰芳为难道:“以后高速路会从那里过……” 男人语气强势,“那是以后的事,变故很多。我就出25万,给个爽快话!” 王兰芳可不吃这一套,当即变了脸,皮笑肉不笑地抬手,“慢走,不送!” 男人脸色一冷,迟疑了一下涨红脸边朝外走边讥讽,“哼,给你那么多已经是可怜你这个穷鬼了!” 王兰芳哪来听的这种话,追出去大声道:“你是没见识还是在老娘面前装逼!你要是在那条街以25万的价买到老娘那么好的地,老娘跟你姓!” 男人见她人气势凶悍,不敢招惹,上车麻溜走了。王兰芳拾起石头砸了去,要不是车开得快,就砸在了车屁股上。 薛诗雅和镇政府的职工下村登记困难户的信息,走出村民家门就听见母亲骂街的声音。 一位刚调来不久的职工轻蔑道:“那女人真是一个泼妇,我每次上街都能听到她骂街。” 薛诗雅当即黑下脸,“背后对人家说三道四的人知道叫什么吗?长舌妇!我妈做事坦坦荡荡,她那不是骂街而是保护自己和家人的一种过激做法,但从来不会在背后说人家的不是!” 她说第一句话时乡镇职工本已拉下脸,但她接下来的话顿时就红了脸。 “薛诗雅……”乡镇职工顶着镇党委书记的威压红着脸给她道歉。 道歉的话刚出口,被薛诗雅手机铃音打断。 薛诗雅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名字,心里隐隐作痛。 “喂?”她迟疑着接了电话。 黄倩声音沙哑无力,似是哭过一场。 “阿雅,我们能见一面吗?” 她们已经快两个月没有联系,此刻黄倩突然打来电话说要见一面,她心里不乐了。但有些话一直堵在心里令她很难受,当面说清楚也好。 她语气很淡,“什么时候,在哪里?” “上街茶楼。你什么时候下班?” 前两天薛诗雅和村两委的人去过这家茶楼,刚开业不久,它是江安镇街道上的第一家茶楼。 上街茶楼是今年年初农户将自建房改造装修而成,装修用材很廉价,工艺也很粗糙,而且没有专业人员设计,完全跟县城的茶楼没法比。但它是街道上唯一一家茶楼,所以每天来消遣的人还不少。 当时她还给马燕提建议,这么土的掉渣的茶楼都能吸引来这么多的工人消遣,让她兄长把房子修好后,可以先开一家茶楼,生意一定不错。马燕说他们也有这样的打算。 “六点我在茶楼等你。” 薛诗雅下班后直接来了上街茶楼。 她坐在黄倩对面,目光被窗外的街景吸引。以前213国道横穿村镇而过,地震之后,国道在四川境内破碎不堪,国家对它进行了重修改建,沿山脚绕过了江安镇。 国道绕行,避开人口集中的村庄,虽然减少了交通事故,保证了当地村民的出行安全,但许多事都是双面性的,国道绕行严重影响街道商铺收入减少,街道上繁荣的景象从此萧条了不少。 放眼看去,小镇的街道两旁曾经关闭的商店如今纷纷开门做生意,那些年代久远的房子陆陆续续被拆除开始新建,车辆穿梭人来人往,如今的景象比地震前不知热闹了多少倍,她相信未来还会更加的热闹和繁荣。 “你在看什么?”黄倩寻着她的目光看去,没有看出什么特别之处,忍不住问。 薛诗雅收回目光微微一笑,“我只是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就好像眨眼的功夫我们就长大了,许多东西也跟着发生了变化。” 黄倩好笑道:“是啊,有些人变老了,有些人当了父母,还有些人变坏了,而有些人还以为什么都没有变,当看清现实时才明白自己有多蠢!” 闻言,薛诗雅在心中一笑而过,她淡漠地问:“你今天约我来这里就是说这些吗?” 那晚黄倩的恶语相向,以及将她拉入黑名单这系列的行为对她造成了深深的伤害,如今也无心再向黄倩解释什么? “当然不是。”说这句话时,黄倩的眼神冷了几分,“我就想知道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我跟他就从来没有在一起过!” 黄倩难过地笑着点头,想说什么又难以说出口,最后做了一个深呼吸,“算了都过去了,现在问你这些有什么意思呢!我呢——今天就是想告诉你,我选择退出成全你们俩!” “谢谢你的大度。”薛诗雅起身离开了茶楼。 她心里很难过,所谓的闺蜜能说出这种话,也就没有继续交往的意义了。 黄倩目送她远去的背影,眼中的恨意被不舍的悲伤代替,她不明白她们是一起长大的好姐妹,曾经一起经历的美好在这一刻都变成了无法愈合的伤痛。 她泪腺灼热,不想当着外人哭泣,匆匆离开了茶楼。 “这不是陈春花的女儿吗?”茶楼大厅的另一桌坐着三个中年女人,其中一个女人从楼梯口收回视线道。 另一个女人应道:“是她的女儿。昨天我还碰见陈春花,说她女儿笔试第二名,面试被有关系的人给挤掉,哭得那个伤心,说自己上面没什么关系,不然她女儿也不会一次次落榜!” “狗屁!”一个微胖的女人喝了一口茶反驳道:“她女儿报考的是若尔盖县,那个职位招聘六个,她笔试成绩排到了十几名,两口子没少花钱给女儿跑关系,都找上我在县政府开车的表哥了。” 她随口将瓜子皮一吐,继续道:“还说王钉子的女儿是靠关系考上的。说个公道话,王钉子十五岁跟着改嫁的妈到我们这里生活,但到底不是冯家的后,何况冯家家境也就那样!再说婆家,男人跑了,婆家人也就不怎么跟她来往,你说她有啥狗屁关系可靠。” “是啊,”另一个女人接着她的话继续道,“没有关系不说,还穷。这几年她小女儿做生意赔了不少钱,听说欠了一屁股的外债,去年她骨折动手术花了好几十万,就算有关系也拿不出钱来……” 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哎,对了,前些年还见他男人每年能回来一次,最近几年咋不见回来了?是不是死在外边了?” “你小声点!”另一个女人提醒,随即她压低声音:“人家不仅没死,还在外边有了老婆和孩子,日子过得比谁都滋润。” “这男人真他妈的不是东西,婆娘孩子不要就算了,自己的老娘也狠心不管!” “我听陈春花说啊,那混球根本就不是我们山里的……” 第38章 林昊心里生了醋意 正说着,被走来的女人打断话,“让你们久等了。走,进包厢麻将搓起!” 随即三个女人起身责怪着迟到的女人进了包厢打麻将。 而她们刚才所说的一切都被一边和朋友聊天的林昊听见,这不禁让他对薛诗雅多了几分怜悯,除此之外心里还多了莫名的兴致。 和朋友在茶楼畅聊结束,林昊在回去的路上看见并肩而走的人,他停下了车,按下车窗打招呼。 “扎老师,好久不见!”然后他眉眼温和地看向扎西多吉身边的女孩,“恭喜你。” 薛诗雅微微一笑,“谢谢林工。” “你们要去哪里?我送你们一程!”林昊明知道他们这是在散步,却因为心中不明的嫉妒让他故意说了这么一句话。 扎西多吉板着脸,“不需要!” 他不喜欢林昊这个男人的态度一直以来都做得很明显。而薛诗雅对他这种态度已经习以为常。 她脸上的微笑一直保持着,“我和扎老师有事要说,谢谢林工。” 林昊含笑,一脚油门走了。 薛诗雅停下脚步,若有迟疑道:“你同事那天找到我说了你被我妈妈责骂的事。其实这不是你的错,我向她给你道歉,希望你别跟她计较!” “你约我出来就是为这件事吗?”尽管扎西多吉知道薛诗雅约他不会是他期望的事,但这件事是他自己都无法原谅的痛,更不想从她口中听到。 薛诗雅点头,又道,“你知道我最讨厌男人打女人吗?” 扎西多吉心脏一抽,跟缺氧了般,痛得受不住攥起了拳头。他打黄倩,是因为黄倩侮辱了他心中爱的人。然而他却无法说出口,也知道她口中暗指的另一层意思。 “多吉,我们是同学也是很好的朋友,我希望你善待身边的人,不管你爱不爱她,可以吗?” 她的话犹如一把锋利的刺刀,深深地刺进他的胸膛。他只想说,此生他爱的人只有你。 他不知所措地笑了一下,“在你眼里我们藏族男人都是一样的吗?” 薛诗雅觉得他问得太过偏激,所以不想解释。她看了一眼时间,“马主任找我有事。” 她放快了脚步,只听扎西多吉问:“我们还是好朋友,对吗?” 薛诗雅转身一挑眉,“当然,除非某一天你……” “什么?” 薛诗雅想了想,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粉粉的唇扯出一抹弧度来,“你自己去想吧。” 人的一生真的有太多的事是无法预料的,就如她和黄倩之间从来没有想过会翻脸一样。 薛诗雅帮着马燕把村上贫困户表格填写完,虽然她会继续负责百顺村的工作但重心在整个镇上,所以考虑到村上一些具体的工作无法顾及,把一些村上的工作做了交接。 “这些就是我在任职期间需要及时处理的问题,现在就有劳马主任了。” 马艳宠溺地瞪了她一眼,“你这丫头净说些瓜话,这些事本来就该我负责的,你来了后村两委的工作全交给你去做了,我都没说声谢谢,你倒客气起来!” 说着她看了一眼窗外,然后又给薛诗雅的杯子里添水,薛诗雅拒绝道:“马阿姨,我得回家了。” 马艳推开她的手脸上露出慈爱的笑,“你妈妈每天晚上十点关门,这会八点不到再陪陪阿姨。” 她坐在薛诗雅身边,怜爱地看着女孩精致小巧的脸蛋,最后被那一道伤疤刺痛眼,忧心地问,“你们把房子的地基卖掉以后住哪里啊?” 薛诗雅一脸茫然,“卖房子的地基?没有说要卖啊。” 马燕蹙眉道,“最近来了几波人看你家,有的还找到我打听附近还有没有要卖的。我细细一问才知道你家要卖。” 这事令薛诗雅很生气。回到家就对母亲发难,“妈妈,房子不是你一个人的,我和妹妹都不同意卖!” 王兰芳一抱手,“哟,现在是国家干部这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了!我就卖,你们不同意还能去告我不成?” 薛诗雅撩开头发,露出那块疤痕,“我根本不在乎,它也不会影响我以后的生活,何必把钱花在不必要的地方?” 王王兰芳嗤之以鼻,“谁说我卖地基要给你整脸,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她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薛诗雅,“你现在有了工作,我打算让你妹妹招上门女婿,这钱是我给她在县城买新房用的!” “那最好!”薛诗雅并不相信母亲的话,但她坚决的态度让王兰芳没有了私自处理房子地基的心。 她说完就朝里走。 “等等。”王兰芳抱着手拦住薛诗雅的路,慢条斯理道:“你什么时候去你奶奶那要钱?” 薛诗雅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天天盼着母亲能忘,然而这都是她自欺欺人。 “刚上班,许多工作还要学习,你再给我几天的时间。” 这并不是她的借口,自山里修铁路以来镇政府每个职工的工作量增加,而她刚入职,接手的工作不熟悉,因此需要学的也很多。但她确实也没脸去要。 薛诗雅这样一说倒是提醒了王兰芳,她不能耽搁女儿的工作,更不能影响女儿的形象,而且以后她自己也得注意形象。但那五万元她不能不要回来。 江安镇政府二楼,开了一上午的村民大会在下午一点半才结束。 乡镇面对的群体都是老百姓,事情琐碎而复杂,乡镇职工在负责自己担任的工作外,还得负责村上的各项事情,薛诗雅也不例外。 薛诗雅报考的职位是特殊岗位,其主要职责就是负责扶贫一事,而铁路方占地占房需要与村民协调的事情,她因任职村官时就担任了这一职务,便于开展工作她继续担任了这一工作。 下需了解民意宣传民生工程等政策,协调好铁路建设与村民之间的事,上汇报工作传达民意。如今她肩负着责任重大,工作量自然也增加。 吃过午饭,她准备下村登记今年村民种植水果蔬菜的面积,林昊打来了电话。 “喂,林工?” “之前你们镇政府办公室打电话,说需要一些施工现场的图片,今天我要去一号洞子,她要有时间可以随我们去一趟。你呢?你有时间吗?” 最后一句话里充满了期待,只是薛诗雅根本没有听出来。 薛诗雅迟疑,只听他又道,“你如今是协调村民与我们铁路方的主要办事员,我觉得你有必要参与一下。” “好。” 薛诗雅决定把下村统计的事等从施工地回来再去。 挂电话之前,林昊提醒道:“施工地危险,两人就行。记得带上安全帽。两点半左右我来接你们。” 车行驶到半山腰,在离一号洞施工现场二十米开外的大门前停下。 第39章 为了钱闹得不可开交 车上两个女孩看着不远处已初见成形的隧道口,以及那庞大的躁动机器,内心激动不已,恨不得赶紧下车前去近距离的参观。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却不见林昊下车。 薛诗雅身边坐着的同事张梓涵按耐不住:“林工,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进去啊?” “我们不能进去。”薛诗雅正色道。 “啊?为什么啊?难不成我们就在这里看?”张梓涵语气里透着失望带来的不满。 司机冷着脸盯着后视镜中的女孩,“你们想进去也不是不可以,为了保证你们的安全就必须停止工作。” 张梓涵自知没有这么大的面子为了进去参观让工程停止作业,但总觉得被欺骗了一样,心里很不舒服。 薛诗雅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忘了我们走的时候陈书记交代的话了吗?” 薛诗雅之前就听林昊讲过,由于龙门山断裂带地质构造复杂,又因汶川大地震后岩石层断裂严重,岩石碎裂失去支撑,再者岩石的一些本身属性不稳固等一系列问题,给他们技术人员以及施工队都带来了极大的困难。所以在起初计划的八年时间里根本无法完成。 而根据目前山里的这种实际困难,具体完成的时间尚不确定,但为了缩短工期,尽快让大山里通上铁路,铁路方实行一天两班制,分白班和夜班轮流施工。 所以如果她们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迫使停工,岂不是在阻碍家乡发展的脚步! “阿雅姐,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我就是问问而已。” 薛诗雅微微一笑,“那我们下车拍几张照吧。” 她们下车,对着里面的施工场地拍了几张照片。 薛诗雅举目环视连绵不断的大山,最后视线回到面前,心里不禁充满感激和感叹来,感激大山养育了她们,感激国家对大山人民的照拂,感叹国家的繁荣昌盛,为落后的山区架起一条天路。 她们看着里面忙碌的景象一边拍照一边聊着什么,林昊走来打断了她们的话。 他此刻没有了往日的温和,义正言辞地对她们道:“我们领导在里面视察工作,我得进去一下,你们就在这里等我。” 林昊离开一个小时之久没有回来,头顶太阳火辣辣晒红了两张白净的脸蛋,时不时路过的车辆掀起咆哮的灰尘,两人连睫毛上都吸附着尘埃,站在隔离栅栏前一动不动像极了两尊石头雕像。 一辆工程车载着满满的石渣缓慢地向下行驶,临近她们时按了几下喇叭。两人没有注意到司机在跟她们打招呼,赶紧捂住嘴巴背过身去。 陡坡上弯道大,司机不敢多耽搁继续下行。 时间又过去半个小时,两人等的不耐烦。 张梓涵烦躁道:“阿雅姐,你给林工打电话问下他什么时候走啊,你看我们都成什么人了?” 越说她心里越气,“他会不会把我们给忘记了,陪着领导早就离开了?” 薛诗雅很肯定道:“不会的!我们再等等。” 她担心林昊和领导在隧道里视察什么重要的工作,打电话太冒失。 这时手机铃声响。 “喂,奶奶?” 电话传来老人家哽咽难言的声音,“阿雅,你妈妈和你二婶打起来了,你快来劝劝你妈?” 薛诗雅心里慌了。母亲几乎不与薛家人来往,一定是为了那五万元。 她不好意思打扰林昊,情急之下给扎西多吉拨去了电话求助。 不一会扎西多吉开了一辆皮卡来接她们。 张梓涵坐上车好奇地问:“扎老师,这皮卡车不是我镇政府的车吗?你怎么开着来接我们了?你今天下午没有课吗?” 因为他没有课薛诗雅才打电话给他,至于他为什么会开着他们政府的公车来接她们,她就不得而知了。 扎西多吉笑着解释道:“我刚好去镇政府找阿雅,然后呢,就顺道借了你们政府的车。接政府的人员,用政府的车不为过吧?” 薛诗雅心里着急着母亲,根本无心听他们说什么。 张梓涵用湿巾纸擦脸上的灰尘,抱怨了几句,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眼睛一弯,问道:“扎老师经常跑来我们镇政府打篮球,是不是因为阿雅姐啊?” “嗯,对。”扎西多吉没有遮掩自己的真实心里,随即目光扫了一眼后视镜里的薛诗雅,见她眉头紧锁,心里不禁隐隐的担忧起来。 张梓涵还想问什么,被扎西多吉忧心的话打断。 “阿雅,你怎么了?” 薛诗雅刚才并不是没有听见他们说什么,而是心中着急着母亲,也无心回答他的话。 “多吉,麻烦你送我去上坝村。” “你要去奶奶家吗?”扎西多吉问着,心里估摸着可能是她奶奶出了什么事。 车行驶到山脚,去上坝村的三岔路口堵满了车。 扎西多吉向赶着羊群的一位村民询问:“叔,前面怎么回事啊?怎么堵了这么多车?” 男人摇头叹气道:“三叉路口撞死了一个孩子,一时半会过不去了。” 这时紧跟在他们身后的一辆载满货物的车里传出男人谩骂的声音,“搞锤子!来这山里做生意真他妈的老壳长了包,三天两头的不是路断了,就是堵路,老子真的要疯了!生活在这里面的人都是些瓜货!是老子早就搬走了……” 年轻气盛的张梓涵,携着满身怒火下车而去将后面的司机一顿臭骂。 司机怕引起公愤,连连道歉。 这种话任谁听了都会生气,只是薛诗雅无暇顾及,看着情形一时半会通不了车,她决定步行去奶奶家。 扎西多吉扔下车追了上去。 上坝村一栋新修的三层楼房大门紧闭,房前两个女人闹得不可开交,要不是周围邻居劝架两人早就打了起来。 “妈,你躲起来算怎么一回事?”薛诗雅的二婶刘文秀骂了几句王兰芳又朝紧闭的大门叫嚷,“你把薛志强养大,二十多年了他没有照顾你一天,都是我和老三媳妇在照顾你,你凭什么背着我们把薛志强给你的养老钱给王兰芳?” 老人当初怕的就是这种事发生,所以向老二和老三家隐瞒了这件事,要不是今天王兰芳来找她要五万元,老二媳妇也不会知道。 “你不要脸!”王兰芳怒骂一声挣脱开拉劝她的人,捡起一块石头就朝刘文秀要砸去,却被护在刘文秀面前的人给吓得攥紧石头不敢扔。 第40章 父亲的身世 “吃里扒外的东西,给老娘滚开!”王兰芳怒目圆睁。 此时看热闹的人将薛家的大门围得水泄不通。薛诗雅不知道如何劝气头上的母亲,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在了水泥地上。 她哭着哀求:“妈妈,你不能这样做……,你把石头放下,有什么事我们好好商量,好不好……呜呜……” 看着已经二十六岁的女儿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跪下不说,还委屈巴巴地哭了。王兰芳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随之扔了手里的石头,含泪骂了一句“我怎么就生了你这样没出息的东西”后离开了。 王兰芳离开,拉架的人就松开了刘文秀,然而刘文秀却没有作罢的打算。站在紧闭的屋门前,袖子一撸,“你今天不把那十万元要回来,你就和她们去生活!” “二婶——,”薛诗雅泪眼喝道,“你怎么可以这样跟奶奶说话,奶奶给你们的还不够吗?” “你个有妈生没爸养的东西,你妈就是这样教你跟长辈说话的吗?对了,”她一声讥诮,“你现在是公务员吃国家饭,啧啧啧,了不起了,也就目中无人了是吧?” 薛诗雅目光锐利死死与面前女人对视,“你说得不错!奶奶不是你的长辈吗?你又是怎么对奶奶的?你总该是有妈生有爸养的!” “你个没教养的东西!”刘文秀被激怒,目露凶光,扬手就扇了去。 扎西多吉赶紧将薛诗雅朝后一拽,刘文秀用力太狠,甩了空差点将自己给甩到的。 她站稳身子恶狠狠地瞪着扎西多吉,随后反应过来是谁,顿时态度好了不少。 “扎老师,我们家的事你别插手。”刘文秀说了一句,意识到自己的目的被带偏。随后面朝围观的村民时就是一副委屈样。 “我伺候婆婆这么多年大家是有目共睹,可是我今天才知道我婆婆是怎么对待我的,薛志强给她的钱她怎么可以全部拿给王兰芳?” 这时紧闭的屋门打开,老人双眼红肿湿润,微微佝偻的身子矗立在门口,却像一座威严挺拔的大山,给人无形的威压,一步一步铿锵有力地走了出来。 在薛诗雅眼里,奶奶身体瘦弱多病,在儿媳面前唯唯诺诺,孙辈面前和蔼可亲,而此刻的奶奶在她眼里是她从未见过的威严和陌生。 “好,”老人神情严肃,“你说这些年一直是你在伺候我,请问你伺候了我什么?伺候我吃饭,给我洗衣,给我洗脚?” 问着她冷不丁一笑,刘文秀却回答不上来。 老人继续道:“要说这些年谁伺候谁,今天我也不怕丢人,当着左邻右舍的面把话给你说清楚。你们外出挣钱是谁照顾你们的孩子?又是谁把三餐做好送到你们的嘴边,我吃的药问你们要过一分钱没有?我穿的衣服你们给我买过一件没有?” 她神色平静,却句句直击要害,让刘文秀一句都回答不上来。 老人失望一笑,“王兰芳一个女人要照顾两个女儿,这些年吃的苦你看不见就算了,但她是你嫂子,她腿骨折政府和村上都在积极组织大家捐款献爱心,你怎么能狠得下心……” “我咋就狠心了,我又不是没有给她捐钱!再说,那是你大儿子孝敬你的钱,我们是一家人,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们把钱全部交给王兰芳?就因为你大儿子对不起她?那我们呢?日子就好过吗?” “薛志勇干不了重活,彬彬这两年跑车效益不好赚不了钱,二十五岁了婚事没着落,人家女方催着结婚,我们没钱那什么结啊?”说到自己的事,刘文秀也是一波辛酸泪。 老人叹了一口气,对围观的村民难为情地笑道:“让你们看笑话了。” 大家识趣纷纷散了去。 老人让薛诗雅打电话把老三两口子叫了一个回来,薛家人第一次坐在一起开了个家庭会,老人就怕三个儿媳为了这笔钱闹事,把大儿子汇钱的票据以及通话记录都保留了下来。 电话录音里,男人声音暗哑低沉,“妈,这笔钱麻烦你替我交给她。”。 男人的声音很沉,带着两个地方的口音,和薛诗雅记忆深处的那个父亲声音不一样了,听上去好陌生。 “你不打算回来了吗?”录音里,老人语气哽咽不成声。 “妈……”男人开口话堵在了喉咙,他哭了,只是很快他又控制好情绪,“妈,儿子对不起您,儿子抽空回来看您的。” “妈不是问你这个,她们也是你的孩子,你怎么就这么狠心……” “妈,不说了。我还有事先挂了。”说完电话就被挂断。 老人看着木楞的孙女,心疼不已。如果今天不闹这么一出,她会把这通录音带进坟墓。 刘文秀也意识到今天的事伤到了大侄女,心里自责不已。“阿雅,别难过,你们还有奶奶和我们……” 后面的话哽咽在喉咙,哭着快步离开了。薛志刚心里也很沉,面对这种事他也难受,但却不知道怎么宽慰受伤的人,静悄悄地走了出去。 敞亮的客厅里就剩下薛诗雅和老人,薛诗雅黯然的目光缓缓看向老人,“奶奶,爸爸真的在外边有了家吗?” 她自始至终没有哭,神色异常的平静。 老人缓缓点头,随即难过道:“你别怪他,因为他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薛诗雅繁乱的思绪误解了老人的话意,她苦笑道:“她是您的儿子,这里的山水养育了他,他在外边有了好的生活所以就不属于这里了?” 老人泪眼婆娑地摇着头,“他……的确是我的儿子,可是……”后面的话她有些难以启齿。 良久,缓缓起身,背对着薛诗雅边走边说,“他是我和外边一个男人生的孩子。” 随即老人进了一间房里,关上了门。 薛诗雅独自一人在沙发伤心了许久,然而思绪依旧很混乱,心里也很痛,找不到头绪的她木楞地走了出去。 大山里,六月的天温度微微凉,太阳落山,河谷风刮起,吹得人浑身冰凉。 薛诗雅毫无焦距的瞳孔映入一张男人焦急的面孔,她这才收拢混乱的思绪,有气无力地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扎西多吉知道她不怎么和薛家人来往,今天又被自己的二婶指责,他担心她被薛家人欺负,所以一直守在门外。 他撒谎道:“我是刚来……” 第41章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薛诗雅只是随口一问,根本无心听他解释,绕开他径直朝公路走去。来到车前,她看着前方的路,“我想一个走走。” 她沿着213国道走着,过往的车流中她形单影只,单薄的身子似随时会被风刮走,却又那样坚忍不可摧。 夜已深,薛诗雅躺在床上无法入眠。 她想到曾经父亲回家的情景,那时候她和妹妹还小,父亲每次回家都会带很多她们没见过的玩具和好吃的东西,会给她们买漂亮的裙子。那时候父亲会把她们抱在怀里,父亲的眼里是慈爱的笑。 在她心里觉得父亲是爱她们的,直到今天听到父亲对奶奶说的话,摧毁了她藏在心底那深以为然的父爱。 经过了一晚上的思想斗争,她接受了现实。天未亮她起床拿出一张照片,那是她珍藏多年的唯一一张全家照,然后把照片上的男人剪下来焚烧掉。 如今她有了稳定工作,可以靠自己的能力来支撑这个家。她要借国家脱贫攻坚这一大好政策,以及高铁进山这一西部大开发战略致富家乡,让自己的亲人过上富足而幸福的生活。 薛诗雅拉开房间门就看见母亲在厨房里生火。这时她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微亮。 “妈,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王兰芳睨了她一眼,“老娘每天都起来这么早!倒是你,这么早起来给你家公烧纸吗?” 没弄明白母亲的意思,薛诗雅在心里问道:“还没有到七月半啊?为什么要给家公烧纸?” “那你大早上的在房间烧什么?” 薛诗雅心里隐隐的难受,辩解道:“醒来得早,就把以前那些不用的东西烧了。” “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王兰芳生好火,坐在长凳上,昏暗的灯光下,神色显得格外凝重。 她这副样子让薛诗雅内心有了不好的预感,走近王兰芳小心翼翼地问,“商量什么事啊?” 王兰芳叹了一口气,严肃道:“我打算过段时间去找你爸爸把婚离了。” 薛诗雅一怔,心里很是不解,让她更加难以理解的是母亲说这句话的平静。然而母亲太过反常的态度让她心里莫名的不安。 “妈妈,其实……其实法律上有规定,分居两年以上就可以向法院申请离婚。你们这种情况已经不存在婚姻关系了,我觉得你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王兰芳冷笑一声,语气里没有了以往的怨恨,“去年我去找过他,因为不识字我走错了地方,当打听到他的住址时已经浪费了好几天,身上的钱也快没了,所以我不得不回来。” 这时薛诗雅才明白那次母亲远行的真正目的。同时她也知道母亲要去找父亲离婚的目的,心里不禁惶恐。 “妈妈,”薛诗雅坐在王兰芳面前,语气哀求,“别去好不好?” 她们母女仨那么艰苦的日子都熬了过来,现在日子在一天天地变好,完全没必要再去找那个人算账。 王兰芳微微笑着,心却被女儿额头上那大块伤疤灼痛,房子卖不成总得想办法筹钱,何况医生说越早治疗越利于恢复,所以眼下她只能去找薛志强要。 她无法答应薛诗雅的哀求,笑着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我听马支书说最近你们会很忙,你趁时间早去看看张萍的奶奶。” 说着,王兰芳双眼溢满泪水,却依旧笑着,“张奶奶是我们母女仨的恩人。” 在她们母女仨日子最艰难的岁月里,张家老人伸出援手,经常替王兰芳照顾两个幼小的女儿,她才得以抽身种地,打零工挣钱。 这个消息对薛诗雅的触动很大,也让她很难过。在她的记忆里张奶奶对她们的疼爱胜过自己亲奶奶。 来到张婶家时,天已经大亮,堂屋前站着几个人,都是张奶奶的子女,薛诗雅不禁心里悲伤起来,远嫁的子女都归来,说明老人的已到黄昏之时。 自老人病重,村子里的人纷纷前来张家看望老人,薛诗雅踏进院门就抱着前来迎她的女人情难自己的哭了。 拥她入怀的女人是张婶的小姑子,因家庭条件困难,五岁时被成都的亲戚抱养,由于交通不便再者经济条件的制约很少回来,薛诗雅也在最近两年才见过她。 面前的女人叫陆颖,小她母亲三岁,然而未被岁月摧残的面容看起来无比姣好年轻,和她母亲一比仿若两代人。 陆颖毕业于省医科大,目前亦是省医科大副主任。这也是王兰芳让她来看张奶奶的另一层用意。 “你张奶奶昨晚还跟我说你呢,说你长得可人才了,这几年不见又漂亮了不少,阿姨都快认不出来了。” 其实不看到她额头上那道触目惊心的疤痕,陆颖根本就不知道怀中的女孩是母亲和嫂子在电话里常跟她提起的丫头,心中不禁涌上一股酸楚,转而她微微一笑道:“人老病死是人之常事,不难过了,快去看看你张奶奶,她老人家可挂牵你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帮薛诗雅擦净脸上的泪水,陪着一起进了老人的房间。 房间里守护的人离开,陆颖附在老人耳边轻唤,“妈,天亮了,该睁眼了。” 老人一动不动,就跟熟睡没有意识到一样。 陆颖笑着对薛诗雅道,“你张奶奶特能装,你看着。” 她又继续唤,“妈,你再不睁眼阿雅可就走了。” 顿时老人就缓缓地睁开了眼。 陆颖对薛诗雅撇了撇嘴,“我这个被她给出去的亲闺女回来也不见她睁眼看一下我,你说她偏心不?” 然后她又对一脸清醒的老人故作不满道:“老东西,到底我是你女儿还是她是你女儿哦?你把我送人也就算了,临了临了还这样对我?” 老人干瘪发黄的脸上露出不屑,那意思再说,要不是老娘把你抱给你小姨,你丫还能有现在的好日子过! 陆颖一笑,“瞪我干啥子,难道我说错了吗?” 薛诗雅看你到这一幕别提有多揪心,这就是他们表达爱的一种方式。 此时老人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一双仿若聚了生命之光的老眼直直盯着薛诗雅被头发遮了一半的额头。 陆颖心领神会地应道:“知道知道,你就放心吧!” 然后老人艰难地抬起干枯的手指着脚下放着的红木箱子,她的这一举动陆颖就不明白了。 正好这时张婶端着洗脸水进来,陆颖疑惑地问:“嫂子,妈这是要在箱子里拿什么吗?” 张婶神色略有迟疑,随后点头应道:“妈前段时间还能说话的时候交代我一件事,说把箱子里有一个黄色信封拿给政府的人。” 说着她就要去取,被陆颖一把抓住手臂,避开老母亲和薛诗雅的耳目,陆颖悄声问,“里面装的是什么呀?” 第42章 一封神秘的信 张婶笑着瞪了一眼陆颖,“很多很多的老钱!” “老钱?”陆颖一脸茫然,“什么老钱呀?” 张婶眼底藏笑,“你又不缺钱,问那么多干什么?” 说着她按照老人之前的交代把箱子里那封藏了多年的牛皮纸信封取出来交给薛诗雅。 其实她也不知道信封里藏了什么?而且这么多年老人也未向她提起过。最近老人病重才把这件事交代给她,要她将信封交给政府的人,并再三叮嘱除了政府人员里面的内容他们都不可以看。 “这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宝贝,你张奶奶再三叮嘱我只能你们政府人员看。” 薛诗雅满脸疑惑又诧异,当她双手接下那薄薄的信封时老人颤抖的手顿时就放了下去。她知道信封里的内容很重要,而且信里的内容不可外传。 她心里虽然好奇,也很想打开看一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保密的内容,然而她认为这里面的东西一定很重要,所以应该交由领导来处理。 薛诗雅把信封交给镇党委书记,然后说明了情况就等着他拆开看。 陈康启从信封里取出一张边角发黄的信纸,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就将信纸塞回了信封。 “陈书记,上面写的什么啊?”薛诗雅忍不住好奇地问。 陈康启面色平静道:“这件事你就别问了。”转而他质问道,“昨天安排下村去统计村民种植的蔬菜情况,怎么没有去?” 薛诗雅心头一紧,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昨天……昨天家里出了一点事……” “你昨天是去解决家里事吗?”陈康启语气威严了几分,“小薛,你现在要弄清自己的身份和职责,现在第一季的莴笋马上就要成熟,我们必须要统计好数据,以便于后期补贴工作的顺利进行。” “眼下山里的雨季也要来临,我们在做好统计工作的同时还要为村民做好应对突发事件的工作。我们山里的老百姓一年四季就靠这些东西来养家糊口,不能再发生去年那种情况了,知道吗!” 薛诗雅低垂着头,小心脏噗通跳得厉害,“知道了。” 陈康启继续道,“今年我们要完成的任务很多,所以分配到每个人肩上的担子也很重,而你又是新职工,任职的工作需要加紧学习。” “所以考虑到很多时候要加班,不能按时回家,你家离镇政府又远,所以班子开会决定给你分配单身宿舍,工作日就尽量不要回家了。” “是。” “还有,这几天抽空在龙镇长那里了解一下我们镇上种植的一些特色水果和蔬菜,这样下村时能更好地掌握村民种植信息,了解种植情况,并做好登记工作。” 薛诗雅点头,又乖乖地应了一声。本以为领导安排完了工作,谁知这还没完。 “这个文件拿去好好看一下,然后写一份工作汇报给我。” 薛诗雅拿着文件回到自己的工位,默读了一遍文件名称:“《关于江安镇种植雪山梨的行业发展和市场分析》” 江安镇种植雪山梨这一高原特色水果,在她任职村官期间镇长就对这一行业和未来市场做了一个大致的讲解和分析。 当初马燕还特地跟她提过雪山梨种植户李宏这个人,善于创新,勇于尝新,具有前瞻性视野。早在二零零一年他就开始研究雪山梨的嫁接技术,在交通和信息都比较闭塞的情况下便去外地考察研究,将西北香梨引进大山进行嫁接培育,在经历一次次的失败后,最终培育出适合大山生长的新品种雪山梨。 在他的引领下十里八村的村民相继种植雪山梨,并在2010年成立了雪山梨合作社,带领父老乡亲走上了致富之路。 这样一个了不起的人物,薛诗雅很想去拜访一下,并参观他的种植培育基地。 她翻开文件,里面的内容确实需要她亲自去走一趟才能写出内容来。 “阿雅姐,”进来的张梓涵笑盈盈道,“门外有人找。” 薛诗雅以为是村民。“林工?”当看到林昊吊着手臂难以置信,“你的……手怎么了?” 他笑着抬了下左手,“昨天与领导一起视察隧道的施工情况,不小心摔了一跤划破了皮肤,不过不严重。” 薛诗雅点头,不禁在心中暗道,“看来里面的确很不安全。”同时她也为那些日夜既往开凿隧道的人儿担心起来。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她问。 “也没有什么事,就是特地来给你道歉的。” 薛诗雅美丽的眼眸大睁,随即眨了眨:“给我道什么歉?” “就为昨天的事。”林昊歉意道,“昨天我也不知道领导会去视察工作,所以把你们扔下……真的很抱歉,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薛诗雅根本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笑着问,“我在林工眼里就那么小气吗?” “这个我看不出来。不过你要真的没有生气,中午我们一起吃饭?”他玩笑的口吻目光期待。 薛诗雅推脱不掉点头答应了。 饭桌上,林昊问:“新的岗位,新的工作还适应吗?” 薛诗雅点头,“还好。” “我们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是不是刚上任,很多工作需要去学习?” “对。”薛诗雅放下手中的筷子,认真道:“虽然感觉和以前任职村官工作的性质以及面对的群众都一样,实质上却复杂了很多。” 林昊若有所思地点头,“两个身份当然不可相提并论。村官只是负责村上的事起着最基本的上传下达作用,而你现在的身份不仅要履行好前者的作用其身份和形象都代表着政府,因此肩上的责任更大,所以要做的事就更多了。” “就拿我自己来说,我大学毕业借着我爸的关系在中铁实习。那时候作为一个实习生。每天只需要做好跑腿打酱油的工作即可,抱着学习和完成任务的心态完全没有一点责任心。” “然而当我大学毕业走向社会,在无法适应新环境所带来的困境,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价值,我问自己我活着的价值是什么?是打游戏?是混吃等死?我学那么多知识是为了什么?” “当弄清这些迷惑我的问题时,我寻求到了答案。于是我成为了铁路局的一名工程设计师,当我设计好一段铁路的修建方案得到大家的认可时,那种自豪油然而生,而当我的心血造就了一方百姓时,那就是我人生的价值。在这里我找到了我的价值。” 话落,他微微一笑给薛诗雅碗里夹了一块麻辣豆腐,“你这听的认真劲,就跟我在讲课一样。快吃,菜都凉了。” 薛诗雅不好意思一笑,每次和林昊聊天她都能收获一些有用的东西或者得到一些启发。 她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静静地吃着。 林昊又给她加了菜,垂眸之际眼底闪过一抹深沉,“这山外的世界很大,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走出去看看吗?” 第43章 乡镇工作忙里偷乐 薛诗雅没有理解到他话中的另一层意思,就对字面做了回答。 “不是有而是很想出去看看。我们这里地处大山深处,交通十分不便,从而导致一系列的问题,比如在教育,医疗,就业等方面都远远落后交通发达的地区,而经济滞后也就成了必然。” “当然,我相信大山铁路通车后,经济也会随之飞速发展起来。我们山里不仅有美丽丰富的自然风光,多样性民族特色人文景观,还有名胜古迹,红色旅游等,会吸引进来更多的游客,除此之外,山里的特产也会通过高铁销往全国各个城市,甚至可以远销国外。” 每每说到大山里的铁路通车那一天,她美丽的眼中都有星光闪烁。 林昊目光沉了沉,继而勾唇赞同道:“你说得不错。以后山里高铁通车,将会大大缩短与大城市之间的距离,你们可以早上去成都,然后在春熙路逛上一圈下午还能回家吃饭。所以……我觉得你完全没必要将自己局限在山里。” 薛诗雅在脑子里将他的话细细琢磨了一番,顿时眼睛一弯,笑得像个孩子,“我是个恋家的人,不像我妹妹那样到处跑,更不愿意远离我的家人。” 随后她打趣道:“林工就这样看不上我们这里吗?” “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很优秀,去城市里发展能更好地发挥你的实力。” 他这话把薛诗雅逗得直笑。她不是觉得自己不优秀,而是她不属于独立性的女强人范畴。 两个人在饭馆里有说有笑的一幕被玻璃门外的陈春花看在眼里。这回去就当作闲话跟女儿聊了出来。 说了半天见黄倩坐在沙发上发呆。 “倩倩?倩倩?” “嗯?什么?”黄倩回过神来,一脸茫然地看着陈春花。 陈春花翻了个白眼,放下手中的菜,宽慰道:“倩倩,你不比任何人差,只是没有她的运气好而已。你可不能泄气,下半年的招考就要出来了,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复习。” 然而黄倩经历一次又一次的打击,已经没有了当初那股不考上公务员誓不罢休的勇气了。 “妈妈……”话被吞噬在泪水中,她捂住双眼哭了。 这条路她走得艰辛,从大三她就开始备战公务员,起早贪黑没日没夜地刷题,直到大四她可以参加公考,她报考了国家公务员。 那时她对未来有着美好的憧憬,向往大城市的生活。她想只要考上成都的公务员,那么她就可以落脚城市,再也不用回贫穷的山里。 然而国家招考的竞争远比她想象的恐怖,竞争太大自认为不错的成绩连进面试的机会都没有。后来她又报考成都市的公务员招考,结果依旧残忍。最后听了薛诗雅的劝,心不甘情不愿地把目标降低回到山里考,只是不管她如何努力,老天爷并没有善待她。 “呜呜……,妈妈,我没有阿雅的运气,我不想考了……” 大学毕业两年,她备战公考四年,却屡战屡败,这四年她承受了太多的煎熬和苦,然而当她说出这句话时内心又充满了不甘。 她擦干眼泪,抽泣着道:“妈妈,我毕业两年多了,整天呆在家里看书反倒成绩不理想,我想找一份工作,一边上班一边复习,这样还能积累社会经验。” 陈春花并不想让女儿出门打工,一来她觉得不体面,二来家里也不缺那点钱,但最近黄倩的精神状态十分不佳,只得顺着她的心意。 “也好。那——你打算去哪里上班?”问着,她赶紧道,“这样吧,去你舅舅的饭店帮忙。” 黄倩嫌恶道,“你怎么想的啊,那是我去的地方吗?哼!” 她气愤地将脸别向一边。 “帮你舅舅前台收钱,这工作怎么就不行?” “我要去成都!” 闻言,陈春花脸色顿时一变,严厉道,“不行!成都一个亲戚都没有,你去哪里找什么事做?” “大哥不是在成都吗?” 陈春花给气得差点岔气,“你哥开旅游大巴不是在成都,你跑去干什么?想干导游的工作?想都别想!” “导游这一行业怎么就不好了,你这是偏见!薛诗敏就去干了这份工作,人家跟的团就是九寨黄龙这一条线,就是大哥跑的路线。” “你说什么?”陈春花难以置信地眯起眼睛,“阿敏去跑导游了?” 陈春花惊讶的神情令黄倩很反感。她讨厌他们对女孩任导游这一行业的偏见,她觉得这都是交通闭塞思想落后所致。 “对,人家现在是导游!”她气愤地大声回道,随即起身就要回房间。 “倩倩,除了导游别的什么事妈妈都会答应你。” 黄倩头也不回道:“我不去了!”随后她重重地甩上了房间门。 她已经决定好的事就不会轻易改变,哪怕父母不同意她也要去试一试。她绝不能就这样输给薛诗雅! 由于近期乡镇工作繁忙,特别是沿国道的乡镇,不仅要做好年中各个村的各项工作,还要随时随地要做好协调村民与铁路局之间这种矛盾,加之扶贫工作的全面开展,每个乡镇职工的精神头都不能懈怠。 薛诗雅为了更好地为民办事,在领导的建议下她搬来乡镇职工的单身宿舍住。 中午休息时间她从家里搬来简单的生活用具,还没有来得及整理,就随领导下村协调村民因地界线与铁路方发生的纠纷事件。 下午三点才从村上回来,薛诗雅回到自己的工位前处理早上村上上报的贫困户种植数据。 张梓涵走来递给她一张a4纸时,她困倦地打了一个哈欠。 “阿雅姐,这是县贫困办要求这周五上报的数据。” 薛诗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谢。” “困了就回宿舍小憩一会。” 她微微一笑,“不用。手里的这些材料得赶紧完成,不然越堆越多。” 不一会张梓涵又来她工位面前站着,手里端着一杯咖啡,却迟迟不开口说话。薛诗雅疑惑道地看着她。 张梓涵将咖啡放在她面前,“阿雅姐,你的咖啡。” 薛诗雅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转而坏坏一笑,“就我一人独享办公室主任助理的咖啡?” “当然。”张梓涵亮晶晶的眼睛一弯,调皮又可爱。 旁边工位的几位同事故作不满地打趣起来。 “阿雅,可别着她的道,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小田说得对,小张来我们江安镇上班也大半年了,平时抠得一毛不拔,今天舍得给你冲咖啡,可没什么好事!” 张梓涵急了,“什么嘛!我平时怎么就抠了,怎么就一毛不拔了?” “那你为什么只给阿雅一个人冲咖啡啊?我们都是同事,见者有份才能证明你不抠!”。 这时刘镇长走了进来,看到大伙有说有笑,氛围十分愉悦,笑着问:“什么事啊?大家这么开心?” 一位年龄稍长的女人故作一本正经地说了刚才的事。顿时刘镇长就不乐意了,“小张,我们都是同事,各个民族一家亲嘛,怎么能搞区别对待,快去给大家伙都冲一杯。” “不行!”张梓涵苦恼地反对,“东西不是我的。” 顿时所有目光看向她,刘镇长眼底藏笑问:“那是谁的啊?” 第44章 是他自作多情了 张梓涵指着薛诗雅,极不情愿道:“扎老师给阿雅姐的。” 闻言,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薛诗雅,那一瞬间薛诗雅白净的脸蛋红成了秋日的红富士。 “镇长,这事我完全不知情。我得忙了,下班之前还要向县上交材料。”说完,她趴在电脑前,装模作样地敲起键盘,直到大家都把心思放在工作上时,她才松了一口气。 下午,下班的时间到,薛诗雅回宿舍拿手机充电器,打开宿舍门发现不对劲,赶紧退了出来,自言自语道:“居然走错房间了。” 然后她抬头看门牌号,是分给她的宿舍,然而里面摆设整齐。 “难道是我看眼花了?”她心里疑惑不已,又推开门,房间里面的布置整整齐齐,卫生打扫得一层不染。直到看到书桌上摆放着的照片,她才在心中确定是自己的宿舍。 来到卧室一切都整理好,就等她拧包入住。顿时浑身舒坦,没想到政府部门上班还有这样特殊的待遇。 心里正美滋滋地想着,目光被墙上的那幅素描给吸引,吓得心脏不禁抖了抖。 “难道是扎西多吉来给我整理的?”她在心中难以置信道。 随即她发现床上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把床给你换了一个位置,南北朝向有助于睡眠。” 接下来薛诗雅意识到一件令她脸红的事,她打开衣柜,果然衣物整整齐齐地叠放在里面,她羞得脖子根都烧红。 这时手机铃声响,她一看是扎西多吉的电话,心里又羞又怒,犹豫间接通电话。 “喂?”她语气带着不满的情绪。 “你下班别去食堂,我给你带晚餐,半个小时后见,我先挂了。”说完,他急急忙忙就挂了电话。 这边刚把电话挂断,林昊就打了过来。 薛诗雅累了一天只想好好休息一下,却不想被搅扰,心中不禁生了一丝烦躁,倒也没有表现出来。 “林工?” “我这会要去卫生院换纱布,你有空吗?想麻烦你陪我去。” 薛诗雅无可奈何地看了一眼天,在心中道:“我可以说我没空吗?”然而还是抹不开面子,应道:“刚下班,没什么事?” 林昊心情愉悦:“好,等我半个小时,我就来接你。” 又是半个小时?她有些疼痛,这不两人刚好一起来吗?最近用脑严重,此刻昏昏沉沉的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她叹了声气,自言自语道:“来就来吧,又什么好担心的。” 扎西多吉骑着一辆摩托车到镇政府门口见薛诗雅已经在门口等候,他开心一笑,“你是在等我吗?” 说着下了摩托车,双手捧着饭盒,“其实你不用在这里等我。走,上楼。” 薛诗雅站着没动,笑着结结巴巴道:“嘻嘻,我……我……” 这时扎西多吉身后停下一辆黑色奥迪,随即传来林昊温和的声音。“阿雅,让你久等了。上车吧!” 这一刻扎西多吉才知道刚才是自己自作多情,那一瞬间心脏就像被锋利的冰刀刺了般,痛得四肢都在发紧。 薛诗雅无视他英俊面容上的痛,微微一笑接过他手中的饭盒:“谢谢你,我这会陪林工去一趟卫生院。” 说着要走,被面前高挺的身影挡住。他灼灼的目光看得她不敢看他,随即将怀中的饭盒递还给他,“你应该没有吃饭吧?你自己拿去吧,我一会和林工在外边饭馆里吃。” 薛诗雅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戳得他心口好痛,他却不能向她诉说,还要逼迫自己做出大度的样子来。 “我亲手做的,你不打算尝一尝吗?” 薛诗雅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她清楚地记得他说过,他们藏族男人是不会进厨房,那都是女人干的活。 随后她便敛了目光,不管他做什么说什么她都不想去理会,因为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了可能。她收回手,微微笑着:“好。林工还等着……” 扎西多吉牵住她的手来到摩托车前,“我送你去!” 只见身后院子里有同事看热闹,薛诗雅很囧,不想把事情闹得整个乡镇的人都知道,她坐上了扎西多吉的摩托车。 “坐好,抓紧我腰间的衣服。” 薛诗雅知道他心情不好,摩托车就会骑得很快,她双手环住他的腰,叮嘱道:“街道上的人多,骑慢一点。” 扎西多吉喜欢她这样的动作,顿时心情好了不少。 随即一声轰鸣声,摩托车消失在林昊的视线里。 扎西多吉到卫生院,林昊被堵在了半路上,为此扎西多吉心里多了丝爽快,心中盼着最好能多堵一会。 随后一辆路虎驶进了卫生院。 从路虎上下来的女人拧着眉头看正在为女孩拨弄乱发的男子,带着疑惑一步步走了过去。 “多吉?”看清男子她难以置信道:“你不是说你去红土区中学交流学习了吗?怎么在这里?她又是谁?”问最后一句话时她眼中是憎恶。 面前的女人薛诗雅记得,在她任职村官期间和马主任下村时遇见过。然而此刻的女人似乎对她并没有什么记忆,看她的眼神里充满厌恶和敌意。 扎西多吉讪笑,为自己的谎言辩解道:“时间改到下午了,所以我们准备下午一点半出发去红土中学。” 这时开车的年轻男人也走了来,他看了一眼薛诗雅,似是认出来了却很快转移视线,对扎西多吉严厉道:“多吉,这次你阿佳(姨妈)是专程来找你的,你为什么要故意躲避,难道就是因为她?” 薛诗雅听出男人最后一句话中夹带的诸多意思,也是对她厌恶和不屑。 她有自知之明,看着林昊的车驶进卫生院大门,她面带微笑对扎西多吉道:“多吉,谢谢你送我来卫生院,我朋友来了。”她走了两步她又折了回来,“阿姨,这是多吉给自己带的午饭,你帮他拿着吧。” 说完她粉唇勾起,向扎西多吉俏皮地挥了挥手跑向林昊,随后两人有说有笑地进了卫生院。 扎西多吉想追去,罗佳磋的肚子又绞痛起来。他不得不陪着罗佳磋去看病。 薛诗雅陪着林昊在治疗室换纱布,扎西多吉陪着罗佳磋在斜对面的消化科,他却是人在曹营心在汉,医生说什么他完全没有听进去。 “多吉,多吉!” 身边男人喊了他两声他才回过神来,茫然地问:“什么?” 罗佳磋气到无语,“索朗跟着大夫去拿药,我正好有话要跟他说。” 林昊这边,护士在换纱布的时候发现兜里拿着听诊器挂在自己的脖子上,“阿雅,你帮我去把听诊器拿给消化科的班医生。” 第45章 为了她,他放弃大好前程 薛诗雅拿着听诊器来到消化科诊室门口,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她停下了脚步。 “多吉,你是个男人怎么可以为了一个乡下女人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这次‘最美藏歌’是由我们州民族歌舞团举办,以你的实力和姑姑的关系,进前三名完全没有问题。” “只要进了前三名,这就意味着有了进入《中国藏歌会》的入场券,即使最后被刷下来,你的唱功和歌声也会被关注,而这些都是你有个美好未来的垫脚石,你知道吗?” 扎西多吉不由一笑,他摊了下手,提醒道:“阿佳,我毕业于美术学院!” 说起这件事罗佳磋就来气,当年她给扎西多吉报考的是民族音乐系,他到了学校却私自改了专业。 罗佳磋忍着肚子传来的疼痛,气愤地拍桌,“你还好意思提这件事,你这样做害得谁自己不清楚吗?多吉,你现在还年轻,许多事没有经历过不知道其中的厉害,你再这样一意孤行你会为自己如今的选择后悔的!” “我不会后悔!”扎西多吉语气坚定。 在罗佳磋眼里他这种态度可笑之极。“你知不知道自己说这种话有多愚蠢?别人做梦都想走出大山,而你有这样的条件却不以为然。” “你留在这大山里当一名教师就是你的梦想吗?甚至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美好的人生耽误,你是个男人,有点出息好不好?” “你看看从我们大山里走出去的那些明星,他们现在的人生不好吗?” 扎西多吉好笑地反驳道:“身为一名教师教书育人,怎么就没有出息了?你是大山生养,怎么就这么不屑于你的生养之地?” 他的话戳痛了罗佳磋埋藏心底的伤,她双眼含泪,愤恨道:“你说得不错,我是不屑于生养之地,甚至是恨!” 当年如果不是这重峦叠嶂的大山阻碍他们求医,她的嫂子也不会死于求医的途中,她的侄女更不会因天寒地冻被寄养,却因贫困不能及时抱回,从而失去。 她在这山里长大,为了寻找当年被寄养的侄女,三十多年的光阴,周而复始地往返于这片土地上,她恨这绵延不断的大山,恨这里交通闭塞,恨这里的贫穷落后。 扎西多吉只觉好笑,他正要说什么,抬眼余光瞄见站在门口的大夫,也就没有再说。“班医生,我们没事了,你给我阿佳看病吧。” 这时站在门边的薛诗雅将听诊器拿给班医生,转身去了林昊所在的治疗室。 班医生接过听诊器,迟疑地走了进去,随后而来的索朗拿着药也进了诊室。 扎西多吉心中惦记着薛诗雅,迈步即走。 “站住!”索朗厉声喝道。 然而扎西多吉的脚步顿了一下,继续朝外走。 索朗气愤不已,放下手中的药追了出去。在楼道抓住扎西多吉的肩朝后一拽,然后就是狠狠一拳打在了扎西多吉的脸上。 被惹怒的扎西多吉本想挣脱开索朗予以反击,却见从他们身边走过的女孩手被另一个男人牵着,将他视若空气。 那一刻就像有人拿刀剜走了他的心头肉,他怒不可遏间撕心裂肺地喊着“阿雅”,想将她喊回来,然而那抹身影绝决地消失在大门口的光影中。 当他挣脱开索朗的手追去,那辆黑色的奥迪在卫生院没了踪影,他擦了一把嘴角的血水,跨上摩托车猛轰油门,刺耳的轰鸣声转瞬消失在卫生院。 薛诗雅坐在副驾驶,眉头紧缩,心中的事压得喘不过气来。这次她想扎西多吉对她应该死心了! “林工,”她面带羞涩,歉意道,“今天谢谢你。” 林昊单手把着方向盘,挑眉一笑,“客气了,我经常搅扰你,能帮上你的忙我很高兴。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不用这样客气!” “那……我就真不客气了,”薛诗雅红着脸,“帮我甩掉扎西多吉,想麻烦你扮演我的男朋友。” 说出口顿时又后悔了,她都没有弄清人家是否已婚或者是否有女友就说出这样的话来。笑着解释道:“还是算了吧,我开玩笑的。” 林昊带着玩味道:“这个忙我很乐意,做你真的男朋友更乐意,正好我现在没有女朋友。” 她后面的话令薛诗雅意外,他这样优秀的男人而且年龄也不小了,居然没有女友?可能吗? 不过林昊有没有女友她并不感兴趣,因为在她看来他们都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 “对了,”林昊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之前你妈妈说给你订了一门亲事,怎么没有成吗?” 薛诗雅无奈一笑,“我妈妈骗你的,不过她倒是为这件事一天也没闲着。” 林昊眼里略显沉凝,随后问:“你真的可以接受你妈妈给你安排的……” 突然摩托轰鸣声在车外响起,随即一抹身影从车后漂移而来在他们车前停下,吓得林昊赶紧一个急刹。 薛诗雅惊魂未定之时气愤地冲下了车,朝扎西多吉怒吼,“你疯了吗?” 扎西多吉周身燃烧着怒火,扔下摩托车就朝车里的男人走去。 看出他的目的,薛诗雅赶紧跑去拦在车门前,将车里的男人护在身后。“多吉,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扎西多吉眼里的愤怒转瞬变为灼痛,“你谁都可以选择,唯独不能是他!” 薛诗雅好笑道:“你就是我的同学而已,没资格对我说这样的话!我纠正一下你的话,我谁都可以选择,唯独不可能是你!所以请你远离我,并且我们最好别在见面!” “你……赶我走?”扎西多吉一字一句难以接受地问。 “你说过,只要我有男友你就会退出,所以我请你别在把时间耗在我身上,去做你自己该做的事好吗?” 扎西多吉痛苦地点头,“那我问你,你爱他吗?” “在我的世界里结婚和爱是两码事?我只知道我的年龄该结婚了!” 扎西多吉笑了,“你觉得你妈妈会同意你们在一起吗?” 薛诗雅扬起下巴,字字戳心,“至少说服我妈妈接受他的可能性比你大!而你口口声声说爱我,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我就要你和我结婚,你做得到吗?” “阿雅,”扎西多吉痛心地哀求道,“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说服我的家人,请你相信我好吗?” 薛诗雅神情冷漠,摇头,“你们瞧不起我以及我的家人深入骨子。我是不会相信你的!所以,我求你放过我好吗?” “我从来就没有瞧不起你……” “够了!”薛诗雅烦躁地呵断他的话,“你真的要逼得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吗?” 第46章 她不是大罗神仙 扎西多吉心痛得不知如何是好,冰冷的目光看向车里的男人,随后还是退了一步,语气冰冷,“除非看到你们结婚,否则我是不会放弃的!” 他跨上摩托车时,薛诗雅正色道:“你有更好的未来,多吉……” 摩托轰鸣声吞噬掉她后面的话,她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林昊见她站着不动,提醒道:“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宿舍。” 此刻他们所在的位置离她家也就一百米的距离,这个点河谷风起,吹得河边杨树垂柳乱舞,此时这条道上鲜有人走,她在心中暗自庆幸着。 她转过身,微微一笑,找了借口,“不用,我想回家里取一些东西。” 薛诗雅回到家里,搬家到街道上后每半个月她都会回来把卫生打扫一遍。这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是最温暖的地方。 打扫完卫生天已经完全黑下,吹了一下午的河谷风终于安眠,唯有河水不息。 她徒步而回,在街道上吃了一碗面,回镇政府时已是晚上十点,大部分的宿舍已经熄灯。 当她来到自己宿舍门前发现门敞开着,不禁在心中疑惑,“我走的时候记得关了门,怎么回事?” 累了一天,此刻又累又困,洗漱完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卧室,开灯那一瞬间被床上的男人吓了一跳,如果不是那身熟悉的衣服,她差点在深更半夜惊叫。 她郁闷地呼出一口气,疲惫的心里生了些许不知所措。 “多吉,多吉……”她唤了好几声,床上的男人才从宿醉中慢慢醒来,他翻过身一股浓烈的酒精味扑鼻而来。 他看到面前的女人,露出欣慰的笑:“你回来我就放心了。”说着吃力地撑起身,又揉了揉胀痛的额头,含糊不清道,“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我该回去了。”他却醉得连站都站不稳,起身重心不稳地又坐回床上。 “多吉,以后能不能别喝这么多酒了?” 扎西多吉握住她的手,一点温度都没有,他将她的另一只拉着,双手紧紧捂住,抬起被酒精熏得迷离的眼眸,语气恳求,“阿雅,请你相信我,我打黄倩是因为她侮辱了你,我接受不了任何人欺负你。我是不会打你的,你不要疏离我好不好?” 他幽深的眼里闪烁着泪光,扰乱了薛诗雅坚定的心。 “多吉,我没有不相信你,只是你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大好前程,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扎西多吉伤痛一笑,“你也觉得教师这一行业不属于我的人生?教师怎么就不是我的大好前程了?” “你听好了,我是为了你才调到这里来的,但是我不是因为你才去教书育人,我是喜欢,你知道吗?” 薛诗雅一时间沉默,高一时黄倩问过扎西多吉,“高二分班,你打算学什么?音乐还是美术?” 少年那双清澈明亮的眼里充满阳光般的笑容,“我喜欢音乐,我以后要走上藏族歌坛,成为一名歌星和影视明星,像容中尔甲,蒲巴甲那样。” 黄倩双手鼓掌赞成,“你歌声那么美,而且已经获得我们县民族歌舞比赛第一名,成为了我们县小有名气的歌星,以后在音乐学院经过系统学习,再借助你阿佳的力量走上明星之路完全没有问题。” “阿雅你呢?”扎西多吉问着,又建议道:“你喜欢画画,而且又画得那么好,你是不是要报美术系。” 生活在城市过着少爷般生活的扎西多吉并不知道生在乡下的薛诗雅家里有多穷,她差一点因凑不够学费而停止学业,报美术班她从来就没有想过。 学艺术对于富人来说是游戏,穷人就是玩命! 薛诗雅很现实,爱好仅仅爱好而已,她清晰地知道自己该走什么路。 她只是一笑,黄倩替她回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艺术烧钱,我们穷人可上不起,像我们这种刚刚解决温饱问题的人来说只能给已故人烧纸钱,哪有真钱给艺术烧。” 这件事让薛诗雅想到了今天发生在卫生院的事,她坐在扎西多吉身边,认真地看着他问:“你最开始不是报考的是音乐系吗?为什么上的是美术系?” 他偏着头就这样近距离凝视着面前的女人,如星辰般的眼眸,小巧精致的鼻子,粉嫩的唇,令他迷恋。 突然间身体窜起一股燥热,他情难自已地吻了上去。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她,因为她喜欢画画,所以他帮她实现。可是她却想把他推开。 薛诗雅大脑一阵缺氧后,用尽全身力气想将扎西多吉推开,可一滴滴滚烫的泪水最终还是让她放弃了推开他。 她的主动让他欣喜若狂,却在那只灼热的大手要扒开她衣服那一瞬间,她死死攥紧他的手,在他耳边痛苦哀求:“多吉,不可以!” 那一瞬间扎西多吉的酒也猛然醒了一样,耳边响起母亲辱骂王兰芳的话,“我打听过她的妈妈,早早没了爸跟着改嫁的妈过来的,她早年跟一个男人睡过怀了人家的孩子才赖上人家的,可惜还是被抛弃。” “上梁不正下梁歪,她家根就是坏的。你告诉我,她是不是早就和你睡了?” 而他母亲不知道当年她母亲是受害者,从而也给姐妹俩造成了极大的心理伤害。 “阿雅,对不起……”他含泪心痛难耐地凝视着她,他不知道自己怎样做才可以不伤害到她。 薛诗雅勾了下唇,“你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扎西多吉此刻内心说不出有多开心,他如梦初醒般赶紧起了身,然而下一刻一盆冷水就当头泼来。 “多吉,我现在和林昊在交往,请你以后别再来了。”她边整理身上的衣服边漫不经心地道。 刚觉得自己有点希望的扎西多吉,瞬间就跌入了万丈深渊。 他起身低头侧目冷睨着她,那是一种不可轻视的宣誓,“我藏族男人不会轻言放弃!更不会把喜欢的人拱手相让,那是懦弱!” 话音落迈着凌厉的步伐离开。 薛诗雅叹了一口气,回想着刚才的一幕,耳根都烧得滚烫。随后她失落地倒在床上,一双忧伤的眸子黯淡无光。 谁不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呢?可是他们真的能克服重重困难走到一起吗?她不知道,而唯一确定的一点就是不想扎西多吉因她而耽误自己的大好前程。 她越想越苦恼,烦躁得自言自语:“我不是大罗神仙,他爱咋咋的!” 扎西多吉骑着摩托车驶出乡政府大门时在门口差点撞到一个女人。 女人吓得惊声尖叫,随后就是破口大骂:“大半夜的你想撞死老娘……”气话说一半看清是谁,赶紧变了语气,“哟,扎老师啊,你这么晚来镇政府办事吗?” 第47章 曾经的美好回不去了 扎西多吉敛去眼底的烦躁,应了一声,绕开刘文秀就要走。 “哎哎哎,”他这态度让打麻将输了钱的刘文秀气上加气,拦住他的路,“扎老师你这天天往这跑该不是和阿雅在交往吧?” 气不顺的扎西多吉根本不想理会,“怎么?不可以吗?”随即绕开刘文秀骑上摩托车走了。 刘文秀翻了个白眼,“呸——,别以为老娘不知道!哼,有钱又怎么样,你就是舔着脸阿雅也不会接受你!” 远远的她就看到女儿房间灯还亮着,回到家她径直上楼敲女儿的门。 “倩倩,还没有睡吗?” 正在收拾东西的黄倩没想到今晚母亲打麻将这么早就回了家,吓得她赶紧将行李箱朝床下一塞。 “还没有呢,你有事吗?” “你开门,我有话要跟你说。” 黄倩整理了下床单,又把衣柜门合上才去开门。 “妈,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她这一问,刘文秀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段时间打麻将手气一点都不顺,拉着脸推开黄倩,“别提了,这人霉就每一件好事!” 顿时黄倩就明白她这是又输钱了,而且还输的不少。 “妈——”黄倩挽着刘文秀的手臂,安慰道:“这打麻将不就是今天输明天赢嘛!娱乐而已,干嘛这么认真,看把自己气成这样,你说图个什么?以后还是别去打了!” 刘文秀心里越想越气,输了钱还影响心情,“你说得对,以后不打了,我要是再去打就不姓刘!” 黄倩偷偷地撇了撇嘴,心道:“这句话我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你不照样没改姓!” 怕刘文秀在她的房间呆得太久发现她收拾东西的迹象,去成都的事就别想了。 “妈,时间不早了,生气影响睡眠,回屋睡觉吧!” 刘文秀没有理会她的话,径直说道:“你猜我刚才回来看到了谁?” 黄倩摇头。 “多吉。”刘文秀不满地哼笑一声,“这混蛋就是犯贱,他以为甩了你就可以和阿雅在一起!咯咯,可惜王兰芳不可能买他的账!” 扎西多吉是黄倩心中的痛,有关于他们的事她不想听,“妈,这件事你能不能别在我耳边叨叨了,我听着心烦!” 刘文秀心疼女儿也不再提,转而问道:“你前几天说阿敏去跑导游这事是真的吗?” “这种事我骗你干啥子嘛,一到旅游旺季一个月要挣一万,不比拿死工资的强吗?” “哼,去干这一行的没一个正经货!我告诉你不管她一万还是十万你不能去干,听见没有?” 黄倩举起右手有口无心地道:“我听见了,放心吧!” 刘文秀这才满意地瞪了一眼自家的宝贝女儿,“这两天我也想了,你这样待在家里看书也不是一回事,妈妈明天给你联系一下在县城的亲戚,让他在那边给你找份工作,你看怎么样?” 如今她迟迟没有考上工作,没脸在亲戚面前露脸,何况让亲戚在县城找一份工作自己不满意,工资还低,她可不愿意去。 但是为了安抚母亲她点头答应:“好好好,我全听你的安排!” 刘文秀离开房间她大大地呼出一口气,心里虽有惶恐,但更多的是不甘。她从小到大听从父母的安排,一直以来都是个乖乖女,但她从来都有自己的想法。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思考,如果自己端不上国家的铁饭碗,自己的人生岂不被耽误! 薛诗雅因昨晚的事搅得她心情繁乱次日天色未亮就醒来,无法入眠索性起床跑早操。 “黄倩?”途中她遇到熟悉的身影,放慢脚步喊出对方的名字,目光扫过黄倩手中的行李箱,她疑惑道:“你要去哪里?” 黄倩微微一笑,失落地叹了一口气:“考不上政府单位这样耗着也不是个事,我决定去跑导游。” “你妈同意了?”薛诗雅难以置信地问。 黄倩自嘲一笑,“太阳打西边出来她都不可能同意。”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薛诗雅心中莫名的担忧。 “因为我做乖乖女太久了。”她说这句话似是在开玩笑,笑颜里却带着无奈,继而她若有所思道:“还记得你跟我说的话吗?” 薛诗雅满脸疑惑。 “你说当山里的高铁通了以后,旅游业会飞速发展,到时候会有很多游客进山游玩,那时候导游是一门很吃香的职业。” “你还说你挺喜欢导游这一职业,他们不仅会外语还要懂地质学地理学,以及历史学等等,然后他们以通俗易懂的言语传递给来自世界各国的游客,在无形中把家乡的知名度传播出去,他们其实很了不起。” 黄倩又自嘲地勾了一下唇角,“那时我觉得你一定是在为你妹妹找借口,然而当我作为一名游客在听导游介绍每一处景点的形成和历史时,我心里顿时就没有了那种偏见。就像你说的,职业没有贵贱之分,有的只是人性的好坏与偏见。” 能听到她这样说,薛诗雅很开心,虽然她们已不再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但曾经的好姐妹能有份好工作、好的人生的初衷没有改变。 薛诗雅微微一笑,“祝你一切顺利,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说完,彼此间笑着点了一下头,就此告别,再也没有了以往的亲昵拥抱。在那一瞬间二人心里都有莫名的失落和伤感。 曾经的美好再也回不去了。 “阿雅。”黄转身喊了一声,心中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却已经说不出口。 薛诗雅转身,“嗯?” “祝你一切顺利。” 薛诗雅微微一笑。 “还有……”黄倩心里很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弄得自己有些不知所措,“还有,你和多吉好吗?” “我们只是朋友而已。”她简单地解释了一句,说了句“保重”,向镇政府的方向跑去。 黄倩看着远去的背影流出悔恨的泪水。是她嫉妒的心毁了她们多年的友谊。 镇政府召开的扶贫工作会议结束,薛诗雅利用休息的时间一人下村登记蔬菜种植情况。 她刚离开镇政府不一会,一辆路虎驶进镇政府大门,随后一个身着藏服,打扮雍容华贵的女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你好,请问薛诗雅在吗?”女人径直走去值班办公室询问值班人员。 “她下村了。”值班人员回道,随后又问,“请问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女人露出一丝不满,随后又笑着问道:“请问陈书记在吗?我找他有点事,你就说我是县农业局局长的大姨子。” “好,您稍等。”值班人员给陈康启拨了电话。 第48章 他们共同面对的一个难题 对于罗佳磋的到来陈康启很意外。 罗佳磋是州民族歌舞团的退休干部,定居在了成都市,这些年却一直在山里寻找早年被她遗失的侄女。 他心中虽意外,不过也猜到了找他的原因。 来到接待室,陈康启亲自给她倒了一杯水,坐下后打趣道:“罗姐,您……这从州府大老远地跑专程找我?哈哈,不可能吧!” 罗佳磋一笑,“怎么就不可能!”转而她神色严肃,“其实这些年我很多时候都在这边跑,目的就一个,找我的侄女。” 陈康启和罗佳磋的妹夫甲波共事过,而且这些年在乡镇工作对于她多年寻侄女的事也听了不少。 说着她双眼盈了泪,身边的年轻男人赶紧递去手绢,并替罗佳磋说起了这段辛酸的寻亲之事。 陈康启听后内心再次被深深触动,寻找了近二十年依然没有放弃,然而三十八年过去,只是也不知那个襁褓中的女婴是否还活着。 他沉凝道,“你们提供的这些信息不准确,比如说米江村根本就不存在,而且当时你阿妈年龄小,又不会说汉语,记错地方名字的可能性很大,所以……”他凝重地摇了摇头,“这个太难了。” 罗佳磋控制好情绪,继续道:“您说得不错,当年我年纪小不会说汉语,所以才会把自己的侄女弄丢,也是我苦寻这么多年无果的原因。” “正因这样我才又来找你们乡镇领导帮忙。我想麻烦您统计一下你们镇上三十八岁的女人,然后看看她们中有没有是被抱养的。”说着她就给陈康启跪下,泪已两行,“我……” 今日之举是她实在没有办法而为之。 陈康启赶紧将她搀扶起,“罗姐,您这是做什么?” 罗佳磋泣不成声,“我知道……你们沿路乡镇的工作本来就忙,我不该来找你们麻烦,可是我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所以……呜呜……” “罗姐,为民办事不就是我们的职责吗?况且你的事一点也不麻烦,举手之劳而已。快,别哭了。” 当即陈康启就让张梓涵把事情给每个村安排下去。 陈康启应下只当是权宜之计,想着罗佳磋寻找了这么多年都未果,再找也是徒劳,只当了他一桩心事,完全将薛诗雅给他的那封信上的内容给忘了。 百顺村。 马燕和薛诗雅正在村上挨家挨户地登记村民蔬菜种植情况。 “阿雅,”农户张老四忧心道,“你说今年要是又像去年那样,我们这日子咋过呀?还有啊,现在村上让我们种植特色水果,可是这铁路也不知道啥时候修好,要是修一半不修了你说我们种那些水果咋办啊?” 马燕没好气道:“咋办?咋办?阿雅又不是神仙,还能一挥手给你在高山上架一座铁路不成?遇到困难就问别人,给你们解决不了困难就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给你们解决了困难是不是共享丰收的成果啊?哼,还知道什么是自食其力吗?” 张老四咧了咧嘴,一脸苦相,“马主任你这嘴巴跟机关枪一样,我不就是问问心里能踏实些吗?” 马燕绷着一张脸肃穆地要说什么,被兜里的手机铃声打断,是江安镇政府办公室的电话。 “喂?” 马燕听着电话,应了几声后就挂了电话。 见马燕接了电话后就拧着眉头一脸疑惑样,薛诗雅好奇道:“马主任怎么了?” 马燕紧蹙着眉头不解地看着她:“刚才镇政府办公室打电话来通知,让村上统计三十八周岁的女人,然后把抱养的统计上去,还说最好是保密进行。镇政府统计这个做什么你知道吗?” “不知道。”薛诗雅也很好奇。 马燕很是不解,嘴里嘀咕:“奇怪,难不成是派出所查贩卖人口的事?那也不对啊,为什么偏偏是三十八岁的女人?” 这时薛诗雅想到了什么,与此同时也让她回想起发生在卫生院的事,顿时也就不想再提那个女人了。 看上去慈眉善目,应该是那种心胸宽广平易近人之人,而且着装雍容华贵,想着必定是受过高等教育,思想不会那么狭隘,谁知却并非如她所想。 “走,”马燕一把握住薛诗雅的手腕,“你帮我去村委会办公室把信息给整理出来。” “等等,”薛诗雅反拉住她的手,“你以前不是担任过村上的妇女主任吗?村上满三十八岁的妇女哪些是抱养的你不知道吗?” 经她这样一提醒,马燕如醍醐灌顶般眨了眨眼,“对哦!” 领导要的是满三十八岁并且是抱养的,村子就这么大谁家有几个孩子,是否抱养她一清二楚。 转而她开心一笑,“还是你这丫头脑子灵活,不然这样来回一折腾今天的任务又没法完成了。” 说着她就给镇政府办公室回了电话。 挂了电话她嘿嘿一笑,“我这也是大专毕业,还是老师出身,你说我这脑子怎么就没有你的好使呢?” “那是你脑子笨呗!”张老四趁机给揶揄回去,“好好的老师不当辞职去放羊,你说你是不是脑壳里长包出问题了!” 马燕没好气地剜了一眼他,阴阳怪气地打趣道,“是啊,就你聪明,不然也不会被人家骗走五万多,差点卖了自己还帮人数钱!” 顿时张老四又羞又骚还很气,不服气地看了马燕一眼,心里不服气也不敢再跟她斗嘴。不仅仅她是村主任,还是出了名的毒舌。 张老四那副看马燕苦大仇深的模样逗得薛诗雅忍不住想笑。 “你家就种这点菜吗?别的地方还有没有?”马燕憋着笑,一本正经地问。 张老四郁闷地扯了扯嘴角,“你这话问得!你是村主任难道不知道?” “阿雅,我们走!” 张老四拿她没办法,急得跳脚,“山腰还有呢。” 马燕对薛诗雅偏了下脸,“具体的你问。” 薛诗雅拿着笔一问一答的模式登记在册。 “山腰上多少亩?” “三亩多。” “全是莴笋吗?” “山腰上种的是包菜和莴笋。” “分别是多少?” 张老四蹙着眉头想了一会报了个大概的数字。 薛诗雅又问:“山腰上的地一直在耕种吗?” “地震之后就扔了好几年,去年才开始复种。” “蔬菜里没有套种别的经济作物吗?” 据薛诗雅的了解,地震之后很多村民便将自己许多耕地废弃,特别是山腰上开垦出来的耕地被废弃严重。 而造成这种现象的主要原因是,地震后对口支援的省援助的资金让当地一些老百姓变懒惰,不愿意再耕种,而更多的是帮扶劳动力输出,使得当地年轻人减少,耕地被荒废就成了必然现象。 不过在2011年3月川青铁路再江安镇至黄胜关段开始建设时,当地村民纷纷又将荒废了的耕地重新开垦出来。至于原因当然和这条铁路紧密相关。 而她这样问村民是因为最近几年不管是村两委还是镇政府领导在发展地方经济做了很大的努力,特别是在把荒废耕地重耕利用这块下了很大的功夫。 张老四扁了扁嘴,不以为然道:“我张老四不是没脑子的人,才不会跟着你他们瞎起哄!” 马燕给气得语塞,指着张老四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张老四,记住你说过的这句话!阿雅,我们走!” 她这火爆脾气一来,也不管有没有登记完,拽着薛诗雅就要走,这时手机铃声又响了。 一看是陈康启的电话号码,浑身的怒气就消了一半,瞪了一眼张老四才接通电话。 “喂,陈书记?” 电话里陈康启语气凝重:“马主任,你确定你们村上三十八岁妇女中没有抱养的?” 第49章 为致富家乡而努力 陈康启的口气让马燕很茫然,以至于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对村上不够了解?转而一想,自己从小生活在百顺村,又做过百顺村的妇女主任对村子上的人口信息是了如指掌。 她很确信道:“陈书记这样问是什么意思啊?我可是做了五年的村妇女主任,我们村上……” 话到此突然发现自己也并不是那么了解与她同岁的女人,然而细细一想又觉得不对。 “嘿嘿,陈书记,这个我还真不能确定,但是村上与我同龄的妇女百分之八十是嫁进来的,我们村的已经嫁出去,这要一一核实起来难度不就大了吗?” 陈康启沉默了半晌,沉凝道:“那这事就先这样吧。小薛在你身边吗?让她接一下电话。” 马燕把手机拿给了薛诗雅。 “陈书记找你说什么?”马燕见她挂了电话迫不及待地问。 薛诗雅拧着眉头,“陈书记问我张家奶奶给我那封信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话?” “什么信?”马燕此刻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是村主任自己村上的事竟不知道。 薛诗雅统计完张老四的农作物,去下一农户家时把那封信的事说给了马燕。 马燕不知道还好知道了心就痒痒,驻足一把握住薛诗雅的手腕,眼珠子一转道:“阿雅,张奶奶在去世前说那封信政府的员工可以看,你也是政府的员工,所以你可以看。” 说着她挑了挑眉,压低声音道:“我曾经偷听我爷爷说张奶奶以前捡到过一个孩子,我在想可能就是那个孩子的身世,张奶奶把事情交给你们政府解决,肯定是想你们把实情说出来对不?” 她这样一说,薛诗雅觉得很有道理,认同地点了点头。 “而且——说不定就是那女人要找的孩子。你说呢?” 薛诗雅跟着她的话点头。 马燕又问:“难道你不好奇?” “好奇啊。” “好奇就去看啊,反正你可以看,是吧?”马燕一挑眉怂恿她去看。 薛诗雅心痒痒的,“可是我已经把信交给了陈书记,怎么开口……” “有什么不好开口的,你先问陈书记,如果陈书记不给你看我们再做下一步计划。”见她为难,马燕继续怂恿,“你这丫头做事犹犹豫豫,这么胆小能做成什么事?” “你好好想想,为什么那封信张奶奶偏偏给你?政府没人了吗?当初张奶奶把信托付给你说不定就是让你看,了她心愿,你倒好老实巴交地上交给了书记。” 说完,她还不忘递给薛诗雅一个无语的眼神。 此刻薛诗雅回想着老人将信托付到她手中那一刻,如负重释般露出了安然的笑。加之马燕的话她也觉得辜负了老人临死前的心愿,不禁有些自责,于此同时脑海里也冒出了一些不可思议的想法。 “马主任,你说张奶奶为什么要将那封信给我,会不会是关于我家的事啊?” 马燕嫌弃地看着她,“这一夸你怎么智商就不在线了呢?你家能有啥事?你不就是想说当年我和你妈妈之间的事吗?我告诉你那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别再这里瞎猜了!” 提起当年的事马燕就来气,还一肚子的委屈,然而和一个晚辈她也说不出口。 薛诗雅前去挽着她的手,赶紧讨好,“是我没脑子,马阿姨别生气了好不好?” 马燕气愤地推开她的手,步伐加快,“一边去,我不想理你了,你跟你妈一样可恶,这些年我白疼你了!” “马阿姨,我错了,我错了……”薛诗雅撒着娇,又将她的胳膊挽住,“我就缠着你。” 她撒娇的模样逗乐马燕,笑着剜了她一眼,“马阿姨,马阿姨,我有那么老吗?” “那我以后叫你马姐姐好不好?” 两人亦师亦友亲如母女姐妹的动作让站在自家二楼楼梯口的王兰芳心里一阵苦涩,随即眼眶发热两行泪湿了脸,她内心嫉妒,更恨马燕,她的女儿在她面前从来没有这样的可人过,似乎她们才是一对母女。 “薛大嫂,”院门口张婶喊道。 王兰芳赶紧擦净泪水,应声下了楼。 “阿雅跟村两委的人下村了,店铺谁看着的啊?”张婶有些担心地扫了眼她身后,“你该不是已经把这房子的地基卖出去了吧?” 多年的邻居,张婶眼里露出不舍。 王兰芳回道,“我有事回来一趟,把店门关了。”说着她一笑,“两个丫头不准我卖,说我敢卖就跟我断绝母女关系!” 这个家是她们母女仨安身之所,不仅承载了她们辛酸与苦难,但更多的是欢声笑语与幸福,她也舍不得卖。 闻言,张婶松了一口气,“薛家没有给你留下多余的地,你说你要是把唯一的房子卖了以后在哪里扎脚。” 王兰芳无力笑着点头,“不卖了。” “今天阿雅来我家登记蔬菜时,问我山腰上的地种的是什么?我说家里没人不种了。她建议我开垦出来种花椒树,或者租出去。她说江安村的李宏要租地,你要没事陪我去问问。” 王兰芳山腰上也有荒废的地,想着如果能租出去总比荒废强。 两人一起去了江安村李宏家。在李宏家门口没有想到会遇见马燕。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在看到马燕那一瞬间王兰芳本想转身就走,然而考虑到自己女儿如今是乡镇职工,她不能当着村民的面让女儿难堪。 她阴阳怪气道:“哟,马主任为村民办事的无私精神做得挺宽哈,这百顺村的事完成了还得陪我女儿来别的村做事!” 马燕自然听出讽刺他的话,心中虽然膈应,但考虑到薛诗雅会被夹在她们中间也就忍了。 她一笑,语气平和地回道:“我倒没有什么无私奉献的精神就是作为江安镇的村民,乡镇职工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我当然义不容辞,你说呢?” 王兰芳脸色变了变,强压下心中那股直窜的怒气,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女儿,“这都多少天了连家都不回一趟,你就那么忙吗?忙得有时间跟别人说说笑笑没时间看老娘,是不想认我这个妈了!张婶,我们走!” “妈妈……”薛诗雅想追去解释什么,却又害怕母亲火爆的脾气。她现在还有任务在身,等完成了再回家向母亲解释。 李宏家的院门敞开着,薛诗雅和马燕径直走了进去。李宏带她们参观了育苗基地,受资金的制约,育苗基地的规模并不大,但采用的都是现代化科学管理育苗技术,从中不难看出他的专注与用心。 “李大哥,这些小树苗是什么?是育的新品种吗?”薛诗雅问着,蹲下身看。 第50章 村上的先进人物 育苗池里嫁接的小树苗,有些已经干枯死亡,大部分发出了嫩芽。 李宏蹲下身介绍道:“这几池是红脆李,边上的那一池是西梅。今年还育了五池的清脆李。” 薛诗雅点了下头,指着干枯的小苗,“这种苗占的比列大吗?你每年育苗多少棵?” “这种枯死的小苗在每个池里其实所占的比列不同,有的所占比列大有些小,这取决于多方面的因素,但和嫁接技术有很大的关系。” 说着他沉凝片刻,笑着道:“每年育苗树不确定。怎么说呢,”他拧起眉头想了想,“就拿今年育苗情况来说,我计划是几种树苗育一千棵,但成活率却不能保证。不过经过多次的培训和学习,成活率在不断提高。” 此刻他脸上的笑多了一丝欣慰和自信,“现在每年可以出售的各种水果树苗根本不够村民的需求。然而在育苗这方面相关的技术人员太缺,所以……没办法。” 自铁路在山里开建,大多数外出务工的村民开始回乡复耕,以及在政府工作人员的宣传下,村民开始改变传统的农作物和耕种模式,将每亩土地收益最大化。 他说的事薛诗雅能理解,毕竟在这大山之中文盲占一大半,有点文化和有文化的心思都不在这上面,所以短时间里要培养一批相关专业的技术人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嗯,的确。”薛诗雅点了点头,“对了,我听你们村的杨支书说你想在山腰租地,而且面积不小。我想你现在并没有那么的果树苗栽种,那你租地是打算种……” “套种药材。”李宏回道,说着他抬了下手,“我带你们去看看育的药材幼苗。” 药材育苗棚并不大,育苗盘里长满稚嫩的小苗,看上去是那样的若不惊风,却蕴藏着坚韧的生命力。 李宏介绍道:“这些幼苗是四月播种,发芽到现在我们已经间苗三次。再生长一个月就可以移栽。所以这就是我目前着手租地的原因。” “另外,”他略有所顿后继续道,“我打算里面套种果树,这样就能将土地资源最大化利用。” 据薛诗雅了解,李宏成立合作社后经行了规模化种植,目前合作社雪山梨的种植面积超过两百亩,带动了村民共同致富,在推动地方经济的发展起了积极的带头作用。 而他通过学习、培训,以及邀请专家亲自指导,早在两年前他因地制宜选择了适合大山气候环境的中草药,了解药材习性经行套种,并合理安排好套种的时间,科学化管理,实时关注市场动向从而确保能第一时间销售出去获得良好的经济效益。 参观完育苗基地,李宏又在手机上给她看了其他地方试种的经济作物,以及合作社成员果树套蔬菜的种植画面。 之前对他的了解都是来自育别人口中,以及文件资料,心中对他很是敬佩,今天亲眼所见后,不仅仅是敬佩,心中还多了崇拜,是值得她去学习的榜样。 不知不觉中时间已是晚上七点,要不是薛诗敏给她打电话,她和马燕定是要在主人家热情招待下吃了晚饭才能离开。 走出李宏家大门,马燕迫不及待地问:“咋了?发生啥事儿了?” 刚才准备走时薛诗雅接到薛诗敏打来的电话脸色陡然沉下,眼里充斥着骇然。 薛诗雅边走边道:“也不知道是谁把妹妹跑导游的事跟我妈妈说了,我妈妈打电话要我回去。” 马燕气愤地在嘴里嘀咕,“你说谁嘴这么贱!” 她跟着去只能是给王兰芳火上浇油,“阿雅,这事你回去也解决不了,你妈妈肯定要你去把阿敏喊回来。我帮不上什么忙,我这就去叫张婶劝劝你妈妈。” 薛诗雅赶回商店,店门紧闭着,她怀揣着一颗不安的心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不一会王兰芳打开了门,她平静的神情让已经做好被骂的薛诗雅很不适应。只觉过于平静的表面往往潜藏更大的狂风暴雨。” 她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妈妈。” “进来吧。”王兰芳声音透着无可奈何的疲倦。 她进来后王兰芳将门关上,在她身后缓慢道,“阿雅,你妹妹这都好几个月没回家了,你给打个电话……” “妈妈,这是你的偏见,他们也是凭自己的本事挣钱,又没有偷有没抢,这份工作怎么就下贱了啊?哪一行业没有一两颗老鼠屎啊!我是不会给妹妹打电话的,除非你不想她回到这个家……” “给我闭嘴!”王兰芳脸一沉喝道。 王兰芳在陈春花口中得知小女儿去跑导游那一瞬间,心里确实很生气,但她不能如了陈春化的意,说了与大女儿相似的话。 事后她平复心绪,想这小女儿也是为了这个家,如果不是她没有能力,小女儿如今也会和大女儿一样有一份体面而稳定的工作。这一切都是她的错,为什么要责怪自己的女儿。 王兰芳黑着脸,“我话没说完你激动什么?我想让你给阿敏打个电话,问问她现在在哪里?什么时候能回家一趟?我包的饺子放在冰箱里都冻变质了。” 薛诗雅一时间搞不明白母亲这反常的态度,转念又觉得是母亲诓骗她的把戏。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我不打!”她态度坚决。 王兰芳给气的一时无语,不禁怪曾经的自己专横强势才会让女儿如此不信任她。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静道:“我早就知道你妹妹在跑导游了!” 然而薛诗雅并不相信她的话,要是母亲早就知道不可能今天才发作,何况刚才在电话里质问她的语气里火药味很浓。 不过母亲出招,她也会应招不会轻易服软。 “好啊,我给妹妹打电话可以,不过你的饺子还是……留给你自己吃吧!” 她的心思王兰芳自然知道,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最近要出趟远门,心里就格外想小女儿能回家一趟。 本想自己给阿敏打电话问,然而她知道阿雅已经给阿敏通了气,所以她打电话去阿敏也不会接。 “那……今晚你留下来我们一起吃。”王兰芳绷着脸试探着说。 第51章 两个女人的对话 薛诗雅抿唇调皮一笑,“我好久没有吃你做的饺子了,你这一说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这次回家吃饭,薛诗雅总觉得母亲和以往有些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出来。 今晚她在家陪母亲,母女俩躺在一起聊了很多,这是薛诗雅长这么大第一次和母亲这样心平气和地聊天,聊了很多,聊了过去,现在和未来。 薛诗雅昨晚和母亲聊到深夜,被闹铃吵醒时母亲已经起床,随后就闻到菜香,她脸上露出幸福的笑。 吃过早饭,薛诗雅给办公室打了签到的电话就直接下了村,一直到下午四点完成一个村的统计才回镇政府。 当她来到自己的工位准备录表时,张梓涵拿着一个表格快步走来。 “阿雅姐,这是登记铁路占地没有协调好的村民名单,要你核实好后下村做他们的思想工作。” 薛诗雅微微一笑,“好。” “还有一件事,陈书记这会在接待室要你过去。” 薛诗雅来到接待室,敲了敲门才进去,“陈书记……”注意到办公室里坐着的女人,心里莫名其妙地生了反感。 陈康启起身,“阿雅,这位是扎老师的大姨,她有事找你。”随即他面带微笑对罗佳磋道,“罗姐,你们聊我去忙了。” 当陈康启走出接待室那一瞬间,薛诗雅感觉氧分子也被带走,空气稀薄,气压变低,她的心跳加快呼吸变得困难了一样。特别是女人那盛气凌人的坐姿,令她很难受,恨不得转身离去。 她微微一笑,揣着明白装糊涂,“阿姨,你找我什么事?” 罗佳磋看着女孩那天真纯美的微笑,以及回想着刚才陈康启对她的夸赞,放下了些许轻蔑的姿态。然而她无法接受面前这个下乡丫头耽误她外甥的大好前程。 “坐吧。”她红颜的唇角一动,语气极其淡漠。 薛诗雅坐在了她对面的沙发上,坐姿规规矩矩,其中有不自然的拘谨,更多的是母亲平时对她们的教育。 然而她这副模样在罗佳磋眼里是做作,只为讨好她而故意为之,她嗤之以鼻道:“你大学毕业是受过教育的人,所以我想脑子也不笨,我话不多说,只想告诉你,你不适合多吉。” 薛诗雅抬眼目光直视面前的女人,不卑不亢地问道:“如果我可以让你外甥离开这里,实现你所谓他的美好人生呢?” “你?”罗佳磋就跟听错了一样,好笑地问,随后她点头,“这点我相信你能做到,但是我很不喜欢用你来作为筹码,明白我的意思吗?” “可是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不是吗?” 罗佳磋语塞。就以扎西多吉的性子,确实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 “阿姨,你要知道一旦多吉离开我的生活圈子,我们之间不仅仅是距离远了,更重要的是关系也会变远。他所在的社会层次,接触的人物圈子也将会和我的越来越远,那是我们之间无法逾越的障碍,到那时他即使心里还有我,也知道我们之间没有了可能。” “再者,阿姨所在的圈子美女帅哥如云,阿姨又敢保证多吉不会喜欢上身边的女孩吗?” 罗佳磋沉沉地凝视着她,有些不相信地问:“你不是喜欢多吉吗,你怎么可能这样做?” 薛诗雅微微一勾唇,“阿姨都说了我们不合适,我何必自讨没趣呢?”转而她美丽的双眸无比真诚,“我想阿姨了解过我的家庭,我作为家中长女要担起养家的责任,我母亲在不幸中过了二十多年,我不希望她的余生不幸福,而不管多吉留是老师还是别的什么身份,我想要的她都给不了。” 她起了身,“阿姨,其实我也不想多吉为了我耽误自己。多吉的性格你比我了解,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做,你们也要向他施加压力,或许这样才有用。” 只听罗佳磋冷笑道:“你不是家中的老大吗?你年龄不小了,和别的男人结婚不就行了吗?” 薛诗雅陡然目光变得冰冷,这女人自私又冷血。 “阿姨说得不错。不过也请阿姨明白一件事,多吉是你的外甥跟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你为他的幸福着想,我也会我余生负责!” 话音落,她携着满身的怒气离开了接待室。 薛诗雅回到自己的工位,心情糟糕极了,不过看到大家都在认真地工作,很快她就平复好心情投入到工作中。 只要他这样忙碌起来,就不会去想那些糟心事,而这几天林昊休假回家,扎西多吉父亲出车祸住院不得不请假回家,没有这两个人打扰她反倒觉得无比轻松。 每天不是在自己的工位上写材料,就是走村串户,时光过得无比充实,特别是看到村上一车车新鲜的蔬菜平安运出大山,她心中都会无比的愉悦,甚至比那些赚了钱的种植户还高兴。 其实在大山蔬菜成熟季节,她每天都在祈祷老天爷不要下暴雨,那样今年山里的人民付出的劳动才会有收获,日子也才有希望。 她想或许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心声,今年夏季降水格外的稀少。 又是重复昨日忙碌的日子,办公区有村民正在询问一些补贴的事,有村民办理新生儿出生的相关证件,总之在乡镇上班每天都有为村民解决不完的事,然而每个人都尽心尽责。 张子涵又接到领导的通知将文件下发到相关负责人的手中。 来到薛诗雅的工位前又看了一眼手中的文件,无可奈何地扯了一下嘴角才将文件拿给她。 “阿雅姐你的事又来了,这上面是铁路局方有关于江安镇段火车站占地的面积和位置,”说着他翻到第二页,“这是江安镇的地图,红线圈起来这块是百顺村的青龙湾,然后需要核实这块地所属哪些村民。” 她怜悯地看了一眼薛诗雅继续道:“你们负责协调组的工作人员主要是负责人待产生娃,另外一个派去马尔康学习,陈书记要去县城开会,所以这件事有你带着刚来的小徐去做了。” 说完她迈步要走,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哦,对了,陈书记问你江安村李宏种植地考察的工作汇报写好了没有?最晚今天下班之前就交上去,明天他要用。” 薛诗雅点头,“我这就拿给陈书记。” 来到陈康启办公室,“陈书记这是我对江安村雪山梨种植的考察后的工作汇报,请您过目。” 陈康启审查她的工作汇报时,她来回打量着办公桌上和陈康启身后的书柜。 突然陈康启不解地问:“你在看什么?” 第52章 那封信的内容 薛诗雅不好意思抿唇一笑,道:“陈书记,我能不能看一眼那封信里的内容?” “你确定要看?”陈康启带着七分认真三分开玩笑的口气。 薛诗雅想了想,拧着眉头,一本正经地编起故事来。 “这两天我总是梦见张奶奶,我在想可能是我太思念她老人家了。想到她老人家对我们的好,想到了她给我的信,突然间我意识到一个问题。”话到此她叹了一口气。 陈康启放下手中的材料,正色地问:“什么问题?” 薛诗雅又叹了一口气,把之前马燕给她出的点子给陈康启复述了一遍,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陈书记,您说她老人家是不是这个意思?” “我又没有在现场,怎么知道她老人家的意思。”陈康启神色严肃,从抽屉里拿出那封信,“既然你觉得这是她老人家要你看,那么你就该里面的事情负责,所以看了就别后悔!” 他这样一说薛诗雅竟有些后悔,也就不想看了,然而越是这样心里就越想知道里面的内容是什么。 内心一阵挣扎后,她无比坚定地点了下头,然而当她看到信的内容在无比震惊之中也后悔了,所谓好奇心害死人,此时此刻她深有体会。 薛诗雅怀揣着一颗不安的心悄无声息地将信放在桌上。想说,陈书记,能不能当作我没有看? “陈书记,”她怯怯地开口,“我……我……这件事办不了,还是您……您……” 审阅材料的陈康启头也不抬道:“说话不算话还怎么为民办实事办好事,看来贴在墙上的那些规章制度你就没有认真看过。” 薛诗雅此刻肠子悔青都无济于事,谁让她犯贱非要去看呢!这下好了,陈书记正好把事推到了她的身上。 然而就在她今天看了那封信后悔心烦不知该如何是好时,罗佳磋又来了。 看到她迈进办公区大门那一瞬间,薛诗雅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不停地在心里问自己,“怎么办?怎么办?她一会去问陈书记,陈书记一定会让她来问我,我该怎么回答她呢?” 事情就如她想的那样,不一会罗加磋就迈进了他们办公区的大门,且径直朝她所在的工位走来,那一刻她感觉心脏都要跳出了嗓子眼,心里慌乱极了。 罗佳磋来到她工位前叩了叩桌子。 薛诗雅抬头故作疑惑地看着她,揣着明白装糊涂地问,“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在这里不方便说,能和我出来一下吗?”罗佳磋说完也不等薛诗雅是否同意转身就出去了。 薛诗雅撇了撇嘴,模仿她的走姿在同事面前走过,逗得同事们给她竖起大拇指。 他们这些办事的职工最讨厌那些有钱有权有势,自以为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人。 来到罗佳磋身后,她淡漠地问:“请问你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罗佳磋慢慢转过身,一双眼里带了忧伤,开门见山道:“你知道百顺村有个女人是三十八年前抱养的对吗?” 她没有给薛诗雅说话的机会,继续道:“我知道你对我不满,但是一码事归一码事,你只要告诉我那个女人是谁,除了嫁给我外甥外我可以满足你任何条件!” 薛诗雅不屑一笑,她可没有那闲心跟这个女人计较,只是她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去处理。 她略有思索后,正色道:“你说的任何条件我都不感兴趣,更没有嫁给你外甥的想法。不过我只是想问你,如果你侄女完全不知道自己是父母抱养的孩子,你这样贸然前去找她说出实情,你觉得她会接受吗?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贸然出现会打破她平静而幸福的生活?” 罗佳磋讥诮道:“在这大山里生活能有什么幸福可言?” 薛诗雅觉得她的话很好笑,“你这话的意思是要带她离开这里?” “对!” 薛诗雅对她很是无语。 “一个三十八岁的女人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薛诗雅自问自答道,“意味着已经成家,意味着有了孩子,意味着上有老下有小。那么,你想带她离开你觉得可能吗?” 罗佳磋没有回答她的话,因为这是她找到侄女最初的想法和执念,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阿姨,”薛诗雅态度明确,“如果你抱着这种态度去见她。抱歉,我是不会带你去见她的。何况我也是刚刚知道,还不知道怎么做才能不给她带来伤害!” 说完,她转身朝回走。 “你先别走。”罗佳磋含泪哀求,随后伤心道,“你说得对,我这样去和她相认确实不妥。” 话说到这里,她眼里含泪,心里的苦都写在眉头上,薛诗雅也懂她内心的苦楚,但这件事来得太突然,现在令她根本无从下手。 罗佳磋擦了把泪水,哀求,“你带我去见见她好不好?我就远远地看她一眼……呜呜……” 多年的苦苦找寻,现在终于有了消息,然而又怕不是自己的侄女,在这一刻内心夹杂的苦涩与担忧如洪流般倾泻而出。 她的要求让薛诗雅很为难,她现在这种心情根本可能就远远见一眼。 “阿姨,不要逼我好不好,这件事我们还得从长计议,你给我一天的时间,就一天。”她竖起食指,目光真诚,“我一定带你去见她。” 罗佳磋却一刻也不想等,然而她知道这不是一件小事,她们都需要给自己一点时间平复心情,以便更好的解决这件事。她同意了薛诗雅提的要求。随即她不安地问:“你能确定她就是我的侄女吗?” 薛诗雅摇头。 信上的内容说在一个寒冷的冬天,一位身着藏族服装的女娃娃敲开了她的家门。 她怀中抱着一个还未足月的女婴,女婴小脸蛋冻成了青紫色,饿得哇哇直哭。她哭着说明来意,随后跪在她面前磕了一个头,感激他们的恩情,临走前她再三说着一句话,“阿佳,最多一个月我就来接孩子,麻烦你帮我照顾她。” 事情正好发生在张奶奶回娘家的时候,她自己家中还有几张嘴要吃饭,于是她临走前把孩子托付给了娘家人照顾,半年过去未见人来抱孩子,她的娘家人便把孩子抱给马文华即马燕的父亲。 这就是信上的全部内容。 然而马文华当年所住的村子受灾,一家人从另外的乡镇迁至此处,对他们家的情况完全不了解,所以马燕到底是不是当年那个女婴完全不能确定。 罗佳磋离开后,薛诗雅整个人变得心神不宁,她根本就不知道怎样解决这件事情。就在她一筹莫展之时马燕打来了电话。 她心不由地发紧,惶恐不安地接通电话。 “喂?马阿姨?” “阿雅,我爸今天宰了一只羊,炖了一锅手抓羊肉,我给你们端了一盆打打牙祭,我在政府大门口你出来端一下。” 薛诗雅走出办公区马燕端着一大盆手抓羊肉笑盈盈地朝她走来。 “给。趁热吃。”说完她转身即走。 “马阿姨……”薛诗雅内心在惶恐和犹豫中喊了一声马燕。 马燕转身,“嗯?什么?” 第53章 她太难了 薛诗雅犹犹豫豫说不出口,最后傻傻一笑,“呃……没事。” 然而她这副模样却根本瞒不过看着她长大的马燕。 马燕走了回来,此时厨师打扫完卫生要走,她让厨师帮着把一盆手抓羊肉端进了厨房。 她拧着眉头打量着薛诗雅,转而忍不住笑道,“我怎么感觉你有很重要的事?说吧,遇到了什么困难需要马阿姨帮你。” 薛诗雅心里想说,却又害怕着什么,说不出口。 她故作轻松,笑着摇头,“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就在她话还没有说完,马燕猜到了什么,打断她的话低声问:“哎,那封信的内容你是不是看见了?” 只见薛诗雅定定地看着她,目光里充斥着难以言说的骇然和不知所措的挣扎,这让马燕笃定了她这副模样和那封信有关。这不禁让她更好奇的同时也因薛诗雅的眼神心里多了担忧。 “阿雅,不管是什么事都有解决的办法,马阿姨也会帮你,别害怕,跟马阿姨说说。” 薛诗雅内心一番挣扎后,鼓足勇气道,“阿姨,我想问你一件事,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你,你不是父母亲生的,你会怎样?” 马燕心里猛地一抽,不可置信道:“那信上说你不是你妈妈亲生的?这张老太婆怎么竟胡诌,我虽没有亲眼看着你妈把你生下来,但你妈十月怀胎假不了啊!” 话到此她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不可思的猜测,她试探着小心翼翼道:“信上该不是说薛志强不是你亲爸吧?” 只见薛诗雅目光微痛,顿时马燕为自己刚才说的话懊恼不已,好在薛诗雅摇头否定了她的猜测,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哎呀,丫头啊,你这样子快把我给急死了。” 马燕乱猜了很多,就是没有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想,看着薛诗雅令她心疼的模样随口敷衍道:“我跟你说,这人啊讲究的是缘分,不论是亲生还是抱养都是缘分,所谓生育之恩大于人,养育之恩大于天,与我而言都一样!” 薛诗雅愣愣地看着她,心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急坏了马燕。 “丫头,有啥事你倒是说啊!” 薛诗雅咬了咬唇,声音低低的,“马阿姨,信上的内容说马文华三十八年前抱养了一个女婴,也就是说你很可能是马家抱养的那个女婴,你知道吗?” 马燕瞬间傻眼了,良久她似乎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你说什么?那……那封信跟……跟我有关系?我……我是我爸抱养来的?” 随即她不可置否地笑着摆了摆手,“不……不可能,你这丫头尽瞎说,我怎么可能是我爸抱养的,你一定弄错了!我还有事,得走了……” 她走了两步又走了回来,就跟魂不附体了一样,“那什么……陈书记在吗?我自己去看。” “在他办公室。” 薛诗雅沉沉地叹气,她知道马燕心里很难受,但她不是马燕无法真正体会到她此刻的心境。至于马燕刚才说她不是薛志强女儿这件事,她完全没有当回事。 “阿雅,”张梓涵站在不远处喊道,“上街街道上村民因修房子发生纠纷,陈书记马下楼,让你准备一下。” 陈康启下楼来,却不见马燕的身影。 薛诗雅在陈康启快步朝皮卡车走去时,她追上去小声问,“陈书记,马主任没事吧?” “当你得知你不是你妈妈生的你会没事吗?”说着陈康启沉着脸说道坐进了车。 薛诗雅赶紧打开后门坐进车,闷闷地嘀咕了一句,近似于自言自语,“可是我就是我妈妈生的啊!” 突然视线里撞见陈康启复杂的眼神,薛诗雅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说的话,脸一红,紧张得不知说什么好。 那一刻,薛诗雅在心中问自己:“这件事我是不是做错了?” 可是她似乎除了告诉马燕真相外,别无选择。 她怯怯地问:“陈书记,这次我是不是给政府惹了麻烦?” 她无力地叹了一口气,心中愁闷极了。 马文华夫妻俩将这件事隐瞒了三十八年,今天她却捅出这件事的真相,而这无可厚非会给马文华和睦的家庭带来一场风波,不仅如此她们家也会被村里人骂。 想到马家人火爆脾气可能会带来的严重后果薛诗雅心里委屈又后怕,忍不住想哭。 陈康启沉凝道:“凡事往好处想,或许也没那么糟糕。你想想,马主任结婚有了孩子,她不可能离开养育她的父母更不可能扔下孩子离开这里。而马文华认一个有钱的亲戚,你说他何乐而不为呢?” 话虽这样说,但薛诗雅心里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 没走多远车就被堵住,这是上街街道村民因房子地基一事发生矛盾所引起。他们三人不得不下车步行。 陈康启加快步伐,吩咐薛诗雅给派出所打电话。 来到事发点,看热闹的人群里传出男女骂架的声音,单听这吵架的声音薛诗雅就知道这闹的阵仗不小。 自铁路在这里开始动工,外来人口不断涌入带来新商机,促进了当地经济的消费水平,街道上一些有钱人亦或是因占地赔付的人开始重建现代化风格的楼房。 由于地势限制,修建时只能占用街道堆放材料,这样一来时常就会发生一些因交通拥堵的纠纷,很多时候事情很快就被自行解决,不过这次的纠纷闹得不小。 薛诗雅心里怀揣着忐忑,踩着堆放在路旁的沙石深一脚浅一脚费了一些力气才跟着前面的人挤进人群里。 从她成为一名村官就深刻体会到作为基层工作人员的辛苦与不易,然而当自己亲身面对时才知道其中的苦与不易的真实滋味。 陈康启正在询问当事人因何事起矛盾时,头发被人扯得如鸡窝一样的中年女人突然把矛头指向薛诗雅。 “就是她,老娘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就是这个小贱种给他们家出的主意,要不是她在其中破坏我们的关系,我们做了几十年的老邻居也不会闹成今天这样!”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锁定她。 薛诗雅一脸茫然又害怕地问:“大婶,我当初给他出了什么主意啊?你不要乱讲好不好?” 女人将遮挡视线的乱发朝耳后一挽,叉腰道:“呵,我可没乱讲!去年你是不是跟他家大儿子说过,什么明年会有很多外来人口进山,近几年都是这种情况,建议他把房子拆了重建,这话是不是你说的?” 她圆乎乎的下巴一仰,目光凶狠地瞪着薛诗雅。 “对,这话我是说过,我还跟街道上很多村民说过,碍着你什么事了吗?” 女人瞪圆眼,“怎么就没有挨着我的事,要不是你在街道上乱宣传,我们平静和睦的街道上会发生这么多事吗?” 说着,不满的目光看向陈康启,“陈书记,你给评评,我说错了吗?” 第54章 充满温暖的大家庭 “你这不要脸的女人,”薛诗雅的同学黑着脸骂道,“你他妈的好坏不分是猪脑子吗?阿雅那是为我们大家好,人话你都听不懂吗?” 女人气得龇牙咧嘴,一撸袖子就像一头惹怒的狮子扑去,被劝架的村民给制止。女人挣脱不开劝架的手,嘴里乱骂着,跳起脚来恨不得腿能长长踹他一脚。 陈康启见事情闹得严重,不是他一个镇党委书记插手能解决的。他正要吩咐薛诗雅通知江安村的支书时,支书和主任满头大汗挤了进来。在村支书的威胁下双方争吵才平息下来。 村上的事一般由村两委出面解决,只要性质不严重,乡政府工作人员一般不出面,但是两家人因房屋地基分界线一事闹了很久,事情严重到影响了街道上正常的社会秩序。为此镇政府又紧急召开维护地方社会稳定促进经济的会议。 今天这么重要的会议除了百顺村的村主任缺席,其余村的村两委成员都到场,这不免让薛诗雅心里为之担忧。 会议结束,陈康启沉着脸迈出会议室的大门,下面的人才敢松一口气。 “唔——,再不散会,我真的就像缺氧的鱼儿了。”张梓涵大呼吸了两口气,一边整理笔记本一边气愤道,“姓刘那女人真不是个东西,以前修房子的时候为了省料要和别人共用房梁,现在人家要拆房子重建,她不准别人拆房子不说,还把事情赖到你身上,说你破坏邻里间的关系你说她还是个东西吗?” 这件事让薛诗雅心里受了很大的委屈,她一心为他们能走上富裕之路而出谋划策,换来的竟是他们的恶语相向。 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她要是东西就好了。” 那样下次见着至少不会被她在大街上骂。 她这一天都在惶惶不可终日中度过,搞得她连觉都睡不好。 由于昨晚失眠后半夜才睡着,今天早上睡过了头,急急忙忙洗漱完来到办公大厅为村民办事。 百顺村一个村民将材料递给薛诗雅,咨询完要办的事情,闲得没话找话道:“阿雅,这两天怎么没见你妈妈开店?是不是知道你妹妹跑导游的事,去找你妹妹了?” 闻言,薛诗雅的心脏猛地咯噔了一下,盖章的动作僵在半空。 这时排队等着盖章的村民也附和了一句,“是啊,我昨天就没见你妈开门。” 随即对几个女人七嘴八舌地说起来,“你说阿敏这丫头怎么这么不听话,明知你妈妈最讨厌这一行,她还偏偏去干。你妈妈能不生气吗?” “是啊,这哪有不透风的墙!再说了,阿敏就在这边跑,来来去去的你妈妈能不知道吗?” “就你妈妈那脾气知道了还能安心看店才怪,这去找着你妹妹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 “各位婶子,如果你们不是来找阿雅办事的就请回吧,后面还排着队呢!” 一位年长的女干部笑盈盈地打断了她们的无聊闲话,几个女人这才闭上了嘴。 薛诗雅心里虽然为他们说的事忐忑不安,但村民排着队等着她办事,她强压下心中的事,直到晚饭时手头的工作告了一段落,她终于能抽出时间给母亲打电话。 给母亲拨了两次电话无人接听,就在她心里愈加不安时薛诗敏的电话打了过来。 然而从薛诗敏的口中她得知母亲这段时间根本就没有联系过她,更别说去找她了。这让她很快猜到母亲去了哪里。 她无奈,却也无可奈何。父母这种婚姻做个了断或许对他们都是一种解脱。 事情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自己家的事还没有解决罗佳磋又找上了门。 罗佳磋走来堵住她去食堂的路,以一种喧宾夺主的姿态道:“今天你该给我一个答案了吧?” 薛诗雅很不喜欢她这种藐视一切的傲慢姿态,也很直接地回道:“给不了!” 顿时罗佳磋脸色一变,似是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转而,她双手在身前握着,漫不经心一笑,“出尔反尔,没有一点诚信!这就是身为基层工作着的行为道德素养吗?” 她没有给薛诗雅回答的机会,讽刺地摊了一下手,“不过就你这种人的心里在想什么我知道的一清二楚,我在这里再明确地告诉你一次!” 说着,她目光扫过不远的食堂,故意提高声音,“你不就是想让我同意你和多吉在一起吗?呵,这种好事你想都别想!” 薛诗雅觉得好笑,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心口也堵了一口气,不发泄出来不快。 “我也想告诉你,我就要和多吉在一起,这件事你还替他做不了主!” 罗佳磋眯了眯眼,眼神危险,“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东西!” 薛诗雅一脸不屑,挑衅道:“你不同意我和多吉我就不告诉你!而这件事呢——除了我还真没有第二个人能告诉你!” 她说完,“哼”了一声抬头挺胸绕开罗佳磋去了食堂。 罗佳磋气地拿她没办法。 薛诗雅一进食堂就有损友伸来嘴打趣:“我就说扎西多吉前段时间天天跑来镇政府玩,原来是追你啊?你呢对人家不冷不热难道就是因为他家人不同意?” 薛诗雅心里本来就不爽,同事闲得蛋疼拿她的事八卦,没给好脸色:“跟你有关系吗?” 男同事不识趣,一本正经地继续开玩笑,“怎么没有关系,如果你不喜欢他,我就追你?” “滚一边去,不要脸的狗东西你想脚踩几只船啊!你信不信我把你不安分守己的行为告诉小芬姐姐?”另一位女同事帮腔道。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打趣起来,食堂里充满了欢声笑语,气氛一下子就活跃起来,薛诗雅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自她来镇政府上班,遇到很多烦心事,都是这个大家庭的成员给她温暖和欢笑,帮她渡过难关,给她鼓励和支持,她很感激这一路有他们的陪伴。 就在他们说笑中陈康启走了进来,顿时食堂一片寂静是落针可闻。 “你们对我的成见就这么大吗?”陈康启半开玩笑半严肃地走来坐在他们中间,“每次我一进来你们就安安静静的,该不是在背后说我坏话吧?” 刚才那位打趣薛诗雅的男同事小声嘀咕道:“谁敢说你坏话,除非他皮痒痒!” “我看就你皮痒痒欠收拾了,以后阿雅的工作分你一半!” “啊——,陈书记……” “有异议?”陈康启一挑眉,睨着他。 他认怂,嘿嘿一笑,“绝对服从没有任何异议!” 陈康启由于下午要赶去县城,很快吃完饭,起身肃穆道:“薛诗雅吃好了来我办公室一下。” 薛诗雅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在座的每个人都替她担心起来。 第55章 多了一个弟弟 大家心里都明白,陈康启这个时候叫她去办公室就不会是什么好事。 薛诗雅怀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来到陈康启办公室。 由于陈康启赶着去县城,他进办公室径直问:“你把那封信的内容告诉马主任了?” 薛诗雅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陈康启面朝窗户眉头锁起,沉凝半晌道:“我们作为基层工作者,其首要责任和任务就是促进乡村和谐安定,在此基础上才能保证经济的稳步推进。” “那封信的事并不是我推卸责任,而是事关江安镇村民之间关系友好和睦,这种事作为江安镇的党委书记绝不能擅自插手。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 陈康启沉凝道:“马主任的家人性格你也了解,这事要是马主任处理得好,你和镇政府都会相安无事,反之我们可能就会面临很大的麻烦。” 从一开始薛诗雅就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以至于她这两天内心惶惶不可终日。 这件事她已经引火烧身,所有责任她会一并担下,绝不会牵扯上政府。 接下来的几天薛诗雅虽然在惶恐不安中度过,然而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也没有见到马燕的身影,她紧绷的神经却没因此放松丝毫。 和领导下村协调铁路局和村民之间占地一事,回到镇政府薛诗雅累得精疲力竭口干舌燥。 张梓涵给她端了一杯水,笑盈盈道:“阿雅姐,今天你辛苦了,喝口水润润喉。” 薛诗雅端过水杯,给她做了一个停止说话的动作,“今天已经是下班时间,能不能明天再给我下达任务!” 母亲已经回来三天,她因手头工作回不了家,今天她说什么也要回家看妈妈。 张梓涵很绝情地摇头,“不行,这件事我必须得今天告诉你!” 薛诗雅欲哭无泪,这丫头平时都很懂事儿的,今天怎么这么无情。他双手合十哀求,“我想妈妈了,能不能让我今晚安心陪她一晚?” “你妹妹找你,她在我的寝室等你。我就说这件事,你要是不想见我这去告诉她一……” 她话没说完,一股风从她身旁扫过。 “你回来怎么不跟我打电话?”薛诗雅见到妹妹关切地质问道。 薛诗敏撇了撇嘴,“是我没有给你打电话吗?还是把我拉入了黑名单?和那个男人一样不认我们了?” 薛诗雅拿出手机,发现手机关机。也不跟她辩解,径直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回家了吗?” “妈妈知道我干导游了,你说我敢回家吗?”薛诗敏郁闷地翻了一个白眼,嘴里骂了几句脏话。 薛诗雅拍了她一掌,“嘴巴能不能放干净点!怎么?你难不成打算逃避一辈子永远不见妈妈吗?” “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薛诗敏气恼不已。她这是不回去也不行,回去了又免不了一顿臭骂。 薛诗雅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她只知道事情逃避不了,只能面对。 “走吧,我们回!” 薛诗敏一把拉住她的手,担忧道:“如果妈妈不准我在干这一行,怎么办?” “你在想什么?先过了妈妈这一关再说吧!” 姐妹俩怀揣着不安的心回到家,却看到他们这辈子都觉得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那个抛弃她们的男人居然在出现在她们家里,因为太久没有见面姐妹俩第一眼看到薛志强时都觉得长得像而已,然而他却拴着围裙正在厨房里忙着做饭,很显然她就是那个男人。 姐妹俩一阵愣神后是难以置信,甚至是难以接受。 薛诗敏眼中怒火直射前去一把拽住薛志强的围裙,用力一扯:“谁让你进来的?给我滚出去?” 用力过猛围裙的带子被拽断,薛诗敏索性将薛志强朝外推搡。 “你们干什么啊?”突然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个半大的孩子,奋力把薛诗敏一推护在薛志强面前,凶巴巴地怒视她们。 “幺儿,她们是你的姐姐,你不能这样没礼貌!” 在气头上的薛诗敏根本就没有将薛志强的话听进耳里,她一心只想把这个抛弃他们的男人赶出去。站在她身后的薛诗雅则不同,她虽然恨薛志强,但是她更想弄清楚薛志强为什么回来?所以当他听到薛志强口中所说的话时就更为震惊了。 “她们是你的姐姐”这句话在她脑海里回放了好几遍,才将其中的意思弄懂。 她们是他的姐姐,也就是说眼前这个八九岁大的小男孩是她们的弟弟,而且这个弟弟还和她们不是一个妈妈生的,那为什么还会和爸爸一起回来?他们这次回来又干什么?为什么妈妈会容忍他们回来? 事情来得太突然,以至于很多疑惑冒出脑海她根本得不到答案!她脑海里一阵混沌时被孩子的哭声惊扰。 “哇哇……爸爸她打我,我不要在这里,我们回家……” 薛诗敏心中本就恨极了薛志强,有关于他的一切她都不想去理会,只想把他们赶出家门。 她拧着男孩肩头的衣服就朝厨房门外拖,王兰凤结实强壮的身躯堵在门口,她那张被岁月摧残变得暗沉黝黑的脸像一只发怒的老虎,吓得薛诗敏忍不住朝后退了两步,就跟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声“妈妈”。 “老娘还没有死,你想干什么?把他松开!” “妈……” “老娘说的话听不见吗?”王兰凤老羞成怒地呵斥一声。 薛诗敏心里虽然忌惮母亲,但她内心的恨无法释然,朝母亲咆哮:“这个男人伤害你还不够吗?他跟你有什么关系?是你的儿子吗?” “你说得不错,他就是我的儿子!” 王兰芳这句话一字一句像一道道尖锐的冰刺,刺进姐妹俩的心口。 姐妹俩大睁的瞳仁里充斥着骇然之色,面面相觑片刻后又一起看向王兰芳,异口同声道:“你的儿子?” 王兰芳黑着脸走来推开薛诗敏的手,“你们耳朵不好使吗?”随即蹲下身哄孩子,“幺儿,乖,不哭!” “呜呜……,妈妈……” “妈妈?”姐妹俩都被这委屈至极的一声妈妈给震惊住,只是下一瞬间心中的震惊变为气愤。 第56章 致富之路刚刚开始 男孩粗暴地将王兰芳推开,“你不是我妈妈……” 好在薛诗雅站在王兰芳身后,及时扶住了她。 男孩哭着扑向身材干瘪的男人,“爸爸,我们回去好不好?我讨厌死这里了,我要回去我想妈妈……呜呜……” 薛志强蹲下身,昏暗的灯光下薛诗雅看不清男人的表情,甚至连他的模样都看得不太真实。 记忆中的父亲身材高大,那也仅仅在五年前,那时的父亲虽然说不上壮实却也不是像眼前这般消瘦佝偻如同六十岁的老头。 她心中不禁疑惑,他是那个五年前见到的父亲吗?还是说在这昏黄的灯光下视觉出现了误差? 薛志强恼怒呵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这就是你的家,她就是你的妈妈?你还想去哪里?” 男孩涨红脸,气急败坏地反驳,“不是、不是、这里不是我的家,他才不是我的妈……” 薛志强扬手一个耳光落在孩子的脸上,顿时厨房里一阵安静,在她们错愕之时,男孩嘶声力竭地朝薛志强怒吼:“我恨你!” 他掩住被扇痛的脸颊转身推开薛诗雅哭着冲了出去。 “阿雅,去把你弟弟追回来!”王兰芳急切喝道。 大脑一团浆糊的薛诗雅听到母亲焦急的催促声赶紧追了出去。 虽然她内心很抗拒这个涉足他们家庭的外来成员,但想到他毕竟是个小孩,担心他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发生什么意外。 薛诗雅耐着性子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小家伙给安抚好。 两人回到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以往这个点还开着的店门已经早早关上,在他心里,这个临时的家让她突然间不想回去了,与此同时内心不禁涌起丝丝难以压制的伤。 本以为她和妹妹撑起这个家后,她们母女三人在摆脱贫困所致的疾苦后,会过上平静富足的生活,然而现实却总喜欢给他们当头一棒。 “你叫什么名字?”薛诗雅牵着男孩的手在进家门前低声问。 男孩虽然对她没有什么敌意,却不想跟她说太多话,不情不愿地说了自己的名字。“薛天佑。” 推开厨房的门,火炉上的茶壶嘴里吐着雾气,炉里的柴火已经烧尽,剩下的木炭在尽最大的努力贡献着自己的余温。 薛志强狗搂着身子呆若木鸡地坐在板凳上,听见推门声时他那呆滞的目光有了一丝光泽。 他赶紧起身前来,双手拉过薛天佑,看向薛诗雅的目光飘忽不定,不知所措地说了一句,“谢谢你”。 这一次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薛诗雅目不转睛地看着薛志强,然而也不知道是背光的原因,还是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依旧没有把父亲的面孔看清楚。 “你们不走了吗?”当薛志强捧着儿子的肩膀转身朝里走时,薛诗雅冷冷地问了一句。 薛志强动作僵硬住,良久才慢慢地转过身,他深呼吸一口气看上去很吃力一样,胆怯道:“不……不走了。” 曾经薛诗雅无时无刻不在盼着父亲回来,回来后盼他不要走,然而这一刻她却厌恶他的出现。 “他是谁的孩子?他也不走了吗?”她站在门口木楞地问。 薛志强搭在儿子肩上的手机械地抖动了两下,低垂着眉眼结结巴巴道:“他……他是……” 隔壁房间的门打开,王兰芳站在门口一身戾气,“进来,你们姐妹俩想问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们!” 薛诗雅去了母亲所在的房间。 薛诗敏面朝窗户萦绕在周身的怒火丝毫未消散。当房间门被关上那一瞬间,她怒不可遏地锤了一拳房板,“我是绝不会同意那小杂种留在我家的!” 王兰芳不理会薛诗敏的话,暗叹一口气,坐在床边平静道:“你想问什么,问吧!” “你不是去办离婚手续吗?”薛诗雅站在门边,语气带着质问。 王兰芳眼皮一抬,“咋了,我想离就离,不想离就不离,你还管得着我吗?” 薛诗敏转过身,态度强硬:“不管你和他离不离婚,让他住进我家这件事——绝不可能!” “我今天还就告诉你,他以后不仅常住在这个家还有他的儿子也要住在这个家里!你们要是有意见或者不同意都可以离开这个家!” 薛诗敏摔门而去。 “妈妈……” 王兰芳抬手制止,“别说了,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回去吧!” 薛诗雅和妹妹躺在床上,都没睡意,尽管心中有很多的疑惑,但因掩埋在内心深处不愿触碰的痛,让她们彼此都不愿再提起有关于那个男人的事。 薛诗雅一夜无眠,第二天天未亮她就起床跑步。 她没有晨跑的习惯,特别在现阶段工作繁忙之时睡眠都不足。只因她心里实在烦躁,不知道如何才能平复自己繁乱的心绪,所以选择以这种方式来宣泄。 “嘀——嘀——”身后喇叭声刺耳。 薛诗雅又向路边靠近了些,随即一辆工程车在她身边停下。 “阿雅。”司机笑着爽朗地喊了一声她,随即打开车门跳了下来,“嘿嘿,你这一大早跑早操的习惯真好。” 薛诗雅被他的举动弄得一脸茫然,“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男人憨憨一笑点头,随后又摇头,“嘿嘿,没……没事。就是……就是……看到你……想跟你说声谢谢……嘿嘿。” 她这话把薛诗雅给弄糊涂了,她笑着扯起嘴角,“谢我什么?” “谢你帮我找了这份好工作啊。”他笑呵呵地拍了拍车门,“我爸妈借了几十万给我买了这辆车,指望它挣钱养家,大半年过去也没有找到用武之地,一直就放在院里晒太阳,可是愁坏了我爸妈。” 话到此他又是憨憨一笑,“你帮我在铁路局找的这份工作可是帮我家解决了一件大事。” “我在这里拉洞里的废渣一个月能拿八千元,年底就能还上买车所借的钱了。”说着他脸上洋溢着欢喜之色,“要是铁路修个十年八年,我能一直给他们拉下去,得挣不少钱!” 看到他脸上洋溢的幸福笑容,薛诗雅的心里也很幸福。这就是她回乡的初衷,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家乡富裕起来,让村民过上幸福的生活。 如今铁路才刚刚开始建设,致富家乡的步伐也刚刚开始而已。 薛诗雅微微笑着点头:“只要你踏实干活,我想他们会一直聘用你的!” 第57章 求人办事嘴巴甜 男人举起右手,模样肃穆地保证道:“这份工作来之不易,我一定会好好珍惜脚踏实地地干。” 薛诗雅点了点头,只见面前的男人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问:“你还有什么事要说吗?” 男人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犹犹豫豫开口道:“嘿嘿,我还有一件事想找你帮忙。” “你说。” “我有一个朋友他也买了一辆工程车,他之前一直在私人承包的沙场上班,前段时间那个沙场的老板违规操作沙场被强制性关闭,我那个朋友也就失去了工作。” “你也知道我们这山里地势狭窄,交通又不便捷,不利于建设什么大工厂,近几年最大的优势就是开沙场,随着沙场在大山河滩边大肆开建,买工程车的人也就越来越多。” 说到这里他无力地里叹了一口气,“你也知道这些年沙场在我们这里越建越多,严重破坏了山里的环境,许多违规开建的沙场被惩纷纷关闭,这也使得许多贷款买工程车的人失业。” “我这朋友失业后也找了一份给人开货车的工作,但上个月他母亲脑溢血半瘫在床,两个孩子还小,小的才五个月大家里家外都离不开他,所以他就找到了我……” 话到此,他目光哀求。 薛诗雅不经疑惑,在江安镇上班也有半年之久,对几个村村民的一些基本状况还是有所掌握,然而脑海里却没有他描述的这样一家人。 她问:“他是我们镇哪个村的?叫什么名字?” “他不是我们将安镇的人。这个忙你能帮一下吗?”男人小心翼翼地问。 薛诗雅回道:“其实不管是不是我们江安镇的村民,这个忙我可能都很难帮到你。不过如果他是我们江安镇的村民,我倒是可以向领导反映一下他目前的难处,以便在别的方面给予他一定的扶持。” 男人对她的话并不满意,在身前来回比画了两下手,“怎么说呢?其实我也知道这件事不应该来麻烦你,但是我那位朋友真的需要这份工作!” 说着他双手合十,“阿雅,你是个好心人,求你帮帮他这个忙好吗?” 薛诗雅很为难,不是她不想帮这个忙,是她已经欠了别人的人情实在不好开口。 这时男人电话响,他拿出了一看神色紧张道,“那边工地上还等着我,我得赶紧去了,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一边急急忙忙地说着一边上了车。 薛诗敏昨夜想了很多事,对自己的未来也做了仔细的思考。她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睡去,只知道躺在身边的人早已起床。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的睡意正浓,套间外嘈杂的声音吵得她烦躁不已。 忍无可忍,她穿着睡衣拖着困倦的身体,打开门就对外面的人一顿抱怨。 “姐姐,你就不能让我睡个好……” 话说一半,迷糊的眼里清晰地落入一个男人的身影,四目对视,眼中皆是错愕。 薛诗敏反应过来赶紧转身躲进套间,关上门那一瞬间,她才后知后觉地将自己的身子上下打量了一番。 她轻轻抚了抚扑通扑通直跳的胸口,暗自庆幸道:“还好我穿的是姐姐的睡衣,不然今天就糗大了!” 薛诗雅的睡衣都是那种中规中矩的款式,使得她刚才没有在那个男人面前曝光。 “对不起,”扎西多吉在门外歉意道,“我不知道你在这里,如果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你原谅。” 薛诗敏身子贴着门问:“我姐姐不在吗?” “我来就没见着她的身影。”扎西多吉回道。 他来就没有见着薛诗雅的声身影,以为她已经去上班就没有多想,进来就帮她打扫起卫生。 里面没有了声音,扎西多吉意识到什么,赶紧道:“你姐姐不在,我这就走。” “你等下,我有话要问你。” 薛诗雅穿好衣服拿起放在枕头下的一个系着黑绳的吊坠来到套间外,扎西多吉去了楼道外等她。 “你和我姐姐在交往?”薛诗敏双手抄在衣兜里迈着闲散的步伐走来问道。 扎西多吉目光暗了暗,“我们……目前还是朋友关系!” “你觉得你们能在一起吗?”薛诗敏扯了一下嘴角,笑着问道。 扎西多吉猜不透她问这句话的用意,眼神坚定地回了一句:“我可以为她放弃我的一切!” 薛诗敏不以为然地挑了一下眉梢,若有所思道:“既然我姐姐不接受你,你做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 这是扎西多吉心痛的话题,可如果选择放弃他的心会更痛。他不知道如何回答,所以选择沉默。 薛诗敏右手从兜里拿出一个近似于子弹的项链吊坠,“这是你的东西吧?” 扎西多吉这才发现自己脖子上的项链不见了,与此同时也想起吊坠可能是上次喝醉留在薛诗雅床上的。 他没有作答。 薛诗敏向他凑近了些,神神秘秘道:“其实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我姐姐非你不嫁,想听吗?” “什么办法?”扎西多吉尽管猜到她可能在戏耍他,但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薛诗敏伸长脖子瞄了一眼镇政府的大门口,压低声音道:“你把我姐姐直接睡了,她不就死心塌地跟了你吗?” 说完,她嘿嘿一笑,晃了晃手中的吊坠,这东西是他昨晚在床上拾到的,“我知道你们早就在一起过了!其实呢,你们在一起的最大阻碍就是你的父母,搞定你的父母,我妈妈……”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道,“我帮你搞定!” 扎西多吉看着她目光淡然。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说真的!”薛诗敏很认真道。 “你不反对我和你姐姐在一起?” “我姐姐喜欢你,我希望她嫁给自己喜欢又喜欢她的人!我为什么要反对!” 扎西多吉深邃的眼底露出一丝笑意,只是想到罗佳磋最近的所作所为心中的欣慰转瞬即逝。 “你只要真心想和我姐姐在一起,”薛诗敏目光明亮,“就要勇于去面对那些困难!当然,我也会给我姐姐做思想工作的!” 她信誓旦旦地说着,只见薛诗雅的身影出现在镇政府大门口,她语气突然加急,“姐夫,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呢,正好也有事想麻烦你?” 听见她嘴里蹦出“姐夫”二字,扎西多吉觉得好笑,心里却美滋滋的! 他故作自若地点头:“嗯,你说。” 第58章 彼此的成全 薛诗敏凑近他耳语了几句,随后一双丹凤眼满是期待地看着他,“姐夫,这个忙能帮一下妹妹吗?” 扎西多吉没有丝毫的犹豫,“当然。” 为了避免被楼下的薛诗雅看见薛思敏边朝后退边小声道:“我姐姐的心硬得很,你想把她捂热就得主动!我进去继续睡觉了,你们就当我不存在吧!” 说完她将吊坠扔给了扎西多吉。 扎西多吉凝视着楼下的那抹纤瘦的身影,心中不禁自问:“是我不够主动还是我顾虑太多?” 薛诗雅走到楼梯拐角抬目看见宿舍门口站着的男人,暗淡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泽。 她这副不蓬头垢面的模样就这样闯入他的视线里,毫无心理准备的她心里尴尬至极,心中的那丝羞臊难掩,下意识般地将披散的乱发理了理,与此同时她将内心那份不该有的欢喜压下,为了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它远远地就停下了脚步。 “你父亲好些了吗?”她语气疏离。 然而她的刻意换来的是扎西多吉内心深处更浓烈的爱,她越是要弃他而去,他越是害怕。 他主动靠近她,晨曦的光落入他深情而伤痛的眼里,扰乱了她刚刚安抚好的心,像小鹿一样开始乱撞。 她慌张地垂下眼,想退后一步与他拉开距离,却被一把揽进了他宽阔温暖的胸怀里。 “阿雅,我好想你!”他说着,双臂不由地收紧,恨不得将它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 每一次这样近距离地和扎西多吉接触,薛诗雅都在极力地让自己的大脑保持清醒,然而她的心却总是反道而行。不是她挣脱不开他紧紧环住她的双臂,而是她根本就不想。 扎西多吉低低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去做。阿雅,你怎么可以这样狠心不要我!”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带着无尽伤痛和哀求,每一个字都如同从他心底传来,让她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这时楼道传来男人哼歌的声音,薛诗雅未从扎西多吉的怀里挣脱出来,男人惊讶的声音已在她们身边响起。 “呀……”他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双眼,指间露出一条缝,装模作样道,“我就是个隐形人,我什么也看不见!” 从他们身边走过两步他又退回一步,对扎西多吉悄声道:“你有一个亲戚总是来我们政府找阿雅的麻烦,还威胁我们阿姨再敢缠着你,就对我们阿雅不客气呢!” 随后他又拍了拍扎西多吉的肩,“我们阿雅可是个好姑娘,你要是不把握好机会,追她的人可有的是!” “多吉,有什么话我们进屋说,好吗?”薛诗雅一直很清楚他们不可能在一起,所以他们这样的相拥她不想被更多的同事看见。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薛诗雅在心里组织好说辞转身正欲说,嘴唇被他温热的食指摁住,她的心脏又跳动得毫无节奏起来。 扎西多吉从怀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礼盒打开,里面是一对小指头大小,湖水绿玛瑙耳坠,在灯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我这次成都去,我阿乙(奶奶)让我送给你的。” 薛诗雅一愣,不相信道:“你奶奶送给我的?” 扎西多吉点头,“要我跟她老人家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吗?” “她老人家为什么要送我这么珍贵的礼物。”薛诗雅一双美丽的杏眼疑惑地将她看着。 “我阿乙只跟我说要不是她身体不好,不能回山里,她很早就想送你这个礼物,她为什么要送你礼物这个就要你自己去问她老人家了。” 扎西多吉的奶奶是县教育局退休老干部,薛诗雅读高中在参加学校组织的志愿为老干部服务活动中和老人相识,又因和扎西多吉是同学,之后他们会经常去看望老人,和老人的关系渐渐亲密。 薛诗雅有些不知所措。 “我给阿乙打个电话好了!”见她迟迟不接,扎西多吉拿出手机要给老人打电话。 “不用了。”薛诗雅心不甘情不愿地收下老人送她的礼物,随后犹犹豫豫道:“多吉,你可不可以为了我去参加今年县上举办的民族歌舞大赛?” “当然可以!” 薛诗雅有些意外,上次他直接拒绝这次他居然答应了。 “我是真的希望你去参加。” “我知道,我也会竭尽全力去赢得进入州级比赛的入场券。” 他说这句话时眉眼间尽显认真,薛诗雅以为他是想通了,这让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心中的负罪感也减少了。 她心里暗道,“只要她愿意去参加这次比赛,属于他的人生就可以实现。” 薛诗雅清丽的脸蛋上舒展开会心的微笑,“你一定要加油!” 扎西多吉嘴上承诺着,心里却并不那么想,而他之所以答应他们其目的是不想让薛诗雅受她家人的欺负。 他看了一眼时间,“我早上有一节课得回学校了。” 他走到门口心里悠然升起的不满足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他转过身问:“我上次把银子打造的子弹吊坠落在你床上了,你有看见吗?” 薛诗雅想到那天白净的脸颊微微泛红,然而她却并不想还给他。 她摇头:“没见过。你确定是落在我这里了吗?” 扎西多吉婉儿,“不确定。没有就算了。我给你带了早餐,记得吃。” 中午下班,薛诗雅回到宿舍薛诗敏已经洗漱好,坐在她书桌前翻看一本杂志。 “姐姐,”薛诗敏转过身来对她道,“我想在县城中街租个门面开家土特产店。” “你有钱吗?”薛诗雅整理着床铺,顺手摸了一下压在枕头下的东西,没摸着她掀开枕头下面还是什么都没有。 她问薛诗敏:“你看见我枕头下一个子弹形状的吊坠没有?” 薛诗敏一本正经地撒着谎:“没有啊。你的吗?” 事后薛诗雅找了很久也没找到,心中虽然疑惑,最后还是选择了放下。 薛诗雅随口应了一声,扭头发现她在偷笑,她不解地问:“你在笑什么?” 薛诗敏抬了下手,“当然有好事发生。”她得意地挑了下眉起身,神神秘秘道,“想知道我最近在谋划一件什么大事吗?” 第59章 她的赚钱计划 薛诗雅睨了她一眼,“你除了在谋划怎么赚钱,还能谋划什么大事!” “姐姐,你坐下。我有一件正经事跟你说!”她把薛诗雅拉来一边的凳子上坐下,神情显得格外严肃,“我打算在县城开一家地方特产超市!” 薛诗雅拧着眉头,弄不懂她的脑回路。 县城以发展旅游业为主,卖本地土特产的店面满大街都是,她这一想法没有一点创新。 在当下这个充满竞争力的市场下,没有创新按照别人的老套路走,就意味着没有丝毫的竞争力,商店倒闭得不仅快还惨。 但就薛诗雅对薛世敏的了解,又在经历过一次次的生意失败,多少集赞了一些生意经,应该不会只是嘴上说的开个地方特产超市那么简单。 她问:“我们县城开地方特产的店铺还少吗?你觉得你开有什么优势可言?” 薛诗敏蹙眉点头,“你说得不错,在我们县城开特产店确实一点竞争力都没有,但是我想开的特产店与他们的又有些不同。” 她托着下巴拧着眉头思考片刻,又继续道:“至于哪里不同呢,我是这样想的,现在县城的火车站已经确定,所以我想在火车站附近租一间商铺,经营本地特色土特产,还有一大特点就是主营一个新鲜!” 薛诗雅听后笑了,“这就是你的不同之处?” “对啊,目前我就只想到这些。我知道我的这个经营模式没有什么新鲜可言,不过还在于一个经营理念。” 薛诗雅又问:“你的经营理念是什么呢?” 薛道敏想了想道:“这个嘛……,现在我还没有什么成熟性的经营理念,不过这段时间我在外跑在不断地看,不断的学,从中总结一些门道出来。” 说到这里她嘿嘿一笑,“我现在还回答不上来!” 薛诗雅感觉她说的这些无疑就是纸上谈兵。 “好,那我问你一个最实际的问题,凭你现在的条件租商铺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所以我觉得你应该把最基本的问题解决再谈别的什么经营理念。你说呢!” 薛诗敏咧嘴一笑,“这个我当然知道,不过我有的是办法,你就别替我操心了。” 到目前为止,她们的外债还没有还完,她并不想让薛诗敏再去贷款或者借钱冒险创业,但妹妹在这方面比她有天赋,而且也很有主见性,不管成与败她觉得只要有想法就应该去博一把。 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道:“你哪次出事能让人省心?每次做什么事之前,就不能稳妥些吗?想一出来一出,就我们这种家庭经得起你这样折腾吗?” 虽然薛诗敏听出她话中的意思,但总觉得说的有些过让她心中不得劲。 她一拍手边的桌子,反驳道:“你这话说得跟我干了很多失败生意一样!我不就去年做蔬菜生意亏了钱吗?再说了,那种天灾人祸能怪我吗?哼!” 薛诗雅说不过自己的妹妹,凡事她点到为止。 由于薛志强带着一个半大的儿子回来,打破了他们母女三人原来的平静生活,薛诗敏这次回来本是和家人团聚,然而却因为薛志强的出现闹得不欢而散,陪伴了薛诗雅一天两夜后又踏上了踏上为美好生活奋斗的征程。 一辆路虎行驶在江安镇中学门口停了下来,罗佳磋坐在副驾驶心中的那个怒火无法平息。 “阿妈,”索朗把着方向盘迟疑道,“你就由着他去吧,这些年你浪费在他身上的心血还少吗?可是那没良心的家伙根本不在乎!我觉得你今天找他,结果和之前一样。” 扎西多吉自小就喜欢表演,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嗓音优势也渐渐凸显出来,而且在音乐方面有着过人的天赋。 在罗佳磋看来,扎西多吉不仅是她的希望,更是他们整个家族的希望。她精心栽培了这么久,现在让她放弃她如何心甘。 她深吸了一口气,“你说我拿那丫头作为交换条件他会不会同意?” 索朗忍不住笑了一声,“你觉得他会上你的当吗?如果他有那么笨,早就听你的话了!” “不管怎样我还是要去试一下,这是我最后给他的一丝宽容,如果他还是执迷不悟,我就只能拿那个女人的生命来威胁了!” 提起薛诗雅,罗佳磋的眼里涌现出无尽的憎恶,恨不得让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消失。 索朗担心母亲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想了想正色道:“阿妈,你就那么确定她知道我阿姐是谁?” “我不能完全确定!”说着罗佳磋含恨的眼眯了眯。 根据她掌握到的信息可能性比较大,但最后能证实的也只有亲子鉴定的结果。她寻找了这么多年,但凡有一丝机会她都不会放弃,况且这次所有的信息都能核对上。 不一会她充满恨意的眼里渐渐悠远,“其实我已经猜到了那个女人是谁?” 她看着窗外,这几天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去和她见一面,然而内心涌动的复杂情绪让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说我就这样离开,那我这些年苦苦寻找她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索朗沉默半晌,凝重地问:“如果你告诉她这一切,你觉得她会接受吗?” 罗佳磋不知道会有怎样的结果,她心中也很矛盾。 “可是我还是想去见她一面!”此时罗佳磋似乎已经不把结果看得那么重要,她唯一的愿望就是能找到侄女。 “我觉得……”索朗犹豫着,“不管结果如何,都有必要把这件事告诉她。”她给了罗佳磋一个坚定的眼神。 得到儿子的支持,罗佳磋内心不再矛盾决定把扎西多吉的事解决了后就去。了她多年的心结。 随后她拨通了扎西多吉的电话,这次她没有想到扎西多吉同意了,唯一的要求要她别再去为难薛诗雅。 心中的一件大事解决,罗佳磋心情好了不少。由于在这里耽搁了不少时间,她处理好扎西多吉的事,在索朗的陪伴下去了马燕家。 第60章 受了委屈无处倾述 罗佳磋担心马燕刻意回避她,特意等到天黑才上门。 马燕家的院子里没有狗,晚上七点过院门还敞开着,罗佳磋母子两人径直来到屋门前敲了敲门。 开门的人是马文华。他满脸疑惑道:“你们……是谁?” 罗佳磋含笑道:“我们有事找马燕,请问她在家吗?” 闻言,马文华又将面前的女人打量一眼,突然间心脏跟缺氧了般剧烈地收缩了一下,顿时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与此同时眼底涌动一闪而过的骇然。 转瞬他神色恢复如常,回道:“她不在……” 话说一半身后响起马燕的声音。 “爸,谁啊?”马燕问着走了过来,当看见门口站着的人心猛地一颤。转而她扬起下颚冷厉道:“你们来我家做什么?我家不欢迎你们,请你们离开!” 这几天罗佳磋在薛诗雅那里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于是想着来找百顺村的村主任帮忙,然而马燕每次都故意躲开她,这才让她对马燕起了疑心。 马燕此刻的态度令罗佳磋又喜又悲。 她极力控制着自己快要决堤的泪水,艰难地挤出微笑:“这件事你可能对我有误会,我没有什么别的要求,今天来找你就是想和你单独聊一聊,把事情解释清楚就离开!” 马燕也想知道当年自己为什么被抛弃,却又不敢问父亲,正好今天她找上了门。 “好啊。” 罗佳磋母子俩与马燕去了后院,马文华心里莫名发慌,迟疑了片刻轻手轻脚走去后门偷听,事情犹如他心中猜测的一样,他极力守护的秘密被人揭穿,他将这笔账算在了薛诗雅头上。 薛诗雅下村协调村民与铁路局之间的占地一事,忙于工作中她将马家这个潜在的麻烦忘得一干二净。 这次协调又遇到了硬岔,事情已经协调了一周对方还在僵持中,今天耗费了一下午的时间依旧没有任何进展,下午临近七点薛诗雅一行人拖着疲倦的身子回镇政府。 在回去的途中,薛诗雅被马文华堵住去路。 马文华背着背篓,肩上扛着锄头,一张老脸常年风吹日晒变得沉黑,此刻站在薛诗雅面前脸拉得越发黑得吓人。 薛诗雅心下不妙,“完了,东窗事发了!” 她揣着明白装糊涂,结结巴巴道:“马……马大爷,您……您找我有事吗?” 说着她受不住马文华周身的怒气,朝后退了一步。 马文华开口就炮轰她,面容狰狞,言语恶劣难以入耳。 同事护在她面前和马文华斗嘴,她只能委屈哭泣一句话也为自己说不上。 受了委屈回家也是伤心之地,她只能一个人回到寝室独自舔舐伤口。 很多时候她想不明白,她一心一意为他们办事,可是到头换来的是不理解和恶语相向。 而她在这样的环境中不断磨砺自己,挫折与成就中逐渐成长,阅历增加心性也渐渐成熟。 秋去冬来,四季更替。转眼又到了合家团聚的日子。 自薛志强回来薛诗雅和薛诗敏姐妹俩就没有回过家。薛诗敏更是一个电话都没有跟王兰芳联系过,只是每次姐妹之间联系时会问及王兰芳的状况。 在大山里,冬季由于大雪封山,进山的唯一道路常常积雪封冻,旅游业不得不进入休眠期。而薛诗雅所在的县城主要以旅游业带动经济,所以每年一到冬季因进山的路就变得极其不便,旅游行业所关联的一切产业都歇业,从而一大批从事相关工作的人员陆陆续续回家,薛诗敏自然也免不了回家待业。 王兰芳见村子上外出挣钱的人都回了家,却唯独等不回自己的小女儿,心里着急也不再跟两个女儿置气,主动去找大女儿。 薛诗雅吃好饭走出食堂就看见站在政府大门口的母亲。 近四个月不见,母亲以往壮实的身材消瘦了不少,容颜也憔悴了,为此她心里隐隐的疼,从而对薛志强也多了不满。 如果他不回来,他们母女三人的生活依旧平静而幸福。然而这些母亲都明白,她却亲手打破了这一切。 “妈。”她怕母亲在政府撒泼大骂,主动走去低低地喊了一声。 王兰芳扯了下嘴角,声音暗哑:“你和阿敏是不打算认我这个妈了?” 薛诗雅低下头,没有说话。她不是不想回家,而是她不知道怎样去面对那个男人。 “我有话要跟你说,这里说话不方便,” 母女二人来到宿舍。 薛诗雅先开了口,“妈妈,我一直想不通你为什么要他回来?” 王兰芳拖着疲倦的身子坐在床边,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帮着她把褶皱的床单抚平整。 良久,她才说:“我和他毕竟夫妻一场,如今他有病在身,又有个半大的孩子在身边,你说我能置之不理吗?” 薛诗雅听着忍不住觉得好笑,“你念及你们是夫妻,可是他念及了吗?他身患病痛有他的妻子照顾,你算什么?” 这段时间她下村总会听到村上人对他们家的各种议论,甚至有人当面问她关于薛志强的一些令她难堪的问题。 王兰芳苦涩一笑,深深地叹息了一口气,“你奶奶应该告诉过你他的身世,他父亲不是山里人,也不可能扔下老人来山里生活。他父亲没有再婚,所以他有责任和义务赡养。” “其实……”她的思绪陷入久远的回忆中,片刻后她便敛了神思继续道:“你爸爸提过带我们去那边生活,我拒绝了。” 母亲的话让她陷入了沉思中,母亲的过去就像一间被上了锁的密室,母亲从不会向她们谈及密室里藏了什么,也不允许她们问及,触碰就更不可以了。 而她们姐妹俩唯一知道的就是母亲在嫁给父亲前已经心有所属,她不喜欢父亲,甚至是恨透了父亲。 她不知道这是人的命还是缘分,然而无论是什么在此刻她母亲的眼里没有了怨恨,虽然还有伤在流淌,但却多了淡然与平静。 她能理解当年母亲拒绝父亲的做法,但是她不能理解母亲对那个男人这么多年加注在她身上的苦与难。 她不禁在心里一次次地问是什么让母亲可以放下过去的一切,大度地接纳和包容那个男人以及他和别的女人所生下的孩子? 薛诗雅对于母亲这简单的解释并不买账。 王兰芳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因为这本就是她内心深处的痛,她不愿意再深挖。 她双手撑着床缓缓起身:“我刚才听小张说你今年值班……”话到此,她顿了许久,才继续道,“你别惦记我,我有你爸和你弟弟。那什么……打电话让你妹妹回来陪你,这样我也放心。” 走到门口,她停下了脚步,犹豫了很久道:“你不回来过年妈不会怪你们,但妈有一件事求你,希望你答应妈。” 随着话音落,她转过身目光哀求。 第61章 答应母亲安排的相亲 “年后去把额头上的伤疤做了,好吗?” 薛诗雅犹豫。 王凤兰笑着道,“你这个伤疤我之前向你陆阿姨咨询过,她说不是什么问题也花不了多少钱,而且她所在的医院就可以做。钱的事你别担心,我攒了些然后你的工资应该够了。” 说着,她走去拉着薛诗雅的手,“你觉得没什么,可总该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啊,人家要找你办事不看你不行,看你恶心。这基本的形象还是要有的,你说呢?” 薛诗雅动摇了。这世界上没有一个女孩不爱美,自她毁容后常常被人诟病,嘲笑,甚至吓哭小孩。从而心理上造成了自卑,不像以前那样自信了。 “阿雅,妈妈没有求过你什么事,就这一件事。” 在薛诗雅的眼里母亲虽然长得不彪悍,但在人前却总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彪悍泼妇形象,久而久之臭名远扬,母亲的这种形象在她的脑海里已经根深蒂固,而此刻温柔贤良的言行让她竟有些无法适应。 她点头答应了。 “哦,对了,”王兰芳忧心道:“你是不是和多吉在交往?” 薛诗雅摇头:“怎么可能!” 王兰芳松了一口气,自顾自地说了一句,“没有就好。”转而她犹豫道:“最近这段时间上门来说亲的人不少……”说着她谨慎地打量着薛诗雅的神情,见她脸色平静,继续道,“你看你的年龄也不小了,要不见见,万一要有满意的呢?” 在山里,薛诗雅的年龄已经算大龄剩女,她虽没有结婚的打算,更不想把自己后半辈子的幸福以相亲的方式草草了解,但又不想让母亲为她的事操碎心。 她点头,“好,我听妈的。” 王兰芳顿时就笑容舒展,从兜里掏出一个随身携带的笔记本。 “这上面我记下了几个小伙的具体信息,还有联系方式。”说着她挑了其中一个道,“这个欧文彬大你两岁,镇坪乡人,现在在旅游局上班。还有这个,小你一岁,在县政府上班,人长得不错,还有这个……” 薛诗雅耐着性子听完,笑着应付性地应下,“一下子给我介绍这么多我能应付得过来!” “我没有叫你一下子去应付这么多,你可以先加一个你觉得比较中意的见一面,然后再通过微信聊,如果聊着觉得不中意就换一个!” 薛诗雅有些无语,不过现在的相亲模式不就这样吗? 她不想忤逆母亲,应道:“好,我试试。” 薛诗雅的顺从让王兰芳一颗提着的心放进了肚子里,欢喜也写在了脸上,将自己心仪的人推荐给她。 “妈妈跟你说,这个欧文彬不错,人长得标致,工作也好。我了解过了,他的家庭条件优渥,父母在九寨沟街上开超市,姐姐是大兴乡的副乡长。他们村上的人都说他人实在……” 薛诗雅没有兴趣听打断母亲的话,半开玩笑道:“既然他家庭条件那么好,人又那么优秀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结婚?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哪里有问题?” 她把王兰芳问得一愣,转而王兰芳否定道:“不可能,要有问题能有那么好的工作吗?”随即她剜了一眼薛诗雅,“你也老大不小了,不也没有结婚是不是说你也有问题?别胡思乱想了,先接触一下再说。” 薛诗雅点了点头,王兰芳才离去。 事情落实下来不到一天时间,王兰芳的催相亲电话就打了过来。 王兰芳语气急不可耐道:“阿雅,你联系欧文彬了吗?怎么样?你们约什么时候见面了没有?” 薛诗雅蹙起眉头,心里烦躁。她发文字信息回复道:“年底县级领导要来检查工作,过年前可能都没有时间。” “行,要是现在抽不出时间,那就安排到春节放假,到时候你值班请一两个小时去相亲的时间领导不会计较的。你别担心,剩下的事我来安排。不打扰你上班,挂了!” 薛诗雅纳闷地看着手机,自言自语道:“我别担心,剩下的事你来安排?不是让我自己来解决吗?怎么又要替我来安排?” 她不想打击母亲的积极性,由着母亲去了。 大年三十,一个团圆的日子,姐妹俩第一次没有回家和母亲一起过年,和镇政府留下值班的同事一起过年。 由于同事里有回族同胞,他们便按照回族的饮食来准备年夜饭,一起动手做,有说有笑,围着一大桌举杯欢庆,总结过去的一年,共同为新的一年勉励。 年夜饭后,他们一起看春晚,守岁,新年钟声敲响的那一刻,绚丽的烟花在星空下绽放,他们双手紧握许下新一年的愿望。 这个新年对于他们每一个人都很特别,并在他们的人生旅途中留下了深刻意义。 薛诗敏放完烟花进屋直接仰躺在床上,半眯着被酒精醺醉的眼眸,笑盈盈道:“姐姐,你知道我刚才许了什么愿望吗?” 薛诗雅倒在她身边,咯咯笑,“你除了赚钱还能有什么愿望!” “我许了两个愿望,这是其中一个愿望。你猜猜我还许了一个什么愿望?”她侧脸嘿嘿一笑,“是关于你的。” 薛诗雅醉得有些厉害,她闭上眼,不屑道:“我没有什么愿望,也不需要你给我许愿!” “你这话就说错了!”薛诗敏醉醺醺地摆了摆手:“你没有什么愿望不代表我对你没有,我呢,希望这一年你能嫁人,这样呢我的压力就不会那么大了!” 说完她咯咯地笑了。 薛诗雅也无力地吐出一口气,“希望你的愿望能实现!” “姐姐,”薛诗敏翻身面向她,认真地问:“最近他给你打电话吗?我回来这些天怎么没见你们电话联系?” 薛诗雅的脑子被酒精熏的迷迷糊糊,“他是谁啊?” “扎西多吉啊。你装什么傻!” 薛诗雅醉醺醺一笑,“哦—,你说他啊!我们之间的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看上周州电视台下午播出的节目没有?” 薛诗雅拖着疲惫的声音,“看了。” “扎西多吉进了《最美民族歌声》总决赛了你知道吗?”薛诗敏无比激动。 薛诗雅眉心染了不耐烦,“知道。我很困,能不能别在我耳边叽叽喳喳的,烦得很!”她翻身给薛诗敏给了一个背影。 薛诗敏撇嘴,心里惦记着自己创业的事,拿来薛诗雅手机翻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气的她酒醒一半。 第62章 相亲时他出现了 “我去,没看出来你本事这么大,居然脚踩几只船!”她气呼呼地问:“这男人是谁啊?” 薛诗雅在酒精麻痹的作用下已经进入梦乡。 薛诗敏现在把发家致富的希望全寄托在了扎西多吉的身上,绝不能让是薛诗雅嫁给别的男人。 趁着薛诗雅醉酒的机会翻看了频繁发消息来的男人信息。 从两人发信息的内容薛诗敏能判断出对方是父母介绍的,对方很主动在找薛诗雅聊天,薛诗雅处于被动的一方,这让她心里的怒火消散了不少。 为了姐姐有个幸福婚姻生活,也为了他们有个共同的好未来,她不能袖手旁观。 大年初三是王兰芳给薛诗雅安排相亲的日子。 江安镇街道上一家年前开业的茶楼,设计新颖,装修时尚,在落后的农村建筑物中别具一格,充满了现代化气息。街道上的风貌变化让薛诗雅欣慰不已,因为这里面多少有她的努力与汗水。 只是想到今天踏进这家茶楼是来相亲,心中涌起的欣慰顿时就被吹得烟消云散。 她来到约定的包厢推开门那一瞬间看到陌生的男人冲她微信,那种尴尬令她无所适从。 “你好,”她脸上挤出僵硬的笑,浑身不自在地坐在陌生男人面前。 两人交谈完全是没话找话,尴尬的氛围令她窒息。薛诗雅恨不得起身离开,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找个什么理由离开。 这时兜里的手机铃声响起,她得到了拯救般心里松了一口气,她拿出手机歉意道:“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她趁此机会想出去舒缓一口气,然而当走出包厢看清手机屏幕上的显示的名字时,不禁蹙起了眉头。 她记得扎西多吉昨晚跟她说今天节目组安排的有活动,没时间打电话。 她带着疑惑接通电话,“喂?” “你现在在哪里?”扎西多吉开口就问,语气很不爽。 “我在宿舍啊。”薛诗雅撒谎道,“你好端端地问这个干嘛?” “我就在你宿舍门口,你开门!” 薛诗雅心里一怔,随后觉得他在开玩笑,“多吉,你不是说今天节目组安排的有活动吗?你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扎西多吉语气里透着强压的怒意,“你根本就不在宿舍,告诉我你在哪里?” 薛诗雅想着他可能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但完全不相信他会跑回来。 “我在阿巴斯休闲茶……”她话未说完,电话里已经响起忙音。 她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心里郁闷道:“大脑短路吗?好端端的冲我发什么火?真是莫名其妙!” 然而当她想到又要去面对包厢里的男人时心里就更郁闷了。 自吹自擂,不可一世。 她在包厢外站了一会决定找个理由离开。 “不好意思,”她进包厢歉意一笑,“刚才我同事打电话来说有村民找我,我得走了!” 说着她拿起包就要走,却被对方拦住。 “我可是利用休息的时间来见你,你这样做就太不给我面子了。再说,这大过年的怎么可能有村民来找你办事,你同事一定在骗你!别理他们,坐!我们继续之前的话题。” 薛诗雅对他自以为是的言行无语至极,之前的话题就是听他吹嘘他的家庭条件有多好,他的工作他的人缘有多好。 她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啊呸——,你家庭条件好,有钱又不是你挣的,你的工作好马上就要升职,就一个后勤编制能升多好的职!人缘好应该身边有不少女人,还来找我干什么!” 为了母亲的脸面,薛诗雅不想和他撕破脸,耐着性子陪上笑脸:“我们的工作性质跟你的可不一样。不然干嘛留我们这些人值班?实在不好意思,我真的得回去一趟!” 然而对方却并不给她面子,依旧拦着她,面带着微笑言辞强硬,“大过年的我跑来见你一面你就是这种态度,我不接受!” “那你想怎么样?”薛诗雅忍气问道。” 突然门被一脚踹开,随即扎西多吉携着戾气大步走进来,薛诗雅怔然间扎西多吉一手拧住男人肩头的一拽,随即攥紧的拳头狠狠地打在了嘴上,那一瞬间薛诗雅觉得自己满口的牙都在痛。 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就被扎西多吉给拽了出去。 扎西多吉拽她回了宿舍,将她抵在墙角,捏住她的下颚狠狠地吻了上去。 薛诗雅挣脱被他桎梏的一只手,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耳光。 她气喘吁吁地瞪着扎西多吉,“你发什么疯?” 扎西多吉握住她的双肩,气愤喝问:“我为了你可以去做你所要求的任何事?可为什么你要骗我?” 薛诗雅好笑道:“我骗你什么了?你觉得我们之间还有可能吗?首先你的家人不认同别的民族,而我……”她用力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是羌族!” “那有怎样,那只不过是我阿爸为难我找的借口而已,我姑姑就嫁给了回族,不一样也生活得很和睦吗?” 薛诗雅被他的话给气笑:“对,这是他阻止我们在一起的借口!也就是说你阿爸阿妈不可能同意我们在一起,难道你不明白?” 她揉了下胀痛的太阳穴,哀求道:“多吉,求你别再这样执拗了好吗?我真的很累!” 扎西多吉伤怀一笑,整个人颓废地朝后趔趄几步跌坐在了身后的凳子上。 “如果非要这样,那我也没必要去参加什么比赛!” 看着他痛苦的模样薛诗雅心里也很难受,她不知道要怎样做才能解脱彼此。 “其实……”她犹犹豫豫地解释道:“相亲事是我妈妈安排的,我年龄不小了,妈妈为我的人生大事操心是情理之事,我们都无法逃脱。” 何况她知道母亲将他们姐妹二人养大的不易,她作为家中长女本应该早早结婚担当起养家重任,然而就因为自己心有所属才难以接受母亲的安排。 然而,就算她是为了应付母亲的逼婚,他们都面临无法逃脱的一个现实,就是他们之间没有可能。 “多吉,”薛诗雅走近他,蹲下身微微笑着,“我们保持朋友关系不是很好吗?” 第63章 请你离开 扎西多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良久,目光渐渐冷凝,“我做不到!” 薛诗雅默然,随后起身打开门,“你再这样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我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这次我不会听你的,我来这里没地方可去所以我只能住在你这!”说完他朝套间里走,“今天赶了一天的路好累,我先睡一觉再给你做饭。” “多吉,你不能住我这里,我妹妹……” “啪”门被里面的人合上,薛诗雅郁闷得翻了个白眼。突然门被打开,扎西多吉伸出脑袋,“你妹妹不是在街道上开了一家杂货商店吗?让她去那里住!” 话音落“啪”的一声门又被关上。 薛诗雅气得扶额。她想这事一定和薛诗敏脱不了干系! 不一会薛诗敏打来电话。 “喂姐姐,今晚我在同学家住,就不回来了,也别等我吃饭!” 薛诗雅气愤喝问:“今天相亲的事是不是你告诉扎西多吉的?” “你说什么?”薛诗雅装聋作哑,“什么相亲的事?你相亲吗?还是谁相亲?我这边信号不好听的不是很清楚,你再说一遍? 薛诗雅给气的索性挂了电话。也无心理会不断发信息来的男人,直接将对方的联系方式拉入黑名单。 天色渐晚,薛诗雅肚子饿的咕咕作响,她开始准备做晚饭,马燕急忙慌张找来。 “阿雅,阿雅,多吉呢?他是不是来你这里了?” 薛诗雅点头:“他在我这里。” 马燕擦了一把泪,焦急道:“多吉的大姨脑出血致昏迷,情况很严重。你快告诉多吉,我怕……”她的话被哽咽在喉咙里。 因为扎西多吉不顾节目组的劝阻毅然离开,致使节目无法正常录制,从而造成的损失由罗佳磋来承担。 罗佳磋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当场晕倒过去,口吐白沫,送去医院后医生诊断结果为脑出血要进行开颅手术,否则性命难保。 扎西多吉和马燕离开后,薛诗雅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禁在心中问:“这是我的错吗?为什么会这样?” 大年初七一过,铁路局的职工以及修建铁路的工人纷纷进山上岗。 薛诗敏今年不同以往,以往和家人过了十五才出门找工作,而今年她决定提前出门找工作,多多的集赞资金,以便能顺利完成她的致富经。 薛诗雅拿出一张银行卡,是她每月工资下来转存的钱。 “阿敏,这张卡里的钱你拿去用。” 薛诗敏连连摆手,“你老大不小了还是留着自己买嫁妆吧,我不要!还有,你额头上那东西让人很不舒服还是去医院修复一下。” 薛诗雅哼道:“这还不是你所致!我没有跟你计较你倒是嫌弃我了!这里面只是一小部分工资,大部分在我的工资卡上,够我变美的开支。这钱你拿去就当入股!” “你没有骗我?”薛诗敏辨别不出她说的是真是假。 “我骗你干嘛!我年前就计划要把伤疤处理一下,去哪家医院,要用多少钱我都打听好了。这些钱用不上,你拿去!” 她这样一说,薛诗敏讪讪一笑收下了。“那这就算是你入的股!” 漫长的寒冬结束,万物沉睡了一季后渐渐苏醒,大山里一片生机勃勃的新绿,蓄势待发。山腰上亦是繁忙景象,铁路开工了,依旧陆陆续续地不断有工人进山。 基层工作繁琐复杂却关系着人民的最基本利益,作为基层工作人员为民办实事办好事是最基本的职责所在。薛诗雅想为家乡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一直都在很努力地做好身为一名基层工作人员的工作。 下村走村串户了解民情是她的职责所在,一年的时间为村民办了很多实事,解决了很多困难,融入进了群众中取得了大多数村民的信赖。 而作为协调铁路局和村民之间占地一事的协调员,为了更好地为民众,她钻研了很多这方面的案例和书籍,请教领导,从而更好地解决双方矛盾为村民争取最大福利。 年味在村庄里还未褪去,一群村民气势汹汹地冲进江安镇政府院子里来。 为首的村民怒气冲天地迈进办公大厅,径直来到薛诗雅工位前猛地一拍桌:“张镇长呢?我们有事要找他。” 薛诗雅被这阵仗吓得心脏突突跳得厉害,张梓涵不满回道:“我们陈书记和镇长县上开会,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 “因为修铁路我们南沟湾去年栽种的水果苗全部被牛羊吃了,这事你们管不管?”男人不理会张梓涵的话依旧气狠狠地问。 “你们南沟湾的树苗被牛羊啃食跟修铁路有什么关系,你们应该去找啃吃你们树苗牛羊的主人!”其中一位年长的工作人员正色道。 这时一女人步伐利索地走来,站在薛诗雅工位前,“外边职位表上写着你是负责协调铁路和村民之间矛盾的工作人员,既然负责的领导不在,这事就必须你来负责。” 说着她面向刚才说话的女职员,做了个手背拍手心的动作,“地里只剩下被啃的树苗,牛羊见不到一只你说我们上哪里找牛羊的主人?” “你说这件事跟修铁路没关系,我就问你南湾沟上口的石渣是不是铁路上倒的?” 薛诗雅回道:“南湾沟上口本来就是铁路局废渣处理地。” “那不就行了!就因为这个事南湾沟上口的围网被破坏,放在山上的牛羊进去吃了我们的树苗,你说这件事该不该你们政府人员出面给我们解决?” 事情影响了地方经济的发展政府人员责无旁贷。 由于主要负责领导都在县上开会,薛诗雅不得不挑起重担下村了解具体的情况,并做好受损树苗的统计。 了解清楚情况,薛诗雅才去找铁路局方负责人员进行协商。 和铁路局方进行了初步协商后,薛诗雅如释负重般做了一个深呼吸。 “事情协商得还顺利吗?”在办公室外等着她的林昊正色地问。 第64章 母亲的胸怀 薛诗雅轻叹气道:“我刚才只是把事情和们相关的负责人说了,他说等你们铁路方把情况勘查清楚再做下一步协商,如果是铁路方的责任他们会负责赔偿。” 林昊点头,“嗯,是我们的责任肯定会负责。”说着他语气略有所顿,问:“不是计划大年初八来成都吗?怎么没有来?” 按照以往乡镇放假的惯例一般过了大年十五才正式上班,薛诗雅安排在前七天值班,后七天休息,她本打算利用这几天时间去成都把额头的伤疤修复一下,奈何在大年初七村上发生火灾,镇政府领导取消了放假。 “村上事太多,临时通知取消放假,所以……”她笑着无可奈何地摊了下手。林昊瞄了眼她被刘海遮住的伤疤,“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薛诗雅若有所思道:“目前我还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等忙完这一段时间再向领导请假。” “像你这种伤疤越早修复越好,你可以试着向领导请一下假。” 薛诗雅苦巴巴地扯了一下嘴角,无奈道,“昨天我还向领导提过,但领导说年初工作繁忙,让我等等。”转而她问,“吃晚饭了吗?我请。” 在协调铁路局方和村民之间的占地一事上,林昊没少帮她,这顿饭早就该请他了。 林昊惋惜道:“年初我们的工作也多,我这刚来几天,很多工作需要我去处理,所以这顿饭就留着下一次请吧。” 薛诗雅爽快应道,“好,那就下次再约。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你等一下。”说着林昊转身快步回了自己的宿舍,不一会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走来,“我家乡的土特产,这次回来专程给你带的。” 薛诗雅惊讶不已,所谓无功不受禄,何况林昊回家她什么也没送,此刻她也不好意思接手。 她摆手拒绝道,“谢谢你的心意,东西我就不收了,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送你朋友或者留着自己吃。” 林昊清朗的笑颜中露出一丝黯然,“我们认识了这么久,难道还算不上朋友关系?” 薛诗雅一愣,转而她笑着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这样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 “如果把我当好朋友你就收下。”林昊一挑眉。 薛诗雅只好收下。 这一幕正好被回家取柴火的王兰芳看见。 她眉头紧拧着心头愁绪万千,安排的相亲对象女儿一个都看不上,如果再这样下去她怕女儿年龄大了没人要。她不能因自己苛刻的要求耽误女儿的人生大事,在此刻她下了一个决定。 薛诗雅从铁路局的项目部出来,路过自己家门口时被走出来的王兰芳喊住。 “阿雅,我刚才见你在项目部,有什么事吗?还是专程来找他的?” 怕母亲误会,薛诗雅赶紧解释道:“江安村村民的树苗被牛羊啃吃,跟铁路局管理不善有关系,领导不在只能由我来找他们负责人协商!” 王兰芳一笑,“妈妈就随口问问,你紧张什么?” 薛诗雅脸蹭的一下红了,尴尬道:“我有紧张吗?”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说着,王兰芳笑盈盈地剜了她一眼。 薛诗雅帮着母亲把木柴装上三轮车。 装满三轮车,王兰芳边拍打身上的木屑边道:“你和阿敏打算就这样一直不回家吗?” 薛诗雅低着头不语。 王兰芳走来帮她拍打身上的灰尘,笑着道:“这做人啊都有不得已之处,所以不能太计较,过去了的就让它过去,不好吗?” “以前我活在怨恨里,恨你爸,恨他的家人,恨命运对我的不公,甚至有时候连你们我也恨,就是怨妇,每一天都活得很累。” “但自你考上工作后,我下定决心要变回以前样子,于是我慢慢地学着改变,突然有一天我发现不去计较人变轻松了,于是我开始学着放下恨……” 说到这里,她笑着深吸了一口气,薛诗雅知道那是母亲从多年以来禁锢她的枷锁中解脱出来,整个人犹如重获新生般轻松了。 此时此刻薛诗雅突然对母亲生了敬重之心,能放下所有的恨并且去接纳那个给她带来痛苦的男人,这是何等的难,然而母亲却能做到。 她自问,自己能做到吗?然而想到父亲带给她们的痛苦,她内心是抗拒的。 母亲的话她很难做到,“妈妈……我……给我一点时间。” 王兰芳笑颜慈爱,拉起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妈妈没有要你去接受,只是希望你们不要去恨。” 说着,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正色道:“妈妈还有一件事也想明白了。” 薛诗雅大大的眼睛看着她满是疑惑。 王兰芳脸上的笑颜消失,眉心蹙着,“妈妈以后不在干涉你的个人问题,也绝不会在给你介绍相亲对象,和谁处我也不在干涉,但你要知道你和多吉没有可能!” “我知道——”薛诗雅反握住母亲的手,“我和他就没有可能,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王兰芳捎着她上了街道。 在店门口薛诗雅下了车,目光不经意间和店里面的男人相撞,她慌张地避开,提上袋子跟逃似的。 远离母亲的店铺她才放慢脚步,心里虽纠结难受却又多了莫名的安心和欢喜。 迈进镇政府大门,政府大院里三五成群地站在一起,见她回来纷纷围了过去,七嘴八舌地问起来。 “我们今天在这里等了一天,连晚饭都没有回去做,是个什么情况你倒是给我们一个说法!” “是啊!去年你们政府人员给我们宣传种什么经济作物,我们没什么文化你们说什么好我们就种什么,现在倒好了花那么多钱买树苗子,苗子毁了树死了,你们不管我们还怎么活!” “我就说了不能听他们的话,他们是为了完成什么狗屁发展农村经济任务,给我们瞎宣传,到时候一换届新上任的领导又是新说法,谁还管我们死活。” “说得对,所以今天你们不给个明确的说法我们就去县政府闹!” 一群女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不依不饶的说着,说了半天见薛诗雅没反应,顿时有人气势汹汹地问:“你倒是说话啊!” 第65章 她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薛诗雅心里倒没有之前那么害怕,她板着脸:“你们一见着我嘴巴里就巴巴个不停,给我说话机会了吗?我这不是等着你们把说话说完吗!” “这件事我们已经向铁路局方沟通协商,并表态是他们的责任他们会承担,但事情还需要核实和查证,这就需要一定的时间。我希望大家耐心在家等消息,结果一出来我会第一时间通知大家。” “还有我今天把话再明确地说一次,当初我们向大家宣传种植经济作物前提是大家自愿,并没有强迫你们去种!我说这话并不是推卸责任,而是政府一直都在致力于农村经济发展,所以无论是换几届领导,发展农村经济这块的政策不会变。” 她略有一顿,继续道:“提倡大家种经济作物是根据我们镇的实际情况由上级领导和相关专家一起讨论出来的结果,而不是盲目让你们去种,更不会让你们去种了后置之不理,因为发展农村经济是一项艰巨而持久的任务。” 村民散去后,薛诗雅站在偌大的院子里心沉重起来。发展农村经济不仅是一项持久之战,期间它还充满各种未知困难,其任务艰巨而任重道远。 “阿雅?”马燕在他身后唤道,音色低沉带着几分暗哑。 薛诗雅转过身,露出乖巧的微笑,“马阿姨。” 她心里虽然惦记着扎西多吉,但却不愿在问有关于他的一切。 马艳回以一笑,只是眼中少了以往那种明亮,“小蒋在吗?我找他办个事?” 小蒋是百顺村的包村干部,年前就请了产假,马燕因困于自己的身世之事很少来参加政府召开的会议,所以镇政府一些职员职位的变化她完全不知晓。 “蒋姐请了产假,现在百顺村的工作由借调来我们镇的卓玛代管,你去找她办。” 马燕点头,却站在她面前神色犹豫不决。 “马阿姨还有什么事吗?”薛诗雅问。 “阿雅,其实你和多吉……” “马阿姨,”薛诗雅打断她的话,“我和多吉之间没有可能,这个我很清楚,所以你也用不着担心。我今天还要向领导汇报工作,就不陪你了。” “阿雅,我不是那个意思……” 薛诗雅的身影进了办公大楼,马燕愁闷地叹了一口气。 马燕办完事,见天色还早本想去找薛诗雅说说心里话,被养父的一个电话催了回去。 翌日,上班时间铁路局方打来电话要求她一起去事发地查看,来到南湾沟只见林昊也来了。 实地查看完后,铁路局方认可了这次事件是他们管理不善造成,他们会根据造成的损失进行赔付,所以接下来为了解决好这件事情短时间里薛诗雅会频繁来铁路局方协商,这样一来和林昊的接触次数也多了。 经过半个月的协商赔付一事终于落实。赔付款落实到村民的手中,薛诗雅心头的一块石头终于被搬走,当天下午在召开乡政府职工大会,薛诗雅在这件事中做出的突出成绩受到了领导的表扬。 下午林昊请她吃饭。 “怎么样?现在感觉是不是轻松了?”林昊给她盛了一碗饭,含笑道。 她双手接下林昊盛好的饭,“谢谢。轻松是肯定的啊!所以得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今天还有什么计划吗?” 她摇头,“今天没有什么计划,明天我们聚餐。然后去ktv玩。”说着她满脸的期待。 “能带家属吗?”林昊问。 薛诗雅没有在意她问这句话的意思,点头,“当然可以。” “我也想参加你们的聚会,可不可以把我带上?” “啊?” 薛诗雅被他的话给惊讶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前一句话的意思,只是这种聚会带上他无疑就在向同事宣告他们是恋人的关系。 她尴尬地笑了笑:“这样不太好。” “为什么?”林昊紧追不舍,铁了心要去参加。 薛诗雅干干一笑,“因为……因为我们都是同事聚会,还有领导。带你去……嘿嘿,不太合适哎!” “我们不是朋友吗?难道带朋友不合适?” 薛诗雅语塞。 林昊给她夹了一筷子菜,乘胜追击:“带上我好不好?” “我……”薛诗雅想找个理由推脱,正在思索找个什么理由手机铃声搅扰了思绪。 见是扎西多吉电话,心口忍不住一阵抽痛。 “喂?” “阿雅,我回江安镇了,这会有时间吗?陪我在外边吃饭,我有话想对你说。” “不好意思,我这会和林昊在一起吃饭,你找你同事吧。” 电话里好半天没有音。 “多吉?你在听吗?喂?”她正打算挂,扎西多吉强忍着怒意问:“在哪家饭馆?” 薛诗雅冷冰冰地问:“我们在县城的一家饭馆,你要来吗?” 电话里响起忙音。 薛诗雅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心底却依旧沉沉地难受。 在大山里,三月初夜晚空气冰凉,好在今夜的河谷风睡了觉不似往日吹的那般鬼哭狼嚎。 两人吃好饭,他们沿着街道漫步,静谧的夜色,在万千星辰的照耀下唯美浪漫,他们在路过人的眼中像一对情侣。 林昊将她送到镇政府大门口,“那明天的事我们就说定了哦。” 薛诗雅没反应过来,“什么?” 这时静谧的夜晚被疾驶而来的摩托声打破,随即刺耳的声音在他们耳身边响起,扎西多吉骑着摩托车在他们面前漂移而来,在地面划出一道弧线,随即携着满身怒火翻身下摩托车而来。 他紧攥着拳头朝林昊打去,千钧一发之际薛诗雅护在了林昊面前。 扎西多吉挥出去的拳头硬生生停在了薛诗雅的面前,他怒目猩红地盯着薛诗雅,眼底闪烁着难以置信的痛。 薛诗雅冷凝着他,语气疏离而冷漠:“你这样缠着我有意思吗?” “我爱你,怎么没有意思!”扎西多吉气愤不已,转而好笑道,“你拒绝我,难道就能和他在一起吗? 薛诗雅抬眼,目光淡漠如水,不急不慢道:“我妈妈说,除了你,我可以嫁给任何人,所以……” 第66章 故意为之 “你给我闭嘴!”扎西多吉双眸燃烧着怒火,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薛诗雅好笑地与他对视:“还说自己不是残暴的人,不会对我动粗,你此刻的行为又是什么?” 扎西多吉眼中乍现恐惧之色,就像触电了一样猛地收回了手。 “说句心里话,”薛诗雅心里痛,竟有些后悔说了刚才的话,然而他们不能再这样纠缠下去,“其实我挺害怕你的,我怕有一天激怒你,你会像对待黄倩一样对待我。” “多吉,”她含泪巴巴地望着他,“你会做那种得不到就会毁掉的事吗?” 扎西多吉眼中的恐惧无限扩大,目光灼痛薛诗雅的眼,她不敢再看移开目光对林昊道:“时间不早了,明天再约!” 说完逃似地跑进了镇政府大门。 回到宿舍洗漱好准备休息,拉窗帘时发现楼下铁栏外路灯下站着一个身影,拉窗帘的动作顿时僵住,迟疑了片刻她合上窗帘,然后关灯躺下。 大山里此时节的半夜的温度很低,薛诗雅躺在床上转展难眠,放心不下外面的人她起身撩开窗帘偷看,扎西多吉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她狠不下心不理,拨通了他的电话。 电话里扎西多吉的声音低哑,“阿雅,我在你心里真的是那样的人吗?” “多吉,我要怎样说你才能放过我?” 扎西多吉望着窗户没有说话,整个人被浓浓的忧伤笼罩。 “回去吧!不然你生病我又会遭到你家人的谩骂,好吗?” 罗佳磋脑溢血虽然保住了命但此时还躺在医院,而薛诗雅因此成了背黑锅的人,那些对她具有侮辱性的言语也不胫而走。 “好。”扎西多吉乖乖地应了声,“你也早点休息。” “那我挂电话了。” “阿雅,对不起!” 薛诗雅黯然笑道:“你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你也无需跟我道歉。回去吧!” 楼下的人离开,薛诗雅痛彻心扉地哭了一场。 第二天镇政府职工聚会,薛诗雅犹豫着要不要带林昊,林昊的电话就打来了。这下不带都不行了。 她带着林昊踏进乡镇职工聚餐的饭馆时,着实把大家吓了一跳,面面相觑后都心领神会的没有提扎西多吉。 “阿雅,不给我们介绍一下你带来的家属吗?”陈康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 他这样一问,一双双眼巴巴地看着她。 薛诗雅尴尬不已想,红着脸干干一笑,“我的朋友,中铁十四局的工程师林昊林工,陈书记和刘镇长你们不是都认识吗?” 陈康启一本正经道:“嗯,我们当然认识,我不是问你带来的家属是谁吗?” 薛诗雅嘻嘻笑道:“就是朋友。” 他们坐下后,一个个在等上餐前拿他们开起了玩笑。 今晚的聚会后大家都怀疑他们俩在交往,而扎西多吉自去年学生放寒假几乎就没有来过镇政府。反倒是林昊年后频繁来找薛诗雅,这也足以证明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薛诗雅虽然不想有这样的结果,但事情的发展让她无法掌控,她又想或许这对她和扎西多吉来说是最好的办法。 江安镇位于两河交汇处,立春之后河谷风尤为猖獗,一到下午两点之后狂风大作,吹的灰尘满天,整个天地沦为一色。 而身为大山里的人为了生计,日子再苦,环境再恶劣从不抱怨都有一颗积极的心态面对,因难而上。 作为政府的工作人员,他们大多数和薛诗雅一样生于大山,有着坚韧的吃苦耐劳精神。 为了做好春耕工作,身为基层工做人员来说又是一个肩挑重担而繁忙的日子,走村串户变成了一种工作必须和常态。 之前因被牛羊毁掉果树幼苗的十几户村民,铁路局方给了他们相应的赔付后,镇政府领导又向上级申请了相关的扶贫项目,从而今年政府又下拨一批扶贫树苗到村民手中,这一批的费用全部由政府买单。 将树苗发放到受灾的十几户村民手中后,有几户村民却倒手卖给了别的村。 这件事在薛诗雅与包村干部下村实地查看种植情况时才发现。 薛诗雅蹲下身仔细打量地里冒出密密的绿色嫩芽,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她起身问包村干部:“他们家是受灾的村民吗?” 包村干部同时也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他又和核实了一遍,回道:“马海涛,树苗被啃得最严重的一家,没错。” “看见了吗?”薛诗雅扫了一眼面前的土地。 别人家的树苗已经种下他家的地里却是一片浅浅的嫩绿,零零星星地能看见几棵树苗,而且一眼看去就能辨别出是去年有幸逃离牛羊口坚强活下来的残苗。 包村干部重重地点了两下头,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 “这是怎么回事?别人家已经栽种十天,他家的怎么还没有栽种?”薛诗雅一脸严肃地问。 包村干部满脸疑惑而不安地一个劲摇头,“当时我把树苗亲手发放到他们手里的……” 说着他看向了马海涛的妻子,“大姐,在新村村委会领树苗你亲自签的字,你家的树苗呢?” 兰秀莲一笑,指了指那些残苗,“那些不是树苗吗?” 百顺村刁蛮户代表村民王兰芳,那么江安村刁蛮户代表村民则是兰秀莲。不过兰秀莲的难搞度更胜一筹,也是他们下村最害怕面对的刁蛮户。 包村干部心头来气又不敢撒出来,耐着性子道:“这些是去年栽种的,我说的是今年你在我手里领的树苗怎么没有栽种?” “哦,你说的那些树苗呀——,我把它栽种到别处去了!” 薛诗雅虽然没有包江安村的工作,但她负责的工作每个村都要涉及,所以对兰秀莲的性格多少还是了解的。 王秀莲和她母亲都被列为江安镇刁蛮户,但她母亲虽刁钻蛮横但不奸诈狡猾,而眼前这个女人就是个精明的滑头,没有点胆量和基层工作经验根本就搞不定她。 薛诗雅正色地问:“哪里?带我们去看看。” “我在别村租的地太远了,而且在半山腰上,路不好走。”说着她指了一下天,“你看这天快变了,一会就起大风了。等哪天我去地里拍几张照片给你们看,怎么样?” 第67章 她也开始怀疑了 薛诗雅面带微笑,“山陡路远不好走也没关系,我们领导要求今天核实清楚,并采集照片上报。所以今天我们必须要把你们的情况报上去。” 兰秀莲想说什么,薛诗雅没有给她机会,“你租的地在哪里?我们有车,趁天色还早我们现在就出发。” “哎呀呀,不是我不想陪你们去,我男人不在家,家里老人孩子要照顾实在抽不开身!” “那行,”薛诗雅道,“你抽不出身我们自己去,你只需告诉我们在哪里租地,租的谁家的地,我们过去自己问。” 兰秀莲神情一滞,眼里藏了不安之色,转而又一副若无其事的嬉笑模样,“你们想得太简单了……” 薛诗雅态度坚决,她想看看兰秀莲到底要玩怎么花招。 “这事一点都不复杂。我也不会麻烦你的租户,你只要告诉我是哪个地方,租户的姓名,我们自己联系那边的政府人员协助我们事情就能办妥!” 兰秀莲眼见事情瞒不下去,索性不瞒了。 “你们这些政府人员真是麻烦,你们就是个跑腿的对事干嘛那么认真?我实话告诉你们,我把树苗卖了!” 薛诗雅和包村干部一怔,异口同声道:“什么?你把树苗卖了?” 兰秀莲一副理所当然的嘴脸:“对啊!政府把树苗给我,那么就是我自己的东西,我卖自己的东西不可以吗?” 包村干部气道:“当然不可以!你这种行为要负民事责任,知道吗?” 兰秀莲不以为然地笑道:“呵,我凭什么负民事责任?你们说什么为了发展农村经济,振兴乡村,让我们走上致富之路,但能不能实现——难说。再说了,我把树苗卖了赚了钱难道不是提高经济收入吗?和你们的目标没有冲突啊!” 薛诗雅被她的强词夺理气得语塞。随后极其严肃地告诉她:“如果你真的卖掉政府发放的树苗,那么你的行为会被记录在村民的信誉档案中,今后参与政府扶持政策项目一律取消。 兰秀莲不乐意了,反驳道:“我卖了自己的树苗又没犯法,你们凭什么取消国家对我们家的扶持?你就一个跑腿的有什么资格吗?” 她一抱手,“哼,我兰秀莲可不是被吓大的!再说了,当时给我们发放树苗的时候也没有说不能卖啊!” 面前的女人蛮不讲理,还是个无赖,怼得薛诗雅和包村干部无力还击。 就如兰秀莲所说,他们现在只是跑腿办事的人,在这种人眼里没有任何威慑力,所以这件事还是要由领导出面来解决。 薛诗雅严正色道:“既然你觉得我们在吓唬你,那你的事还是由领导来解决好了!” 回到镇政府,薛诗雅就将情况反映给了领导。 兰秀莲的行为恶劣,当即领导就让办公室负责人打电话通知村两委解决这件事。 因兰秀莲不满村两委领导给出的惩罚,闹到了镇政府。 在陈康启面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道:“陈书记,这事能怪我吗?当时村上开会是我男人参加的,领树苗是我来的。” “树苗领回家后,我男人也没和我说这树苗不能卖,我就想着是自己的东西怎么就不能卖呢?” “我一个女人,大字不识几个,我男人又没有跟我讲我怎么知道。”她边说边哭,“当初我也不想卖可是家里六张嘴等着吃饭……呜呜……” 话到此她哭的哽咽难言,想看看陈康启的态度。 然而这是原则性的问题,陈康启不可能因她几滴泪水就算了,何况兰秀莲是江安镇出了名的无赖,这次不给她点颜色下次会变本加厉。 陈康启面色平静道:“我已经让村两委领导把事情的严重性说的很清楚,而且县级领导后面要亲自下乡查看,你家这种情况我们如何向县级汇报?” 兰秀莲急得拍大腿,随后矛头指向薛诗雅,“这事都得怪她!当初她给我们宣传什么铁路修通,交通方便就会有大量的游客来我们山里来玩,我们山里的土特产也不愁销。” 说着她轻蔑一哼,“可是这铁路已经修了多少年,到现在铁路没见在修好,还在给山上罩网子。哼,照这速度修也不知何年何月能修好。” “陈书记,这铁路迟迟修不好我们果树结了果运不出去,也没人买,你说怎么办?我这不是心里着急才把树苗卖出去换点钱,这能怪我吗?” 陈康启无语至极,气愤地敲了敲桌面,“既然政府鼓励你们种植树苗,到时候如果树苗挂果铁路还没有修好,也会想办法帮你们解决销售的问题,你完全不用担心!” 兰秀莲不满哼道:“你们敲钟上班盖章拿钱,有稳定的工作确实不用担心吃饭的问题,可是我们是靠土地生活,没有实质性的保障,你说能不担心吗?” 说得再多面前的女人也不会听进去,陈康启不想跟她废话,沉着脸道:“事情我让村两委的领导已经给你说清楚,你必须要对这件事负责任,你怪谁都没用!” 说完,他起身出了。 兰秀莲一屁股坐了下去,撒起泼来哭天喊地,然而任她怎么哭闹都没有人理她,最后悻悻地离开了。 尽管薛诗雅不想和林昊走得太紧,林昊却有空就来找她,每晚几乎都会电话上联系她。 和往常一样,薛诗雅躺下林昊电话就打了来。 “喂?” “这会是不是躺下了?”林昊带着打趣的口吻。 “你不是已经掌握了我的作息时间吗?” 林昊婉儿一笑:“不是我掌握了你的作息时间,而是你的作息时间太规律了,时间一长我就记下了。” 接下来薛诗雅不知道说什么,不尴不尬地回了一句,“我作息时间有那么规律吗?” 林昊绕开了话题,“今天还是下村吗?” 薛诗雅疲倦地深呼吸一口气,把今天发生的事大概地说了一下,然后笑着问:“你说铁路会不会因为某种自然原因而停工或者不再建设……” 林昊疑惑道:“嗯?为什么要这样问?你是不相信政府还是不相信我们的技术?” 第68章 二人的约定 薛诗雅被问得一愣。 成兰铁路是国家开发西部经济的重大项目,是‘十二五’规划西部大开发的重点建设项目,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而对于中国铁路局修建铁路的技术这一点也毫无怀疑之说,因为能在世界最高脊梁上架起一座天路,较他家乡来说修建难度不知低了多少倍。 此刻她脑子短路了一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出这样低级可笑的问题。 她笑着尴尬道:“当然不可能怀疑国家的实力和你们的技术。嘿嘿,就随口问问而已。” 就在这时马艳的电话打了过来,她顿时心里松了一口气。 “马主任给我打电话,我先挂了,有空再聊!” 接通马燕的电话,林昊的电话被切断,她边摸着自己滚烫的脸颊,边道:“喂,马阿姨?” 电话里马燕满是歉意,“阿雅,这么晚了还给你打电话,没有打扰到你吧?” 薛诗雅微微一笑,“没有,马阿姨有什么事吗?” 马燕叹了一口气,“是关于多吉的事,他生病了,病得很严重,在床上躺了好些天,不吃也不喝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也不出来。” “昨天陷入昏迷送去了医院,然而他醒来就把针管拔掉,离开医院到现在都找不找人。” “阿雅,我知道你夹在中间很为难,也知道不该来打扰你,可是现在也只有你能帮他。我……怕他出家……” 薛诗雅这几天也疑惑没有见着扎西多吉的身影,原来他小子又在任性。她沉默片刻,回道:“我打电话试试。” 挂了马燕的电话,她立即给扎西多吉拨去。 电话拨通没有人接,然后她又拨了一次依旧没有接。 她迟疑了会给他发去简短的几个字,“能救救我吗?” 顿时扎西多吉的电话就打了来,电话里的声音沙哑,“我家人又来为难你了吗?” “没有,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任性?” 扎西多吉没有回答她的话,他心里清楚一定又是他的家人去为难她了。 “阿雅,对不起。我已经向我的家人保证过不再和你来往,可是我没想到他们还是要去找你的麻烦。” “多吉,不要让爱你的人担心,回家好吗?” 扎西多吉痛声失笑,“我没事,我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一会。” “多吉,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如果不能和爱的人在一起,你会出家修行。可是我们注定不会在一起,所以,你等我嫁了人再去履行你的誓言,行吗?” 她顿了顿,继而笑着道:“我知道我这样做很自私,可是如果你现在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我心里会自责,你的家人也不会放过我。” 扎西多吉的心如针扎,痛得哽咽难言,“……好。” 薛诗雅继续道,“如果……如果你不想来江安镇教学,你可以借助你父亲的关系调去县城上班,毕竟城里发展的空间比乡下大,各方面的条件也优越。” 电话里扎西多吉的声音已经破碎不堪,“好……,我会考虑的。” 挂了电话,薛诗雅久久不能入眠,看着昏暗的屋顶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湿了枕巾。 她希望时间能快快治愈好他的痛,让他遇到属于他的幸福。 扎西多吉坐在岷江河畔,泪眼凝视着手机上的女人,笑着自言自语道:“你一点都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善良!” “薛诗雅,你这个小贱货给老娘出来!”大清早刘文秀就跑来镇政府大骂薛诗雅。 薛诗雅刚起来就听楼下有人骂,她打开门只见楼下刘文秀单手叉腰望着她骂,“我家黄倩一心一意拿你当好姐妹,可你是怎么对待她的?抢她男朋友,害得她考不上工作!呵,就这样你也不放过她怂恿她去跑导游!” “现在她没有男友又考不上工作,还去跑导游你的目的达到了,你高兴了吧!” 薛诗雅郁闷至极,转身进了屋把门重重甩上。 她气得忍不住骂道:“我tm的招谁惹谁了,一个个的都往我身上泼脏水!”心里委屈无处倾述,眼眶发热想哭却又知无济于事,将泪水硬生生咽回肚子。 她气愤地打开门,径直冲下楼。 “你骂够了吗?你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样你不知道吗?我抢她的男友?呵,那是你们一厢情愿!去年没考上工作和我有关系,也不至于年年考不上!” 她怒目圆睁,步步逼近,刘文秀心虚连连朝后退。 “你说我怂恿她去当导游,那就是说你女儿没有脑子,被我抢了男友居然还听我的话!” “你才没有脑子!”刘文秀气的涨红脸,怒斥了一句。 “你刚才骂我的那些话不就想说明这个问题吗?” 在刘文秀的记忆里,薛诗雅自小乖巧性格也恬静,是那种受了委屈而沉默不语的乖乖女。 她今日的反常将毫无心理准备的刘文秀怼得脑子发懵,只见有几双眼睛都很不友好地盯着她看,这才意识到自己今天的行为给女儿丢了脸不说,要把自己的一张老脸丢得干干净净。 这次的招考信息出来,有人问刘文秀女儿的事她才知道自己的女儿去干导游这一行了。 她也是心里的气难消,再想到女儿之前的遭遇,心里是气上加气,这才跑来找薛诗雅出气。 刘文秀除了嘴碎,倒也不是那种泼皮无赖的人,深知自己丢的脸转而委屈地哭了。 “阿雅,我是一时给气糊涂了才跑来骂你,我给你道歉,你别跟我生气好不好?” 刘文秀这突然的转变让薛诗雅一时间难以适应,心里的怒火变成了满头的问号。 刘文秀泪眼巴巴地望着她,神情哀求,和前一刻完全是两副嘴脸。 “阿雅,你帮帮阿姨好不好?你和倩倩一起长大,又是这么多年的好姐妹,你帮我劝她回来考试好不好?” 她擦了把泪水,“我倒不认为导游这一行不是什么体面工作,只是导游这一行吃青春饭,一旦上了年龄就会被淘汰,到那时倩倩没有了年龄优势你说在这山里还能找个什么工作?” 说到这里她心痛难耐地擦了一把泪水,继续道:“阿雅,帮阿姨劝劝她回来考试好不好?” 第69章 打脸了 薛诗雅无语到想笑,以前觉得刘文秀只是爱面子喜欢嚼人舌根,竟没有发现她也是个无赖。 她正色道:“你也知道我们两个人早已不如以前,而且快两年没有联系,我劝她根本就没用。” 刘文秀急得跳脚。 “刘阿姨就别再为难我了!”她不紧不慢地又说了一句转身上了楼。 刘文秀嘴里嘀咕着什么快步走出政府,薛思雅帮不上忙她得赶紧想别的办法把女儿弄回来参加今年的考试。 半路上遇见了张婶。 张婶见她双眼红肿,诧异地问:“你咋了,该不是打麻将钱输多了被你家男人骂了?” 刘文秀和张婶虽然不是一个村的,但张婶之前在江安镇街道上的一家茶楼干活,认识了常来这家茶楼打麻将的刘文秀。 也因为刘文秀在麻将桌上爱说王兰芳母女三的不是,张婶很不喜欢她,今天在路上偶遇莫名想替王兰芳出口气。 刘文秀笑道:“我家那口子可没那个胆,也不像那些没本事在家脾气还大的男人。他啊,可疼我了,我输了钱回家他还得哄我!” 她这两句话在炫耀自己嫁了一个好男人的同时,也将张婶和王兰芳给讽刺了。 张婶不傻,自然能听出她话中的意思,她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样事没遇到过,就张文秀这点把戏她在心里也就一笑置之罢了。 “我这眼睛啊,”刘文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也不知是咋回事最近这段时间总是红肿流泪,昨天特别严重我就去卫生院检查说是迎风泪,医生给我开了些药,吃了两顿感觉效果不是很好!” 张婶道:“吃两顿哪能见效果,药的坚持吃!要不你就去县城医院看一下。” 刘文秀应道:“打算再吃两顿看看,要是没有什么好转,我儿子就让我去成都看,说在县城看病他们不放心,还说房子买在了成都,他们方便照顾!” 又开始在人前炫耀。 张婶在心中鄙夷,故作羡慕道:“你就是生在幸福窝里的好命女人,嫁了个有本事又疼你的好男人,生的儿子是人中龙,开旅游大巴特能挣钱在成都买了房。生的女儿人中凤,在成都大旅游公司上班听说一个月挣好几万。” 她咋舌,“你说在我们这大山里没有能耐的丫头,哪能找到这样好的工作。就说阿雅,考个正式工作又怎么样?一天累死累活的一个月也就拿三千点钱,哪能跟你女儿比!” 张婶前面的话刘文秀脸上还是一副洋洋得意,随着说到自己的女儿脸上的光彩没有了。 “你说是吧!”张婶故意提高声音问。 刘文秀绷着一脸的尴尬应付性地笑了一下,找了借口想走,“张婶,我还要回去给倩倩她爸做饭……” 话没说完就被张婶拦住,“我记得你爱在麻将桌上说薛老大他们一家人,说他家两个女儿都不是什么正经货,不然小女儿也不会去跑导游。”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一笑:“你是什么时候想开的,尽让自己的女儿也干起这一行了?” 刘文秀脸色一阵青红交替,为自己辩解道:“时代在变化,我们不能顽固不化!我之前是觉得跑导游不体面,但那不是之前眼界受限吗?这人啊,就得多出去走走看看,见识也就多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我对导游这一行业没有了偏见,但毕竟是吃青春饭的不长久。倩倩的目标是端国家这碗饭。” 说最后一句话时她的神色无比坚定。 张婶笑着点头道:“是啊,阿雅那丫头从小就聪明好学,每次考试都没问题,而且做事踏实能干,很受领导器重,这样的人很快就会被提拔,你说多好,是吧?” 刘文秀在心里嗤之以鼻,面上挤出僵硬的笑,“我还有事得回家了,闲了再聊。” 说完,她脚底抹了油一样走得飞快。 张婶扭头朝后看了一眼,笑着撇了撇嘴。 “张婶,你跟她说什么呢?”马燕扛着锄头走来,疑惑地问张婶。 张婶把刚才打脸刘文秀的事说了后,两人都忍不住笑了。 两人走了一段路,张婶疑惑道:“你这大清早扛着一把锄头要去帮谁家干活吗?” “我大姑父在江安村搞了一个养鸡大棚,今天我没什么事去帮他干活。你呢?” 张婶一脸不可思议,“姜成武是你大姑父?”转而她开心一笑,“老张在给他家砌牛圈,我去做小工。我刚才去了王兰芳店里一趟,老张骑着电动车先去你大姑父家了。” “你大姑父真有本事,街道上修了那么漂亮的一栋跟别墅一样漂亮的茶楼,南湾沟还建了那么大一个养鸡场,那还不得上百万。” 张婶说着一脸的羡慕之色。 马燕笑道:“这可不是我大姑父有本事,是国家的好政策给他了好运气。要不是修铁路占他家的地,他哪来的钱修房!至于他能搞起养殖来那也是因为占地赔付的钱以及政府的大力扶持,不然他也就养几头牛几只鸡种个庄稼地份。” 两个女人边走边说着如今国家政策对山里老百姓扶持的话题。 镇政府,张梓涵忙得在各个办公室穿梭,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 接到书记办公室的电话,赶紧上楼,随后拿着文件来到办公区,将文件发放到相关办事人员手中。 “我亲爱的阿雅同志,”她来到薛诗雅面前,嘴上开着玩笑,神情认真道,“刚才书记给了你一个美差,让你去姜成武家走一趟,了解一下鸡圈的建设情况。” 她弯下腰手肘搁在办公桌上,双手拖着腮,盯着薛诗雅嘿嘿一笑,“我陪你一起好写汇报的材料!” 薛诗雅白了她一眼,“明明是你的工作,怎么开口就是领导吩咐我去呢?我不去!” 姜成武是马燕的姑父,最近姜成武修建养鸡场,马燕肯定会去帮忙,她现在不想和扎西多吉有关系的人碰面。 张梓涵双眼大睁,拍一下她的桌,小声道:“这怎么是我的工作呢?这可是书记吩咐你的事,我只是转述而已,你要是不相信你自己去问陈书记!” 薛诗雅起身:“好啊,我这就去问陈书记。” 张梓涵双手拉住她的袖子拽了拽,嘿嘿笑道:“我的亲亲好姐姐,陈书记在开电视电话会议,我真的没有骗你,走吧!” 薛诗雅应了她:“去去去,陪你去行了吧!” 张梓涵顿时嘿嘿一笑,“那我们走吧!”随即她避开薛诗雅的目光发了一条短信,“搞定了!” 第70章 她被村民告了 薛诗雅与张梓涵来到姜成武的养殖基地,从三月初开始搭建,到如今半个月过去养殖基地已初具规模。 踏进养殖基地的大门薛诗雅的目光就撞见了马燕,躲避显然很没有礼貌,于是她主动上前打招呼。 “马阿姨,今天又来帮忙了?” 马燕停下手中的活,“这两天没什么事就来帮大姑父搭把手,今天你们来又有什么任务吗?” 薛诗雅微微一笑,摇头:“我没有什么事,张梓涵需要一些具体的信息向县级汇报,我陪她一起。” “南湾沟树苗的事解决好了吗?”马燕问。 薛诗雅回道,“这件事由领导在处理,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 两人一问一答,少了以往的亲和,多了无形的尴尬。 薛诗雅不知道是因为罗佳磋还是扎西多吉,她们之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多了一道隔阂。 “我去那边看看。”薛诗雅找借口想离开。 “等一下。”马燕喊住她,眉眼间笑颜亲和,“我有点口渴,能帮我去最西边那间屋子拿一下我的水杯?是个蓝色的保温杯。” 薛诗雅点头,“好,我知道了。” 她来到简易屋里给马燕拿水杯,出门时差点和进来的男人碰个满怀。 两人站稳身子皆是惊讶,薛诗雅心脏跳得乱了节奏。 “多…多吉?你怎么来这里了?”她结结巴巴地问出口。 面前的男人多日不见,那双幽深如幽潭般的眼眸以往就像着了星辰,明亮而迷人,此刻却失了光泽暗淡中带着一丝殇,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了不少。 扎西多吉面上看似平静,心里亦是莫名的紧张,他挠了挠后脑勺,道:“今天周末,我来帮姜叔干活。” “身体好些了吗?”薛诗雅问。 她的话就像一把刀,在他血淋淋的胸口又补了一刀。 “嗯,好些了。”薛诗雅心里也不好受,也不知道还能和他说些什么,若有似无地勾了一下唇,“我给马阿姨拿水杯。” 她暗示着他让一下,扎西多吉似乎并不明白她的暗示,凝视她的目光灼热,下一瞬间紧紧将她搂在怀里。 “阿雅,我只想抱抱你,别推我……求你…!” 薛诗雅想推开他的手最终还是输在了爱他的那个心上,缓缓松了力。 “阿雅,”扎西多吉在她耳畔艰难道,“失去你,我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我该怎么办?” 说着,他双臂将薛诗雅环的更紧。 薛诗雅想说,她何尝不难受呢? “我刚才来的时候看见南湾沟里桃花开了,想去看看吗?” 扎西多吉应声缓缓松开她。 此时薛诗雅的手机铃声响,见是林昊的电话,她刻意避开扎西多吉。 “喂?” “这会在镇政府吗?”林昊问。 “下村了,有什么事吗?” 林昊迟疑道:“有个文件急需要交给你们领导,我现在有点急事要去处理,你能来我办公室拿一下吗?” 薛诗雅略有迟疑道:“好,我这就过来拿。” 挂了电话,薛诗雅面对扎西多吉,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她神色为难地抬了抬手,“多吉……我有事得回去一趟,明天怎么样?” 刚才那个电话扎西多吉已经猜到是林昊打来的,他虽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内心对林昊的不满已经到了让他无法容忍的地步。 他含笑,“没关系,你的事情要紧。”语气顿了顿他又道,“你是回镇政府吗?我送你回去吧!” 江安镇五个乡镇坐落在大山脚下,村庄沿着河谷分布,土地资源匮乏,当地村民不得不在半山腰和山沟里开荒种田,所以交通也是极其的不便。 薛诗雅和张梓涵来姜成武的养殖基地坐的是镇政府的公车。 她拒绝道:“不用,我让肖哥送我就行。” “我来的时候碰见了肖哥,他说陈书记要去县上开会,一会让我送你们回去。” 薛诗雅找不到别的理由只能让他送了,犹豫见她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句,“我要去中铁十四局的项目部取个东西。” 扎西多吉莞尔,“去哪里我都送?” 薛诗雅微微一笑,心里隐隐的痛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眼前这个男人对她的诉求都是百依百顺,突然间觉得他好像一直都对自己这样好。 在去中铁十四局项目部的路上,两人没有过多的交流,车里死气沉沉的,气氛格外的压抑。 车停在项目部门口,扎西多吉跟着薛诗雅一起进了大门。薛诗雅想着林昊不在心里也没什么压力,跟着就跟着吧。 项目部职工带着他们来到林昊的办公室,将一个印着大牌log的手提纸袋给她,“这是林工让我转交给你的东西。” 只见偌大的手提袋里装着一件羊毛大衣,薛诗雅疑惑,“林工不是让我拿……” 她话没有说完,对方笑着打断了她的话,“东西就在袋子里面,至于这件衣服林工让我一定要转交到你手里,别的什么都没有说。” 薛诗雅只好接下。随后收到林昊的一条微信,“我正在开会。今天麻烦你跑了一趟。送你的礼物还喜欢吗?” 突然间意识到扎西多吉就站在她身边,她来不及回复,赶紧将手机揣进了衣兜。 刚坐上车,接到张梓涵的电话。 “阿雅姐,”张梓涵急切道,“县上督查组得来我们镇了,主要是针对你负责的工作,好像有村民去县上把你告了,你赶快回来。” 闻言,薛诗雅心跳如鼓。乡镇工作复杂,而且都是和村民的切身利益相关的事,很多时候村民不满他们的处事方法和结果就会被匿名告发。 她负责的工作和村民的经济利益息息相关,很多时候不免会发生一些矛盾从而被告的可能性也很大,至于因什么事,是谁告的她无从知晓。 扎西多吉陪她来项目部心情本就不爽,刚才又无意间看到林昊的信息心里更阴郁了,完全没注意到薛诗雅不安的神情。 扎西多吉车将停靠在镇政府大门口,薛诗雅急忙慌张下了车,无暇理会扎西多吉的话就跑了进去。 扎西多吉启动车时从后视镜中看见后座上放着的纸袋,他熄了火打算给她送进去,然而打开车门那一瞬间他目光一寒,猛地又把车门关上,启动车一脚油门回了县城。 督察组督查工作结束,刘镇长和薛诗雅分别被谈了话,虽然在他们身上并没什么大的问题,但事情并没有结束,后续还有相关部门会下乡核实。 她自认为对待工作兢兢业业,一心为民着想办实事,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心里难受不已。 下班回到宿舍,她坐在书桌前发呆。书桌上的手机振动。她懒懒地看着显示屏,心里想接又不想接,最后还是滑动了接话键。 “喂,林工?” 林昊语气肃穆:“你把文件交到你们领导手里了吗?” 闻言,薛诗雅瞳仁骤然放大。 第71章 无法挽回的局面 她竟然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文件必须是今天交给领导吗?”薛诗雅惶恐不安地问。 林昊语气凝重:“这份文件是建设项目的可行性研究报告,需要地方政府出面一起协商解决。事关铁路局修建的顺利进行,我们领导把时间确定在明天。” 闻言,薛诗雅一颗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她赶紧看了一眼时间,虽然是下班时间,但应该不影响这件事的进程。 挂了林昊的电话,她赶紧给扎西多吉过去。 电话一通她便焦急地问:“多吉,你现在在哪里?我早上把林昊的东西落在你车上了。” 她的语气落在扎西多吉耳里是一种在乎和急切,这让他心里十分的难受。 以往送她礼物,她要么拒绝,要么淡然接受,然而这个林昊送的礼物,她却如此的在意和紧张。 扎心多吉故作疑惑,“是吗?我没有注意到。我现在在县城,如果你不着急,明天我让朋友给你捎回来。” 薛诗雅急得抓头发,怎么就跑去县城了呢?明天就来不及了。 “你明天没有课吗?你能不能赶这会给我送回来?” 县城到江安镇一个小时不到的车程,只要今晚十点之前能把文件交到刘镇长手里,就能万事大吉。 以往不管她对扎西多吉有任何要求,扎西多吉都会答应,而这一次她也这样认为。 “明天双休日。”扎西多吉语气淡淡的,说着,他顿了顿,略有迟疑道:“我阿妈给我安排了相亲,没办法回去,抱歉!” 他的话刺痛了薛诗雅的心,很快她调整好心情,因为这不是她该在意的事。 她苦闷地叹了口气,“那还是我自己来取吧!” “阿雅……”扎西多吉的话被她掐断。 她挂了电话赶紧联系跑乡村客运的师傅,今天江安镇有村民举行婚宴,她所存的两个师傅的号码,正在别人的婚宴上打麻将不愿出车。 最后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林昊身上,这样一来她就不得不把实情告知林昊。 这件事并非小事,一路上林昊都沉着脸不说话,车里的氛围压抑得让薛诗雅透不过气来。 “林工,”薛诗雅歉意道,“对不起。” 她作为乡镇职工又是协调村民和铁路局之间的协调员,这份工作本来就由她来负责,如果今晚拿不回那个文件袋,她将承担主的责任。 林昊不苟言笑道:“希望今晚能顺利拿回文件,不然……” 话到此,他没有继续再说。 不然他们都将承担相应的后果,至于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他也不确定。 薛诗雅心里很害怕,默默祈祷着能顺利拿回文件。 夜色如墨,扎西多吉站在岷江河畔,内心犹如翻涌而去的河水。他抽完一根烟心里更乱了,狠狠吸了一口烟,将带着火星的烟蒂用力扔进奔流不息的河水里,然后走到路边把车里的纸袋提上,迈开步伐愤恨地将纸袋痛恨地扔进河里。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愤恨地朝岷江河大吼。 快要到县城,薛诗雅准备给扎西多吉打电话才发现手机没有电了,借了林昊的手机。 扎西多吉回到家,发现母亲今天喊来家里做客的女孩还没有走,他拉着脸跟没有看见一样径直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多吉!多吉!你给我站住!”泽仁磋气愤喝道。 门“啪”的一声被重重摔上。 陌生电话打来,他无心接挂掉,随即又打来,他索性将电话号码拉入黑名单。 薛诗雅打不通电话心里焦急不已,径直去了扎西多吉的家。 尽管薛诗雅不想和扎西多吉的父母碰面,但眼前的事更重要,她别无选择。 权衡利弊,薛诗雅让林昊敲门。 “你找谁?”打开门,泽仁磋没有注意到躲在林昊身后的薛诗雅,面无表情地问。 “我是扎西多吉的朋友,他在家吗?我找他有重要的事。”林昊肃穆开口。 泽仁磋疑惑地又将他打量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林昊。” 泽仁磋进屋去喊扎西多吉,薛诗雅吐出一口紧张的气息,庆幸自己没有被发现。 不一会扎西多吉携着满身怒火而来,他紧咬牙关,站在矮他一个头的林昊面前,以一种藐视的眼神睨着他,忽而嗤笑一声,“你是来……” “多吉,”薛诗雅从林昊身后站出来,“是我让林工陪我来拿……” 扎西多吉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我阿爸开我的车去马尔康开会了,如果那东西对你很重要你们就去马尔康找他好了!” “什么?”薛诗雅惊愕出声,“我落在你车上的袋子你没有给我拿下车吗?” 扎西多吉扯出一抹讥诮:“我根本就没有看见车上有你的东西!” 泽仁磋走来,好笑道:“你跟我儿子只不过是高中同学而已,就算我儿子看见了你落在车上的东西,他又凭什么给你送去?” 薛诗雅哑口无言。 她这是习惯成自然。 泽仁磋哼笑一声,继续道,“今天多吉约了他女朋友来家里吃饭,要进来一起吃吗?” 听到他已经有了女朋友,薛诗雅的心里不免难受,但似乎也了一桩心事。 “多吉,是真的吗?”薛诗雅焦急地问。 “这不是你一直期待我做的事吗?”扎西多吉冷冰冰地回了他一句。 薛诗雅摇头:“不,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是我的东西……” 原来她关心的是林昊送她的礼物。他嗤笑道:“原来我在你心里没有一点信任度!要去马尔康找我阿爸吗?我把他的手机号码给你?” 林昊目光一愣,握住薛诗雅的手腕,“阿雅,我们走!” 扎西多吉目光死死盯着那双紧握的手,如果不是被母亲拽进屋,他会失去理智追去将林昊揍一顿。 薛诗雅坐在副驾驶,回去的路上他一直看着漆黑的窗外一句话也没有。 “其实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这件事我也会跟领导讲清楚,你放松点。” 薛诗雅跟没有听见一样,呆若木鸡地看着窗外。心里却在问,“没有那么严重是以什么标准来衡量的呢?我会不会因此丢掉工作?” 回到宿舍她一夜无眠,她在担心自己的玩忽守可能会给铁路建设带来多大的损失?以及自己将会面临什么处分呢? 第72章 再见如陌路 薛诗雅因之前村民对告发的事还未解决,现在工作上的玩忽失职影响了铁路的建设,虽然带来的后果不严重,但其性质不容忽视,她被停职调查,并进行了批评与自我批评。 在被停职接受调查期间,她天天待在宿舍自我反省工作。 停职第三天,她趴在书桌前百无聊赖地写着检讨书。谁的电话都不想接,但林昊她不敢怠慢。 “喂,林工?” 林昊语气凝重:“阿雅,我一个朋友说四月二十八那晚扎西多吉的车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县城,他说那晚十一点过扎西多吉开车来大唐松州茶楼玩,输了很多钱后来又喝得酩酊大醉,还把人打伤入院。” “阿雅,也就是说这件事他是故意的。所以你可以为自己申诉,这样也不必承担所有的责任。” “我已经把他全部的罪行掌握在手里,赌博,打架斗殴,两件事够他受得,就算他父母能力再大这次也难保他!” 林昊说了半天没有听见薛诗雅的声音,“喂?阿雅?阿雅你在听我说话吗?” 薛诗雅心里很乱,有气无力地回道,“嗯,我在听。” “我想听听你的看法。”林昊说着,怕她拒绝,又道,“你不觉得扎西多吉很可怕吗?他不是爱你吗?为什么要这样对你?她明知道那份文件对你来说有多重要,他还是……” “别说了!”薛诗雅不想听下去,烦躁地打断了林昊的话,随后她缓和语气,“林工,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这件事就到这里吧!” 她心里清楚,如果不是林昊出面帮她解决,她面临的后果就不是被停职调查那么简单。然而不管扎西多吉这样对待是出于什么目的,她都不想去深究,也不想因她把事情闹大。她想或许这样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薛诗雅虽然被停职要求自我检讨,但由于乡镇工作琐碎复杂,许多工作依旧需要她来做。 为了打造干净整洁美丽乡村,为九环线增添一道靓丽的风景,沿213国道乡镇要求加大乡村卫生综合整治,乡镇职工定期下村宣传与督促环境卫生工作。 又是一周下村督促环境卫生的工作,薛诗雅被陈康启安排在负责江安镇街道环境卫生工作组中。 同一天学校也在进行校园周围环境卫生的大清洁活动。 薛诗雅随工作组清洁江安镇街道两旁的垃圾时与扎西多吉不期而遇。 他们之间有着两米开外的距离,却仿佛有一条很宽的沟壑,彼此相望那一刻,薛诗雅眼神里是扎西多吉看不懂的冷漠。 似乎眨眼间的功夫,薛诗雅已经视他如陌路而去。 “阿雅,”扎西多吉难以接受她这种态度,前去拦住她,“我又不是故意弄丢他送你的东西,你至于这样吗?” 把他的联系方式拉入黑名单,找各种理由回避他。 薛诗雅若无其事一笑,“别人都说我脚踏两只船,所以我觉得应该和你撇清关系,你说呢?” 说完,她连脚下的垃圾都来不及捡,笑着朝后退了两步然后转身快步朝一个巷子走去。 见身后没有人跟来,她放慢脚步,那一瞬间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濒临崩溃边缘的情绪,哭得不能自己。 薛诗雅被停职调查一周后,上级对薛诗雅处分决定文件下来。她被调去交通极其不便经济更落后的乡镇历练。 王兰芳一大早起来打开店门打扫卫生,虽然两个女儿一年多不回这个家,心里也跟着难受一年,然而就在昨天晚上薛诗雅打电话说今天要回家一趟,心情好了不少,为了迎接女儿回家她早早就起了床打扫卫生。 薛志强每天天未亮他就起床给儿子做早饭,把儿子送去学校后则去山上打一背柴回来。 王兰芳打扫干净门前的卫生,薛志强背着一捆柴回来了,她笑着和丈夫同行上山拾柴的老人打了招呼,转过身便严厉地“教育”起男人来。 “跟你都说了多少遍,别去拾柴了你就是不听,家里柴房已经堆放不下。这边店里更没有地方,你自己身体又不好,到时候病到了可没人照顾你!” 薛志强面带微笑,什么也没说。回来这一年的时间,王兰芳给他四处寻医问药,在她精心的照料下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 “阿雅今天要回家,你……”王兰芳协助薛志强将柴火卸下,后面的话她有些说不出口。 薛志强明白她的意思,一边拍打身上的碎木屑一边道:“昨天唐永才打电话来要我帮他围栅栏,一天给一百,我吃了早饭就去。” 他这样一说王兰芳心里好受多了。 两人前脚迈进店门,一辆皮卡就停在了店门前。 林昊下车替她搬行李,王兰芳在店里打扫卫生听见门外好似有大女儿说话的声音,出于好奇,她拿着鸡毛掸子走去店门外看。 还真是自己的大女儿。 当她注意到大包小包都是女儿的行李时,心里不禁猜测薛诗雅以后住回家里。 想到女儿以后回家住心里倒是高兴,可是随后问题就来了,街道上的店里根本住不下,于是她很快下了决定让薛志强和他的儿子去百顺村的房子里住。 想好了应对办法,顿时她心情舒展,笑盈盈地走了出来。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说着她打了把手,把薛诗雅的东西拿下车。“你给我打个电话,我骑三轮车就来接你不好吗?这大早上得让林工接你,你就不怕影响到林工的工作。” 如今村上的人都在说薛诗雅和铁路局的人在交往,王兰芳见今早这情形心里算是默认了。 林昊含笑:“阿姨早。我今天休息早起正好接阿雅回来。” 卸完薛诗雅的东西,林昊对王兰芳道:“阿姨,我回项目部了。” 如今王兰芳虽然不反对女儿和外地人交往,但心里还是不愿意接受林昊这个外地人,连客气的话也不说一句,笑着一点头,“谢谢林工,慢走。” 林昊一点头,目光看向薛诗雅,“别忘了完事记得给我打电话,我送你。” 林昊离开,王兰芳疑惑道:“他刚才说送你,是——什么意思?” 第73章 梦与孝难两全 薛诗雅微微一笑,带着几分孩子气的俏皮,“我被调去上寨乡上班,明天就要去报到。” “什么?”王兰芳惊愕失色,“上寨乡?好端端的为什么把你调去那么远的地方?” 上寨乡离江安镇一百多公里,路途遥远,环境闭塞又恶劣,经济十分的落后,最主要的是语言不通。 薛诗雅在江安镇上班大部分时间都在下村,被村民谩骂刁难时有发生这已经让王兰芳心疼不已,如今要远离她独自一人去面对更艰苦的工作环境,这让她根本无法接受。 薛诗雅故作无所谓地地扯了一下嘴角,“用得着这么紧张吗?这是领导看我工作能力突出,就给我换了一个乡镇历练而已!” “历练?”王兰芳才不相信她的鬼话,气狠狠地道:“老娘大字不识几个,但不是瓜地!人家工作突出的都往好的乡镇调!” 她说着想到了什么,顿时龇牙咧嘴怒道,“我知道了,一定是谁看你不顺眼背着给领导打小报告……” 话到这里,她想到了前几天张婶说的话。 张婶说去镇政府盖章时,听见几个村民围着职工一览表在议论镇政府职工岗位调整的事,于是她挤进去看百顺村的包村干部有没有调整,扫视了一圈发现就薛诗雅那一栏上贴上了马燕侄儿的照片。 当时王兰芳心里虽然好奇,但想着张婶一字不识,可能是看花了眼也就没当回事。 此刻她才反应过来女儿的事其实早就出现了端倪。同时她在心中也笃定了一件事,这件事和马艳脱不了关系。 虽然薛诗雅一直住在镇政府不回家,但王兰芳对她的关心从来没有缺过,发生在她身上的事王兰芳多少也知道些。 特别是去年事关马燕身世的事,马文华跑来她店里闹,随后闹得整个江安镇人尽皆知,当时要不是马燕的几个哥哥来给她道歉,她也不会忍气吞声。 当时她还觉得奇怪,马文华那样固执的人怎么突然之间就不闹了?不仅如此马文华大大方方承认了,还满大街洋洋得意地说起他这门有钱有权的亲戚来,后来还亲自上门给他道歉。然而她没有想到而自己女儿的位置被马燕的侄儿给顶替。 她将这两件事串联起来心里恨得整个身子都在打颤。 “妈妈?妈妈?” 薛诗雅唤了两声将她陷入仇恨的思绪中给拉出来。 王兰芳看着女儿目光里充满怜爱和疼惜,想着但凡自己有点能力两个女儿也不会受如此多的苦难和欺辱。 “妈妈,你没事吧,怎么在发抖?”薛诗雅满是忧心地看着母亲。 王兰芳一笑,“你妈妈这么壮实的身子,能有什么事?这不是被你气的吗?” 薛诗雅郁闷地一扯嘴角,轻轻地拍了一下母亲的脸蛋,一字一句地提醒道,“我是在乡政府上班,又不是去受罪有什么好担心的!” 王兰芳也知道在政府单位上班没什么可担心的,可一想到她一个文文弱弱的女娃子,跑去那么偏僻的地方去上班,身边又没有一个亲人心里就难受。 “你还好意思说!”王兰芳气愤地瞪了一眼她,推开她的手道,“老娘怎么养了你这样一个白眼狼!不回家也就算了,害得老娘隔三岔五就给你送吃的,这么重要的事也不知道给我说一声,你吃了老娘的东西就不昧良心吗?” 薛诗雅嘿嘿一笑,“这不是怕你……” 王兰芳听见她这句话就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踢了去,“老娘在你心里就那么坏吗?” 这一脚薛诗雅没有躲,本想被母亲狠狠地踢一脚,那样她的心里可能会好受些,只是没想到母亲不同以往就轻轻地碰了她一下。 也就在这一瞬间,她心里涌上一股莫名其妙的酸楚,她抱住母亲泪水忍不住悄无声息地溢出眼眶。 王兰芳没有推开她,给了她最温暖的怀抱。 母女俩提着大包小包进屋,薛诗雅发现薛志强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 “你要去哪里?”她疑惑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恨意。 薛志强收拾东西的动作一滞,随后侧着脸,声音低低的,“你陪着你妈,我和天佑回百顺村家里住。” 不大的窗户透进来的光有限,面前的男人背对着她,那佝偻的身子已不再是她记忆中那般伟岸高大。 薛诗雅本想打开灯却又莫名地害怕面对。 她讥诮道:“结婚多少年?你照顾我妈妈的时间都能数得过来,现在你身体好了又想跑了吗?” 薛志强没有说话。 “既然一开始你就不喜欢我妈妈,心里也清楚不可能陪伴她,当初你又为什么选择和她结婚!” 薛志强依旧没有说话。 薛诗雅冷不丁一声嗤笑,“我知道你们这些有着外地血脉的人从来都看不起这里,哪怕这里的人给了你们生命,这里的山水养育了你们,都不会有丝毫的感恩之心!” 在她身边有许多这样的人,他们享受着这里山水的恩赐,心里却满是厌弃,嘴上更是不屑。 “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要回来呢?难道是因为身体患病被人抛弃,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无法持续,所以你……” “阿雅……”薛志强打断她的话,心痛难耐地想说什么,最终却没有说出口。缓缓转过身来,然后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爸爸不是个男人,爸爸对不起你们……”后面的话哽咽在喉咙。 薛诗雅含泪双眼燃烧着怒火,一字一句狠狠道,“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这些年对我们的伤害吗?我们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我们不需要你的时候,你为什么又要出现?” 薛志强被泪水打湿的脸满是自责,他摇着头悔恨不语却不知道如何向面前的孩子解释。 “阿雅,”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的王兰芳,暗哑道,“妈妈大半辈子都在为你们活,现在你们长大了有自己的生活要过,妈妈只不过想有个人陪而已!” 闻言,薛诗雅失神片刻后,自责的泪水模糊双眼,她们长大了有了各自追逐的梦,无暇陪伴母亲的同时忽视母亲也需要有那么一个人去爱。 虽然打心里她无法原谅眼前这个男人,但母亲的话触痛了她的心底,令她无力反驳。 翌日一早,薛诗雅踏上了去往她人生中的另一段旅程。这是她人生中难以忘怀且最重要的一段旅程。 道路沿着山脚绵延而去,水泥铺就的路面不堪重负,裂开大小不同的缝,有些已经塌陷,向河道倾斜,路面坑坑洼洼崎岖不平。 “停……快停车……”薛诗雅捂住嘴巴难受地喊道。 第74章 林昊表白 一百公里的路程仅仅走了一半,薛诗雅已经吐了三次,此刻吐的全是又酸又苦的东西。 她生长在这连绵不断的大山之中,自认为跑过这里最艰险的高山,走过这里最艰难的路,现在的她不惧任何风雪,然而却败给了脚下的弯曲的道路。 一路颠簸到上寨乡,薛诗雅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散架了,加之晕车呕吐她虚脱到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 好在有林昊,为她打点好一切。 她困倦地躺在舒服的床上,似梦中听见有男人一声声地呼喊着她的名字,迷迷糊糊中她总觉得男人的声音很熟悉,于是她烦躁不已地说了一句,“多吉,你就不能让我多睡一会吗?我真的很困。” 说完这句话,她大脑突然清醒过来了,与此同时心口处剧烈地抽痛了一下,视线中男人的面孔也渐渐清晰。 林昊眼底黯然消失,温润一笑,“我在伙食团给你熬了些粥,起来喝一点。” 眼前的男人不是扎西多吉她心中莫名的又多了一丝痛。 以往似乎的很多时候她身体不舒服,不管多远扎西多吉都会赶来照顾她,然而这次却不是他。 她把心中的痛咽下,虚弱道:“我胃很难受不想吃。” “你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脱水严重,多少得吃点东西,快起来!”林昊说着将她强行扶了起来。 “来,张嘴。”林昊舀了一勺要给她喂。 薛诗雅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我就晕个车而已,还不至于要人伺候,我自己来吧。” 她吃了两口,发现窗外的天色已经黑下,冷不丁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诧异道:“这天都黑了,你怎么还没有回去?” 林昊目光暗了暗,无可奈何地扯了一下嘴角,“你这样我能放心走吗?而且这一路颠簸下来我浑身都快散架,你还让我赶着回去,你就不怕我出什么事?” 他这句话里夹杂了几分对她的不满,不过薛诗雅没听出其中的深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没有那个意思,就是……就是……”后面的话她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在江安镇上班的时候,她记得有同事闲聊的时候说,这里的乡镇街道上就如江安镇的村子,连个像样的饭馆都没有,就更别说住宿了。 她刚才是想着街道上没有住宿,林昊今晚不走住哪里呢? 知道她要说什么,借此林昊毫不回避地正色道:“我来的时候已经向你们这里的同事说明我是你男朋友,我不住你这里,你让我住哪里呢?” 薛诗雅怔愕,虽然身边的同事都默认了他们是恋人关系,但她却没有认同,随即扫视了一眼自己的房间,就一张床。她不知所措地看向林昊。 “阿雅,”林昊半蹲下身,握住她的手,神情无比认真道,“我喜欢你,我是认真的。” 薛诗雅脑子里就像有一团浆糊,心里更是乱糟糟的。 “林工,我们之间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妈妈不反对我们交往,这就说明她是认可我的。” “可是……” “我知道你心里还有他,但是我不在乎,我相信你会把他放下的。阿雅……”他语神情真挚,语气哀求,“给我一次机会!” 薛诗雅拒绝也不是不拒绝也不是,最后找了个理由,“我现在很困,这件事后面再说吧。” 林昊点头,“好。那我今晚……” 房间里除了一张床和一个凳子就没有什么多余的物件。薛诗雅不情不愿道:“那你就睡我床上好了。” 林昊勾唇,“你放心,如果我们正式交往,没有你的允许我是不会碰你的。”说着他拍了拍薛诗雅的手,“再吃点,吃好了就躺下休息。我还有个报表要填。” 这一夜薛诗雅睡得很不踏实,心里一边防备着身边躺着的人,一边想着另一个男人,在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心里全是那个男人。 扎西多吉每次开车路过江安镇镇政府都会停下车仰望二楼上那间窗户。 窗户紧闭,窗帘也一直合着,这让他心里不禁生了疑惑,下车进了政府大门。 “小张,”她进门刚好碰见张梓涵,“阿雅在吗?” 张梓涵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回道:“阿雅姐已经调去上寨乡了你不知道吗?” “什么?上寨乡?”扎西多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会把她调去那里?” 张梓涵一脸疑惑地摇头,“前段时间阿雅姐姐莫名其妙被停职,不久后就被调去大寨乡,具体是什么原因我就不知道。” 扎西多吉回到车上心神不宁,自上次之后薛诗雅就将他的联系方式拉入黑名单,他总觉得这件事和他有关。 他给薛诗敏拨去电话,薛诗敏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顿时就打电话给薛诗雅。 薛诗雅来上寨乡上班,因气候不适应,以及感情受挫等多方面原因致使感冒严重。 见是薛诗敏的来电她没有接。 随即薛诗敏发来微信,“姐姐,你去上寨乡是怎么一回事?” “我自己申请的。我这会正忙闲了说。” 把薛诗敏给打发掉,不一会手机铃声又响起,一个陌生座机号码,薛诗雅考虑到是政府单位的电话,滑动了绿键。 “喂?”她尽可能地调整好状态,然而声音依旧嘶哑无力。 “阿雅,我是多吉……” 听到扎西多吉的声音,她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攫住,痛得难以呼吸。她将自己捂在被子里痛彻心扉地哭了一场。 她害怕知道真相,哪怕自欺欺人,她也宁愿他在自己心中从未变过。 扎西多吉看着话筒愣了会神,放心不下薛诗雅,他决定去上寨乡一趟。出门时发现车钥匙在父亲那里,他转身去拿。 来到父亲书房门口,他正欲敲门只听甲波他凝重道:“那丫头工作上玩忽失职犯下错误记过,并被调去上寨乡了,一时半会不可能调出来。” 他解恨地哼笑道:“这样丫头不知好歹,这也是她应得的教训。” 泽仁磋疑惑道:“我前不久还听我高中同学说她工作能力突出,民政局的领导有把她调上县级单位的意图。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听说弄丢了铁路局方给地方政府领导的重要协商文件,影响到铁路建设的进程被停职调查。哼,这么重要的工作都不放在心上,对自己的工作不负责,还有能力?哼,我看是活该!” 这时突然间扎西多吉想到了什么,双腿一软,朝后趔趄两步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第75章 扎西多吉选择成全 咆哮的黑云压来,将坐落在大山脚下的村寨似要吞噬,黑暗降临,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随即一道震耳欲聋的惊雷响彻大地。 盘旋在山脚蜿蜒而去的山路一辆汽车飞驰前行。 雷鸣电闪间倾盆而下的大雨将与他不期而遇。 扎西多吉驱车赶到上寨乡乡政府,豆大的雨滴砸在他的车上,一场始料未及的大雨即将到来。 “您好,请问薛诗雅住哪个房间?”扎西多吉下车正好碰见一名身着藏服的乡镇职工。 “三楼,上楼向右第三个房间。” 扎西多吉说了声谢谢,手里提着一袋药上了三楼。 三楼右手边第二个房间音乐声放得很大,以至于扎西多吉的脚步声完全被淹没。 路过薛诗雅宿舍的窗户时,扎西多吉猛地收住脚步,在极度的不安中向后退了一步。 透过未合上的窗帘缝隙他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内心顿时窜上一股怒火,拳头攥紧指甲陷入掌心,关节泛白,然而当他注视到薛诗雅的双手缓缓抬起环住男人的身子,以及她那张苍白如纸的面容时,他内心燃烧起的怒火像退去的潮汐,内心一下空了。 一道闪电将黑暗的天劈开,在楼顶的接收器上点燃一串刺眼的火花,一道惊雷落在大地随即豆大的雨滴密密麻麻地砸了下来。 一个落魄的身影在狂风暴雨里狂跑。 “明天我带你去县医院挂水,你这样会越来越严重!”林昊对薛诗雅道。 薛诗雅烧得厉害,整天昏昏沉沉的,依偎在林昊怀里,喃喃低语:“我不想去县城。” 她不想去有扎西多吉的地方。 薛诗雅高烧不退陷入昏迷,瓢泼大雨直到半夜才归于宁静,泥石流冲毁出山的唯一道路,林昊只得将薛诗雅送去当地卫生院挂水。 翌日下午道路被抢通,林昊劝薛诗雅去县医院治疗无果,自己又有工作要忙不得不赶回江安镇。 上寨乡卫生院门口,扎西多吉拦住一位医护人员,“薛诗雅的病严重吗?” 医护人员见他面孔陌生,摇头:“刚来这里不太适应这里的气候,高烧已经退去,严重算不上,不过就是咳嗽的厉害,她这种情况你还是劝她去县医院治疗。” 扎西多吉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医护人员,“麻烦你帮我把这个川贝粉给她,就说是林昊的。” 医护人员接下,还想说什么扎西多吉已经大步离去。 “这是你男朋友给你买的川贝。”医护人员笑盈盈说着将手中的川贝放在床头柜上,又说了一句,“你男朋友对你真好。” 闻言,薛诗雅心中不禁疑惑,林昊为什么自己不送而是让医护人员代劳? 薛诗雅在医院挂了三天的水,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已经回到了工作岗位上。 上寨乡主要是藏民族聚集地,辖区气候恶劣,以畜牧业为主,其生活条件艰苦,社会经济的发展远远落后于江安镇。 病好后,她积极投身于自己的工作中,虽然遇到很多困难与挫折但有农村工作经验的她都能积极面对,从而也磨砺出更加坚韧的性格。 所以与她而言来上寨乡任职并非处分而是历练和自我的提升。 又一年夏季,大山深处的上寨乡格外美丽,绿树成荫,泉水清澈,百鸟争鸣,藏式房屋坐落在山腰错落有致,轻盈如纱的雾气缭绕其中,宛如与世隔绝的桃源。 薛诗雅和林昊漫步在水泥铺就的村道上,道路两旁格桑花盛开。 “几个月不见怎么又黑了?我给你买的护肤品你根本没有用对吗?”林昊眉蹙着,眼底藏了不悦。 薛诗雅俏皮地勾了一下,“都跟你说了我很懒,脸一洗,宝宝霜一抹就完事,根本没时间收拾。” “你是个女孩子……” 林昊话没有说完,薛诗雅驻足反驳道:“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子就应该花时间打扮自己吗?我是一名基层工作人员,而不是去选秀,把自己打扮那么好看干什么?” 作为一个基层工作者她更在意把时间花在为民做事上,何况她面对的是朴实的藏牧民就要以做朴实的面容走进他们的日常生活中,这样才能做好基层工作。 林昊心里被她的话堵得慌,“就算你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但也该爱护自己,学会打扮自己。我还是那句话,你还是多出去走走,看看外边的世界!” 自他们交往以来,随着她对林昊的了解不断深入,发现他们之间在诸多事上都存在着分歧。 薛诗雅不以为然地鼓了下腮帮子,不想和他争辩,面上顺从了他的话,心里却是不以为然,这也让她在心里更加确定他们不合适。 她微微一笑,“我热爱我的家乡包括这里的一草一木,我有最亲的人在这里,我不舍与她们分开。关于你说的……” 林昊一把捂住她的嘴,神情紧绷道:“你不用这样急着回答我之前说的话。我知道你心里还放不下他,我也说过我可以等!” 她不是放不下加西多吉,而是他们之间不仅仅是地域之间的差异,更多的是世界观上的差异。 薛诗雅无可奈何地扯了下嘴角,不禁在心里怪自己当初的决定。 在街道上她不想和林昊争执,应付性地一勾唇,问:“想吃点什么?” “这街道上饭馆做的饭不卫生,我也吃不惯,我们还是回去自己做吧!” 薛诗雅点头,也没心情陪他继续逛,她看了一眼时间,“快一点了,我两点要参加县上的电视电话会议。我们回吧。” “不急,”林昊拉住她的手腕,“一会回去我做饭,你忙你的事。我现在还有话要跟你说。” 于是薛诗雅又陪着他继续向前走。 林昊迟疑了片刻,正色道:“阿雅,我今年的年休假打算下个月请,你能下个月请年休假吗?到时候我想带你出去玩玩,顺便去一趟我家,我爸爸妈妈很想见你。” 闻言,薛诗雅心头一紧,她现在心里正盘算着和他分手的事,怎么可能去见他父母。 圣地阳光酒店。 暑假,扎西多吉来州府接受专业知识培训,今天是周六,他躺在酒店的大床上目光盯着墙上身着民族服饰的少女画,眼底泛起痛来。 一年多过去,他内心对她的爱丝毫未减,对她造成的伤害让他一直活在自责和悔恨中。 很久没有了她的消息,他忍不住给在上寨乡开饭馆的朋友发去微信。 “索朗,这会忙吗?” 很快对方就发来信息,“你小子没事从来不问候我,这是又来问她的情况吧?稍等,她就在街道上,我这就给你偷拍她的照片发你!” 第76章 薛诗敏的财富经 扎西多吉看着照片心里说不出难受,这是一直都在发生的事,然而看到照片他的心依旧痛如刀绞。 随即对方又发来一条信息:“看到了吗?现在该放心了吧!” 扎西多吉一只手死死掩住双眼,泪水从指缝间渗出。 薛诗雅迟疑了片刻,正色道:“林昊,我觉得……” “姐姐——,阿姐——”身后薛诗敏挥着手朝他们跑来。 薛诗雅眼里满是惊讶, 薛诗敏来到他们面前,她冲薛诗雅嘿嘿一笑,将林昊视为空气。一本正经地问道,“是不是很意外?很惊喜?” 她突然出现在这里薛诗雅确实很惊讶很意外。 “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薛诗雅故意板着一张脸,“你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薛诗敏挽着薛诗雅的胳膊,撇开林昊朝乡政府的方向走,“嘁,我说了你要八抬大轿来接我吗?”说着她拽着薛诗雅加快脚步,“我赶了快三个小时的路才来到这里,好饿哦,前面一个饭馆,我请你吃饭!” 薛诗雅虽然不想和林昊继续交往,但也不能将他置若罔闻。 她停下脚步,“林昊吃不惯外边的饭菜我们还是回家做吧。” 薛诗敏扯了下嘴角,阴阳怪气道,“好好好,我们山里人热情好客,可没那么多事,当然要遵从客人的意愿,那我们回去做饭吧!”她挽着薛诗雅走得很快,故意要甩开林昊。 林昊本想留下陪薛诗雅一晚,然而薛诗敏来凑热闹就不会给他留下来的余地,回到乡政府,他便找借口离开了。 薛诗雅开完会回到宿舍薛诗敏已经做好饭,姐妹俩边吃边闲聊着。 “姐姐,你做好打算了吗?” 薛诗雅不知道她所指什么:“什么?” “嫁给林昊啊!”薛诗敏咽下口中食物,无比严肃道,“他是铁路工程师,以后前途一片大好,不可能为了你留在这大山里发展,所以你……是不是打算跟着他去?薛诗雅摇头。 “那你是决定结婚后两地分居?”薛诗敏不解地问。 薛诗雅笑着瞪了一眼她,“我就是一辈子不结婚也不要过两地分居的生活。” 她们母亲的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一个女人带两个孩子又当爹又当妈,一辈子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的罪,她才不要这样不幸的婚姻。 “那你这是什么骚操作?”薛诗敏满脸疑惑,随后又道:“为了甩掉扎西多吉?” 薛诗雅的脸色一沉,“跟他没关系!” 当时她被调来上寨乡,感情受挫,情绪低落,加之感冒严重,在她最脆弱的时候林昊来陪她,给了她无微不至的关怀,他们就这样顺理成章地成了情侣。 “那跟什么有关系?”薛诗敏不依不饶,一副打破砂锅也要问到底的决心。 薛诗雅给她碗里夹了一筷子菜,“吃饭都把你嘴堵不住!你也老大不小了还是多操心自己的事吧!” 饭后,薛诗雅上班,薛诗敏收拾好卫生给扎西多吉发微信。 “我还以为你有多爱我姐姐,原来也不过如此!是我高看了你。” “你什么意思?” “你不了解我姐姐所以不明白我说的什么意思。我们之间的交易也到此为止,借你的钱会尽快还上!” 发去信息,她将手机扔在一边,随后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果然男人都他妈的没一个好东西!” 扎西多吉被今天的事搅得内心久久不能平复,在掐灭在心底的火苗又重新燃烧起来,矛盾着是不是应该向她解释清楚。 薛诗雅下班回到宿舍,薛诗敏已经在炒菜。 “你多久没回去了?”薛诗敏手里炒着菜,大声问。 “半年。” 薛诗敏感叹道:“现在的江安镇一年一个样,变化真大。这有钱了就是不一样。” 抽油烟机的噪音太大,薛诗雅没有听清她说什么,走近问:“你说什么?” 薛诗敏提高声音:“我说江安镇现在的发展势头可猛了,这可都是修铁路带来的红利。” 薛诗雅得意道:“这个是必然的,铁路通了后带给我们山里人们的红利会更多!” “嘁嘁嘁,看你那得意样,就跟铁路是你建的,这红利是你带来的一样!你要搞清楚你现在在上寨乡,如今江安镇的发展跟你没关系了!” 薛诗雅白了一眼她,“我是没那么能耐,也有了本事给村民发红利。但我是江安镇人,这份红利是必享的!” 现如今江安镇的发展也有一份她的功劳,她心里还是很开心这是一种成就感。 姐妹俩说着,简单的两样小菜上了桌,就着稀饭吃,简单却很幸福。 晚上薛诗雅加班登记村民基本信息表,薛诗敏帮着她一起填。 “你店里生意怎么样?”薛诗雅一边填写一边问。 年初薛诗敏辞去导游的工作,在县城租了门面卖土特产,自九寨沟地震后几大旅游区整体吸客量不佳,从而地区整体经济的发展也受到波及,其中对销售土特产的店面影响最大。 “还行吧。”说完她叹了一口气,“最近两年的情况你也知道,也是因为这个我才能租到这么划算的铺面。不过好在每个月多少能赚点我就知足了。” “之前你说打算租火车站的铺面,现在有眉目了吗?” 薛诗敏停下手中的活,蹙着眉头凝重道,“现在那块地皮正在如火如荼地搞建设,没有什么出租的消息,不过我已经让人帮着在打听,我还是想在那边租一个铺面。” 薛诗雅没有提什么意见,因为火车站地段是黄金位置,能在那里租门面做生意肯定很好。再者在经商这方面妹妹比她在行。 “姐姐,我现在还在筹谋这一件事。你给我参谋参谋。” 薛诗雅认真做着手里的活,点头:“嗯,你说。” “我想在江安镇承包一块地搞种植。” 闻言,薛诗雅把她的话在脑海里又过了一遍,“具体说一下。” 薛诗敏敲了敲下脑门,想了想才道:“我是这样想的,以后铁路通车后我们家乡的土特产几乎全会运来县城销售,我之前说过想销售地方土特产为主,所以会收购村民手里的东西。” “但是,”她加重了这两个字的音,“到那时具体的市场会怎样我们现在根本摸不准,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我们明年承包下的等铁路修好那一年一定挂了果!” 薛诗雅没明白,“你这是什么逻辑思维?他们之间存在什么厉害关系吗?” 第77章 下乡遇危险 “我就想自产自销啊!因为我发现自地震以后,好多人都把地扔了外出务工,这个时候去租地价格优惠,其次就是能把废弃的土地利用上,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吗?” “我看你是一心只在钱眼上,两耳不闻窗外事。自去年开始那些荒地几乎全被复耕,包括那些半山腰的开荒地都被利用起来了。” 薛诗敏睁大眼,难以置信道:“真的假的啊?集体返乡复耕?怎么会有这种事发生?” “呵,你以为就你聪明别人都是哈子!” 薛诗敏眉头拧着:“是哦。我怎么忽略了这一点。” “阿敏。”薛诗雅凝神思索片刻,正色道:“我你承包的应该还有别的打算,想成立自己的土特产品牌公司对吗?” 薛诗雅哼哼一笑,没有正面回答她,“我现在没那么多的资金,这个是以后的事。” “不管是以后的事还是现在的事,我觉得你都没必要去承包。在我们资金不足以及相关技术不成熟的情况下,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损失,我觉得收购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们把收购来的产品包装加工打造自己的品牌,这样不仅可以为我们节省资本,不仅如此这样还能够避免市场供需关系所带来的一些损失。” 薛诗敏在脑海里细细琢磨了一番她的话。 现目前被荒废的土地复耕,这时去租地的确不太明智,她点了点头,问:“你知道他们复耕种的是什么吗?” “我们这大山里耕地面积有限,而且交通不便,不利于机械耕种,都种的是经济作物。主要以大红袍、青脆李、红脆李、雪山梨等。有些也套种蔬菜和中药。” 现在薛诗敏的店里销售的土特产百分之六十都来自外地,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山里货,而这并非她想要的。 她的家乡从来都不缺这些天然无公害而且有着丰富营养的作物,缺的是机遇。铁路通的那一天也就是家乡机遇开启大门的那一天,所以她必须把握好时机。 七月大山里进入雨季,大山里进入雨季,地质灾害也伴随而来。乡镇基层工作人员们忙得不可开交。昨夜一场暴雨,致使许多牧民受灾,乡镇职工们抗战了一夜。天刚亮,乡镇领导就组织全体职工召开紧急会议,安排救灾工作。 薛诗敏本打算今天回县城然而一场暴雨冲毁去县城的唯一一条道路。 薛诗雅被安排下村统计灾民受灾情况,薛诗敏不放心身子骨瘦弱的姐姐,主动请缨,陪着薛诗雅一起去了受灾最严重的村子帮忙。 上寨乡所辖的六个村子几乎都坐落在半山腰,山路本就蜿蜒陡峭,被暴雨冲刷后更加崎岖难行,每个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打滑坠入山崖。 “师傅,”薛诗敏心脏扑通噗通跳的厉害,“这路太危险了,我们还是下车走路吧?” 司机紧紧握住方向盘,小心翼翼地驾驶着,“还有几公里的路,走上去你就躺平了,哪还有力气去统计灾……” 正说着,在一个转弯处,薛诗雅只觉车子猛地向下坠去,下一瞬间车身失去平衡。 “啊——”薛诗雅惊恐地尖叫一声,身体重重地撞在了车门上,她下意识地抱住妹妹,然而她身子不受控制被甩到一边,脑袋嗡嗡作响,眼前一片黑暗,她失去了意识。 薛诗雅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她已经被转到省医院救治。 当她视线清晰后映入眼帘的面孔内心失落不已。 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她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见扎西多吉一直守护着她,陪她聊天,明明那么真实,醒来确实林昊。 林昊见她醒来兴奋不已赶紧去喊医生,不一会一大群人都赶了进来,薛诗雅看到一张张熟悉而紧张的面孔却独独没有那个人。 医生做了检查后,正色道:“醒来就没事么大问题了,接下好好养着就行。” “我妹妹呢?”薛诗雅担忧道。 她的声音虚弱无力。 王兰芳双眼红肿,走来在她床边含笑温柔道:“阿敏和你的两位同事就受了点轻伤,已经出院了。这会她去见个朋友,我已经打电话告诉她了。” 闻言,薛诗雅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苍白无血色的脸上有了一丝微笑。 由于她身体过度虚弱,需要休息,林昊留下陪她其余人都出了病房。 “你闭上眼睛休息,我在这里陪着里。” 薛诗雅单单地看了她一眼,闭上了眼睛。她确实很累,需要休息。 住院部楼下。 薛诗敏挂了王兰芳的电话,对走在前面的扎西多吉道:“谢谢你救了我姐姐,我姐姐醒了……你不想去看看她吗?” 薛诗雅被送去县医院抢救时,因县医院血库相同血型不足,虽紧急调配了血液,但薛诗雅在上寨乡耽搁时间较长,失血过多已经休克,再不及时输液将面临死亡。 情况万分紧急,一家人都进行血检时,却发现他们三人的血型与薛诗雅的都不匹配,紧要关头扎西多吉的出现才得以救薛诗雅一命,在医生的建议下,她被送来成都市大医院救治。 扎西多吉单手抄在裤兜里,驻足若有似无地勾了下唇,望着前面的高楼什么也没说,只要她醒来他内心的罪恶感就会少一分。 见他迈步要走,薛诗敏赶紧道:“你把真相告诉姐姐,她会原谅你的。” 扎西多吉心口一阵绞痛,良久他转过身,正色道:“你别告诉她我为她输血的事。” 说完,他迈开步伐消失在人来人往中。 薛诗雅在医院住了半月。办理出院手续的前一晚,病房里就剩下他们姐妹俩时,薛诗敏把藏在心中的话忍不住说了出来。 “姐姐,你知道是谁给你输的血吗?” 薛诗雅好笑地看着她,“我与你和妈妈的血型不一样,肯定是他给我输的。” 她的话让薛诗敏眼中的光泽暗了暗,当时她也是这样想的,然而她没有想到那个男人的血型和薛诗雅的也不相同,那时她意识到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继而她弱弱一笑:“不是他,是多吉!” 薛诗雅神色一滞,无波的心境顿时激起千层浪,不禁在心中问自己:“难道她做的那些梦都是真实的?” “姐姐,”薛诗敏沉默了片刻又道:“扎西多吉还说他并不知道那个袋子里有文件,看见你那么在乎那个袋子心里无法忍受就将那个袋子扔进了河里。姐姐……其实……其实……” “ 第78章 她不是薛志强的女儿 “别说了。”薛诗雅语气很淡,“我们是不可能的,说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薛诗敏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考虑到她身体虚弱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薛诗雅出院回到百顺村的家里养病,由于王兰芳忙店里的生意,照顾她饮食这一责任就落在了薛志强的肩上。 薛志强每天早起抹黑就拿着弯刀去山沟里拾柴,然后在百顺村给薛诗雅做饭。 睡梦中薛诗雅就被肉香给馋醒,她知道父亲又来给她做早饭了,心里顿时涌上酸涩的同时随之被一股暖流吞噬。 不一会薛志强做好早餐敲了敲她房间的门,“阿雅,阿敏。吃早饭了。” 她应了一声,门外的脚步声远去。 “阿敏,阿敏。”薛诗雅踢了一脚薛诗敏,“别睡了,快起来。” 薛诗敏瞪着她,满脸的杀气,“薛诗雅要死啊!” 要不是她身体虚弱,薛诗敏一身的起床气定要将她暴揍一顿。 薛诗雅又踢了她一脚:“你回来是照顾我还是享受生活的?给我起来!” 薛诗敏翻了个白眼起了床,不像以往愤愤然地骂扰她清梦的人,一句话也没说,神情怏怏的。 “你最近怎么了?店里生意不好吗?”她从医院回来就发现薛诗敏的精神头不对劲。 “灾后后遗症不行吗?我说你怎么那么多事呢?” 见她神情烦躁薛诗雅没有再多问,只是心中的疑惑丝毫未减。 她们洗漱好来到厨房薛志强已经为她们盛好两碗鸡汤。他对薛诗雅慈爱一笑,“这是我今天一大早煲的老母鸡汤,你多喝点。” 薛诗雅点头应了一声,只见薛诗敏眼神古怪地看着他。 注意到身边的目光,她沉着脸,“我脸上又没有鸡汤,你看我干什么?喝鸡汤!” 说完她翻了个白眼,端起粥大口大口将粥往嘴里扒,很快一碗粥见了底,她将碗一放,“我吃好了,出去逛哈。” 她这怪异的行为让薛诗雅摸不着头脑。 “你们吵架了吗?”薛志强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薛诗雅摇头,“没有。从我住院以来就发现她不对劲,可能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 闻言,薛志强神色变深沉,沉默了半晌点头,“她可能是因为我才这样的。”说完,他眉心蹙着,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薛诗雅知道薛诗敏心里有多恨薛志强,这次要不是她住院需要人照顾,薛诗敏不会回来和他住在一个屋檐下。所以薛诗雅也估摸着是这个原因。 “阿雅,”薛志强老脸沉凝,“我想和你们姐妹俩说件事。” 薛诗雅吃得安静。 “我想把这房子拆了重新盖……” “我不同意!”薛诗敏强硬的声音自门外传来,随即她黑着脸进来,“薛志强,你最好收起你那些歪心思,这房子和地都是我们母女三人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薛志强解释道:“阿敏,你误会爸的意思了……” “你不是我爸,不要以为你照顾我姐姐几天就不把自己当外人!呵,你要知道,我们永远都成不了一家人!” “阿敏,”薛志强满脸歉意道,“我不会要这里的东西,盖新房的事是考虑到你们姐妹两大了……” “你的话骗得了我吗骗不了我!”薛诗敏根本就不听薛志强的解释,“你不就想借着给我们姐妹俩准备婚房的名义给你儿子盖新房吗?呵,这样的好事你想都别想!你应该知道,你跟我们没关系!” “阿敏……” 薛诗敏怕他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急急喝道:“薛志强,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你信不信我把你们父子赶出这个家!” “阿敏!他怎么说都是我们的父亲,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薛诗雅忍无可忍,厉声呵责道。 薛诗雅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薛志强,嘴角扯出一抹讥诮,随即看向薛诗雅目光里充满嘲讽,“他不是也不配!” “阿敏,有些事已经发生……” 薛志强抬手制止道,“你们姐妹俩别吵了。”他顿了顿,沉凝道:“你们不同意就不修了。”说完他双手负背朝门外走,在门口还想说什么身子顿了顿,最后还是没有说。 夏天大山里的午后温度不冷不热,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在屋内,给阴暗的房间增添了几分温暖。窗外院子里绿树成荫,围墙边不知名的野花争先恐后开着格外夺目。 薛诗雅来到院子里感受大山里赠予的这份惬意。然而,一阵低沉的对话声却打破了这份美好。 薛诗雅微微皱眉,寻着声音向前走了几步,是妹妹的声音,她驻足凝神听。 “这段时间我的内心备受煎熬,你告诉我姐姐的生父是谁?薛志强也不是我的生父对不对?” 薛诗雅心口猛地一惊,瞳仁骤然放大,脑海里一阵轰然,片刻后她屏住呼吸,心跳加速,等待着母亲王兰芳的回答。 王兰芳的声音显得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缓缓开口:“你姐姐是我年轻时和一个相好所生的孩子……” 王兰芳的话让薛诗雅的思绪瞬间乱成一团,这样的事实让她难以接受,泪水如决堤的潮水她死死掩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她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沉重的事实,“当年我们都见了双方的父母,到了结婚的地步,那时我已经怀上你姐姐一个多月,本想把这个好消息等到我们结婚那天告诉他,可是不久后就发生了一件事,结束我和他之间缘分。 此刻薛诗敏并不关心她口中的那件事,焦急而愤怒地喝问:“那我呢?我也是他的女儿吗?” 王兰芳摇头:“你是薛志强的女儿。” 我 “我是他的女儿?”薛诗敏问着突然笑出声来,她指着自己就跟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我是他的女儿?呵呵,我怎么可能是他的女儿?你一定弄错了!从小到大他都不爱我,我怎么可能是他的女儿!” 最后一句话她一字一句愤恨地问。 在姐妹俩的记忆里,薛志强虽然回来的次数少,但每次回来给薛诗雅买到礼物最多,也特别的疼爱她,是肉眼可见的偏心,这也是薛诗敏心中恨他的原因之一。 第79章 无法改变的事实 寂静的午后,王兰芳的声音仿佛一把钝刀。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事实就是事实,你就是她的女儿,改变不了!而且阿雅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这件事他也早就知道。”王兰芳的声音暗哑而疲惫,像是在诉说着一个早已注定的结局。 薛诗敏的哭泣声戛然而止,气氛一片死寂。薛诗雅只觉得天旋地转,脑海中一片空白。她从未想过,自己一直以为的亲生父亲,竟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震惊、失落、迷茫……,复杂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让她几乎窒息。 她想起自己曾经对薛志强的怨恨,想起那些争吵和误解,想起自己在得知真相后的释然。她原谅了他,甚至做好了接纳他在这个家所该有的位置,然而此刻,她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多余和可笑。 薛诗敏突然“呜呜”哭了起来,泣不成声道,“为什么……他对姐姐那么好?” 王兰芳疲倦一笑,“怎么?他对姐姐好你心里不高兴吗?” “呜呜……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想知道他为什么对这么偏心?” 王兰芳好笑责质问,“这个问题难道你不该问自己吗?他每次回来你是怎么对他的,你忘记了吗?” 自小没有父亲陪伴,姐妹俩不仅会遭受同龄人的欺负,还会被村里人背后说闲话。她们对父爱的渴望没有人能体会到,只是这种渴望她们姐妹采用了不同的方式表达出来。 气氛安静了许久,王兰芳又缓缓道:“他不是不爱你,而是你不给他机会。阿敏,这一切都是我们上一辈人的错,是我对不起你们姐妹俩。” 说着她拭去眼角的泪,叹了声气叮嘱道,“这事千万不要告诉你姐姐,我害怕她接受不了……”后面的话哽咽在喉咙。 薛诗敏边擦泪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妈妈……”她哽咽道,“他知道姐姐的存在吗?” “不知道。”王兰芳神色淡然道,“你姐姐还没有出生他就不在这个世上了。好了,不哭了。” 王兰芳拉起女儿的手,轻轻拍了拍,含泪笑道:“不管日子再难,生活还得继续。没有什么迈不过的坎!回去把自己的店看好,家里有我和你爸。” 在家休养了近二十天后,薛诗雅回到了上寨乡的工作岗位。她将这段痛苦的经历深埋心底,在家人面前就当作从未发生过。 上班一周后,薛志强的电话如期而至。 “喂,爸爸。”薛诗雅刚吃过午饭,正准备小憩片刻。 “我们不在身边照顾你,你可要学着照顾好自己。你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千万不要累着自己,听见了没?”薛志强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严肃又温柔。 “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能听不见吗?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薛诗雅撒娇道。 “嗯。下周周末能回家吗?”薛志强问。 “有什么事吗?”薛诗雅有些疑惑。 “下周周末是你妈妈的生日,想着你们姐妹二人能回来一起陪她过生日。”薛志强笑道。 薛诗雅心里一惊,她竟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日子。母亲的生日当然少不了她们姐妹俩,何况这次是他们一家人团聚。 “哦,对了。”薛志强又说道,“黄倩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她给你发来了请柬。” 听到这句话,薛诗雅心里不禁有些复杂。她没有想到,多年不见,再次听到黄倩的消息竟是她的婚礼。 挂了电话,薛诗雅不禁想起自己和林昊。林昊是个优秀的男人,对她也很好,但他们的关系始终因为家庭和距离的阻碍而无法继续。她清楚,自己在父母眼里已经成了“老姑娘”,催婚成了日常。为了父母的感受,也为了自己的未来,她决定和林昊分手。 今天,乡镇领导代表政府下村慰问老党员,薛诗雅随行。来到一户残疾老党员家里,几名乡镇职工帮忙打扫卫生,薛诗雅则为老人洗头理发。 “阿雅,你真是个好姑娘。”老人笑盈盈地看着她,“你说你怎么就找个外地男朋友呢?外地人哪有我们山里人好。” 打扫院子的一个女同事咯咯笑了两声:“阿乙可喜欢你了,之前还跟我打听你嫁人了没有,说她有个孙子长得人才,想介绍你们认识呢。” 薛诗雅正准备回应,突然听到大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声。一辆车停在门口,车上的人提着礼盒迈进了大门。 “阿古(叔叔),阿内(婶婶),我们回来了。”为首的男人双手提着大包小包,笑盈盈地用藏语说道。 薛诗雅看到熟悉的面孔,心里猛地一紧。与此同时,进来的男人也注意到了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但很快,他的神情恢复如初,仿佛没有看见她一样,用藏语和老人交谈起来。 紧接着,马燕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罗佳磋也进了大门。罗佳磋看到薛诗雅的瞬间,眼底闪过明显的不悦。 随后进来的是扎西多吉。他身着镶了金色云纹边的藏袍,宽大的袍子衬得他身型更加峻拔高大。薛诗雅注意到他的那一瞬间,心口像是被电击了一下,莫名的紧张让她双手猛地一颤,差点伤到老人的头皮。 她的心跳如擂鼓般急促,低垂着脑袋,不敢与他对视。她故作镇定地继续为老人修剪头发,但内心的波涛汹涌让她恨不得扔下手里的工具逃离这里。 幸好上寨乡的党委书记起身前去和他们打招呼,挡住了他们的视线。薛诗雅松了一口气,趁机对身边协助她的同事说道:“你帮我一下,我刚才好像把一个文件袋落在了仁真足老党员家里,我去车里看看。” 她把手里的理发工具交给同事,慌慌张张地逃离了扎西多吉的视线。 沿着村道,薛诗雅快步走了很久。每走几步都会忍不住回头看看,害怕他会跟来,却又因为这种害怕而感到失落。走了很长一段路后,她来到桥下的溪水边,独自坐下,泪水无声地滑落。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浑然不觉有人靠近。直到一声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第80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薛诗雅猛地抬起头,看到扎西多吉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自责和伤痛。她的心跳瞬间加速,手足无措地站起身。 “你……你找我有事吗?”她结巴的语气里尽显淡漠。 大山里夏日的风清凉舒爽,拂过他时却是满身的伤痛。 扎西多吉沉默片刻,深邃的眼里涌动着无尽的自责,“对不起……” 薛诗雅的心中涌起一股酸涩,转而她扬起下巴,冷睨着高处的男人,“你觉得一句对不起就能掩盖我所遭受的事实吗?” 她冷不丁一声笑,擦了脸上的泪水,“是不是以为我好欺负,只要一句对不起我就会原谅你?”她脸上保持着冰冷的笑,摇头,“这次不会了,从此我们连朋友都不是!所以……请你别再来找我了!” 话音落她像一股清凉的风从他身边扫过,却在他心底烫下一个无法愈合的伤疤。 他手动了动很想牵住她的手,他不怕灼烧自己然而他知道裂痕已经无法修复,在那抹身影消失在村道尽头,他才缓缓地收回手。 不远的山坡上屹立着一座圣神的白塔,白塔四周经幡在风中翻诵,扎西多吉站在白塔前虔诚祈愿,愿他爱的人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薛诗雅沿着村道向前走着,心里莫名其妙地变轻松了。他还是心中的那个他。刚才她把话说得那么决绝,只是希望他能断了那不现实的念头,从此各自安好。 朝来的方向走着,她不想面对罗佳磋,所以尽可能地放慢脚步。兜里手机铃声响,是他们一起下村的同事打来的。 “喂?” “阿雅,人呢?我们准备回了。” 闻言,她这才一身轻松地迈开步伐朝前跑。 晚上,薛诗雅的妹妹薛诗敏打来电话,开口便问:“这段时间工作忙吗?” “还行,要是和沿国道的乡镇工作相比,只能用轻松二字来形容。你有什么安排吗?” 薛诗敏哼笑一声,“听你这口气是对现在安逸的日子不咋个满意呢?你说人家都巴不得少做事,你咋一身的贱骨头呢?言归正传,能不能请年休假?妈妈的生日就快到了,我们一起给她过个生日,陪她去成都玩几天,怎么样?” 自从父亲回到属于她们母女三人的家后,她们姐妹二人就没有回去陪伴过母亲。薛诗雅此刻想着,心里满满都是罪恶感。 “这也正是我所想。我明天就向领导报年休假。” 这次她们很早就向母亲许下了承诺。那年她考上大学,薛诗敏中专毕业踏入社会,为母亲庆祝生日时,她们一起向母亲许下诺言。 她信誓旦旦道:“妈妈,等我大学毕业考上工作,拿到第一个月的工资,我们母女三就去成都逍遥几天。” 薛诗敏撇嘴:“就一个月的工资在成都能逍遥几天。”她拍了拍胸脯,“我现在已经毕业,接下来找一份好工作,然后把每个月的工资存起来,等你大学毕业找到工作,我都成了有钱人,到时候带你和妈随便哪里逛!” 然而时隔几年,母亲两鬓染了白发,背也微微有些驼,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她们姐妹二人在各自的生活赛道上奔跑了多年,却还未兑现这个承诺。 顿时薛诗敏语气兴奋了几分,安排道:“具体的旅游行程我来安排,你就负责照顾妈妈。” “爸和薛天佑不带吗?”薛诗雅突然问道。 她们的计划里一直没有他们,也就在刚刚薛诗雅突然想起如今他们的家里多了两个人。 她这一提醒,薛诗敏大脑一滞,随即爆粗口:“我说你是瓜的吗?管他两爷子做撒子嘛!他薛志强管过我们一天没?那小杂种跟我们有啥子关系吗?” 话虽如此,可是如今他们生活在一起就是一家人。 “妈妈是不会同意的。”薛诗雅很肯定道。 薛诗敏暴脾气上来,“那你的意思把他们父子俩也一起带上?”她一声冷笑,“如果你要带上他们,我就不去了!” 这并不是她情愿,因为这是属于他们母女三人的快乐。 “你要知道我们是陪妈妈,如果妈妈不去我们俩去也就失去了意义,你说怎么办?” 薛诗敏心头来气,“我脑壳没你聪明,刚才我也说了,行程由我来安排,剩下的事你解决。再说一次,我的行程里没有他俩,挂了!” “每次都把问题扔给我,这丫头真够狡猾的!”薛诗雅看着被挂断的电话自言自语道。 第二天,薛诗雅向领导提交了年休假申请,领导欣然批准。她赶紧回宿舍收拾东西。 由于交通不便,她只能赶明天一早的车回家。 她收拾好行李,半躺在床上玩手机。有人叩响门。 “我门开着的,进来吧。”她以为是同事。 林昊手里提着水果,径直走来里屋门口站着。他看着床上半躺着的女孩,唇角勾起温和的笑,“最近这几天在忙什么?一条信息也不回我。” 薛诗雅没想到是他,怀揣在心里的事在看到他那一瞬间开始犹豫起来。 “你不是去成都总部开会要下周一才回来吗?今天才周五怎么就回来了。” 林昊含笑走来将水果放在她的书桌上,坐在床边捏了捏她秀婷的鼻头,“我想你了,所以就提前回来的啊?” 说着目光注意到床头边收拾好的行李,“你这周要回家吗?” 薛诗雅回家心切,早就将他上次说的事忘记,“我请了年休假。” 林昊笑颜一滞,“是吗?那上次我跟你说的事能否考虑一下呢?” “嗯?啥子事?”薛诗雅问出口就想了起来。 她眉头不由地蹙起,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林昊,我想……” 林昊的手机铃声响,他见是领导打来的,“我先接个电话。” 接完电话,林昊神色变得凝重严肃,“一号洞出了点故障,我现在得赶回去。” 分手一事不好再开口,只得后面再找机会。 同一天,扎西多吉上完最后一节课开车回到家中,亲自下厨给父母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他的这一行为把甲波他和泽仁磋给惊讶道。 “这真的是你做的?”泽仁磋坐在饭桌上一脸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 扎西多吉勾唇,“你们就我这一个儿子,不是我还会有谁给你们做。尝尝我做的红烧鸡肉。” 他夹了一块放在泽仁磋碗里。 甲波他审视着他,随即哼笑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 第81章 我们是一家人 扎西多吉俊颜上露了几分尴尬之色,结结巴巴道:“阿爸,其实……其实薛诗雅失职一事是我的原因。” 他把当初的情况说给了父母,随即正色道:“我想麻烦你帮一个忙,就是……就是能不能借用你的关系帮我把阿雅调出来?” 泽仁磋被他的话惊得手一抖,将刚要喂进嘴里的菜抖掉。 “多吉……” 甲波他抬手制止了她的话。 “多吉,”他神色十分严肃,“你要知道这件事无论是什么原因,都已经发生,结果我改变不了!” “可是就凭你的关系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她就可以调出来,结果不就改变了吗?” 闻言,甲波他突然笑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其实也算是帮了她一把!” 扎西多吉一脸问号,“什么意思?” 甲波他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嘴里品尝起来,“嗯,味道还不错,你妈妈都没有你这手艺。” “我看你今天是吃错药了!”泽仁磋说着忍不住尝了一口,味道确实可口鲜美,不禁好奇道:“儿子,你什么时候学会做菜的?” 顿时身边男人递来一个刀眼,“没有听见我和儿子在说话吗?插什么嘴?” 泽仁磋不服气地剜了一眼男人,不过她也想知道答案,也就没有心情跟男人置气。 甲波他被妻子幽怨的神色逗得大笑两声,转而才慢吞吞道:“其实薛诗雅在江安镇工作期间两年综合成绩考核优异,突出的工作能力早就受到上级领导的关注。” “上级领导已经有将她调到县民宗局来的苗头,但是考虑到她年龄小,基层工作经验不足,当时正好有人举报她,调任一事就没有再提。” “最近我又听说今年年底会有一次比较大的人事调动,而她在上寨乡的表现不仅受到领导的褒奖,最重要的是赢得了上寨乡藏民的尊重和爱戴。” 话到此,他老眼里涌现难以掩饰的赞赏,“所以年底她被调到县上的可能性很大,你用不着替她操心!还是为自己操点心吧!” “我?”扎西多吉好笑道,“我为自己操什么心?” 他话音落,气得甲波他和泽仁磋一起喝道:“你打算一辈子就这样吗?” 泽仁磋以为丈夫和她操的心一样,“还是你说吧!” 甲波他凝重地点了下头,语重心长道:“多吉,难道你打算当一辈子的老师吗?” “你也希望我去唱歌?” 泽仁磋气愤地一拍桌,“去唱什么歌?你还嫌把你阿佳还得不够吗?甲波,他年纪不小了,现在该考虑他的婚姻而不是这个!” “一个男人教什么美术一辈子能有什么出息!考个公务员不好吗?他不是喜欢阿雅吗?等那丫头调来县上两人把婚一结不就好了吗?有什么好操心的!” 甲波他的话让扎西多吉脑子蒙圈,心口处突然传来一股锥心之痛。 他跟没有听清楚般,痛苦问道:“阿爸,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甲波他叹气,正要说什么被泽仁磋的话阻断。 “就算我们不反对你们来往,你觉得你们还有可能吗?多吉,我听说她已经有男友了,所以你也该从这段感情里走出来,去找属于……” 扎西多吉猛地起身,脸色阴沉的可怖,一双幽深的眼眸似要将面前的人吞噬。 “如果……”他下颌线紧绷着,一字一句愤怒道,“她结婚,我会承诺之前对你们说的话!” 话音落,他狠狠踢开凳子大步冲出了家门。 他心中是那么的不甘,驾着车朝江安镇的方向驶去,然而一切都晚了。 他一脚踩住刹车发现已经到了江安镇,而薛诗雅母亲的商店就在斜对面,此时一辆皮卡停在了商店门口,王兰芳笑盈盈地从商店里出来相迎。 看着王兰芳和林昊聊天的热乎劲,俨然是丈母娘对未来女婿的喜爱之色,就像曾经王兰芳将他看作准女婿一样。相亲相爱的画面灼烧着他的胸膛,泪水不知不觉就湿了。 他几欲冲下车去将她拥入自己的怀里,求得她的原谅,然而她冷冰冰的话总会在脑海里响起。 “你觉得一句对不起就能掩盖我所遭受的事实吗?是不是以为我好欺负,只要一句对不起我就会原谅你?这次不会了,从此我们连朋友都不是……” 一句“从此我们连朋友都不是”将他心口伤到犹如被千刀万剐,痛到令他窒息,他掩住脸趴在方向盘上呜咽出声。 林昊放下薛诗雅的行李便急匆匆去了工地。 薛志强看着店,母女俩手里提着行李径直来到厨房。 厨房的光线很暗,薛天佑趴在窗户边写作业,听见有人进来扭头看了一眼然后跟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自顾自地写作业。 “天佑,光线这么暗你怎么不把灯打开呢?”王兰芳说着,把灯打开。 她的声音很温柔,是薛诗雅记忆里不曾有过的温柔,不禁内心泛起一丝嫉妒和不满。 薛天佑头也不抬道:“爸爸不准我大白天开灯,他说浪费电。” “你姐姐来了,你怎么也不招呼一声?”王兰芳放下手里的东西,将手里不知何时拿的一辆玩具车递给薛天佑,“你看,大姐姐送你的玩具车。” 薛诗雅心中明白,这时母亲为了温暖这个家而提前做好的准备。 薛天佑定定地看着她手中玩具车,随后看着王兰芳道,“他们都说因为我和爸爸呆在这个家里,所以她们才不回家。也就是说她们根本不喜欢我,不喜欢我怎么可能给我买礼物!我不要!” 他睨了一眼薛诗雅,稚嫩的模样拽拽的,却并没有转过身给她一个背影,而是在等待着什么。 对薛诗雅来说事情发生的有些突然,因为家里这个半路闯进来的弟弟她自始至终就没有当回事,今天回来也忘记了他的存在。 王兰芳给她使了眼色,她心领神会地走去,对薛天佑微微一笑。 “经过这么长的时间我想了很多也想明白了一件事,你是爸爸的儿子,我是爸爸的女儿,我们身体里都流了爸爸的血,我是一家人。所以我今天回来了,如果你接受我这个大姐姐,就把礼物收下!” 薛天佑懵懂的大眼定定地看着她,随后收下了玩具车,然后他跑进里屋不一会又跑了出来,“给,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第82章 打不开的心结 一封牛皮信封装得鼓鼓的。外观看上去里面装着一打厚厚的钱,不过十岁的小屁孩给她钱干什么?她想应该是给她写的信。 这样想着她心中好奇极了,高高挑起眉梢,“里面是什么?” “你自己看了就知道了,不过如果你要是看了就必须收下!”懵懂的小模样,神情却是格外的坚定。 薛诗雅没有多想,笑着点了下头,“好啊。”她接下沉甸甸的信封,触感告诉她里面的东西绝不是信件。 带着好奇心她打开信封,居然还真是钱,面额大小不一。 她愕然道:“你送我这个干什么?” 薛天佑稚嫩的脸蛋上依旧一本正经的严肃,“爸爸说医治你脸上的伤疤需要很多钱,所以我就一直在给你攒钱啊!你都说了呀,我们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就该互相帮助不是吗?” 薛诗雅内心被他的话触动,一种羞愧之意由心底窜起,不禁自嘲她的心胸竟连一个十岁的孩子都不如,感觉自己白活了这么多年。 “天佑,”她满是感动道,“谢谢你心里一直惦记着大姐姐。不过如今大姐姐有工作,每个月都有工资,我的钱完全可以去治疗,所以这钱你自己拿着。” 薛天佑朝后退了一步,眉头紧蹙着,难过道:“我就知道大姐姐根本就容不下我……”说着兀自伤心哭了起来。 “好好好,大姐姐收下。” 薛天佑这才收了哭声,泪眼汪汪地笑了一下,“大姐姐,这么久过去了你怎么还没有去医治你额头上的伤疤呢?是不是因为钱不够?” 不是因为钱不够,而是她觉得没必要,再者她想把钱用在刀刃上,比如说帮妹妹实现她的创业梦。 薛诗雅脸上露出美丽的微笑,替他把脸上的泪水拭去,忽悠道,“我有钱,只不过现在没时间,等有了时间我就去!” “你现在不就有了时间吗?”薛天佑黑漉漉的眼眸写满真诚,“让二姐姐和妈妈陪你一起去,我和爸爸在家里看店。你放心我绝不会偷糖吃!” 闻言,薛诗雅心头被暖到。 在见到他那一刻她还在心里盘算怎么跟他父子俩讲陪母亲去成都玩的事,却不想他小小年纪如此善解人意。只觉自己太小家子气,在他面前无地自容了。 她绞尽脑汁想说点什么,却羞愧得连一个合适的词都找不到。 好在王兰芳替她解了围。 王兰芳微笑着道,“这也是我们商量出来的结果。” 其实在她们姐妹俩商量好后,薛诗敏便给王兰芳知会了一声。 虽然在电话里她没有明说不带薛志强父子俩,但王兰芳了解她的性子,于是就想到这个办法,不仅可以实现两个女儿多年的夙愿,还不会伤害到薛天佑幼小的心灵,最重要的是能陪着大女儿修复脸上的伤疤。 一切安排妥当,翌日天色微亮母女三人已经坐上了去往成都的大巴车。 兴奋之余薛诗敏叹气,闷声闷气道,“二百多公里的路程却要坐五个多小时,坐得人累还浪费时间。听说以后铁路通了,从我们县城出发到成都就两个小时,多爽!也不知道这铁路什么时候通车?” “难说啊——”后座的一个中年男人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慢吞吞道,“修一半不修了也说不一定!” 薛诗雅肯定道,“这是国家的‘十二五’西部大开发重点项目,怎么可能不修!” 男人嗤笑,“如果它所带来的实际意义不大,而修建损耗又大它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所以不是你说了算!” 薛诗雅扯了下嘴角,没心情跟身后的男人辩论。 她不否认川西北的地貌特征给修建这条铁路带来了很大的难度,但她相信祖国的实力,相信铁路局的技术人员! 盘旋于世界最高屋脊的青藏铁路其修建难度远远大于川西北的高原,所以在国力强盛科技发达的今天她相信家乡的这条铁路不会搁浅,它会带着各民族同胞驶向美好的明天。 大巴车行驶在蜿蜒的道路上,突然间车内安静下来,好像所有人都在遥想铁路通的那一天。 到达预定的酒店已是下午两点,薛诗敏抱怨山高路远耽搁了她们宝贵的时间。 薛诗雅听得脑袋疼,“我说你有完没完?怎么跟一个怨妇一样!” 薛诗敏剜了她一眼,突然凑到她耳边看着卫生间的门悄声道:“你有没有发现妈妈变了?” 薛诗雅没有说话,因为如今的母亲不再怨天尤人,身上那股子泼妇骂街的劲也没有了,心胸变得宽广,脸上笑容多了,说话的语气温柔了。 母亲的变化无疑是令她们欣慰的事,同时也让她们感受到了家庭和睦所带来的幸福感。 然而薛诗敏虽高兴却也堵了一块石头,她轻蔑地哼道,“你说薛志强那样的男人,她怎么还那么稀罕?还心甘情愿地帮人家养孩子,你说她是不是犯贱?” “啪”薛诗雅没好气地扬手给她脑门上一掌。 “啊!”薛诗敏掩住脑门,“你打我干什么!” 薛诗雅正要说什么,卫生间门打开,王兰芳接着电话脸上是慈母般和蔼的微笑。 “我们到了。你大姐姐和二姐姐很好没有晕车。你呢?在家里听爸爸话没有?” 看到王兰芳这副她们都不曾享有的母爱,姐妹俩内心顿时生了嫉妒。 王兰芳和薛天佑视频结束,慈爱的笑还挂在脸上,却没有发现姐妹俩脸上有什么不对劲。 她自顾自地说道,“天佑打来的电话,问你们有没有晕车,还叮嘱我一定要让大姐姐先去医院把脸上的伤疤治好再去玩。这娃多懂事!” 本来是一脸的欣慰之笑,说到最后一句话眼眶湿了。 薛诗雅看到这一幕前一刻的不满和嫉妒被疑惑替代。 然而暴脾气的薛诗敏脑子一向简单,径直朝王兰芳不满喝道,“妈妈,你喜欢儿子也用不着在我们面前表现得那么明显啊!你要搞清楚我们才是你亲生的,以后给你养老的是我们!” “阿敏给我闭嘴!”薛诗雅低声喝道。 薛诗敏狠狠地剜了一眼她,怒火径直向她喷来,“你就是根墙头草,风吹那边那边倒!我们小的时候她有这样对待过我们吗?” “呵,人家的儿子拿来当宝一样捧在手心!她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吗?你还凶我,我说错了吗?” 王兰芳心被女儿的话刺痛,伤痛的眉头紧蹙,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转身出了门。 第83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别说了,妈妈都被你气走了!”薛诗雅没好气地喝道。 薛诗敏突然间发疯般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埋藏在心中的恨却无法释怀,她冷凝着薛诗雅,泪光闪烁,让人心碎。 “姐姐,”她摇着头,捂住自己的胸口,愤恨道,“我……做不到。” 她做不到不去恨薛志强,更无法接受母亲给那个孩子的爱。 薛诗雅的内心也无法理解母亲的这一行为,但她相信母亲并非重男轻女的人。 晚饭,母女三坐在一起吃饭,虽然心里都梗着一块石头,但都不想搅黄这次的旅程,安安静静地吃着。 桌上手机震动,薛诗雅看到上面的号码,不由地蹙了蹙眉,拿起手机出了包厢外。 “喂?” “阿雅,”电话里林昊嗓音沙哑无力,“你来成都了吗?” 薛诗雅听出了他的不对劲,“嗯,今天刚到。你哪里不舒服吗?” 林昊嘶哑的声音说得很吃力,“在勘查一号洞时发生了点意外,昨晚连夜把我送来省医院治疗,这会感觉好多了。想你了给你打个电……” 这时电话里响起医护人员的声音,“三号病床,你现在要休息,少说话不能动,要是伤口撕裂了就得二次包扎。躺好,听话!” “我就……” 林昊忍着痛想说什么,被医护人员打断,“什么我就,你就,躺好!想她来看你,告诉她你在省医院第三住院大楼骨外科不就行了吗,废那么多话干什么!” 薛诗雅缓缓放下手机,心里犯难。 如今林昊生病住院,她不可能任其不管去玩,然而去照顾林昊就不能陪母亲,薛诗敏也会不开心。 “是林昊的电话吗?”她走来餐桌前坐下,王兰芳笑着问。 怕薛诗敏生气搞得大家连这顿饭都吃不下去,她决定回酒店了再说。 “嗯。”她应了一声端起碗筷吃。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王兰芳转而脸上的笑容消失,忧心问道。 闻言,薛诗雅心里紧张起来,她干巴巴地挤出一个笑,“妈妈,我们现在还不想结婚,等两年再说。” 王兰芳最不爱听这话,心里那是一个气。 两个女儿的年龄都不小了,大女儿谈了男友迟迟不结婚,二女儿连男朋友都没有,她想到这件事心里就像有一团火,烧得她又急又气,却又无计可施。 她咽下心头乱窜的火,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丫头啊,你们的年龄不小了。”她竖起三根手指,“再过两年你就三十了!” 说着她目光灼灼地直视薛诗雅,“现在人家一问你两个丫头咋还不结婚?我就心慌,这张老脸都不知道往哪里搁!” 薛诗敏心里本就堵得慌,王兰芳这样一说,心里的火蹭蹭直往上冒。 “我们不结婚你心慌什么?不结婚很丢脸吗?看看你自己,婚是结了,这辈子心也不慌,不照样被人笑!我问你,你这辈子活着是为了个什么?就是为了结婚然后被人抛弃……” 一个脆生生的耳光甩在薛诗敏的脸上,一时间空气安静得可怕,好在她们母女三在包厢吃饭。 王兰芳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她,薛诗敏掩住脸愤怒的目光丝毫不怯懦,忽而失笑道:“因为我亲眼见证了你失败的婚姻,所以你要做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结婚的心理准备!” 说完,她一脚踢开身后的椅子,携着满身的怒火离开包厢。 这样一闹后面的计划全泡汤,都没有心情玩了。 王兰芳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将眼角的泪水擦净,端起碗跟没事般:“吃吧,吃了早点休息,明天我陪你去医院找陆阿姨。” 此刻的王兰芳佯装得很强,却让薛诗雅为之心痛不已。这是她多年来为了保护她们以及这个家筑起的一层外壳。 “妈妈……”薛诗雅结结巴巴道,“我可能去不了了,林昊出了点意外住院了,可能……可能有点严重,已经送来省医院,我得去看看他!” 顿时王兰芳责怪道:“你这丫头……,那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去啊!” 本是为母亲庆生一起出来游玩,却因姐妹俩的婚姻一事闹得不欢而散,姐妹俩为此心生愧疚,却不知母亲是故意为之。 王兰芳千算万算都不会算到林昊会出事,按照她的计划此次成都之行主要目的医治薛诗雅额头上的疤,然而林昊住院占用了薛诗雅的时间。至于催婚一事当然也在其中。 薛诗雅在医院陪林昊,王兰芳的计划成为泡影,她买了第二天一大早回江安镇的车票。 当薛志强看到王兰芳背着行李包出现在店里时,他以为是自己眼花,怀疑自己记错时间。 他眨眼愣了愣,不解道:“你怎么昨天刚去今天就回来了?”问着他朝门口张望了两下,“阿雅和阿敏呢?又吵架了?” 王兰芳叹气愁苦道,“这两个丫头太不像话了,一个个的老大不小了不谈朋友不结婚,老娘急得吃不好睡不着,哪还有心情跟她们去玩。” 薛志强缓缓垂下眼,机器地擦着柜台,对于这件事他已经失去了说话的权力,只能选择沉默。 然而他这种态度在王兰芳眼里无疑和之前扔下她们母女仨不管不顾一样。 等店里的客人结完账,她气愤地关上门,站在薛志强面前一叉腰,气愤道:“你为了照顾你老父亲的感受,将我母女仨一扔就是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你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现在回来了对她们的事也是不管不顾,你太没有责任心了吧!” 提到曾经的辛酸日子,王兰芳双眼瞬间被泪水模糊,她擦了一把泪,苦涩道,“阿雅不是你的女儿,你不操心她的事,我可以理解。可阿敏是你的女儿,你总该替我分担一下,想想办法啊!” 薛志强的心里除了无尽的自责,给不了她任何好的意见。 他低垂着头,默了许久才暗哑道,“在我心里阿雅就是我的亲闺女,天佑也是。”话到此又是一阵沉默,“我……我……”心里的话说不出口,他痛恨地叹了一口气。 因为他在这个家的缺失,给孩子心理上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便有了如今这样的结局。这都是她的错,如果当初他有一点责任心,也不会贪恋大山外的世界留在父亲身边。 此时王兰芳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伤心得不能自已。 省医院第三住院部楼下,薛诗雅和妹妹站在大门口看着淅淅沥沥的雨,心情犹如此刻的天阴郁。 “姐姐,你害怕结婚吗?”薛诗敏苦闷问道。 第84章 情意绵绵 这时薛诗雅才将结婚这个问题好好想了一下。随后她一笑,无可奈何道,“我谈不上害怕,只知道这是一份责任,而且这份责任我应该担起。” 薛诗敏理解不到她口中的这份责任,难以苟同地扯了下嘴角。 “妈妈总说养我们是责任,这个我不否认,可她还说完成我们的婚姻大事也是他们的责任。你说……”她好笑地蹙着眉头,“我们结不结婚跟他们有什么关系?这是我们自己的权利,不是吗?” 薛诗雅懒懒地笑着,“这是我们的权利。可如今整个社会的认知形态就这样,在他们的认知里养育和婚姻都是他们的责任。而我们是她的女儿,她只是在完成为人母的职责和使命而已。” “打胡乱说!”得不到薛诗雅的认同,她越听心里越烦躁,“照你这话我们身为儿女就应该听话,做一个牵线木偶?” 薛诗雅笑着一挑眉梢,“当然不是。至少你不用做这个牵线木偶。” 她的话让薛诗敏联想到了什么,心不由地一怔,“什么意思,你决定听妈妈的话和林昊结婚?” 薛诗雅莞尔,绕有深意道,“还记得小时候妈妈最爱骂我什么吗?”她自问自答,“长了一身反骨的小东西!” 她话音落,姐妹俩都笑了。 薛诗敏指着她,“你自小长得乖巧文静,然而却总是不会遵循妈妈的规则来。” “你恰恰相反!”薛诗雅想到儿时的她们,脸上露出久远而幸福的笑,“嘴巴对抗得厉害,最后还是乖乖按照妈妈说的做。” 薛诗敏眼神坚定,“这次不会!” 薛诗雅给她做了一个古怪的笑脸,我很有兴趣看这场结局,但愿这次你那颗善良的心不会动摇。 姐妹俩聊了会,周身笼罩的阴郁渐渐散去,薛诗敏突然又问,“姐姐,你喜欢成都吗?” “喜欢啊!这里除了夏季炎热了点,别的都好。不过呢,我出生在大山根在那里,它就像我的母亲,除了交通不便,别的什么都好。” 薛诗敏嗤之以鼻,“仅仅是交通不便吗?医疗,教育这主要的两大公共服务机构好吗?” 薛诗雅略有所思道,“这个主要由地方的经济发展水平来决定。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如果不修这条铁路你会把钱投资在租门面开店上吗?” “也就是说一个地方的经济滞后它就会影响到公共资源的分配不均,基础设施差,信息化管理……” “打住!”薛诗敏抬手制止道,“我文化知识没你高,别给我说这些复杂的社会经济学,我听不懂!你爱在哪我管不着,等我有钱了一定要在成都买套房子,然后把妈妈接来和我一起住,让她老人家享享清福!” 顿时薛诗雅忍不住好笑出声,“除非你结婚,而且招上门女婿,你这个梦想就会实现!” 薛诗敏狠狠地瞪着她,“就你聪明!既然如此,这个重任还是由你来挑!” “我就没有逃避过这个问题!” “呵呵。”薛诗雅做了一个夸张的抖肩动作,“那你倒是跟他分手啊!他妈妈在这里照顾着,你不嫌自己多余吗?呵,我看你根本就舍不得人家,口是心非的女人!哎,”她摇头,转瞬严肃地问,“你该不是真的爱上他了吧?” 薛诗雅没好气地剜了她一眼,“还是多操心一下自己的事!” 说完她转身朝大楼里走,心里莫名其妙地发慌,就像害怕被别人看穿什么一样。 其实连她自己都弄不清楚对林昊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在她的眼里,林昊有才华有见识,和他在一起会学到很多东西,他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好男人,他性格温润体贴人,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给了她无微不至的关怀。 这样的好男人绝无仅有,感觉只存在于偶像电视剧里,然而却真实存在于她的身边。对于从小缺少父爱的她来说,林昊的出现很好的填补了她缺失的爱。 她知道自己心里多少是有林昊的位置,只是他们之间隔着无法跨越的两道鸿沟,一道是他对山里人的成见,在他的家人眼里更胜。另一道他们的人生观难以谋和。 “你妹妹走了吗?”林昊半卧在床上,看着进来的她脸上露出虚弱而温和的笑。 他已经入院三天,现在看上去精神和脸色都好了不少。 薛诗雅微微一笑点头,扫了一眼病房,“阿姨呢?” 林昊是家中独子,从小就被父亲送去寄宿制学校读书,从而锻炼了他独立的性格和自理能力,这也让她母的内心生了愧疚,请假特来照顾他。 “我让她去街道上给你买些水果。”林昊牵着她的一只手,眼里是绵绵爱意。 本以为这次生病能和她单独相处一个小长假,却不料母亲非要留下来照顾他。 薛诗雅犹犹豫豫道:“有阿姨照顾你,我打算明天回山里。” “我们聚少离多,现在正好我们都有假,好不容易有时间在一起,你干嘛着急着回去?” 她已经决定分手就不想再多纠缠,来照顾他只是想还当初欠他的人情。 “林昊,”她用力抽回手,“你没有看出来吗?你妈妈不喜欢我。” 林昊笑着解释道:“那是你们接触的时间太短,时间长了我相信她会喜欢你的。” 他这话让薛诗雅觉得好笑,他母亲在她面前不可一世,言语之间满是轻蔑。这种深入骨髓的傲慢不会因时间而改变。 他轻轻拍了拍床,“来,坐下。” 薛诗雅没有动,正色道,“我得去看看额头上的伤疤” “哪个医院?”林昊问。 陆颖就在省医院皮肤任职,然而薛诗雅只想以此为借口好离开。 她随口道,“中医院。我妈妈的朋友,今天先去咨询一下。” 林昊没有阻拦,眼里是欣慰的微笑,“你先去咨询一下也行,不过千万别做决定。省医院我有认识的人,找他问问再做决定。” 薛诗雅嘴角扯出一个弧度,“好。刚才和她约好了时间,我得过去了。” 她走出门就碰见不知何时回来的女人,“阿……” 女人赶紧竖起食指,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又向她做了个跟她走的手势。 第85章 不辞而别 来到楼道僻静处,林昊的母亲转过身一改之前高高在上傲慢姿态,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弧度。 “阿雅,经过这几天的相处阿姨也能看出你是个好孩子。说实话阿姨也挺喜欢你的,不过阿姨觉得你们不合适。” “你家的情况林昊跟我说过,你妈妈一个女人把你们姐妹俩拉扯大太不容易,如果你嫁给林昊你说她心里能好受吗?” 她最后一句话戳到了薛诗雅的痛处,这也是她不愿远嫁的原因之一。 林昊的母亲继续道,“而且你现在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如果你嫁给林昊就必须辞掉这边的工作。你也知道现在考个这样好的工作有多难,我们那边挨近成都每年招考要求高,竞争大,不像你们山里中专毕业都能考上政府单位……” 又开始贬低他们山里人。 “阿姨,”薛诗雅不想听下去,合时宜地打断了她的话,“这些天我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您说得不错,我不能那么自私。” 她的话让面前的女人脸上多了笑容,转而突然紧张道,“林昊的病情恢复得还不是很好,你看能不能等一段时间,等他出院了你再跟他提?” 薛诗雅点头,“阿姨放心,这几天我会抽时间陪他,等到他出院回家后,我再提这件事。” 在陪林昊这几天,薛诗雅去陆颖那里咨询了祛除额头伤疤的事,手术涉及麻醉,需要人陪伴,她只能再次推后。 转眼年休假结束,薛诗雅坐上了回山里的大巴车。 路过一排高架桥梁时一车的人又开始议论起铁路进山的事。和薛诗雅的心情一样,大家都期待着铁路能尽快通车。 还没有走出成都市的地界林昊的电话就打了来。 “喂?” 林昊不悦道,“我听妈说你回山里。” “嗯。明天上班。”她简简单单地回了一句。 “你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这样我也有个心里准备。” 这次告别就是他们的分手之日,所以薛诗雅今天回山里的计划没有提前跟林昊说过。 她笑着问道,“你需要什么心里准备?送我一程吗?现在你的身体不能生气知道吗?好了,出院后安心在家养病,很快我们就见面了。” “可是我现在就想你……” 林昊正说着,她故意道:“你说什么?进山了信号不好,我听不见你在说什么,挂了哈!” 薛诗雅切断电话,心里有种说不明白的难受滋味。不禁在心中问:“难道我这辈子就不能拥有被爱的资格吗?” 她在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回了上寨乡上班。林昊的电话又打来,她深吸一口气将林昊的联系方式拉入黑名单。整理好心情,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为民解忧。 自从她把林昊的联系方式拉入黑名单,手机铃声很少响,成了摆设般,很多时候都会被她遗忘在宿舍。 作为基层干部,每天的工作就是和村民打交道。薛诗雅和包村干部下村登记完牦牛回到乡政府天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她回到宿舍拿起手机看时间,手机屏幕上有几个陌生的未接来电,还有一个是黄倩打来的,她这才猛然想起黄倩的婚期快到了。 和情同手足的好姐妹成为陌路,是薛诗雅心中最难过的一件事。当初为了这份友谊她毫不犹豫地舍弃对扎西多吉的爱恋,并小心翼翼地呵护着,然而最终还是她亲手结束了这份友谊。 每每受挫,孤独的时候,她的内心无比思念黄倩,甚至有时候她会幻想要是她们之间没有扎西多吉的出现该多好。 虽然回不到过去,但彼此的心里都藏了对彼此的一份祝福。 她拨通了黄倩的电话。 不一会黄倩接通电话,时隔两年声音还是那么的熟悉,却没有了亲昵感。 “喂,阿雅。” 薛诗雅不知道说什么好,干巴巴地问道:“你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我周末的婚礼,邀请了你,你愿意来参加我的婚礼吗?”最后一句话,黄倩语气显得有些紧张。 “嗯,要来。” 电话那边黄倩的声音顿时轻悦了不少,“那太好了,早点来参加我的婚礼。” “嗯,我会的。” “哦,对了。”黄倩突然道,“我在县城松州酒店举行婚礼。” 薛诗雅应道,“嗯,我知道。” 黄倩又道,“你知道我的未婚夫是谁对吗?”她语气里透着一丝期待。 “不知道。”薛诗雅的大脑运行模式还是一样的简单,她并没有从黄倩殷切的语气里听出别的什么来。 黄倩失望一笑,心隐隐地作痛。当初那一耳光虽然扇在薛诗雅的脸上,却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烫在了自己的心口。这些年她无时无刻不在后悔,从而也无时无刻不去关注她。 “阿雅,你是不是一直都恨我?”黄倩暗哑地问。 薛诗雅目光暗了暗,她也有心也会痛,怎么可能不恨。她恨她们的相知相伴终是敌不过一个情字,她恨自己为友谊付出那么多最后换来的是一句“狗男女”。 她一笑,“都过去的事,提它做什么。这几天你会很忙,注意身体。我还有事先挂了。” 挂了电话,儿时的画面浮现在脑海里。 那时冲刺高考的关键时期,黄倩感冒病重住院,为了不让她的家人担心,她向家人隐瞒了自己生病的事。于是她便承担起照顾黄倩的重任。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响,她整理好书包准备去食堂给黄倩买饭。 “阿雅,”扎西多吉提着书袋走来,清澈的目光真诚而迷人,“我阿乙(奶奶)邀请你去我家吃饭。” 她笑着摇头,“倩倩住院了,她去不了。” “阿乙没有邀请黄倩。”扎西多吉脸上多了不满的情绪,因为每次他想单独约她,她都会带上黄倩。 其实那时薛诗雅已经知道扎西多吉喜欢她,只是因为黄倩也喜欢,为了她们的友谊她故意为之。 她微微一笑,“那也不行,我还要给倩倩补习今天的课,没有时间去。还麻烦你给奶奶说一声。” 扎西多吉拦住她,“她是你的好姐妹,你那么在乎她,那我呢?你就不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吗?” 他气愤的话引来还没有走出教室的同学目光。 有一位男同学打趣道:“多吉喜欢你,你就考虑一下他的感受吧!” 她清冷的身姿站得笔直,看着他的目光冷冷的,“扎西多吉,你再让他们胡说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她背着书包朝食堂走去,扎西多吉害怕她真的不理他,只能妥协,追着她解释,“我以后不准他们胡说行了吗?你要是不去阿乙心里会难过的……” 她突然停下脚步,清纯的笑容俏皮,“我有一个办法。” 第86章 高中同学聚会 “什么办法?”扎西多吉见她笑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打包给我,我去医院吃,这样就不耽搁学习的时间了。” 扎西多吉心里有小小的失落,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她提着扎西多吉给的保温饭桶来到病房,“给,这是扎西多吉让他奶奶给你做的饭菜,还煲了鸡汤,尝尝好吃不。” 黄倩高兴坏了,吃饱喝足后她搂着她,情深意切道,“阿雅,知道这辈子我最大的幸福是什么吗?” 她摇头。 黄倩揪着她的脸蛋,“是你啊!你记住了,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可以背叛我们的友谊。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想到这里她苦涩一笑。 由于上寨乡离县城有一百多公里,每天发往县城的乡村客运车早上六点就发车,而且必须前一天给师傅打电话预留座位。所以每周五下班如果没有便车就只能等第二天早上的车回家。 薛诗雅打算周六回江安镇,周天再去参加黄倩的婚礼。 周五下班,薛诗雅和几个同事准备去街道上的饭馆吃饭,一辆黑色的小轿车驶进乡政府的大门。 她在房间里换鞋时听见楼下有男人询问道,“你好,请问薛诗雅在吗?” 男人的声音很陌生。 只听同事回道,“二楼右手第三间就是她的宿舍。” 薛诗雅换好鞋走出宿舍男人已经来到她宿舍门口。 “姜涛?”她不可思议地喊出口。 自高中毕业他们就没有见过面,虽然岁月在他们的面容上雕刻出一些变化,但薛诗雅还是一眼认出来。 江涛哈哈一笑,“是不是很惊喜很意外?” “我感觉在做梦!”薛诗雅打量着他,比高中的他脸圆润了不少,褪去了青涩,整个人显得成熟稳重,一身西服线条流畅,饱和的光泽,质地细腻,一看就是上档次的衣服,“看你这样子日子混得不错嘛?这突然间来找我,是路过还是有事?” 江涛谦虚地摆了摆手,“我再好也抵不过你们吃国家饭的工作人员好啊!”说完他嘿嘿一笑,“我可是受黄倩所托专程跑一百多公里来接你的。” 薛诗雅考虑到扎西多吉也会参加黄倩的婚礼,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尴尬本想周天去,然而此刻姜涛专程来接,她只能跟着去了。 快到县城时江涛接了个电话,随后对她道,“大家高中毕业后就没聚过,今晚我们借黄倩的婚礼一起聚聚。” 薛诗雅没有说话。 姜涛看了一眼她,打趣道:“我看你一路上情绪有些低落,该不是我没有带你的男朋友心里不高兴吧?” 薛诗雅含笑做了一个无语的动作,“我现在是单身。” “单身?”姜涛笑着眤了她一眼,“你就别骗我了,你的事多少我还是知道些。你也真是,我们多吉那么好的男人你不要,非要和一个外地男人交往。” 他的话让薛诗雅心里很不舒服,话题也没法聊下去,她若有似无地勾了下唇目光看向了窗外。 来到一家茶楼,姜涛停好车,“高中同学都在楼上等着我们的,走吧。” 进入电梯,姜涛看着她冷不丁一声笑,“你和高中时一点变化都没有,文文静静地不爱说话。” 电梯在三楼停下,门打开那一瞬间薛诗雅的心脏跳快了一个节拍。 姜涛推开一间包厢门,热闹的欢呼声便传了出来。 包厢里挤满人,烟雾缭绕热闹非凡,打麻将的,玩纸牌的,划拳喝酒的,总之每个人红红的脸蛋上满是笑容。 “安静!安静!”姜涛喊了两声,热闹的包厢里渐渐安静下来。大家的目光寻着声音看了过来。 他激情高昂道:“大家热烈欢迎我们三班班花薛诗雅的到来。” 顿时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薛诗雅脸一下子红了,她不好意思道:“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包厢里人太多,她没有看见扎西多吉的身影,也不敢在人堆里寻找他的身影。她被高中时关系较好的几位女同学拉去一边坐下聊天。 这时有女同学低声诧异道:“她是我们的班花薛诗雅吗?皮肤怎么变黑了。” 另一个女同学也不可思议道,“是啊,以前皮肤又白又嫩,现在真是黑得没法看。就她这又黑又土不拉几的样子不被甩才怪!” 两个人的对话被坐在身后的扎西多吉听见,心里又是一阵揪痛,这都是他造成的。 薛诗雅虽然出生乡下,平时着装廉价普通,但生了一张好看的脸蛋,加之皮肤白皙似玉,又给增添了几分美。而且成绩优异,高中三年成绩稳居第一。 今天的变化确实让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于是大家怀揣着不一样的心思上前跟她打招呼。 突然有女人惊讶声中夹杂着恶心,“啊—,你额头上是什么啊?好恶心。” 不管对方出于什么心思撩开她额前的发丝,薛诗雅的心境都波澜不惊。 她微微一笑,“伤疤。” “你这个伤疤就像一条蜈蚣一样,太让人不舒服,你怎么不去医院整一下呢?你这种伤疤根本就不是事。” 薛诗雅脸上保持着微笑,“有时间了就去。” 这时有一个男同学阴阳怪气道,“她啊,不是没时间是舍不得花钱。” 薛诗雅是他们班里最穷的学生,平时获得的奖学金拿到手软,却舍不得乱花一分,一般的感冒发烧她都硬抗,好在扎西多吉时刻守护着她,给她买药照顾她成了常事。 说着他挤进来,大家为他让出了一个位置,他坐下继续道,“你这女人就是一根筋,现在不管在哪里上班都要学会变通知道吗?不然你也不会成这样?” 她的话吊起了大家的好奇心,催他把话说清楚。 见薛诗雅表情带笑,他扯了下嘴角继续道,“在工作中认死理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了呗!我说薛诗雅同学,高中三年就你的家境,你的性格,你的脸蛋会给自己惹来多少麻烦却能平安度过,你知道这是谁的功劳吗?” 他问着,突然想起一个人来,顿时环顾四周,“哎,多吉呢?”随即他看到了扎西多吉的身影,勾了勾手,“多吉,你一个人坐在那里干什么?过来呀。” 薛诗雅无法放松的心此刻更紧张了。 第87章 新郎居然是他 扎西多吉心里不仅痛还很害怕,他走来余光扫过薛诗雅,沉着脸问,“你是不是很无聊!” “哟。哟。”男同学并没有把心思放在他说的话上,调侃道,“高中时你守着她寸步不离,为了她去读美术学院,大学毕业然后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去江安镇当一名没有前途的美术老师。呵呵,现在却成了陌路人,是因为她变丑嫌弃了?” 此刻的气氛让她窒息,心痛伴随紧张让她一刻也呆不下去。 “罗让同学,”她起了身,“不是同学聚会吗?你为什么逮着我的事不放?呵,我知道你父母有权有钱,看不起我这种穷人,但穷不代表就可以被你羞辱!” 她气愤离去。 走出包厢的门她跟逃似的跑离茶楼,直到足够远她才停下脚步。转过身空旷的街道上除了她空无一人,忍不住嘲笑自己。 她还在遥想什么?想他像以前一样护着她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吗? 她喃喃自语,“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突然扎西多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和他真的分手了吗?” 薛诗雅身子受不住一颤,却不敢转身面对。 “是他提出来的吗?”声音渐渐靠近。 她心跳加快,呼吸变急促。她还怕他靠近,转身朝后退了好几步,“对,他们说得不错,我现在的样子人家看不上了。你追来干嘛,我已经是别人穿过的破鞋,你还喜欢我吗?” 扎西多吉的步伐未停,灼痛的目光凝视着他。 “你给我站住!”薛诗雅又退了两步身子抵在了城墙上,她气愤呵斥。 扎西多吉在一米开外驻足,“阿雅,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让我保护你……” “咯咯……”薛诗雅讥笑道,“你保护我?你怎么保护我?让你的家人欺负、威胁、让你的同族羞辱就是对我的保护吗?” “扎西多吉,这辈子我只求你别出现在我面前,就是对我最大的保护!” 七月的天,凉爽的风吹来撩开她额前的刘海,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刺痛扎西多吉的眼。 薛诗雅赶紧用手掩住,沿着城墙跟走,这次她没有跑,因为她看见姜涛着急忙慌走来。 “唉哟,我的妹儿,再找不到你心脏病都快吓出来了。”他拍了拍胸口,“罗让那欠抽的混蛋你还不了解吗?跟他生什么气!你来参加黄倩的婚礼,这面子多少你要给,是不?” 问着,他咧嘴一笑,“乖,马上开饭了!”说着他朝扎西多吉招了招手,“回家吃饭饭!” 薛诗雅同时也认识到自己的反应过分了些,新娘还没有见上一面,就这样离开确实太冒失。 晚饭时间黄倩抽时间和大家一起聚餐。 见他们三人走进饭馆,黄倩下桌面带微笑走来,拥抱住她,“阿雅,谢谢你能来!” 薛诗雅心隐隐作痛,面上噙着笑,“你的婚礼怎么能缺少我。” 忽而黄倩忍不住呜咽起来,她心中难过极了,总有千言万语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姜涛“啧啧”道,“搞得跟生死离别一样!姓黄的,你还要不要我们大家吃饭了?” 这时安华走来拍了拍黄倩的肩膀,安慰道,“别伤心了。” 黄倩松开她,牵着安华的手,泪眼带笑对她道,“阿雅,安华就是我的新郎官!” 闻言,薛诗雅双眸陡然放大。 当初黄倩那句气愤的话顿时在脑海响起,“混蛋,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的模样,我黄倩这辈子就是当尼姑也不可能嫁给他!” 然而今天瘌蛤蟆吃到了天鹅肉,这也太戏剧性了吧! 不过黄倩身上能发生这种事也不奇怪,当初她喜欢扎西多吉就是看中了他的家世背景,可惜扎西多吉的父母看不上乡下妹子,所以转移了目标。 至于为什么会嫁给她当尼姑都不嫁的男人,原因很简单,如今的安华已经是县旅游局局长了,权钱皆有。 姜涛给发愣的薛诗雅额头上弹了一指,“莫要犯花痴哈,人家可是有妇之夫!” 薛诗雅不好意思地笑着揉了揉额头,“菜上桌了,我们就座吧!” “等等。”姜涛抬手,一本正经道,“为了避免抢座位的尴尬事发生,我呢,就要求饭馆的老板把我们的名字随即贴在椅子上,所以还请大家对号入座!” 薛诗雅和不知情的同学都被他宣布的事给无语到,觉得姜涛这是闲得慌。 不过名字都贴在了椅子上,大家也就对号入座了。 黄倩在薛诗雅右手边找到名字坐下,凑近她,笑着低声问,“你是不是在心里嘲笑我?” “嘲笑你什么?”薛诗雅没有反应过来。 “我嫁给安华的事啊。” 提到这事薛诗雅忍不住笑了,却摇头:“缘分这东西很奇妙不是吗?” 黄倩很不好意思地点了一下头,“你说得不错!你觉得不可能的事,说不定哪天就可能了!” 薛诗雅一笑带过,因为缘分这东西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就是拆盲盒,拆到什么就是什么了。 坐在黄倩右手边的罗让伸来头,鄙夷道,“你是在暗指她和多吉吗?呸!多吉看上她是眼瞎,就她那一点配得上多……” “滚一边去!”黄倩黑着脸没好气地在罗让脑门上拍了一掌,“把你的嘴给我夹紧点,不然我让班长请你出去。” 说着他给姜涛使了眼色,姜涛作为班长将罗让换去了别的桌上。 薛诗雅不在乎别人议论她的相貌,然而罗让的话却戳中了她的痛点。如果当年她没有自知之明,也不会保全自己的友谊舍弃爱情。 “罗让这混蛋真他妈的不是东西,几年的监狱生活都没让他长记性,我就不该听姜涛的话请他来。”说着她瞪了一眼姜涛,给薛诗雅道歉,“阿雅,对不起……” 薛诗雅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手,“这跟你没关系。” 高一时,罗让追求薛诗雅被拒,心里不服气对她各种欺凌,作为同桌的扎西多吉将罗让狠狠教训了一顿后,她便再也没有受罗让欺凌过。 就在此时她左手边的椅子响了一声,她侧身看去,心一下就慌乱了。 第88章 冰释前嫌 扎西多吉藏了黯然的眉眼温和带笑,声音低到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 “我可以坐这里吗?” 薛诗雅心头一震,他一个那么优秀的男人,家世背景都受人尊敬,却在他面前如此卑微。 她回以一笑,什么也没说,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避嫌。然而尽管她刻意与他保持距离,然而他却和曾经一样,为了保护她替她挡下了所有的酒。 酒足饭饱,多年后的一次同学聚会勾起了大家美好的回忆,可谓是相见欢,叹人生无常,还念学生时代的无忧无虑。 聚餐结束,大家转战ktv。 ktv包厢乌烟瘴气,音响的声音真的薛诗雅脑袋胀痛,她趁大家沉浸在自嗨的舞蹈中溜出包厢透气。 她来到三楼的露天阳台,仰望漫天繁星,沉重的心情一下轻松了,就像罪恶的心灵获得救赎般。 不一会身后响起轻轻的脚步声,她扭头看去,对来的人露出释然的微笑。 姐妹俩并肩站在阳台边,一起仰望星空。 薛诗雅做了一个深呼吸,叹道:“我们小学同学里现在就我一人没结婚了,如今你也结婚了,我妈妈就更急了。” “阿雅,”黄倩沉默了半晌,问道,“你知不知道大一那年罗让被多吉打了一顿后为什么不欺负你了吗?” 薛诗雅沉沉地看了她一眼,忽而勾唇,“都过去的事了,能不能别再提了!” “不!如果我不说出来良心会被谴责一辈子,”说着,她眼里溢出自责的泪水,“多吉把上音乐学院的名额让给了罗让的姐姐。” 薛诗雅瞳孔骤然紧缩,刚刚释怀的痛再次席卷而来。 黄倩继续道,“而我在那时就知道多吉喜欢你,也……”她懊悔不已,哽咽不成声,“也知道你心里有多吉,却要你帮我追求扎西多吉……呜呜……” “阿雅,对不起……”她右手狠扇自己耳光,举起的左手被薛诗雅制止。 “你干什么?”薛诗雅恼怒呵责。 黄倩泣不成声道,“当初如果我不横插一脚,你和多吉就不会成现在这种局面,要是我不那么爱慕虚荣,你们现在已经结了婚……” 她抱住薛诗雅,哭得不能自已,“对不起……对不起……” “倩倩,”薛诗雅轻轻抚着她的背,暗哑道,“这件事从始至终都不是你的错,也跟你没关系。” “一直以来我的目标就很明确,我要好好读书,靠自己的本事改变贫穷的命运。只有自己足够富有强大,才不会被人欺辱。所以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答应多吉的追求。” 她又拍了拍黄倩的肩,那一瞬间似乎一切的过往都烟消云散,“好了,不哭了!” 黄倩哭的很伤心了,她摇头:“阿雅,你知道吗?打你的那一耳光就像老天爷给我下的紧箍咒,这些年死死将我困扰。” 她突然抓起薛诗雅的手,“你打回来好不好,用力狠狠打,那样我或许就能解脱了。” 说着,她用力就要向自己的脸上扇。薛诗雅卯足了力气如磐石般坚定不动,才没有打在她脸上。 黄倩神情愣住,可怜巴巴地哀求,“你打我嘛?不然我真的好难受!” 她笑着摇头,“你那耳光打得我的确很疼,不过看在你诚心给我道歉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了。不过你当时还骂了我一句很难听的话,像锥子一样扎在我心口拔不出来,我此刻想了下,唯一的办法就是你快快生个娃,拜我为干妈可能会好些!” 黄倩愣了愣,在脑海里将她说的话回炉了一遍,随即开心地抱着她,“谢谢我的好姐妹。” 忽而她松开薛诗雅,怯怯地问,“你说我要是生个女儿长得像安华怎么办?哎,真是愁死我了!” 薛诗雅戳了她一指,“喜欢有权有钱的,还想人家长得帅,你怎么那么贪心呢?” “这是我贪心吗?你说这世界上哪个女人不想嫁给这样的男人啊?你别告诉我你没有!” 薛诗雅轻叹一口气,“我现在又丑又老,不会去幻想这样不现实的人生。找个一般的男人把自己嫁出去就行了,这样妈妈也能安心睡个好觉了。” 想到母亲因为他们姐妹俩的婚姻整宿整宿无法入眠,想到母亲两鬓悄然爬上去的银发,她内心就自责不已。 黄倩的手机铃声响。 她接通说了两句挂了电话,“阿雅,长辈们要给我安排明天的事,现在我得去姑姑家一趟。时间不早了,你也回酒店休息吧,我让姜涛送你。” 楼下包厢里人声鼎沸,玩的正进行。为了不搅扰他们的兴致,薛诗雅准备自己打车回酒店。 深夜街道上来往的车辆稀少,不好打车。县城不大,她打算走着去酒店。一辆黑色奥迪停在她身边。 扎西多吉从车上下来,为她打开副驾驶车门,“姜涛孩子生病回去了,我送你回酒店。” 薛诗雅摆手,“不用,酒店离这里不远,我走几步就到了。” “你一个女孩子大半夜的不安全,上车吧。” 薛诗雅犹豫着坐上了副驾驶。 不一会就到了酒店,薛诗雅下车,“谢谢……” “我送你上楼。”他语气低哑,可态度很强硬。 薛诗雅后面的话被噎在喉咙,内心开始挣扎,最终还是理性战胜了摇摆不定的心,她微微一笑,“多吉,就送到这里吧。” “你不让我送,我今晚就在这里站一宿。” 薛诗雅了解他的性子,平时不喝酒使起性子来说一不二像一头倔驴,更别说喝了酒。她只得答应。 薛诗雅来到房间门口,薛诗雅转身对他说,笑颜浅浅“这就是我的房间,你回去吧。” “我喝酒了,你放心我开车回去吗?” “我打电话给你找个代驾。” 扎西多吉握住她的手,被酒醺醉的眼睛迷离,“别打。我就在门口站一会,等脑子清醒点就走。” 薛诗雅感受着他灼热的肌肤,像一股暖流自手背由手臂流向四肢百骸,那个坚毅的心慢慢被吞噬。 她心里慌乱起来,气愤地甩开他的手,“随你好了!” 扔下他,将门重重关上。 她在房间里等了二十分钟,透过门镜看,扎西多吉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 “我今天绝不开,看你能站多久!”她气愤地对自己自言自语。 躺在床上又煎熬了半个小时,忍不住又走去看,门外没有了人,她刚要深呼吸就听门外发出沉默的碰撞声,她心头一紧赶紧打开了门。 第89章 昨晚折腾太久所致 扎西多吉整个人躺在门口,浑身燥热得厉害,他表情痛苦地扯着衣领。 “多吉,你怎么了?”薛诗雅探了一下他的额头,肌肤滚烫灼手。 “我好热,给我倒杯水。” 她把扎西多吉搀扶进房间,给了他一瓶矿泉水,“你今天喝了多少酒,怎么把自己喝成这样?” 扎西多吉将半瓶水喝下,浑身还是热得难受,他将外套脱去,猩红的双眼直直盯着她低低的领口,忽而掩住自己的双眼,极力地克制着躁动的身体。 “姜涛那混蛋骗我喝他的什么补酒……好像是一种野生动物的血泡的酒。”说着他撑起身,“你休息吧,我该回去了。” 她没有阻拦任由他走了。开门声响起,她揪痛的心在酒精的作用下最终理智被战胜。 “多吉,你还爱我吗?” 扎西多吉高大身形僵在门口。 她背对着门,听不见他的回音,以为他走了。那一瞬间压抑在内心的痛喷涌而出,她痛彻心扉地大哭起来。 突然滚烫的身躯从后面将她包裹,她心一怔随之哭声也戛然而止。 灼热的吻落在她耳畔上,他声音低沉充满诱惑,“阿雅,我想要你,嫁给我好吗?” 此刻她只想坠入他的爱河里,转过身环住他的脖子踮脚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第二天早晨扎西多吉醒来身边已经没有了人,顿时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迅速起床找了一圈,房间里没有了她的身影,床头柜上给他留了一张纸条。 “多吉,谢谢你这些年给予我的爱和呵护,昨晚就当是我对你的回报吧,我们之间到此结束吧!” 扎西多吉将纸条揉成团,定定地看着床上的一抹嫣红,眼里露出温和的笑,他怎么可能这样不负责任。 如今父母那道关已经被他冲破,他相信只要他们坚持下去一切困难都会战胜。 所以,他认为有必要去找马燕了解一下情况。 薛诗雅没有去参加黄倩的婚宴,昨晚姐妹俩已经冰释前嫌,今天的婚宴她参不参加于她们俩来说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天还没有亮她就敲开薛诗敏的门。 薛诗敏打着哈哈抱怨,“要死啊!这么早跑来干什么!”接着又打了个哈欠。 “我这难得上县城一趟,每次来都抽不出身来看你的店,这次好不容易有时间来,你就这种态度!” 薛诗敏撇了撇嘴,“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满意了吧!” 昨晚薛诗雅睡得迟,起来得还早,此刻困意袭来,她打了个哈哈,“最近是旅游旺季生意怎么样?” “什么旅游旺季!你这是典型身居深山之中与世隔绝,完全不知道大山外的风云变化。” 说着她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旅游旺季也是山里的雨季,这三天两头的大暴雨不是路被冲毁就是桥被冲垮,不是这里塌方就是那里滑坡,你说还有谁敢冒着生命危险来旅游?哎——真是愁死我了!” 薛诗雅郁闷,她这是睡眠不足所致,跟身居深山无关。 现在她上班的地方虽然交通不便,和当地民族沟通有障碍,但也不至于到与世隔绝的状态。 而且她每天都要关注国家大的方针政策,定期学习中央领导的讲话内容,然后跟进地方时事新闻,第一时间掌握关乎当地村民的重要事件,从而更好地帮助当地村民致富。 旅游业是地方经济发展的主要支柱产业之一,自二零零八年汶川大地震之后县城的旅游业受到严重的影响,后又有九寨地震,以及闹上热搜的天价假货,强卖等不合法销售又给地方旅游业一记重创。 “具体的说一下。”她锁着眉头肃穆道。 薛诗敏取来漱口杯和一支牙刷给她,“五月份我采购了一批当地土特产,想着靠后面的几个月发点小财,谁知……呜呜……根本卖不动。” “这种情况又不是第一年发生,况且之前还吃过这亏,怎么就不长记性呢?”薛诗雅训斥道。 当年她的几车莴笋亏得差点倾家荡产,听到这亏本的事她就心有余悸,又问,“订购了多少货?” 薛诗敏怯怯地看了她一眼,“货不多但贵!”她刻意强调了“贵”字。 顿时薛诗雅就明白了。 土特产采购方式分为外地订购,本地订购。外地订购即外地生产商生产,其包装精致价格便宜。 本地订购分为本地生产商生产,自己收购两种渠道。前者价格比外地订购贵,后者是自己在农牧民手中收购,或者在中间商手里购买。这种原生态纯天然货真价实的土特产,价格自然不菲。 “多少钱?” 薛诗敏胆怯地比了个四,然后小声道:“在银行贷了二十五万。“如果照现在这种销售情况,到年底十万元的货都卖不出去!” 眼下这种情况确实不容乐观。而且收购来的这些土特产是今年的新鲜货,经过简单的风干后入袋,保质期很短,如果今年卖不出去压到明年至少要亏一半的本钱。 薛诗敏苦恼道:“虽说每年的雨季都集中在这个时候,但去年雨水集中在五六月,这个时候闹大旱,我……我这不是想着今年可能又干旱……” “想!这事是靠想的吗?”薛诗雅没好气地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我看你脑子里又包!这几个月没戏,就靠十一黄金周能卖完吗?” 薛诗敏闷闷摇头,“不能!” 薛诗雅没好气道:“那还不赶紧想办法!都火烧眉毛了还有心情睡大觉!” “我要是能想到办法也不会晚上睡不着白天醒不来了。姐姐,”薛诗敏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她的衣角,“其实你能帮我解决困难。” “我能有什么……”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想让林昊帮你!不可能的事,我已经和他分手了。” 薛诗敏咧嘴“嘿嘿”一笑,“正因为你和他分手,所以这个忙你可以帮我。” 此时薛诗雅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我告诉你,除了他扎西多吉我找别人一样可以帮这个忙!” 薛诗敏装模作样地眨了眨眼,“对啊,我相信你工作这几年多少还是有些能耐,可没有让你去找他,是你自己想多了!” 她最后两句话惹的薛诗雅脸颊倏地发烫,赶紧背过薛诗敏刷牙。 “你手机铃声在响。”见她红着脸没反应,薛诗敏提醒了一句。 薛诗雅吐掉嘴里的沫沫,拿起手机。本地陌生好吗,考虑到是村民打来的电话,她滑动绿键,“喂?” 第90章 齐心协力共度难关 “你好,阿雅……,不不不薛专干,才对,我是张兵。”男人的语气很焦急。 薛诗雅一头问号,在上寨乡的村民中并没有叫张兵的人。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她径直问。 电话里男人突然哭起来,“阿雅,我被铁路局的领导给赶出来了,还有三个月的工资也给我扣了。” 说着他伤心地抽泣了两声,哀求道,“阿雅,你和林工关系好,让他帮我在领导那里说说,我这几年踏踏实实工作……算了,工作我不要了,三个月的工资给我结算清就行。” 薛诗雅听了半天没有听出对方是谁,然而对方的话令她很生气,“不好意思,你是谁啊?铁路局欠你的工资,你不该找铁路局的人吗?” 男人抽泣了两声,“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一个镇的,我是江安村的老党员张庆生的儿子张兵啊,你们乡镇职工下村还来慰问过我爸好几次,忘记了吗?” 他这样一说薛诗雅就想起来了。 当时她因跟林昊关系走得近,了解到铁路局要聘请一批有工程车的司机来运输洞子里排出来的石渣,于是她就让各村村两委领导把这个招聘消息放出去。 当时张兵去铁路局因人员已满而被拒,而后他父亲又来找她,那天正好林昊也在,他直接就应下了。 薛诗雅若有所思道,“你把事情弄清了吗?铁路局辞退你是不是因为现在不需要那么多工程车?” 据她之前在林昊那里得到的消息,许多洞子陆陆续续被凿通,那就意味着一些人要失业。 张兵斩钉截铁道,“我弄清楚了,现在一号洞还有大半截没有凿通,铁路局把我赶出来后立马就招了人来。哼,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回事。” 薛诗雅在心里嘀咕,“不是这个原因,那是什么?因为她和林昊分手,惹林昊不高兴……” 很快她就否定了这个猜测,因为林昊不是那样小心眼的人,其次林昊也无权干涉这个部门的人员管理制度。 她回道,“如果是这样,我相信铁路局方不可能无缘无故赶人,更不可能扣压你们的工资,一定是你做了什么有损铁路局方的事。” 张兵更急了,“阿雅,你了解我的品行,而且我爸是老党员,我也刚入党,怎么可能做那些偷盗的事呢,是别人偷的,铁路局方没有查清楚就一刀切。哼,不是我做的,我凭什么要背这个锅!” 对于张兵的品行她虽然不怎么了解,但是在江安镇工作期间对他的父母做了深入了解。他父亲不仅是老党员还是三老干部,而且年轻时勇于参与森林救火,为此火星灼烧右眼成为了残疾人,受到了政府部门的表彰。这样的家庭教育出来的孩子品行不会差。 她沉默了片刻,应道,“好,这件事我先帮你问问。” “刚才谁的电话啊?”薛诗敏在隔壁包子店买了早餐。 薛诗雅坐下拿了一个包子,“江安镇的一个村民,向我了解点事。” “姐,吃过早饭我带你去火车站那一块溜达溜达。”她咽下口中的食物,眼睛一亮,“你可是没看见那一片的繁荣景象,那叫一个热闹。” “我给你说,江安镇就是个小站,对江安镇的发展来说关系不大。主要还是县城的这个火车站,所以这也是我当初坚持要在火车站租店铺的原因。” 她这话薛诗雅就不爱听了,放下手里的牛奶,“哎,什么叫对江安镇的发展关系不大,江安镇是松潘县所辖,县城经济的发展一样会辐射到周边乡镇的发展。” “我这样跟你说吧,以后火车通车,交通方便将会有大量客人来山里游玩消费,这样一来必定会带动一系列产业链的发展,从而就业率也就提高了。你就是产业链上最直观的例子,大家收入增加难道不是江安镇在发展?” 薛诗敏翻了个白眼,“我说火车站,不是说火车通车!” 姐妹俩掰扯起来,薛诗雅继续道,“江安镇站主要是货运站,以后是货物集散地,这难道对我们镇的发展没有好处。还有,江安镇周围的景点单一且没有什么可看性,又没有知名度,你说谁回来。” 薛诗敏无语,“我目光短浅,见识少,行了吧!”转而她边吃边嘀咕,“真是一根筋!” 薛诗雅得意地扯了扯嘴角。 吃过早餐,趁此时没有什么游客,姐妹俩去了火车站参观。 薛诗雅读书时眼前这块地是一片宽阔的土地,岷江河从中横穿而过,如今放眼望去全是在建中的楼房。 姐妹俩眼中看到了美好的希望。 薛诗敏开始煽情,抬起手,抑扬顿挫道,“曾经这里是一片贫瘠的土地,一年一收,年收入上万不到。如今铁路进山,让山里的人们看到了希望,于是希望的田野上如火如荼地建设着楼房。” “以后,当铁路通车那一天,也是美好日子降临这里的那一天,这里楼房林立,商店里琳琅满目,来来往往的游客摩肩擦踵,好不繁华好不热闹,县城天天皆是一片欣欣向荣,我的腰包天天鼓鼓!” 薛诗雅被她陶醉又深情的模样逗笑,不过妹妹说得没错,她坚信铁路通车这里定是一片欣欣向荣。 “你的店租下来了吗?”她问。 薛诗敏做了个夸张的表情,“我几年前就开始为租个好店面没事就来这里探情况。到这个时候再不租那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刚才还愁眉苦脸这会因为即将到来的美好而欢喜。 她笑着瞪了薛诗敏一眼,“店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不行!”薛诗敏摇头,“大家都正在搞建设,进去太危险了。再说人家也不要进!走吧,”她勾住薛诗雅的手,“我得回去开门做生意了。” 再回去的路上,薛诗敏又提醒她找关系帮她销售土特产一事。 这件事关乎他们一家人的幸福自然不会忘,不仅如此她已经想到了办法。这次聚会她了解到班长姜涛就是收售土特产起家,如今拥有了一家公司,所以找他帮忙应该不难。 快到薛诗敏的店门口,薛诗雅手机铃声响。 是母亲的号码。 “喂,妈妈?” 电话里却不是母亲的声音。 “阿雅,是我。” 男人声音沙哑无力,然而却像惊雷劈在她的脑袋上,脑子里嗞啦轰鸣,一刹那间她的双耳失聪了般。 第91章 和林昊见面 “阿雅?阿雅?你在吗?”林昊提高了声音。 她慌乱的神经被他隐忍的愤怒声给撕痛,这才集中注意力,“我……我在听你说。” “我觉得我们应该坐下来聊聊,下午我们能见一面吗?” 薛诗雅犹豫了一会,“好,我一会回江安镇联系你。” 他们之间的事的确需要当面说清楚,另外关于张兵的事她只能从他那里入手。 由于明天是工作日,今天她需赶回上寨乡,所以提前回到江安镇。 她知道和林昊分手的事母亲已经知晓,在迈进家门的那一刻她心忐忑极了。 “妈妈。”她走进店门,怯怯地唤了一声。 王兰芳正在给客人称鸡蛋,听见她的声音并没有什么表情,面上带笑对客人道:“大娘,一斤多八块六的鸡蛋,你就给我八块好了。” 老人付了钱,才笑盈盈道,“兰芳啊,你大姑娘回来了,喊你呢!” 王兰芳脸上的笑容牵强,“快三十的人了不听话不结婚,人家都不把我这个当妈的放在眼里,你说我还应她干什么。” “阿雅啊,”老人看向她,苦口婆心地教导起来,“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做父母得把你们拉扯大,然后给你们成个家看着你们安稳下来,我们的责任也就完成了,不然死了都合不上眼。” “你妈妈把你们姐妹俩拉扯大不容易,你们姐妹俩这样耗着是对她精神上的折磨,你们难道就忍心自己的妈妈苦一辈子吗?” 说完,她拍了拍薛诗雅的手臂,“丫头啊,成了家生了娃才是日子,女人也就有了根。” 老人离开店里,却将店里大夏天的温度降到了冰点。薛诗雅站在门口不知道说什么,最后没话找话,问道,“天佑呢?” 王兰芳掸着柜台上的灰,声音平淡无波,“天佑在汶川。” 呃!薛诗雅无语地扶了下额头,她这熬夜的后遗症怎么这么严重。 天佑成绩优异,之前她听父亲说过想把天佑送去汶川或者绵阳上初中。 今年天佑六年级毕业考试稳拿第一名,随后参加了汶川中学的招生考试,优异的成绩被汶川第一中学录取,而且三年学费全免。 现在正是开学季,昨天父亲送他去汶川第一中学报名,这事她是知道的。 然后她看了一眼时间,“你还没吃午饭吧,我这就去做。” 她说着就朝厨房走,只听母亲不急不慢道,“我早饭刚吃过。” 薛诗雅刹住脚,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她咬了咬牙,面向王兰芳,“妈妈,你放心,我会尽快结婚的。” 王兰芳力不从心地叹气道:“尽快结婚?跟谁结?”她拿起扫帚朝她走来“没事别在这里影响我做生意,以后你们姐妹俩也别再回来了,我一个人心里舒坦。” 薛诗雅想解释,却被母亲的扫帚赶出了家门。 “妈妈……妈……,你干什么啊?你听我解释,啊——” 王兰芳狠狠抽了她一扫帚,怒瞪的眼里闪烁着强忍的泪水,“给我滚还是不滚?” 薛诗雅被母亲的泪眼刺痛,不敢再多言,“我滚。” 没走多远,转身看母亲时,只见母亲抹了把泪水,进了店。 一边是母亲,一边是自己余生的幸福。 “我该怎么办?”她迷茫了,不禁在心中问自己,“难道我真的要随便找个男人把自己的余生交代了吗?” 可是她又心有不甘。 江安镇一家新开的茶楼,薛诗雅约见了林昊,她在离开林昊那一天心里就做好了被骂的准备。 “对不起。”她不敢看林昊的眼,低垂着睫毛歉意道。 “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薛诗雅抬眼看着他,满头的问号。随即意识到什么,她垂下眼睫自嘲道,“我知道你心里恨我,所以用不着以这种方式来嘲讽我。” “我没有嘲讽你,”林昊语气里夹杂着一丝怒火,“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呢?” 薛诗雅抬了下手,“因为你没有地方对不起我,所以——” “你说错了,我对不起的地方很多。我明明知道你心里有喜欢的人,却不顾得你的感受让你和我交往。我也清楚你不会离开这片土地,却强行给你灌输外边世界的好。不准你提分手的事,让你为难,纠结。” 他自嘲地笑出声音,“我妈明确告诉我她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我任一意孤行,还妄想着你们接触后一段时间后,她老人家会改变对你的看法,却不料我妈妈伤害了你……” “不。”薛诗雅目光真诚,“阿姨没有欺负我,她在告诉我事实而已。” 林昊无力笑着摇了摇头,“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也想明白了一些事。这次来找你,不仅是给你道歉,我还想对你说声谢谢!” 他后面的话重重地撞击着薛诗雅的心。 其实她心中也有对他的不舍和感激。感激他的出现,感激他的陪伴,感激他的成全。 她微微一笑,“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林昊莞尔,眼眸里是不舍的微笑,“好聚好散,就算做不了伴侣,依旧是朋友,我们吃个散伙饭吧,这可能也是我们最后一次吃饭了。” 薛诗雅没有听出他最后一句话的另一层意思,她理解的是分手了的确也就是最后一顿饭了。 这一顿散伙饭彼此间都没有什么话说,吃得很安静。 薛诗雅见他吃好,迟疑道,“林昊,我还有一件事想麻烦你。” 林昊和以往一样没有丝毫的犹豫,点头:“你说。” 她把张兵的情况说给了林昊。林昊听后正色道,“这件事我回来的时候正好遇上,张兵的确没有什么问题,但他保送进来的朋友这些年一直在偷运我们铁路局的东西。” “之前因为没有证据就给了他们一个警告,然而他的朋友和着别的司机依旧偷运。现在的情况是他的朋友跑了,为了确保铁路局方和当地百姓不发生正面冲突,这件事得先由张兵出面解决。” “这件事的负责人不是扣他三个月的工资不给,而是想通过他找到那个男人。我这样跟你说吧,他朋友合着别的司机偷运的钢筋废旧机器不止他三个月的工资。” “我们铁路局没有报警是因为了解到对方的家庭,不想把事情闹大影响当地百姓的正常生活,从而影响到我们工程的顺利进行,现在是能追回多少是多少。” 薛诗雅沉默了半晌,叹气道,“那要是他的朋友一直联系不上,你们铁路局会……” 第92章 她回来了 “报警!” 薛诗雅默默地点了点头,“谢谢你。时间不早了,我还得会上寨乡。再见!” “你是为了他的事才愿意来见我的吗?” 薛诗雅转过身,做了一个斗鸡眼的表情。 林昊被她滑稽的表情逗得“噗嗤”笑出声。 她笑着朝他挥了挥手,是与不是已经不重要,从此各走各的道。 在经过洗手间时听见里面有人提起林昊的名字,她忍不住驻足多听了两句。 “林昊这次受伤挺严重的,听说伤到脊柱导致右手时常麻木甚至无知觉,山里条件艰苦,医疗条件又落后,对他的病很不利。” “是啊,还那么年轻。” “好在上面下了调令,在成都总部上班利于他的病情恢复……” 只听声音渐渐靠近,薛诗雅快步离开。 她站在公路边回想着他们说的话,明白了林昊说的最后一起吃饭的含义。忍不住伤怀起来,对人生一阵感叹。 事后关于张兵的事有没有解决她没有问,张兵也没有给她打过电话。 她每天都将自己的精力投在学习和工作上,至于领导和同事给她介绍的对象,相了无数个就是没有对上眼的。 时间在风云变幻四季更替中过去,薛诗雅被借调到江安镇工作,与此同时一场波及全球的灾难悄然而至。 “恭喜你!”她回到江安镇上班的第一天,闺蜜特地从县城赶回来为她接风洗尘。 薛诗雅微微一笑,轻轻碰了一下她的酒杯,“江安镇工作繁重复杂,稍有不慎就被举报,有什么好恭喜的!” 上寨乡虽条件艰苦,但民风淳朴,工作简单没有什么复杂性可言。用薛诗雅同事开玩笑的话来说,与世隔绝,与世无争,养老的绝佳之地。 然而薛诗雅她内心怀揣着梦想,身体里有股奋斗前行的劲,她不甘于每日敲钟吃饭,盖章拿钱的碌碌无为工作生涯,这种混吃等屎的安逸生活不是她向往的。 她还年轻,正是磨砺自己的最好时候。只是借调文件下来她看到是江安镇心里不免惆怅,回江安镇面对母亲的时间就多了,头疼啊。 “就别在我面前虚伪了,”黄倩撇了撇嘴,“你是那种被圈养等着长胖消磨人生理想的人吗?人家说了,像你这种以后当领导的好苗子,就必须经过千锤百炼方可成大器!” 薛诗雅被她的话惹得哈哈大笑。 “你真是把我开心的眼泪花花都笑出来了。”她给黄倩竖起大拇指,“这几年的导游没有白干!” 黄倩剜了一眼她,目光注意到饭馆外一个戴白帽子的男人,突然想到一件事来。 “哎,别笑了。给你说件正事,你妹妹和一个回族男孩在交往你知道不?” 闻言,薛诗雅脸上的笑戛然而止。“你听谁说的?” 黄倩不可思议地眨巴了两下眼,“你还真不知道啊!” “不可能!”薛诗雅一脸坚定地摆了摆手,“我妈妈不允许我们和回族人结婚,他们不可能在交往,阿敏最听我妈妈的话,不会的!”她又很肯定地摆了下手。 当初黄倩也不相信,因为两个民族的信仰相差太大,而且饮食吃不到一块去,如果一方不迁就一方,小日子根本就没法过。 黄倩严肃道,“我小叔子和他是同学,那天我小叔子带着他来我家玩,他看见电视柜上我俩的照片,然后就说起了这事。” 她说着不禁蹙起眉头,“他亲口承认,说他们早就认识,他追了你妹妹好几年,六个月前他们才确定了关系。” 她这话让薛诗雅泛起愁来,如果真的是这样,事情比以前就变得更糟糕了。 “那小伙是干什么的?家住哪里你知道吗?”薛诗雅不安地问。 黄倩给了她一个白眼,“我和他第一次见面,嘴巴有那么大吗?不过听我小叔子说,他家就住在外城。” 见她神色不好,黄倩安慰道,“你也别自己吓自己。当初阿姨坚决反对她干导游,最后还不是同意了。再说了,这女人嫁男人不是看他是什么族,而是看品行。” 薛诗雅自然懂这个理,但事情不是嘴上说几句好听的话就能解决。 “啊呀——”她苦恼长叹一声,“你说她王兰芳就两个女儿,这嫁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薛诗雅心里难受得想哭。她不想看到母亲再为她们吃苦受罪,可偏偏她们事多。 和好姐妹告别,薛诗雅独步蔓延在江安镇的街道上。 此刻是下午八点,天色渐黑,街道上还有几分热闹的气息,只是和当初她被调去上寨乡那一年相比一派新气象,只是冷清了不少。 进山的铁路主要项目临近尾声,工人陆陆续续离开,曾经客人天天爆满的饭馆,如今已经关门大吉,还有几家本地饭馆还在强撑着。 等到工人全部离开,林立在街道上的各类服务行业店门至少有一大半要关门,这种现象是不可逆的。 这次回到这自己的家乡,虽然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依旧熟悉亲切,那心中期待就要实现,却也因某些人的离开而怅然。 黄倩嫁人了,有了属于她的家。林昊走了,再也不回来了。扎西多吉辞职了,去了哪里,做什么她不知道。 手机铃声惊扰了她的思绪。 “喂,马阿姨。” “我今天去镇政府听厨师说你调回江安镇了。真是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呜呜……” 前一句话马燕还是满心欢喜道,后一句话情难自已的哭了起来。 当年薛诗雅本来要被调去县上,然而没想到突然之间变了风向,与此同时马燕的侄儿接替了她的工作,她却被调去了交通不便条件艰苦的地方工作。 加之当时罗佳磋和马燕相认,罗佳磋针对薛诗雅的事在江安镇早已传开,前又有马燕和王兰芳不兑付,所以马燕自然也就成了这件事的牵连者。 此刻伤心落泪是因为她心中对薛诗雅有愧。 “阿雅,你这会在哪儿?马阿姨想见你一面,想跟你说说话。” 薛诗雅语气淡淡的,“天已经黑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我这会就在你们院子里,就几句话,不耽搁时间的。”马燕语气哀求。 第93章 我是来相亲的 “好,我这就回来。” 来到薛诗雅的宿舍,马燕心中的喜悦难以言表,然而看着眼前比以往又黑又瘦的女孩,她心疼不已,不禁内心责备起自己。 “对……对不起……”她的话可以在喉咙里,泪水控制不住地流。 马艳是看着他们姐妹俩长大,视她们如亲生女儿,尤其是薛诗雅自小就身体弱,性格也乖顺柔弱,一想到刚参加工作不久就被调去那么艰苦的地方工作,心里就更痛了。 薛诗雅心中明白马燕为何难过,然而。事实却并非村民谣传的那样。 “马阿姨,你别难过了,这事跟你没关系。” “不。”马艳擦了一把泪水无比严肃道,“你就别安慰我了,这事我很清楚。” 当初罗佳磋不满薛诗雅和扎西多吉交往,其背后找人威胁过薛诗扬的事她也知道,所以她心中笃定薛诗雅被调去上寨乡和罗佳磋也有关系。 薛诗雅被她的话弄得哭笑不得,当初她犯的错,因为有林浩帮忙所以并没有公布出来,这不免就产生了很多误会。 薛诗雅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马阿姨,有些事情已经过去,我们就不提了好吗?” 她的拥抱温暖了马燕自责的心,泪眼含笑点头,“嗯,不提了,以后再也不提了,我们一起好好工作。” 她撩开薛诗雅额前的碎发,眼里满是疼惜,“这都好几年了怎么疤还在呢?是没时间还是手头紧张啊?” 薛诗雅微微笑着摇头,“我钱都存着的,就是没有抽出时间来。” “在上寨乡上班又不忙,也不知道抽时间去。”她笑着瞪了一眼薛诗雅,“来这里上班可就没那么轻松了,你自己安排好时间,今早去把手术做了。” 薛诗雅点头。 看着她,马燕如负重释地呼出一口气,心里一下就轻松了不少。 这几年没有人知道她心里多难受,她不敢面对薛家人,更不敢面对王兰芳。 她从兜里拿出一封信,“这是去年扎西多吉来找我时,让我转交给你的一封信。” 薛诗雅有些不可思议。 说着她一笑,“他说什么时候给都可以,但是在你没结婚之前。我这也遇不上你,所以就拖到了今天。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薛诗雅拆开信。 一张空信纸包着一枚系了红绳的檀木佛珠。 “他这是什么意思?”薛诗雅给弄糊涂了,自言自语道,“难道是给我的转运珠?” 不管是什么,扎西多吉送的她舍不得扔,戴在了脖子上。突然间想到自己已是三十的人没有结婚把扎西多吉也给连累了。 这样一想,心里开始思忖要不要去找扎西多吉谈谈,让他早点成家立业。 转而她被自己的想法给惹笑,自言自语道:“薛诗雅,你如今都是父母眼中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还有心思草别人的……” 正说着心头冒上一件要紧的事,整个人都在发紧。 她赶紧给薛诗敏拨去电话。 电话一通,她紧张问道,“听说你和一个回族小伙在交往?” “你是来劝我分手的?”薛诗敏梗着个脖子,浑不在意地问。 “中华五十六个民族一家亲,嫁谁都是中国人,何况我们年龄不小了,你嫁乞丐我都不反对,问题是妈妈那里你打算怎么交代?” 薛诗敏闷声闷气道,“我是她生的这个事实改变不了,所以除了老实交代还能怎么办?” “妈妈不会同意的!” “我就给她老人家出一道二选一的题,要么不嫁要么嫁他,她看着办!” 薛诗雅揶揄道,“把你能的!非要二选一吗?我倒是想了一个好办法。” 薛诗敏不屑一笑,“还是给自己想个法子吧。” “你先听我说。妈妈反对我们嫁回族,无非就是忘本,抛弃了自己的祖先。所以你可以结婚不改教,也就是尊重各自的信仰,你觉得这个建议怎么样?” 薛诗敏“呵呵”两声,“没啥子可行性,不过在眼下无计可施的情况下,还是可以拿去试一试的。”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带人见家长?”薛诗雅有些担心地问。 她们姐妹俩能交代一个,总归是好事,父母压力减小一半,她也能缓一口气。只是妹妹眼下过母亲这关堪比走火焰山,想想都让人脑袋冒烟。 薛诗敏调侃道,“怎么?打算跟我一同去在家长?” “都这个时候了,能不能严肃点?” “好啦——,到时候我会通知你的。” 时间一天天过去,薛诗雅的单身问题已经成了全镇人民关心的问题,不仅同事之间给他介绍对象,作为江安镇一把手党委书记受命于大家也当起了媒婆。 同事介绍的可以敷衍,但领导介绍的他只能硬着头皮去见面。 昨晚领导给她又给她介绍了一个,正好今天她要去县上为村民办理医疗报销的事,领导索性就给他们安排了见面的地点和时间。 以往领导给天她介绍相亲的对象,都要把对方的家庭背景,以及人的外貌,家庭成员仔细地介绍一番,这次领导的态度却一反常态,说什么我说多了没用,你自己见了再说! 于薛诗雅而言,忘不掉心里喜欢的那个人见谁都一样,至于能不能成,自己没法决定一切交由上天。 办完事来到领导安排的地点等相亲的对象,一家正是茶楼。 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却不见对方的身影。 她此生最厌恶不守时的人,所以她不必再等起身朝外走去。 就在此时同事发来一条信息,要她赶紧处理。低着头边走边在手机上编写信息,一不小心撞在了一个身材高挺的男人身上。 “对不……”抬眼熟悉的面孔,心脏一紧,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紧张,那种紧张就像做了坏事怕被人发现。 她一笑,不尴不尬道,“好久不见!” “你怎么来这里了?” 扎西多吉神情淡淡的,跟碰见路人一样,他说的话顿时让薛诗雅觉得吃了石子一样,噎得她心里难受。 大山里九月的天气秋高气爽,薛诗雅上身穿了一件v领毛衣,内搭一件白衬衣,领口微微敞开着,鹅颈般好看的脖子上系着一颗檀木佛珠。 那一瞬间扎西多吉目光温柔,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只是在她抬眼间就消失了。 薛诗雅心里拧着一股气,仰起下巴皮笑肉不笑道,“我是来相亲的。” 第94章 带男友见长辈 扎西多吉眼底闪过一抹怪异之色,见他身边没有男人,心中不禁暗道,“怎么她也是来相亲的?事情没这么巧吧?阿爸给我安排的相亲对象是薛诗雅,可能吗?” 他忍不住问道,“相亲对象呢?” “有事还没有来!怎么?你想给我参谋参谋吗?” 扎西多吉似乎心中已经猜到了什么,唇角不由地露出一抹笑,“正好我也是来相亲的你帮我也参谋参谋?” 我早知道是她,他就不磨蹭到这个时候来了。 从她爱的人嘴里听到这些与她不相干的事,心里总会忍不住隐隐作痛,不禁在心里责怪自己,“薛诗雅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既然拿不起就放下好吗!” 她挤出一个不以为然的笑,“行啊,正好我等他来。” 扎西多吉径直进了父亲提前给他定好的包厢。 薛诗雅迈进包厢随后又退了出来,眼睛盯着上面的包厢号看,嘴里嘀咕着,“这不是我相亲定好的包厢吗?” “你确定是这个包厢?” 话音落,扎西多吉走来一把将她拽了进去,关上包厢门来了个壁咚。 “看你人又不傻,你学习那么好,这脑子对这方面的事怎么就那么迟钝呢?” 听他这么一说,薛诗雅的脑子快速运转,“你在跟踪我?” 扎西多揉了揉太阳穴,“我爸给我安排十二点半来这个包厢相亲,你呢?是谁安排你来的,时间和地点?” 顿时薛诗雅恍然大悟,一双杏眼睁得大大,好半天才将嘴里的话说出口,“我的相亲对象是——你?” 扎西多吉食指勾起她的下巴,深邃的眼里温情含笑,“我这个相亲对象可还满意?” “你的意思你爸——知道是我?” 扎西多吉得意地点了下头,“回答我的问题。” “你以为你爸同意我们在一起,我们就有戏吗?”她没好气地推开他,拉开凳子坐下拍了拍桌子,“我饿了,先吃饭!” 今天早上忙着给村民办事来不及吃早饭,这会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扎西多吉点了两碗面。 她边吃边说,“我妈妈是不会同意的……” “我是不会放弃的。”扎西多吉眼神坚定。 薛诗雅扯了下嘴角,“随你好了。” 反正她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他爱咋咋的。 她咽下口中的食物,绕开了话题,“你辞掉工作去唱歌了吗?” “我就那么没追求吗?”他目光不屑,“在你心里我就适合去干这一行吗?” 薛诗雅点头,“对啊,我想你成为大明星。你说多好!” 扎西多吉忍不住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只要去唱就能过五关斩六将成为大明星?” “你实力和关系并存,完全不是问题!”她目光明亮,“就算成不了大明星也可以从小明星做起,再接再厉就会实现梦想!” 扎西多吉用筷子轻轻敲了一下她的碗,“我没有那么大的抱负,而且我也不小了,只想……那句话怎么说的,”他想了想,“只想老婆孩子热炕头!” 她想如果自己有这样的条件绝不会甘于平庸。然而此刻单枪匹马奋斗到如今的自己,因为婚姻问题被亲人责备孤立,突然间就想嫁人了。 他最后一句话,惹得她心情很复杂,随之情绪也低落下来,她埋着头吃碗里的饭。 “阿雅,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好吗?” 说着,她伸手握住她放在桌上的另一只手。薛诗雅用力一抽,他用力握紧。 薛诗雅心里突然间变又乱又烦,她想说什么,却有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她摆了摆手,“这件事……” 薛诗敏打来微信视频。 她用力抽回手。 “姐姐,给你通知个事情,临时决定我们今天回去见父母。你忙完了吗?陪我一起回家行不?” 薛诗雅心一抖,“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又不是让你带老男人回家见父母,你在害怕个什么?”注意到她身后藏式风格摆设,“你这会该不是在扎西多吉家吧?” 薛诗雅的心又跳快了节奏,脸颊也很不争气地发烫。 “你瞎说什么?就他家这种风格吗?再说了,我好端端地跑去她家干……” 扎西多吉出现在镜头前,还没等薛诗雅反应过来,他已经在她脸颊上啄了一口。 薛诗敏在视频里惊呼。 “你干什么?”薛诗雅将手机屏幕朝下一方,喝问扎西多吉,脸蛋涨得通红。 见她真的动怒,他躬身凑去脸,“阿雅,我追了你这么多年,难道你真的忍心我放下红尘吗?” 他深情的目光里涌动着痛,灼痛她的心。她别开脸,决绝的话终是说不出口。 “姐夫,你们的事还不是时候,先放一放,不然我怕妈妈心脏承受不了!”薛诗敏着急忙慌地在电话里道,“姐姐,你陪不陪我倒是说句话啊。” “陪!”薛诗雅没好气道,“这么大的事我能不陪你回去吗?” 挂了电话也无心在吃饭,她拿起包就要走,扎西多吉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目光可怜巴巴的,“那我们之间的事呢?” 此时此刻,她哪有心情考虑他们之间的事?她用力拽了两下,扎西多吉不松手。 “等我妹妹的事儿解决了再说行吗?” 扎心多吉点头,“好啊,那我等你。”话说完他却没有松手。 “你倒是撒手啊!” “这期间不能不理我。”扎西多吉态度强硬。 “行,我答应你。” “把手机给我!” 薛诗雅不乐意,“你要我手机干嘛呀?” “给还是不给?”他握住薛诗雅手腕的力量加大,目光危险。 她有些事要和薛诗敏商量,没时间跟他在这耗。气愤地瞪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把手机给他。 “密码。” “你的生日。” 扎西多吉满意地勾起唇角,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存进去,又把自己的微信从黑名单里删除。 “好了,以后保持联系!” 薛诗雅气狠狠地拿回自己的手机,“你能拉出小黑屋,我就不会再次把你关进去吗?哼!” “你敢把我关进小黑屋,我就直接跑去你妈那里告诉她,我们已经睡过了,看她怎么办?” 第95章 家—又温暖了 薛诗雅被他毫不遮掩的话羞红脸,她气愤地一跺脚,“扎西多吉,你就是个不要脸的无赖!” 骂完她逃似的跑了。 姐妹俩商量好见家长的对策后才起身回江安镇。 快到家门口时,薛诗雅握着妹妹的手,给她打气加油,“这世界上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只要有坚定意志和在一起的决心,就一定会成功,加油!我也会帮你们说话的。” “谢谢姐姐。”开着车的哈文看了一眼后视镜对她真诚地道了一句。 哈文第一次见女方父母心里别提有多紧张,当初他父母知道他和一个羌族姑娘在交往,就遭到反对。好在父母通情达理,他费了些嘴皮子就同意了。 他追了薛诗敏这么多年,阻隔他们无非就是不同的宗教信仰。不过没有因此放弃,因为他相信真正爱一个人,以及能长久相知相守,不是要对方为自己改变,而是互相尊重彼此,信仰尤为重要。 就像他们县城,自古就有多个民族聚居于此,然而从古至今历史上并没有因民族问题而发生冲突,恰恰相反,这个地方各个民族有着自己的宗教信仰却团结友爱,互帮互助。 所以,哈文心里虽紧张,但他坚信只要互相尊重彼此的信仰薛诗敏的母亲就一定会同意。 薛诗敏板着一张脸,“呵呵,她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能帮上啥忙?她不添乱就谢天谢地了!” 车在王兰芳店门口停下,薛诗雅二话不说下车转身朝反方向走。 薛诗敏有些蒙圈,赶紧追去,“姐姐,临阵脱逃啊?” “你不是说我给你添乱吗?我走还不行吗?” “我这不是随口一说吗?你怎么还当真了。”薛诗敏拽着她,“这种事你比我稳当,你在我心里踏实,别生气了。” 薛诗雅觉得自己的面子被损,心里来气,“松手!” “姐姐——”薛诗敏苦巴巴哀求,“你又不是第一天才认识我,我……” “你们姐妹俩干什么呢?”王兰芳见她们姐妹俩在街道上你拉我拽好一会。 薛诗敏双手紧紧拽着薛诗雅扭头朝王兰芳心虚一笑,“没事。”随即小声哀求,“姐姐,求你了。” 哈文双手提着礼包跟在姐妹俩身后,心里就像有鼓。 王兰芳心中猜出他们今天回来的目的,带着他们来到厨房让薛志强把店看着。 迈进门薛诗敏红着脸心里紧张到一刻也等不下去了,对王兰芳道,“妈妈,这是我男朋友,哈文,今天我带他回来见见家长。我们准备结婚了。” 薛诗雅被她突如其来的话吓得瞳孔放大,不是说好见家长吗?重要的事情都没有拿出来谈,开口怎么就要结婚了? “阿姨好!”哈文也被她整得有些局促,将手里的礼盒放在一边,毕恭毕敬地向王兰芳弯了下腰。 好一会王兰芳还没有反应过来,薛诗敏拦着哈文,向前走一步,侧脸对哈文道,“我妈妈答不答应还是一回事呢?你先一边站着!” 她神色严肃,直截了当道,“妈妈,我男朋友是回族,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决定和他结婚了,因为我已经怀了他的娃娃。” 顿时三双眼睛睁得跟铜铃一样,齐刷刷地看向她,差点没有被她的话惊掉下巴。 似乎过了很久,他们才听见王兰芳冷冰冰的声音,“你说什么?” 她过于平静的神情,让他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种极其反差的态度,往往都预示着有一场暴风雨降临。 薛诗敏性子向来急躁,本来和薛诗雅在回来前商量好的对策,然而在面对母亲那一刻她心跳如鼓,心里太煎熬,索性一鼓作气直截了当地把事情挑明。 然而母亲反常的态度,直接将她壮起的胆击得粉碎。那一瞬间整个人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下去。 “妈妈,你不是盼着我们结婚吗?我记得你曾经跟我们说过的话,可是缘分……” “你别说了。”王兰芳似是这才回过神来,眨了眨眼,凝重地打断她的话,“我只有一个要求,结婚可以但绝不可以随他们的教。” 听到这个消息三个人皆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姐妹俩本来已经做好了和母亲的一场口水战,然而事情反转得出乎他们意料。 “妈妈……”薛诗敏总觉得母亲的行为太过反常,不像真的一样。她小心翼翼道,“妈妈,如果我不改教门,您——真的同意我们在一起吗?” 王兰芳坐在火炉旁,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昏暗的厨房里她目光黯然。 县城就那么大,何况王兰芳有不少亲戚朋友在那里做生意,所以二女儿的一些事她多少也知道些。 而且她还专程让人打听过哈文的家世背景,父母都是生意人,两个姐姐已嫁人,大儿子已经参加工作。她女儿在火车站租的门面房就是他家的。 她知道这件事后心里虽有些不乐意,但并没有反对,其实原因有二,一是哈家人不错,哈文又追了薛诗敏好几年,这说明他的确爱她女儿,而且男方的条件真的很不错。其次就是自己女儿年龄不小了。 王兰芳眉头结愁,笑着道,“耳朵不好使吗?还是听不明白?” 薛诗敏兴奋地给薛诗雅一个大大的拥抱,决定见父母开始她就寝食难安,每天脑子里都在想应对之策,谁知就这样轻松搞定。 他们的事情告一段落,哈文去了店里陪薛志强,厨房里就她们母女三人。 两个女儿难得回家一趟,二女儿的婚姻也有了着落,王兰芳心情好了不少,准备包饺子。 她手里和着面,问薛诗敏,“你怀孕几个月了?” 薛诗敏咧嘴嘻嘻一笑,干巴巴道,“我……我骗你的,我们俩都没有住一块哪来的孩子啊?” 王兰芳和面的动作僵住,随后过去就给薛诗敏屁股上踢了一脚,骂道:“你个瓜娃子敢骗老娘!婚礼赶快办,抓紧时间给老娘生一个!” 姐妹俩一愣,原来踢她竟是急着想抱外孙了! “你下脚就不能轻点吗?”薛诗敏被踢得躲在角落,羞涩地笑着,模样可怜巴巴的。 家——一下子就温暖了。 薛诗雅在一边肆无忌惮地笑着,突然矛头就指向了她。 “你给老娘还笑得出来!我看你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你是不是这辈子不打算结婚了?” 薛诗雅顿时就笑不出来了,准备溜之大吉。 “给老娘站住!” 王兰芳一声厉喝,她乖乖地坐回凳子上。 不提这事还好,提起来王兰芳就一肚子的气,本想口头教训一顿,考虑到二女婿第一次上门不能毁了自己的形象。 她忍了下来,指了指薛诗雅发现该说的话都跟她说了无数遍,此刻已经不知道能找什么话让她醒悟。“这会老娘没工夫收拾你,你先等着!” 这下该薛诗敏得意了。 由于哈文是回族,吃不了她家做的饭菜,薛诗敏让他泡一桶清真方便面解决了温饱问题。 晚饭后,哈文和薛诗敏回了县城。 薛诗雅今晚留在家里陪父母。薛志强在店里铺了地铺睡下,母女俩睡一间屋子。 母女俩计划着薛诗敏的事,不知不觉夜已深,薛诗雅的眼皮就像注了铅,沉得快要睁不开,只听身边的母亲突然问,“你现在又和多吉在交往了吗?” 闻言,薛诗雅混沌的脑子瞬间就清醒了,心脏砰砰响得厉害。 第96章 灾难降临 “没有啊。你怎么突然间这么问?”薛诗雅故作语气轻松,试探性地反问。 随即她就听见母亲松了一口气般,语重心长道,“女人总归要嫁人的,你也三十的人了,别总拿之前喜欢的男人来对比,挑来挑去反倒把自己耽搁不说,最后剩下的都是烂白菜!” 她心中虽然知道母亲不会接受扎西多吉,但母亲太过明显的话还是刺痛了她的心。她多么希望母亲说些暗示同意他们在一起的话。 “嗯。”薛诗雅轻轻地应了一声。 王兰芳本不想揪着这个话题不放,但不说心里隔着事难受,再者又怕不给她点压力她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她突然想到什么,“哎,你那么多同事,看有没有合适的让他们给你介绍几个。” 薛诗雅应道,“嗯,我知道了。” 她不敢把同事以及领导给她介绍对象的事说出来,不然母亲心里更恼火了。 听见她不痛不痒的应答声,王兰芳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 薛诗雅此刻在母亲心里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状态。 乡镇职工调动频繁,如今江安镇政府平台的工作人员基本都是新面孔,但无论新旧面孔,她的到来都受到了他们的热切欢迎,而且相处融洽互帮互助。 时间如梭,薛诗雅忙于工作,相亲无数个都没有满意的,同事也不好意思再介绍,她也麻木了。 转眼又是年末,眼看新年临近,大家的工作忙上加忙。 “阿雅,”一位同事抱来厚厚的一沓材料,放在她办公桌上,“这是三年前江安村统计的经济作物一览表,是我们职工自己下村做的最详细的统计。” 说着她无可奈何地抽了下嘴角,“不过呢,近两年因为工作繁重就没有下村核实,全由村两委统计上报,然而有很大的出入,所以领导就要求我们在自己下村,并且在一个月内,也就是年前完成任务!” 她将上面的一页材料翻开,“这是你没有来之前我们分好的小组,刚才领导做了调整,你负责江安村和百顺村的经济作物统计工作。也就是这两个组的组长。” 这时另一位同事接到领导打来的电话,挂了后他起身,拍了两下手。 “各位,紧急通知,各村包村干部立即给村领导打电话,通知两委会成员必须在一点半前来镇政府参加紧急会议。” 他神色严肃,“薛诗雅一点的班子会议要你参加,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拿上本子和笔赶紧去书记办公室。剩下的人做好会前准备工作。” 他这一举动搅得大家人心惶惶。大家都在心里胡乱猜着,以为又是哪位领导和同事被告之类的事。然而这次的事态出乎大家的意外。 武汉疫情爆发,大家近段时间虽都关注到这个事件,但大家都觉得他们深居大山,和疫情爆发地隔着十万八千里,不会传到这里来。 然而这次的病毒传播能力强,危害性大,潜伏期长。为了守护好地方这片世外桃源,保护好村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县政府第一时间拉响警报,让各个乡镇做好防护工作。 在大家共同的努力下,这次的抗疫之战,除了出入大山排查严格,当地人们的基本生活并没有受到影响。 铁路修建工程任务也在有条不紊中循序渐进。为了灾后重建,打造岷江新画廊,开启乡村美颜模式的工作一直都在进行着,当然农村经济的发展也并没有落下。 薛诗敏挺着大肚子,在母亲店里养胎,走累了她坐在薛诗雅身边。 “姐姐,这时候哈文还在乡下承包地种药材和水果,不会受影响吧?”问着,她庆幸道,“好在树苗还小,要是挂了果销不出去就完蛋了。你说这疫情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由于疫情影响,山里的旅游业彻底歇菜,像薛诗敏这种靠外来游客营生的店铺以及公司早已关门大吉。 薛诗雅摊了摊手。她每天忙得脚不沾地,都是疫情害的,天天也盼望着能早点结束。 薛诗敏生无可恋地叹了一口气,“这都快两年了。我这女儿都要生了,和她爸爸的婚礼还没有举行,我和哈文的公司还没有开就被扼杀,还有那一大堆的货全过期。” 搁在店里的货愁得她睡不着觉。 “我看你一天是闲的。”薛诗雅揶揄道,“去年承包地种的蔬菜,在那么严峻的形势下哈文还不是拿出去卖掉了!” 薛诗敏反驳,“什么卖啊?大部分都捐给了灾区好不好?要是今年菜运不出去,或者路又被泥石流冲毁我就是有心捐赠都无路可走。” “呜呜,”她装模作样地擦了把泪,“好在我那几十万元的山货有你同学出手帮我处理,不然我真的亏得连小内内都穿不起了!” 薛诗雅郁闷,索性不理她。 “大姐,小内内是啥子啊?”埋着头写作业的薛天佑突然抬起头问薛诗雅。 薛诗雅脑子转得快,“就是二姐姐肚子里的小宝宝。” 薛诗敏惊愕得瞪大眼。 “哇,你把二姐姐肚子里宝宝的名字都取好了呀?小内内,哈内?怎么听着怪怪的,二姐姐他真的是小妹妹吗?” 薛诗敏狠狠地瞪了一眼薛诗雅,“你大姐胡说的。小内内是你二姐夫养的一条狗!” 薛天佑哈哈一笑,“大姐你真坏。我就说哈内这名字多难听啊。”他目光明亮,“二姐姐,你给妹妹起什么名字想好了吗?” 这时薛志强撩开窗帘,对薛诗雅道,“阿雅,门外有人找。” 是百顺村的几个村民,见她出来,一个中年女人赶紧上前,神情严肃,“阿雅,你实话告诉我们这铁路是不是不修了?” 薛诗雅茫然地看着他们,“这好端端的怎么又来问这个问题?这不是在修吗!” 门外的人忌惮王兰芳怕她的人跑出来骂,于是拉着薛诗雅朝镇政府的方向边走边道,“你看现在人都没有了,你就别骗我们了。” 身后跟着的人七嘴八舌道,“他们说这条铁路修建的意义不大,修好后对国家的经济也起不来多大的作用。” “这前前后后修了快十年,也不知道耗费了多少钱,现在疫情闹得这么凶,国家哪还有钱修铁路。” 一群人在她身边你一句我一言吵得薛诗雅脑袋疼。 走到一个往来人稀少的角落,薛诗雅驻足,不解地问,“你们说了这么多,我愣是没听出你们要表达个什么?你们能不能把话说清楚点!” 第97章 铁路不修了 几人眼神一阵交流后,其中一个女人站了出来,犹豫见正色道,“现在铁路上的人都撤走了,都说这铁路修不成了。可是铁路不修了,我们老百姓的日子要过啊。” “你看现在疫情横行,好多年轻人都出不了门,如今没有收入,地也被征用,一家老小几张嘴都等着吃饭。所以我们就像把征用的地拿回来自己种上。” 薛诗雅不可思议道:“谁告诉你们铁路不修了?现在铁路的主体以及建好,所以大部队人马才会撤离山里,过不了多久铺铁轨的工程队就要进来了。再说了,江安镇三号洞子,还有黄胜光隧洞还在施工中。” “还有,私自占用铁路用地那时违法的,这条铁路关乎着我们山里的经济发展,这关乎我们山里每一个人的未来……” “行了行了……”一个男人不耐烦地吵她摆了摆手,“你们拿工资的哪知道我们老百姓的苦。我们也知道这种事犯法,可是我们要吃饭啊。” “是啊,”有村民接嘴,“我们要是不懂法也不会来找你,你看别的村有好几户给谁都没有打招呼,直接就把征用的地圈起来自己种了。” 几个村民这样一闹,薛诗雅觉得其中的猫腻不小,如果不把事情解决好,一旦事态扩大再去处理工作量就没那么轻松了。 薛诗雅第一时间将情况反映给党委书记,镇政府领导当即安排各包村干部下村调查核实。 占用铁路征用地的情况确实有,虽没有几户村民,这几户村民都是江安镇出了名的刁民,做起工作来也是最头痛的。 现在是关键事情,防控疫情的同时要解决好基本民生问题,薛诗雅通过查询有类似相关问题的案例进行分析,借鉴他们的成功经验,再结合当地的实际情况,来解决问题。 今天薛诗雅下村和村民协调了一下午,依旧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回到自己的工位,屁股还没坐稳,办公室主任又打来电话,让她去镇长办公室一趟。 镇长办公室还有另外两名同事,她坐下后镇长言简意赅道,“村民私自占用铁路征用土地的事好几个乡镇都有类似的情况,说法都一样,所以这里面一定有人在造谣想搞事情。” 话到此,他略有所顿,神色变得凝重了几分。 “如今在这个关键时期我们一定要做好维稳工作,在解决好民生工作的同时绝不能阻碍铁路的修建。” “由于这件事性质比较复杂,所以我们……” 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进来。” 办公室王主任,打开门微微一颔首,“龙镇长,县上科农局的领导来了。” 龙镇长赶紧起身,下了楼。 薛诗雅和其余二人也跟着下了楼。 当龙镇长和科农局领导远远就打起招呼时,跟随而来的薛诗雅目光注意什么,梯子都没有下完,连忙转身朝上走去。” “阿雅,你干什么啊?” 薛诗雅没有回应他,而是加快了脚步。 来到三楼的会议室,她关上门拖着疲倦地坐下。她趴在桌上眼里毫无光泽。 母亲不希望他们在一起,所以她又把扎西多吉关进了小黑屋。而她前不久才知道他的一些消息,他考上了州府的行政编制,而且马上就要结婚了。 “心好痛啊!”她趴在桌上抚着自己的心口,闭着眼,喃喃自语着,“多吉,你也要结婚了,我怎么办?” 她突然间心里空落落的,也不想结婚了。 “咯吱”一声,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她抬眼就看到她爱了好多年的男人。 他着了一件深色藏袍,碎发似是刚刚打理过,比曾经短了不少,岁月很宠他,依旧如二十多岁那般俊朗,不过周身多了成熟的韵味,更加有男人味了。 “你为什么躲着我?”他双手撑着桌子,神情很不悦。 薛诗雅不愿解释什么,起身就要出去,手腕被扎西多吉握住用力一拽,整个人跌入他的怀里。 她恼羞成怒,挣脱开狠狠甩了扎西多吉一个耳光。“你都要结婚的人了,干嘛还来缠着我?” 扎西多吉拧着眉宇,“我要结婚……” 薛诗雅掩住双耳,嘶声力竭地怒喝,“够了!”她双眼充斥着腥红,“你和谁结婚我不想知道。”然后她咬紧牙关狠狠拽下脖子上的佛珠扔在了地上,愤然离去。 “那是奶奶赠给你的!”扎西多吉气愤道。 薛诗雅在门口脚步一滞,随即身影消失在门口。 她心里从未有过的难受,明明是自己把他推开,却又幻想着他能回来,然而每次他来了,却又不能和他相守。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干什么,觉得自己就是个疯子。 回到自己的工位,她需要忙一点,这样脑子里就不会乱想。然而她的思维根本就无法集中,心里也乱得跟有一团火在炙烤一样。 “怎么办?”她烦躁地在心里问自己。 这时农技员走来,“阿雅,下午有事没?我这会要去江安村统计今年花椒种植的情况,你没事就陪我一起。” 薛诗雅求之不得。 她拿起本子和笔,“正好,我也有件事去阳光养殖场去看看。” 说着她起身就朝外走。 农技员一愣,“阳光养殖场不是在永宁村吗?我要去江安村。” 薛诗雅身形僵住,转而她嘿嘿一笑,“你看我这脑子。我……我想着这事,你说下村我就默认是永宁村了。” 她快被自己给尴尬死了。 来到江安村,她陪着农技员入户统计花椒种植情况。 来到一户村民家中,农技员说明来意后,问:“你们花椒种了多少棵?” 村民一脸不高兴,“上周五村长打电话统计了,昨天又来人统计,今天你又来,我说你们一天天是不是闲的。” “大姐,你以为我们想跑吗?”薛诗雅先农技员回怼道,“你上报给村长的是多少棵?昨天包村干部下来核对,数目和村长上报的数完全不一样。我就问你,你家到底有多少棵花椒树?” 女人腰一叉,声音比薛诗雅高,“还是那个树,109棵。” 昨天包村干部下来核对,是女人的丈夫报的数62棵。 “好!”薛诗雅今天心情不好,脾气说来就来,“我们今天就一棵棵地数……” “我可没有时间!”女人立马反驳。 薛诗雅多年的基层历练,在应对村上这些无赖已有经验,也不胆怯。 “我们不占用你的时间,”她气势避人,毫不给对方机会,“我们有无人飞机帮着统计,而且数据百分之百准确,你只要告诉我们花椒种在什么地方!” 女人没想到以前柔柔弱弱的丫头,现在气势迫人,被一个晚辈给压一头心里就更不爽了。 第98章 家乡的变化 “阿雅,虽然我们是表亲关系,但好歹也是亲戚,我是你长辈。呵,你现在身份变了眼睛长在头顶目中无人了!” 薛诗雅才不吃她这一套,直呼其名,“陈冬雪,一码事归一码事。做个遵纪守法、诚实守信的老百姓会荫庇你的后代,明白我的意思吗?” 女人的瞳孔一缩,转而不屑笑道:“呵,你威胁老娘?老娘可不是吓大的!” 薛诗雅略有迟疑道,“你儿子入伍政审以邮件的方式已经发到镇政府武装部,接下来就会对你儿子的家庭背景和成员进行调查。” 她话一顿,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私自占用铁路征地的也有你家……” 顿时女人就红了眼,“你敢阻碍我儿子去当兵,老娘给你没完!” 农技员见她们这要干起火的势头,赶紧上前一步拦在她们中间,“陈大姐,你这话就剑走偏锋了哈。啥子叫她敢阻碍,她有那个权利吗?” “我给说,到时候那边会委托县武装部来走访调查。你一家人的身份背景在政府和派出所都记录在案,还有人家可能会询问邻居,你所有的资料人家都要掌握……” “不要说了,这些我知道!”女人涨红脸气喝道,“花椒树只有62棵。铁路征用我家的地,我们不种了,也不要赔偿了还不行吗?” 女人说完,心头的火生生把自己给气哭了。 薛诗雅没有再说什么,心里的气也消了一大半。 接下来她陪着农技员又核对了几家村民的花椒树苗。 天色已经黑下,两人才朝回走。 街道两旁太阳能灯准时在八点那一刻亮起,照亮了前行的路。头顶的星辰是那么耀眼,夜色下的乡村宁静而安详。 “多好!”薛诗雅突然感叹了一句。 农技员顺着她目光看去,什么也没有看见,疑惑道,“什么多好?” “我家乡的变化啊。”她讲起了小时候的家乡,“读小学时我们要走过长长的一条土路才能到达镇上的学校。那时候穿着妈妈做的绣花布鞋,踩在泥泞的路上,心疼坏了那双鞋。” 随之儿时心酸的记忆也涌上心头。 因为妈妈纳鞋底太辛苦,她心疼妈妈,所以让妈妈给买双水靴,妈妈不仅拒绝,还将她给骂了一顿。说鞋子就是用来穿的,怕弄脏就让她光着脚丫子去上学! 光着脚丫子不可能去上学,然而弄脏了鞋回来不洗也会挨骂。 为了不弄脏布鞋,也为了赶完作业能早睡,她和妹妹在无数个路面积水的日子就这样去上学。 那时的母亲脾气很暴躁,稍有不顺心就会对她们姐妹俩破口大骂。 她感觉妈妈一点都不理解她的心,她内心很受伤。姐妹还因有这样的妈妈而难过,不过当她们长大懂事后,理解了母亲的养她们的不易,心中对母亲也就没有了不满。 她敛了回忆过往的深思,微微一笑继续道,“到了初中要上晚自习,如果雨季提前来临,我和妹妹拿着手电筒提着布鞋光脚丫子涉水回家。” “你看现在多好。进村入户的道路国家给铺上了水泥路,孩子上下学再也不用遭受我们儿时的那种苦。还有这些路灯,村子上再也不是漆黑一片。” 农技员点头道,“是啊,地震后国家对农村的扶持力度加大,各种补贴不断,什么风貌改造,道路硬化,庭院整洁等等都有补贴。” “然而这些补贴并非让大家走上富裕之路的长久之计,但政府出资打造这一切目的却是让大家走上富裕之路的策略之一。” 薛诗敏认同地点了一下头,他们所在的县城旅游业是主要的经济支柱之一。打造美丽干净新农村,建立多元文化民族村,目的是吸引更多的游客进山旅游,是一项长久发展的战略。 农技员目光看向右手边的大山,那里伫立着一排整齐的高架桥,沿着山腰向着远处的隧洞延伸而去。 “哎——,”他叹了一口气,“大家都盼着铁路通车,这盼星星盼月亮的一盼就是十一年,多少人盼得失去了信心,觉得已经是一件不可能实现的事,他们却不相信已经在铺轨,通车也就是时间而已。” 说着他又是一声叹,“不过又遇到这么个倒霉催的病毒,多少影响了铁路的建设,加之山外病毒形势严峻,村民不相信也是能理解的。” 薛诗雅跟着也叹气,“是啊,这病毒来势凶猛,不敢让大量工人进山铺路,所以许多村民就以为铁路上没人了,铁路不修了就肆无忌惮地占用铁路征用地地。他们这一行为无疑又阻碍了铁路通车的时间。” 为了带领村民尽快走上富裕的道路,这十一年里他们奋斗在扶贫攻坚的艰苦道路上,兢兢业业地工作,盼望着铁路尽早通车,然而总是一个个的困难接踵而来。 “对了,”农技员突然问道,“江安镇还有多少户私自占用铁路征地的?” 薛诗雅竖起三根手指,“本来有四户的,今天跟你来又解决一户,这剩下的三户忒难搞!” 剩下的这几户她想着就来气,愤愤然道:“拿了别人的钱,地还要霸占着,现在还要求我们赔偿劳务费和种子钱。”她好笑地哼了一声,“这脸怎么比城墙还厚呢?太不要脸了!” “这种人就不能对他仁慈,”农技员意难平道,“直接让县综合执法部门和公安局出面!” 如果接下来的时间协调不下来,他们依旧霸占不肯退出,就只能请他们出面了。 两人在面馆吃了当地特色饮食酸菜洋芋糍粑。 农技员喝下最后一口汤,心满意足的吧唧了一下嘴巴,“嗯——,今天运气太好了,居然能吃到洋芋糍粑!” 洋芋糍粑是松潘县的一道地方特色美食,由于制作过程费时又费力,一般在秋收之后入冬当地人闲下来才会去做这道美食。也因此在乡下街道上的饭馆不会出现这道菜,县城也只有两家。 农技员是外省人,因父母援藏带他来山里生活了几年从此就爱上了这里的,之后与父母离开,却心系这里,大学毕业后他回到这里用自己所学的知识继续着父母的事业,并在这里落户安家。 如今他来大山工作已有十五余载,最爱吃的就是这道美食。 薛诗雅看向饭馆的老板娘微微一笑,“都说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如果不是碰巧老板娘家自己吃,在乡下想吃到这样美味就不可能!” 农技员赞同道,“你说得不错。” 回到住处,天天都会发生在农技员身上的一幕今天却触动了薛诗雅的心。 第99章 突然好想结婚 “爸爸。”小丫头听见农技员的声音,甜甜地唤了一声,随即就跑了出来,吧唧了一笑,奶声奶气道,“你总算回来了。” 农技员抱小小的女儿,在她稚嫩的脸蛋上啄了一笑。 “爸爸,妈妈今天给你做了牦牛肉干,可好吃了,快进屋尝尝吧。” 薛诗雅爬着楼梯,听到楼下父女俩的对话心里突然间生了羡慕,从而那种深藏在内心深处的孤寂感涌上心头。 别人的家里有人等着,连那灯光都是温暖的,孩子暖乎乎的,桌上的饭热乎乎的。她呢?家里漆黑一片,开灯一屋冷冰冰的。 她无力地叹了一口气,心情糟糕透顶。 想到扎西多吉就要结婚了,想到他今天离开也不告知一声,心里难受的想哭。 镇政府的大院子里安全性高,所以白天他们外出下村宿舍从不上锁,她一脚踢开房门,进卧室没有开灯,借着窗外洒落进来的微光来到床边,只想窝在被窝里取暖。 脱掉衣服,钻进被窝,下一秒她察觉到不对,整个人的神经猛地绷紧,她的被窝里躺着一个酒气熏天的男人! 恐惧由脚底窜起那一瞬间,她迅速起身想逃却已来不及,一只灼热的大手握住她的手腕就将她拽了回去。 黑夜里,男人一个翻身径直将她压在身下。 “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扎西多吉带着几分醉意的话呵责道。 惊恐未定的薛诗雅听到熟悉的声音,心里的恐惧消失随之怒气袭来。 “你还要不要脸!你都快要结婚的人了,跑来我床上干什么?滚下去,不然我就吼了!” 扎西多吉捏住她的下巴,带着几分恼意,“你听谁说我要结婚了?我心中就只有你,我说过你要是嫁人我就出家……” “我看你是喝多了!”薛诗雅恼羞成怒,昏暗的光线里,她呵问,“你辞了教师工作是不是考上了马尔康的行政编制?” “什么?”她把扎西多吉问得一头雾水,随后他压下身子,凝视着她的目光危险,“你这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我辞去工作这些年难道你就从来没有关心过我吗?” 薛诗雅没明白他的话,“我为什么要关心你?” 扎西多吉气得狠狠亲了她一下,“既然不关心我,干嘛还单身?” “我喜欢……啊,你捏痛我了!” “薛诗雅,”他俯下身嘴唇贴近她耳畔,狠狠道,“你给我听好了,我辞去工作后去唱了两年歌,然后在成都和我堂哥成立了‘松源’公司。‘松源’你听过吗?” 闻言,薛诗雅怔然片刻,难以置信道,“松源是你的公司?” 她认识松源这个品牌是在三年前,县电视台经常能看到它的广告,之后又在薛诗敏店里发现好多商品袋子上都有松源的log。 出于好奇,她问了薛诗敏一些关于它的信息。 薛诗敏告诉她,松源五年前就存在了,后来经营不善被人收购。主要从事地方特色产品的生产、加工和销售。 因公司主要收购山里农副产品,起到了住农惠农的作用,得到州政府的大力支持,从而他的产品很快就在省里的几大州站稳脚跟并迅速扩大,而且商品远销国外。 当时她只觉得成立松源的人很了不起,至于是谁因为和她扯不上关系,也就没有八卦心去问。 而后,她还了解到有几个经济落后乡镇暴雨后村道被毁,是松源出资修建。 良久,她轻轻地“嗯”了一声,应道,“在薛诗敏那里知道的。”随即又不可置信地问,“松源真的是你和你堂哥一起成立的?” 扎西多吉笑了一声,笑声低低的很好听,“确切地说是收购了堂哥的小公司。地震之后山里的旅游业一落千丈,他硬撑了几年眼见没有什么效益准备关门时,我就去盘了下来。然后我们联手一起让公司起死回生。” “原来是这样。”薛诗雅了然,自顾自地说了一句,心中对他生了敬佩,赞叹道,“没想到你的本事挺大的!” 他轻轻咬了下她的耳垂,呢喃道,“我想娶的人只有你。你就真的忍心让我苦等你一辈子吗?我们结婚好不好?” “不行……” 薛诗雅清醒的理智最终抵不过他灼热的吻,在他爱的攻势下稀里糊涂地答应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洒落进来,薛诗雅睡到自然醒,发现身边的男人托着脑袋情意绵绵地凝视着她。 想起昨晚的事她羞涩不已,赶紧背过身去。“你怎么还不走?” 扎西多吉伸手揽住她的腰,“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我哪里都不去了,以后天天陪着你!” 薛诗雅转过身,一双大眼里是难掩的无奈,“我们是不可能……” 扎西多吉食指摁住她的唇,“你昨晚答应我的事忘了吗?” “我昨晚答应你什么事了!”薛诗雅一脸茫然。 “你这是提裤子就想赖……” 这时外间传来急促的敲门声,随后王兰芳焦急的声音响起,“阿雅,在吗?” 随即又是一阵紧迫的敲门声,“阿雅……” 两人一阵惊慌失措后,扎西多吉压低声音提醒她,“你妈妈在叫你呢?” 薛诗雅这才大着嗓门赶紧回了一声,“在呢?” 她迅速拿起一件衣服朝身上一套,腰带一扎就跑了出去,开门前她不忘将乱发整理了下。 “妈妈,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她打开门,见王兰芳一脸焦急,双眼含泪,心里就更慌了。 王兰芳则是被她身上裹的衣服给吓得没有了表情,随后她慌张地朝左右环视一圈,赶紧将她朝里面推了推。 薛诗雅平时的睡衣也是一片式的,朝身上一裹腰带一扎,所以母亲的异样并没有让她察觉到什么不对,还以为母亲遇到了什么难以言说的事。 她催促道,“你倒是说啊。” 王兰芳这才慌张道,“阿敏……阿敏刚才摔了一觉,肚子疼……,没有车去县城,怎么办?” 说着她急得手足无措。 薛诗雅赶紧回屋穿衣服,害怕王兰芳跟着进来,她进房间将门繁琐,大声责怪道,“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第100章 我们结婚啦 王兰芳在外边骂道,“你这个死丫头还好意思问?你看看老娘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 薛诗雅没有时间去纠结为什么没有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她着急慌张地准备换衣服,却发现一双好看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顿时脸刷一下就红了,她喝道,“我换衣服,你看着我干嘛?” 扎西多吉乖乖地背过身去,然后才不紧不慢道;“你妈妈刚才没有对你说什么吗?或者骂你?” 薛诗雅趁他背过身去赶紧换衣服,不解道:“她又不知道你在我这里,骂我干什么?” “哦,是吗?你刚才穿着我的袍子出去你妈妈难道没有看出来?” 薛诗雅脑子轰然,低下头去看脚下的衣服,整个人都石化了,这才反应过来母亲刚才的眼神是为什么。 她干了什么?此刻她的心情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然而妹妹要紧,她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自己的事了。 “你还躺着干嘛?”薛诗雅心里着急,催促着他。 扎西多吉背对着她,“我起来干嘛?要我走吗?” “走什么走!把我妹妹送去县医院了再走!” “你妈妈会让我送吗?”他扭过头,漫不经心地问。 薛诗雅急得不行,走去将他的耳朵拧住,“性命忧天的事,你还在这里磨磨唧唧的。刚才我妈妈见我穿你袍子都没说什么,让你送我妹妹她还会骂你不成。” 扎西多吉扯开她的手,掀开被子一个快速起身,只见他已经穿戴整齐,随后拾起藏袍披上,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薛诗雅,“你什么时候学会揪人耳朵的?” 说着他故作不满地拉着她朝外走,心里却欢喜得不行。 这么多年的等待与守候,他的心终于有了归宿。 他们赶来卫生院,王兰芳也刚刚到。这会大家都关心着薛诗敏和孩子的安危,三人一起跑进卫生院大门,互相间并没有什么言语。 薛诗雅焦急问道,“爸爸,妹妹怎么样?” 薛志强眼眶翻红,一双手紧紧握在身前,肃穆道,“大夫还在里面检查,不让我进去。” 这时一名医护人员从里面出来,顿时都紧张地围了上去。 “别紧张,孕妇没事,孩子也没事。”护士先开了口。 顿时都松了一口气,薛志强却不放心,追着医生问,“没事我女儿怎么会疼呢?大夫,我女儿还有一个月就要生孩子了,真的没什么事吧?” 医护人员停下脚步,笑着道:“叔脚下一滑摔了个屁股敦,身子骨不疼?而她一个孕妇身体负重摔下去能不疼?” 说着她略有一顿,“你们要是不放心,可以送她去县医院检查一下。” 卫生院的医疗条件有限,哈文不在身边,王兰芳放心不下,对薛诗雅道,“还是把你妹妹送去县医院看看吧。” 薛诗雅应了声,然后示意扎西多吉去开车。 “等一下。” 王兰芳拦住了扎西多吉,那一瞬间两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扎西多吉怕王兰芳拒绝他,赶紧道:“阿姨,乡村客运的车安敏怀着孕我不建议坐,况且一路上又耽搁时间。你就让我送吧,你放心,我会把阿敏安全送到医院的。” 只听王兰芳轻叹一口气,面无表情道,“你们年龄也不小了,这样耗着也不是个事。抽时间去把结婚证领了吧。” 扎西多吉一时间脑子反应不过来,他看向薛诗雅,两人皆是听错了一样,面面相觑。 “你干什么呢?”薛诗敏拍了一下扎西多吉,忍着痛笑着道,“妈妈叫你们尽快去把结婚证领了没听见吗?” 扎西多吉高兴地差点把薛诗雅抱起来欢呼,难掩心中欢喜,他向王兰芳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妈妈,谢谢爸爸!你们放心,以后我一定会照顾好阿雅的。” 他这改口叫爸爸妈妈把在场的人给震惊到,这也改得太快了吧! “等一下。”王兰芳没有什么表情的脸色多了几分严肃,“我还有个条件,你们生的第一个孩子必须姓薛,我的意思是户口上必须姓薛!” 扎西多吉没有过多犹豫,点头,“这个没问题。妈妈还有什么条件吗?” 王兰芳绷着脸,“保护好自己的女人,别让你的家人欺负……” 话未说完,王兰芳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夺眶而出,她掩住嘴快步离去。 看着母亲难过而去的身影,薛诗雅内心五味杂陈。 来到县医院给薛诗敏做检查,因为摔了一跤又一路颠簸来县医院,医生建议住院养胎一周。 于是薛诗敏住院,由她婆婆来照顾。 “阿雅,我们今天就去把结婚证领了,好不好?”两人坐上车,扎西多吉握着薛诗雅的手,温和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哀求。 薛诗雅总觉得事情来得太突然,她都没有时间做心理准备。 “干嘛那么着急?再等两天吧!” “不行!”扎西多吉一口回绝,“我不要再听这种话,我们回江安镇立即就把结婚证领了!” 他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一刻都不想等了。 “我还没有见你父母呢?” 扎西多吉把着方向盘,哼笑道,“读高中时就见过了!” 薛诗雅扶额。 “那总得让我们的父母见一面吧?” “不用,我爸妈亲自去见你爸妈不止三次,不然你觉得我丈母娘能接受我?” 薛诗雅看着窗外心里沉沉的。 “怎么了?”扎西多吉减慢车速,紧紧握着她的手,“如果你觉得太突然,我们就先不领结婚证了,等你想好了我们再领。” 薛诗雅微微一笑,摇头,“我怕这次放开你的手就再也等不到你回来了,今天我们就把结婚证领了吧。” 扎西多吉心满意足地勾了下唇,“今天这个日子领证好吗?要不要找人算一下?” 薛诗雅觉得他们讲究这个,认真地点头,“嗯。可以。” “还是算了吧。”扎西多吉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心中的喜悦全写在脸上,“我觉得今天就是最好的日子!” 当天下午他们在镇政府登记了结婚证。 他们来到山顶,这里一览整个江安镇,旷远的视野,清凉的夏风,铁轨向着山外绵延而去,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我——薛诗雅,”薛诗雅朝着绵延不断的大山大喊,“今天和扎西多吉结婚了,终于结束了35年的单身生活。” “我——扎西多吉和薛诗雅结婚了!请你们为我见证,我会爱她一辈子!” 两人相拥着这迟来的幸福。 “给爸爸妈妈打个电话,下午我们一起吃顿饭?”扎西多吉在她耳畔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征求的意见。 薛诗雅点头,毕竟结婚是大事,婚宴目前办不成,但领了结婚证和家人一起吃顿饭是必须的。 她拿出手机给母亲拨去电话。不一会电话接通。 王兰芳在电话里淡漠地问,“有什么事?” 她的声音让薛诗雅内心不安,“妈妈,我和多吉把证领了,我们一家人今晚一起吃顿饭好不好?” 第101章 王兰芳心里藏着的事 “领了证以后就好好过日子。我和你爸今天有事,吃饭的事以后再说吧。没别的事就挂了!” “嘟嘟嘟……”电话里响起了忙音。 其实薛诗雅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虽然扎西多吉的父母亲自上门向她道了歉,但曾经对她们造成的伤害在母亲心里不是一句道歉的话就能释然。 她做了对不起母亲的事,心里自责不已。 “妈妈怎么说?”扎西多吉见她脸色不对,担忧地问。 薛诗雅强忍着泪水,挤出微笑,“我外婆家有事,妈妈今天晚上要去他们家吃晚饭,我们的饭等阿敏回来的再计划。” 她的话让扎西多吉心里已经猜到了什么。他眼底闪过一抹黯然,转而勾唇点头,“嗯,这事我们听妈妈的安排。” “多吉……”薛诗雅犹豫着开口,“我们……我们可不可以不举行婚礼?” 她害怕母亲不来参加他们的婚礼,那样她心里会自责一辈子。 扎西多吉将她揽进怀里,给她最大的安慰,“好,这事就按照你的意思来办!” 王兰芳回到家没有开门做生意,她坐在收银台后暗自抹泪水。 薛志强沉沉叹了声气,语重心长道:“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你这……不是存心让阿雅心里难受吗?” “你就知道她难受,我的心里有多难受你知道吗?”王兰芳含泪气愤道,“你说这些年我们一家人因为他受了多大的屈辱,阿雅受了多大的罪,你说怎么就分不开呢?” 此刻她的心是又疼又恨。气愤地擦了一把泪,心有不甘,“这没出息的丫头,嫁给谁不好非要嫁给他!她这是存心跟我作对!” 如果女儿的年龄还小,她是绝不会接受这桩婚姻,然而她阻拦这么多年都没有成功反倒耽误了女儿的婚姻,这又让她心里生了深深的愧疚。 除此之外她心中还有一件藏了多年的事,让她不知该如何向薛诗雅诉说。 薛志强自然知道妻子一时间不敢面对女儿的原因。 他沉默半晌,凝重道,“木已成舟还能咋办?要不我们还是把这件事告诉欧家人吧?” 王兰芳的思绪沉浸在久远的过往中,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的话。 半天得不到回复,薛志强以为自己又被无视,叹了声气起身将门打开做生意。 第二天天色微亮,王兰芳已经起床生火做饭。 薛诗雅的事搅得她一夜未睡,此刻想到她心中又是一阵疼惜,这时重重的敲门声惊扰了她的思绪。 她来到店里,隔着门问:“谁啊?” “王兰芳,给我开门我有话问你!”门外薛诗敏挺着个大肚子,浑身的怒火燃烧。 闻言,王兰芳一脸疑惑间快速打开门,“你姐姐不是说要住院一周吗?你怎么就跑回来了?” 薛诗敏的气势迫人,“我再不回来我姐姐以后连这个家都回不了了!” 王兰芳担心她动了胎气,和声细语道,“你现在怀着孩子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行吗?”说着她关上门,“你姐姐跟你说什么了?” 这时起床的薛志强听见外面传来的吵闹声,并没有出去。 薛诗敏暴脾气一上来,直接冲母亲喝道,“你还健在我姐姐敢跟我说什么?我问你,他们昨天领了结婚证你们一家人一起吃饭没有?” 王兰芳一笑,解释道,“这不是说好了等你和哈文回来我们一家人一起吃一顿吗!” “好啊,就如你所说!”薛诗敏紧绷着下颚,点了下头,“那他们的婚宴什么时候举行你问她了吗?” 昨天她给薛诗雅打视频,发现政府的职工一起为他们举行了结婚晚宴,却独独没有自己父母的祝福。 她早就该就料到母亲虽然同意他们领证,但绝不会轻易释怀之前发生的事。 王兰芳装作跟无事一样,又是一笑,辩解道,“你姐姐说还没有决定,等决定好了再告诉我们。” “行了,你就别在这里自欺欺人了。”薛诗敏气不打一处来,“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吗!人家不结婚吧你天天催,催得人不敢回家,这结婚了吧你自尊心又受伤,不让人回家吃顿饭,你这女人怎么就那么自私!” 她越说心里替姐姐越难过,“姐姐这辈子已经没有了自己的亲爸,还得不到亲妈的疼爱,你这是当妈的样吗?” “你告诉我,你的仇恨有你女儿一辈子的幸福重要吗?”她愤怒地质问王兰芳,随即威胁道,“你马上打电话让他们回家,我们一家人吃顿团圆饭,不然这家以后我也不回来了!” “阿雅,这事不是你妈妈自私,是还有一件事你妈妈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薛志强说着从后门走来。 他给自己点了根烟,在一边的啤酒箱上坐下,才道,“你三岁那年……” “你给我闭嘴!”王兰芳厉声喝道。 薛志强没有听她的,因为就眼下这种情况,以及薛诗敏的性格,他不说事情就摆不平。 他又吸了一口烟,继续道,“你妈妈带着你在河边洗衣服,你不慎落水是阿雅的爸爸救了你,当时阿雅的爸爸却因体力不支溺水身亡……” 薛诗敏难以置信地看着王兰芳,愤怒问道,“你不说姐姐还没有出生她的生父就离开这个世界了吗?怎么又是救我……” “呜呜……”往事涌上心头,像刺扎进她心口,王兰芳难以承受女儿的质问,掩住嘴哭着去了后屋。 薛志强深深地吐出烟雾,目光里写尽了岁月的沧桑,他继续道,“那时你妈妈喜欢的人是阿雅的爸爸,我也喜欢你妈妈,为了得到你妈妈……” 话到此他抽了一口烟,目光里涌动悔恨。 “总之,最后我得到了你妈妈,可我们生活在一起并不幸福,为了成全她们,我离开这里和我老父亲一起生活,再后来……他溺水离开这个世界,而我也在那边成了家……这也是我对你姐姐好的原因……” 几句话说得磕磕绊绊,说着说着,后面的话难以说下去,抽烟时手里的烟抖得厉害。 薛诗敏眼中的泪悄无声息地流着,此刻她很想知道父母的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却又不敢开口问一句。 “别哭了,对肚子里孩子不好。”薛志强提醒了一句,然后继续之前的话题,“当年阿雅爸爸下葬的时候,她奶奶本来要带走阿雅,你妈妈跪求她奶奶才将阿雅留在身边,不过她奶奶要你妈妈答应她一件事,待阿雅结婚让她认祖归宗!” 一根烟抽完,他又要点一根时突然意识到什么,将烟放在一边的货架上,“你妈妈不敢吃这顿团圆饭是因为她不知道怎么跟你姐姐说这件事。” 薛诗敏擦了把泪水,气道:“这么多年姐姐家那边的亲戚都没有来过家里,就说明他们早已忘记了当年的事。我们也就当没有那回事,不就行了吗?” 第102章 好事连连 “事情要是有那么简单,你妈妈也不犯愁了。她家就那么一个儿子,也姓薛,这些年一直在电话上跟你妈妈联系。疫情前那边的人几乎每年都要来一次,你们姐妹俩应该都见过。” 这下薛诗敏没有话说了,此刻她也明白母亲为什么要姐姐的第一个孩子姓薛,而对方是谁她心中也有了数。 本来打算把姐姐的身世一直隐瞒下去,然而现在看来不可能了。 父女俩一阵沉默后,薛志强起身欲去开门。 “爸爸……”薛诗敏心里还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 薛志强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你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薛诗敏瞄了一眼通向厨房的门,刻意压低声音,“当年马燕做了什么对不起我妈妈的事?为什么妈妈那么恨她?” 闻言,薛志强默然。他似在沉思又似不愿提起那段过往的痛,忽而他一笑,笑容却是那般的黯然。 “这事都是我的错,跟你马阿姨没关系。”说着他去开门,然后叮嘱了一句,“这件事别去问你妈妈。” 薛诗雅在扎西多吉的陪同下巡视了街道一圈,回来夜色已降临,路灯次第亮起。 这个时候街道上本应人来人往,各种店铺正在营业,尤其是茶楼正热闹,然而因为疫情的波及,街道上一片萧瑟冷清。 “你看江安镇的变化大不?”薛诗雅挽着他的胳膊问,一双眼里闪烁着星辰。 “嗯,挺大的。我记得刚来江安镇上班时这条街道上是参差不齐的老房子,垃圾到处都是,起风的时候垃圾漫天乱飞,出门遇到这种情况必定要吃一嘴的土!” 他摇着头,一脸不愿回想那种滋味的难受模样,逗得薛诗雅咯咯直笑。 那时候大家对环境卫生这一块还不太重视,加之铁路和电站两大建设也对环境造成一定的影响,一到入春时节这种现象是无可避免的。 “那说说现在!”薛诗雅一双眼明亮。 扎西多吉想了想,肯定地点了下头,“现在的江安镇宛如脱胎换骨。街道两旁全是新建的现代化小楼房,在政府对农村风貌改造的加持下,鲜明地突出了当地的建筑风格与民族文化特色,变美丽了。” “特别是在环境卫生这一块,”他点了点头,朝薛诗雅竖起大拇指,“从我来这里任职那年政府已经开始注重这个问题了,这几年你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的确,这也是作为基层工作者值得欣慰的一件事。这些年在他们的努力下村民的生活水平和生活质量不断提高,爱护环境的意识也在逐渐提高,各民族之间也变得更加融洽和谐了。 看着家乡如今的变化,薛诗雅心里倍感自豪与欢喜。但她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致富家乡的路还很长,因此他们肩上的责任会越来越大,她肩扛的任务也会越来越重。 “恭喜你!”扎西多吉突然说了句。 薛诗雅一脸茫然,“恭喜我什么?” 扎西多吉哼着歌,此刻心情好极了。“恭喜你高升啊!” 就在昨天县政府下发了一份关于她任职靖安镇副乡长的文件。 她笑着剜了一眼扎西多吉,“有什么好恭喜的,那里的工作可不轻松!” 扎西多吉得意地挑了一下眉梢,“这可是对你能力的一种肯定,也是对你的期望,它既是一种挑战,也是一种机遇。” 他揽住薛诗雅的腰朝他怀里一拽,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最主要的是我们不用两地分居了。” “你干嘛?”薛诗雅害羞地将他推开,“街道上有人呢!” “街道上有人怎么了?我亲我自己的老婆又不犯法!再说我已经清场了,街道上就我们两人!” 说着他又将薛诗雅拽进怀里亲了一下,任由她如何挣扎,他都没有松开。 后来薛诗雅不再挣扎,像一只温顺的猫安静地依偎在他怀里,那一瞬间她漂泊多年的心终于有了温暖的窝。 万千星辰下,他们相依相拥。 扎西多吉仰望着星空,唇角噙着微笑,“如果没有疫情,这个时候我们来一次旅游结婚多好!” 提起这件事薛诗雅心里就隐隐的痛,她的婚姻得不到母亲的祝福将会是她这一生的遗憾。 得不到父母的祝福,但不能给爱自己的人留下遗憾,她仰头望着他,回应道,“等疫情过去再去也不迟啊!那时高铁通车,我们可以坐高铁畅游全国!” 为了能让铁路早日在山里通车,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冒着被病毒感染的风险下村做群众工作,在他们的不屑努力下清理完私占铁路征用地的村民。 不久薛诗雅调去靖安镇任职,母亲一直没有打电话邀请他们回家,薛诗雅心中对母亲有愧,不敢给母亲打电话更不敢回家,每次问候母亲都是通过父亲。 一个月后薛诗敏在县医院生下一个儿子。两家人皆大欢喜。与此同时薛诗雅发现自己例假推迟,去县医院检查诊断为怀孕,欢喜之余她却抱着扎西多吉哭了。 自她和扎西多吉结婚后母亲便再也没有给她来过电话,而今天这个好消息她第一个想告诉母亲,却连给她打电话的勇气都没有。 于2022年12月9日席卷全球长达三年的新冠肺炎疫情结束。为此薛诗敏的婚礼也提上了日程。 周末的一天,薛诗敏夫妻俩带着七个月大的儿子来薛诗雅家做客。 如今姐妹俩都住在县城,为了方便来往,薛诗雅专程为妹夫在家里置办了一套回族餐具。 他们进门,薛诗雅和扎西多吉已经开始准备晚餐。 薛诗敏进屋见她系着围裙手里抱着饺子,赶紧将怀中的孩子交给哈文,夺了薛诗雅手里的活。 她恨铁不成钢地剜了一眼薛诗雅,“都说了去外边吃,怎么又自己动手做起来了。你看看手脚都肿成啥样了,还折腾自己!” 随即指责扎西多吉,“别人不心疼,我可心疼!行了,剩下的我来做,你去歇着!” 扎西多吉一脸委屈,自薛诗雅怀上孩子他已经包揽了家里一切活,然而还是被两家人无情指责。 薛诗雅微微一笑,“哪有那么严重。我要是不动弹,这心里难受,手脚肿得更严重。” 薛诗敏不理会她的话,命令屋里的两个男人,“今天厨房的活你们两个大男人包了!” 两个大男人去厨房包饺子,姐妹两在客厅聊天。 薛诗雅逗着孩子,问:“你们结婚的日子确定好了吗?” 第103章 夫妻俩闹矛盾 薛诗敏回道,“我听姐夫说你们要旅游结婚,我和哈文也商量好了,把孩子扔在家里让老人带着,我们也去度个婚后蜜月。” 转而她不以为然道,“在家举办婚礼麻烦不说还浪费钱了,劳民伤财的有什么好!自己辛辛苦苦挣的钱还是花在自己身上才划算,你说是吧?” 她轻轻拍打着孩子,脸上洋溢着期待的笑容,然而薛诗雅心里明白她这样做的目的。 薛诗雅阴阳怪气地笑道,“你就别在这里一厢情愿了!我们家就两个女儿都不举行婚礼,你觉得这种事爸妈能接受吗?” 薛诗敏扯了下嘴角,“有啥接受不了的,无非就是面子的事!” 薛诗雅轻叹一口气,“我说你有必要这样做吗?你啊,该办婚礼就办婚礼,按照之前的计划来,就别给爸妈找事了好吗?” 她勾着孩子的小手,边哄孩子边道,“再说了,我马上就要生孩子,在孩子吃奶前我们哪里都去不了。多吉是独生子,不办婚宴他父母那边肯定行不通,所以我想着生了孩子在这边举办一个。” 按照当地的婚俗,女孩在嫁去男方家的前一天要在娘家举办一场婚礼,翌日一早由男方来结亲,然后再在男方家一起举办一场婚礼。 听她这样说薛诗敏心里就更难受了,好几次她都想把真想说出来,然而考虑到她有孕在身,担心她承受不了所以不敢说。 不一会孩子在她怀里安静睡去,正好给了两姐妹促膝而谈的空间。 薛诗敏无法接受她这样的安排,“别急着做决定好吗?等把孩子生了再计划,说不定到时候妈妈就同意了。” 薛诗雅微微笑着点头,迎合着妹妹的话,“不着急,我也觉得妈妈不会对我那么狠心!” 如她所说,她心中一直在期待他们的婚礼能有母亲的祝福。 这时两个男人端着煮好的饺子出来。 扎西多吉把饺子放在餐桌上,兴致勃勃道,“刚刚从我阿爸那里得到一个特大好消息,猜猜是什么好事?” “猜对有奖吗?”薛诗敏一本正经地问。 扎西多吉忍不住笑对薛诗雅道,“你这个妹妹三句话离不开钱!”随后他才对薛诗敏道,“给你儿子买个千足金长命锁。不过机会只有一次!” “说话算话?”薛诗敏激动出声,把怀里熟睡的孩子惊哭,她哄着孩子,不忘刚才的赌约,“我要是猜中了,你真给我儿子买纯金长命锁?” 扎西多吉站直身子,一抱手,看着薛诗雅,“问问你姐姐,我是那种说话不算好的人吗?” 薛诗雅被他别有意味的话说得脸红心虚,这男人总是拿这种事说她。 “嘿嘿,”薛诗敏得意一笑,“你做好心理准备,我要猜了哦!” 话落她给哈文暗穿眼神,哈文装模作样道,“你别看我,你不是本事大吗?自己猜!” 说着他的手却拉了两下拉链,顿时薛诗敏脑子就想到了什么,随后又把扎西多吉刚才说的话分析了一遍。 扎西多吉的父亲如今是县发改局副局长,所以从他那里得到的特大好消息一定关乎全县经济和社会发展的大事。 不一会她就在心中确定了答案,随后冲他们夫妻俩嘻嘻一笑,“今年铁路要通车对不对?” 闻言,扎西多吉脸上保持着微笑,审问的目光看向哈文。 与此同时薛诗雅很肯定道,“你猜错了。目前县内还有一个隧道没有凿通,怎么可能通车!” 薛诗敏不以为然地冲薛诗雅耸肩,得意道,“我有没有猜错还是让姐夫揭晓答案吧!” “你们两口子作弊!”扎西多吉瞅着哈文说了一句。 哈文一脸无辜,“姐姐,你可要为我作证,我刚才可是什么都没有说啊!” 薛诗雅无心为他们证明,不可置信地问扎西多吉,“今年铁路真的会通车?” 问出口,她心里却又笃定今年不可能通车。首先县境内一条隧道还在建设中,其次按照铁路最近的计划通车时间确定在明年。 哈文拿起筷子,激情高昂的替扎西多吉回道,“今年是阿坝州建州70周年,为了庆祝这一伟大时刻,所以计划今年通车。太让人振奋了。” “我们阿坝州终于结束了没有铁路的历史,我们阿坝人民将跨入‘动车时代’,能扬眉吐气一次了!” “你们俩该不是合起伙来骗我们的吧?”薛诗雅依旧难以相信这太不真实的好消息。 扎西多吉睨了她一眼,语气有些不对,“你这是习惯了骗别人,所以总觉得别人说什么都在骗你!我爸说了这是板上板上钉钉的事,你要不信就当我没说!” 一时间气氛里掺杂了些火药味,薛诗雅眼眶翻红,考虑到妹妹夫妻俩来家里做客,她忍住了泪水没有跟扎西多吉置气。 然而薛诗敏顿时就来气,脸一沉脾气就要上来,哈文见状赶紧夹起一个饺子塞进她嘴里。 “尝尝这饺子味道怎么样?这可是姐姐亲自调的馅。” 薛诗敏的话被一个饺子堵在喉咙,是吃也不是吐也不是。最后狠狠地瞪了一眼哈文,咀嚼起嘴里饺子来。 “来,这是我调的馅,尝一下,是你姐姐调的馅好吃还是我的好吃?” 哈文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薛诗敏心中的怒气被他滑稽的模样逗消了不少。 她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哈文,“你就跟傻缺一样。”只见扎西多吉给薛诗雅喂饺子,心中的那口气才顺了不少,也没再替薛诗雅打抱不平。 送走薛诗敏夫妻俩,薛诗雅挺着个大肚子来到落地窗前,清冷的月光将大地照得亮如白昼,今夜她特别地想妈妈,想回家。 “阿雅,时间不早了,睡觉。”扎西多吉走来,俊朗的面容带着浅浅的微笑。 薛诗雅转过身,因饭桌上的事心里委屈,这会情绪一上来,心里就更难过了,气呼呼道,“多吉,我们离婚吧!” 扎西多吉一怔,随后想起马燕叮嘱他的话。 “阿雅从小就失去父亲的疼爱,是王兰芳又当爹又当妈的把她们拉扯大,其中的不易你无法体会得到,但阿雅知道她妈妈的不易。” “如今她嫁给你却伤害了自己的妈妈,如果她妈妈放不下这件事,她这辈子都将在悔恨中度过。她现在怀着孕睡不好,敏感多疑,所以你得多关心她,疼爱她知道吗?” 此刻想到饭桌上的事,他真想抽自己一嘴巴子。 他站在她面前,目光温和,“就因为我晚饭说的那句话,要和我离婚?” 第104章 上门认亲 她摇头,“你每次说我骗了你,我就在想我究竟骗了你什么?你提过去无非就是对我的过去无法释怀。” 说着,她若有似无地勾了下唇,却因接下来的一句话强忍的泪水像决堤的潮水。 “我好想回家……呜呜……” 扎西多吉内心自责不已,将她搂进怀里,向她道着歉。 为了孩子,薛诗雅很快控制住情绪,也不跟他计较,只是她的婚姻得不到母亲的祝福,就像一根刺扎在心口,也扎在了扎西多吉的心上。 扎西多吉心中明白知道如果不把这个结解开,将会成为困扰他们婚姻的枷锁。 翌日,他便驱车来到江安镇。这是他婚后第一次登门拜访丈母娘家,还是一个人回来,心里虽然替妻子生气,但更多的是忐忑。 他提着礼物转身才发现店门是关着的。问了左邻右舍得知店门是刚关不久,于是他给薛志强打去电话。 “喂?”电话很快接通。 “爸爸,我是多吉。你们在家吗?” 薛志强回道,“我们在家,你有什么事吗?” 扎西多吉看着紧闭的店门,心中不禁疑惑。 “店门怎么是关着的?你和妈妈回百顺村了吗?” 只听电话里,薛志强压低的声音略显紧张,“你和阿雅一起回来了?” “阿雅还在上班,就我一人。我有些话想跟妈妈谈谈。” 随后薛志强打开一个侧门,一张老脸说不出的严肃。 “妈妈在后面厨房吗?”扎西多吉进门听见后面屋子里传出女人说话的声音,问了一句提着礼就朝里走。 “你站住。”薛志强关上门,沉声道。 扎西多吉驻足心中更加忐忑了,以往薛志强来县城看望薛诗雅都是一脸的慈爱,今天的神情却格外的深沉肃穆。 他乖乖立在原地,一脸疑惑地看着走近他的老男人。 薛志强站在面前,沉凝道:“有件事我跟你说了,你再进去。” 话到此他眉头渐渐拧起,好半晌才道,“阿雅不是我亲生女儿这件事你知道……”说着他无力一叹,“今天阿雅亲生父亲那边的人来认亲了……” 薛志强浑浊的老眼一下就湿了,他别过脸对扎西多吉摆了摆手,“进去吧。” 扎西多吉怀揣着一颗忐忑又复杂的心推开了门。 随着吱呀一声响,里面一个女人愤怒的声音戛然而止。 厨房里光线昏暗,他借着灯光看清了三张陌生的面孔,两女一男,年龄都在十四岁以上,与此同时,他们的目光也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将手中提着的礼盒放在一边,微微一颔首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是薛诗雅的丈夫,扎西多吉。” 闻言,他们的神情皆是一怔,两个女人狠狠地剜了一眼王兰芳后目光又落在他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 其中一个女人突然意识到什么,朝他身后张望了一下,问道,“阿雅呢?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吗?” 王兰芳坐在一边的凳子上低着头没有说话。 由于薛志强给扎西多吉的信息太少,他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谨慎道,“我出门办事,路过家里就回来看看爸妈。”他顿了顿,恭敬问道,“请问,你们是?” 王兰芳抢先道:“他们是我娘家这边的亲戚……” “王兰芳!”其中一个年长的女人顿时愤怒喝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初你答应我妈的事是想反水了吗?” “我弟弟被你害死,我们没有找你的麻烦,只要带走阿雅,你跪求我妈,我妈看着你可怜没有强行把孩子带走,向你提了一个要求,可你这样做了吗?” 另一个模样稍年轻的女人怒火更胜,接着骂道,“你这个女人太不要脸了,我妈只想认回自己孙女,你却连她结婚这么重要的事都隐瞒下来。你以为你这样做我们就没办法了吗?” 她气哼一声对扎西多吉介绍道,“我们是阿雅亲生父亲那边的亲戚,这位是阿雅的大姑,这位是大姑父。我是她的小姑。” 没有得到王兰芳的允许,扎西多吉不敢乱认,两边的人他都不能得罪,微微一颔首,不敢多言。 这时王兰芳有气无力道,“我没想要隐瞒你们阿雅的事,是我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件事告诉阿雅。” 她擦了一把悄无声息流下的泪水,“阿雅从小就对薛志强感情深厚,我如果告诉她,她的亲爸爸是救阿敏而死,你让她如何接受得了……呜呜……” 一个是薛诗雅视如生父的男人破坏了他们本该幸福的家庭,一个是自己的亲妹妹害死她的生父。这样的结果王兰芳担心她接受不了。 “呵,我看这件事就是你心里在作祟!你不告诉阿雅真相,不就是害怕暴露当年你和薛志强做的那些丑事……” “你给我闭嘴!”薛志强走进来厉喝了一声,“当年的事跟兰芳没有关系,你们要怪就怪我!” 两个女人满脸嫌恶地剜了一眼他,“你以为我们……” 身边的男人沉声道,“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他看向王兰芳,态度强硬,“如今阿雅的女婿在这里,你就给个话,如果你坚持不告诉阿雅真相……” 薛志强没好气道,“阿雅已经有八个月的身孕,而且又是高龄产妇,你们要是觉得无所谓尽管去告诉阿雅真相好了!” 薛志强的话将三人惊吓得不清,这刚刚才得知薛诗雅结了婚大老远赶来兴师问罪,没想到已有八个月的身孕。 事情不得不从长计议,于是三人去了外边商量。 厨房里,王兰芳泪水就像泉眼一样不断地朝外涌,怎么擦都擦不完。 薛志强杵在一边的角落里一动不动像一根柱子,良久,他沉声道:“不管你心里在担心什么,放不下什么,还是在害怕什么,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这又是何必呢?如今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心痛不已。 “是啊。妈妈,”扎西多吉赶紧道,说着他跪在了王兰芳面前,“你要恨就恨我吧,是我死缠着阿雅不放。阿雅没有错,你别责怪阿雅了好吗?她很爱你!” 王兰芳内心破防,心痛难耐地呜咽起来。这些天各种事绕在她心里像一团乱麻,她理不清头绪,烦躁不已,时间越长她心情越乱,越是不知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此时两个男人的话让她终于找到了头绪,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做了。 不一会去外边的商量的三人也走了进来,年长的女人身子站得笔直,态度强硬,“在阿雅生孩子前认亲的事我们可以暂时不提,但我妈身子每况愈下,这是她唯一牵挂的事,所以等她生了孩子这件事你必须告诉她!” “好,我答应你!”王兰芳声音暗哑。 另一个女人气哼道,“你这个女人说话没一点可信度,我们现在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而是通知你一声。时机一到,我们自己会告诉阿雅!” 冷厉的话说完,她看向扎西多吉,“我们现在就要去看阿雅,你家住哪里?” 扎西多吉谨慎地看了一眼王兰芳,没有王兰芳的同意,他不敢说实话,在脑海里思索着该怎么办时,王兰芳开了口。 第105章 给她的惊喜 “我想阿雅了,我们一起去看她!” 扎西多吉先是一愣,随即一颗提着的心放回肚子,嘴角不由地勾了起来。 薛诗雅下班回家见扎西多吉还没有回家,给他拨去了电话。 电话接通,薛诗雅就问,“怎么还没有回来?今天收购山货的事谈得不顺利吗?” 今天早上扎西多吉故意骗她说去收山货,这个季节正是各种山货交易时节,不仅新鲜还便宜,近几天他出去收购后回来得很早。 “马上就到家。一会我有个大大的惊喜要送给你,你做好心理准备哦!” 薛诗雅没有丝毫的兴趣,闷闷地问:“什么惊喜啊?” “说了就没惊喜可言,不过你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我马上进城了,一会见!” 他挂了电话,在后视镜中瞄了一眼后座上的王兰芳,如负重释般悄悄地舒了一口气。 薛诗雅期待着扎西多吉的惊喜,当门铃声响起那一瞬间她怀揣着一颗激动的心赶紧去开门。 打开门那一瞬间,她一脸的期待变成了不屑,扎西多吉双手捧着一个系着红绳的银质长命锁以及一对银手镯。 她满脸嫌弃地扯了下嘴角,“这是你送给孩子的怎么就成了给我的惊喜!”转而她揶揄道,“给我妹妹的儿子送金的,给自己的女儿就送银的,你这重男轻女的思想偏离轨道严重了!” 扎西多吉一脸认真道,“这是我老丈人和丈母娘送我们女儿的。” 说着他朝门边退了两步,并列站在薛志强身后的女人朝前走了一步。 当薛诗雅看到母亲那一瞬间,积压在心中的委屈和思念化作泪水,“妈妈……呜呜……” 母女俩相拥而泣,没有言语却让在场的人为之动容悄然落泪。 今天来看她的除了父母,还有母亲口中家婆家那边的亲戚,他们不仅给她提了许多孕妇用的贵重物品,还给孩子从出生到六个月大的衣物和用具一应俱全,这让她大为震惊,这种事不是至亲不可能做到这般周到和热切。 在薛诗雅的记忆里,这些亲戚几乎每年都会来家里一次,在她大学毕业前每次来都会给他们两姐妹带来很多吃穿用度。 以前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们的身份,然而这次她不得不怀疑这些亲戚很可能是自己生父那边的亲戚。 一起吃了顿晚饭,将他们安顿在酒店住下。 回到家里,薛诗雅亲自给父母倒了一杯茶水,未开口说话眼眶却红了。 “阿雅,你现在怀着身孕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然会影响到孩子的健康。”薛志强赶紧放下手中的茶杯,替女儿擦泪。 一个粗糙的大男人在对待女儿时却细致入微,一双老眼里溢满担忧。 “你妈妈已经放下了当年的事,你这傻丫头怎么还哭?听话,不哭了!” 对于父亲无微不至的关爱,薛诗雅心里却更难过,如果不是挺这个大肚子,她会下跪感恩自己的养父。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再哭我可要生气了!”薛志强严肃呵道。 王兰芳擦去眼角的泪,笑着道:“志强,阿雅有话要说,你让她说。” 其实今天王兰芳已经察觉到薛诗雅的不对,这些远亲在阿敏生孩子时没有出现过,却在得知她怀孕时送来各种珍贵补品以及孩子的用度,对她关怀备至。这种事发生在任何人身上都会疑惑,况且自己的大女儿不傻。 薛诗雅稳了稳情绪,露出一丝欣然的笑,“爸爸妈妈,有件事一直藏在心里我本不打算问,但今天我跟那位婆婆视频后,我觉得应该问清楚。” 话到此,她深吸了一口气,“我出车祸那年在家养病偷听到妈妈和妹妹聊起我生父的事,得知了我的身世。所以,今天来的这些亲戚其实是我生父的至亲,那位婆婆其实是我的亲奶奶对吗?” 薛志强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沉默不语。 王兰芳点头,“对,他们都是你生父的至亲。” 薛诗雅心里有种难以言说的怅然,她克制住自己的泪水,小心翼翼地问,“当时我听妈妈说,他在我还没有出生前就离开这人世间……” “不是这样的。”王兰芳含泪摇头摆了摆手,“不是这样的。” 闻言,薛诗雅眼中有丝期待,期待着她的生父还活着。 这时薛志强起身,“多吉,陪我出去走走!” 屋里就剩下她们母女俩,王兰芳将藏在心底多年的事吐露出来。 “你外婆改嫁来这里前,我在老家有个相好的,我们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已经做好了结婚的准备,所以我们住在了一起,不久我就怀上了你,这件事我们不敢告诉任何人。然而……” 说到这里,王兰芳苦涩地摇了摇头,“轮到我们组上山看守集体牛羊时,我们几个女人住在一个土屋,男的住一个土屋。那时薛志强在追求我,大家都帮着撮合我们俩。” “但我心有所属,任由他们怎么撮合我都无动于衷。那时候我们村分了六个组,每个组上山看守牛羊三天,就在第三天的晚上,我们聚在一起喝酒唱歌。” “当时我和马燕分在了一个组,关系也一般,那天她喝多了拉着我又跳又唱,酒给我端了一杯又一杯,最后我被他们灌醉不省人事。” 她叹了一口气,“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跟薛志强躺在一张床上,与此同时马燕推门而入,看到我们衣衫不整的那一瞬间转身就跑了,然而敞开的门吸引来无数双眼睛,就这样我被迫嫁给了你爸。” 这也是她恨马燕的原因。当年她痛失喜欢的人,嫁给了不爱的人,从此不幸与她相伴而生,渐渐变得她变得暴躁蛮横不讲理。 这些年她一直无法释怀,走不出这段不幸的过去,也从不给任何人说,所以姐妹二人也无从知晓。 今天王兰芳说了自己不愿面对的过去,倾述了她内心世界在经历岁月的洗礼后慢慢领悟了生活的真谛,变得坚韧而豁达。从而让她终于从禁锢了她三十多年的牢笼里解脱,内心没有了怨和恨,整个人仿若重获新生。 而薛诗雅得知母亲与生父的不幸,以及生父的死因后,心里虽然难过但并没有为此去恨薛志强。因为她知道生父既然能舍身去救薛志强的女儿就说明他心中存着大爱。 第二天,薛诗雅在扎西多吉的陪伴下回了生父的家乡,看望了年迈的奶奶,来到生父坟前悼念。 不久薛诗雅在县医院生下一个女儿,取名薛念君。 满月酒这一天,宾朋满座。 四亲家围在大圆桌前,哈文的父亲哈宏伯端起杯起身,红光满面道,“今天我以茶代酒敬各位亲家。” 顿时都举杯站了起来。 哈宏伯哈哈笑道,“我今天借着为孙女庆生的机会,和你们同坐一桌是我哈某人生之大幸,我很高兴。来,我敬各位亲家一杯。” 这时扎西多吉携手与薛诗雅走来,“各位长辈,我和阿雅敬你们一杯,感谢你们的到来。” 长辈们要求单独敬酒长辈,于是扎西多吉一杯杯敬了桌上的长辈。随后甲波他一拍桌,想到了什么,惊喜道:“我们两对孩子因为疫情的原因没有举行婚礼,这会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个想法来,就是不知在座的各位亲家同不同意?” “亲家倒是说出来让我们大家听听啊!”薛诗雅的大姑高兴道。